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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4-5-3 13:16:5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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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本帖最后由 Euclid5th 于 2014-5-3 16:26 编辑  
 
1. 
红莓十字结社。 
这个组织致力于证明世间有着不被物理规律制约的、非常识的“存在”。 
大法师(自封)冈崎梦美认为,这个时代人类的科学,只不过是闭锁于上个世纪建立的通天塔中,试图在空气稀薄的地方建造起虚伪的天堂。 
科学再度沦为形式至上的思辨游戏,对一切现实中的变化充耳不闻。甚至当东京因为灵异现象而崩溃时,主流的观点仍将灾害归咎于电力事故的连锁效应。 
亲历了那场灾难的梦美,也因此见证了无数超越理智的事件,其中每一件都昭示出人类常识的粗陋、迂腐和脆弱。这种震撼之下,为了解析非常识世界而建立的魔力理论,却沦为了整个物理学界的笑柄。 
人类受到共识的约束,任何脱离常识的真理必先遭到诽谤和嘲笑。梦美认为,唯有让全世界同时见证一场超级灵异事件,才能成功转变人类的认识,解脱常理的桎梏。 
一旦有了足够的能力实现计划,她绝不会有片刻的犹豫,不过,如此冒险的举措,必定会立刻招致他人的质疑。 
 
