觉之诗

Paradox

最近带之字的标题似乎有点多……

本来是想起名叫觉之书的，抖点种种感觉没能去写总有遗憾的设定，但写到一半少女心（何）又乱发作，结果篇幅章节就没能够铺开了，和预期的能丢去讨论区结果更是差了十万八千里OTL

也不算是诗歌也不算是短篇

就先堆在其他这类里了……嗯310觉觉日偷跑快乐（拖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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觉之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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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看得见。我就是能够看得见。”

                                ——古明地觉，对人类雾雨魔理沙语






零    缘起

    妖怪并未幻想虚无之物，而俱有正体。
    最早流传于人间传说中的妖怪觉，形似野兽，出没山中，以尖刻的话语迷惑打击走进那里的人为乐。至江户时代的鸟山石燕完成他的四册画卷，更进一步确立了这一形象，从此与百鬼同列。
    近来开始出现在我们视线中的几位“觉”，形态上已几乎与人类无异，穿着上也像是明治时代后的人一样接受了西洋的文化，似乎是变得可亲一些了。
    但她们还是在哪里都不受欢迎。无论人类还是别的妖怪。
    究其原因，莫不出在那只会读人心的第三只眼上。
    有一名愿意介绍自己的“觉”，她称那只眼为“觉之瞳”，古明地家一世的骄傲与财宝，所以不会去隐藏它。
    她以复杂的语气这么讲。
    在一个老成的“觉”面前，一个人很可能就会感到自己的所有想法与经历，此时都成了一本书，在任其翻阅，都会想要立刻抽身离开。
    但一个还年轻的“觉”是不一样的，她们其实对于自己和这个世界都充满了迷惘，渴望得到来自别人的帮助与解答。也许这就是最早变化成他们的样子进入人类之间的，那个“觉”的想法。改变了从前一世都生活在山中的觉一族的形态，带给了后世无尽的物语与变化。
    令人感慨。
    令人同情。现在的“觉”之间还讲血缘，据她所称，她有一个时常令自己苦恼的妹妹。
    与人无异，自野兽而来。
    应该有足足几部书来记录那段历路，不巧的是现世其它“觉”都还没有进入幻想乡，因此这里只有古明地一众的记忆。



一    寿命

    去推测一名妖怪的寿命要比人类长很多，总是不会出大错的。她说没有刻意记得自己的岁数，但从她养的宠物猫都已经变化为二尾猫又的事实来看，那个数字，至少得有一两个六十年。而她目前还只是一名年轻人类少女的模样。
    大多数的妖怪，会在“出生”后的几年里就迅速地度过脆弱的儿童期，迎来外貌变化不大成长缓慢的少年期。付丧神等会是一个例外。从另一个角度去看，问她先祖传到自己这里是第几代了，对此她很确定地回答说是第五。近一千多年的时间过去了，古明地家才延续诞生了四代“觉”，妖怪家族的薪火漫长，漫长得有一种窒息感。
    “我还没有开始考虑那么远的事情。”
    这时候突然插话的她，应该指的是考虑下一代的事情，年轻就是好哇。
    相比之下，出现在她们视线里的人类，其一生短暂得就像是一颗流星，但那又是充满冒险与不确定的一生，古往今来令不少的妖怪都不由得停下驻足欣赏一番。旧时就有传说称在平安京安倍晴明的身边，围绕有许多对他感兴趣的妖怪。现在在幻想乡中的博丽神社，以这个时代的两名人类为主角的酒宴，也隔三差五地会频繁举办。不过她显然不算那里的常客。
    “毕竟……我还是更担心妹妹她的事情。”
    最后她迟疑地说道，从而结束了这个话题。
    后来从别的妖怪口中得知，她在地底旧灼热地狱上建立起来的地灵殿中任管理者一职，确实是已经有过百来个年头了。在这段时间里她一直不离职守，闲时饲养照顾宠物，日子过得安分而又平稳。生自地狱的宠物们有时也会成为新的妖怪，那想必是减少了一些离别的伤感。
    人类往往用一切具有消逝属性的现象来比喻自己的生命，当中尤为偏爱光明。但在地底已没有光明可以再失去了。从这个角度来看，那里同时也是最适合长寿者妖怪消磨的牢笼。是哪个不知道站在谁那边的贤者出的这种主意呢。



