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 
 
 楼主 |
发表于 2014-6-5 02:44:24
|
显示全部楼层
 
 
 
“何出此言?” 
“首先,我问起当时的女仆长什么样子,帕秋莉说记不得了。我觉得不对,然后让大家起哄,然后帕秋莉就‘随便’编了一个——当然,编的那个显然是你,至少是你的样子。按照你的说法,帕秋莉在馆内研究了很长时间,她又不像芙兰那样一直被关起来,所以肯定经常见到这个女仆。帕秋莉今天还记得当年给她带了一段路的那个向导的名字,还有醉酒时听到的一个萨满,怎么就记不住见了几年的女仆的样子?” 
“帕秋莉大人弱视,兴许没法看清人的长相呢。” 
“好吧,说不定弱视的人可以用魔法探测子弹的位置,然后接住它们,这我没试过。但是她为什么要用魔法探测地上的松针,又用魔法探测头皮屑长什么样子,好在以后讲故事时用做比喻呢?她肯定有眼镜之类的东西。她肯定知道女仆的长相,只是防止我这样的人追问,才没有说出来。” 
“非常有趣。然后呢?” 
“还有你的故事复述。虽然说是复述,一直说自己知道的不是太多。但后来我又随口问几个问题,你连她俩说的什么语言,又用了很长时间换回来,这种细节都知道的十分清楚。” 
“最后的证据,就是你一开始问我的那句‘何出此言’。你平时说活虽然不是这个样子,但是刚才和我介绍陨石的时候……还有刚才‘背诵’帕秋莉的故事的时候,都用的那种古怪的说话方式。 
所以那就是你自己的说话方式。帕秋莉故事的后半段,不是她告诉你的,而是你亲眼见到的。” 
 
当我说话时,咲夜一直背对着我,修整花坛里新栽的蓝蔷薇。我说完之后很久,她才给出回答: 
“过程错漏甚多,结论基本正确——或者说完全错误。 
“那故事确实不是帕秋莉大人告诉我的,是我自己记述的。我确实见到了两位大人互换语言交谈的场景,也见到了那颗巨大的流星,我还曾参与把它一块一块收集起来。我还见过,帕秋莉大人如何炼出贤者之石,如何制造潜艇,又如何把巴黎的藏书运来填满另外一半图书馆。 
“我在一百多年前就是见证者,红魔馆的女仆,就是现在这幅样子。这都没错。” 
这个女仆居然真的承认了我的推论。 
“可是这些,”她转过身来,用红色的双眼盯着我,“又如何证明我不是人类呢?” 
 
“我确实不是不老不死,确实是会死的人类啊。但是‘会死的人类’,又不是‘马上就会死的人类’。我只是说,我是会死的人类,我到死之前一直活着而已。哪个生命在死之前不是活着的?” 
“妖怪和人类的区别是什么?作为普通的人类魔法使,我想魔理沙小姐肯定不会说‘妖怪会飞’‘妖怪会使用能力和魔力’‘妖怪才能和妖怪抗衡’这样的蠢话吧。难道真的是因为我凑巧活得比‘一般人类’稍微长了点?最早的人类,刚过繁衍年龄便匆匆逝去,活到十七八岁便是奇迹,活到四十岁就不是人类。后来人人能活到四五十岁,活到七八十岁就不是人类了。如今人类村落,九十岁乃至一百岁仍然健步如飞者比比皆是。那么到底是活到四十岁的是妖怪呢,还是活到一百岁的是妖怪呢?都不是。” 
“可是按照蓬莱人的说法,长生相当痛苦啊。” 
“Vremya,luchshiy doktor.(Время,лучший доктор).时间能治疗一切伤痛。” 
“那可能是因为她的经历比你要多吧……我不知道你活了多久,你只是服侍这些吸血鬼而已咧。” 
 
此时我看到咲夜的裙下掉出什么东西,她让我帮忙捡起来。 
我看到这东西,一条是蓝色的皮带,写着烫金的字母 HONI SOIT QUI....管它是什么呢,一定是内衣上的东西。我很不好意思地把它交给咲夜,她把这带子系在腿上。 
“这是……” 
“吊袜带啊。” 
“内衣的带子都会掉下来,怎么想都不……潇洒啊。” 
咲夜把那吊袜带系好。“如果不是故意的,当然不可能掉下来。你不是问我的经历吗?‘见此景心怀邪念者蒙羞’。这是当年给我捡起这条带子的那位君王立的誓言。” 
心怀邪念……真是糟糕的形容。等等,她说“君王”? 
“如果我说,就凭这一条带子,我的地位可以高过天皇,你会相信吗? 
“你只听了一遍帕秋莉的故事,就能找到那么多的细节,想必读过《幻想乡缘起》里我的部分,记得那句‘有时甚至能够命令吸血鬼,在红魔馆中拥有相当的发言权。’想过为什么吗? 
“那当然是因为我的经历。但我只能说头五十年的事情。 
“我曾登上宝座,也曾为阶下囚。我作为一个仆从,曾经拥有比自己的主人更广阔肥美的土地,更光鲜华美的勋章。曾经目睹兄弟相残,父子猜忌,夫妻反目。在我的眼前,战士和平民倒在我的刀刃和箭矢之下,万千婴孩被天降的疫病夺去了啼哭。我在五十六年间得到又失去的,她根本没可能拥有过;我用五十年见到的死亡和新生,就算她是藤原家的第一代,用一千三百年也未必能见到。即使是那样的五十年,我也没放弃过生命。 
“他们说,长生的话会不断目睹亲友逝去,孤独一人,因而痛苦。我可以证实,在那五十六年我见过的,岂是简单的‘别离’可以形容。但我不知道为何就没人说,长生的话会不断见到新的亲友,因而幸福。我见到了大小姐、妹妹大人、帕秋莉大人、美铃、还有你们这帮蹭酒喝的‘贵客’。” 
 