“你在干什么呢?教授?” 
千百合睡眼惺忪地走入地下室,本打算调查从午夜时分开始断续传来的噪音,却见到自己的导师正专注地拆装来自不同仪器的组件,就好像回到了几年前,那时她们还是酉京都大学经费充裕的实验团队。 
“先别着急问我问题。”梦美正带着满意的神色,娴熟地连接各式各样的导线,看来手头的工作已经接近完成了。 
“快点回想一下我教过你的知识,这是考试!我要出题了!” 
“啥?!”千百合刚还梦游般地胡乱整理发型,“考试”这个词显然让她瞬间清醒了过来。 
“先给我演示一下Teleport!” 
“这、这个——”还没绑好双马尾的少女不顾形象,先是迅速扫视了一番,然后抓起导师身边一个秒表似的装置,接着按动了某个按钮。 
伴着一阵噼噼啪啪的电火花和闪光,千百合突然消失,同时又在一米后方闪现,整个人完全失去平衡,头发全都竖了起来。 
“不错!你怎么带电了呢?千百合?”梦美继续发问。 
“咳、咳、咳咳——这是因为接近光速运动引发了离子闪电,从时空本底之中激发了正电子同时在目的地产生等量的电子——” 
“完全正确!这个现象背后的原理是?” 
“时序防卫原理!”千百合终于架不住超时空传送的不适感,一头栽倒在铺满防火毯的地面上。 
“不错嘛!看来你没有因为长期攻读腐朽的物理学而变得颓废,年轻人就要时刻充满干劲!” 
说的好像你是个老家伙一样,千百合暗想。 
这师徒二人是同一年出生,今年都还不到二十岁。 
“时序防卫原理,这个站在奥林匹斯之巅俯视众生,永远禁锢着普罗米修斯的神祗,今天将不得不离开他的宝座,臣服于属于凡人的智慧之光,哼哼!哼哼哼……”梦美仿佛身处物理学年会最高级讲座的讲台之上,开始滔滔不绝地讲解起自己刚刚完成的伟大创造。 
“你疯了,教授。”千百合什么也没听进去。 
“时间机器!”梦美宣布,然后猛一转身,做出展示的手势,让红色长袍卷起一阵旋风。 
“疯了!”千百合好像快哭出来了,“现在才三点钟……” 
“时间已经被我所掌控!整个人类的历史,乃至整个宇宙中每个过去和未来的瞬间——” 
身着睡衣的少女像狼獾一样跃起,将自我陶醉的老师一举击倒在地,接着二人开始了扭打。 
“唔千百湖你听吾说完呜呜呜——”梦美的嘴角被紧紧揪住,对手占有居高临下的优势。 
“快、点、去、找、工、作、把我的奖学金交出来啊!!!” 
“唔!我发明了时间机器!我们的梦想就要实现了!”老师费力地拜托了学生的纠缠,气喘嘘嘘地解释。 
听了这句话,后者真的怔住了。 
“骗人。”千百合说,然后再度举起右拳。 
“是真的!我发誓!”梦美用双手护住面部。 
“不过,这怎么可能呢?我们都知道哥德尔做过的计算,时间旅行所需的能量整个地球都提供不了……”千百合又一次严肃起来,一本正经地端坐在老师身上,凝神思考着。 
“事实上只要有很高的活化能的,不过即便达到足够高的活化功率,多余的部分也会转变成毁灭性的离子闪电,这比Teleport放电强得多。” 
“难道说你找到了催化剂?”学生仍然略带怀疑。 
“哼哼,正是这样。”梦美从长袍里掏出一块暗色矿石,在眼前晃了三下,“就是这个,这是——” 
“天哪!这玩意是那个宇佐见的——” 
“这是从梦境里带出来的物体,是件圣物。” 
“官方”的名称是偏方三八面体。 
它原本属于充满谜团的赞助者宇佐见莲子,是从梦境中进入现实的诸多物品之一。虽然常与这个人见面,但千百合无法确定自己对她了解到什么地步,莲子自称没有随意进出梦境的能力,只是在和有这种能力的人一起研究梦境。 
“这块晶体能将普通的激光转换成时空的共振,”教授继续解释,“我发明了同时捕获多个频率的干涉法,一个时空振动孤子就是一个包含了空间点和时间的坐标,这样的话,我就能在四维时空的任何两点间构建一道传送门。” 
