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秘封组】浮华之梦

时停の计步器

盂兰盆节。据说在这期间，已经魂归彼岸的亡者们会得到恩准回到阳间探亲，因此无论此岸还是彼岸，所有人都会享受到一个悠闲的假期。借助便利的交通，人们纷纷返乡与亲人们会面。
而在自西向东飞驰的地下铁“广重”内——
“先是1457年太田道灌建江户城，而后因为战乱衰败；到了1603年德川家康建立江户幕府，结果在260年后再度易主；1868年明治天皇迁都更名东京，最后又因为神龟迁都变成了乡下……不知道东照大权现如果在盂兰盆节回到东京时，会是什么心情啊。”
“想太多啦，莲子。都已经过去好几百年了啊。”
对放映着人工景象的万景幕失去兴趣的二人，在随意的翻阅着车上提供的手册。即使东京与昔日的江户相比已然面目全非，但手册上德川家康的肖像画仍然如百年前一样，没有任何变化。
“说起来，梅莉是第一次到东京来吧？”
“是呢。毕竟现在的东京已经没有当初的影响力了。”
“所以才是乡下啊。从最早的渔村到现在的境遇，感觉像是回到了起点一样——不过作为灵都可是丝毫不负于京都呢，毕竟是东京嘛。”
说着莲子露出了自豪的表情，而梅莉则叹了一口气：
“反正到时候也是要让我来看结界的裂缝之类的吧……一想到这个，就感觉这次旅行的乐趣大打折扣了。”
“到时候会带着梅莉好好游玩一番作为补偿啦，反正时间充足的很。对了，从起点回到起点，不觉得像是画了一个零么？”
“确实呢……不过对于人们来说，绝对不是一个零那么简单吧。”
“——那么，就在去彼岸扫墓时顺便采访下好了。说不定会得到很有趣的答案呢。”
“我并不觉得那是什么有趣的事情……”
车窗外开始播放制作者的名单，这趟地下之旅也接近尾声了。
东京，已然近在眼前。
今日的东京天气晴朗。虽然是难得的好天气，街道上的行人却是数量平平。自从东京从一国之都变回普通城市后，人们便如同候鸟一样纷纷迁移到了京都，而失去大量人口的都市也因为疏于管理而开始衰败。
人口的流失引起了城市的倒退，城市的倒退则加速了人口的流失，曾经繁华一时的东京就这样在恶性循环中褪去了当年的盛况，只有废弃的大楼与开裂的道路，仍在无言的诉说着昔日的荣耀。
“实在难以想象这里曾经是日本的首都……”
看着道路裂缝中开着的无名野花，梅莉发自内心的感慨到。
“不是挺好的嘛。习惯了京都的车水马龙之后，不觉得这样的景象很新鲜么？”
在莲子家放下了行李，二人出门到街上散步。因为道路无人修整，马路上很少有
汽车驶过，所以不必担心出现交通事故。
街道上偶尔会有大批年轻人组成的团体走过，如同刻意彰显着自己的存在一般，穿着华丽的服饰。
“……该怎么说，果然和京都的感觉完全不同啊。”
梅莉说出了心里的想法，莲子则对此做出了回应：
“所以那些上流人士们很少会来东京呢。相对于京都的风雅，这里几乎是庶民型娱乐的代表——大概现在东京的存在意义，就是为那些对风雅娱乐感到厌烦的人提供放纵自己的场所吧。”
“放纵……莲子对自己的家乡还真是不留情面。”
“只是说出事实而已。和讲究意境的高雅娱乐不同，庶民型娱乐就是通过给人带来瞬间的刺激来让人感到愉悦——不过就像广重与北斋一样，排斥疯狂的日本也最终也选择了京都……嘛，等到参观过主题公园后，估计梅莉也能明白吧，那种让人兴奋到疲惫的感觉。”
“听上去和毒品一样呢。”
“那么，今天就到这里吧？明天还要到彼岸去扫墓，今晚可要好好休息一下。”
不知不觉间日已西斜，街上的行人也少了很多。据说在东京还是首都时，每晚都会有无数霓虹闪烁，明亮的路灯照耀着街道，掩盖了无数星辰。
而如今，只剩下冰冷的月光，如同当年一样照耀着荒漠一般的城市。
“怎么样，梅莉？能看到些什么么？”
“感觉结界的裂缝很多……而且也没有人为处理的痕迹，莫非也和这座城市一样被人遗弃了？”
“那么，有没有能够到达冥界的裂缝？”
“看不太清楚……不过有些裂缝后面的景色有一种飘忽不定的感觉，还是不要随便进入的好。”
“是么……看来想要到冥界扫墓还是有些困难啊。”
第二天，二人按照计划前往墓地寻找前往彼岸的裂缝，但结果并不理想。于是今年的扫墓，仍旧在这边进行。
