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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 离开与拜访
【无】
“诸位，我是无条件信任清行的。这事情在搞清楚之前不许轻易下结论。”
“可是事实摆在眼前。式神没有主人的命令是不可能行动的！如果我们这边的情况被泄露给那边的话……”
石野对着半目低声吼着。整个会场又是跟昨晚一样的沉闷。
“清行不会干这种事情……”
“您太轻信别人了！就是因为这样才会造成今天这个局面！前辈，我们现在可是用命在赌！”
面对着众人的不满与唉声叹气，天远半目始终坚持着自己的观点——清行不可能是叛徒。
可是饭嶋苏凉作为饭嶋的式神，只可能得到了主人的命令才会跑出去。清行是遇到了什么麻烦吗？如果是这样，为什么不让苏凉告诉自己呢。半目想不明白。
在场的各个灵能力者，忙活了一天，听到清行式神逃跑的消息，或是垂头丧气或是破口大骂。闷闷地抽着烟的，趴在桌上一动不动的，还有捂着脸神神叨叨的……似乎都无法理解这事情的前因后果。
清行再怎么说也能算是梦掩的二把手，这次却并没有帮大家的忙而去找自己那失踪的女友。一开始还觉得人之常情，现在就显得重色轻友了。更何况，在遭遇叛乱之前，大家都还不知道苏凉的存在，突然发现自己身边就有个妖怪，让人很不安。
半目和澪是先前就知道苏凉的存在，故然没有大家那么多惊奇。可是对于苏凉这次的逃走，也感到莫名其妙——明明受了那么重的伤，却还是离开了。难道说，真的是事情有变？大家担心清行是叛徒，也并不是没有道理。
半目坚信清行不可能是叛徒！与其说是坚信，不如说半目死也不肯相信会有这样的事情发生。
他一直是站在我们这边的！天远家的两人都在心里喊着。
可是，目前谁能证明呢……大家的不安当然可以理解，可是如何才能平息大家的情绪？
莲子坐在一旁，靠在墙上看着整个会场，与众人格格不入。昨晚，苏凉就是靠在这个地方，目空一切地看着大家争吵。现在或多或少，莲子能明白那种感受：看着大家群魔乱舞，真是不知道做何表情。
乱，太乱。突然间才知道原来苏凉是妖怪，才知道苏凉是清行的式神……难怪之前大家说的话都那么古怪。起初还以为是灵能力者之间的术语，没想到是这么一个情况。
石野在吵闹声中转过头来：“还有你！你知道什么吗！清行他对你说过什么没有？如果他是叛徒的话，你肯定听到过什么。他是不是跟那边有什么来往？”
莲子不知道怎么回答。昨天的一幕幕回现在眼前，开着车被灵弹攻击、从天空袭来的白雾、还有遇到本田的事情……确实，本田提到过那个“交易”，清行会为了现子线索就出卖大家么？
有人扯了扯她的袖子。在旁边，澪一边发抖，一边猛摇着头。莲子明白了她的意思。
这种时候，哪怕自己有怀疑，也不能说出来。
“说话呀！”石野叫道。澪在一边打了个哆嗦。
“清行先生如果是叛徒，为什么要救我呢。我觉得现在不是考虑这个的时候，待在这里唉声叹气只会浪费时间。”
“可是他要是出卖了我们，我们的准备工作不就全完了吗！”有人不甘心地叫道。
“不是还有两天吗。大家不是下定了决心来应战了吗。我是没办法忙你们，可我知道现在就放弃的话，就谁也没法帮你们了！”莲子反驳。她其实完全不知道应该怎么办，可这却成功地转移了话题。
石野问半目，如果假设这边的情况已经暴露，重新设计结界要多久。
结界哪里是那么容易设计的。半目说他现在用的结界术式，是十几年前就设计好了，慢慢修改，作为紧急备案使用。就算结构被敌人知道，也没那么容易破解。
听了这话，大家似乎放心了些。可半目又说，结界不可能天衣无缝，在完成之前，也可能发生各种事情。
大家开始讨论起结界的设置来。澪似乎松了口气。可莲子注意到，石野一直往自己这边看——他还是不相信自己么。可是，她不能加入这些人的纷争，她必须尽快找到有关梅莉的消息。
