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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 逆雨

[完结作品] 【东方秘札】风见篇《罪之花》

 火.. [复制链接]
发表于 2014-7-14 17:54:34 | 显示全部楼层
幽爱丽啊,写的很好但是更新很慢的样子新入坑可以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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欢迎欢迎,我最近在忙别的事情,所以没怎么更新,抱歉w  发表于 2014-7-14 23:1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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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4-8-8 18:42:00 | 显示全部楼层
本帖最后由 逆雨 于 2014-10-2 10:58 编辑

第八枚 乘船客
   [A.D.2014 =幻想乡.妖怪之山=]
  12月26日,夜晚。
  迷途之家,众猫之城。
  在妹红和慧音从半空中缓缓靠近妖怪山山麓的时候,点缀在这片“村镇”之上的点点灯火光就已经能远远地被望见。
  居住在这里的“村民们”几乎都是昼伏夜出,趁着茫茫夜色在人间之里的民房屋脊上蹿下跳,无论是落在树枝上休息的鸟类或是深藏于洞穴之中的啮齿动物,一切都无法逃离她们的魔爪。
  拥有良好夜视能力的她们,其实根本不需要这种夜间的照明,那只不过是给来访的客人们所准备的欢迎礼。
  毕竟在明亮的灯光条件下,利爪更容易扼住别人的咽喉一些。
  此时此刻,这里的首领——或者说是“所有者”——黑色的猫妖橙,正环抱着双臂站在灯火通明的村口,抬头望着月明星稀的夜空。
  “紫大人和蓝大人可不在这儿的哦。”
  还没等刚刚着陆的慧音和妹红说话,凶兆的黑猫便嘴角微动第一时间冷冷地甩出了一句,仿佛早已经看出了对方的来意。
  “我知道她们不住在这里。”妹红早就料到此番前来会受到对方的各种阻挠,她也没有生气反而是露出一种暗有深意的笑容,“不过,如果就此把你抓起来的话,你的主人还有你主人的主人应该不会坐视不管的吧。”
  “妹红炭……!”
  慧音拍了拍对方肩膀小声嗔怪了一下,却被妹红伸手将她后面的话挡住。
  “紫大人如今可是正在境界之上冬眠,”橙用余光望向渐渐在自己身后聚集的猫们,无数双琥珀色的狭长瞳孔正在死死盯着这两位不速之客,“这点儿小事儿还不到惊动她的程度。”
  “‘在’冬眠?”妹红好像挑逗一般地也眯起了自己的眼睛笑笑,那语气好像对方说了什么白痴似的话语,“你确定那不是‘被’冬眠吗?”
  “你说什么?!”
  这隐隐带刺儿的话语也是令橙微微吃了一惊,略显狼狈的表情突然爬上她的面颊,不过也就仅仅只是一瞬而已。
  但,就是这一瞬间的表情变化,暴露了橙“并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这一事实,也同时令妹红和慧音放下心来。
  “呃,是这样的……”慧音唯恐妹红将事情弄糟,便一边调整着措辞一边解释道,“我们推理……呃,或者说是猜测,你那所敬爱的八云紫大人正是因为某种原因而不得不在每年冬天进入冬眠……”
  “和她说这么多干什么。”妹红有些不耐烦地打断了慧音的话,然后双手插着衣服口袋在橙的面前俯下身来,好让自己鼻尖出现在对方的视线之中,“赶紧叫你的家长出来,紫色不行的话,颜色稍微浅一点也可以。”
  “更浅的橙色怎么样?我可是被教导不要听陌生人的话哦。”橙似乎根本不怕在气势上几乎要吃了自己的不死之鸟,她抱着双臂歪着头侧目望着自己面前满头银发的女子,“特别是威胁。”
  “你的家教还真是蛮奇怪的。”妹红伸手摸了摸橙头顶的绿色荷叶帽,却被对方不太高兴地伸手挡开,“……就是不知道你的主子,喜欢吃几成熟的猫肉呢。”
  一言不合,就大打出手,这似乎也复合一切常见故事的情节发展。
  她们之间的时间流动也正是如我们所预料到的那样:众多野猫在察觉妹红想要动手的一瞬间扑了上去,然后在下一刻被自身难以耐受的热浪逼退。
  妹红将火焰包覆于自己的双拳之上准备对着橙用力挥出——
  第一拳,将退闪不及的橙的帽子烧成灰烬。
  第二拳,几乎将橙的上衣引燃。
  第三拳,击出之后她却感觉到拳面上的力道一泄,一股热浪从她的指缝四散飞出。
  “哦哦,还真是火热呢,小姑娘。”
  一只金黄的兽爪将妹红熊熊燃烧的手死死挡住,长长的白色袍袖缓缓地拖到了地上。
  “小姑娘?一只没亲眼见过飞鸟时代狐狸还真敢说呢。”
  妹红这才发现自己面前赫然出现了一位金色九尾妖狐,她不屑地撇了撇嘴,意兴阑珊地抽回了手。
  八云蓝似乎也对这位意在欺负自己可爱式神的家伙没留什么情面,一边带着炫耀意味地挺了挺胸膛,一边言辞犀利地反驳道:
  “我是按照身体年龄来算的。”
  由于很久之前的一场事故导致身体发育停留在锦瑟年华模样的妹红,有些感到了侮辱,也不管身后慧音一个劲想要拉住她肩膀的手,继续反唇相讥道:
  “啊,怪不得我刚才离着八丈远都闻到了一股刺鼻的狐臭。”
  “我看你还是注意一下个人卫生吧,毕竟一千三百多年没洗澡了。”
  八云蓝似乎并没有生气,相反则是将自己的目光落在对方的腋下,明显有所指地说道。
  “你——!”
  藤原妹红似乎远没有想到对方如此得难言善辩,一时语塞,说不出话来。
  好吧,目前这一场嘴仗暂时以八云蓝的胜出而告终。
  本来准备好好和八云家谈谈的上白泽慧音,这次终于从妹红的身后转了出来,她站在妹红和蓝之间,恭敬地对着对方深深施礼:
  “非常抱歉。我们其实……”
  “我这边才是。”八云蓝充满教养地回复道,但慧音的话语并没有完全说完,便被对方便仿佛早已经知晓了她们的来意似的打断,“紫大人有请二位。”
  八云蓝对着身后做了一个“请”的手势,妹红和慧音才发现那里的空间好像是被撕裂一般露着黑色的口子,里面到处都是圆睁的红色眸子。
  妹红感觉那些红色眸子放射而出的目光好像要把自己的全身舔舐一边似的,一股非常恶心的眩晕感涌上心头。她好像是被谁驱使着一样,一把按住想要迈步进入其中的慧音肩膀,歪着头对蓝眉毛一挑,说道:
  “你们是不是准备在隙间中把我俩神不知鬼不觉地灭口?”
  “呃,并、并无此意。”
  蓝的面部肌肉忽然抽动了一下,对此并无防备的她应该也没想到对方会突然冒出这么一句,她只能尴尬地笑笑。
  “慧音,你听我说。”妹红在这一刻坐实了心中的推测,她没有理会对方略显虚假的微笑,而是将头伏在慧音的肩膀上小声对着白泽兽嘱咐道,“一旦你在里面发现我们遇到了危险,就立刻……”
  “——立刻将那段历史抹去。”出乎妹红意料的,慧音竟然好像未卜先知一样,接着妹红想要说的话继续说道,“让时光再次从这一刻开始,对吗?”
  “你怎……”妹红虽然没有在第一时间理解事态,但她毕竟非常熟悉上白泽慧音的能力,只用了不到三个字的时间明白了事情的起因,“难道?!”
  “嗯,这是第四次。”慧音点了点头,对着妹红伸出四根指头,小声在她耳边说道,“我其实是准备一直消除历史,直到你通过既视感而注意到这一点为止的。”
  没想到,在那些已经被消除的历史之中,她自己和慧音已经被对方干掉了三次。不过,这一次对方被自己当面点出可能会游暗藏陷阱的行为,估计无论怎样也会收敛一点吧。
  “两位,请随我来。”八云蓝为表示这个隙间并无任何不妥,便牵起橙的手,先行进入了其中。
  妹红拍了拍慧音的肩头,对着她会意地眨了个眼。
  “那这次我们要小心点了。”
  
  
  
   [A.D.2014 =人间之里郊外.香霖堂=]
  同一时间。
  “哈啊——”
  一边打着呵欠,一边忍受着镜架的阻碍伸手揉着自己内眼角的森近霖之助,开始将放置在屋外的散落道具一件件地搬回屋中。
  在这临近魔法森林的入口处,除了月光之外似乎也就只剩下了星星点点的植被奇怪的光亮。
  他必须动作快些,否则屋内的煤油灯很可能在他慢吞吞地磨蹭之中渐渐熄灭,如果因为光线不佳而散落在外什么零件的话,也许不到天明就会被那个黑色的家伙顺回自己的家去,到那时就再也别想追回损失了。
  然而,就在半人半妖的店主忙忙碌碌准备打烊关张的时候,一只小手从身侧轻轻拉住了他的衣角。
  没有察觉到这点的霖之助向前猛地迈出一步,自己的身体却因为衣物的撕扯而猛地停滞,手中怀抱着的水晶座钟差一点滑到地面上,幸好被他及时用膝盖顶住。
  “喂?!”
  霖之助保持着这个奇怪的姿势有些不快地偏头望去,他发现一个自己从未见过的黄发妖怪正在月光下面无表情地盯着他。
  虽然对方楚楚可怜的蓝色眸子似乎让他无法拒绝,但霖之助还是决定不理会对方,因为她怀中抱着那株被连根拔起的向日葵,单单看上去就会给自己招惹很多麻烦。
  “不好意思,小姑娘,我这里已经关张了,明天请早——”
  心中打定拒绝的主意之后,霖之助摆出一副营业用的笑容,对这位不速之客点头说道,然后便再次向屋内走去。
  没想到对方是没听懂还是没听见自己的话,根本没有丝毫放手的意思,再一次险些被自己衣领扼住喉咙的霖之助有点生气,他刚想发作,却被对方抢了先手。
  “听说你好像对道具很了解?”
  钓鱼,这绝对是钓鱼。
  经过自己的双眼看过之后还不知道名字和用途的道具,在这个世间根本不存在。
  没错,这就是钓鱼,这种直钩我怎么可能咬。
  霖之助叹了口气,在心中开始不断地默念着质数好让自己冷静下来,但是对方的话语却仍然在自己的脑海中挥之不去地回荡。
  过了几秒钟,他歪着头对着那个矮小的妖怪眨了眨眼睛,然后将自己怀中宝贝似地抱着的水晶座钟轻轻放到地上,深吸了一口气,大声说道:
  “不是‘很了解’,是‘专家’!‘专家’你明白吗,zhuān jiā!”
  在强调名词的时候喜欢使用注音说明,这是森近霖之助说话的习惯,因为有些时候一些艰涩难懂的道具名字一时间能难让对方接受和理解。
  “我这里有件‘道具’,”对方没有被咬钩店长的气势吓到,只是保持着平静如水的表情眉毛一挑,而且接下来还很上道儿地在“专家”这个词上下了重音,令霖之助听得十分受用,“想请——‘专家’帮我看一下。”
  “可以倒是可以——”霖之助眼见自己已经义无反顾地咬了对方鱼钩上的饵食,无奈之下也只好狠狠敲对方一笔来补偿自己,他旋即露出一股奸商的表情说道,“不过‘鉴宝’的费用可是非常昂贵的哦,小姑娘。”
  “我没有钱,不过……”
  她低着头缓缓地说着,似乎在非常认真地思考着这个问题。
  “不过……?”
  就在店长有些疑惑地歪头的下一刻,对方几乎没有一丝犹豫地,当着他的面将自己红色裙裾摆掀到肩部,面无表情地说:
  “在我身上出现任何的东西,如果有你喜欢的,尽管拿去好了。”
  浅蓝色?
  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的霖之助,硬是盯着对方身体愣神了差不多有三秒钟,才逐渐意识到那个女孩并不是一般意义上的“妖怪”。
  “呃……你、你还是放下来吧。”霖之助开始用手遮住自己的眼睛,将目光不好意思地偏向别处,“我这次……就破例给你个优惠好了。”
  那个妖怪的身上几乎没有一寸可以利用的东西。
  ——这是霖之助用自己的能力,亲眼看到的事实。
  “你真是个好人呢。”
  她面无表情地缓缓放下裙子,从语气上听出来好像是在微笑,不过很难让人相信就是了。
  “外面太冷了,咱们进屋说吧。”霖之助如今也不再纠结究竟什么时候打烊了,一边伸手打开店门,一边将妖怪少女让进屋中,“毕竟小店奉行顾客至上的原则。”
  对方听闻也不多做推辞,点了点头便抱着一株向日葵走进店中,植物根部掺进的松软土壤碎屑就这样撒了一路。
  “对了,还没有请教小姑娘你的名字。”
  霖之助以手扶额无奈地摇了摇头,朝着端坐在柜台前暖炉旁边的客人端详了一阵,他忽然想起这个早就该询问的问题。
  听闻,那个小个子妖怪将怀中的向日葵小心翼翼地放在香霖堂的木质柜台之上,然后转身向面前半妖半人的店长,缓缓说道:
  “梅迪馨·梅兰可莉。我想请你‘看’下这个……”
  
  
  
