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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短篇] 【腹黑大叔猫的重置短篇】往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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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6-2-19 15:40:02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本帖最后由 挂在墙上晃着 于 2016-2-19 15:42 编辑

    经有一年半没有使用【腹黑大叔猫】这个很装逼的头衔来发文了。
  为什么说是“重置”短篇呢?
  因为这篇短篇的初版是被我拿去当做这次东方吧文战的投稿稿件了。
  当时在写初版时,当我开开心心地码完前面的铺垫,眼看着就要进入最高潮点时,我看了一眼字数:
  9800字
  而投稿的上限要求是11000字
  当时我直接一脸懵逼.jpg
  所以结果可想而知,本来可以大写特写的最激烈的矛盾爆发点,被我砍得不成样子..........
  评委之一的卡司机在看了我的文后,对我亲切热情地表达了类似“前戏看得我裤子都脱下来了,结局你就给我看这个?”的高度评价
  我想想也是..........那个初稿我自己看了都觉得前面这么大张声势铺了这么多,这结尾.............
  借用某位著名游泳教练的话,就是“控制不当,提前XX”
  于是我在得知落选的当晚就开始了扩写,也就写出了这个重置版。
  嗯,投稿用的初稿11000字,这个重置版成品20000字
  那么废话说了这么多,接下来还希望大家能耐下心来慢慢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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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月三 + 2 + 15 + 4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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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6-2-19 15:40:40 | 显示全部楼层
本帖最后由 挂在墙上晃着 于 2016-2-19 15:52 编辑

                                                                                                         往事
   
  “呀~~~~~~!‘祭典’真好玩呢,”身着浅蓝色连衣裙,梳着两条及腰大麻花辫的蓝发月兔清兰心满意足地举着刚才在射击摊上赢来的玩偶,开心地踮脚打着转,“对吧铃糊酱?”
  “唔。”穿着浅黄色五分裤和橙色短袖的短发垂耳月兔铃糊左手抱着一个鼓鼓的纸袋子,面无表情地嚼着嘴里的团子,喉咙里发声应和道。
  “铃糊酱真~~~~~无聊,就知道吃,”清兰鼓起嘴抱怨着,然后笑眯眯地转向身后同行的另一个人,“呐,谢谢你带我们来到这么好玩的地方啊,铃仙酱~~~~~~”
  “诶……诶!”穿着短裙衬衣和西装外套,留着浅紫色长发的前月兔,铃仙·优昙华院·稻叶挤出一丝尴尬的微笑回应着。
       距离绀珠异变过去才没几天,之前在异变中还对自己兵戎相向的两位前月都朋友就嬉皮笑脸地找上门请铃仙当向导带她们去祭典。而永远亭的兔子还没来得及想好拒绝的说辞,一旁的主人辉夜就自说自话地替她答应了下来:
   “挺好的啊,优昙华你就陪她们去玩一下吧。”
   于是铃仙不得不踏上了今晚的祭典陪玩之行。

  
   好尴尬啊……

  
   铃仙心里默默叫苦。
   虽然清兰和铃糊以前和她的关系不错,但在地上生活了这么久后再次和她们相遇,铃仙总感到莫名的隔阂。更尴尬的是,铃仙并不喜欢祭典,自她来到地上便是如此。所以尽管走在前面的两个月兔很享受祭典,永远亭的兔子只能木然地跟在她们后面,不是必要的时候连交谈都尽量避免。


   过一会儿就是放烟花了吧……
   饶了我吧……不想去看啊……找个理由先离开吧……


   走在后面的铃仙低着头,视线向四下游离着,寻思着能脱身的理由。
   而就在铃仙冥思苦想的时候,她丝毫没有注意到一个迎面向她走来的身影。
   “…………”
   神秘的身影在和地上的兔子错肩而过时,轻轻地念叨着什么。

   “?!”
   铃仙的后背狠狠地痉挛了一下,一股恶寒沿着脊髓冲上了她的脑内,她一个激灵猛地回身向后望去-----------却只看到熙熙攘攘的人流。

  
   刚才……是谁?
   这股寒意是怎么回事?


  “怎么啦,铃仙酱?”在前面已走出十步远的清兰回身对着铃仙喊道。
  “啊!抱歉!”铃仙转回身,快步走向两个月兔身边,“刚才一瞬间以为看到熟人了,不过好像是我搞错了。”
  “诶~~~~以前观察力最敏锐的铃仙酱现在居然也会犯这种错误啊。”
  “没办法嘛……”铃仙挠着后脑,眼睛不放心地暗暗朝身后瞟了一下,“毕竟离开军队这么多年了,有些本事长久不用就退化了。”
  “对了铃仙酱,”清兰一拍手问道,“刚才我听到有人说‘焰火表演快要开始了’,那是什么啊?”
  “啊……啊……焰火……”被人哪壶不开提哪壶的铃仙心里默默叫着苦,“就是……看着像弹幕……但是不是对战用的……啊对!是……观赏用的弹幕!”
  “诶~~~~~好像很有趣的样子!铃仙酱我们一起去看吧!”铃糊双眼闪着光提议道。
  “啊……那个……其实我……”
  “好啦快走吧!”清兰不由分说拉起铃仙和铃糊的手,“我刚才听到了哦,焰火表演在那里,我们快走吧!”
  “诶……”地上的兔子还没来得及反应,就被月兔拉着涌向了焰火表演的地点。
-------------------------------------------------------------------------------

在连接着祭典街道尽头的大空地上,茫茫多的人们早早聚集于此,等待着焰火表演的开始。

   被前后左右的人群厚厚包围住的铃仙叹了一口气,明白自己遛不走了。
   
   焰火表演啊……
   不喜欢呢……


   地上的兔子不喜欢看烟花,理由连她自己都记不得了,似乎也是从她到了地上开始,她就从来没喜欢过这个人类钟爱的玩意儿。
   “铃糊酱,你说焰火跟弹幕哪个会更漂亮呢?我觉得是焰火吧,要不然这些地上人为啥不请那个巫女和黑白来放几组弹幕呢?铃糊酱?你能稍微有一会儿时间不吃团子吗…………………………………”

   “唉…………”
  被周围的人挤得难受的铃仙望着天空轻叹了一口气。
  今夜的天空格外的明朗,万里夜空不见半片云彩,如同深海一般深邃而宁静;众星大概是被夜海的深沉所吞没了,只有零落的幸存者微微闪烁着时有时无的星光;在零星之上、深海之渊,一轮异常明亮的圆月反常地居于最显眼的位置,在茫茫夜海之中显得如此违和。深不见底、广而无垠的夜海看似平和安宁,然而那一轮突兀的明月却像是想要照出埋在表面宁静的夜海下的什么东西一样,散发着令人不安的亮眼光芒。
   
  这样的月亮……怎么感觉在哪里见过……

  铃仙的心莫名地轻轻揪了一下。
   
  咻---------------------------
  砰!
  咚!
   
  就在铃仙被天上的月亮吸走注意力的同时,地上的人海渐渐喧闹了起来。祭典高潮的焰火表演顺应着越变越强的人声浪潮,开始了。
  铃仙瞪大眼睛盯着天空,一股不和谐的异样感觉开始在她的体内慢慢浸透。红色、黄色、紫色以及其他各色烟花在沸腾的欢呼声的伴随下不停地升空、旋转、绽放。绚烂的色彩与急剧的变化投影在铃仙的瞳孔里,刺激着她的感官,令她渐渐地呼吸变快、心跳提速、血管扩张。烟花在空中的每一次炸裂都会轻轻地碰触一下地上兔子的神经,而包围着自己的欢呼声则将一股无名的烦躁慢慢地提上了她的胸腔。铃仙感到人群的欢呼声变得越来越尖锐,烟花的色彩也变得越来越刺眼。她微微张开嘴喘着气,看着之前静谧的夜空被刺激的色彩所翻腾着,脑海最深处的某些尘封的东西似乎也翻腾了起来……
   
  “为什么……”
  突然,一股如阴风般的声音吹进了她的耳内,铃仙顿觉浑身一凉,刚刚还在翻腾的血管与神经在一瞬间紧收。紧接着,她感到心口传来了一阵剧痛。
  曾经的士兵缓缓地收回盯着天空的双目,看到一个戴着狐之面具的陌生身影正贴在自己面前;铃仙将视线继续慢慢下移,见到了对方伤痕累累的双手和左手反手握着的刀柄;当她颤抖着将目光顺着刀柄继续下移后,只看到了留在自己心口外的半截刀身,和在自己上衣上开始扩散的鲜血。
“诶……?”铃仙面色煞白地轻轻嘟哝着,似乎还没明白发生了什么。
“为什么……”面前的人再次低声询问着,同时左手捏紧刀柄,右手伸出猛地一推左手,将刀身更深地刺入铃仙的胸口………
-------------------------------------------------------------------------------
“哈………………”
  铃仙猛地倒抽了一口冷气,在一刹那失神后苏醒过来,却发现面前的家伙不见了,周围的人海也消失了。
  “怎么啦,铃仙酱?”十步外的清兰转身对她问道。
  铃仙伸手摸向自己的胸口,没有捅进心口的刀,没有血迹,也没有疼痛。她向四周扫视了一圈,发现自己正站在祭典街道的中间,周围只有来来往往的普通路人。仿佛在刚刚一刹那间,自己回到了焰火表演开始之前的某个时点。


  是绀珠之药!