不过她心里也感到奇怪。苏凉是清行的式神，这一点总觉得很微妙。
散会之后，大家都又开始整个屋子忙起来。莲子和澪走在中庭边的走廊上，打算再去查一查资料。
“清行哥当然不会是叛徒吧。之前和苏凉姐，大家也都玩的很开心……没想到。”
“澪，不要想太多了。放心吧。”莲子安慰着，又想起和梅莉在一起的快乐时光。
自己也要加把劲了。
饭嶋苏凉的背上还是隐隐作痛。不过休息了一天，已经恢复得差不多。妖怪的体质本身很强的，而苏凉作为雨伞的付丧神，经历过不少大风大雨，受伤什么也是家常便饭。
打伤自己的妖怪，一定要让它付出代价！苏凉咬咬牙。不过现在还不是时候。此时她蹲在一盏路灯的顶部灯罩上，周身都被大雾环绕。大雾蒙蒙，没人能看到她的身影。
空气中的妖气如此强烈，她完全无法找出妖怪的本体在哪。现在这样的环境，飞行的话实在太危险，如果再被偷袭，自己还是没有办法应对。
“真是，饭嶋家的人都这么乱来。”
她掏出一块挂在胸前的饰物——一块金色的椭圆形牌子，上面刻着的花纹如同漩涡般绕着，中间一条像是划痕一样的竖线将图形分为两半。
这是苏凉的前任主人——饭嶋清行的爷爷给她的东西。
“主人探寻”。是自己用来找主人的符咒。苏凉更喜欢称之为“路牌”。有了这个东西，就能知道清行的下落。
她将“路牌”放平，凝视了一秒。接着，中间那道划痕似乎悬浮了起来，开始旋转，就像是罗盘上的指针。它慢慢转动，最终稳稳地对准了一个方向。
苏凉往那边看去，当然，只看到一片白花花的雾。
“这个方向是……果然是去那边了。”她微微放了心。她并不打算去找清行，而是想自己调查整个事件。妖怪有妖怪的渠道，可以打听到不少事情。只是往往并不是那么容易。先去之前去过的地方调查一下吧。
两个人分开行动，会更有效率；必要时候，打手机联系。这是清行告诉她的。有时候她想，是不是清行并不愿意跟自己一起行动呢？
才不会，她哼了一声，那家伙没有自己帮忙，总会陷入危机。
不过这次，她要自己行动。
一说到“自己行动”，总觉得自己是不听话的式神呢。
“苏凉啊苏凉，你什么时候能独当一面呢？”她轻声念道。这一句话，前任主人对自己说过很多次。
可是，式神怎么才能算独当一面呢？
她转向与刚才路牌所指的相反的方向，沿着已经少有车辆的马路，从一盏路灯跳到下一盏路灯上。飘逸的黑色影子，消失在路的尽头。
灵异。如果给灵异一个科学的定义，那会是什么呢？
“我觉得灵异，就是科学的梦。”朝仓现子眯眼笑着，眼镜反射出让人神迷的彩光。
从那一刻起，清行知道自己遇到了命中注定的人。
要一个人接受自己灵能力者的特殊身份，接受那些看似荒诞的东西，就算是普通人都不太可能吧。可是朝仓现子不同，只是起先微微惊奇，却欣然接受了饭嶋清行的存在。本以为科学者都是视灵异为异端的清行，没想到会遇到现子这样的人。
与一心想用科学来解释灵异的冈崎梦美不同，朝仓现子从来不关心那些理论和实验上的繁琐。她似乎对于任何事情，都能带着微笑去接受。有时候清行会想，即使告诉现子苏凉的存在，现子也会笑着去跟这个雨伞妖怪的握手。
一个是与灵异打交道的灵能力者，一个是研究相对性精神学的科学家。两人的生活可以说是完全不同。可是就那么一句话，两人便有了联系。
没错，谁说灵异一定是与科学无关呢？
灵异，就是科学的梦。
只记得那天在第五研究所认识之后，两人聊了很久。从各自的身份职业聊到现在的生活状况，从喜欢的事情聊到反感的现象。明明像是两个完全不同世界的人，却完全没有沉默的地方。若不是天黑的太快，两人都希望能够一直聊下去。
这个世界是什么样的，这个社会是什么样的，在那一刻都显得不重要了。
