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作者:ao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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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去。”
被冰冷的眼神注視時仿佛被剝去了全身的衣物連心底深處都被看透了一樣,令人興奮。
這樣想的我,大概是醉過頭了吧。
在椅子上交叉雙腿的魔理沙琥珀色的瞳眸迸射出火花般的焦躁,睨視著我。
我在做蠢事。不用別人說我也知道。
難堪。
低下頭盯著腳尖,沉默。
情緒過於高昂在大半夜擅自闖了進來。無法控制自己。
指甲刺入了冒出冷汗的掌心。傳達給神經的痛覺感覺遙遠。
莫名的沒有現實感。
我接下來到底,要做出什麼事?
“沒聽見嗎?麻煩從我的房間出去。”
“不要。”
“無論如何都?”
我以無言回答。保持著無言,只用眼神傾訴。如果不喜歡的話,就硬把我丟出去如何?
魔理沙的右眉,挑了起來。
“為什麼偏偏,來了我這裡?”
“因為最近。……騙你的。其實是,”
“什麼?”
我露出了滿面的,盪人心魂的笑容。
“故意來惹你生氣的。”
“麻煩死了。”
房內只有從窗口吹進的夜風翻動書頁的輕響。
夏夜的空氣殘留著午間的暑熱令人倦怠,沾染了夜露略微甘甜。
吹動著短裙的夜風,怎麼也無法冷卻我的這份燥熱。
難堪的靜寂持續。
只有刺耳的秒針的聲音傳達著過去的時間。
已經過了凌晨兩點。
那又如何?離早晨還早。
長長的沉默之後,聽見了小聲的嘆息。
“來玩遊戲吧。
拿起玩累了之後就一直丟在沒人收拾的桌上的紙牌,魔理沙宣告了。
“選十張牌,洗牌後蓋住。輪流抽一張,抽到鬼牌的一方算輸。輸了就要聽贏家的話。”
“要是贏了就打算叫我出去嗎?”
“別抱怨了。已經充分陪著你鬧了吧。我很困。”
“…知道了。作為條件要是我贏了的話。”
“我答應你。”
冷淡的聲響讓部份的腦中發涼。
添了你麻煩對不起。這麼說逃走很簡單。
縮在連燈都不開的房間裡獨自哭泣就好了。
就像一直以來那樣。
但是,已經厭煩哭泣了。
“來玩吧。到時候一定要提出一堆任性的條件來折騰你。就算哭著也絕不原諒你。”
“來啊。真可惜我可不會為了他人而行動啊?”
魔理沙隨意選了九張牌,跟鬼牌混到了一起。
用精湛的技巧洗牌。
看著翻弄著紙牌的漂亮的手入迷。
在暗夜中顯得更白的手,清涼的指尖。
不意間,想像了起那指尖碰觸著我。如果能夠冷卻我發熱的肌膚就好了。
簡直不正常。
“……讓我也來。”
提出的是對方,所以準備是對方一個人的舞台。
作弊,出千,那樣不解風情的事物,在兩人的遊戲中不需要。
對吧?
不顧撐著頭數著窗外的星點的側臉,一張一張的檢查紙牌。
沒有能夠辨別出個別紙牌的傷痕。
就算想要掉包,方形的紙牌對少女的小手來說也太大。
稍微安心了點。
用心地混合了牌,放到了將多餘的事物掃掉的桌上。
“誰先抽?”
“請先。”
抬起頭來一看,魔理沙已經在看書了。
用嬌小的身體抱著老舊的大書,沉醉在並列的活字中。
胸中的不滿,頓時燃燒了起來。
明明我就在眼前,卻不顧一屑。
為什麼我要到這樣的女人的地方來呢。
因為最近?
就算是夜晚的散步,也有更好的地方才對。
神社正盛大地展開著徹夜的酒宴正適合心情轉換。
在夜晚的圖書館閱讀魔法理論的話或許就會思路靈敏有什麼新發現。
那麼到底為什麼,會在雜亂的房間裡,跟只會吵架的對手,成了抽鬼牌的狀況呢。
一邊對過去的自己的選擇感到無處可洩的怒氣,一邊從桌上的牌山中,抽出了一張。翻了牌。
紅心A。
安心地舒了口氣。
還,不用從魔理沙的房間裡出去。
安心後馬上,嘲笑了自己。
太愚蠢了。
◇ ◆ ◇
一張一張,輪流抽牌。
“很遺憾但我不接受煩惱諮詢啊?”