   [A.D.2014 =此岸.三途川=]
  据说,在妖怪之山的内侧,存在着一条可以通往另一个世界的路。
  在那里,深不见底的灰色河水会从你的眼前缓缓流过,将目之所及的整个世界分为“此岸”和“彼岸”两部分。
  三途河上弥漫着不分日夜都如斯浓重的雾气,但却能隐约看到其中闪烁着奇异的光芒,就好像是在风暴之中仍然坚持航行的船只。
  但,这是不可能的。
  因为,在这奇怪的河水之上,除了死神的渡船之外,一切的一切都无法在水面上漂浮。
  一个浑身包裹着黑色斗篷头戴雪斗笠的人,脚踏着血红色的彼岸花,悄无声息地出现在树下乘凉休息的死神身边。
  那个死神头枕着双臂背靠树干,似乎正在闭目养神。那把巨大的镰刀被她随意地扔在一边,看上去就好像是毫无用处的垃圾。
  来人没有说话,只是伸出自己右手食指,轻轻敲了敲对方的肩头。
  “谁啊?”黄粱大梦忽然被人吵醒的死神一脸不快,但她还是下意识倏地站起身来,在揉了揉惺忪睡眼而看到身边这一位奇怪打扮的人之后,她便愣住了,“嗯?”
  那个人依然没有说话,相反则是将帽檐压得更低,无声地用手指了指河的对岸。
  “你想过河?”
  小町脸上一瞬间露出好奇的神色,因为从她的眼睛并没有看出对方属于阳寿已尽之人。
  一个活人为什么要过三途河?
  ——除了“找死”之外,小町想不出第二个理由。
  一个死神会阻止想要“找死”的人吗?
  ——似乎没有这个必要。
  “那就上船来吧。”
  小町话音刚落,便牵着对方的手出现在自己停靠在河岸边的摆渡船前,她伸手熟练地将引导灯点亮,用眼神示意对方坐上船去。
  对方点头默许,非常配合地轻撩衣襟迈腿登船。
  然而,就在对方的一只左脚踏上船舷之时,那个人忽然转过身来,对死神小町说道:
  “听说你的船费很贵。”
  就在小町以为对方很可能是个哑巴或者不善言谈之人的时候,她忽然第一次出声,那声音听上去像是个成熟的女性。
  “按照规定,我们要收取对方的全部财产。”一瞬间,小町感觉自己似乎从对方斗笠和衣领之间一闪而过的缝隙中,瞄到了只红色的眸子,“毕竟死人已经不需要这些身外之物了。”
  “我的‘全部’财产可是都被你们取走了哦。”闻声,对方的黑色斗篷微微抖动,好像是在笑的样子,“不过,提到身外之物的话呢,不知道这个可不可以抵一些船费。”
  对方说着,从黑色的斗篷里探出一只洁白的手臂,将一个东西当着小町的面笔直地插到了她的船上。
  是阳伞。
  一把粉色的阳伞。
  “吓?!”
  就在小野塚小町一愣神的时候,对方便在电光石火之间来到了她的面前,迅速地用藤条将她的双手和上半身结结实实地捆在一了起。
  然后,那个身穿黑斗篷的家伙旋即大咧咧地斜坐在不太宽敞的船舱里,伸手摘下头上的斗笠放在身边,露出里面翠绿色的头发。
  “开船吧。”
  小町苦笑地摇了摇头,虽然捆住自己身体的藤条只有寥寥几圈而已,但她反复用了两次力都没能撑开这些纤细易断的家伙。如今死神就好像误入猎人陷进之中的猛兽,无论是操纵船只或者是进行战斗都变得不太现实。
  “幽香……你这算是‘劫持’吗?”
  “诶,对哦。”幽香对于这词汇也不反驳,反而是背靠着船舷翘起了二郎腿,褐色的防水长靴顺着裙裾的下摆露了出来,她用一种看猫盯老鼠的眼神望着小町,然后缓缓说道,“不仅是劫持,我还要用你全部的财产来修理爱丽丝房子。”
  “强盗!”小町略显痛苦地扭动着身体,似乎对自己微薄的工资耿耿于怀,“就算是死神家也没有余粮啊!而且那个房子有一半是她自己那个巨型人偶拆——”
  “别废话。”幽香狠狠地瞪了小町一眼,然后又低头看一眼正在顺着阳伞伞尖微微冒水的渡船,“趁着船还没沉。”
  “哦糟——”
  小町发现如今也不是和对方悠闲扯皮的时候,行动不便的她不得不转身张嘴一口咬住船尾的摆杆,奋力地晃动脑袋以启动船只。

罪之花第六章插图.jpg

【插画 / XRIZ】

  “据说,如果不慎掉进三途川的话,就算死神也是会沉底的吧。”
  风见幽香此时却非常自在地坐在这艘岌岌可危的船上,面带微笑地看着这位死神满头大汗地用牙齿来操纵渡船,就好像她根本不担心自己会落水一样。
  “诶呸——”小町焦急地吐掉嘴中衔着的船桨,转过头对有恃无恐的幽香有些哀求地说着,“快过来帮我啊!否则一船两命啊!”
  然而对方却并没有丝毫的想要伸出援手的意思,相反是摊开双手进而微笑地摇了摇头,脸上看戏的意味变得愈发地浓烈。
  “嘶——好凉!“
  “啊,我的木屐!“
  “噢不要 !我的绵袜子进水了!”
  随着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船舱内渐渐开始铺满冰冷的三途河水,小町那双高有两寸的厚底木屐也已经开始和水面平齐,死神也开始不断利用松口喘气的间隙,有些歇斯底里地吼叫和抱怨着,尽管对方根本没往心里去。
  “用冷水洗脚,有助于预防感冒哦。”
  因早有防备而穿着防水长靴的幽香,则是闲庭信步一般地稳坐在渡船的船头,好像是观看一部活话剧似的,时不时地对演员的表演做出评价。
  三途河的河宽是由死者所经历的寿命长短来决定的,虽然幽香究竟年芳几许这里不方便透露,但可以肯定的是,至少要比一般的人类要长久得多。
  这艘将要沉没的船究竟能否支撑到远在彼岸的终点,还仍然是个谜。
  而这一点,正在奋力“驾”船的小町即便没有多余的脑细胞用来思考,但也似乎已经逐渐意识到了。
  因为——
  舱内的积水已经开始渐渐没过小町的脚踝,她感觉自己的下肢开始因为浸沾冰冷刺骨的三途河水,正在逐渐变得麻木而失去知觉。
  “M’aider!Mayday!Mayday!May—day!”
  她感觉到了一种死亡威胁,开始不管不顾地大声呼救。然而在这片被茫茫雾气笼罩的死亡之河上,一个站在生死边缘死神的呼喊,会有谁能注意到呢。
  “喂,要是你再不用能力的话,”风见幽香的那个眼神,就好像是老师在盯着个脑袋不太灵光的学生一样,眉头微蹙,“我们就都要死了哦。”
  “我也想啊!”虽然小町的上半身无法活动,但她还是试图做出一种绝望的抱头姿势,“要是能用的话,我早就用了!”
  小町控制距离程度的能力,的确无法在三途河上使用。这是因为河面之上雾气之中含有特殊的魔力结界,会使得死神们的特殊能力无效化。
  这由四季映姬授意而进行的改造计划,原本的目的是用于防止死神在工作中的偷懒行为,而在这一刻,这个几乎没什么太大用处的设计却几乎就要了小町的命。
  “哦,这样啊。”风见幽香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然后面无表情地伸出双手,毫无节奏地一下下拍起来,“那我给你加油好了。加油——加油——”
  “你给我安静点就算是帮大忙了……”
  小町差点就要给这个没事儿总是添乱的花妖跪下了,她用舌头费力地舔了舔嘴角,发现脸上湿漉漉的,不知道自己是满头大汗还是已经泪流满面。
  她不得不用出了自己这些年消极怠工而积攒的几乎所有力气,近乎疯狂地扭动着自己的身体和脖子,虽然这动作不太雅观但却是很有成效。这艘因为漏水了渐渐失去浮力的渡船,开始以一种从未有过的超高速度,向前飞驰起来。
  ……
  十五分钟后。
  木质船头轻轻地靠在了简易码头旁,风见幽香一刻都没有停留地纵身跳下这艘眼看就要沉没的渡船。
  就在她伸手拔出那柄阳伞的时候,用余光瞄到了那个已经脱力得眼冒金星的死神,正翻着白眼满脸潮红地仰面躺在缓缓下沉的船舱之中,三途河水正慢慢爬上她的颧骨,几乎快要将她的鼻孔淹没。
  “本来打算让你稍微快点划船的,没想到反倒是浪费了很多时间。”幽香伸手将束缚了死神许久的藤条除去,煞有介事地将小町的两只手摆成剪刀手的样子放在脸颊旁边,微笑着离去,“欺负爱丽丝的事儿,这次就姑且放过你了。”
  咕噜咕噜咕噜,身后传来阵阵气泡的声音。
  那艘由四季派发给小町的,价值后者数年工资的死神专用渡船——
  向着深不见底的三途河,沉去。
  
  
  
  
  
  
  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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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4-8-21 01:28:34 | 显示全部楼层
zhuan jia香霖2333333香霖你果然還是咬了那個直鉤嗎233333
幽香你[gan]太[de]壞[piao]了[liang]
乳町一路走好

点评

抖M死神嗎2333  发表于 2014-9-27 23:41
小町表示捆绑play棒棒的  发表于 2014-9-27 09:15
乳町:這酸爽……簡直……難以置信!  发表于 2014-8-22 00:01
小町表示还是熟悉的配方,味道好极了  发表于 2014-8-21 19:4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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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4-8-30 11:25:00 | 显示全部楼层
有一个天大的阴谋一样的赶脚是怎么回事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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嘿嘿,就是这个样子啦w  发表于 2014-9-24 21:1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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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4-9-24 21:22:28 | 显示全部楼层
本帖最后由 逆雨 于 2014-10-2 10:59 编辑

香霖堂_夜.jpg
                                                                                                         [id=32531449]
第九枚  四季之主

 [A.D.2014 =人间之里郊外.香霖堂=]
  
