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74骑士 于 2015-5-12 03:16 编辑
今日翻完两本幽香相关的同人本,想起一些看手书时的事情,也许是有些情绪影响吧。所以想写这么一篇短篇,写一写自己个人心目中幽香本命的外来者对幽香的感情。
个人向,六千字内的短篇…伪幻想入,希望能多包涵。十分感谢。
《花之幻》
我知道。那只是个幻想。
金黄色的向日葵绽放在花田之中,沐浴着太阳温暖的光芒。微簇的翠叶上,闪着清亮的光华。绵延的金橘色,像阳光的碎片一般,繁盛地开放在视野的彼端。 我深深吸入一口气,小心地不让自己踩到任何一株小草,从修长的向日葵间,平坦而窄小的小道上,慢慢朝前方走去。 胸膛中的心脏,轻轻地跳动着,一下,又一下。我从未这样真切地感受过它的存在。至于它之所以会跳得这样剧烈,也许是因为太过灿烂的日光,也许是因为太过清新的空气,又也许是因为,晓得…… 即使尚未没有亲眼看到,但她……也在这个地方。 确实地,和我处于同一个世界里。 确实地,我,确实地存在于有她存在的这片土地上……
“午安。”
一道轻柔的声线传入耳中,那一瞬间,我止住了。几乎以为世界只是一种幻觉……又或是,连我也成了这种幻觉本身。心跳声,覆盖了周遭的所有一切。 但她的声音——穿透了我周围的一切屏障。 直达我躁动不安的心底。 嘴唇微微颤抖着。身体也微微颤栗着。 我不清楚自己在做什么,但在旋转的视野中来看,我也许是转过身去,看到她了吧…… 她会杀了我吗。 我一定会被杀吧。被那个,无论对待人类还是对待妖怪,都毫不留情的她。 然而,想到自己会被杀掉的事实的一刻,我反而坦然起来。打从希望来到这里的一刻,就已经做好这个准备了。
吱。时间静止般的眩晕不在了,蝉鸣声,微风吹过花田的声音,纷纷于静寂后回归耳边。 流动的时间里,我慢慢直起身,手指捏紧胸前的衣服,凝视着她幻梦般立在不远处的身影。 微卷的幽绿色短发,深红色的眼瞳,支着一柄阳伞,穿着以白色衬衫为底的,红色格纹的洋裙。在茂密的向日葵花田里,乍眼看去,并不显眼、充斥着悠然气氛的纤细身形,仿佛与这无边的自然之景融为一体,而不显丝毫违和感的氛围。 风见幽香。四季的花之主。拥有绝对的力量的妖怪。
突然间有些想要哽咽,一度逝去的眩晕感重归头脑。是啊,怎么可能呢,即使做好下一刻被杀的准备,想要好好看清她,但她,一直只存在于我于虚拟中的视野、于梦的幻想之中。突然间被告知,她在我的现实中出现了。那怎么可能呢。我怎么可能,真正地见到她—— 到底是庄生梦蝶,还是蝶梦庄生?这种中国风味的想法,闯入脑海里。 然而,尽管心潮如此混乱,我还是颤抖着声带,做着下一刻就不会再说出话来的觉悟,磕磕绊绊地说出了回应她的话语:“午安……” 风见幽香…… 四季的花之主。 风见、幽香…… 每一个字,每一个词,都在我脑海与心中,咀嚼过无数遍、思考过无数遍、具现过无数遍的,那个名字。 名字是象征。代表着她的存在,而显得熠熠生辉。然而同时,我也清楚地明白,这不过是个名字而已。人类看重名字的原因,既是因为它代表自己的个体性,又因为它联系了身为群体动物的社会性,然而名为风见幽香的个体本身,便是与人类完全不同的存在。 我希望在她面前,能显得不甚卑微,也做好了迎接强大压迫的准备…… 但她只是从容地、悠然地站在那里,脸上带着平常的微笑,看到有趣的东西一般,望着我的脸庞。我无法判断她在想些什么。那个在自己的花田中理所当然地,过着属于自己的日常生活的存在,要轻轻一挥手,将我轻易而举地抹杀掉吗……
“难得有紫直接送来的外来人来到花田,便稍微容许你活几分钟吧。”