  
  月之贤者的弟子稍加思索马上明白了过来。几天前解决异变时她也有过类似刚才那样的经历:在处于生死边缘的一瞬间,会有一股神秘的力量使她瞬间失神,紧接着她会回到过去。多亏这股神秘力量,铃仙避开了数次必死的危机。而这股力量的来源,正是绀珠之药。


  原来如此……师匠确实说过,绀珠之药的药效时间因人而异,看上来我服下的药还没有退效。


  而当铃仙的脑海里浮现出刚才将刀子捅进她的心口的面具人的身影时,一股恶寒又涌进了她的脑中。她记得这个感觉,就是在这个时点之前的瞬间,当有人似乎与她错肩而过时,那一股如触电一般的寒意……


  回头追。
  她就在你的身后。
  曾经做为士兵的本能如是告诉着自己。
“铃仙酱?”清兰拉着铃糊走回铃仙面前,“怎么了吗?”
“啊!……抱歉,”铃仙匆匆向后退了两步,“刚才好像看到一个熟人了,突然想起有重要的事要找她。你们先玩吧,我稍后马上来找你们!”
说完,地上的兔子一转身,甩开大步汇进了人流之中。
“诶!铃仙酱?!”清兰刚开口想叫住以前的朋友,对方的身影就已经消失在人流之中。
“啊……真是的……”蓝发月兔扫兴地抱怨着,“算了铃糊酱,我们先走吧。”
  清兰摊了摊手,摇头转身继续向前走;铃糊向着铃仙消失的方向望了片刻,从左手的大纸袋子里又掏出一串团子,转身跟上了清兰。
-------------------------------------------------------------------------------
  铃仙·优昙华院·稻叶穿梭在祭典的人流中,警觉地观察着每一个人,无论是驻足在摊位前的顾客,摊位后面的老板,还是走在路上的普通行人。

   
  那个家伙有刀,那么我也该找一个武器……

  
  铃仙瞄上了一个迎面走来的面相凶煞的男子,快步从他身边擦过,然后将顺手牵来的短腰刀藏进了外套里。
  又走出十步之后,铃仙锁定到了自己的目标。
  那个人走在自己前面,有六步远的距离,她的身高体型与自己相仿,上身披着一件仅仅到腰的短披风,头部被披风兜帽盖住了。而当铃仙把视线扫向她的腰部以下时,她看到了------------
  和自己穿着一样的短裙、鞋袜,以及月兔标志性的尾巴。
   
  是月都的士兵?!

  
  前月都士兵暗暗抽了一口冷气。
  虽然对方的上衣和头部被遮住了,但是那短裙和鞋袜,确实是月兔士兵的标准制服。而如果这个人,很可能也是刚才刺杀自己的人,真的是月兔的话----------------
  地上的兔子悄悄与前面的目标保持着距离,然后警觉地感知了三遍四周的动静,没有发现自己被跟踪,也没发现清兰或者铃糊的气息。

  ……………………

  先下手吧。


  铃仙立马将刚刚藏好的腰刀又摸了出来,悄悄加快步伐、数着距离摸了上去。

   
  五步
  反手握刀的右手慢慢藏到背后,随时准备格挡对方的突袭。
   
  四步
  收住自身发出来的波长,压下散发出来的杀气。


  三步
  微微弓腰曲膝,同时做好后跃与向前冲刺的身体准备。


  两步
  右手拇指轻轻推开刀鞘,浑身的神经紧绷成一根弦。


  一步
  ---------------------
  
  似乎是一刹那之间,时间凝固住了,从前方飘出的一缕如烟的杀意微微轻抚到了铃仙紧绷成细丝的神经。
  嘣
  一声细如蚊蝇的断裂声在脑内响起。
  紧接着凝固了刹那的时间开始快速走动,收到警报的肌体的力量瞬间爆发:感受到一阵迎面刺来、直取头部的尖锐杀气的上身本能地向左猛闪;同时两眼锁定前方开始转身的家伙的颈部;藏在背后的右手借着身体左倾的力道于电光火石间拔刀、抬臂、甩肘、挑腕。

  咻!
  嗖!


  铛!
  铛!
  铛!


  黑夜里两股锐利的冷风发出微微的嗡鸣,在瞬间交织后消失;紧接着急促地响起了三声白刃激烈碰撞的鸣叫。随后黑暗中的两人都往后一跳,拉开了距离。铃仙轻轻拭了拭从微微发烫的右颈根部漏出的暗浊血滴,对方则摸了摸面具上新增的一道自右下延伸至左上的长长的划痕。
  街上的行人、摊位里的店主和客人们被白刃擦碰的动静所吸引,都停下了手上在干的事,将注意力投向了街道中央对峙的二人。附近的人流开始慢慢聚拢过来、将两只兔子围在了中心。
  直至这时,铃仙才有机会观察这个疑似是月兔士兵的正面:她穿着一件破损的短披风,披风之下正是月兔士兵标配的衬衫与西服外套。她的面部戴着一个左耳部分破损、现在又新添了一条长长的划痕的狐之面具。令铃仙感到惊讶的是,这个士兵穿着的制服凌乱不堪,裙子与外套上还有明显的泥印与干涸血迹,暴露在外的腿部和双手上还留着几处明显的伤痕。


  从刚刚收回出刀力道躲开我右手偷袭,以及挡下我三刀的动作来看……应该是月都的士兵……
  实力相近,没有必胜的把握,要试试和她对话吗?


  咻---------------------------

  咚!
  嗙!

  就在铃仙考虑对策的时候,伴随着远处一声划破夜空的长鸣,祭典的焰火表演,开始了。


  砰!
  噼噼啪啪!!
  嗙!

  尽管面前正站着一个想要杀了她的敌人,但是铃仙的视线还是不受控制地被吸引到了远处绽放烟花上。艳丽刺眼的色彩无序地在她的瞳孔中跳跃,斑驳凌乱的往事肆意地在她的记忆中翻腾;呼吸变得急促,心跳开始加快,刚才看烟花时的奇怪的感觉,又回来了。
“唔……”本能地意识到情况不妙的铃仙费力地向后退了一步,在自己进一步陷入泥淖之中前,强制地将被吸住的视线拽了回来。
  然而地上的兔子还没来得及将心绪平复下来,身边异样的氛围再一次引起了她的警觉:
  周围黑压压的围观人群,既没有抬头欣赏烟花,也没有发出欢呼或是赞叹,而是如同没有生命力的假人一样,一动不动地钉在原地静默地面朝着自己。

  咻--------------------

  嗙!!!!!!

  一颗分量十足的烟花在远方的空中引爆,发出的异亮白光将铃仙身边的街道点亮了一瞬,也将周围所有围观人群脸上的狐之面具在瞬间照得惨白。
铃仙的心“咯噔”地沉了下去。
  不知什么时候开始,周围黑压压的人群,无论男女老幼脸上都多出了一张狐之面具;与站在铃仙对面、不知为何没有再攻击上来的月兔的破损的面具不同的是,他们脸上戴着的面具是崭新的。更令铃仙背脊发凉的是,明明四周围满了人,但是除了在面前的那个月兔身上,她感受不到周围有一丝生者的气息,似乎周围的人全是逼真的人偶一样。
  被疑惑与恐惧紧逼着的铃仙两脚微微打着颤,头脑感到异常的胀痛。

“哇!!!!!!!!!”
“哇!!!!!!!!!”
“哦!!!!!!!!!”
  围在身边的“人偶”们像是身上的哪个开关被同意打开了一样,突然集体爆发出了呼喊声。这喊声一开始听着像是兴奋的呼声,但是渐渐却越变越尖锐、越来越高亢,听起来就像是……
  战场上的喊杀与惨叫。

“呜……”
  铃仙扔下了手中的刀徒劳地捂住双耳想要阻止扎耳的声波刺穿她脆弱的神经。地上的兔子此时只觉得天旋地转,脑海之中的记忆也在上下翻腾。她断断续续地看到了一些原本沉在海底的片段在脑海中杂乱地闪回:漫无目的奔逃,圆月,倒在枪弹下的身影,黑夜,烟花的绽放,刺耳的喊杀与惨叫声,祭典,在身边爆炸的炸弹,欢呼声……
  以及,她在愈加激烈翻腾的海面上一瞬间瞥到的,深埋在海下的巨大的阴影:
  恐惧。