  12月27日,凌晨。
  雾雨森林之中一片寂静,仿佛所有的鸟兽都进入了梦乡,林木之中的点点光亮如草木呼吸一般间或闪烁。
  香霖堂是一栋古旧的砖瓦平房,那从屋脊的背后优雅地伸出的暖炉烟囱,正徐徐地喷吐着蜂窝煤燃烧而产生的烟气,在雪花铁的连接处凝结成有序的黄褐色油滴。
  “哈?”
  忽然,屋中一个诧异的喊声传来,整座房屋好像都被着实地吓了一跳,就连烟白烟似乎也停滞了一秒。
  屋中的森近霖之助吃惊地张大了嘴巴,歪着头对面前看上去似乎分外认真的梅迪馨皱了皱眉。
  事实上,早当他在心中做好准备接受对对方物品的“观察”之时,就已经考虑到了无数种受到刁难的情况,诸如残破的古卷、腐烂的衣物或者是铜锈的器皿诸如此类等等。
  然而现实却好像和他开了个不大不小的玩笑似的——
  一株已经枯死的向日葵。
  这个问题实在是有些太过出乎他的意料,以至于他甚至开始怀疑自己刚才是否听错了对方的话语。出于谨慎考虑的他,又面带笑容地重新确认了一遍:
  “你的意思是……让我‘看’一下……这个?”
  半妖的食指尖所指之处,在那张曾经摆放过不知道多少奇珍异物的古老木质柜台上,正孤零零地躺着一株已经枯萎的向日葵。那头状花序植物的花盘之中,零星散落着的少量积雪正在温暖的屋内逐渐融化成透明的液体。
  滴答。
  水滴,顺着那舌状的花瓣,缓缓滴落在一瞬间内变得寂静无声的屋内。
  嘀嗒。
  香霖堂内古老座钟的钟摆一次往复,告诉我们时间仍然在踽踽前行。
  “嗯,没错。就是这‘向日葵’。”
  梅迪馨长度够不到地板的两只脚在座椅边缘反复摆动,在她面无表情的脸上根本读不出任何有用的信息,
  “好吧好吧。”本来准备挑战难题的霖之助脸上露出些许的无奈和失望,他用中指推了推鼻翼上的圆形眼镜,然后将自己的身体深陷入扶手椅之中,微咳一声便开始滔滔不绝地解析起来,“此物名为向日葵,xiàng rì kuí,又名太阳花或者望日莲,属向日葵族,一年生草本植物……”
  “还是快收起你那些蹩脚的植物知识吧。”可还没等霖之助把话说完,梅迪馨便不住地摇头,然后声带不快地打断了对方的叙述,“我想让你看的,不是‘植物’向日葵,而是‘道具’向日葵。”
  “道具?”
  就好像是忽然知晓了埋着藏宝图沙丘的海盗,霖之助在听到这个词汇的刹那,双眼便露出了难以名状的兴奋光芒。
  “对,道具。”梅迪馨似乎看到对方有些开窍,甚为满意地点了点头,然后缓缓道出了令霖之助大为吃惊的话语,“你要晓得,这只是一个长得很像向日葵的'道具'而已,它那太过类似的外形蒙蔽了你的眼睛,使你产生了名为‘思维惯性’的错觉。”
  其实梅迪馨也不太明白这句话的含义,但这却是那个人“建议”的原话。
  “唔,你是说思维惯性吗……”
  霖之助按着下巴开始陷入深深的沉思,一股自己从未体验过的,对神秘未知而好的奇新鲜感开始在身体里涌动,逐渐转化成一种渴望
  诚然,他刚才对向日葵进行“观察”的时候,根本没有想过要将它当做“道具”看待,所以在下意识中也就没有用上自身的能力。也正因如此,他先前所作出的那些解读,可以说是完完全全凭借经验的臆断。
  “我想你应该明白我所说的。”梅迪馨看到对方似乎已经开始顺着自己提供的新思路进行,便开始引导对方来到正确的思考方向上,“要用一种看待‘非生物’的观念,不要将自己脑中原本的印象加上,将它当做纯粹的‘物件’。如果我怀疑没错的话,你也许会看到一个全新的‘东西’,一个我们或许都未曾知晓过的‘东西’。”
  虽然这些话梅迪馨只不过是在今天早上才听那个人说过,如今却已经自然流利得好像真的是出自她本身的想法。
  “既然如此,那我就再看一下好了……”
  将信将疑的霖之助仔细地用衣角擦拭了一遍圆片眼镜,然后从自己的脑海中摒弃固化的刻板印象,定睛看去。
  下一刻,好像撞见鬼一样的霖之助几乎要从椅子上摔落,他的半个身子甚至快要滑出椅子,幸亏用颤抖的手扶住把手才勉强保持着身体的平衡。
  “厄运产生器、等价限咒……?!”他面色铁青,嘴唇哆哆嗦嗦地吐露出几个几乎不成句子的单词,一边说着一边不住地摇头,“……不、这不应该还存在的……”
  “你看到了什么?”
  梅迪馨从对方的反常行为上确信了那个人所说的可能性,便纵身从椅子上跳下,三两步走到霖之助面前,小小的双手用力按住对方的肩膀,大声问道。
  “厄运……罪恶……”霖之助的眼神空洞,他失神的双瞳呆呆地望着梅迪馨毫无表情的脸,机械地吐出了让人难以理解的话,“我看到了曾经承载过名为‘罪恶’的容器……”
  “容器……?”梅迪馨的眉毛抖动,似乎这是她所能做出的最大限度的表情,“你是说这花曾经……”
  “对,它的确曾经满载罪恶,但如今里面的内容物却早已被倾斜一空,变成了我们如今所见的无用容器。如果非要比喻的话,大概应是空空如也的‘潘多拉之匣’吧。”
  霖之助渐渐从几分钟前的巨大震惊中恢复了过来,他伸手揉了揉发胀的太阳穴,深深呼吸了几口气,这才继续解释道。
  “……据我所知,这类‘道具’恐怕就是那五百年前突然在世间消失的‘月葵’,也就是那曾经给人们带来无尽诅咒的‘罪恶之花’。”
  “罪恶之花……”
  梅迪馨慢慢地咀嚼着这个词汇,陷入深深的沉思之中。
  没错,她应该明白在向日葵身上所散发着的那种非常熟悉的味道,身为剧毒人形的自己,从某种意义上说也同样是一个满载罪恶的“容器”。
  正因如此,那个人也才会找上自己。
  差不多一年前的冬至,那个绿发红衣自称厄神的家伙,对正在着手调查幽香病情的梅迪馨所说的那一切看似荒诞不羁的话语,在毒人偶对幽香不以为意的调查之后逐渐变成可怖的谶语。
  “那它为什么又成了向日葵……?”
  脑海中逐渐回想起,昨日白天厄神见到自己时所露出的鬼魅笑容,梅迪馨无力地问道。
  “罪之花——月葵,yuè kuí。它是怎么诞生的、究竟是何种样子这些问题的答案通通没人知晓。因为月葵本身,基本上就是存在于上古时期传说,在那时幻想乡还远未曾建立起来。在传闻之中,月葵它向月生长,以并黑暗和月光为食。在日积月累的不断吞食过程中,花的内部逐渐转化出了一种巨大的魔力。妖怪得到这份力量,可以在瞬息之间成为无敌的王者;人类得到这份力量,可以刹那间获得非人的异能。然而,每株月葵中储存的魔力是有限的,在将之释放出来的月葵,就会转化成为我们所熟知的向日葵。——明眼人都看得出,这份好似凭空恩赐的力量,肯定有着它的副作用。”
  霖之助说到这里话锋一转,先前间不容发的解释忽然停滞。就在梅迪馨纳闷的时候,香霖店主转身从抽屉之中取出了一把小刀,将锋利的刀刃对着自己的左手掌心,轻轻划开了一道口子。
  血液从皮肤绽开的地方缓缓流出,在重力的作用下团聚成泪滴形的液体,向着地面坠落。
  就好像是晶莹剔透的蓝宝石。
  “这就是,”霖之助低头望了望自己脚边那一小块儿看上去有些奇异的蓝色血液,缓缓说道,“被称为‘等价限咒’的副作用之一。”
  “这么说你也……?”
  “我们森近家曾经代代相传一种仪式,每一代家主的长子必须通过某种媒介获得‘通晓一切道具用途和名字’的能力,而代价就是身体变成如今这副不人不妖的样子。”霖之助说着说着,好像陷入到了久远之前的记忆之中,脸上露出寂寞的神色,“很遗憾在我继承力量的时候陷入长时间的昏睡,所以我并没有见过真的月葵。而后,在我的不断调查之中,才逐渐将森近家的神秘媒介和‘罪之花’联系起来……”
  “……“梅迪馨听了之后也陷入了短暂的沉默之中,她不知道自己是否应该对这位只有一面之缘的店主表示一下同情或者安慰,“等等,你刚才的意思是说‘等价限咒’不只一种?”
  “等价限咒,顾名思义就是要付出和你所得到的东西像同等的代价。以物易物,如果得到的不同,自然付出的也不相同。”
  “那有没有一种是‘记忆流失’或者是‘妖力减退’?”
  梅迪馨发现自己在键山雏的指引下已经开始逐渐接触到事件的真正核心,如果关于这件事情结论属实的话,那么笼罩在风见幽香身上的重重迷雾便会消散大半。
  “也许有吧。这我就不清楚了。”
  事情总不可能件件顺人的心意,霖之助也用茫然的摇头打破了梅迪馨的天真幻想。
  “那如果……“梅迪馨见直接切中核心这条路似乎遇到了麻烦,她便转而选择了另外一条同样能抵达终点的道路,”我是说如果,真的受到了‘等价限咒’的话,有什么方法可以解除吗?”
  “解除?“霖之助眉头紧蹙,闭着眼抿着嘴重重地摇了摇头,”不,不可能的。直到承受诅咒的人死去为止,终生无解。”
  梅迪馨无力地跪坐在地,双手用力地撑在屋内的木地板上,在她手边不远处的那一点蓝色的血液早已凝固,看上去好像一个对她发出嘲笑的笑脸。
  她忽然有些想哭,却讽刺地发现自己没有被称为泪腺的器官。
  这几年间,梅迪馨为了调查幽香的病情,曾经潜入过爱丽丝的宅邸,甚至偷看过幽香的日记,更偷偷去找过八意永琳了解情况。在看到幽香的病情好转的时候她曾放下心来,但在看到幽香深陷清剂发作的痛苦时,又开始埋怨和自己本来是同一目的的爱丽丝起来。
  那时的她本以为自己所做的一切,都是有意义的。
  在自己被主人抛弃,孤独落在开满铃兰的无名之丘上的时候,她以为当时的自己体味的就是名为“厄运”的滋味。
  如今的她,才真切地明白了什么叫真正的“厄”。
  那是一种无力的绝望。
  
  
  