如果真的是这样,那的确远远超出了千百合的想象,不过梦境中的物质的确可能拥有这类特性。宇佐见莲子有意无意地地提起过,梦中的物体是带着“目的”来到世界上的。如果这块矿石是从梦美的梦中带来的,是弗洛伊德所说“愿望达成”的现实具现,那么毫无疑问,它将是抵达最终愿望的银之匙,那无疑意味着—— 
“我要回到1865年的那个时刻,找到那个封印了幻想和魔力的家伙,强迫她改变主意。这会改变历史,让魔力重新充满我们的世界,而此时此刻的地球将犹如神代一般……” 
世界将见证一场超级灵异事件。 
千百合感到恐怖的气息渐渐在周围积聚,冈崎梦美不再是个狂想家,狂想本身正渐渐变成切实可行的计划。 
“教授,难道你的时间机器已经可以工作了……” 
“这个问题问的好,马上就会知道答案!” 
“我已经决定了自己要通过时空旅行回到这里,就在现在这个时刻以后,比方说,现在是三点零七分,就设定到三点零八分如何,接下来就是见证祖父悖论的时刻——” 
墙上挂钟的秒针正巧跳过数字12。 
“砰砰砰!”从门廊的的方向传来力道巨大的敲门声。 
“呀!!!”师徒二人尖叫着抱在了一起。 
“开玩笑的吧!!!” 
“难道是时空管理局的家伙们来追杀我们!” 
“时空管理局是啥?!” 
“像海因莱茵的故事里那种——” 
敲门声不断继续,然后突兀地停下,紧接着—— 
“开门呐!教授!快开门呐!” 
千百合听到的是个非常不熟悉的声音,她只在录音和录像设备上听过几次,而那正是她自己的声音。 
“千百合!快开门!”另一个声音是梦美的。 
千百合觉得自己应该做点什么,她强迫自己克服恐惧和颤栗,拿起Teleport装置和一台可以当武器的高功率激光管,正要往客厅走,却被梦美从身后紧紧拽住拽住。 
“‘叠加态’,”梦美的声音沉重如花岗岩,“你不觉的‘我们’的声音听上去很悲惨吗?一旦打开门,亲眼见到了某种惨状,我们的结局可就是注定的了。” 
学生立刻心领神会,同时暗自佩服起梦美的理性。 
现在门外的毫无疑问是通过时间旅行返回此时此地的二人,目前的情景如同薛定谔的猫,打开门的那一瞬间,也就注定了自己未来的状态,如果出现不想见到的结果,就再无挽回的机会。 
况且,猫死了的概率约有七成。 
梦美已经将三八面体安置在光具座上,转身面对着自己的学生,冷静地等待着,任凭屋外的‘自己’用脚践踏房门。 
千百合知道,梦美的狂热已经将自己逼迫到了别无选择的地步,实验室中的时间机器将是逃脱困局的唯一机会,既已别无选择,也无从知晓梦美打算怎么做…… 
“教授,虽然你是个举止怪异不良习惯一大堆让人难以忍受的疯子,不过,” 
千百合举起激光管,对准暗色的晶体,手指稳稳地放在开关上。 
“我想说的是,我这辈子跟定你了!” 
深红色的光束命中了晶体不规则的截面,短短的一秒内,有一丁点等离子体溅射出来,然后引力突然倒转了方向,一切光亮都消失不见了,能够感觉到的只有坠落的加速度和呼啸的风声。 
“教授?” 
无边无际的黑暗中响起一个温柔的声音。 
“啊?” 
梦美回应,她的泪水正不断飞出眼角。 
“呃……我们……忘带钥匙了。” 
是吗, 
梦美绝望地想。 
这回是第几次了? 
2. 
“莱茵麻雀”不过是波恩市郊一家破旧不堪、经营不善的酒馆。在这个没有顾酒保和乐手的小地方,也没什么让人留恋的佳酿,只是有种据说喝了会变得疯癫的高度酒。顾客们称之为“老板娘”的人,或许并不是酒馆的所有者,她本人自称是“一个地皮投机商的某个朋友的远亲,帮助这个亲戚管理他的朋友的产业。”没多少人会对这番冗长的介绍提起兴趣,正如往来于弗里德里希大学的有识之士们对这个破烂乡下毫无兴趣一样。 
今天的“莱茵麻雀”也很沉闷,说来已经是深夜了,这里除了一遍遍擦拭小杯子的老板娘,就只有一个穿宽大裤子的短发女孩坐在空荡荡的桌旁(貌似在玩蟋蟀)。酒馆里没有时兴的留声机之类,非常安静,喧嚣和趣闻就像等不来的戈多,明天来?还是后天? 
然而午夜时分,突然有个陌生的戈多光临。 
