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巫女虽然活着,双脚却离开了地面,就像死去的魂灵一样,虚无缥缈,似乎永远抓不到她。
没有理由的,当魔法师第一次看见飞翔在天空的巫女之时,就产生了这样的想法。
在魔理沙的印象之中,灵梦的双眼永远宁静若止水,看不见一波澜,即使她表现出了开心或愤怒的样子,那双眼睛也一直如幽深古井一般,平淡而漠然,从不带有感情。
只有在解决异变的时候,魔理沙才体会到那个平日里懒懒散散的巫女内心中到底隐藏着什么样的怪物,从小被培养为幻想乡守护者的博丽灵梦在解决异变的过程中从不迟疑,洞悉一切而不留退路,比构造精巧的机关更为严密,比尚武的妖怪更加暴力,却永远直抵真相,用最有效率的手段解决着幻想乡中的每一次异变。
这是幻想乡守护者的基本素质。
博丽灵梦是被八云紫选中继承博丽之名的少女,能承担这样的重任并不奇怪,但她是被塑造成型,而非凭借自己的意志成为幻想乡的守护者。偶尔的,魔理沙会在那双很少变化的眼睛中看到一点寂寞的色彩,转瞬即逝,但却让魔理沙觉得组成红白巫女的成分中也有了一些“人”的部分。
事实上,巫女的生活并不冷清,魔理沙时常看到八云紫故意捉弄灵梦,那个妖怪似乎觉得激怒灵梦是一件很有趣的事情,而灵梦也会配合着发火,直到她们觉得闹够了为止,灵梦就会重新之前什么都不关心的样子,其他妖怪也一样,博丽的巫女对待一切都一视同仁,所以妖怪们在无聊的时候都喜欢和灵梦待在在一起,她们并不觉得自己的胡闹对巫女来说是麻烦,而灵梦也平凡而毫不抗拒的回应着她们,来神社玩的妖怪与巫女间从没有距离感,但很少会有谁会真正想去了解灵梦的想法,大概她们都觉得这里的巫女就如外表一样迟钝。只有魔理沙会隐约察觉到灵梦那若有若无的厌倦。
“呐,魔理沙。”那时的灵梦向魔理沙问道,“解决异变有意思么?”
也许灵梦并非不懂感情,她只是习惯了这样的生活而不懂表达罢了,魔理沙想着,随意的回答着。
“当然有意思啦,因为很好玩嘛”
听到了她的回答,灵梦似乎又说了什么,但是魔里沙并没有听清,她很快就把注意放到了其他有趣的事情上,对魔理沙而言,她所做的一切都只是因为有趣,因为有趣所以修行魔法,因为有趣所以解决异变,也许经常和灵梦在一起也是觉得跟一个看上去和自己很像的人玩很有趣吧。
对一个十几岁的少女而言,这样的想法并不是过错。
仅仅是这样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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灵弹在闪烁。
灵符在飞舞。
土黄色的符纸有着与材质不符的锐利,纷乱而又灵动,在空中留下一道又一道残影,每一张符纸都像被单独操控一样画着弧线,追踪着空气中灵力的痕迹将那些小妖精一一击坠。
红白色的巫女精准而高效的清理着四周的敌人,在她身后浮动着一小片扭曲的阴影,即使在黑夜之中这团阴影也发散着令人不快的气息,每当有会释放使魔的小妖怪出现时,一个黄色的高速旋转物体就会从阴影中飞出将其破坏,然后诡异的凭空消失
“紫,我们快到竹林了……紫?