  [A.D.2014 =彼岸.是非曲直厅=]
  是非曲直厅乃死者最后所立之场所,无论你生前是何种种族、无论你有着何种显赫的家室或者业绩,都将在这里接受阎王的对你一生功过的审判,无一例外。
  虽然说是审判,是与非、曲与直,也都不过是阎王的一家之言而已。但这种人为的或者说是难以避免的错误,却被整个轮回往生的系统所默许,凝结成四个硕大而又沉重无比的金字刻在阎王头顶的匾额之上——
  明镜高悬。
  在那匾额之下,是一张宽大的实木办公桌。桌上井井有条地摆放着品目繁杂的书籍和资料,桌角名贵的歙砚旁边上突兀着一盏与之格格不入的寒酸台灯,它弯曲的脖颈就好像是个调皮好奇的孩子,正探头探脑地观察着阎王四季映姬·亚玛萨那度的一举一动。
  此时的她正悬着手肘在座位上聚精会神地翻阅案卷,竖排的篆体文字在她的笔尖依次优雅地吐出,那名为判词的字句缓缓化做案卷上的不刊之言。
  在很多阎王都开始使用钢笔撰写文案的如今,无论小町如何劝说四季映姬都坚持不肯放弃这只老旧的毛笔,有的时候甚至达到了偏执的地步,摆渡死神对此也是毫无办法。
  “呼——”
  四季映姬轻轻将毛笔搁下,一边用手揉着发胀的肩头一边活动着僵硬的颈部,就在她准备稍微放松一下的时候,忽然被从门口传入的一阵喧闹声再次绷紧了神经。
  她皱着眉,望了望自己面前长长的宽阔走廊。在这条铺陈着红色地毯的“褪罪之径”两侧墙壁上,一瞬间亮起了熊熊的烛火。难以计数的白银烛台就像被一瞬间通上了电流,在眨眼之间被齐齐点亮,那上面足有两指粗细的乳白色蜡烛们幽幽地喷射出令人颇感诡异的蓝色火焰。
  “……?”
  生命之火,这是有“人”进入此地的征兆。
  乐园的最高裁判长意兴阑珊地抿了抿嘴唇,因为她发现在褪罪之径尽头正闪烁着忽明忽暗的微弱光亮,似乎有谁在试图通过那里。
  带着异状的光线从四季映姬的瞳孔射入,经过晶状体的屈光之后投射在视网膜之上,那些视觉神经元便瞬息之间忙碌起来,将光线的信息转换为头脑可以理解的生物电信号,向着神经中枢传递。
  下一刻,一团黑色的影子便迎面如利箭般飞扑而至。
  四季的眼睑一次开阖,没有任何迟疑地抓起放在桌角的悔悟棒,瞬间将那不明的袭击物击飞到是非曲直厅的角落。
  重物落地,伴随着肋骨断裂的声音。
  “呃——啊——”
  痛苦的喊声从那个角落幽幽地传来,那个人形似的影子似乎想要挣扎着站起自己身体,但却只是晃了两晃,便再也支撑不住而匍匐在地,开始不住地抽搐和呻吟。
  “……?……!”
  还没等四季理清到底发生了什么,下一团影子便又接踵而至。
  裁判长的手腕轻轻抖动,这团影子便在悔悟棒的作用下,飞向了与先前相反的另一个墙角。
  这一次的家伙好像摔得比较严重,甚至连站起身来的尝试都没有,就直接蜷缩着身体开始呻吟。
  “我送你这两个说你不在是非曲直厅的骗人精,”风见幽香身披着纯黑色的斗篷出现在褪罪之径的尽头,肩扛着阳伞踏着优雅的步伐,缓缓向着四季映姬走来,“相对的,你要告诉我爱丽丝在哪。”
  “管教不严,让你费心。”四季映姬在高高的办公桌后面站起身来,略带歉意地微微欠身,从语气上看似乎对花之妖怪的到来并不意外,“关于后者,无可奉告。”
  “呐,你知道吗,她这些年可是把我的口味养刁了。”
  刚刚还在千步之外的幽香,须臾间身影便忽然出现在四季映姬面前。她用半个身子靠在这条放满案卷的桌边,微倾身体将鼻尖凑近裁判长的脸颊,对着她的耳廓轻轻呼吸:
  “如果她不在的话,我会非常的……嗯,非常‘不愉快’的。”
  风见幽香微微撇了撇嘴,使得话语乍听上去似乎是在思索拿捏着措辞,但气势上却咄咄逼人丝毫不肯退让。
  “不愉快的话,我建议你去看心理医生。”四季映姬用手中的悔悟棒,轻轻拨开面对着自己眼露寒光的面颊,针锋相对地环抱着双臂踮起脚尖说道,“此乃是非曲直厅,不是‘活人’该来的地方。”
  “不,我可是最讨厌医生了,永琳也好或是其他的谁也好,全都是些无能之辈。——活人,我?不,很快就不是了。”
  风见幽香略带嘲讽和戏谑的话音刚落,四季映姬身前的办公桌便应声碎为两半。
  裁判长低头看去,才发现那上面早已爬满了绿色的藤蔓植物,好像一口被树根死死缠绕住的棺椁。
  而且,在那碎裂的办公桌的下方忽然传来隐隐的震动之声,一人高的木桩忽然如椽柱般从地面上突兀地升起。四季映姬躲闪不及,使得自己的右肩被狠狠击中,几近脱臼。
  “嗯?”四季映姬勉强稳住身形,用左手按着自己传来麻木感的肩头,再一次打量着面前的风见幽香,才发现她面部的皮肤开始如老旧的墙皮般慢慢碎落,“爱丽丝耗费三年时间给你续命,你就这么不珍惜吗?”
  “神明离不开信仰,花儿也离不开土壤。”风见幽香不以为然地摇了摇手指,而这一细微的动作也开始让她的右手食指加速风化,“如果说再也不能见到她的话,我便等同于死亡。”
  “天地万物,生升有数,可不逆行。”即便幽香说出多么冠冕堂皇抑扬顿挫的理由,四季映姬依然露出了不可置否的表情,“不过,若最终能让你记忆恢复的话,爱丽丝如此也可安心轮回了吧。”
  “不如说正是多亏了爱丽丝帮我保存的记忆,有些早已被遗忘的事情,现在也逐渐地记起来了。”幽香娓娓诉说着,脸上露出了一丝忧伤的表情,“比如那在数百年前,由风见绮瞳送给我的‘礼物’。”
  “礼物?”
  “四季共生。就在几个小时之前,我才发现她早已将我本身的妖力和世界上四季的鲜花们连接在了一起,一起跟随着四季的枯荣而波浪地变化。”风见幽香一把将身上披着的黑色斗篷扯掉,露出了下面遮盖着的破碎衬衫,她在空气下裸露着的雪白双肩开始迅速地氧化变黑,“我虽然不知道她这么做究竟有何种目的,但就这东西被用来拯救她女儿所中意的人,我想她也应该不会反对吧。”
  “现在立即停止战斗,才是你所能积累的善行。”四季映姬猛地后倒退一步,用快要脱臼的右手拿着悔悟棒指向幽香的鼻尖,左手边从怀中拿出了那面“净玻璃之镜”高高地聚过头顶,大声喝道,“否则的话,我就要对你进行判决了!”
  令人炫目得睁不开双眼的强光从净玻璃之镜之中射出,将这间略显昏暗的是非曲直厅照得通透明亮。
  “净玻璃之镜”可以照射出受审者过去的一切言行,无论是多么隐秘的事情也都阻挡不住它眼睛,它所投射出的光芒亮度既等同于对方所为的罪业。
  光明与黑暗本就是一身同体,日光多强的地方,影子就有多暗。
  “虽然如今是极寒之冬,但乘以整个世界的话,也足够了。要么你痛痛快快把爱丽丝交出来,要么——”风见幽香如今根本没有打算停手的意思,她背后的两片肩胛骨开始向上突起,爆裂成了两对巨大的妖兽翅膀,整个方元都开始隆隆震动起来,“我就只好拆了这地府自己找了。”
  虽然受到强光的影响,四季映姬必须眯起眼睛才能勉强看清楚对方的身形,但对方的话语却丝毫不受光芒的影响,确确实实地传入了她的耳中。
  “开始判决。”
  乐园的裁判长唇瓣微动,一个句子便从她的嘴中轻轻吐出,在音符包裹着词意落地绽裂的一刹那——
  二人脚下所踩踏的地面连带着头顶和四周的墙壁、甚至是“是非曲直厅”内除了生物之外的一切,就好像被人瞬间泼洒上了颜料一样,瞬间变成了如棋盘般黑白相间样子。
  “宣读判决。”
  四季冷冷地说着,她手中净玻璃之镜肆意放射的光芒竟然连带着这间屋中的所有照明在瞬间消失,仅剩下一望无边的黑暗。
  “黑。”
  惟有四季映姬铿锵有力的话语从虚空之间传来,她冰冷的话语好像一道闪电,瞬间撕开了屋中的黑暗。幽香趁着这短暂的照明空档确认了对方的位置,而且也惊讶地发现自己周身那些一米见方的黑白格子,开始如活字印刷的字模一般上下蠕动,而且频率开始越来越快。
  幽香逐渐感觉自己开始有些站立不稳,她震动双翅微微腾起身体。然而,她忽然发现了自己握着阳伞的左臂好像被什么东西生生撕裂,一股钻心的疼痛蔓延开来。她果断地用嘴咬下自己快要折断的右手食指,带着半分不屑地吐到了是非曲直厅的地面上。
  “火树银花!”
  一株高大的树木便在黑暗之中快速地生长成型,它带有闪烁荧光的枝叶开始这片空间之中伸展,逐渐将浓郁的黑暗驱散得无所遁形。
  她定睛向自己的左侧身体望去,吃惊地发现不仅是自己大半个左臂而且就连带自己左边的翅膀也遭受到了不知名的打击,暴露着好像俄罗斯方块一般带有直角形状的伤口。
  “哼。”四季映姬满不在乎地冷哼一声,再一次举起了手中的净玻璃之镜,是非曲直厅内的一切景色又开始变得暗淡了下来。
  “啧。”
  勉强漂浮在空中的幽香皱着眉头咋舌,她自己本身的妖力本就有限,目前的这个状态她必须依靠风见绮瞳所留下的为数不多妖力勉强维持。一旦妖力耗尽,别说救出爱丽丝,就连自己也要变成地狱的饵食了。
  悉悉索索。
  从幽香左臂的断面开始伸出如藤蔓一般的物体,它们相互交错盘绕逐渐化成了一截崭新的肢体。
  崭新的左手灵活地勾了勾自己的食指,躺在那半截断手之上的阳伞如有灵魂一般飞向了它的掌心。伞尖在下一刻直直地指向了面前的阎王,开始汇聚方圆之内所剩无几的光亮。
  如今之计,只有速战速决。
  “判决继续。”
  四季映姬一声令下,周围的光亮就好像被抽走一般急速地消失,在幽香身体上下左右的黑白方格开始不安地剧烈燥动起来。幽香感觉好像有很多魔力隐隐在无数白色方格的正前方急速凝结,她不敢怠慢便将身形藏到了火树银花的茂密枝叶之中。
  “白。”
  也就是一眨眼的功夫,不知是谁点燃了大把的镁粉,本来黯淡得伸手不见五指的空间,刹那迸发出致人盲目的光亮。
  “呃啊——!!!!!”
  在那片白昼的背后,风见幽香开始发出如野兽般恐怖的嘶吼。
  瞬间视线恢复了正常,血液和肢体伴随着树枝和叶片在空中四散飞舞。高大的树木连带着幽香的身体留下了如虫蛀一般交错的方格型贯通伤。而,那些吞噬她身体的虫子,就是四周墙壁上蠕动的白色方块。
  “正视自己的罪行。”
  四季映姬冷眼看着自己面前几乎不成人形的花之妖怪,冷漠无情的脸上没有丝毫的表情。
  “休、休想……”幽香身上犬牙交错的伤口不住地向外流淌着血液,中间空余的身体组织逐渐开始由藤蔓状的东西融合替代,不过幸好的是仅由少半个手掌勉强握住的阳伞没有遭受到丝毫破坏,“在你……交出她之前……”
  大量的白色幽灵在粉色的伞尖疯狂地聚集起来,这发脱缰而出的魔炮带着微弱的生命嘶吼,迎面向着四季冲去。
  “断罪。”
  对方将悔悟棒微微向上一挑,一面无形的墙壁便将魔炮硬生生阻隔在距离身体三步之远的圈外,任凭那携带者巨大魔力的流动如何疯狂地旋转,也无法突破那咫尺之间的距离。
  “如你所见,”如今四季认为自己已经完全掌握了战斗的主动权,她充满余裕地说着,却没有察觉那面无形墙壁上开始出现龟裂,“一旦被这面镜子认定有罪的人,便再无法伤害到我的分毫。”
  “哼,四季鲜花之主的力量,可不仅仅如此而已……”
  几乎用掉了大半魔力的幽香,此刻算是勉强恢复到了数分钟之前的样子,身上散落的衣物布片基本上已经遮盖不住她的胴体,开始纷纷坠落。而花妖却好像天地初开之时万物就本该如此一样,毫不在意。
  “寡、寡廉鲜耻!”
  非礼勿视的四季映姬不由得用手遮盖住自己的眼睛,然而就在这心念波动的一刹那,魔炮就好像幽灵一般地从那微小的缝隙之中钻了进去——
  瞬间爆炸。
  

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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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4-9-25 15:35:46 | 显示全部楼层
YOOOOOOOO,更了更了

点评

最近开学闲事儿太多,抱歉抱歉w  发表于 2014-9-25 18:0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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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4-9-27 20:26:05 | 显示全部楼层
本帖最后由 逆雨 于 2014-10-2 11:00 编辑

结界_原始.jpg
                                                                                                         [id=32531449]
第十枚  织梦者
  [A.D.2014 =??.??=]
  