一方小小的墓碑，上面写着“宇佐见”，下面的名字却模糊的无法辨认。墓碑的旁边，有几朵紫色的小花。
“感觉好像在给自己扫墓一样啊。”
莲子稍微有些自嘲的说到，向墓碑上洒下舀好的清水。而梅莉则双手合十，对着墓碑进行了小小的祭拜。
“如果在墓碑上进行扶乩仪式，是不是能和先祖大人们对话呢？”
突然，莲子如同自言自语的发问。
“……为什么莲子要这么执着于彼岸呢？”
听到梅莉的发问，莲子恢复了沉默。过了一会儿，她缓缓开口说到：
“……据说，在宇佐见家里，曾经有人找到了穿越结界的方法。”
“——！”
听到突如其来的发言，梅莉不由得一惊。
“但是后来，关于那个人的消息就混乱了。有人说她最后终老一生，有人说她最后陷入长眠，还有人说她最后不知所踪。——明明是一个家族的人却不知道最后下落如何，很可笑吧？”
莲子顿了一顿，接着说到：
“所以，我想要尝试着去体验一次那样的人生。——即使‘秘封俱乐部’这个名字只是从那人那里借来的伪物，我也想尽自己的能力去看到那人曾经看到过的真物。……不过似乎这条路并不好走呢。”
“莲子，难道这个墓碑的主人……”
“是的，据说就是那个人的墓——但是也有人说，这其实只是一个空墓。”
毕竟连那个人最后的结局都不明不白啊，莲子盯着墓碑上的“宇佐见”三个字说到。
“哪怕只有一次机会也罢，我也想看一看与这里不同的世界。相比于万景幕上人工打造的富士，广重所见的富士要更加迷人不是吗？无论多么完美无缺，伪物也永远比不过真物——因为真物即使有缺憾，那也是胜于完美伪物的缺憾啊。……但是我所借用的秘封俱乐部，真的有看到真物的能力么？”
“……”
“大概这就是决定性的差别吧……像这种半吊子的除灵组织——”
“但是，德川家康大概也没看过万景幕吧。”
梅莉突然打断了莲子的话，这让莲子有些惊讶。
“即使万景幕的富士是人造的景象，那也是‘真正的’人造富士。就像梦境也是现实的一部分一样，伪物就算不是真物，也有着身为伪物的骄傲吧？即使比不上真正的东西，也一样有自己的存在意义——即使是借来的‘秘封俱乐部’也一样。”
“梅莉……”
“虽然我不知道那个人是怎样穿过结界，又看到了怎样的景象——但是我和莲子在莲台野看到的樱花，是无法归类到伪物之中的吧？就算现在的秘封俱乐部与那个人的大相径庭，但对于我们来说，这就是属于我们的，真正的‘秘封俱乐部’对吧？——如果莲子认为这也是冒牌货的话，那么我们至今为止的活动，大概也没有继续的必要了吧。”
“诶？不，那种事情……”
“如果真的要给莲子的秘封俱乐部找一个存在意义的话，不正是因为莲子希望它存在才存在的么？虽然日本排斥疯狂，但是东京依然存在着啊。”
“……”
看着梅莉的眼睛，莲子若有所思。看到莲子没有行动，梅莉一把拉住了莲子的手：
“那么，既然扫墓结束就快点开始东京之旅吧！今天使唤我的部分，接下来我要加倍讨回来哟！”
“啊，等、等一下！”
被梅莉拉着的莲子慌忙调整好平衡，跟上梅莉的步伐。
虽然她仍然在意着，那个“宇佐见”眼中曾经映出的景色。
但是隐约能感到，自己的心里有什么东西被打开了。
几天后，二人的东京之旅结束了。虽然因为大学假期刻意错开了盂兰盆节的假期，但是“广重”上仍然有很多人前往京都，与来时空荡荡的车厢形成了鲜明的对比。列车开动后，万景幕上一成不变的景象再次出现。如同小册子上的德川家康一样，保持着永远的美丽。
“莲子看来是累坏了啊。从上车之后就开始睡觉。”
确认身边的友人在呼呼大睡之后，梅莉把注意力转到了窗外。
——记得在几千年前，曾经有人梦到自己变成了蝴蝶，因为太过尽兴，结果甚至分不清自己是人还是蝴蝶。
——如果东京也会做梦的话，那么从它开始建城到神龟迁都的这段时间，是不是也是这个城市的一个长梦呢？而如今随着这个城市的梦醒，一切也回到了几百年前的状态。如果那样的话，其实人们也一直活在这个城市的梦境之中。
——不过，无论是梦境还是梦醒，对于当时的人们来说，那都是真正的东京吧。
完美无暇的富士越来越近。
东京，已在身后越来越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