二    性格

    妖怪大多生性独来独往，并不是空穴来风，因为寿命差距决定了她们在与其它的个体相处的时候，必须要考虑好留给自己一个退路。她在妖怪觉当中肯定性格算是容易接触的了。因为从她聊起先祖们的一些事迹来看，复杂的情结比比皆是，完全取决于自己和周围人对读心的态度。
    首先要提欢愉型的“觉”，是她们中过得最轻松自在的。那是最接近她们的野兽先祖的类型，乐于读心，并受此驱使随意去施展能力。在令到周围的人都唯恐避之不及的同时，自己却完全不会动摇受影响。目前幻想乡所幸是没有这种“觉”的。
    刚强型的“觉”，对于自己的读心有困惑和小烦恼，但不至影响她们在自己的道路上要继续走下去。历史上大多数的“觉”都是这种类型的，她们比起只追求自己愉悦的“觉”，更愿意投入精力去维护一个家的完整和团结，更像人类。有的为了求知出发去远行将火种散布到它方，融入吸收那里的风俗。有的完全潜进人类的世界里，用漫长的一生扮演出他们的好几种角色。她们有时会和人类发生恋爱走到一起，余下的就依照传统选择拜访与同族联姻。在妖怪觉发展至最鼎盛的时期，近十个家系遍布全国的各大城邑，平静地生活在变化术和帮她们察知恶意的读心的掩护底下。
    少数孤独型的“觉”，对这天生的读心感到痛苦，甚至于来自别人的爱慕也不能将她们拯救出来，只会使之倍觉愧疚。一般亲人或是同族会不懈余力帮助她们摆脱这一阴霾，直到不得不送之回到山中过自己想要的避世的生活。
    至于有些偏执型的“觉”，性情乖僻得连同族都难以容忍，就好比是人类中疯子的存在。
    她特别提到，从前还有些“觉”会一日顿悟遁入佛门，姑且将之归为是哲思型的吧。
    然后经历会更进一步熔塑这些特质，最终形成众多可爱可叹的每一觉个体。男性“觉”似乎倾向于对自身的能力产生更高的期许，作为妖怪或干涉人类的政治，或放浪极尽讥讽世事之能，或“料事如神”成为一方首富，或醉心于钻研生体将他们的解剖学和心理学远远抛在后头，做出一些诸如这样的“成就”。女性“觉”则倾向于更体察它人的际遇，有时那种温柔和忍让之心令人惊叹，直深入生活的每一个细节和角落。有时那种依赖和盲目恋火令人无所适从，竟转变得害怕起被一个“觉”所爱。但凡事也都有例外，一个如果冷进骨子里的“觉”，那就可以说是这个世界上最难攀摘的悬崖之花，真的是想都别想。
    由于读心这种能力的特性，具有强烈控制欲望的“觉”并不能说少，但同时也有越来越多的“觉”认识到这样做是完全不可能的，一旦分清两者便可以回避或放心地去接触，不必担忧会遭到催眠洗脑之类的伤害。