幽香稍稍转了下身,带着饶有兴趣的口吻说。尽管身为妖怪,她却有着最端正的人类相貌。那是曾在虚拟上、无数次看过的容姿,出现在面前的一刻,更具备有强烈的杀伤力。 然而,情知危险的状况,我也克制不住自己的瞩目。也许,这就是属于人类的贪婪吧。越是无法得到、越是无法瞩目的事物,越克制不住自己凝视、渴盼的愿望,就像扑火的飞蛾一般,纵然注定焚化消逝,也要让她的一举一动,刻印在自己的心弦上…… 每一分,每一秒。如果能将这样的你,真实的你的一举一动留在心中,即使你与我曾经有过的幻想,曾经看过的幻想中有着种种的不同,但我仍会知晓死而无憾的含义。反复推敲创造者零碎的言语,千字可概括的设定,固执地相信自己心中的她,如果是为了这一天的到来,那么一切都有所值。而…… 如果,这也只是我那无数幻想中最真实的一个…… 我希望,它能永远让我感受到它的真实。
“那种眼神,像要把身为妖怪的我烫伤一般。嗯……无数次,从人类的眼里看过这样的眼神。”
她依然含着一抹浅笑,声音像自然中吹过的微风,已无法单纯地用悦耳概括。事物一旦超然至人类无法理解的范畴,是否就会如这般无法以人类的言语概括,只能用这颗跳动的鲜活的心,去透过世界、感受她的存在,又或是透过她的存在、感受世界的气息呢。 即使有着人型,她亦不是人类。漫长的寿命所逐步演化出的从容与悠然下,包涵着对生命毫无情感的内核,从生为妖怪开始,便已注定是人类难以理解,创造者都在留白的存在。也许连这份内核,也是人类所给予的假设而已。只要不是上帝视角,谁也无从得知与臆断,这样的存在,到底有着怎样的构成…… 纵知如此,我依然凝视着她。小心地、贪婪地、无法克制住地。将属于人类的,灼热的眼神投射在她驻留的身影上。 我是女性。她的外形,也是秀丽的女性。人类的一些偏见,在没有繁殖观念,而是依随无存之物而生的妖怪眼里,或许并不存在吧。风见幽香说着这句话的时候,声调并没有出现任何浮动,无论对她抱有这种眼神的究竟是我,还是在这个幻想乡里存在的其他生物,对她而言,都没有任何差别吧。
心里然而生一种挫败感。尽管从心底明白,那是不可能的事情——我也曾经有过,因为这外来人的身份,如果在她面前出现的话,也许会比别的存在稍微特殊一点这样的幻想。或者,由于这个我所抱有的爱慕,对我产生兴趣,两人的关系更为深入,如果到那个时候,应当做什么、与她谈起什么样的话题、竭力让这位一定程度上喜好玩弄精神的大妖怪,对我有些在意的事情…… 终归是妄想吗。我嘴角不禁出现了一抹苦笑,主宰人类思考的是大脑,但心是会痛的……在这种时候。 但我不会放弃。我,即使——没有任何可能也好——还是想尽可能地表达自己。在这位妖怪漫长的记忆里,想留下一点点,哪怕作为花肥而存在的角落。如果有其他可能性的话……想要抓住。
我说出了自己的名字,让它在空气里回响。 “能够看到你,真的是太好了。我……是不会后悔的。即使我的生命会在下一刻结束,我还是希望……”我这样说着。直直望着为我而短暂驻留的幽香。然后顿了顿,喉间瞬间变得艰涩。 明亮的太阳光,或许是太热了。思考是漫长的,现实里却只经过了很短的一段时间。混乱的思绪所淌过的,也许只有不到一分钟的时间。我想起那个‘紫’,对我说起的话。 也许是觉得有趣吧。还有就是,这个闲着的时候喜欢研究外界事物的妖怪的贤者,对我手中持有的自制晶体管抱有少许兴趣的缘故。戴着白色百褶帽的金发紫裙身影在我结束一天工作后,于身后闪现,只露出埋在间隙黑暗中的上半身,微支着修长白皙的双臂,以慵懒的姿态进行了几段无意义的电波系对话,然后——
“呐,我可以让你稍微去往你梦寐以求之地,度过一段短暂的时间。条件是,和我仔细谈谈你所知道的事情。”