“但总觉得你是个相当冷血的人咧。” 
 
“是因为我最终成了恶魔的仆从,因为我的符卡提到了伦敦的冷血杀人鬼,还是仅仅因为我似乎在刻意忘记我失去的亲友?” 
 
“我没想到前两个方面。” 
 
“那我也只回答第三点好了。我觉得好好活着才是对他们最好的纪念。毕竟他们中的大多数,除了我之外就没人记得了。而如果我在刻意忘记我失去的东西和逝去的友人……那我不会一直把这东西带在身上。” 
 
当我第一次有机会近距离看到“月时计”时,才发现这块怀表比我想象的大很多。可惜不管我怎么摆弄怀表,时间依旧不断流动。 
“操纵时间是我的能力,不是表的能力。随便花5先令买一块表都可以显示时间,根本没必要带这块5英寸的巨型怀表。它是一个朋友临终时给我的礼物。你不是问我为什么说自己是人类吗?答案正是这位朋友教给我的,写在这个位置。” 
咲夜打开表的后盖,给我看里面的一大段文字——我真是不知道她的朋友是怎么把这一堆文字清晰地刻进来的。 
“Nec te celes……啥呀这是?” 
“Nec te celestem neque terrenum,”她很熟练地背诵,“ neque mortalem neque immortalem fecimus. 
Poteris in inferiora quae sunt bruta degenerare; poteris in superiora quae sunt divina ex tui animi sententia regenerari.” 
“这是他抄来的一段话。‘你既不属于天上,也不属于地上;并非终有一死,亦非永恒不灭。 
你可自甘堕落,堕落为低级的形式,形同禽兽;亦可以己心智,再生为高级的形式,位伴神灵。’我是人类,因为我可以不断尝试依靠自己的心智改变自己。即使是女仆这样千篇一律的工作,也不会让我放弃思考,不会让我的思维死亡。你在找什么?” 
我在不断翻动这块怀表。 
“找你的本名啊……既然是送给你的礼物,上面一定有你的名字。” 
“不尽然,我身上也没有写着Scarlet啊。” 
“这不是写着嘛,John?” 
我一定是猜中了,她的动作如同被按下的怀表一样停止。 
“何出此言?” 
“这表盘里面写着嘛。旁边那个William是谁?” 
“是我那离世的朋友的名字,John Harrison; William是他的儿子.他们是当时世界最好的钟表匠。” 
但我明明看到了她如释重负的样子。 
“那这边的什么Ich Dien?” 
我又看到的是表盘护盖里面的徽章。徽章正中是一面盾牌,盾牌上是三个……羽毛?下面的飘带写着的就是那ICH DIEN.周围还画着一圈带子,上面写的……每一个字母我都认识,好像和给咲夜捡起来的那条带子写的一样。 
“那是我的纹章格言.其实根据语言不同,可以拼成i-c-h d-i-e-n或者e-i-c-h d-y-n.”  
“什么意思?” 
“这个……不能说。现在这是我只能对大小姐她们说的话。其实意思很简单。旁边这一圈的意思倒是可以告诉你:Honi soit qui mal y pense,‘见此景心怀邪念者蒙羞’。说的就是刚才的你。” 
我才认出这就是刚才那条袜带上写的东西。但我不能承认听说什么“对大小姐才能说的话”时心怀邪念。 
“藏得真是深呢。你的本名是到底什么?” 
“咲夜!!回来上茶!!” 
远远就听见了那个任性的大小姐,看来和帕秋莉对战结束了,时间还真够长的。只是咲夜的回答根本没能听见—— 
“……至于现在,只是十六夜咲夜而已。” 
我想她肯定不会重复回答了。 
 
“最后有个问题,事关隐私,不知当否。” 
“别这么说话,你这家伙学不来的。” 
我确实故意用了她的那种腔调,还特地学了她拿妖剑的姿势,问她: 
“数百年来,汝可曾结婚生子,享鱼水之欢,天伦之乐?” 
“我……”女仆没再继续,而是抢过我的帽子。 
“我能够伺候这几位,就是因为我知道不少皇室礼仪,还会带小孩DA☆ZE。” 
好吧,不管我什么时候死,在那之前我都不会学十六夜咲夜说话了。 
 
她全身漆黑的装扮,在满月光下的蓝蔷薇中,不知为何如此耀眼。 
[完]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