隔著書本,聽見了睏倦的聲音。無視。
“我可沒有什麼煩惱呢。”
“那可真好。”
“魔理沙看起來有不少呢。房間裡的魔導書,全部讀過了?還真努力呢。”
“我知道了,你是來找碴的吧。”
“我,除了手以外都很笨拙,所以。”
“什麼意思啊?”
作為回應微笑了。
誰叫我除了激怒動搖以外,不知道其它窺伺他人心中的方法。
看似明朗坦率,魔理沙其實意外的頑固。
總是裝成無所謂的樣子,將比別人努力一倍的樣子藏起來,煩惱啊寂寞啊嫉妒啊,從不露出負面的感情。
但卻又,眷戀著他人的溫暖而靠近。
失衡的少女。
要是從不讓他人看見的魔理沙的內心,只對我吐露就好了,這麼想過。
那是甜美而天真的想像。
被急躁的心催促著,將邀請的語句說出了口。
“……要我來教你魔法嗎?”
要說我跟魔理沙的共通點的話,只能想到同為魔法使這點。
回應冷淡。
“多管閒事。”
“……是嗎。沒有下次了。”
瞄了一眼確認牌面,魔理沙短短嘆了口氣。
“還真是高高在上啊。真讓人討厭。”
“彼此彼此。”
“所以你喝醉了想發牢騷的時候,才會沒有人聽啊。真寂寞啊,愛麗絲?”
“……我就是我。無法改變。比起為了討人喜歡而獻媚要好吧?”
魔理沙將剛抽的牌,瞄準我丟了過來。
“也考慮下我的麻煩啊。”
紙牌的角撞在胸口。
裝作沒有發現隱約的痛楚,向紙牌伸出了手,又抽了一張。
不管抽到了哪張牌,之後都沒有我所期望的未來。
將自己的任性強加,只會比現在更被討厭。
即使明白卻也無法阻止自己。
翻過牌。
待望的鬼牌的出場。
描繪著的小丑,用滿是惡意的表情嘲笑著我。
「你的願望不會實現。」
吵死了。不用你說我也知道。
◇ ◆ ◇
“……我輸了。”
短暫。太過。
忍不住嘆了口氣。
回應我的是像柴郡貓一樣的笑臉。
玩弄獵物的貓的笑容。
“命運的女神大人可是很偏心的。那麼,到了解氣的時間了。要讓你做什麼好呢。”
魔理沙裝出沉思的樣子。
明明就算不用想也早就決定了。
別做出只有表面的溫柔,害我更加悲慘。
用那赤紅的唇,說出要我立刻回去就好了。
環顧魔理沙散亂的房間。
到處都是東西。
徬徨的視線,被擠到了桌子邊邊的堇青石吸引了。
據說長時間培養的寶石,內側會積蓄魔力。
但是,這個不行。
向泛青的堇色結晶伸出了手,用指尖輕撫了裂紋。
從龜裂中,大部分的魔力都逸散了。
因為裂紋的關係,作為裝飾的寶石的價值也下降了。
以冷靜的眼光下了判斷。
是次品。
……不對。
即使對我來說毫無價值,這裡的所有事物,都是魔理沙想要讓人認同價值的東西。
從指尖彈開的堇青石,滾動著悲哀地閃爍著。
果然無法融入,這個房間。
以無法成為她想要的事物的我的話。
作為歸路,大開了窗口。
白色的窗簾在黑暗中舞動。
濕潤的夜風流進來,一瞬就拂去了室內積澱的熱氣。
涼風吹過,也暴露出了我的怯弱。
……因為是魔理沙,或許會命令別的事。
看似輕浮但是合理主義者。
對利益敏感的她,不可能會浪費能讓他人聽命的機會。
回過頭時,平時總是馬上做出決定的魔理沙還在煩惱。
◇ ◆ ◇
“想讓我做的事有那麼多嗎?”
“嗯―,作為麻煩的回報想讓你做最討厭的事啊。做什麼好呢。”
“……性格真差啊,還真是。”
“事到如今還說什麼。好了,決定了。”
在椅子上盤腿坐著,用食指瞄準我的心臟射擊的魔理沙。笨蛋嗎。
“坦白出愛麗絲最羞恥的秘密。”
我仰起頭嘆了口氣。
“為什麼偏偏,提出了最討厭的事呢。”
“說好了吧?輸了就要聽贏家的話。要遵守啊。”
像是要壓制嘟起嘴前傾了身的魔理沙一樣推出了雙手,我確認了下。
“……不會對其它人說?”