  在这片黑色的虚空之中,目光所及除了遍布各处的赤红瞳孔之外,别无一物。
  尽管这里的地面根本分辨不出任何区别,但八云蓝仍然在一个地方停下了脚步,用手指在半空中如符咒般地书写起什么来。
  忽然,一扇圆型的和风推拉门便突兀地横亘在了视野的正中,她慢慢伸手将两扇门扉分开。
  门后面露出的是一间大约十帖的卧房,一个妖怪正背对着门口侧卧在枕头之上,她的一头金发从头顶披散开来,如瀑般铺在了屋内的地板上。
  在昏暗的房间左下一角,摆放着一盏几乎快要熄灭的煤油灯,微弱的火苗在无风的房间内鬼魅地抖动,照亮了小半个屋子。
  “她们到了。紫大人。”
  八云蓝伸手作揖施礼,长长的袍袖都拖到了地上,但是她却不敢抬头。
  那个金发的妖怪好像被蓝从睡梦之中吵醒了,发出类似梦呓似的轻微呻吟,她悉悉索索地抖动着被子将姿势变成仰卧,然后对着门口微微地扬了扬手臂,却没有说话。
  即便如此,八云蓝却已然明白了这位大妖怪想要表达的一切,她一边恭敬地点头鞠躬倒退着出去,小心谨慎地将式神橙留在这里以防不测,一边用手打开隙间的结界出入口,纵身向着人间之里的方向飞去。
  不多时,在凶兆的黑猫不情不愿的带领下,那扇虚掩着的门后出现了一蓝一红两个身影。
  “我就开门见山地问了,”那个身穿红色背带裤的人,似乎想要抢先一步说些什么,却被蓝衣的人伸手挡下,她正了正衣冠郑重其事地问道,“八云紫,你把月葵藏到哪了。”
  “……”
  沉默。
  一言不发的沉默。
  好像石沉大海一般的沉默。
  “睡着了?”
  妹红对慧音轻轻耳语道,然而对方却非常肯定地摇了摇头。
  “我想你也是中了月葵的‘等价限咒’了吧,”上白泽慧音心中明白得很,自己面前的隙间妖怪不仅醒着,而且还非常清醒,只不过没听到可以让她开口的关键词而已,“身为隙间大妖怪,却做出如此反常的冬眠行为,你不觉得很显眼吗?”
  “妖与人共生的世界……”一个苍老的声音幽幽响起,完全让人感觉不出来声音的主人曾是那叱咤风云的大妖怪,“你认为存在吗……”
  面对对方答非所问或者可以说是自说自话的回答,慧音忙不迭地给出了一个答案:
  “如今的幻想乡不就是——”
  然而那个答案还没有说完,就被对方毫不留情地打断。
  “这是只我编织的一个梦而已,一个自我满足的梦。在这里的一切,包括你们,都是我用来自我满足的棋子……”
  那个仰面躺着的妖怪,缓缓掀开盖在身上被子,慢慢地坐起身子,露出了身上穿着的紫色睡袍。当她迎着着烛火面向慧音她们的时候,白泽之兽的脸上忽然冒出了诧异的表情。
  “……?!”
  妹红和慧音不知道该如何形容她们自己看到的景象:失去光泽的皮肤、耷拉的眼角和充满皱纹的下颚……这哪里是优雅强大的隙间妖怪八云紫,完全只是一个垂垂老矣的妇人而已。
  “这就是罪之花诅咒的力量,”就在二人诧异的时候,八云紫哆哆嗦嗦地移开嘴唇,慢慢解释道,“也是我这一生所做所为的业。”
  “所以你才会冬眠?”
  妹红耐不住性子,仗着自己是不死之身的优势百无禁忌地发问道,字里行间散发出一种与我何干的意味。
  “这只是原因的一半。嗯咳咳、咳、咳咳……”八云紫微微点了点头,但似乎这一个动作就已经耗尽了几乎全部的力气,她开始不住地咳嗽起来,“自从我获得了月葵力量的那一刻起,身体便开始急速地衰老。为了延缓这衰老的速度,我每天都需要分出很大一部分妖力去压制诅咒。这也导致了我每年一到冬季,身体内储存的妖力便接近枯竭,除了依靠睡眠来勉强补充之外,别无他法。”
  “这是你的咎由自取吧。”面对这位曾经接纳她进入幻想乡的恩人,妹红的指摘依然是毫不留情,“因为你觊觎邪恶的力量……”
  “没错。但也正是这份邪恶的力量,才给了你和你身后的上白泽以一片安身之地,不是吗。”
  八云紫虽然身体衰老,但说起话来依然威压不减,她以无可辩驳的事实让妹红理屈词穷,只得撇了撇嘴。
  见对方不再说话,八云紫甚为满意地点了点头,继续说道:
  “月葵,我曾用去了数百年的时间来悉心培育它们,才最终利用它们的力量建立起这个隔绝现世的二重结界。我掌管和维持着外层的‘虚幻与现实的境界’,让这个理想乡作为实体而稳定存在。博丽的巫女则掌管和维持着内层的‘博丽大结界’,让此间的一切为外世所不能探查,成为一般意义上的‘幻想’。二者缺一不可。”
  “这些我都已经在历史的记录之中见过了,”上白泽慧音抱着双臂,非常有耐心地听完了八云紫的大段解释,但最后却不满地皱了皱眉,“关于那些被你删除的过去,你有什么想说的吗?”
  “我曾为建立幻想乡欺骗过她人,也曾为建立幻想乡利用过她人,更曾为建立幻想乡伤害她人,甚至为建立幻想乡杀死过她人。然而我却不曾拯救过任何人……”
  八云紫依然是没有正面回答慧音的问题,她只是低着头自顾自地开始了忏悔,一字一句好像是在虔诚地诵读着圣经上的文字。在这样默默地说了一阵之后,她猛然抬起头,那双早已黯淡的眼睛却放射出如电般的光芒,照亮了慧音和妹红的面庞。
  “这个世界上,几乎所有的月葵都被我当做了建立幻想乡的基石。除了那仅剩的一株,同时也是最为特殊一株……你们难道在找它吗……?”
  “别拐弯抹角的,快告诉我它在哪!”妹红有点受不了八云紫这种慢慢悠悠拐弯抹角的说话方式,她开始有点不想听隙间妖怪再这样闪烁其词下去了,“及时把它毁掉的话,兴许还能救人一命!”
  “救人一命?你说谁?难不成是风见幽香吗?哈哈哈哈哈哈哈……”
  八云紫面对妹红毫不客气的言辞没有露出任何的不快神色,相反竟然捧腹大笑起来,这一下却弄得妹红十份尴尬。
  “你要是想救别人,我或许能帮上忙。只有她,我可是爱莫能助。”
  隙间妖怪的笑声在十帖大的房间内久久地回荡,直到她笑累了、笑到眼角都出了眼泪、笑到了腹部的肌肉开始酸痛,她才慢慢地停了下来,用略显沙哑的嗓子如是解释道。
  “难道你要眼睁睁看着风见幽香死吗?”
  自打进屋便一直保持着温文尔雅儒士风度的上白泽慧音,如今也渐渐有点对这个狂妄放肆的隙间妖怪有些反感,她的语气也开始变得严厉起来。
  “是哟。恰恰是因为千年之前,那个名叫风见绮瞳的女人对我的背叛,风见幽香的死便早在她出生之前就已注定了,谁也无法更改。”本以为会进行反驳的八云紫,却是不可置否地肯定了慧音如同气话般的质问,这下着实令白泽之兽大为毛骨悚然,“没错,就当那罪之花在她的体内扎根、生长的时候。”
  “……?!这么说,那最后一株罪之花……”
  一股恶寒从妹红的脚底传遍全身,她不由得打了个冷战,直到这时她才忽然感觉出这个屋子冷得出奇。
  “诶,就是风见幽香本身哦。可以说她就是月葵,而月葵也就是她,二者共生共息,或者说就是一体。”
  “那她如今的状态……”
  上白泽慧音忽然想起了,那天晚上让妹红观察幽香之后的结论:她身上的确有些东西已经死了,包括她的妖力和记忆,如今的花之妖怪,根本就如同一个普通人。
  “当然也和此有关。我们妖类的妖力除了可以用于战斗之外,很大一部分都被维持自身的各项机能,包括呼吸、血液循环、消化吸收、记忆力等等,妖力耗尽就等同于死亡。——当然了,无论妖怪是强大还是弱小,一般来说妖力都是足足够用的,而风见幽香则不同。因为月葵生长所需的养分需求远远超过宿主身体内的妖力,所以风见绮瞳才想方设法将幽香的妖力和世间的四季鲜花相连通,从而强行增加了她的妖力总量,才使得她不会因为妖力干涸而死亡。然而,她在看似如意的算盘里,恰恰忘了最最重要的一点……”
  八云紫的言辞没有丝毫的迟疑,她像早已打好腹稿般说着这些听上去好像扯谎般荒诞的话语,说到最后她的脸上忽然露出了一种令人玩味的微笑,似乎更像是一种嘲笑。
  “她忘记了什么?”
  藤原妹红的脸上没有丝毫的血色,虽然她的能力对游走在生死边缘的存在分外敏感,但是她仍然无法判断自己面前的八云紫是否正处于那个状态。
  这个大妖怪对于她来说,就好像是一口深不见底的水井,虽然能听见汩汩的水声,但却汲不上水来。
  “她忘记了,世间的鲜花是随着四季变迁而枯荣的。也就是说,整个世间花的力量是在正弦波动的:夏天最为充沛,而冬天则达到最低点。一旦当风见幽香所能提供的妖力总量低于维持月葵生长的限度,她的身体中,就会分出一部分本来用于维持身体机能的妖力,来填补这块缺失。如此一来,她的记忆力便会受损,再严重的话,就会进入记忆遗忘的状态。这就是‘季节性记忆缺失症’的真面目。”
  虽然在有记载的历史之中,这位名为八云紫的妖怪已经很长一段时间没有在外公开露面,但慧音真没想到她竟然暗中从历史之中抹消了如此之多,几乎可以称之为秘密的信息。
  “那她最终会……会怎样……?”
  如今的慧音已经深切了解到了目前事态的严重性,那个和自己仅有几面之缘、大体上说还算谈得来的花之妖怪,似乎无可挽回地走向死亡的深渊。
  “风见幽香身体内的妖力平衡目前就好像是一根杠杆:靠近支点的一边,是来自大自然用于维持月葵的妖力大量妖力;远离支点的另一边,则是来自她本身用于维持身体机能的少量妖力。如果她想要苟延残喘的话,就应该乖乖避免任何的妖力波动。不然的话,一旦那根杠杆失去了平衡……”八云紫似乎非常乐得看到这种情况,她微微笑着,煞有介事地给慧音出了一道哑谜,“我问你,一株植物最终会怎样?”
  “枯……枯死……”
  虽然植物的生命长短不一,但它们最终都逃脱不了枯萎死亡的命运,再坚强的植物也是一样。
  “也对,也不对。”八云紫得意地翘起嘴角,她脸颊上的皮肤却因为这个动作开始软塌塌地堆积在一起,逐渐形成长短不一的皱纹,“枯死的植物残骸最终会变成大地的养料,而月葵也终将化成这世间流动着的魔力。嘭的一声,在那之后,就什么都没有了。”
  说罢,八云紫面带着微笑,做了一个气球爆炸的手势。
  “那难不成我们就束手无策了?”
  由着妹红的性子,自然是不肯在此处放弃,她甚至连八云紫的话都开始不再相信,认为她那些所谓的“真相”,不过是太过荒诞的一派胡言。
  “我说啊,别在不相关人的身上无谓地浪费精力了,我劝你们还是关心一下自己的处境吧。”
  八云紫看得出来,面前的白泽之兽对自己的话将信将疑,而她身旁的不死之鸟则是根本不相信自己。事到如今的她,并没有奢望这二人会全盘接受她所说的一切:接不接受是她们的事,而说不说事实则是自己的事。
  “什么意思,你给我说清楚!”
  早些时候已经吃过一次暗亏的妹红,自然对隙间的妖怪时时刻刻夹着小心,听闻她这么说,妹红便用身体护住了身后的慧音,警惕地打量着这间屋子的陈设,唯恐有什么陷阱。
  “你多虑了。”八云紫无奈地笑笑,她本打算考验一下对方是否值得自己托付那个重大的使命,但是却被认为心怀异状,想来还真是有点讽刺,“你们有本事安然无恙的前来,自然就有资格听我说到最后——关于这个幻想乡的‘终末倒计时’。”
  八云紫的话音刚落,先前一直孤单地燃烧在角落的蜡烛,瞬间迸发出了如白昼一般明亮的光芒,将整个昏暗的屋子照得通透明亮。
  “……?!”
  妹红和慧音这才惊讶地发现,这间屋子的四周墙壁上层层叠叠地挂满了历任博丽巫女水墨的画像。而那些画中的人儿,无一例外地面带着同样的幸福微笑、在左眼下方有着同样的泪痣、梳着同样的巫女发式、身穿着同样巫女服装、坐在博丽神社同一个地方、保持着同一个优雅地姿势、同样地侧目望着画师写在画上的同一个名字——
  博丽灵梦。
  “神鬼妖魔,都从是人们的不同信仰之中产生。神是崇拜,鬼是惊怪,妖是惧怕,魔则是敬畏。我们吃人,以人类的身体为维持自己生活的欲望;同时,我们也保护人类,以人类的信仰为维持自己存在的欲望。我曾经为了追求人与妖共生的理想而建立这个‘幻想乡’,但到头来只不过变成了圈养人类的动物园而已……”八云紫徐徐说着站起身来,面容在一瞬间再次恢复了往日的模样,身上的衣装也变成了紫白相间的常见道袍,“这个梦,该醒了。”
  “你是说这里将要消失了吗。”
  相比于发生在八云紫身上的种种异状,上白泽慧音倒是更担心她们脚下的这片土地的安危,人间之里的孩子们是不是会因为自己面前这个人的疯狂而变成无辜的陪葬。
  “你应该记得我说过,双重结界缺一不可。”八云紫点了点头,对着慧音和妹红依次伸出了两根手指,“如今的我,已经在和等价限咒的漫长对抗之中变得太过疲惫;而博丽之力,也将在这一代巫女死后终结。”
  “博丽之力终结?这怎么可能。”妹红越发觉得面前的这个大妖怪完全是在扯淡,她摇了摇头,断然否定道,“博丽之力根本就是由神社的神明提供……”
  “她说的是真的。”
  然而藤原妹红的话还没说完,却被来自身后的一声肯定的答复从当中打断。她循声回望,却发现八云蓝正领着博丽巫女的手,出现在自己的身后。
  “灵梦……你还是肯来了……”
  八云紫在看到灵梦的一瞬间,脸上冷漠的表情顿时融化不见。她向前紧走几步穿过慧音和妹红之间的缝隙,准备牵住巫女的手,却被对方厌恶地甩开。
  “灵梦……?”左眼眼睑下方有一颗泪痣的黑发巫女,环抱着双臂上下打量着面前的隙间妖怪,冷冷地说,“你不再暗中叫我三十八代了吗。”
  “灵梦,对不起……”
  大妖怪八云紫就好像是个做错事的孩子,尴尬地缩回了伸在半空中的手,低着头小声说道。
  “你是在对我说,还是对在我之前的那三十七个博丽说?”博丽灵梦,或者说是第三十八代博丽灵梦,侧目望着在自己面前低声下气的妖怪贤者,把冷冰冰的言语劈头盖脸地浇了下去,“我们都知道的,在你的心里,只有那一个人才可以被称为‘博丽灵梦’,而我们剩下的所有人,都是那个人的影子……”
  八云紫还没说什么,在灵梦身边的八云蓝却再也听不下去了,她一把抓住巫女的袖子,厉声喝道:
  “三十八代,你别太放肆了!”
  “蓝。”八云紫轻声唤着自己式神的名字,九尾妖狐撇了撇嘴,不情不愿地放开了死死揪着的布料,“她说的都是实情。”
  “等等、等等。”被突然杀出的博丽灵梦弄得一头雾水的妹红,不尴不尬地站在场中,投降似的举起了双手,“你们这是唱哪出?”
  “我来解释吧。”已经读出这里空气的灵梦,从妹红的身侧绕道身前,侧目望了望面无表情地伫立自己身边的大妖怪,“我想你可能不太相信她的话。”
  “……”
  “由于这件事情说来话长,我想我还是从目前和咱们切实有关的事情说起吧。”妹红和慧音都没有说话,但是她们的眼神都肯定了博丽巫女的所说不假,灵梦点了点头便接着解释道,“首先,我要澄清一点。你们都想错了,博丽之力,并不是由神社内供奉的神明提供的,而是月葵。在神社之中,并没有什么神明。”
  博丽灵梦说到这里,她有意地顿了一下,以给妹红和慧音二人一点反应的时间。但从她们两人脸上惊愕的表情来看,八云紫似乎早已经将此事从历史中抹消了痕迹。
  “这虽然是博丽一族传承数百年秘不示人的内幕,但如今我作为最后一代巫女,还是有必要将之公布于众。”
  “为什么是最后一代……”
  妹红有些无力地问道,在话语出口的一瞬间,她的脑海中便已经知道了问题的答案。
  “因为月葵的魔力并不是无限的。而且你们也知道,每隔二十多年博丽巫女便会改选一次,神社对外都说是先代巫女羽化登仙而去,事实上她们都是死于‘等价限咒’,这就是人类为了获得并不属于自身力量,所付出的代价。”博丽灵梦好像是谈论天气一般,平静地说出了这有些残酷的事实,她就这样漠不关心地,讲述着这些和自己息息相关、甚至攸关生死的事情,淡然得有些可怕,“紫应该不止一次对你们说起过,‘双重结界缺一不可’。由我维持的‘博丽大结界’内层结界,将在我生命走向终点的时候消失;由她维持的‘虚幻与现实的境界’外层结界,如今已经因为妖力的震荡流失而变得越来越不稳定,崩溃也只是时间问题。一旦结界消失,此间的一切——包括你我在内——都将化为幻想的碎片。”
  “直到2015年元旦的太阳升起。”先前一直默不作声的八云紫,此时可能是观察到时机成熟,便再一次接过话题,“我的妖力只够在帮你们度过这2014年余下的几天,所以你们需要在余下的时间内完成撤离。”
  “这就是你找我们来,”要不是没有慧音在一旁死死抓着妹红的胳膊,她可能早就冲上前去给这个自说自话的大妖怪一拳了,“然后甚至不惜杀掉我们三次的目的?”
  “是的。”八云紫不知道是没有觉察到对面不死之鸟愤怒的情绪,还说她已经不在乎这些无关紧要的事情,只是如设定好的程序般说出自己应该说的话,“我相信你们,也请你们相信我。”
  “既然如此。那么,我们就先回去了,时间紧迫。”
  许久没有说话的白泽之兽,刚才都一直在考虑着对策:究竟该如何安置自己牵肠挂肚的人间之里。她礼貌性地说完这些话,便硬拉着说什么也不肯走的妹红转身离开,通过八云蓝打开的隙间通道,头也不回地返回了她们阔别已久的世界。
  “看来上白泽慧音是个明白人。”八云紫对着慧音离去的背影赞许地点了点头,别有弦外之音地自言自语道,“也许是因为和人类在一起的时间长了,也懂了一些所谓‘人情世故’的东西吧。”
  “你在说你自己吗。”
  就在灵梦冷言反诘的时候,八云蓝也悄悄地退了出去,轻轻阖上了屋门。偌大的一间卧房之中,如今只剩下一妖一人。
  “我想变成那样的妖怪。”
  八云紫淡淡地说着,那语气好像是在渴求着对方的原谅。
  “已经太晚了,我的八云紫大人。”然而她面前的博丽灵梦却没有丝毫接受对方道歉的意思,她用冰冷的目光回望着这位隙间的妖怪,“在这将近五百年的时间,我们博丽巫女之间都一直流传着关于你和那个博丽灵梦的故事。我们——包括我在内的——三十八个人,都曾尝试过用自己短暂的生命,来变成那个你所念念不忘的人。然而,我们都明白,自己都只是你用来管理人类和妖怪的傀儡罢了。”
  “我用了差不多五百年的时间来忏悔——”
  八云紫想解释什么,不想却被对方不讲情面地打断。
  “不,你只是抱着那份遗憾生活到了现在。谁都不知道,那个数百年前‘源灵梦’——我们都这么称呼她——究竟对你说了什么,才让你开始对我们保有着一种奇怪的情感。直到如今我才明白,这份感情,说不上爱,也不是怜,而是你的自我安慰。”
  “我……”
  八云紫张了张嘴,却没说出一个字,她似乎开始觉得苍白的辩解已经没有任何的用处。虽然自己曾经身为能控制和操纵境界的强大妖怪,但如今在面对自己身前人类女孩儿的质问,却是哑口无言。
  “不过,我应该感觉到庆幸,因为我还有剩下几年的自由时间可供支配,我比自己身前的三十七位前辈都要幸福。而她们,却都无一例外为了守护你那可悲的梦想,付出了生命。”
  博丽灵梦一边说着,一边将挂着卧房之中的三十多张巫女画像系数摘下,摊放到了八云紫面前的地板上。
  她用手指着她们留在画中的幸福面孔,对着面前已经开始流泪的大妖怪说道:
  “我想说,你赎罪赎错人了。不应该对我,而是该对她们。”
  说完,她便转身打开屋门拂袖而去,只留下八云紫一个人孤零零地站在屋内,低头望着散落在地的画像。每张画像上的人儿都无一例外地冲着她微笑,仿佛在说:
  “我原谅你了。”
  