灵梦对着虚空的话语并没有得到回应,从阴影之中散发出一阵波动,而灵梦面前的竹林也跟着抖动起来,新的地貌开始一点点显露,直到灵梦能看见的竹林都变了一个样子,这阵波动才停了下来。
那团扭曲的阴影仿佛充满弹性一样跳动了一下,然后从中裂开了一条缝隙,一个金发高挑的身影从中走出,那个身影身着设计独特的道袍,上面到处绣着大大小小的八卦图案,她的手中拎着一柄造型同样奇特的洋伞,从隙间走出的她明明自然的行动着,却无论如何都充满了鬼祟的感觉。
“讨厌的把戏呢。”八云紫嗤笑道,“波动么......的确很有效,这片竹林再深一点的地方我也感知不到了,看来可能要花一番功夫了。”
“啊啊,那就跟以前一样了,跟着我吧。”
“嘛......别带错路了哦”
随着一声奇怪而短促的声音,八云紫又消失在了灵梦面前,习以为常的灵梦也随意的选定了一个方向笔直的飞了过去,一路上各种妖精与妖怪并不多,反而有不少符卡留下的痕迹,甚至与被破坏的竹子,灵梦在沿途发现了数把貌似是红魔馆女仆长飞刀插在竹子上,以及大片被破坏的区域。
“紫,能感觉到么?”
“恩。”妖怪的声音这一次直接在脑海中响起,“很高浓度的灵力残留,而且还不只一种。”
“这样做不是违反规则的么?”
“这一次的对手肯定不会顾及这些的。”紫自信的说道,“不过不用担心,什么好什么坏她还是分得清的,不会做的太出格,毕竟幻想乡规则的制定一开始就是为了我们这些‘非人’的生存啊。”
“我觉得没那么简单......不知道为什么总有不好的预感。”灵梦皱着眉头说道,“感觉会发生很讨厌的事情。”
预感......么?
对于灵梦近乎预知的感应八云紫十分了解,那是一种天性,或者说是特质,这也是八云紫当初选择灵梦的原因之一,这一届的博丽巫女不仅有着极高的天分,而且身为人类的她却与“怪异”的世界有着极高的契合度,虽然对于少女本身来讲不一定是什么好事,但这种契合在被结界笼罩的幻想乡中却给予少女诸多近乎特权的能力。
对吉凶的感知也是其中一种。
“我们还是赶紧吧,拖太久人间之里可能就会出现恐慌,到时候就不太好处理了,我可不想去面对那只白泽啊。”八云紫开玩笑的说着,但她内心中担忧的却是另一回事。
出现意外的可能性并不只是来源于引发异变的人,八云紫心里很清楚这一点,大大小小的异变总是有一些闲不住的妖怪喜欢来参合一脚,灵梦所谓不好的预感很可能是因为某些强大的妖怪因为月亮想要发泄一些而四处搅局。
当然也有可能是别的原因,比如某个最近都不太对劲的魔法师,对于灵梦来讲那是另一种意义上的麻烦。
“真是不想节外生枝啊。”
“你又在感叹什么?不要随便往别人的脑袋里装自己的想法啊。”灵梦的声音从隙间外传来,“那边有弹幕的光芒,我要过去看看,可能有人在进行符卡战。”
“恩,我也看见了,去吧。”
隙间的内部实际上并不是人们想象的那种黑暗阴森,作为分割概念的代表,填充于隙间之内的物质是一种介于能量,具象化的概念和外界信息构成的,这种事物因为过于抽象和复杂,并不能被人类的大脑所解析接受,所以当隙间打开时人们只能直观的感受到精神上的强烈冲击,在八云紫的眼中,隙间外的情报以一种可以被直接理解的方式传递着,它们可以重新在妖怪的头脑中构成画面,但是再往深处看的话就会被无穷无尽的细节所淹没,即使是八云紫的计算能力也无法彻底理解间隙中流过的情报,但她已经可以通过这项能力“看”到很多东西了。
在灵梦将要前去的地方,炽热的光束一波又一波的扫荡着四周的妖精,伴随着一阵有一阵的灵力波动,一些星状的弹幕不断的从在天空中飞行的小型道具中喷洒而出,圆形的飞盘就像流星一样一次又一次的划过-------那是那个人类魔法师做的名叫天仪的东西,它喷出密集的弹幕本来是数量覆盖对手,但是在操控者的意志下这些弹幕反而在进行着诡异的变换。
简而言之,让八云紫觉得头疼的情况出现了。
“这种情况应该说是运气不好呢?还是一种‘必然’呢?”