此人带着顶软边布艺帽子,身着深紫色长裙,长发翩翩,举止透露出她是个外国人。她从容不迫地挑了张桌子坐下,然后托起下颌,表情疲倦,双眼半闭,一言不发。 
“请问……您需要点什么?” 
老板娘蹦跳着来到客人身边,然后悄然小心地询问。 
短发女孩也不再玩蟋蟀了,她侧过身去张望,似乎对这个闯入者很有兴趣。 
“雀酒。” 
听到这个词,短发女孩从椅子上摔了下来。 
“什么?你!你怎么——”她慌张地指着陌生人,然而老板娘做出一个“嘘”的口型加手势。 
“我们这里没有这种酒啊……” 
“那么我要听你唱歌。”金色长发的顾客直截了当地盯着老板娘,就好像对方是她从小认识的伙伴。 
听到这话,另一个女孩再也不能克制自己了。 
“不管是教会还是吸血鬼猎人!我、我今天要让你们——”短发少女的手里举着一只巨大、生有毒针的飞虫,这虫子的两对翅膀嗡嗡作响。 
“好吧,我认命了。”老板娘显出悲哀的神色,“在我变成圣剑下的游魂之前,请让我为你唱一曲,这将是我一生中最完美的歌声……” 
“啊,啊,对不起,我想自己是让你们误会了。”紫衣女孩站起身来,不住地道歉。 
“我绝不是什么敌人,我和大家一样。所以请别唱会让我失明的歌曲,还有——”她转向那只大型毒虫,“——我真的受不了那个玩意,让人起鸡皮疙瘩……” 
事实上,另两人仍保持着高度警戒,短发女孩毒虫在手,老板娘已经充分进行了唱高音的准备,胸挺得很高。 
“极东之国,幻创之土,你们一定听人说起过吧?”金发少女回到餐桌前,“回应来自虚实之境界的感召,每个不被承认的怪诞都将被接纳,幻想乡将会包容一切。” 
“你是那个贤者。” 
“不错。” 
贤者冷静地承认。 
“那又怎么样?我绝不会离开我的家乡,更不会抛弃这里同伴,我是黑森林夏夜的萤火,二百年来一直都是。” 
“我也一样,会在莱茵河畔唱让人迷路的歌声,把每个孤独的旅行者迷得团团转。” 
“你们的同伴在哪儿呢?”贤者悄声问询,“我想我是在波恩。” 
萤火虫少女的神色变得低落,头顶不再隐藏的触角阴沉地耷拉着。 
“消失了……”老板娘苦涩地回应,“不知什么时候起,她们一个个地消失不见了,就好像从没存在过……族群一点点地缩小,奇怪的是,根本没有除魔师捕杀,我们自己就在慢慢灭亡……” 
“就连我最讨厌的光明公主露米妮娅丝·露米娅,还有冰妖精琪露诺和高级妖精玛格娜丝,等我意识到的时候,湖边已经没一个妖精了……”萤火虫妖怪也像讲自己的故事,不过悲伤让她无法继续。 
[注:“玛格纳斯(Magnus)”,就是“大”的意思……] 
贤者同两个妖怪一起沉默了许久,然后主动打破了凝重的气氛。 
“我只是不久前才发现,人类对我们的看法和我们的存在息息相关。 
如今他们的态度正从畏惧变为漠不关心,每个妖怪,当人类淡忘了他的名字时,就会回归命名之前的形态,渐渐消隐……直到归于虚无。” 
“喜欢追逐萤火的孩子,的确越来越少了……”短发少女默默念道。 
“在大机器和资本运作者尚未掌权的极东之地,人类还是在深切地惧怕着我们。”贤者说,“还称得上是绝无仅有的避难所,可是如果不采取一些措施,那里很快会变得和欧洲一样冷酷。 
我将要施加一道封印,在那里保存最后的,人类原始的畏惧。从黎明到来的那一刻开始,进入这个避难所将会比以前任何时候困难得多,而对你们而言,这是最后的机会……” 
贤者站起身你来,指尖缓缓划过空无一物的空间,仿佛集中了全部力量,空间缓慢地扭曲、破损,一道挣扎着展开的裂隙后,呈现出半虚半实的,地球另一端的风景。 
“好吧。”萤火妖怪的眼神空洞,嗓音干燥。 
“能请你把黑森林和莱茵河也一块儿带上吗?”夜雀低下头去。 
“抱歉……我能做的几乎只是这么多,”贤者轻声回答,“不过,那片土地也有着她独特的魅力,如果不习惯把这场旅途视作新生,也会有许多熟悉的事物陪伴着你们……” 
贤者朝着神秘的土地张望,陶醉在生气盎然的景色里。 
 