“那當然。”
“真的真的?”
“魔理沙大人說過謊嗎?”
“十指都數不過來。讓閻王大人拔了你的舌頭如何。……但是,這個祕密,要是你跟他人宣揚了的話我會懷疑你的神經的。”
“沒問題。所以說愛麗絲最羞恥的秘密是?”
“……嗚嗚。清醒著根本說不出口啊。失禮了。”
抓過桌上的紅酒。
是我抱來的。
擅自從周圍隨便借了個酒杯,抿濕了唇。
濃濃的酒香昇起,視界搖晃。
說起來,來這裡前就喝醉了。世界不斷迴轉。
不過現在,沒時間去管那種事。
魔理沙在,等著我的話。
“愛麗絲,答案是?”
不說不行。最羞恥的,我的秘密。
因為是懲罰所以沒辦法。
咽了口氣,平息著鼓動的心臟,但還是藏不住顫抖的聲音。
鼓起勇氣挑明了。
“……我喜歡你。”
真想指著睜圓了眼大張著嘴的傻樣大笑。
再怎麼喜歡都會清醒過來啊,這張臉。
到底為什麼喜歡上了這樣的女人啊。
真的,除了心的錯覺無法想像。
“說謊可不算。”
“真抱歉啊不是說謊。”
我誇張地聳了聳肩。
不虛張聲勢,根本撐不下去。
就算那是,輕輕一戳就會破的紙糊。
“你啊。稍微害羞啊扭捏一下,如何。還算是個少女嗎。”
“你不也是。那樣還算是個青春洋溢的少女的話,稍微害羞啊扭捏一下,如何。”
“……。討厭,愛麗絲,喜歡人家嗎? ……呼,這樣的清醒著還真難說出口。”
“笨―蛋。”
誇張地扭捏著,用像砂糖點心一樣甜蜜的聲音輕語。
像要窺伺我的反應一樣,魔理沙湊近了臉。
從琥珀色的瞳中能看見閃爍的星星。
只要稍微歪了頭,就能夠偷走她的唇的近距離。
“而且愛麗絲,喜歡的是不少女的我吧?”
將,頭。
稍微傾斜下會如何呢。
難以應付的惡作劇心理冒出了頭。
用指尖戳了戳額頭。
“少自戀了。”
第一次的戀愛,偏偏挑中了麻煩的對象。
同性,短命,還不把我放在眼裡。
在毫無顧慮的距離,露出毫無防備的表情。
我討厭,下意識不相信我的真心的魔理沙。
摸著被戳了的額頭,魔理沙鼓起了臉。
“……喂。要是開玩笑的話,要錯過大笑的時機了啊。”
從開成扇形的牌的間隙,偷看對面。
看到以快速的節奏敲著桌面的指尖,躲在牌後藏住了偷笑。
被打亂了自己的步調。
被無視了的諷刺。
不按自己意思的事物,輕易的就能讓魔理沙焦躁。
我喜歡,魔理沙生氣的表情。會想更激怒她。
在什麼都還不知道的孩提,我以為戀愛是漂亮乾淨的感情。
第一次知道的我的戀愛,扭曲異常。
一點也不漂亮乾淨。
“問題,只有這些?那就,開始遊戲的繼續吧。”
用優雅的動作宣示著伸出手,抽走了牌。
可以感覺到,魔理沙的焦躁更加上昇了。
甚至可以感覺到被不可見的針刺在肌膚上,幻覺的痛楚。
啊啊,簡直想立刻笑出聲來。
想在不正視我的那雙瞳中,映射出我的身影。
想將你的感情,朝向我。
就算那是,憤怒也好輕蔑也好厭惡也都無所謂。
就算只有短暫的時間也好,看著我。
所以才要激怒你。
這就是我的秘密。
……早已異常。
◇ ◆ ◇
“啊—啊。”
出神地眺望著黑桃的皇后時,魔理沙誇張地嘆了口氣。
回過神來將視線轉回勝負。
伸了個懶腰,魔理沙白色的手指翻過了牌。
是鬼牌。
“輸了。真不走運。”
那無聊的樣子,反而讓人擔心。
“還記得,約定?”