“真的……可以吗?”尽管已经再三确认,我还是感到手足无措、难以置信。这样简单的条件……能够唤来……头脑晕眩、大脑发热。摇晃不定的茫然感。现实世界,一瞬间变得不真实起来。 “我可是遵守承诺的大妖怪呢。”她扬起眉毛,半开玩笑地,带着无辜的眼神望着我。“这点对人类的小小交易,还是很容易做得到的……比起这个,和我聊聊这个物体的构造如何?” 不保证安全,不保证‘售后服务’。我还是义无反顾地选择了去——我不能说对自己的现实毫无留恋与牵挂,但如果不去的话,我也许会后悔一生也说不定……而且,我毕竟是没什么人际关系的、正在为生活而奔波的孤儿。小时候对此是十分介怀的,长大至今,却有些庆幸:如果有着供养我、爱我、等待我长大后负责的家庭,有情投意合的爱侣和为之珍惜的朋友,我是否还会投身于于现实的空隙中挤压出的幻想之空间,像是这样果断地选择‘是’呢…… 但正是那份经历,造就了现在的我。所以,‘如果’是不存在的,就像‘如果’风见幽香不是自然的化身一般的妖怪,那么现在的这个现身于我面前的幽香,或许也将不复存在,亦或是由于本质的变化,成为了另外一个个体。假设‘如果’的情形下,只会延伸出无数个看似更加幸福,其实并非‘自我’的选项而已。由无数个可能性嵌合而成的人生,本身就不存在其他的可能性。
“我还是希望……你能够像这样一般,真切地、真正地存在于我的现实中,烙印在我的视野里。哪怕只有一刻也好,即使与我所曾想象过的不尽然相同,幽香,依然是幽香……”
以往的世界中宛如虚幻,又在这片空间里真实存在的她。包容幻想存在的幻想乡。我尊重着。尊重着幽香的设定中,没有存在过,或没有彰显出的未知。由于创造者的笔墨不尽告之,由于以人类个体的感官无法简单地判断,所以尊重着。纵然有其设想,亦是建立于这份基础的尊重之上。 所以想告诉她。无论幽香是怎样的幽香,都是由那份笔墨中折射到我的意识里的存在。所以,我想要珍惜她。即使知道,我只是一个平凡而无力的人类。即使在虚拟的世界里,也什么都做不到。但是…… 什么也做不到也好。仅仅在我的幻想中也好。下一刻就会破碎也好。以这平凡的人类之心,如果能以自己的方式,守护她的存在,哪怕只有一点点,也比什么都不做要更好。如果能表现出这份情感,是否可以离自己的目标,稍微近一点点呢…… 无法说出来。尽管说出来,但还是无法说出来。口中所能表现的话语,并非我真正想要表达的含义。我本来想说出更多、更深刻、更能让人留下印象的、更蕴含着哲理啊,语气的抑扬顿挫啊,那样子的话来。但归根究底还是说不出来,哪怕是抱着必死的决心也组织不出合适的字眼,只能由着混乱的感情从喉间冲出,组合成我自己都不认识的话语。 这样也可以说那句话吗。我不禁对自己产生了怀疑。 微风轻轻拂动着向日葵,摇动出灿烂的光色。在我的世界里,从未有过像这般清新的空气,恬静的天空。
“花有盛开之时,也有凋谢之时。”流入静寂中的是她的声音。“呐,人类。虽然无法理解你的感情,不过你让我感受到了趣味。那么,便同你说两句话吧。” 风见幽香轻轻收起阳伞,微微扬起秀气的下颔,目光望向远方。仿佛是为了呼应她的视线,向日葵纷纷朝那个方向摇动起来。簌簌的轻响声,不绝于耳。 “拒绝凋谢的,是我的花。然而这份拒绝,也只是迎合我的规律而生的幻想。” 收起的阳伞尖,稍稍斜指。 “规律,是存在的前提。人类也是,我亦是。不过,因为有权制定自己领域中的规律,所以才有着这个世界中,强者的称号。” “是……这样吗。” 渐渐听懂她想要说什么,我略带苦涩地微笑着。这份死亡,应该会来得不留痕迹吧。