三    家庭

    说到家庭。一个“觉”的家，既有由父母两方都是妖怪觉组成的，也有由一方是妖怪而另一方是人类组成的。在子女眼中应该前者要更为稳定长久，后者就仿佛是火花一闪的浪漫，但无论哪种读心与妖力都可以通过第三只眼完整传递到后代身上，成为她们与生俱来的天赋，或者诅咒。
    有时还有几个兄弟姐妹，共同构成一个热热闹闹的家，不过可能会不会有些太吵了呢，毕竟那可是读心。
    “不会，‘觉’之间怎么会互相嫌弃呢？”
    她打断道，口气里一股十分怀念的样子，同时面上的两只眼睛都眯了起来。
    不同的父母对于子女教育方式也不同。有的倾尽自己所知相授，记忆通过读心一代一代传递。也有的要带着她们回到山上，放进苛刻的自然中任其求生存。一般有人类在的那边子女们从小就像人类，将来也因为已经有过接触而更愿意去接近人类。反之也就因为父母的选择已然如此，故传承了先祖野兽的气味时刻记得将自己与人类对立起来。但无论如何一个“觉”，最终都要透过自己的本心去做出选择，一个人。
    在她的记忆里面父亲“觉”令到她印象最深。她称他是“可靠”这个词的一切化身，对她们姐妹俩是如此，对母亲也是如此。他教会她们妖怪觉与这个世界的常识，教她们扶持着生存是第一要义，同时互相之间要保持一定的竞争，但归根结底还得铭记流淌在血液中的亲密，那是这世上一切别的都无法替代的。而她们的母亲是一个朴素的人类，作为亲自竖立了一个妖怪可以与人类相爱共存的榜样，但那究竟是不是导致了她和自己妹妹现在的苦恼的直接根源，无人能够预先得知。
    在生命最初还无知脆弱的几年里，有一个安全的家庇护着自己。直到数十年过去合适的时候，也许是父母认为已没什么可教的了，也许是有一方因为短寿而先逝去，两代“觉”的关系才会就此断裂，并且不留任何一点的迷惘。老一代的“觉”骤然宣告退出舞台，好把未来完全交给下一代的“觉”她们自己。兄弟姐妹有时也会在这里分道扬镳，否则就相互陪伴着一起继续走下去，用她的话来说：
    “直到永远。”
    不必问，同龄“觉”之间的纽带是非常强大的。她们在漫长成长的过程中每时每刻都倾听感受着对方的所想，调解意见，消融冲突，但最终又不至成为两个一模一样的“觉”。这也许正说明了意志是有局限性的，无意识确实存在，同时每个人都会携带着一些与众不同的暗文，不可知的故障与缺陷在一生里层出不穷，而非每个人都完美相似得可怕。尽管事实像是如此地令人沮丧，但不少“觉”还是会坚持在对方的眼中扮演好完美，作为献给彼此生在这个孤单的世界中最好的礼物。
    在一个多愁善感的“觉”眼中，世界就可能一下子是灿烂光明的，又可能一下子变得彻底昏暗无光。家的意义至关重要，比很多人想得都还要重要。在外每一个“觉”通常都是能压制自己感情的大师，但唯有家才是永远不变的灯塔或避风港，据她所知最早渡越过海洋到西方去的“觉”曾就回来说：
    “那里难有乡音。”



四    世界

    如果生活只需和亲近的人打交道，那么有多少事情都会变得多么简单。人类将远离他们所畏惧的，或者所不能接受的，得到凭劳动换取来衣食的问心无愧的生活。而妖怪，大概更是会得到像妖精一般的无忧无虑的生活吧。但这个世界注定会处处钳制我们，并且可想而知，一个妖怪觉眼中所见到的世界，永远不会简简单单只有一个。
    也许就会有人想问了，能时刻知人来意，在这之中要做到安身自命并不是什么难事吧？前面已经说过，意识往往也在出差错，命运在出差错，一切都会出现差错。在生命最“不幸”的时候里，因为这种差错的漩涡而垮下的“觉”，最终做出人类的自裁之举，并不是只有一两个失心疯的个例。
    近一两百年来，现世中各地人口密度的急遽攀升，已经引发敏感的许多“觉”纷纷迁出，像是古明地家就辗转来到了这个幻想乡。世界如果开始剧烈地动荡，那么他们就会像坐在丝网上的蜘蛛一样最先有反应，重大的关系到所有“觉”未来的会议，在这个时候就会秘密地连夜召开。只有少数天性倾向于混乱的“觉”会如鱼得水，其余大多数的就在这里代表家族选择了退避。退避到总有的消息闭塞，和这个世界联系不那么紧密的地方去，尽管远离世界，会有悖于他们的本能和知觉。
    大概越向这个世界发问，得到的烦恼只会越多，负担也只会越重。第三只眼予他们以看见一切的机遇，但是还不足以能够完全看透。到目前为止谁都还没有得到过，能真正驾驭自己的命运的智慧。就连最纯粹的妖怪，始终信奉“看见即掠夺”的丛林法则，在这个狭小的幻想乡里面也已经被证实为行不通了。正如人类需要时时适应改变，妖怪也需要时时克制自己。
    换个话题，问古明地家在这个世界中世代追求什么，她思索了很久后答“让没有人再会为这读心而感到困扰”。
    那是她自己的想法吧。
    “是。”
    她并不讳言。
    那即是要搬到这远无人烟的地底吗。
    “那是有很多原因的。”
    她这么坚持道。
    可想而知，工作是一个原因，听说那还是有个死神代表阎魔看中了这能力，把她从三途河的边上赶了回来。在地底的土蜘蛛和鬼族帮忙下，旧灼热地狱之上建立起来了地灵殿，从此她就住进去用读心监视镇压着那里的怨灵。外面的旧都与一番街，有着已遥不可及的现世一点江户时代的影子，但她一直很少才出去看一看。至于受到火焰猫和地狱鸦的欢迎，还是后来才知道的事情。而牵挂照顾和她一起搬进去的妹妹，那很可能就是最后一个原因了。诸多的因果交缠，把她牢牢地捆在了这里，不再自由。
    没有否定的声音。而这个世界便就这样照常运转下去了。