“停下!!!!停下!!!!!!给我停下!!!!!!!!!!!!!”
  曾经的月兔铃仙紧紧揪着双耳,歇斯底里地嘶喊着。

  噗嗤!
  一抹冰冷的触感插进了自己的心口。一瞬间,一切都安静了:世界不再旋转;周围的人群不再叫喊;远处的烟花不再鸣响;翻腾的记忆之海也在刹那之间恢复了平静。紧接着,剧痛与鲜血分别在铃仙的身体内外开始扩散。

“为什么……要抛弃我?”
  这是铃仙失神之前听到的最后一句话。
-------------------------------------------------------------------------------
  “哈!…………哈!………呼!………哈!………”
  从刹那失神后苏醒过来的铃仙猛烈地喘着粗气,心脏剧烈地鼓动着,再一次回到了之前的街道。地上的兔子感到腿脚变得绵软无力,她踉踉跄跄地倒退了好几步,“咚”地一声背靠在旁边摊位的上,才勉强撑住了自己的身体。
  “怎么啦,铃仙酱?”十步外的清兰看着举止异样的朋友,惊诧地问道。
  “呕!!……呕!!!!!!!”铃仙捏着嗓子狠狠地干呕着。她终于想起来了:为什么今晚的圆月那么眼熟,为什么自己一直对祭典和烟火有抵触情绪。
  怎么会想不起来了呢?来到地上最初的夜晚也是个皓月当空的月圆夜,刚从战场上逃出来的自己如同行尸走肉一般,误闯进了祭典中。当祭典的焰火表演开始,人声达到最沸点时,刚刚经历地狱一般的战场的她看着焰火的爆炸,听着鼎沸的人声,不受控制地想起了战争中的爆炸与喊杀。然后,她在众人不解的目光下歇斯底里地尖叫着,捂着耳朵漫无目的地奔逃……
“铃仙酱?”清兰拉着铃糊奔到了铃仙面前,“你没事吧?脸色好难看啊!”
“呼……呼……呼……”地上的兔子摆了摆手,“我……没事……”
  铃仙·优昙华院·稻叶闭上了双眼,试图在混乱的脑海内整理刚才的经历。那些毫无生气的路人和突然出现在他们脸上的面具,还有诡异的高喊声……应该是那个月兔施放的幻觉。可自己是什么时候中的幻觉?现在想想明明是很违和的现象,为什么当时却一点都没有意识到?
  还有……

“为什么要抛弃我?”

  当这句冰冷的提问在脑海中响起时,铃仙努力搭建起来的逻辑就如沙砌的城堡一般,被海浪一冲,瞬间溃散。面具月兔沾满泥与血的凌乱衣装以及四肢上的伤痕在脑海里挥之不去,那句提问更是千百次地回响着。
  地上的兔子似乎明白了一件事:

  
  她是来找我复仇的。
  为了当年我的背叛。


  逃吧……
  快逃吧……


  尽管恐惧在随后第一时间占满了铃仙的内心,“逃跑”的念头也再次在她脑内闪过,但是她的心中却有一个更强烈的声音在呼喊着。


  不能逃避!
  当年我选择了逃避,背叛了所有人和她们的信赖来到了地上,我为此背下了一生的罪孽。而现在,如果我再选择逃避与背叛……
  不行!
  不能逃避!我要面对这一切,我不可能永远逃下去。
  我要再去找她!


  “铃仙酱,你在发什么愣啊?”清兰的声音将铃仙从思考中拉了出来。
  “抱歉,清兰,我……”铃仙重新张开眼刚想说个理由脱身,眼前的景象却直接让她的舌头打上了结。
  面前的清兰和铃糊,穿上了和自己一样的月都军队的标准制服:白色衬衫,西服外套,以及短裙皮鞋。
  铃仙恐惧地后退了两步。
“你……你们俩怎么换上了这身衣服?……”
“嗯?什么?”清兰疑惑地反问,“我们不是一直穿这身衣服的吗?”
“瞎说什么……你们俩……”铃仙突然想到了一个可能,瞳孔激动地紧缩了起来,“你们难道认识她!?她在哪?!”
  清兰如同坠入云里雾里一般望了望身边铃糊,铃糊嚼着团子,耸了耸肩。
“铃仙酱你在说什么?‘她’是谁?”清兰仍然试图想搞明白自己的朋友发生了什么。
“那个戴着狐之面具的月兔,她在哪儿?!”
“铃仙酱,你这么说我怎么知道你说的是……”
“不要装傻了!告诉我她在哪!”铃仙按住胸口情绪激动地打断了清兰,“我要见她!这是我的过错!我要自己去面对!”
  “铃仙,够了!”一直沉默着的铃糊咽下了嘴里的团子开口了,“一个紧急任务而已,怎么吓成这样。”
“紧急任务?”这次轮到铃仙突然被不明不白的发言镇住了,“什么……紧急任务?”
“看烟花。”
  这个莫名其妙的答案让铃仙愣住了。
“啊!大家都到齐了,我们快点出发吧~~~~”清兰笑眯眯地望了望铃仙的身后说道。

  
  大家?

  
  曾经的士兵感到背后涌来了一阵砭骨的凉意,她僵硬而缓慢地扭回头,看到了一副让自己心跳骤停的光景:
  祭典上的灯火仍旧通明,只是欢笑的游客、叫卖的摊主都已不见踪影,剩下的只有死寂的街道,无人的店铺,以及------------
  排着整齐队列、穿着统一制服、站满了整条街道、望不见队尾的月兔军队。每个士兵的脸上,都戴着一个或被灯火彻底照亮、或被阴影半遮其面、或完全藏匿于黑暗中的,狐之面具。
“好了,铃仙,”铃糊对着瞳孔几乎缩成一点的铃仙说道,“戴上面具,出发。”

  
  戴上……面具?


  因为错愕而无法发声的铃仙扭回了沉重的头颅,看着清兰与铃糊各从怀里掏出一张狐之面具戴到了脸上。
  铃仙全身如同触电一般一颤,猛然回忆了起来:这个狐之面具,是月兔军队里,每个士兵上战场时都要佩戴的面具。


  啪嗒


  一声清脆的落地声响起,有什么东西从铃仙怀里滑落出来掉到了地上。
  月都逃兵动作僵硬地低下头,在脚边发现了一个正面朝下落的面具。铃仙重重咽了一口气,机械地弯下腰捡起面具,颤抖着将面具正面翻了过来,紧接着手猛地一抖,面具又“啪嗒”一声掉回了地上。
  曾经的士兵喘着粗气,如同盯着怪物一般盯着地上这个左耳破损、自右下至左上有一条深深的划痕的狐之面具。
-------------------------------------------------------------------------------   
  踏、踏、踏、踏、踏

  通明的灯火,空无一人的祭典。除了单调的行军步伐声外,整条街道的时间仿佛凝滞了一般。
  铃仙·优昙华院·稻叶面戴着破损的狐之面具,如机械一般走在行军队伍里。记忆之海海面下的暗流又开始涌动了起来,月都的逃兵意识到马上又要有沉底的往事被带出海面了。她发现了,眼前的一切是幻觉,空旷的街道、穿着军装的清兰和铃糊、整齐的军队方阵都是幻觉;她明白,这是那个面具月兔设下的陷阱;她的本能在告诉她,如果现在不想办法从幻觉之中挣脱,可能会陷入更深的泥潭无法自拔。
  然而,铃仙却无力从幻觉中抽出身。

  踏。

  领头的清兰与铃糊突然停下了脚步,整支方阵也在街道的尽头停止了行进。前方二百米外的空旷地就是焰火表演场,那里早已被人群围了个里三层外三层。然而直觉告诉铃仙,那一片黑压压的人群,并不是看烟花表演的观众。
  戴着狐之面具的月兔军方阵,与空旷地正中央的“游客”人群,静静地遥相隔望着。
  铃糊从腰包里拿出一串包好的团子,撕开包装纸,摘下面具,自说自话地嚼了起来。
  铃仙感觉空间越来越拥挤,呼吸越来越不畅,她本能地仰起头像呼吸一些新鲜的空气,却看到--------------
  天空依然明朗,夜色依然深邃,星光依然零散。只是当空明亮的圆月,变成了一颗更大的蔚蓝色的星球。

  
  这里……不是地上?