不喜欢无聊战斗的她,喜欢欺负弱者的她,不会看上一位普普通通,平平凡凡的外来者,吧…… 那个规律中,没有我的存在。没有人类、没有其他生物的存在。只是这位长命而悠闲的百花之主,自己的净土。只有与她同位的存在,才能够理解她的存在本身。就像鱼无法理解人类的存在一般,我所看到的,也仅是投射到我眼里,身为人型的她而已。 妖怪,从来不会迷失自己。正因深知自身的局限与力量,才会以坦率地存在于世界上。与为自己犹豫不决、不了解自身感情真相、甚至有时连自身都不了解的人类不同,妖怪真正强大的,也许是知晓自身本性,遵从而又创造规律的心。因为了解,因为理解,因为明了,才会随本性而活。 人类的感情就是像花一样的东西吧。有盛有衰、即使衰落,也有着再度开放的可能性。不一定是美好的花朵,但…… “再见,有趣的外来者。” 慢慢向我走来的她,对我微微一笑。迎风而动的翠发下,美丽的红瞳,浸润出令人无法拒绝的光彩。分明是无情的妖怪,却有着那么美丽、甚至可说温柔的笑容。沐浴着阳光的纤细身形,有着难以用言语形容的动人心弦的气息。 没有一点杀意。只有从容、淡然、闲适,似是想要信手可拈一朵花一般,她向我走来。 稍微有些眩晕。我紧紧揪住心口,缓慢地闭上眼睛。距离,已经没有意义。 被这样的她所杀,是否是一种幸运呢。不是没有不舍,然而在注定的前提下,尽数化为一抹安然。 就在这时,波动的空气,渐渐停止了微带暖意的风。正在感到迷惑的时候,那个穿梭于时间与空间空隙间的声音在耳边轻声说:“时间到了,人类的女孩……” 我……会忘掉吗。 与她的,短暂的邂逅。充满危险的,却又那么美好的,一次赌注般的旅行。 究竟存于现实,还是存于幻想。没有分说,没有结局。
回归的,是属于自己的普通的生活。有种恍若隔世般的感觉,而那次经历,也由于人类如齿轮一般会逐渐生锈的回忆,纵然反复重温,也在逐步褪色。不想忘却。明明这样想着,想要拿着笔记录下来。但是,记录不下来。无论怎样的文字,在那次回忆的帷幕下,都显得黯然失色。 能够成为这样幸运的外来者,能够与她拥有仅有一次的相遇,哪怕只有一次、哪怕没有在她心中留下任何属于自己的印象。这依然是属于我的,宝贵的回忆。任何事物都相形失色,在幻想中升华,也被我所深深封印于心底的盒中的记忆。 一笔一划地在心中,在笔下,在脑海里,刻印着那个忘不掉的名字。任何他人的想象,都不会在乎。因为,正如同每个人心中都存在着属于自己的幻境一般,那,也是我对于她的幻念。即使幻想注定泯灭,即使人类从未掌有永恒,即使我从未拥有过让她虚幻的身影不受外界丝毫玷污的能力…… 即使明了凋谢的结局,知晓自身最大的无力,我也愿像绽放于那片幻想花田之中,无尽的向日葵一般。向着太阳的光芒,认真地翻动着属于她的记录,一字一句地推敲,一字一句地颠覆,一字一句地考虑,再一字一句地颠覆……一切只因为……我相信着。 相信着名为风见幽香的妖怪,真实地存在过。即使那真实并非真正的真实,即使只浮现于单层的空幻世界里,亦是让我心满意足的事情。因为相信她的真实,所以希望能以自己的方式,守望她的存在。纵然存在本身并不相互理解,甚至连兼容都无能为力,由个体所发的真诚,很容易由错误的方式表现……
我依然爱着她。 因为爱着她,珍惜着她的存在,所以希望那个存在,能由本性,畅意而活。
即使……这只是个无法言说、易于扭曲与零落的幻想。 由于还未到凋谢的时刻,所以不愿将其轻易放弃。 只因那个妖怪的花,是即使枯萎了,也能够再度焕发生机的花朵。 所以,也想像那样的花一般,让这份真诚的心意,在花期的终末到来之前,执着地……绽放下去。
[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