魔理沙,將手中的牌拋到了空中。
“謹聽尊命,公主殿下。”
從落下的牌的縫隙間,開玩笑地這麼問道。
輕易的,贏了。竟讓我贏了。
是笨蛋嗎,這傢伙。
我會提出麻煩的要求這點,明明比暗夜中的火把還要明顯。
對了,要求。
用像是飄浮在夢中的心情思考。
想對魔理沙提出的要求。數都數不清。
要是你能喜歡我的話,該有多幸福。
至少把將我認為是麻煩的那份心情,消除的話。
剛想到就消去了這個念頭。
眼前有的不過是區區紙牌,無法操縱人心。
在我的將來等待著的,為無法實現的戀情而濡濕袖襬的無數的夜晚。
今晚忍耐不住而闖了進來。
下次不會再犯同樣的錯誤。
如果可以的話,只留下回憶。
至少有美麗的回憶的話,就算是永遠的夜晚也能夠一個人忍下去。
如此相信著。
緊握著裙襬到發皺。
像是害怕被人聽到一樣,小聲地輕道。
“……吻我。”
膚淺。
“那也是,故意來惹我生氣的嗎?”
“……是啊。”
魔理沙的眼中浮現了輕蔑的神色。
要是說出了就連那冰冷的眼神都吸引著我的話,真的會對我失望吧。
“我還以為,你是比這高尚點的傢伙呢。”
我也一直這麼以為。
是你毀壞了那份幻想。
啊啊,真想將浮現輕視我的笑容的那張臉,壓倒到地上,用鞋跟踩在頭上。
為什麼我沒有那麼要求呢。
詛咒了剛才的自己。我到底要求了什麼。
被這傢伙親吻。
但是,要是回溯了時間,我說得出別的要求嗎。
在心中這麼詢問。
一定的。
我,渴望著魔理沙。
從察覺起就相當抗拒過。
就算哭著喊著懇願,愛的火種還是不肯從我心中離去。
等察覺時已是火燒平原。
無法抵抗,不可見的火焰在胸中燃燒焦灼著靈魂。
愛上的一方就輸了。
被熱氣煽動著,喉嚨無比乾渴。
渴求著水。
不幸的,桌上只有我為了壯膽的紅酒。
自暴自棄的勇氣的火種。
向漸熄的火焰注入油。
讓我的動力的火花,更加燃燒。
轟轟烈烈的,燃燒殆盡。
飲盡杯底,留下舌尖尖銳的刺激滑下食道的微溫的紅酒,到達腸胃後猛地燃燒起來。
更加乾渴了。
“這個醉鬼。”
嘖了聲,魔理沙從椅子上站了起來。
像是要來取遺忘的墨水一樣,信步而來。
為了親吻我。
我無意識的在沙發上抱住膝蓋縮起了身。
想逃出。想靠近。
在相反的感情間傾軋,最終哪裡也無法去萎縮了。
像是害羞一樣,用膝蓋掩住了嘴邊。
到了沙發前,魔理沙跪到了我面前。
玩笑地戳了戳守護著我的嘴唇的膝蓋。
被戳了後,更加縮緊了身體。
不知是否是對無論怎麼等都不出現的臉感到了無趣,指尖順著膝蓋下滑,撫過腳踝的骨頭,到達了覆蓋著腳尖的鞋子。
恭敬地脫去了鞋子。
夜晚空氣的冰涼,刺激著因為緊張冒出的汗而發冷的裸足。
直到剛才為止都渴望著注視著的手碰觸了,赤裸的腳。
將小小的腳包到手中。
魔理沙舔了舔唇。
被露出的舌的鮮紅奪去了視線。
呆然地眺望著的我,突然領悟了行動的意圖,縮回了腳。
“等等。”
琥珀色的眼注視著我。
在夜中發光,無法讀取感情。
舌頭打結無法有效組織言語。
“因為是在夏夜中飛來的,流了汗,很髒的,那個,”
快速的語句,突然斷絕了。
落到腳背的吻,點燃了體內的火。
“……滿足了嗎?”
在夢中般的輕飄飄的心情,彷彿肥皂泡一樣破裂了。
總覺得,騙小孩一樣被敷衍了。
這樣才不夠。
想到後馬上打消念頭。
不知廉恥。該滿足了。
做不到。
我在喉中低吟著。
魔理沙傾了首,放開了捧著的腳。
溫暖遠離了。
在來得及思考前,抓住了圍裙下襬。
“還有,什麼?”