 
“错了!!剧本!!!” 
 
 
一声近在咫尺的呼喊,紧接着是一阵清脆的爆破声。 
“咳、咳咳,你要有点儿自信哪,封存所有的神秘,只能加快人类遗忘妖怪的速度……” 
大法师冈崎梦美浑身带着静电,头发、长袍、裙子全都乱糟糟的,她双手抓着一块暗红色、形状不规则的矿石,踉踉跄跄地栽倒在“莱茵麻雀”酒吧的地板上。 
 
所有在场者都吓得说不出话来,就连贤者也是如此。 
 
 
 
3. 
 
“那东西不是你可以驾驭的,”贤者充满敌意地注视着梦美手中的矿石,“它直接联系着奈亚拉特的化身,一旦他在美国的事忙完了,马上就会着手寻找失落的圣物,到那时——” 
“我是二十二世纪的人,奥巴……呃,那个化身的任期是在二十一世纪,现在又是十九世纪。”梦美轻描淡写地收起三八面体,似乎没把贤者的警告当回事。 
“也许你幸运到在有生之年避开他,但穿越时空也有风险,廷达罗斯之犬早就盯上你了——” 
“遇到第一只的时候费了我好大劲才摆平,不过诱发离子闪电的技术成熟之后,我总觉得它们是在,呃,自投罗网。”梦美比划出一些奇怪的手势,似乎是在描绘那些廷达罗斯之犬自投罗网的过程。 
贤者没有再说话,也许是十分无奈。 
而两个本地妖怪对正在发生的事情一头雾水。 
“这些事都和我的目的无关。我只想带来坏消息,你建立的乐园,在不远的未来,同样也将归于虚无……” 
“幻想乡这种东西,既能创造,也能毁灭。”贤者说,“一次就成功只是一种奢望……” 
“你不是没有更好的办法,”梦美和贤者对视着,“你也有能力让妖怪摆脱对恐惧的依赖,却选择了牺牲妖怪而‘维护’人类。” 
“没错,只要释放被束缚的原初混沌,每个妖怪都可以像我一样独立存在。” 
“在肉体上,我们是远比你们强大的生物,”贤者朝着时空的裂隙看去,“无数人曾来到这片土地,想要消灭某个妖怪,结果却只是让自己成了猎物。一旦我们用不再依赖你们,这种战争就再也不会停止……难道那样你们会好受吗?” 
“你爱上人类了。” 
“是的。” 
“所以你要建立大结界。” 
“没错。” 
“第一个牺牲者会是谁?”梦美向前踏出一步。 
 
没有回答。 
 
“是博丽巫女,你爱上的人类。” 
 
贤者早已不再惊讶于未来人掌握的信息,取而代之的神色是看似浮于表面,实则深入内心的惆怅。 
“我想杀了你,未来人。”没带任何愠怒,却像是哀叹花的零落。 
“我很快就会灭亡的。”梦美再次向前迈了一步,“人类也并非如你所预想的,会在没有恐惧的世界里平安地生活。人类僵化了,失去了睿智和温柔,我们咀嚼着味同嚼蜡的合成食物,欣赏着地底隧道里虚拟的美景,人们不相信梦想而相信钱财,不敬畏自然而敬畏权势……” 
梦美施加了自己的影响,用全息投影取代了真实的环境。两个本地妖怪飞到空中,因为他们置身于未来城市的之上,看着蚂蚁似的人们在不断倒塌的摩天大楼间穿梭、逃窜。 
这正是东京崩溃的记录…… 
不知多久之后,启示录般的场景没入黑暗,大家回到了“莱茵麻雀”落寞的前厅。 
无声与静默长久地占据着空间。 
“希望你永远不会感到后悔,” 
到了贤者作出抉择的时候。 
“世界会面目全非,而我会是个普通的人类少女,如果有幸在未来的世界和你相遇,请装作一个陌生人,冈崎……梦美。” 
“放心吧,我们相处的不错,玛尔露贝莉·赫恩。” 
梦美回答。 
黑色的裂隙凝缩成一点,幻想乡的景象消失不见,贤者托举着奇点,注意力从这世间的一切上移开。 
周围的三人预感到了什么,然后开始后退。 
“原初混沌的解放!” 
梦美看着贤者浮向空中,某种黑色火焰像飓风一般旋转汇聚着,淡蓝色的闪光开始从每一样东西上冒出来。 
“我的酒馆!”夜雀心疼地望着四周,萤火虫示意她赶快逃走。 
“这就是了!一场超级灵异事件!”梦美的周身环绕着一层核力护盾,任凭飓风卷起的物质在上面撞出火花与电光,“我已经迫不及待了,二十二世纪的神代!哈哈,啊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4. 
从鸟居的位置,可以俯瞰从中有之道到魔法森林的景象。 
博丽巫女看到远处的黑月出现又消失,却不知是怎么回事。 
预定的时间已经过去了很久,天空迟迟不转为明亮。 
八云紫本应在昨夜的月食中维持最后的通路,每个拒绝了幻想乡的妖怪,都会被赐予最后的机会。随后,巫女把自己献祭给大结界,将神秘之物永远封印于虚实之境的内侧,保护外界的人类免于恐惧的滋扰。 
然而,紫没有回来。 
“你需要光吗?” 
同博丽巫女一起站在鸟居之下的,是个一袭纯白连衣裙,金色头发的小女孩,有着单纯稚嫩的面孔。 
“当然需要,谢谢你,露米妮娅丝……” 
“不用谢,你要多少,我就有多少。” 
光明公主露米妮娅丝·露米娅的洁白和纯粹的光芒融为一体,她张开双臂,慢慢升入空中,月亮愈加黑暗,而她却渐渐变得耀眼。 
这个光明十字将被很多人误以为是圣迹,虽然有个人不会这么想。 
“这算什么?人类采取了十进制?” 
在人类村落虔诚的人群之中费力地穿行,千百合的未来睡衣装束显得十分独特,不过现在根本没人在乎。人群明显地分成两类,有的攥着发出橙红色微光的护身符,有的手执更加耀眼的银色十字架,也许是分别代表博丽巫女和光明公主,另外有一些古老的妖怪感叹着:八云紫也许回不来了? 
“嘿!二进制肯定更适合计算!”一个有着紫色长发、挂着眼镜的女孩冲千百合喊。 
她吃了一惊,然而不能停下脚步讨论。 
因为她的任务是阻止博丽大结界的建立。 
 