  
  
  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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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4-9-27 20:38:38 | 显示全部楼层
围观围观~~开始吃咯~X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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非常感谢,欢迎品尝(端  发表于 2014-9-27 21:1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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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4-9-30 20:39:47 | 显示全部楼层
本帖最后由 逆雨 于 2014-10-2 11:00 编辑

是非曲直_四季.jpg
                                                                                                                                 [id=2578693]
第十一枚 人偶



[A.D.2014 =彼岸.是非曲直厅=]
  “咔嚓——”
  是玻璃碎裂的声音。
  “哈啊——哈啊——哈啊——呼哈啊——”
  是沉重而疲惫的呼吸声。
  “咕噜噜噜——”
  一顶系着红白缎带的帽子滚落到幽香的脚边。
  笼罩在这里的浓重烟尘缓缓散去,目光所及之处的视野也逐渐恢复了正常,包裹在烟尘之后的四季映姬的身体,被世界慢慢吐了出来。
  依靠手中的净玻璃之镜才勉强接住了这一发魔炮的阎王,如今已经很难保持站立的姿势,红色的血液开始从她绿色的发丝之间流出,滴在了金色的肩章上。
  “这样是不是清醒一点了,榆木脑袋?”赤身裸体身背双翅的幽香,用阳伞低着因内脏翻滚而微弓身子的四季映姬额头,“现在,回答我的问题。只给你三秒钟。”
  四季没有理会她,只是将已经快要碎裂成两半的镜子丢到地上,用还能勉强抬起的左手按着自己胸口,不住地喘息。
  “一。”
  幽香的鼻翼因嘴唇的动作而轻轻抖动,洁白的牙齿从唇瓣的缝隙之中露出。
  四季映姬微微伏身,把掉落在地的帽子捡起重新戴回了头顶,虽然已经破得不成样子,但她还是煞有介事地调整了一下两条缎带的长度。
  “二。”
  幽香的语气短促而有力,脸上的表情也由皱眉的疑惑变成横眉的愤怒。
  四季映姬缓缓站起身来,慢慢地后退了一步,身上蓝色的制服坎肩开始碎裂脱落,露出了后面的白色衬衣,已经看出对方不愿同自己合作的幽香开始不耐烦地扬起手中的阳伞。
  “三。”
  三秒钟的最后一秒。
  但这却不是幽香发出的声音。
  “……?!”
  阳伞准备下落的轨迹被什么东西在半空中生生拦住,一股钢铁的冰冷触感瞬间攀上了幽香的脖颈。
  “你被逮捕了,电臀小姐。罪名是袭击并恐吓死神和阎王以及损坏公物。你有权保持沉默,但你所说的每一句话都将作为呈堂证供。——嘿嘿,我早就想有机会说这么一次了。”
  熟悉的戏谑语气从幽香的耳边传来,此刻本应该在沉船之中做着阿黑颜的小野塚小町,如幽灵一般出现在她的身后。
  那被一对巨乳撑起的湿漉漉外衣,缓缓靠上了幽香背后的光滑肌肤,使她不由得打了一个冷颤。
  “小町?!我那时候就该把你沉到河里!”
  此时的幽香开始埋怨自己不久之前的仁慈,可是如今死神的镰刀已经确确实实地横在了自己的肩头。在这种情况下,幽香就算强行运用冬季鲜花的力量,也没有把握能在她们二人手里讨再到丝毫的便宜。
  “你怎么现在才出现?”一句并不属于这段对话的杂波讯号,突兀地出现。
  “不,你不会的。”面对花之妖怪恶狠狠的言语,小町却是异常坚定地摇了摇头,“我知道你是做不出这种事情的。不是不能,而是不想。”
  “喂!小町,我在问你话呢,你和敌人在聊什么天啊!”“杂波”的频率开始逐渐变得焦躁。
  “哼,”幽香轻哼了一声,抱着双臂不屑地别过头,“你又了解我什么?”
  “没错,我是不了解,但我曾经载过的那个人了解。”小町的眼神深情地望着天边,开始陷入自顾自的回忆模式,“她在渡过三途川的时候,和我谈了很多关于你的事情……”
  “小町我最近发现你作为死神的自觉已经越来越淡薄了身为死神竟然对阎王的命令视而不见充耳边不闻在如此危难的时候还敢大摇大摆地偷懒耗到现在才来这也就算了话说你的衣服怎么变的湿漉漉的而且你看上去好像和这个风见幽香很熟啊你们准备这样聊天无视我料到什么时候我希望你最好能给我解释下其中的原因如果不能让我满意的话小心我让你卷铺盖走r——”
  事不过三,“杂波”终于恼怒了。
  那是发觉自己好像被二人遗忘在角落里的四季映姬,对着小町开启了言语的连珠炮。
  此时此刻,就连幽香也不明白她那伤痕累累的身体,究竟是怎么说出这一段间不容发的话语。
  “四季大人。您请息怒。”小町在面对那不断压迫而至的言语攻击,依然表现得分外镇定,“等咱们弄完这件事,我会好好听您教诲的。”
  “如此最好。”四季映姬可能也意识到了自己这有些失态的行止,她尴尬地干咳了几声,再一次板起了脸,“不过我倒是很想知道你准备怎么了结这件事?”
  “要我说啊,您索性就把爱丽丝‘拿’出来吧,这样一来她也就会死心了。”小野塚小町耸了耸肩头,脸上露出一种不以为意表情,但她言语的内容却远没有听上去这般轻松。
  “你、……”四季映姬被这个简单得不能再简单的解答弄得哭笑不得,她甚至一时间都不知道如何反驳这个白痴到一定程度的言辞,“如果这么简单就交出罪人的话,彼岸规矩和体统何在。”
  “规矩,有的时候是可以变通的。”小野塚小町的语气表现得话中有话,她此刻望向四季映姬的眼神也不再是以前那懒散的死神模样,其中充满了一种不容置否的神色,“难道不是吗,我的阎魔大人。”
  “呃……那好吧……”四季映姬少见地露出了狼狈的神情,她目光开始四处游离不敢正视小町的眼睛,缓缓举起了手中的悔悟棒,慢慢地诵读出彼岸的判决,“罪人爱丽丝·玛格特洛依德——”
  只不过数十个小时没有听到过而已,幽香的脑中一瞬然发觉那个名字距离自己竟然是如此的遥远,甚至遥远到遥不可及,那好像是用尽自己全身力气去攫取也不可能掌握距离。
  “因其阳寿已尽,却仍然不肯听从死神调遣前往彼岸轮回,同时妄图通过异术延长更改风见幽香之寿命,并含有物理反抗执行死神之行为……”
  幽香出神地听着四季映姬那好像从天籁之间传来的诵读声音,开始想象在数个小时之前,爱丽丝是怀着何种感情何跪伏在这里,听着这些有别人书写的关于她一生的盖棺论断。
  “……兹决定无需等待十王阎君年末的联合审判,直接强制将其所剩之灵魂抽离送入轮回……”
  随着四季映姬的话语,在满目疮痍的是非曲直厅正中,开始缓缓冒出一具足有半人多高的木质人形。那个精巧人形的眉目手足是制作得如此栩栩如生,虽然紧闭着双目,但仍然会让人仿佛感觉它下一秒就会睁开眼睛似的。它赤裸着被打磨得光洁如镜的身体,披散着一头如晨曦般璀璨夺目的金发,在三人目光所视的半空中,徐徐飘转。
  幽香无言地盯着它良久,忽然发觉自己的视线因泪水而变得模糊起来,浑身的肌肉也开始由于一阵恶寒而不住地颤抖。
  她也不顾自己颈部被锋利的死神镰刀划出了一道浅浅的伤口,一把推开了本想将自己制在原地的小町,向前紧跑了几步,一把将那具人形抱在了怀里。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人形如丝绸般木质身体和幽香赤裸的雪白肌肤紧紧相拥,红色的血液从她白皙的颈部缓缓流出,花之妖怪开始了如忏悔赎罪般的轻声呢喃。
  “看来你是想起来了,想起自己曾经对‘爱丽丝’做了什么,是吧?”
  这是并非在场三人中任何一人的声音,它从是非曲直厅的入口处传来,听上去好像如地狱般冰冷。
  小野塚小町循声回望过去,发现自己的视野之内出现了一高一矮两个人影。
  不,她们两个都并非人类,高的是掌管厄运的神明;矮的是散发毒素的人形。
  “我肯带你来到这里,只是为了增加你的厄运,别给我说多余的话,做多余的事。”
  键山雏如是说着,交握着双手迈着优雅的步伐,目不斜视地走过小町的身边,紧跟在她身后的梅迪馨则是紧闭着双唇,低着头一语不发。
  “不、不是的、我只是想和她在一起……”
  幽香没有回头,甚至没有发觉已经有两个身影慢慢靠近自己的身边,她只是就这样深深地半跪在地,向着虚空发出微弱如蚊的辩解。
  “是非曲直厅岂容你放肆!请你就此止步!”
  四季拖着伤痕累累的身体,想要阻挡厄神继续前进的步伐,却被对方猛然一个手刀击晕。
  “喂!你想干什么!”
  当失去知觉的阎王如泥般瘫倒在地之前,刚好被眼疾手快的小町一把揽在怀中,她用手抱着昏迷不醒的四季映姬,对着仍然自顾自行动的雏断喝道。
  “来自瓦拉几亚的魔法师‘爱丽丝’,已经在1514年就死去了。”
  厄神根本没有理会身边死神的言语,她一边说着一边径直走向阎王的办公桌残骸,伸手从中拽出了一本生死簿,准确地将其中的一页翻开。她一只手揪着幽香的头发,另一只手将打开的那一页狠狠抵在了幽香的鼻尖前。
  “而如今的这个,是在那之后忽然出现的‘爱丽丝·玛格特洛依德’。”
  说罢,她就好像投掷皮球一般将幽香的脑袋甩开,然后伸出纤细修长的手指,指示着这一条被记载在册的记录给趴在地上的幽香看,后者却只是抬了抬眼皮,没有回答。
  “……”
  “玛格特洛依德,在魔界语中表示的是……”
  厄神见对方似乎没有反应,她也没有生气,相反则是面带着一种神秘莫测的微笑,将嘴轻轻靠在她的耳边,温柔地继续提示道。
  “人、人偶……”
  平静的水面上开始产生了涟漪,幽香眼神空洞,低语着回答了厄神的问题。
  “很好。”
  厄神抱着双臂站直了身体,满意地点了点头。而在她身边的梅迪馨,只是侧目望了望反应上呆若木鸡的风见幽香,想说些什么却没有开口。
  “啊……哈呀……呃啊啊啊啊啊啊——”
  此时此刻,风见幽香脑海之中记忆区域开始抑制不住地沸腾起来,同时身体中的妖力分布慢慢地发生了调转,本来超过九成九用于维持月葵生长的妖力逐渐为头脑所夺取,用于强行回忆起一些本来被遗忘了的东西。
  “正因为她本身就是神绮所做的人偶,所以在经过七色舍虫魔法之后,本应增加的魔力却依然没有任何的变化。零的七次方,还是零。”厄神说着说着,脸上浮现出几近于高潮的红晕,她好像非常享受这种将别人置于厄运深处的那种爽快感,“哦对了,忘了和你说了。她所制作的那个清剂,抽取的就是神绮维持她本身形态不灭的那一部分魔力。即便这样,她竟然还支撑了差不多三年,真是了不起呢……”
  人言如刀。
  锋利如斯。
  “……”
  “没想到,她发现了通过理发的方式,来剪除你用于维持记忆的妖力负担。不过这一点,根本不了解月葵的她,致死都没能明白吧……”
  键山雏的话语就好像是一捆捆压倒骆驼的稻草,铺天盖地的坠落。随着幽香身体内妖力分配不平衡的进一步加剧,那本来就危若累卵的妖力杠杆开始趋于崩溃的边缘,她的皮肤开始如树皮般出现细细微微的璺纹,呼吸也变得异常沉重起来。
  “四……四季映姬……你、你在那边吧……”
  已经被妖力偏移折磨得甚至连视觉都失去了的风见幽香,对着她以为是四季所在方向伸出了一只手。
  她缺失了食指的右手屈伸,忽然感觉好像碰到了什么人的裙裾,她将之宝贝似的死死攥住,低声下气地恳求道:
  “你……你能不能……答应……我一个请求……”
  “……”
  被抓住裙摆的厄神没有说话,只是这样面无表情居高临下地望着在地上挣扎呻吟的花之妖怪。
  “你、你不说话……我……就当你……答应了……”风见幽香一边说着,身上的皮肤开始顺着裂纹一片片脱落,露出下面鲜红的皮肉,她似乎也觉察到了自己身体已经开始了恶化,“我……我求你……把我身体中的魔力……全部注入……注入到……那个人偶之上……”
  “你已经玩弄过一次她的人生,难道还想再做第二次这样的事吗?”
  厄神并没有和对方说明自己并非阎王,只是自顾自地作着冷漠的批判。因为她清楚,对方的听力应该也受到了不可逆转的损坏,已经分辨不出说话人到底是谁。
  “幽香!不要听那个女人的话,她不是四季!她是——”
  小町原本准备大声地提醒一下幽香,但话只说了一半,抱着昏迷不醒四季的她的后腰上,便没有防备地挨了厄神一脚。
  “烦人。”
  键山雏用眼神示意梅迪馨将小町止住,别让她在发出任何令自己不愉快的声音。
  “神明……离不开信仰……花……花儿也离不开……土壤……花可以枯萎……但土壤……不能消失……而她……是我的……太阳……”
  风见幽香的声音已经微弱到不仔细听很难听清的程度,她身体就好像是一只泄了气的皮球,弧度开始逐渐降低,似乎内部的骨骼也已经开始融化。
  “呵,真是个自私的人呢。”
  厄神不冷不热的嘲讽如刀般刺下,被梅迪馨毒素麻痹了几乎全身神经的死神小町,只得大长着嘴望着这一切,不住地摇头。
  “……”
  幽香身后的翅膀开始逐渐缩小,缓缓变成原本肩胛骨的模样,除了仍然微微起伏的腹部之外,已经没有了任何明显的生命体征。
  “不过,这‘第二次’的爱丽丝·玛格特洛依德,可不会记得你哦。”键山雏眯起了眼睛,美味地舔了一下嘴唇,这厄运的味道让她欲罢不能。
  “没关系……”
  就如在五百年前,回答神绮同样的问题时一样,她也是轻轻地说了,这三个字。
  “爱……只是……不求回报的……自私……而已……”
  这差不多就是幽香运用所有灵魂的呼喊,最后没有说完话语,遗憾地融化在风中,已经再也听不到了。
  “那我就勉为其难地帮你一下吧。”
  键山雏本以为作为神明的她,操作起这种一触即散的妖力来还是相对比较轻松的,仅仅是通过手臂的摆动和指引便可以在瞬息之间完成。
  但她忽视了幽香本身妖力和四季鲜花之间的联系,那就好像在紧绷于两辆超载货车之间的橡皮筋上,取下一根缠绕在其中的头发一样困难。键山雏必须非常小心地释放出自己的力量,引起那根皮筋的微小扰动,才能完成这个使得厄运之花开得更加鲜艳的任务。
  她的脸上逐渐显露出汗珠,如履薄冰地将幽香的魔力缓缓抽取出来。那散发着淡蓝色光芒的魔力流,如丝线般缓缓缠绕在爱丽丝的人偶躯体之上。
  一圈,一圈。
  一圈,一圈。
  她将全身的知觉全部用来断绝大自然和幽香之间联系的工作上,全然没有注意到正蹑手蹑脚靠近自己背后的梅迪馨。
  在最后一圈魔力丝缠绕完成的时候,键山雏刚才一直紧绷的神经才忽然放松了下来,直到这时厄神才发觉腰椎的位置有些微微刺痛。
  她不解地回头望去,才发现自己背后腰部上正横插着死神小町的镰刀,而梅迪馨正抱着双臂冷冷地望着自己。
  “梅迪馨!你竟敢……!”
  键山雏的一句话还没说完,在她腰部——维持身体形态的关键部位——传来一声脆响。
  “你的腰部球形关节已经被我击碎,现在你只要稍微一动,就会身首异处。”同为人形的梅迪馨,自然明白这位由流水人偶化身而来的厄神弱点在哪,“就算你获得了神的力量,但人偶就是人偶……”
  “呵呵……呵呵呵呵……哈哈哈哈哈哈……”
  键山雏保持着那个回望的姿势,发出了令梅迪馨不明所以的狂笑声。
  “你笑什么……”
  梅迪馨疑惑地望着自己面前的厄神,好似癫狂地笑着,那笑声就好像从头顶缝隙中钻入,在她的颅腔内反复回荡。
  “你还是不懂人形啊,小姑娘。”
  键山雏甚至都懒得去管自己身后插着的那把镰刀,便径直伸手扼住了瞠目结舌的毒人偶的咽喉。
  “你说的是这个吧,”她扯着领子将梅迪馨的上衣撕碎,将对方腰腹部关节暴露在空气之中,然后用两根手指夹住关节的上下两端,微微用力轻轻一捏,将那个连接身体的关键部位化成了碎片,“我生活的那个时代,可没有什么球形关节。”
  梅迪馨的下半身如断线风筝一般摔落在地,键山雏厌恶地将它一脚踢开,剧毒人形的两条腿和腰部以下的部分,在空中划出一道弧线,正巧砸在了不能动弹的小野塚小町脸上。
  “你为什么要……”
  虽然梅迪馨没有咽喉可以被对方限制呼吸,但她已经被分为两段,目前保持着清醒的意识也是很勉强的事情。
  “呵,不明白我为什么要这么对你们?这个问题啊,你要去问风见绮瞳了。呃,或者八云紫也行。哈啊,我差点忘了,风见绮瞳已经死了,八云紫差不多快了吧!你们只要在这里等着,迟早会遇到赶着下地狱的八云紫……”
  如今在场的五个人,包括还没有完全复活的爱丽丝在内,已经全都没有了可以和她相抗衡的能力。
  因而,键山雏也的确有足够的资本,让她放肆地微笑补充解释着梅迪馨没说完的问题——
  然而她脸上的笑容并没有持续多久,便渐渐凝固。
  之后,也就是差不多一秒钟的时间,键山雏的上半身便顺着那根镰刀的伤口横着碎裂开来,一股难闻的酸味掺杂着木头的碎屑一起迸发而出。
  “哎呀,没想到今天成功装了两次,看来我用来偷懒的演技又提高了呀。”
  小町手中拎着的梅迪馨的下半身,冷笑着出现在键山雏的身后,尽管经历了这么多的事情,她的语气依然是如此戏谑。
  “强、强酸毒液……操作距离……”键山雏惊恐地发现,自己由木头构成的躯体正在一点点被腐蚀,而那被突入的地方正是那柄插在腰部的刀刃,“是……什么时候……”
  “在你把梅迪馨的腿扔到我脸上的时候。”小町装模作样地揉了揉自己的红肿的脑门,“这一下可真疼啊。那我就只好把梅迪馨的毒素,送到你的身体缝隙之中来解气了。”
  懒散死神一边说着,一边将梅迪馨的上下本身勉强拼凑在了一起,小心翼翼地放到了幽香的身边。
  “好了,亲爱的厄神小姐,你被逮捕了。”小野塚小町扬了扬手,那柄黑色插在键山雏身上的的镰刀便听话地飞回了她的手中,“现在举起你的手,靠墙站好。”
  下一刻,键山雏的身体便从腰部之中整个碎裂开来,腐蚀的木屑不断地如雪般碎落。
  “呃……你还是双手抱头趴在地上好了……”
  “我……我还没输……”键山雏匍匐在地的上半躯干,仍然不依不饶地抬起头,用双手抓着地面向着小町的方向爬行,口中不断地念念有词,“我还有大把的厄运……只要世间还存在厄运……”
  “厄运?如今在你面前的五个人身上已经没有任何厄运,只有幸福。”小町将镰刀刀柄狠狠地插在了键山雏的面前,双手合十拍了两次,低语道,“如果不要的话,就请你……好好成佛吧。”
  键山雏被酸液腐蚀的身体,慢慢化为了如雾般漫天飞舞的木屑,在消失之前只留下了一句话在是非曲直厅久久回荡,不肯离去。
  “我……好想再亲眼看看……那生离死别的悲剧……”
  小町无奈地摇了摇头,算是送走了这位深陷执念的厄神。
  当她的目光再次转向瘫软在地的幽香时,她发现对方早已化成了一株快要枯萎的向日葵。
  这就是身为月葵的终点。
  但这株向日葵,同其他从月葵转化而来的同类们又有些不大相似,它的高度很短,只有普通向日葵的一半大小。对距离很敏感的小町,隐隐觉得那恰好就是幽香的身高。
  它常见的金黄色叶子基本上都被深褐色所覆盖,那头状花序的花盘中,没有一粒种子。
  小町不知道奇怪的这些到底意味着什么,但是她还是明白自己此时该做些什么,她俯身从死死抱着向日葵不肯松手的梅迪馨那里,将它取下。
  “虽然她拆了我的船,但我还是把她送回她该去的地方吧。”她自言自语道,然后在手上运用了自己控制距离的能力。
  “它……她会回到哪里呢……”
  已经不能动弹的梅迪馨,索性仰面躺在一片狼藉的地面上,望着那株特殊的向日葵瞬间在是非曲直厅中消失。
  “我想你应该知道那个地方。”
  小町没有直接告诉梅迪馨答案,她只是戏谑地眨了一下眼睛,微笑道。
  “最后这家话竟然说,爱不求回报?她是不是疯了。”
  梅迪馨能感觉到,自己这数百年来积攒在身体中的妖力和毒素,开始顺着躯干之中的洞口不断地流失。
  “这不也是你喜欢她的地方吗。”小町不可置否耸了耸肩头。
  “她们两个人都这么‘自私’啊……”
  梅迪馨摇了摇头,如果那由木头刻蚀而出的面部能做出表情来的话,想必应该是无可奈何的苦笑吧。
  “没错,这就是爱情。”
  小野塚小町淡然地望了一眼昏睡在地板上的四季映姬,对梅迪馨笑笑着点了点头。
    