  “时间到,”还没来得及等到铃仙把问题答案弄清楚,吃完团子的铃糊已经将竹签封在包装纸中,塞进了外衣口袋里,重新戴好了面具,“上。”

   
  哒哒哒哒哒

  以铃糊和清兰的带头冲锋为信号,整个方阵一排一排地有序散开,向着空旷地中央的人群冲去。

  咻!
  咻!
  咻!
  咻!
  咻!

  对面的人群之中,密集的“烟花”在月兔们开始冲锋后喷射而出,只是这些“烟花”不是向天上升腾,而是向着月都士兵们飞来。

  咚!!!
  轰!!!
  嗙!!!

“烟花”在地上炸开,迸发出剧烈的声响和强大的冲击波。
  铃仙·优昙华院·稻叶呆滞地目送着最后一排士兵从自己身旁冲向战场,然后身体木然地下滑,跪坐在地上。
  那一晚地狱一般的战场景象,铃仙曾以为自己再也不会想起或者见到的景象,正在眼前重现。
  面前的空旷地已经变成了战场,月兔们散开阵型敏捷地向着人类的阵地冲刺,人类则从阵地里射出枪弹与炸药。接近人类阵线的月兔有的身体一扭踉踉跄跄地跑了两步倒了下去,有的被爆炸冲击波重重甩倒在地,还有的直接跑到了炸药的落地点上,一瞬间后整个人消失在了剧烈的爆炸中。而成功冲到人类面前月兔士兵则利用敏捷的行动,如闪电一般在阵地中跳跃着,连续执行徒手刺杀或近距离射杀,扯开人类的阵线,直到被枪弹击中要害倒下为止。
  月都的逃兵全都想起来了,那个夜晚,那场最惨烈的交战,自己的懦弱导致的出逃,来到地上误打误撞闯入的祭典,被烟花与欢呼声勾起的战争回忆,歇斯底里漫无目的的奔逃,以及在那片竹林里最终精疲力竭地倒下。
  铃仙跪坐在地上艰难地呼吸着,看着战场上不断倒下的人类和月兔,两行泪水沿着脸颊无力地滑下。她张开嘴巴想要发声舒缓胸口的千斤重压,喉咙却如灌了铅般只能发出“嘎……嘎……”的枯燥音节。
  她曾经以为自己已经能面对这些往事了,直到现在再次看到这幅景象才发现自己依然如此地无助;一如当年在战场上一样,她以为自己有了足够的觉悟,最终却落下了逃兵的耻名。
  不知何时,有人站在了跪坐在地的铃仙身边,摘下了她戴着的狐之面具。
  逃兵知道,“她”来了,来找自己算账了。
  “对……不……”表情呆滞的铃仙从喉咙里挤出了几个字眼。
  “为什么……要抛弃我?”冰冷的询问和冰冷的刀尖,抵在了铃仙的心口上。
  “对……不……起……”铃仙目光呆滞地盯着战场,重复着简单的道歉。
  “对不起?!!!”站着的月兔情绪激动地用颤抖的声音吼道,“这是你的罪孽!!你的罪孽!!!你的罪孽!!!!而你?居然想要将其忘记!!!想要将其抛在脑后!!!!!”
  “对……不……”


  啪!!!!!!!
  一记重重的耳光甩在了铃仙的脸上。
“谁……要你的道歉?”月兔的声音因为愤怒而剧烈抖动着。


  “对不……”
  啪!!!!!!!
  又是一记更狠的耳光。
“我不要廉价的道歉!!!我只要你的解释!!!你告诉我!!!!为什么你要抛弃我?!!!”


“对……不……”
  咚!!!!!!!
  铃仙被重重的一拳打倒在了地上。
“为什么你要服下那个药?!!!!”

  
  药……
  药…………?


  铃仙死水一般的心里忽然泛起了一丝疑惑。

  吧嗒,吧嗒。
  大滴的眼泪突然落在了站着的月兔的脚下。
“你抬起头!!看着我!看着我的脸!!”她哭着拽起了铃仙的下巴,“告诉我,为什么要我消失!告诉我!!!!!”
  被强迫抬起头的铃仙看着映入视线的面孔,惊诧的波纹从死水一般的瞳孔中央快速散开,充满了她的双眼。
“你是?………………”


  噗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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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6-2-19 15:41:10 | 显示全部楼层
本帖最后由 挂在墙上晃着 于 2016-2-19 16:55 编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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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怎么啦,铃仙酱?”清兰丝毫没有知觉到这句话她已经说了四次。
  第三次闪回到这个时点的铃仙•优昙华院•稻叶向后趔趄了两步勉强站稳了脚跟。她猛吸了一口气,突然转身,直接奔向人群中。
  “诶?铃仙酱?!”清兰刚想跟着追上去,却被旁边的铃糊拉住了。
  “我跟着她,”铃糊说,“你去把八意贤者找来。”
  “诶?”
  “是命令,”好像意识到了什么的铃糊将左手大纸袋子塞到了清兰手上简单地命令道,“顺便替我保管这个。”
  接着,铃糊丢下了一脸茫然的清兰,快步跟着铃仙消失的方向走进了人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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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前月都士兵,逃兵铃仙,在人群中横冲直撞着。

  那个人……那个人是?……

  迷惑与惊讶并存于心的铃仙隔着熙熙攘攘的人群,望见了那个背影。
“等一下!”铃仙高声喊着,加快了脚下的步伐。
  前面的面具月兔似乎是专门等着铃仙,在听到她的声音后从容地奔跑了起来。面具月兔在人缝中灵活地左腾右闪,如一股风一般无顾忌地在人群中掠过;而追在后面的铃仙则蛮横地撞开挡在前面的行人,拼命地试图拉近两人之间的距离。每当铃仙眼看就要追上时,前面的月兔就突然加快速度拉远距离,然后又稍稍放下脚步让铃仙能跟上她,仿佛就像是在玩弄背后追赶自己的兔子一样,有意控制着两人间的距离。
  就这样保持着距离领跑了几百米后,面具月兔突然奔向了一个路边摊位,踏踏两步跳上了摊位旁叠了三层的箱子堆上,然后两脚一蹬,跃到了摊位顶上的同时蹬倒了箱子堆,随后踩着摊位的简易棚顶一路跑了下去。
“啧……”明白对方是有意给追在后面的自己制造麻烦的铃仙咬了咬牙,跟着踩上了贴在摊位墙边的箱子奋力向上一跃,右手扒住了棚顶的边缘。突然一道电流在铃仙心中闪过,她腰身用力一扭,在空中翻身向左挪了一个身位,换成左手反手扒住棚顶。

  咻-------------

  一发流弹擦过铃仙方才右手扒着的屋檐、擦着她的发梢飞了过去。
  前月都士兵一边庆幸自己的直觉还没退化,另一边左手使劲向上一钩,一个大后空翻翻到半空,倒挂在空中抬起右手摆成手枪状,瞄准了已经跑出三个摊位远的月兔的脚踝-------

  咻------------
  咻------------
  啪叽------------

  随着一声子弹打进血肉的声音响起,跑在前面的面具月兔一个趔趄跪了下来。她低头看了一眼脚踝,然后一边抬手朝铃仙的方向乱放着枪,一边拖着伤腿向着棚顶边缘挪去。

  嗤!!!!!

  面具月兔纵身一跃,从棚顶上跳进了街道旁、摊位后的树林里。
  在棚顶上站稳脚的铃仙疾奔到目标跳下的地点,敏捷地左右一闪躲开两发从林中射出的暗枪,也跟着跳进了树林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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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唰啦!
  几分钟后,当铃仙跟踪着血迹走出树林时,一幢熟悉的建筑物出现在她面前的空地上:
  那是她在地上的家,永远亭。

  是用幻觉制造出来的吗?