碰撞的視線充滿了挑釁意味,讓我吸了口氣。
躊躇著,閉上眼,深吸氣。
卑鄙。
明明知道我的心情,還故意想讓我親口說出。
羞恥著,用快要消失的聲音請求了。
“……好好吻我。”
被嗤笑了。
這就是魔理沙的報復。
別人鼓足了勇氣好不容易說出口了,卻是這個態度。
火大。絕不原諒。讓你好看。
我浮現了冷笑,像是拉圓的弓矢一樣銳利地,塗滿了譏笑的猛毒射出了話語。
“懦夫。”
魔理沙的瞳眸瞇細,閃出了光。
從唇角,露出了尖銳的犬齒。
以為,會被咬上。
那也好。出了血也無所謂。
正合我意。
“……惹火我了啊。”
熱度,落到了等待已久的唇上。
閃耀的金髮,化作流動在夜空中的星河閉塞了視界。
像是滿天的星斗都降到了我身上一樣。
除了你,已經什麼都看不見。
扯過酒杯,口對口的被灌下。
無比,甜蜜。
纏繞在喉間一樣甜美。
喜歡的人的味道。
連從貼合的唇間溢出都嫌可惜,上下著咽喉努力地吞下。
溢出的朱紅液體,被魔理沙的指尖掬起。
為了不沉溺在酒海中,在接吻的間隙中像吐出汽泡一樣埋怨。
“……竟然偏偏,吻了腳。真是野蠻的野貓。”
“你可沒說,哪裡,吧。”
回答讓人頭痛。
魔理沙也相當,在夏天的熱氣中沸騰了頭腦。
交換了紅酒味的吻。
難以稱上,浪漫。
啊啊,要醉在,這甘美而微苦的風味中了。
“快醉倒。”
“至少要比你要強。”
想早早讓我睡倒閉嘴的意圖早就看穿了。
裝作看不見模模糊糊開始覆蓋視界的霧。
“這也算是名貴的酒,珍惜點喝啊?”
“當然。難得的酒,不享受就太可惜了吧?”
濕熱的氣息,碰觸到耳垂。
“……舒服嗎?”
體溫猛地竄高。
瞬間推開了她。
一旦分開後,慌亂的呼吸就煽動了羞恥心。
忍住想馬上逃到桌子的陰影裡,抱著頭躲起來的心情,睨視了她。
“……可沒讓你服務到這個程度。”
浮著淚光通紅的臉半點說服力都沒有。
等發覺時已經太晚了。
感到有趣的魔理沙伸出了手,勾起了我的下巴。
“你,該不會是初吻吧?”
毫不留情地拍掉了過份親暱的手。
“你才是。想用孩子氣的吻蒙混過關,還挺可愛的不是嗎。”
“……還真是,一點都不可愛的女人。”
魔理沙像是已經連說什麼的力氣都沒了一樣聳了聳肩。
從散亂的牌中,取起了露出了牌面的鬼牌。
隨意地混合其它的牌洗牌,像原來那樣放到桌上。
不知何時坐到了身邊,一臉理所當然的用手肘把原本坐在沙發上的我趕到了邊邊。
喂,很擠啊。
連埋怨的力氣都沒了。
為什麼我會,喜歡上這樣的女人呢。
身體好熱。
頭好痛。
眼前不斷晃動。
又飲盡了一杯酒。
酒連水都不如。
喝得越多,喉嚨越渴。
戀愛是要這麼拼命的嗎。
不過是跟喜歡的人接了吻,隨時都要斷線死去一樣。
還有,明顯喝過頭了。
◇ ◆ ◇
“接下來輪到你。快抽牌。”
被催促著翻過了牌。
第一張就是鬼牌。
一下子就輸了。
不禁重看確認了遍。
頭腦發涼。
眼前的心上人浮現著惡質的笑容。
絕對是做了手腳吧。
只能這麼想。
“少胡說了。就在你面前洗牌的吧。”
魔理沙這傢伙什麼時候學會用讀心術的。
話說回來頭好痛。
事到如今才察覺到被下了藥的可能性。
說不定真的做得出來這點才是最糟糕的。
魔理沙的房間,仿佛成了處處潛藏著躍躍欲試的陷阱的魔窟。
書本堆積而成的高塔四處聳立,從隙縫間可窺見詭異顏色的蘑菇和魔法藥劑。
寫到一半揉成一團的紙,不知從哪掉落的螺絲,全部一起滾落在地上。
毫無秩序的房間。
簡直就像我的內心一樣。
想整理卻從碰觸的地方開始崩落。
我漏出的嘆息,混合到了房間中的東西裡。
“……想結束這個遊戲,該怎麼做?”
“贏了命令就好了吧。”
“果然不贏就無法結束嗎。”
“沒有自信嗎?”