“清行君，你知道吗。人类并不是唯一会做梦的生物，却是唯一能够对梦境进行思考的生物。上个世纪，大家都对物质方面的东西过于重视；现在，也慢慢开始重视起梦境来了呢。不要小看梦，它是和现实一样有意义的东西。别看现在大家都只知道科学，认为科学可以解释一切。因此，那些科学无法解释的东西，才更值得大家去研究啊。虽然现在只有我们在研究这个，但相信总有一天，灵异会被认为和科学是一样重要的。”
我们俩能看到那一天的到来吗？清行问。
当然，梦和现实，我们都看在眼里。
可是你现在在哪呢，现子。
清行站在漆黑一片的客厅中，回忆着这几天发生的事情。这里是现子的住所，只是公寓楼里面小小的一间。清行很容易就得以用带有符咒的木棍开门进来，就像昨天救莲子的时候那样。
这个地方已经被警方调查过了，没有任何打斗的痕迹。也就是说现子并不是被强行绑架。那她会去哪了呢？本田所说的线索，究竟是什么意思？
很茫然。据他所知，现子在这里的熟人都是学校里的老师，警方调查的时候，也都排除了现子去他们那的可能性。她在京都没有亲戚，她一个人什么都没带，这几天究竟怎么过的呢。
没有迹象表明她的失踪与妖怪有关。难道她是去了一个不为人知的地方么。
梅莉消失的那天晚上，清行将现子送回这里后，就再也没有见过她了。第二天梦掩就发生了内乱。早知道现子会失踪的话，那自己一开始就应该陪在现子身边。
可现在说什么也没用。事情已经发生，没办法后悔，只能努力去弥补。可这了无声息的房间里，没有任何线索。
普普通通的屋子，干净的墙边摆放着装饰物的柜子，还有似乎从来没有打开过的电视以及只够两个人坐的小沙发。
来到卧室的门口，轻轻敲了敲门。他是多么希望能听到能有现子应答的声音，得到的却只是空荡的回响。
奇怪，门怎么这么冰凉。明明是夏天，房间的门却如同冰柜一样寒冷。
事情有些不对……清行掏出一折符纸捏在左手指尖，右手转动门把，推开了房门。
一股寒气打在脸上，他打了个哆嗦。
几天前还什么都没有的房间，此刻被四处乱窜的灵力填满。一道道白色的东西从眼前划过，却丝毫感觉不到空气的流动。整个房间里，时间都仿佛停止了，连呼吸都觉得分外困难。
幽灵在房间里聚集起来……他冲进房里，迅速地关上门。如此多的灵体，为什么会聚在现子的卧室！？
一只幽灵从他耳边略过，有那么一瞬间就好像听力都消失了。这些都是人魂么？不管是什么，它们聚集起来一定有什么原因。
这种感觉，就好像回到了小时候。自己家的储藏间，就是这么一个充满寒意的地方。幽灵本身不会给周围的人太多感觉，可如果大量聚集，就会对人的精神产生影响。
清行握了握手中的灵符，拔开挡住视线的幽灵。接着，他看到了吸引幽灵的东西。
“散！”他大幅挥动灵符，幽灵一下子蹿得满房间都是，开始在他的身边打转。他伸手拿起了桌上的相框，正是这个东西吸引着幽灵。
相框里是现子和一个老人的合影。相框的背面已被拆开，看上去是摔坏了。照片的一侧已经伸了出来，清行将它抽了出来。
拿出手电，他看清了照片上的东西。头花发白的老人坐在轮椅上，微笑地对着镜头。在他身后站着比现在要年轻一些的朝仓现子，也就比澪大一点。两人站在院子里，身后是一座二层的小楼。
这个老者是谁呢，从来没听现子提起过。将照片摆在卧室里，是对现子来说很重要的人吗？
他将照片翻过来。刚刚抽出来的时候就察觉了背面有字。
上面写着像是老者给现子的话：
“致朝仓同学：
谈不上愉快的日子，或者算是勉强枯燥的日子，到最后也是如梦幻一般吧。
听一个老头不是忠告的忠告，年轻人总会不太耐烦。大家年轻时候都是这个样子。
大家都一个个的离开了，能挥手道别也是不错。但人生不会因为道别就结束，所以不用伤感。如果我教给你们的东西如果不能够帮到你们，也希望不会误了你们一生。
我说过，梦与现实都是很重要的。最年轻的你能明白这一点吗，朝仓同学？
终有一天，你会明白的。老师能说的，也就只有这些无关痛痒的话了。
在一起四年很愉快的 太田老师”
