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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帖最后由 youtien 于 2015-5-27 12:59 编辑
下面轉貼一篇香港《毒撚媒體LonelyMedia 》報導學術圈的東方研究論文。從摘要看來,頗有理論先行,硬套成見的意味,不過沒看過內文不能遽作回應。在學術圈裡面作研究就很難不這樣:你必須去找幾個他們會關注的、看起來體面的關鍵詞,去作其同人。而不像在同人圈,從圈內出發便好。所以大家還是要看《東方文化學刊》才好。
【彈幕反映社會焦慮? 彈幕遊戲是否暝想?】
本星期,日本立命館大学ゲーム研究センター(立命館大學遊戲研究中心)與加拿大阿爾伯塔大學合辦名為「Replaying Japan 2015」之國際日本遊戲研究學術會議,以紀念歐美版紅白機發售三十周年。多位學者登壇,分享其研究成果。
Paul Martin引用徵兆意義(symptomatic meaning)之說,主張任何作品必然包含某種社會意義及意識形態,進而推論於九十年代初興起的彈幕射擊遊戲亦反映了當時日本人的社會焦慮。九十年代初,日本泡沫經濟爆破,產生所謂「失落的世代」。講者認為,以「東方」為首的射擊遊戲中的彈幕,猶如象徵誇張、過量的經濟泡沫,又指「東方」系列的角色靈夢及魔利沙的角色設定,分別代表泡沫經濟時代前後,兩代日本人的不同特質。不過,亦有台下聽眾質疑此說過度解讀(overinterpret)彈幕遊戲。
Michael Craig是密歇根大學東亞語言及文化科的博士生,比較彈幕遊戲及佛教的曼陀羅圖畫,認為兩者均有運用幾何、對稱圖像,有相似之處。不過,曼陀羅用於象徵宇宙及意識,沒有主觀者在內;但彈幕遊戲中,玩家(觀察者)卻是身在畫中,所以兩者並不完全相同。講者又指,彈幕遊戲的真髓,在於玩家能否自目標導向的遊戲中抽身,觀賞彈幕的視覺美;而瞑想(meditation)則追求無為、培養集中力,兩者不無雷同之處。
利益申報:本文筆者為立命館大學大學院院生。
「Replaying Japan 2015」英文官方網頁:http://bit.ly/1F2f1Co
5/27 補充:因應近來東方吧上有人對此等研究表示的過度輕蔑,我有所回應,也貼在這裡,以便查考。
東方相關學術研究的不同路數與價值所在
我們作史學和文學方向的研究和考據,主要的問題意識在「傳統的轉化」。首先,ZUN所本的神話傳說、歷史記載和民俗信仰是怎麼樣的,這是從一設去追溯「零設」;再來,ZUN是怎麼從零設發展出他的一設來,作其同人;然後,可以進到二次創作與一設的關係、二創與二創、二設與一設、零設...各方面的互動。而這有什麼意義與價值呢?除了滿足同人情感以外,第一是長知識,第二是觀摩技藝,那些優秀的或失敗的衍生創作,我們都可以學來,用在我們的創作上,或者是東方同人,或者是非東方同人也好,或者是真實世界、經典文學、歷史、哲學的同人。
這個意識確立起來,我們就可以很輕鬆地判定一項考據、一種研究的價值有多大。我們不會糾結於「XX到底是不是YY」、「張飛岳飛誰比較強」這種是非題,也不會當那種斷定「神主就是好」或者「神主就是喝多了」的凡是派。文史的研究與考據,講究的是「為什麼他會這樣寫」、「他大概是怎麼想的」、「這東西還可以長出什麼」。
這次國際學者在立命館大學作的演講,我雖然只看了一下筆記,但也可判定,那和我們的文史研究,是完全不同的路數。他們是「認知心理學」的路數,這是當前西方的顯學,探究的是各種事物、現象對人腦造成的影響,人腦的刺激/反應機制,從簡單的生理反應,到複雜的、群體的社會反應。
這個學門還在發展之中,有很多最新的科技和理論,還沒有得到充份驗證,所以也難免會讓外行人或者我們傳統派的同學覺得是「過度解讀」、「想太多」、「扯太遠」。我們可以講出很多理由,說這種學問路數是如何如何靠不住,甚至可以黑說這只是另一門學術界用來欺世盜名騙經費的學科,但這絕不是一種健康的心態。
我參加過一些研討會,看過一些相關的語言學研究,我要嘛看不懂,要嘛直覺覺得這行不通。但我們不應該武斷地論定這完全就是錯的、無意義的。也許他們現階段99.9%都錯,甚至有部份人的確就是騙錢的,但只要有0.1%搞對了,那就是未來的基石。
相對的,我所傳習的文史研究方法,都是已經很成熟的學問,不會有太大的根本上的革新,頂多是態度上、範圍上能再多同一些圈子。打個比方,我們是在二次元與三次元之間流轉,而他們是在沖向四次元。
衝刺四次元者,有時候不免會忽略了二、三次元的基本功,結果理論作出來不知如何結合實用,就算知道也做不好,例如有些學者在研究音樂與大腦,而業者就想著你研究好以後給我們來量產一批好賣的洗腦歌曲,然後他們到現在還搞不好。這是常有之事,也是我們文史派繼續修煉基本功的理由。
但是,換一個角度來說,要比考據,人家西方人考得過我們漢字文化圈的同人嗎?不是不可能,但是太難了。我們作東方考據,在日本史的範疇,大概也很難考過日本人自己;但我們又有中國文學和歷史的底子,這是日本人比較弱的,我們就可以在這上面多寫一點,作出區別來取勝。而如果將來「認知心理學」的路數發展成熟,我們也可以將之吸收進來,然而靠不靠得住誰說了算?意義與價值何由評判?到付諸應用的層面、到業界,又誰主沉浮?這是學術政治的競賽議題。人家鬼佬不跟我們的路數玩,要作新的路數,是有理由的。
我們現在當然不是上個世紀初失了魂的國人,覺得什麼都是西方的好、現代化的好,把自己的傳統貶得一無是處。我們現在也學習了科學方法,又恢復了一些文化自尊,不會隨便就被人家新拋出來幾點意見牽走;但另一方面,我們要慎防這自尊變回以往的自大。我現在不同意、不採取他們那種認知科學的路數,不代表我認定那些全部行不通,只能說,在現階段,我們文史傳統的作法還是比較可靠,又比較確實能生出意義來的。讀書做學問最基本的信條是不能反智,不能妄自尊大,拒絕新知。
至於那種用調侃、嘲諷態度來應對知識探索的意見,自然是更不可取。然而這也可以讓我們「見不賢而內自省」就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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