調笑般,魔理沙笑了。
用少見的溫柔的笑顏,這麼低語。
“太晚了。開始前你就該注意到了。答應的是說什麼都要聽呢。”
“你是,惡魔啊。”
“能榨取的全部都要榨光。我的吻可不便宜。好了,要讓你做什麼好呢。”
“請手下留情。”
“明明自己毫不留情,還真說得出口。嘛,還好不過是遊戲。”
因為睏倦而伏下的睫毛纖長。
看著在燈光下透出的金色的光入迷。
燈芯,在夜風中搖動。
拉長在牆壁上的影子,像是惡夢一樣舞動。
“……跟我的吻,不過是遊戲?”
“是還能夠笑著蓋過去的,玩笑吧。我們兩人都,喝得爛醉了才會。”
“是呢。”
“……今晚特別莫名其妙啊,你。連醫生都要舉手投降就是你這回事嗎。”
我有自覺唇邊浮起的淺笑。
我還以為你已經明白了呢。
太淺薄了,魔理沙。
太過。
人心如同黑暗深淵。
只要窺伺一眼,就會從背後被推落。
而那樣一切就都結束了。
我是魔女,到時候會把你在滾沸的大鍋中煮得不留原型。
煮成濃稠的蜜桃湯,用銀湯匙掬起美味地享用。
不禁舔了舔唇。
罪孽深重。
“一定是醉了。今晚喝太多了。”
在謊言的酒杯中盛入真實,餵給魔理沙。
喝醉了是真的。
就連現在眼前,魔理沙也都變成了兩人。
從左右兩邊聽到自己的聲音。吵死了。
啊,魔理沙恢復到一個人了。
能清晰地看見原本模糊了的輪廓。
低著頭,浮現著後悔的表情。
……真是,殘酷的人。
突然想哭泣。
不是早就知道的事嗎。
勸說著自己。
親吻也不過是懲罰遊戲。
現實從不溫柔。
早知道了,那種事。
“玩笑與認真的境界線,肉眼不可見的事物性質最惡劣。境界這東西,可不是我的管轄範圍。”
所以故意調笑了,潛伏在魔理沙聲音裡微暗的自責。
“你竟然會瞻前顧後,真是引人發笑。反正到了明天早晨就都忘了。”
魔理沙好狡猾,我的告白也好吻也好,全部都想當成玩笑裝作什麼都沒發生。
明明我只能抱著今晚的回憶,度過幾千幾萬被無法實現的戀情焦灼的夜晚。
啊啊,喉嚨好渴。
想喝冰冷,清涼的水。
但是找不到。
自暴自棄地灌下了紅酒。
“……好苦。”
愛情如同戴上項圈。
因為你看,喉嚨是如此乾渴。
無法呼吸。
要溺死在夜晚的底邊。
大概,我真正想要的並不是水。
能夠滋潤喉嚨的乾渴的,治癒靈魂的乾涸的。
能夠做到這點的,在這幻想鄉中僅僅只有一人。
他人給予的水,毫無意義。
被愛上的人就是被賦予了絕對的權力的女王陛下,而求愛的人就如同奴隸般匍匐在其腳邊。
遊戲的贏家從最開始就決定了。
啊啊,愛情不足。
喉嚨乾渴。
我想快點,從這麻煩的感情中,解放出來。
“魔理沙。你想要什麼?說出來,魔法使來為你實現。”
用眼催促回答。
魔理沙想要的,似乎已經決定了。
伸過手來,拉扯了我的臉頰。
“愛麗絲,哭給我看看。盡情的,用引人同情的臉。”
從剛才開始,魔理沙的要求都只發揮了在陷害我的方向上。
有這麼討厭我嗎。
“……為什麼會變成那樣。”
“我看你不順眼。要是你哭了的話我說不定能痛快點。”
“就因為這樣?”
“你看,又是那副受不了的表情。我想把你那裝模作樣的表情毀壞很久了。快把臉扭曲得不成樣子,哭出來啊。”
雖然我也已經醉得挺失常的了。
不過魔理沙也相當,酒精上腦了。
大概睏得不行了吧。
不過,在這傢伙面前哭這種屈辱,會留存為永遠的黑歷史的這種事,想盡量避免。
真心哭太不像樣了。
只要假哭就好,這麼想到了。
既能保持我的尊嚴也能讓對方滿意,正好不是嗎。
在腦中開始思索如何假哭蒙混過關的方法。
魔理沙向我搭了話。
“…吶。”
“別吵。現在正努力想哭。”
“愛麗絲。”
“都是你的錯。到底什麼事。”
等注意到時,最討厭的心上人,正一臉不知所措。
但那琥珀色的瞳眸卻又灼熱的,濕潤著。
當我被吸入了那雙瞳般注視著她時,被打了個措手不及。
“喜歡我?”