  地上的兔子尝试着改变身边的波抵消幻觉,不过很快发现这样是无用的。铃仙顺着血迹走到了幻觉制造的永远亭正门前,伸手握住了门把,犹豫了片刻,拉开了“家门”。
   
  哗------------------

  迎接她的,是温暖明亮的灯火。
“你回来啦,优昙华,”月之贤者八意永琳从玄关后走廊的转角处走了出来,“今晚玩得开心吗?”
“是的师匠,很开心。”铃仙走到玄关前弯腰脱下了鞋子,同时双眼瞟到了一双摆放好的占满了灰尘、泥印和血迹的皮鞋。
“有人找你哦,”永琳的话让铃仙浑身微微一颤,“她在会客厅里等你。”
“谢谢师匠。”
  地上的兔子默不作声地踩着脚步,顺着长长的走廊走到了会客厅前,慢慢抬起手搭上了门把,缓缓拉开了沉重的门-----------
  门的后面,并不是永远亭的会客厅。而是另一个铃仙稍加回忆后想起来的熟悉的房间。
  这里,是自己在月都时的营地食堂。

  面对着正门的处在食堂另一端的配餐台后的工作人员抬头望了一眼刚刚拉开门的铃仙,微笑着冲她点了点头,铃仙对她回以了一个微笑,然后踏进了食堂里。即使那么多年过去了,但是踩在坚实的食堂木地板上发出的沉稳的脚步声还是能给她带来熟悉的安心感。铃仙一边向食堂里走着,一边环视着自那天之后未曾再踏足过的食堂:结实的木地板以及厚重的木墙总是能给大家一种安稳的舒适感;贴在墙上的各种活动宣传海报前有几个士兵围在那里讨论着什么;竖立在食堂四角和中央的五根大木柱,连同连接柱子和屋墙的横梁将食堂自然地隔成了若干方方正正的小空间;五行五列二十五张矮木桌以及每个桌子四周的八个坐垫此时几乎坐满了人,大家以一个桌子为单元,一边吃着晚饭一边互相交谈着什么。
  铃仙扫视着食堂里这将近二百张或记得、或忘记姓名的有说有笑的熟悉面孔,心中微痛了一下。她记得这个记忆中的场景,也记得没过几分钟,紧急警报突然拉起,还没吃晚饭的大家立马集合到了前线……
  地上的兔子随着地板上的血迹穿过了食堂,最后停在了食堂角落里、只坐着一个孤单身影的餐桌边。
  曾经的月兔默默地坐在了这个脸上戴着破损的狐之面具、上身披着一件盖住头的短披风、衣服凌乱不堪且沾满血和泥、面前摆着一把刀、左脚踝还在流血的月兔身边。
“刚才那一枪准头不错,”面具月兔对刚在身边坐下的地上的兔子称赞道,“你已经注意到了眼前这些都是幻觉了吗?”
“你……并没有真的想杀了我吧?”铃仙思索了片刻后问道,“你只是在不断地提醒我,让我不要忘记那些往事,对吧?”
“这个捅死你三次的可是真家伙,不是幻觉,”面具月兔举了举面前的刀,“不信?我现在就再捅死你一次?”
“对不起……”地上的兔子轻轻咬着嘴唇,“我知道说这些话不会换来你的谅解,但是……我已经不想再逃避了……当年我的罪孽以及我应该付出的代价,我想去亲自面对。”
“漂亮话,”面具月兔轻轻甩着捏在手中的刀柄哂笑着,“刚才被战场上的‘风景’吓得瘫坐在地上的是谁?你也不过是平常会说说漂亮话而已。”
“确实……我现在想起当年的场景还是会害怕……”逃兵铃仙吸了一口气,打了个寒颤,“但是,这么多年来的内疚和恐惧已经让我想明白了,通过逃避和抛弃来换取安宁的想法是错误的,那样做只会让我失去更多。所以,为了我好不容易所再次拥有的,我不能再逃避了。”

  咚!

  面具月兔猛地一抬手,将手中的刀子插在了桌子上。
“是呢,”月兔咬着牙捏紧了刀柄,“你逃避过,受过煎熬,知道痛了;现在又过上了安稳的日子,自然绝对不会再想经历那些痛处。那我呢?!我也是什么都没了!!!可是我不像你这么幸运把丢失的东西都找了回来!!!我连想守护的东西都找不到一个啊!!!!!”
“你当然可以坐在这里跟我说着漂亮话!!!”面具月兔愤怒地转过头,略微哽咽地对着铃仙喝道,“你有你的家人!你有你的朋友!你有安稳的生活!你仗着你身后拥有的一切,高高在上地俯视着一无所有的我,像打发乞丐一样跟我说什么‘我想去面对’!!何其高尚!何其圣洁!”
“我……”铃仙舌头紧张地打起了结,不知道该如何为自己分辩。
“知道我为什么要把你引到这块空地,然后大费周章地弄出一个这么大的房子的幻觉吗?”月兔稍微吸了一下鼻子,摊开双手向着自己制造出的幻觉空间环视了一周,“你说,当你所相信值得你守护的东西与你所有美好的记忆都崩塌之后,你还会信誓旦旦地说出‘我想去面对’吗?”
  在从对方的话语里听出了深深的恨意的同时,铃仙听到了杂乱的向着角落里逼近的沉闷脚步声。
  二百多张曾经熟悉的面孔,慢慢地往角落里的餐桌围了过来。
“我知道现在杀不死你,不过我可以慢慢陪你玩。你在看到自己肮脏的过去时的难看表情我已经看够了,”月兔轻蔑地对着面露惧色的铃仙说道,“我现在就想看看,当所有你曾经或现在信赖的人想要取你的性命时,你的表情会是如何的有趣。”
“杀了这个逃兵。”面具月兔对自己制造出的幻觉士兵们冷冷地命令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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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咣!
  铃仙•优昙华院•稻叶用横甩出的身体撞倒了“会客厅”的拉门,打了一个滚,捂着侧腹部,拖着受伤的手臂艰难地向着走廊深处逃去。
  “不要因为她们是幻觉就大意了哦!”面具月兔手握着刀,在蜂拥而出的幻觉士兵中从容地走向门口,冲着逃命的地上兔子的背影喊道,“任何程度的疼痛都是可以通过幻觉让你的肉体感知到的!所以千万别被活捉到了啊!逃吧!快逃吧!”
  
“哈!……哈……呼……哈!……”
  铃仙狼狈地在迷宫一般的“永远亭”走廊里奔逃着。她瞄了一眼腹部的伤口,暗红色的血液千真万确地在从伤口处渗出,因奔跑而导致伤口拉扯的疼痛也在剧烈地刺激着神经;身上其他各处大大小小的伤口同时不停地向大脑传递着真真实实的痛觉。这些伤口,都是刚才在“食堂”里那些曾经的友人的幻觉留在铃仙身上的。然而根据面具月兔的说法,这些感受如此真实的伤口,也是只是幻觉的一部分而已。

  怎么回事?这些伤真的只是幻觉吗?………

  咚咚咚咚………

  腹部的伤势渐渐地拖慢了铃仙的步伐,而身后追击的脚步声也越来越响。地上的兔子望着面前这条没有任何岔道以及房间可以供自己躲藏的长走廊,意识到自己快要走到末路了。
  只要身后的追击者转过她们面前的那个拐角,就会看见一个孤零零的、拖着一条伤臂踉跄前行的背影。
  猛然间,一只不知道从哪里伸出来的手拉住了铃仙的手臂用力一拽,将她一把拉进了一片漆黑之中。

  吱嘎!

  伴随着一声轻响,走廊上的灯光彻底被阻隔在了漆黑空间之外,铃仙本能地要张开叫喊的嘴也被一只手捂上了。
“嘘------------------!”
  一个熟悉的声音在永远亭的兔子耳边提醒她安静下来。
  铃仙顺从地屏住了呼吸,收声凝听着墙另一边杂乱的跑动脚步声从弱变强,再渐渐远离,直到最后走廊恢复平静。
  “呼-------------”
  黑暗中的一个人影轻轻舒了一口气,而捂在自己嘴上的手也挪开了。
“优昙华,这是怎么回事啊?”一个高贵的声音不满地抱怨道,“为什么我家会突然跑来这么多月亮上的兔子?”
“而且个个都凶神恶煞的呜撒。”另一个带着浓重口音的声音应和道。
“公主大人?……还有……帝?……”
  铃仙看着面前点起了灯的两位家人,愣住了。永远亭的兔子借着灯光瞄了一圈自己所在的地方后才猛然记起来,自己现在所处的房间的一面墙上有一道连通着刚才的走廊的暗门,虽然她知道这道暗门的存在,但是因为平常从来不使用,所以刚才逃跑时也没有想到有这么一个藏身之所可以使用。
  “怎么啦优昙华?见到我们有那么吃惊吗?呀?你受伤了?”永远亭的主人,蓬莱山辉夜提着灯蹲了下来,照着铃仙身上的伤口,“诶……有点严重呢,要快点找到永琳治疗才行。”
  “公主大人?……”永远亭的兔子背靠着墙慢慢撑着身体站了起来,“你真的……是公主大人?”
  “你这孩子在说什么呢?”辉夜好奇地看着铃仙,歪了歪脖子说道,“我当然是我啊?”
  “对不起公主,请您回答我的一个问题…………”仍然心存戒备的兔子在脑内搜索着只有自己和辉夜知道、但是微不足道的日常琐事,“三天前……打坏师匠心爱的花瓶的人……是您吗?”
  “优昙华?我们俩不是说好把责任推到帝身上,不要告诉任何人的吗?难道你反悔了?”辉夜面色略微惊愕地问道,“而且这不是五天前的事吗?”
  “什么?原来这事是你们俩搞的鬼呜撒?!”
  “呼…………”听到面前的辉夜给出的回答的铃仙长松了一口气,一直过度紧张的神经终于找到了可以休息的机会,她的身体前后摇晃了一下,“扑通”一声倒进了家人的怀中。
  “优昙华?你怎么了?”辉夜双手扶住了瘫倒在自己怀里的兔子有些担心地问道,“伤势太重了吗?赶紧去找永琳吧。”
  “呜……”铃仙把头靠在主人的肩膀上,闻着她身上熟悉的香气,用尚能行动的右手攥住了辉夜的左臂,眼泪不争气地从眼眶中溢了出来,“对不起公主大人……对不起……”
  “呜呜呜……哇!!!!!!呜哇!!!!!”铃仙心中的压抑与泪水如同洪水一般宣泄而出。
  “唉……”辉夜轻轻叹了一口气,右手轻抚着铃仙的后脑,“虽然不知道你遇到了什么事,不过你这个孩子还是和以前一样爱撒娇,也和以前一样……”

  嗤!!!!!!