原来这个老者是现子大学时候的老师。一定是很有智慧的人吧。看不出这张照片为什么会吸引幽灵，清行放在手里掂了掂，感觉不出有什么异样。照片上也没有灵力的存在。
正想去查看一下相框，周围的幽灵却突然间躁动起来，转的圈子也越来越急。它们感觉到了什么吗？他再去看照片，却发现整个照片发出淡淡的幽光。
灵力！？这不可能。明明前一秒都还是普通的照片，却突然显现出它的与众不同。
就在刚才那些寄语的下面，逐渐显出了新的字迹。就像是正在有一个人往上面写字。还是太田老师的笔迹：
“P.S.到最后，希望大家还能聚在一起。”
什么意思！？这单独的一句话，突然就显示了出来。
幽灵更加狂乱了，虽然狂乱，空气依旧凝结如冰。
清行把照片翻了过来。
原本只有太田和现子两人的照片，不知何时挤满了人。有男有女，都看上去比现子要大一点。他们都开心的笑着，围在太田老先生的轮椅周围。老者依旧微笑着，在轮椅后面的现子默默地看着镜头。
这些人都是透明的……在照片上，和刚才的字迹一样悄然出现。
似乎哗啦的一声，整个屋子的幽灵暴走了。就好像摔破的玻璃杯碎片，在房间里急速溅落，完全没有了刚才的秩序。照片上的灵力也越来越强，清行不得不丢掉照片。
就在照片脱手的一瞬，照片上一道白光飞出，击碎了房间里的窗户，射入了大雾弥漫的室外。幽灵们跟随着白光涌出窗口。白花花的灵体飞速溜走，清行一下子感觉五感都被剥夺了，只能用手臂挡着脸，没办法确认发生了什么。
等到幽灵散尽，夏日的热气又冒了上来。清行才发现自己已经满身是汗。
照片还躺在地上，他伸手去够。这几乎用尽了他所有的力气。
照片画面上只剩下一方轮椅。现子、太田，还有刚才的那些人，都不见了。
“现……现子……”
清行拼命想起身。被幽灵所影响，睡眠不足的他，精神上总算坚持不下去了。他扑倒在地，昏了过去。
“嘿嘿。苏凉，又瞒着主人跑出来了？这次要喝多少。”
“我已经戒掉了，别老是怂恿我喝酒。这么大的雾，晴雨你倒是很清闲嘛。”
苏凉面前的瘦小的天狗又嘿嘿笑了几声。此时她坐在一家居酒屋里，老板娘是她的熟人。虽然算不算好友，不过在这个世界上，妖怪只要能见面就觉得很难得。
“嘛嘛，还在为那个梦魇做事？啧啧，这年头混日子都不容易。来，一杯！”
“说了不喝了。”
对方很是觉得扫兴。因为这只天狗住在一株梨树上，树下小店的名字被起为梨花屋。就连她的名字，也叫梨花树晴雨。
“呐呐，拗不过你。你也感觉的到这大雾是很强的妖怪吧。好久没有这种感觉了。”她喝了口酒，一下子兴奋了。
“确实是大手笔。我以为如今没有人能够干这样的事情。”
“可不是嘛。想当年天魔大人……啊，不提也罢。”晴雨是天狗中比较异类的家伙，已经离群很久了，“因为这大雾，那边道路施工队停工了呢。前天我还担心咱这树要被砍掉……现在可以缓两天了。”
“还没决定搬家么。”苏凉问。现在鸦天狗住在树上的话，才能保持妖力。
“呵呵，哪那么容易。你是付丧神，我们不一样。现在哪里还能找到这么好的树呢。”她望了望身后，就好像能看到外面那树一样，“嘛嘛，不说这个。最近好玩的事情不多，你想知道什么。不过老规矩，涉及到对妖怪有害的部分咱不会说哦。”
“这次是人类受害。最近的怪事，有什么风闻么。”
“嘿嘿嘿嘿……说出来吓你一跳哦。我从秘密渠道了解到啊——”
晴雨拉长了声音。
“最近妖怪间的酒要涨价哦~”
（第十一章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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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4-5-8 20:56:34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