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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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4-10-2 17:32:06 | 显示全部楼层
本帖最后由 逆雨 于 2014-10-11 11:02 编辑

第十二枚 向阳之花

[A.D.2017=??.??=]
  夏日的晨曦照耀着这个刚刚睡醒的城市,在一栋看上去有些破败的公寓楼之中,传来一阵敲门声。
  “爱丽丝小姐。你在吗。”
  2003室的门前,站立着身穿黑色OL西服的上白泽慧音,今天的她没有戴着那惯常的方形帽子,而是将那长长的蓝色头发在脑后盘起。
  “是谁啊……”
  过了几秒钟,门被一个人从内部慵懒地打开,身着粉色吊带睡衣的爱丽丝揉了揉自己蓝色的眼睛,从防盗链的缝隙后面探出半个脑袋。
  “是我。不是今天说好了,要带学生们去郊游的嘛?”慧音声音略显责备地抱着双臂,上下打量着头发乱糟糟的爱丽丝,无奈地摇了摇头,“快点收拾一下出发了。”
  “哦,抱歉啊。我差点忘记了。诶嘿~”
  爱丽丝略显歉意地鞠了个躬,调皮地吐了吐舌头,连门也没关便逃也似的返回了屋内,开始了一阵叮叮当当的战争。
  上白泽慧音出神地望着眼前这个有些冒冒失失的背影,不由得想起了曾经另一个行事果敢而又一丝不苟的爱丽丝。
  她在心中再一次地提醒自己:这是完全不同的两个人,只不过有着同样一张脸而已。
  上个人偶,属于神绮;这一个人偶,则属于幽香。
  “好了。久等啦。我们出发吧。”
  仅仅过了不到五分钟,一声充满活力的回答再次从门后传来。
  将门完全打开的爱丽丝笑嘻嘻地站在慧音面前,用指尖捏着自己的裙裾,轻快地转了个身。
  她齐耳的黄色短发上嵌着红色的发带,雪白色一尘不染的花边披肩下面是深蓝色的连衣长裙。当上白泽慧音看到那从裙角忽隐忽现的褐色长靴的时候,忽然觉得自己的太阳穴有点疼。
  “呃……你经常穿的牛仔裤呢……”
  “时间不够了,只好穿了这套简单的衣服。嗯……记得是有阵子没洗了,不过……也没关系啦。”
  爱丽丝根本没有察觉对方脸上好像胃痛一般的表情,她只是有些担忧地用鼻孔嗅了嗅自己披肩,樟脑的香气沁入她的身体,然后在脸上绽放开明媚的微笑。
  “那么,还是和以前一样,课间的人偶剧……就拜托你了。”
  慧音说着便背转过身来,不想再看穿着那身衣服天真微笑着的爱丽丝的脸。
  她开始发觉自己将要做的,是一件非常残忍的事情。
  