紫色的云层不断翻卷,伴随着轰鸣的雷声,有个巨大的影子在其间隐现。 
巫女没有见到过,然而明确的知道,那是龙神。 
她知道龙神的眼睛畏惧强烈的光芒,因此祂会伴着掩盖天空的乌云出现。 
也知道龙神会惩罚幻想乡,因为她不肯接受自己的宿命。 
然而,巫女有着抵御祂的自信,博丽大结界是世界的记忆,如同决然的因果般无法被破解。 
露米娅慢慢朝天空上升,她会集中自己全部的力量,在一瞬间夺走龙神的视力,巫女也将在那一瞬间建立结界,然后龙神将束手无策。 
绝不会失败的,她的光明可以出现在任何地方,包括瞳孔以内,也包括内心。 
难以名状的巨大头颅从云层里出现,巨龙的行动无比迟缓。 
露米娅不动声色地看着祂,维持自己上升的速度。 
 
“梦,”巫女默念,“想……” 
“嘿!” 
“什么?!” 
有人撞了她一下,扰乱了灵力集中的进程。 
是个从来没见过的、装束奇特的家伙,不过她带着一样十分熟悉的东西。 
巫女的心脏停跳了一下。 
“紫……” 
将紫色阴阳玉从陌生人手中接过,然后失手掉落在地上。 
“已经不必设立结界了。”陌生人说,“她选择了另一条路。” 
话音刚落,一切突然掩盖在足以致盲的白色光芒里。 
龙神被激怒了。 
然而,巫女设立结界的过程被打断…… 
千百合感到自己的身体被某种力量保护着,迅速朝远处飞去,然后莫名其妙地觉得怀里多了个柔软的东西。 
恢复视力之后,她发现自己在远离神社的山脚下,怀里有一个穿黑色连衣裙的小女孩。 
“你是谁?!”千百合惊讶地问道。 
“露米娅。”小女孩一下子跳了起来,然后不可思议的黑暗笼罩了她的周身。 
这团黑暗疾驰而去。 
“千百合,我们该走了,快点!” 
不知梦美是怎么找到她的,不过—— 
“教授,我们是不是做了什么……无法挽回的事?” 
“你是指巫女和龙神的战斗?也许是,可是或许她注定要为这片土地牺牲自己……我们无从了解……” 
两位时间旅行者匆匆地向幽暗的森林走去,远离可能波及她们的战斗。 
乌云如同狂乱泼洒的墨,天空中闪耀着雷电的辉光,以及更为耀眼的橙红色光芒。 
也许这昭示着地球无尽的纪元中,决定性的一刻。 
 