八云紫想道,可以不用眼睛去观察的她能看到更多的东西,当然也知道前面的人正是印证了灵梦不好预感的那个魔法使,她不想去阻止灵梦,阻止没有意义,事物的发展总是遵循着某些规律的,历经千年的八云紫明白这个道理,巧合也许就是某种“契机”的体现,与其妨碍它发展,倒不如先顺其自然在慢慢引导它的发展。
“魔理沙......为什么会在这里?”
随着距离的拉进,灵梦也分辨出了魔法师那种特点鲜明的弹幕,地面上不时能看见被击败而萎靡不振的妖精,也有不甘心的兔子妖怪,当然也有同样被吸引过去的其他竹林居民,她们也自然的向灵梦发动了攻击,然后被躲在灵梦背后阴影中的八云紫轻松扫除,在接近十几米的位置,除了灵梦她们以外没有生物能够再继续向前了,甚至那些坚韧的竹子也被砸的东倒西歪,清空了周围一切的弹幕在中心为魔法使留下一片真空的区域,直到灵梦闯入其中时,魔理沙都没有注意过她的弹幕正在如何的运转,她只是单纯的将自己的心情用弹幕表达出来,天仪一次又一次拖着长长的尾迹留下一道椭圆型的光幕,星型的弹幕相互牵引着碰撞再弹开,直到被掠过的天仪带动着一起围着魔理沙遥遥绕行,再随着惯性脱离束缚重新加入到离散的人造星空之中,八卦炉的光束也不再是气势恢弘的直线魔炮,而是被拉出一道道安静的圆弧。
“魔理沙......你?”
如果是是平常的话,魔理沙出现在这里一定是因为要解决异变,然而这次灵梦并不这么认为,魔理沙给她一种十分奇怪的感觉。
“哦呀,是灵梦啊。”
魔法师略带惊讶的回过头,她背后的巨大而残缺的月光与灵力形成的星辰在她身上交织成轻雾一般的光晕,巨大的尖顶巫师帽松松垮垮的歪带在头顶上,压低的帽檐下勉强露出了魔法使面无表情的脸庞。
“......这个,是星空么?”
灵梦让自己的注意力随着弹幕一起变化,感受着其中的规律,就像她平时去解决异变面对其他符卡时做的那样,魔理沙的星空没有给人浩瀚的感觉,它不像星座那样成型引人遐想,也没有流星划过天际那种壮烈的美感,其中刻画的是“力”,无数的力纠缠在一起,相互干扰相互牵引,最基本的规则没有被操控去演绎有秩序的变化,而是被放纵成为了混沌中的主导。
“也许吧,我也不知道。”魔理沙的声音伴随着收缩的弹幕显得有些阴郁“呐,灵梦,你知道么?星空是包罗万象的,一切的事物,感情,甚至未来都能在星空中表示出来,所以魔法的学科里才会有星象学这个分支,控制星体排列的是最基本的规则,而其中的知识涉及到本源,也许终其一生我也只能了解到一个小角。”
“这些都不重要吧。”灵梦不耐烦的说道,她有些惊讶于自己的语气,但还是无法抑制的继续说了下去“你不是来解决异变的么?我怎么感觉......你只是单纯的在搞破坏。”
(就像那些不明事理的妖怪一样。)
当然灵梦没有说出来。
“我觉得那些都不重要,灵梦,春雪异变后我想了很多,一直以来我都搞错了,所谓的弹幕可能是其他的一些东西。”魔理沙重新环视着自己释放的弹幕,略带迷茫的说道,“我现在能做到的仅仅是将自己的心情用符卡表现出来,但我却无法理解它,它给我的感觉就像那些妖怪的符卡一样,捉摸不透,但是其中隐藏着很强大的力量。”
“很强大的力量,好像比一般的魔法都要强,每一次看到这张符卡我都感觉有什么东西在拉扯我的精神。”
“那张符卡表现的现象应该是‘黑洞’。”
八云紫的声音在灵梦脑海中响起。
“引力极致的体现,把所有的东西都扯到自己的中心压缩,不过她似乎只表现了黑洞‘牵引’的一面呢,所以弹幕应该都是从外向里收缩的,这只是表现的形式罢了,其实按照她的说法,这张符卡可以理解为她在表达什么呢,真是让人吃惊啊,她想要变得像妖怪一样么。”
“黑洞?那是什么啊?这些先不用说,紫,我们约好的。”灵梦摆出了戒备的姿势,随着魔理沙越发沉浸在自己的符卡中,弹幕也有了显著的变化,光的轨迹变得清晰,散乱的弹幕也有了加速的趋势,“另外不要装成一副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你是不是跟魔理沙说过一些多余的话?”