那一瞬間,後悔了。
要是說謊了就好了。
不該就那麼暴露出自己的弱點。
腦中一片空白。
完全想不到該怎麼回答。
每當魔理沙眨眼時,都為那金色的睫毛陰影下火花迸散的模樣著魔。
想將那每次眨眼時都會消失的星光捧到手上,珍重地守護,鎖起來不被任何人看到。
就像不斷上湧的泉水般,情感滿溢而出。
明明該是份乾淨的心情,不知為何卻苦澀無比。
“……最,討厭了。”
沒錯,其實我最討厭魔理沙了。
滿溢出的感情,化作水滴從眼角滴落。
“討厭,最討厭了……喜歡得,要失常了。”
不合時期的雨點啪嗒啪嗒地落下,在藍色的連衣裙上染上透明的水漬。
大腦無法運作。
用掌心接住了,濡濕了臉頰的溫暖雨水。
無法停止不斷湧出的淚。
用雙手擦去也不斷有下一滴落下。
我,似乎壞掉了。
不對,從很久以前就壞掉了。
藏起吱軋作響的心,只勉強修飾了表面粉飾太平。
從戀愛的那一刻起,我就失去了在那之前的我自己。
“為什麼,變成這樣了呢。已經,太晚了。不知道該怎麼辦才好。”
不知何時魔理沙來到了我身邊,眺望著哭泣的我。
雖然知道事到如今掩飾也沒有用,但還是用手遮住了臉。
“別看我啊……”
“不行。別藏起來。”
摀住眼的雙手手腕被抓住,強硬地拉開。
能夠隱藏泣顏的已經一個不剩。
就算忍住不眨眼,淚水還是會擅自不斷滾落。
明明想努力忍耐,還是不住地嗚咽著低鳴。
咬住嘴唇低下了頭。
不能更糟糕了。
明明因為想著是要去見喜歡的人,化了一層薄妝的。
眼影和睫毛膏,一定都被這淚水沾濕變得亂七八糟了。
現在的我的臉一定很難看吧。
湧出更多淚了。
魔理沙在耳邊恍惚地呢喃。
“啊啊,那個愛麗絲像小孩一樣在哭泣。平時裝模作樣的表情,歪曲崩落了。”
“壞心眼。魔理沙總是這樣。故意做我討厭的事。我很礙眼吧。”
魔理沙什麼都沒有說,在耳邊像是嘆息一樣笑了。
乾脆說了討厭我反而就輕鬆了,這麼想著又搖了頭。
錯的全部都是我,在大半夜闖進來添了麻煩,擅自懷抱期待,擅自受傷。
這樣的我,連自己都討厭。
“喜歡上你,對不起。我也知道,對你來說不過是麻煩,但卻無法阻止自己。好想消失。……要是喜歡上的,是男性就好了。是能夠陪我度過同樣時光的,魔法使就好了。不對,最重要的是,願意喜歡上我的人的話。……為什麼,不是你就不行呢。為什麼?”
為什麼,連自己的心情都無法隨心所欲呢。
我的心,我的淚,離開了我的手中摔落。
擅自,選了只會有痛苦的對象。
同性,短命,還不把我放在眼中。
能夠想到的,最糟糕的對象。
是我的初戀。
本想更加珍重的。
本想同樣,被珍重的。
與理想相去甚遠的我的愛戀。
“……我一直知道。”
聽見了魔理沙預料外的話語,我抬起了頭。
“我一直知道啊,愛麗絲總是偷偷看著我的事。每當看見我與他人在談笑時,愛麗絲總是露出了受傷的表情移開了眼。”
魔理沙像是困擾般傾了首。
“……騙人。”
簡直要聽到了從臉上血色退去的聲音。
“你以為我沒注意到?”