  意想不到的剧痛猛然从背后传来,铃仙刚刚温暖起来的心一瞬间又降到了冰点,身体猛烈地颤抖了起来。
  “……天真呢。”辉夜右手继续爱抚着铃仙的后脑,左手捏紧了插在自己宠物背后上的蓬莱玉枝又往里捅了一下。
  “啊!!!!!!!!啊!!!!!!!”
  明白自己又被幻觉欺骗了的铃仙绝望地嘶喊着,她推开了“辉夜”,迈出疲劳的双腿,闪躲过“帝”从背后抡向自己脑袋的木杵,拖起快要到达极限的躯体,歪歪斜斜地向着房间正门奔去。

  一步……
  两步……
  三步……
  四步……

  已经感觉到即将被背后的“家人”追上的铃仙眼睛里含着泪,不甘心地拉开门,身体往前冲出,向着走廊迈出了自己的右脚。

  咻!!!!!!!!!!!!!!!!!!!!!!!!
  噗嗤!!!!!!!!!!!!!!!!!!!!!!!!!

  一支从侧面贯穿了铃仙左膝的箭,终止了这场短暂的逃亡。
  失去重心的铃仙用眼角的余光瞄到了走廊右边十步之外,举着刚放出箭的弓面对着自己的“永琳”,然后重重地摔倒在了地上。
  腿上失去了发力点的兔子如同底座坍塌了的雕像,毫无气力地闷声砸在地板上,翻滚了两圈,侧躺在了走廊上。
“真是不错的挣扎,我很享受,”上身穿着短披风、脸上戴着面具的月兔从“永琳”身后跛着脚走了出来,看着奋力地用仅有的一对未受伤的手脚将身体撑起来的铃仙说道,“看上来你还有一些可以挣扎的力量?”
“因幡帝”手持着木杵,快步走向艰难地爬行着的兔子,举起了手中的杵。
“帝……”轻轻喊出家人名字的铃仙刚意识到自己面前的因幡帝是一个幻影、呼唤她的名字根本没有用时,杵头就重重地抡到了她的胸口上。

  咚!
  铃仙如同断线的木偶一般被重重砸起摔在墙上,然后掉落在了墙角边。
“好像有些过头了啊。不过放心吧,你根本没有真正意义上受伤,这些只是幻觉让你的大脑误认为自己受到了伤害,”面具月兔走到铃仙身边,扯着她的头发将她的身体拽了起来,“是呢是呢,一副无法接受的表情。就算我告诉你这些伤和你面前的家人只是幻觉你也还是没法接受吧?毕竟是这么真实的感觉,连你自己都不得不相信这些是真的呢。”
“为什么……”面无血色的铃仙用蚊蝇一般的声音问道,“你会知道只有我和公主两人才知道的小秘密?”
“是呢,为什么呢?……”面具月兔蹲了下来,把嘴凑到了铃仙耳边,“我告诉你吧,因为你已经被你的家人出卖了,所以我才会知道这么多你以为只有你知道的小故事。现在即使在地上也没有你的容身之处了。不信?不信的话就解开我施加给你的幻觉,亲自跑回去啊,看看你的‘家人’还会不会容留你?”
“你现在的表情挺不错的啊。怎么样?被自己认为值得守护的人背叛的感觉如何?再次一无所有的感觉如何?”面具月兔把铃仙的脑袋按在墙上,看着她如死灰一般的面孔,一边摇着她的脑袋一边咬着牙问道,“你现在还会说出‘我想面对’、‘我不会逃避’这类的漂亮话吗?你说啊?你说啊?你说啊!!你给我说啊!!!!!”
  月兔瞪着铃仙木然的脸,轻轻哼了一声。
“够了,你的这条命我玩够了……”面具月兔松开了手站了起来,对着入行尸一般瘫坐在面前的铃仙举起了左手上的刀子,“下一条命继续玩,我们马上再见。”

  噗嗤!!!!!
  “呜噗!?”
  一口血突然涌上了手仍然举在半空中的面具月兔的嘴角,她低下头,惊愕地看见了从身后贯穿自己胸口的蓬莱玉枝。

  咻!!!!!
  嗤!
  当啷!!

  一支从右侧飞来的箭射穿了月兔举起的手,她手中的刀子也应声落地。与此同时,一个矮小的身影猛地从月兔身后跳起,一股势大力沉的强风向着她的脑袋直直袭来。

  咔嗤!!!!!!
  木杵砸了个空,在地板上凿开了一个大洞。戴着面具的月兔已然向左跳到了的安全地带。
“这是什么情况?!”月兔大惑不解地看着自己创造出来的三个幻象惊问道,“为什么她们会攻击我?!!”
“每个人的身上都会散发出一种与生俱来的波,”瘫坐在地上的铃仙垂着头,用仍然虚弱的声音说道,“而如果将虚假构造出来的信息利用拥有特定频率、波长的波传给特定的人,那个人的大脑就可能错误地将这些构造出来的信息视为真实,这就是月兔所使用的幻术的原理。”
“理论上来说,传递信息的波的属性和目标身上固有的波属性越相近,目标的大脑就越容易陷入幻术之中,也越难发现自己中了幻觉,除非幻觉所传递的信息严重地违反了目标的某些认知,”铃仙轻轻地抬起了头,继续解释道,“然而对于拥有这种致幻能力的月兔来说,她们也是拥有反幻术侦查能力的大师。所以每当她们怀疑自己陷入了幻术时,就会向四周散发出各种频率的波进行扫描;如果幻术发起人不幸被和自己身上固有波频率相近的波扫到,那么她的幻术就可能被看破。”
“从我进入这‘永远亭’开始,我一直在使用各种不同频率的波对你的位置进行扫描。然而即使我将理论上所有月兔可能拥有的固有波频率来回扫了好几次,我也没有识破你的幻术,”地上的兔子喘着气,用仍未受伤的手和腿缓缓将身体撑了起来,“那么能解释这种现象的可能应该只有唯一一种了。”
“我,现在处于一种类似自己将自己催眠了的状态,”永远亭的兔子背倚着墙站着,辛苦地喘着气,“虽然在上一条命死前看到你的脸后我想到了很多可能,但是现在我确定了。没错,知道我独身一人来到地上当晚在祭典上的经历;如此清楚永远亭的建筑构架;知道只有我和公主知道的日常琐事;而且知道我今晚被绀珠之药救了三次。能如此清楚我自己的人,只有我自己。”
  面具月兔浑身猛地一抖,像是受到了很大的动摇。
“既然知道是类似自己让自己催眠,那就好办了。你所能操控的幻觉,我也能操控。虽然要抵消掉这一整间‘永远亭’似乎是做不到,但是抢来几个幻觉人物的控制权还是可以做到的。而且从刚才在‘会客厅’里她们围攻我的情况来看,你现在顶多只能同时操纵不超过六个幻影的复杂行动,看样子要维持住这个‘永远亭’对于你来说要耗费很大的精力啊,”铃仙把脸微微偏向面具月兔,左眼闪着微微的红光,遮在右眼上凌乱的头发的发丝间也透出了鲜红的光芒,“那么在我们俩是同一个人的前提下,我以全力来控制,和你负担着整座‘永远亭’的情况下分精力操控相比,我们谁能争夺到操控权呢?”
“不要太得意了!”面具月兔把射穿左手的箭拔了出来,愤怒地咆哮着,面具的眼睛部位透出了微微的红光,“只是三个幻影而已,看我把她们抢夺回来!”
“你试试看?”铃仙大喘着气奋力瞪大了双眼,眼睛的颜色变深成了殷红色。
  走廊上的“八意永琳”,“蓬莱山辉夜”以及“因幡帝”身体微微动了一下,然后将视线投向了月兔。
“噫………”面具月兔微微向后躲了一步。
  三个幻影缓缓地举起了手中的武器,然后突然扑向了月兔。
“退散!”面具月兔向后猛地一跳,在半空中对着冲向自己的幻影下了一道指令,三个幻影瞬间变得模糊了起来,然后消散了。

  没用的……就算你能抢夺走幻影的控制权,她们毕竟是我创造出来的,只要我……

  砰!