“嘛,直觉太强也不一定是好事啊......春雪异变那次之后有跟她讲一点弹幕战的常识,妖怪方面的,她要是想成为和你一样的异变解决者,这些东西是一定要知道的吧。”八云紫说道,“虽然我也没有恶意,但这些东西的确会刺激到她......总之还是先以解决异变为重,那些事情之后再说。”
“真是......”
灵梦无奈的转向魔理沙说道
“就这样了,不想解决异变就让开好么。”
“我是来解决异变的哦。”魔理沙从怀中慢慢的掏出一个黑色的正八边形器具,“灵梦,躲在你背后那团阴影里的就是那个隙间妖怪吧?停止黑夜的也是你们吧?”
“现在是说这个时候么?回头看看你背后那个扭曲的月亮!”
“那意思就是你们了对吧?”
“哎呀呀,真是喜欢拐弯抹角的小鬼呢。”八云紫从隙间中闪出挡在了还想说些什么的灵梦面前,“你这个状态实在太难看了,如果觉得撒娇就可以解决问题,那真的会死的哟。”
当八云紫念出“死”时,魔理沙轻轻颤抖了一下,她猛地拉低自己的巫师帽。
“玩弄白昼与黑夜的境界么,夜晚时间太长对人类可不是什么好事,妖怪总喜欢在夜间捕杀人类吧,没有节制可不是什么好事。”
“是,是,说的很有道理,这么一想妖怪真是有点自取灭亡的味道呢。”八云紫的语气充满了嘲讽,“理由不错,那你又想怎么样呢?”
“当然是,解决掉你。”
强风吹起了魔理沙的衣角,星光的黑洞以魔理沙为中心猛地升到了高空,灵梦眼中的魔理沙快速收缩成了一个黑色的影子,漆黑的身影不偏不倚烙印在残缺之月的正中心,仿佛在朦胧光圈的中心开启了一个深邃的孔洞,灵梦身边的阴阳玉激烈的旋转起来。
“现在就把白昼还回来,不然我就射击了!”
“魔理沙,别的我不想说,你现在做的事情都是没有意义的,让开好么。”
“我就是讨厌你这一点啊,灵梦,总是把什么都说的轻描淡写的,完全不在意一样。”
炽烈的光在空中爆发开了,灵梦眯着双眼注视着被自己感情吞没的魔理沙符卡喷吐的光芒,一点点动摇出现在她心中,然后又一次变得坚定不移,她猛地一扬手,像是要将自己的犹豫甩出去一样,土黄色的阵式出现在她身后,游散的灵力以惊人的速度汇聚在一起,看着这一切,八云紫满意而戏谑的笑着,将自己的妖力与式神一起释放而出,配合着灵梦迎向流星一般坠落向地面的弹幕
“那就没办法了,现在就退治你,魔法使雾雨魔理沙。”
“给你一个教训吧,弱小的人类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