五    黑暗，一个觉的结末

    即使是妖怪最终也不能免于一死。
    但那就是最可怕的事情了吗？
    妖怪基本不会曝出自己的弱点，由于存在于人类中对他们悠长的退治史。同时就连他们是如何自然重回到轮回中去的，仿佛也是一个想要守住的秘密，抑或尊严，没有人有过确凿的证据见哪个妖怪临寿终前是什么样子的。他们像是就这样消失回到天地里去了。
    世代以“通、慧、达、知”而感到自豪骄傲的妖怪觉，在最后如果不得不要闭上眼的时候，究竟会发出怎样的感慨？
    会不甘吗。
    “会不甘啊，如果没有能够留下足以向后称道的记忆。”
    会后悔吗。
    “那又要从哪里开始后悔呢。”
    会感激吗，就像一个慷慨大度的人类。
    “那我要感激我曾经遇到过的所有人，让我能够更了解我自己。”
    同为妖怪的试探就到此为止了。结果还算愉快，即便是在气氛最为僵硬的时候，她也没有流露出这就要送客的表情，一直平静地坐在属于她地灵殿之主的位子上。可以期待，她究竟会抵达至人类的那一侧，还是回到先祖们的那一侧？
    直至我遇到了也住在这里的另一名妖怪觉，古明地恋，在告辞过回去好准备整理记录的路上。
    她是一个与她的姐姐截然不同的存在，她封闭了自己的读心，本来纯粹是一个逃避的举动，却为她换得了崭新的命运与能力。也许是一族中的异端，又也许她即是终点与结末，从那荧惑的翠绿色双眼中，一下子就看出了我此行来和她的姐姐有过对话的事情。实话说那是有些令我不寒而栗。
    因为就连到底和她又说过了什么也很难被记起来，但遇见并有上一场交谈是肯定的，因为记忆中出现了很长时间的断层，那即是她的无意识之力所留下的爪痕了。因为她就是这样的存在，只能从周围不自然的空白里去推知她的存在，越是想在一点上凝视便越看不见。
    种种要颠覆之前还与一位觉能有过愉快交谈的印象，幸好用纸笔还是留下了不少关于她的线索，尽管非常地破碎。
    到底是因为什么理由才放弃了读心的？不记得了。
    对这新的能力感想如何？只有不会为此而受到束缚。
    对过去不会感到不甘心吗？在说什么呢。
    并且她还反问了很多。
    总感觉就像是轮到被她试探了一样。
    总有不知道的深渊，在我们认为自己已经足够聪明能远离了的时候，不，深渊时刻一直就在脚边那里。
    正如影子总伴随着光。
    正如她伴随着背负了“觉”所有宿命的她。






    “我能追求到所爱的事物吗？我是有自由意志的吗？我还是我吗？”

                                ——古明地恋，不被记忆的妖怪觉




【FI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