  一声枪声在走廊上响起,向后跳起还没来得及落地的月兔向大口喘着气、右手摆成枪状指着自己的铃仙看了一眼,随后身体失去重心地向地上仰摔下去。

  咚唦!

  面具月兔仰躺在了走廊上,腹部开始汨汨地向外流血。

“哈……呼……哈……呼……哈……”
  铃仙•优昙华院•稻叶重重地喘着粗气,缓慢地贴着走廊墙壁向着月兔倒下的地方挪去。身上的“伤口”没有褪去,自己所处的“永远亭”也没有消失,说明地上的那个家伙还活着。
“师匠告诉过我,绀珠之药,是将污秽暂时地净化,模糊服用者的生与死,”铃仙停在仰躺在走廊上一动不动的月兔身边说道,“但是服药之后,自己曾经的污秽会被净化。虽然我不知道‘净化’是一种什么样的方式,也不知道你为什么能出现在我面前。但是我猜,你应该就是那个成为绀珠之药净化目标的‘我’;那个在战场上经历了生死边缘,为了求生而选择了当逃兵的‘我’……”
“别说了。”
  之前一直躺在地上既不动弹也不言语的面具月兔用抖动的声线打断了铃仙的话语。她颤抖着伸手拉下了戴在头上的披风兜帽,亮出了和铃仙一样的浅紫色长发;随后她用剧烈抖动的手缓缓摘下了脸上的左耳破损、正面有一条长长划痕的狐之面具,露出了一张五官和铃仙一模一样,但是写满了惊恐、不安和无助的脸。
  多么熟悉的一张脸,这不就是在战场上陷入绝望、逃到地上后受到惊吓时的自己的脸吗?
“我想活下去……”“铃仙”喉咙里发着颤抖的哭腔,“我不想消失……”
“……………………”
“为什么……你可以找到那么多新的美好的记忆?而我……脑海里只能永远一遍一遍地回放……那个噩梦一般的夜晚?”“铃仙”的胸口剧烈起伏着,声音因为不停地哽咽而变得模糊,“我也想……幸福;但是……噩梦和罪恶感……永远纠缠着不肯放过我……”
“对不起……我不知道那个药会让你……”
“你为什么要我消失?……为什么要抹杀你自己的过往?……”“铃仙”双手掩盖着自己的眼睛哽咽道。
“我没想让你消失,”铃仙安慰着“自己”,“等绀珠之药的药效褪去后……”
“胡说!”“铃仙”无视伤痛猛地坐了起来,“那你告诉我,为什么你要刻意去忘记你的往事?!为什么你还是在害怕烟火和祭典?!”
“还有这个面具!”“铃仙”举起破损的狐之面具,不顾腹部的伤口,摇摇晃晃地站起来逼到铃仙面前质问道,“你告诉我,为什么你要把它埋起来?!你究竟想躲避什么?!!”
  铃仙想要为自己辩解,却发现自己并没有办法反驳“自己”的质问。
“没话说了吗?!没话说了吧?!你还是想忘记!还是想逃避!还是这么懦弱!”“铃仙”摔下面具,两只手掐住了铃仙的脖子将她按到了地上。“你说?!你是不是打算现在就在这里杀了我?你是不是要彻底抹杀我?!这样子你就可以永远忘记你那不堪的过去!不知廉耻地继续活下去了!”
“不……我……想要……去面对……我的过去”因为“伤口”而身体无法做出反抗的铃仙本能地抓紧“自己”的手,想要将其掰开。
“我不信!!!你在骗我!!!!!!”“铃仙”咆哮着加大了手上的力度。
“呜……呃……”
“我不会给你机会的……”“铃仙”冷冷地说道,“我要一直这样从精神上折磨你,然后杀了你,让你在负罪感中不停地轮回,直到那个该死的药失效,然后真正地杀死你,由我来替代你!这就是我唯一能接受的你的赎罪方式!”
“咳……咳……”铃仙挣扎的力气慢慢弱了下来,她渐渐感到意识变得模糊了起来,无数的回忆片段如走马灯一般在脑内闪回。
  ………………………………
“呐,师匠。”
“嗯?”
“有什么办法可以主动把绀珠之药的效果给去除啊?”
“嗯……理论上有一个办法,不过没有试验过呢。”
“是什么办法?”
“自杀。”
“啊?”
“绀珠之药确实可以净化服药者体内的‘污秽’,但是如果服药者主动染上‘污秽’又会如何呢?”
“能麻烦您说简单一点吗?”
“简单来说,绀珠之药的作用是让你模糊生与死,但是如果你自身的求生或者求死欲望足够强烈……”
“除了自杀没有其他方法可以让自己沾染‘污秽’吗?”
“有啊,服下蓬莱之药也行,你看公主不就是这样的吗?”
“您还有蓬莱之药吗?……”
“你觉得呢?”
……………………

  求死…………吗?

  铃仙透过逐渐模糊的视线,隐约看见了右手边地板上的一把刀。那是本来在另一个“自己”手上,被幻觉的永琳射落的刀子。

  求死…………啊……

  永远亭兔子的右臂猛地一挣,奋力伸出手,抓住了地板上的刀。
“我……证……明……给你……看……”脖子快要被掐断的铃仙爆发出了身体里的全部潜能,拼命挥起右手的刀,猛地刺进了自己的胸口。
被这突如其来的举动惊吓到的“铃仙”一下子松开了手退了两步。
“你在干什么?!!”“铃仙”错愕地问道。
“咳!!!咳!!!!!咳!!!!!!”铃仙坐在地上猛烈地咳嗽着,右手继续用力把刀往胸口里推。她能感觉到自己体内有一股强大的力量在把刀向身体外面顶,同时也在抗拒着“自杀”的念头。但是曾经的逃兵不打算再次退让。她颤抖着抬起了仍然“有伤”的左手,将其也按在了刀柄上,拼尽全身的力量将刀往胸口深处插入。
“你疯了?!”“铃仙”尖叫着问道。
“我在证明给你看……”气管被捅破的铃仙嘴角往外淌着血,“也许我还会在当年的噩梦面前溃败,但我不会没有面对那些往事的勇气;我不会依赖绀珠之药来逃避,我要自己去面对这一切。如果你觉得我只是坐拥着我所拥有的幸福说这漂亮话的话,那么我就赌上这条性命,证明给你看!!!”
“你这样真的会死的!!!!”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铃仙不理会“自己”的警告,用足以撕裂气管的声音长嘶着,将全身的力气压在了双手上,与体内的抵抗力量做着斗争。

  绝对,不要,逃避了。
  活下去……
  要活下去……
  我要活下去!!!!!
  但是是以有勇气面对自己的一切的方式活下去!

  嗡!
  突然间,铃仙体内那股强大的抗拒力向后一退,从她的口中冲了出来。

“呜噗!”
  伴随着抗拒力的消失,短刀刀身瞬间彻底插进了铃仙的胸口,一口鲜血直接从她的嘴里迸了出来,溅到了“铃仙”面前的地板上。
“好了,咳……你不用担心了……”铃仙面无血色地安慰着“自己”,“绀珠之药药效从我身上消失了,你……不会被净化了。”
“为什么……要做到这步?……”已经被吓呆了的“铃仙”跪坐在铃仙面前,茫然地问道。
“因为我不想逃避了,”铃仙惨白的脸上勉强挤出一丝笑容,“如果连‘自己’都没能力接受,那不是很可悲吗?”
“为什么……”“铃仙”低头看着自己的双手,眼泪止不住地“扑簌簌”落了下来,“为什么,你能有这样的决心?……为什么?我没有你这样面对死亡的勇气?……为什么?……到头来我还是懦弱……还是在逃避……还是为了自己的苟活要去伤害别人?”
“是呢……那时的我确实很无用呢,”铃仙闭上眼微笑着说,“但是即使是这样的我,我也不再想去否定她的存在,我也想……咳…咳……去直面……”
“呜哇哇哇哇哇!!!!!!!”“铃仙”双手捂着脸,嚎啕大哭了起来,“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为何要说‘对不起’呢?”铃仙伸出手轻轻抱住了痛哭着的“自己”,“自己跟自己道歉,这听起来好怪啊。”
“对不起!!!!!!!!!!!!!!!!!!!!!!!!!”“铃仙”紧紧地抱住了铃仙,放声大哭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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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铃仙酱!”
  当清兰带着永琳和兔妖们找到铃糊时,她们在树林深处一座废弃的小房舍里见到了胸口深深插着一把刀、上衣被血浸透、脸色煞白、意识模糊的铃仙。
“帮她做了紧急的按压止血,”铃糊擦了擦手上的血迹说道,“运气好,没伤到心脏和大动脉。”
“铃糊酱!发生了什么事啊?!不是说好你跟着她的吗?!!”
“又不是当保镖,”铃糊转身对着八意永琳鞠了个躬说,“贤者大人,发生了什么事还是让铃仙亲口告诉您比较好。”
  八意永琳点了点头,来到被兔子们七手八脚抬到担架上紧急输血的弟子身边。
“师匠……”处在半昏厥状态的铃仙微笑着说,“谢谢您。”
“优昙华,你怎么了?”
“啊……只是和一个许多年未见的老朋友谈了些往事,闹了点矛盾……”
  铃糊一边取回交给清兰保管的纸袋子,一边对狠狠瞪着她的搭档甩了一个眼神,表示“不是我干的”,然后掏出了一串团子继续吃了起来。
“不过没关系……我们刚才已经和好了……”铃仙骄傲地笑着。
“是吗?……”永琳的视线往下移了移,“优昙华,你手里的是?……”
“这个啊,”铃仙捏了捏握在右手中的左耳破损、正面有一条长长的自左下至右上的划痕的狐之面具,“是朋友留给我的礼物……”
“但是我记得这个面具是你……”