尾声 
 
东京废都,日本人类仅有的庇护所。 
在文明全面衰退的氛围之下,有不少日本人类选择渡过海洋,前往那个世界上人类人口最多的古老国度。 
22世纪所有的主流语言中,包含“人”的词语里,这个字泛指人型生物,主要是妖怪们,“人类”这个称呼倒是专属的。 
东京废都的人类聚居地在日益萎缩,不少尚有价值的地产都被下层妖怪商人和古怪宗教的信仰者占据,身为人类,宇佐见莲子的窒息感日复一日地加重。然而她知道,自己承受的不适,比起形影不离的挚友梅莉来说,根本就微不足道。 
拥挤、狭小的地下室,廉价食品和成堆的二手书籍,一张还算柔软的单人床和弹簧坏了一半的沙发坐垫,药品、电子垃圾和发霉纸张的气味……这些构成了二人生活的全部。从总体上来说,这还算是东京失业者生活状况的平均水准。 
“……这些巨大石塔和壁垒难以置信、非人力所及的厚重坚实……它在这片荒芜高原上、在那肆虐的暴烈狂风中屹立数十万年——甚至数百万年……我再一次想起了那些……冷原……米·戈……《纳克特抄本》……《死灵之书》……关于撒托古亚终北之地传说……要比那些无定形的群星之卵更加变幻不定……” 
[上方段落出自H.P.Lovecraft 《疯狂山脉》竹子 译] 
莲子憔悴地把手搭在梅莉的肩头。 
“梅莉,你很久没睡了。” 
她轻轻接过梅莉手中封面破损的二手精装书,颤抖地将书合上。 
“莲子,你不喜欢这故事?”梅莉悄然说道。 
她身着睡袍,半躺着坐在单人床上,气色看上去不错,然而神情极度恍惚,仿佛思想游离在世界之外。 
“我……一点也不喜欢。” 
“最初,我也害怕这个故事,害怕里面描述的虚构事物,可是现在,我觉得里面描述了我很熟悉的景象……虽然无法回想起来,但总有一天,我觉得自己也要到到里去,冷原,卡达斯……” 
“别胡思乱想,你会和我在一起的,我们要一起完成学业,不是在京都就是在哥本哈根。” 
莲子把那本精装书扔进成堆的旧书之中,祈祷梅莉不要再把它翻出来,然后随手抽出一本缺了一半的油印书。 
“我们换个故事吧,就这个怎么样?”莲子没看书名(《幻想乡缘起》),找到自己认为字迹清晰的一页,歇斯底里地开始朗读: 
“那里是众妖怪的王国,是极东之地的失落一角,在那里曾经栖息着所剩无几的神秘,还一度认为这就最终的宿命。直到有一天,晶莹的境界粉碎了,妖怪们忘记消失不见的贤者,一起涌向看上去焕然一新的外界,他们惊讶地发现自己被赋予了独立、与人类对等的存在,凡俗的漠然不再让他们感到绝望,有些家伙胸中燃起了与宿敌作对的野心——见鬼!这算什么玩意!” 
莲子克制了撕扯的欲望,愤然将手中的书摔了出去,然后留意到梅莉面颊上的泪珠。 
“对不起,梅莉,我不是真的——” 
“……就好像是发生在自己身上一样。”梅莉倚靠着身边挚友,“把这本书送给我好吗?我有种预感,我们马上就会分开。” 
“别瞎想。”莲子一把抓起伙伴的手,紧紧握着,“不只这本书,宇佐见莲子的一切,包括她本人,都是属于你的,梅莉。” 
可是,莲子知道,明天自己必须去找工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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