我沉默著,用指甲刺入了掌心。
我以為沒有被注意到。
誤以為,誰也不知道。
所以,一直看著。
每當發現像蝴蝶一樣隨心所欲四處飛舞,到哪裡都要摻上一腳,愉快地玩鬧著的魔理沙時,都從遠處眺望著。
連那時想了些什麼都記得。
我,嫉妒了。
想將除了我以外的人,全部從魔理沙腦中趕出去。
別去想別人,察覺我的心情,回過頭來,看著我。
任性無比。
沒想到,竟反而被看到了。
啊啊,那時候的我,到底有,多醜陋。
魔理沙從我身上移開了視線,用手心輕輕撫摸了被擠到了桌子角落的物什。
裂開了縫的堇青石晃動著,哀切地閃著光。
“對不起。……我,故意裝作不知道。在愛麗絲看得到的地方,跟他人親密。”
聽到魔理沙的告白,腳底崩落的錯覺不斷襲來,頭暈目眩。
大睜的瞳中只映射出了魔理沙。
不看向我的琥珀色的眼中浮現了怎樣的神色?
後悔?憐憫?厭惡?
不知道。
本是渴望不已的視線,現在卻害怕,會朝向自己。
試圖用顫抖的嘴唇作出笑容,卻失敗了。
明知無用,還是摀住了耳朵。
不想聽。
“……我一直,想傷害愛麗絲。”
從指縫間,語句撞擊到耳上。
一旦理解了意思,言詞就化為劇毒滴落。
從以前就被討厭了。
連這種事都沒有察覺,獨自煩惱,哭泣到無法成眠,
我,我……太愚蠢了。
翻過的牌的裏側,嘲笑著的鬼牌的模樣在眼簾內復甦。
小丑扭曲的笑容,將下注於沒有勝算的賭局,慘敗的我擊垮了。
淚水順著臉頰滑落。
已經連擦拭都忘卻,任其流淌在肌膚上。
現在已經連停止哭泣的方法都不明白了。
我的心,裂成碎片,崩壞了。
就算拼命的想伸出手收集起來,也不過被尖銳的碎片深深刺傷指尖。
好想,消失。
能化作泡沫就好了。
被喜歡的人疏遠的我,連注視的視線都被厭惡的我,
……消失吧。
魔理沙纖細的手指取起堇青石,透過燈光折射。
裂紋將光線亂反射,成了對被淚眼模糊的視界來說過於刺痛,閃耀著的青色結晶。
“看這個。不覺得很漂亮嗎?雖然,大家都說我收集的東西都是破爛。但是完美的事物反而無趣吧。裂開的寶石能夠如此發光,一定誰也不知道。”
向手中的寶石,獻上恭敬的吻。
無法直視那樣的魔理沙,不禁移開了視線。
“……但是,說不定,其實這種石塊怎樣都無所謂。”
自言自語般輕道,魔理沙緩緩地回過頭。
她的表情,藏在陰影中一片黑。
我的肩膀顫抖著,試圖在狹窄的沙發上拉開距離而往後退。
脊背碰到扶手時,最後的希望也斷絕了。
當魔理沙前傾出身,拼命拉開的距離就被填滿,已經無處可逃。
愛撫了破損的堇青石的指尖,冰涼得,刺激了碰觸到的發熱的眼眶,灼熱的淚水。
“吶,你知道嗎?……愛麗絲受傷的眼神,流出的淚水,無比美麗。所以會想更加更加的傷害你。直到滿腦子只想著我的事。再也無暇顧及他人的程度。”
舔了舔被淚水沾濕的指尖,魔理沙滿足的笑了。
“那個寶石啊,是你的替身。”
◇ ◆ ◇
遊戲還未結束。
魔理沙不知禮儀的將腳翹到桌上,又讀起了書。
對不注視我的視線,感到了灼燒胸口的嫉妒。
被反覆無常又壞心眼的心上人折騰的,是我。
我對這點不滿意。
“愛麗絲你啊,想要我怎麼做?”
“不知道。對我溫柔些。”
“說謊。其實是想被我欺負吧?”
對輕視他人的回答,咬緊了唇。
胸中,火花迸散。
拿起盛有紅酒的酒杯,潑到她身上。
完全不明白,被做了什麼。
魔理沙那樣的表情,看到自己及書的慘樣時,轉為了呆愣。
“……對不起,手滑了下。”
我故意挑釁地笑了。
毫不在意白皙的大腿會從短裙中露出交叉雙腿,用雙眼邀請。
只順著你意的對手的話,就太無趣了對吧?
吶,來跟我玩吧。
不會讓你無聊的。
夏夜如此短暫。
“快點,接下來輪到你了喔?”
◇ ◆ ◇
又翻了張牌。
手指在顫抖。
燃燒著冰焰的琥珀色眼注視著我。
甘美的寒慄竄過了脊背。
原以為早已定下勝負的遊戲的發展,又被濃霧遮擋了。
戀愛中,愛得更深的一方就輸了。
在這場遊戲中贏的會是我,還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