“咳!……咳!……咳!……”
  铃仙突然剧烈地猛咳了起来。
“快点把她送回去!”永琳对抬着担架的兔子命令道,“回去后先帮她做消毒和止血,我随后就赶回去动手术拔刀!”
  兔妖们赶紧抬起担架,急匆匆地想永远亭的方向跑去,清兰与铃糊也跟在了担架后面。

  永琳目送着担架的远去,确认四周没人后,对着树林里的一个方向高声说道:“不要躲藏了!请出来吧!”
  树林里一个身影从一棵树后闪了出来,然后缓缓走出了树林。
“您好,月都的八意贤者大人,”屡次试图侵略月都的罪首纯狐,翩然地向着永琳走来,“久闻大名,一直想亲自拜见您,只是没想到居然会在这种场合……”
“已经是‘前’贤者了,”永琳一只手伸到背后轻轻捏了捏自己的弓问道,“请问您在树林里偷窥我和我的徒弟,是有何指教呢?”
“请不要误会,我已经和您的弟子以及那些人类作了约定,短时间之内不会再对月都有所想法了,”纯狐微笑着解释道,“我会在这里窥视您的徒弟,只是因为一些我自己犯下的一些过错。”
“请您解释一下。”
“第一次见到您的弟子时,”纯狐说明道,“她自称来自地上,身上却没有一丝污秽,所以我就对她产生了兴趣。后来她说自己服用了一种可以暂时去除污秽的药,于是我想:这种临时的用药肯定没法完全去除污秽,那要是我把她体内残存的一点污秽纯化一下,这个去除污秽的药,药效还会有用吗?”
“然后呢?”
“我找到了她灵魂内一个尚未被净化的污秽点将其纯化,没想到这一处污秽纯化之后居然会产生自我意识,还散发出了很大的怨念,最后甚至变成了类似于你们所说的付丧神那样存在……给她带来了这么大的麻烦,真是抱歉。”纯狐微微地鞠了一躬致歉道,“不过您的徒弟在千钧一发之际表现出了很大的勇气,最终还是拯救了自己,真的很令我敬佩呢。”

  是依附在了那个面具上吗?

  永琳心里想道。
“原来如此,我明白事情的缘由了,”永琳点了点头,“然而我个人还有一个比较感兴趣的问题,我能感受到铃仙使用了什么手段强制排出了体内的绀珠之药。请问您是否看见她使用了什么方法让自己染上了污秽?”
“她选择了求死,”纯狐说道,“那把插在她的胸口上的刀,就是她为了求死而自戕的结果。”
“求死吗?……”永琳似乎明白了什么,“古言云:求仁而得仁。她若是一心求死,那么排出绀珠之药后的她绝不可能再活到现在。”
“那依您的意思是?”
“她将那把刀插进胸口时所做出的选择,是求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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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点!快点!”
  清兰紧张地跑在担架旁边,不停地催促着抬担架的兔子。

  砰!
  咚!
  咻!

  在树林的那一边,祭典的烟花表演开始了。
“请停下来一下,好吗?”
  铃仙•优昙华院•稻叶用虚弱到几乎没有的声音请求道。
“铃仙酱?!你已经糊涂了吗?!”清兰不可思议地问道,“现在怎么可能停下来?!”
“抱歉……但是,只要稍稍停一下,就好。”
“铃仙酱你在胡说什……”
  一只手轻轻拍了一下清兰的肩膀。
“停下来。”铃糊按了按清兰的肩膀,然后将又一根空竹签塞回纸袋里对抬担架的兔子命令道。
  抬着胸口插着一把刀的紧急伤员的担架,就地停了下来。
  铃仙侧过头再一次望向天空,夜空依然深邃明朗,星辰依然零落地闪烁着微光,皓月依然明亮地高悬在穹顶。只是明月散发出的光芒变得柔和了许多,夜海也比之前清澈了不少:五彩绚烂的烟花不停地变换着花式、组合与颜色,不断映照在清澈的夜海海面上,为夜空点缀上最各种新鲜的色彩。
铃仙将手中破旧的狐之面具轻轻举到脸上,透过面具看着漫天绚烂的焰火,微微笑着,似乎是在自言自语地说道:
“真美呢,不是吗?”
                                                               
                                                                     


往事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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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6-2-19 15:41:27 | 显示全部楼层
后记:
    这是我在一年半以后,继那篇33000字的《无题》后,第一次写出一篇完整的成文,20000字有余。
    虽说这次会动写文的念头是借着贴吧文战活动的契机,但是也是很认真地编写了这么一个故事。
    关于铃仙这个人物,如果看到这篇文章的读者里还有当年看过我那篇坑掉的长篇《遗忘之名》 的人,那么也许会记得,我在长篇里描写的铃仙,是一个一昧弱势的苦情角色。而在这片短篇里,我算是第一次赋予了铃仙这个人物足够多的“勇气”。因为看了绀珠转文档之后对绀珠之药的解释起了一些兴趣,于是就在想能不能利用绀珠之药的设定,稍加一些自己的理解,写一篇故事。最初的想法是想写铃仙利用绀珠之药不断地尝试拯救对于自己来说重要的人(比如帝),但是想想又觉得这个套路太老没新意。然后在一天早上蹲马桶时就想:为啥不更进一步,干脆写一个让铃仙拯救自己的故事呢?
    嗯,所以说蹲马桶既通气又通思路,前人诚不欺我。
    关于剧情的设计,在想到“拯救自己”的主题后我几乎立马就确定了用层层推进式的剧情推进方式,这是我第一次在严肃剧情向短篇里使用这种剧情推进方式,也算是一次尝试与练习。
    同时这次我还特别注重的一点就是气氛的渲染。铃仙的前三条命里,我都试着使用了矛盾、诡异的场景和描写来表达“幻觉”的效果,并且渐渐把气氛往上推,推到“最终决战”所需要的气氛高度,也不知道各位看着感觉效果如何。
    总之,这片短篇就此结束了,下一次会再拿出这么大的精力与兴趣写这么长一篇东西就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了,主要原因是因为我现在陷在汉化改图坑里。
    哦对了顺便说一下,虽然本文里清兰与铃糊是配角,但是我似乎被我所设计的这两只兔子的性格搭配萌到了,搞不好下次就写她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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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6-2-19 20:40:49 | 显示全部楼层
看完了,赞,大兔子真是帅爆,这时候用这个表情最适合
绀珠传我用得最惯的机体就是大兔子,也是我打绀唯一通了传统e的。因为自从用了大兔子,手残再也不用担心抱b死了。我都还记得大兔子在绀珠传里和清兰铃瑚对话时一直强调我是地上的兔子,我喜欢地上生活,其实看得出她并不懦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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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6-2-19 21:08:09 | 显示全部楼层
成长就是不断地杀死过去的自己。

你看这个最终战才有代入感,开战,逆风,绝境,搜索,翻盘,分析,摧毁,疑惑,对峙,觉悟一气呵成,看到最后胜利才能让人有长出一口气的感觉。

文章还侧面反应永远亭集团毫不重视员工心理问题,深刻揭露了资本家的剥削本质(假的)。

至于配角,其实都挺脸谱化的,文章就是围着大兔子在转,也不需要那么多别的支线描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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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6-2-20 18:18:06 | 显示全部楼层
不用做什么形容了。好文



通气通思路好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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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6-2-25 00:52:54 | 显示全部楼层
画面感好强!各种过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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