  
  停靠在公寓楼下的雪白色大巴车,不耐烦地响了两声汽笛,引得那些被在清晨吵醒的居民一阵咒骂。
  坐在驾驶员位置上叼着香烟的司机,头枕着自己的双臂,悠闲地将双脚搭在方向盘上,见状差点要笑出声来。
  今天天不亮便被一通电话叫醒的她,正偷偷用自己的火焰将烟丝引燃,深吸了一口,嘴中慢慢吐出两个浓浓的烟圈。
  太阳穴正一跳一跳地肿胀,自己的上下眼皮也在不住的打架,她想不明白,为啥人们特别是孩子们,总喜欢在夏天郊游。
  尤其还是夏天的清晨。
  她一边思索着是不是向巴士公司索要更高的薪水,一边用半睁着眼睛靠抽着烟来勉强提神。
  “哎哟……”
  就在快要睡着的时候,她感觉自己的脑门被什么人狠狠抽了一掌。
  “妹红,把烟掐掉。”
  慧音老师双手插腰愤怒地站在不良司机的身旁,在她的身后是拎着皮箱对自己微微点头致意的爱丽丝。
  火辣辣的感觉在皮肤上蔓延,妹红不情愿地撇了撇嘴,摇下车窗将还燃烧着的香烟丢出窗外。
  “你的恶趣味?”
  恢复了正常坐姿的她,扬起下巴指了指那个正在大巴车门口不住和孩子们挥手微笑的爱丽丝道。
  “不是。”
  慧音非常清楚知道她说的究竟是什么,但自己却怎么也不想再做过多的辩解。
  但,略微沉吟了一阵后,她还是不放心地补充了一句道:“……梅迪馨离家出走也快两年了,我觉得该带她去看看。”
  “然后你就让她弄了这么一身?我也是醉了。”
  妹红佯装无奈地苦笑,然后做作地耸了耸肩,摇摇头道。
  结果,自然就是肩头再次挨了慧音一掌:
  “贫。快开车。我们要迟到了。”
  “Aye-Aye,sir。”
  妹红双手并指在自己眉角比划了一下,便熟练挂档发动起加长型的大巴车,钢制的车体开始因为气缸活塞的运动而逐渐发出微微的震动声。
  “同学们,同学们,大家安静一下。”
  慧音离开了驾驶座旁边,逐渐走到了巴士座舱的走道尽头,用手轻轻拍了两次巴掌,上一秒还喧闹无比的车厢内顿时变得鸦雀无声。
  “今天我们就要开始课外的教学实践环节了。”慧音满意地点了点头,伸手招呼满脸笑容的爱丽丝和自己并排站到了一起,“今天呢,和我们一起进行学习的,还是大家熟悉的爱丽丝姐姐。”
  没用慧音提醒,满满一车的孩子都开始不约而同地鼓起掌来,他们每个人童真的脸上都带着不知忧愁微笑。
  “慧音老师,我们这次是去哪里吖?”
  坐在第一排,紧靠着车载闭路电视下方的双马尾小姑娘,举起了自己的手。
  “对呀对呀,不要保密嘛~”
  可能是察觉到慧音有了那么一阵的迟疑,车厢中便开始慢慢响起孩子们调皮的附和声。
  慧音静静盯着自己面前女孩那双忽闪忽闪的眼睛,然后面带笑容对着全车厢的孩子大声回答道:
  “城郊的花田,是很美的地方哦。”
  满载着学生和老师以及一位人偶戏艺术家的大巴车,缓缓驶离了这片老旧的住宅区,在砂石的路面上只留下了两道笔直的车辙。
  
  
  
 
  [A.D.2017 =幻想乡遗址.无名之丘=]
  梅迪馨百无聊赖地伸展着四肢,将自己的身体完完全全地埋在铃兰花的包围之中。
  夏日的骄阳慢慢地爬上了中天,从她的头顶上撒下令人刺目的光芒,完全不想动弹的梅迪馨,只微微抬起了自己的木质手臂,遮挡住那金黄色的电磁波。
  这是自己重生后的第几个年头?
  她已经不记得,也不想记得。
  她只记得自己那一日在爱丽丝·玛格特洛依德的工作台上猛然醒来,到处找寻“向日葵”而不得的情景。
  起初,无可奈何的她开始慢慢说服自己,让自己接受这个现实。
  但是渐渐地,她发觉整个世界都变了,变得陌生而又疯狂。
  这一次的爱丽丝成了一个非常温柔的人,是个冒冒失失而又有些调皮的小姑娘。
  这种温柔,让梅迪馨觉得自己浑身不舒服。
  同时,她发现自己竟然失去了那曾经缠绕在周身长达百年的毒素,这回的她,变成了一个彻彻底底的人偶妖怪。
  她不知道自己是不是也像爱丽丝一样,变成了众人眼中完全陌生的一个人,只是空有着相似的皮囊,但本质,已经面目全非。
  她非常害怕,害怕如果有朝一日幽香回来,发现爱丽丝和自己都变了,对方会是什么表情。
  没有毒素的Medicine,还是毒人偶吗?
  她无数次地反问着自己这个问题。直到有一天,她决定返回这片自己变成妖怪地方。
  她冥冥中有种预感,只有在这里的她才是她,才是梅迪馨,才配远远爱慕着那个强大的妖怪。
  尽管在自己身后的花田中,那个曾经邀请自己过去喝下午茶的身影,已经再也找寻不见了。
  
  
  在那条长长土路的尽头,忽然传来了汽笛的声音,将梅迪馨的思绪从中打成两断。
  梅迪馨不耐烦地站起身来,从无名之丘的高处向下望着,一辆雪白色的巴士赫然出现在自己的视野中。
  那辆车好像远远地就察觉到了她的目光似的,只向前行进了不到几百米的距离便停了下来。接着,一群头顶小黄帽的孩子们,伴着一阵远远都能听到的嘈杂声鱼贯而出,奔向了周围的一片花田。
  虽然,如今要使用妖怪力量时需要避免被人类看到,但梅迪馨还是想方设法地来到了带领那群小学生的老师身后。
  “喂,你是这里的负责人吗?”她踮起脚尖,用手指不太友好地戳了戳对方的肩头。
  “诶,是我。”对方应声回头,二人目光相碰,不约而同地愣住了一秒。
  “呃……不好意思,这里的花田不能进入。上白泽慧音。”
  梅迪馨虽然个头不高,但是却威压十足,她气哼哼地抱着双臂,仰望着面前身着奇怪服装的白泽之兽。
  “无人的花田嘛,”慧音见状有些想笑,心中不由得想要逗逗这个许久没见的别扭人偶,“我们来写生,会很小心的。”
  “这里可是有很可怕的妖怪。”梅迪馨一边说着,一边勉强地用自己木质的身体做出张牙舞爪的表情,“赶紧离开,否则我就要报警了。”
  “喏。”
  忽然,两根手指夹着一个梅迪馨并没有见过的扁平的长方形物体,在她的眼前不住地摇晃。
  “干……干嘛……?”
  梅迪馨顺着那只手的方向望去,却发现身穿着一身红色电工装的藤原妹红,正吹着口哨站在自己的身边。
  “借给你电话。你刚不是说要报警吗?”妹红将手机扔到梅迪馨的手中,然后自己则从怀里摸出一根烟熟练地点燃,微闭双眼深深地吸了一口,“……没有电话怎么通知警察叔叔。”
  “电话……?”
  梅迪馨双手捧着这奇怪的东西不住地观察,她惊奇地发现它的一面身体可以反射太阳的光线。
  “哦对了,号码是110。”
  只不过一眼没注意到的功夫,妹红嘴边的香烟便瞬间被吸了个干净,她一边说着,一边从口袋中拿出香烟盒将只剩过滤嘴的垃圾小心翼翼地装好,放回了原处。
  “你在当我是笨蛋吗?”
  梅迪馨逐渐意识到,自己面前的这两个家伙都在不同意义上地取笑着自己,她有些愤怒地将手中的手机掷还给妹红,有些怨气地说道。
  “笨蛋啊……让我有些想起以前认识的人呢……”
  妹红说着,脸上露出落寞的表情。她自从那之后便就再也没有见过那个冰之妖精,不知道如今对方生活在这个世界的哪里呢。
  “那她们还都……”
  好这个字眼儿梅迪馨说什么也问不出口,她觉得自己并不是那种刻意去关心别人生活的人。
  “因为当时疏散得太过匆忙,很多人都已经渐渐失去了联系。时常见面的,只是我们这些彼此生活的还算不远的家伙。灵梦最近好像又换了工作,说是要体验更加多彩的生活;魔理沙虽然有些不情愿,但最终还是去跟着霖之助经商了。”慧音看出了梅迪馨的疑虑,耐心地为她解释着,说着说着,她忽然有些哽咽,“其实啊,我们就好像是曾经在一起生活学习过的同学,现在只不过是毕业了而已……”
  “毕业啊……”
  梅迪馨无言地望着天空,缓缓地咀嚼着这个词汇,她渐渐回想起在那个曾经名为“幻想乡”的学府,想起了那名为风见幽香的“同桌”和那名叫爱丽丝·玛格特洛依德的“竞争者”。
  她忽然感觉一切都释然了,心中久久缠绕不散,如阴云般的东西正在渐渐消失。
  “这次,她也跟我们来了。”慧音知道梅迪馨的内心正在经受着巨大的情感波澜,她只是用手指了指远处正在和孩子们愉快地玩耍的人偶使,“幽香最后的嘱托,无论如何你都要靠自己完成。”
  梅迪馨顺着慧音的手指,从鲜花的缝隙之中望去,目光死死盯住那蓝色的连衣裙,不肯移动。
  “去吧。”
  妹红在梅迪馨的背后轻轻推了一下,毒人偶的脚步便开始向着爱丽丝所在的方向前行。
  “那个白色的啊,是铃兰花啦,”缠着爱丽丝不断上蹿下跳的孩子们,不断拿着自己采集到的鲜花,战利品似的对她展示着,她也面带微笑地同她们讲述着自己不知道为什么就很熟知的花语知识,“据说看到的人就会幸福哦——喂,大家不要再摘花了啦。”
  梅迪馨没有出声,她就这样混在和自己身高相仿的孩子之中,在远处默默望着爱丽丝的身影,她非常确信,人和人之间的感情并不是那么容易切断。
  如果你真的是那个爱丽丝,那么你就会发现她。
  如果你真的是那个爱丽丝,才有资格享受她的馈赠。
  她好像咒语般,如是默念着。
  “这个啊……是腊菊,代表着永恒的记忆……”
  渐渐地,梅迪馨发现爱丽丝的目光开始不住地向着远方游离,就好像是在迷雾中找寻灯塔的船。
  对,你就要发现她了。梅迪馨的心中在微笑。
  “这是大波斯菊……代表着……”
  “爱丽丝姐姐,您怎么啦?”
  忽然,爱丽丝就好像是被丝线扯住的风筝,开始放下身边那群天真的孩子,不管不顾地翻越过微微隆起的无名之丘,通过那熟悉而陌生的木桥,走过了金色花田的入口,来到花海的深处。
  恭喜你,你要找到她了。
  紧紧跟在她身后的梅迪馨,满意地抱着双臂,在花丛之中远远望着那个伫立在一株向日葵之前的爱丽丝。
  “呐呐,这个是什么花啊,爱丽丝姐姐~”
  不得不佩服小孩子们的行动力,他们竟然跟随着爱丽丝一起翻越过了无名之丘,扇形似的围在了默然不语的爱丽丝身后。
  一滴晶莹的液体顺着爱丽丝的眼角滑落,无声无息地落入她脚边的土壤。
  “这是向……向日葵……它……代……代表着……代表……着……”
  她说着说着,开始双手掩面无声地哭泣起来。
  为什么要哭呢。
  你已经找到她了啊。
  “那是这片花田主人,最喜欢的花,是会面向太阳的‘向阳之花’。”
  毒人偶分开成群的孩子们,缓缓走到爱丽丝身后,轻轻说道。
  这句话,好像是在平静的水面上投掷下了一枚石子,爱丽丝的双肩开始止不住地颤抖起来。
  “我知道……我觉得我自己应该知道的……但我却……却什么都想不来……”
  爱丽丝好像是自我埋怨般地晃着头,她想把这种令人不快的感觉甩出自己的脑海,但是她越是这样,汇集在她心中五味杂陈的情感便混合得更加彻底。
  “跟我过来。”
  梅迪馨伸手扯住那蓝色的衣角,带着脚步踉跄的爱丽丝,来到了那株只有一人高的向日葵之前。
  那株向日葵的叶片是褐色的,花盘上也没有一粒种籽。
  “伸手摸一下。”
  在梅迪馨面无表情的指引下,泪眼婆娑的爱丽丝用自己白皙的指尖,触碰了一下那株与众不同的向日葵的叶片。
  整个花田的向日葵,那些以朝向阳光为习性的植物,一瞬间都朝着爱丽丝所在的地方转过了身来。


罪之花_最终章插图.jpeg
【插图 / XRIZ-】

  “她说你是她的太阳。”
  “……”
  爱丽丝的眼泪瞬间停止,她只是空洞地张着口,默然地无言以对。
  她忘了。
  或者说,那本就不是她所经历的东西。
  很遗憾,虽然很接近——
  但你,并不是那个“爱丽丝”。
  梅迪馨忽然间明白过来,向日葵花语的背后真正含义。
  这就是自私沉默的爱。
  尽管幽香的一切,那在自己所爱的人心中曾经刻骨铭心的一切,都消失了。
  是的,因为曾经被季节性失忆困扰的她,比谁都深刻地明白——
  没有什么是永恒的。
  “你记得‘她’的名字吗……”梅迪馨问道。
  “……”爱丽丝平静地摇头道。
  爱情也是。
  “那你记得‘我’的名字吗……”梅迪馨又问道。
  “梅迪馨嘛。”爱丽丝开心地微笑道。
  罪恶也是。
  
 
<<风见篇·罪之花>>
Episode Kazami
FI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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