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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短篇] [中篇]来自远天的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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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7-3-19 15:01:38 来自手机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本帖最后由 不可知的彼岸 于 2017-6-6 08:53 编辑

(一)
   空气中有着淡淡的消毒水的味道。
   从半开着的窗户这边望过去,那一轮尚未完全被遮没的上弦月模糊而飘渺地挂在云端,宛如缠着破布的骸骨死神手中的大镰刀,只有刀口部分发着惨淡的白光。
  一阵微风从远方吹过来。十一月了,风中却依然带着黏黏糊糊的暖意缠着肌肤,莫名地使人烦躁不安。
我住院的这栋医院边楼里,住的全部都是患了血液类疾病的病人,其中大多数都和我一样,患是福摩萨黑色败血症——一种很顽固的,致死率很高的慢性血液病。
据资格老的病友说,得了这种病之后,最令人痛苦的并不是病情本身的发作,而是今后都要一直生活在它的阴影之下的那种压抑、恐惧与绝望:无论做什么都将受到严格的限制,就如同身处无形的牢笼之中,永无重见天日的可能。未来的我很有可能就会是这样的一个人:每半个星期要接受一次检查,每一个月要接受一次血液透析,每时每刻都与杜冷丁和速效救心丸形影不离。
大厅里静悄悄的。但并不是那种绝对的,纯粹的安静——犹如平静水面下躁动的细流般包含于其中的,是被刻意压低了的窃窃私语。
    在休息室,在楼梯旁的过道上,在悬挂着液晶显示屏的大厅里,所有人都聚集在一起,小声地互相交流着各自接受的治疗的内容,描述着各自的状况,并且竭力想借此来了解自己的病情现在发展到了什么程度,今后将如何发展等,就这样做出一些对现状的认识和对未来的预测。没有结果的冗长谈话在继续,被压得很低的阵阵交谈声在房间和走廊上轻轻的响着,配合着医生和护士的走动声,徒增了另外一些等待的人的烦躁和焦虑。
   我已经不记得上次来医院是什么时候了。在此之前我的身体一直都很健康。没有生过大病,偶尔的几次小病也都是很快就痊愈了。个人的日常生活谈不上有多幸福,却也还算安逸。尽管经受了整个幻想乡现代化潮流的冲击,“香霖堂”这种古道具屋却能奇迹般地留存下来,并且生意不错。我还暗自庆幸过自己的好运气,怎么也没有想到命运会跟我开这种拙劣的玩笑。
   一开始的时候并没有觉得身体有什么大问题,只是时常会头疼眩晕,在街口的药店里随便买了点药对付着吃了。到后来眩晕愈演愈烈,还出现了恶心和呕吐的情况,这才到了附近医院里去做检查。体检的报告书上写着数个血液指标不正常,却因为医院技术水平的原因无法诊断出病因。辗转到了位于市中心的永远亭第二综合医院,才知道自己患的是黑色败血症。
   “你必须要严格管制好自己的生活。”在我临走的时候,医生这样告诫我。“不能喝酒,带油带糖的东西要少吃。如果感到有什么异常的情况就要立刻来医院就医。”她一边说着一边在便签纸上写下要注意的事项和电话号码递给我:“要是病情再继续恶化下去的话,恐怕就必须要住院治疗了。”
    话虽然这么说,这之后的很长一段时间里,身体的情况并没有发生什么大的变化。可能是因为自己是半人半妖体质的缘故,从始至终我对自己的身体都不怎么上心。在住院前,我一直过着和平时一样的生活。我并不认为自己是病人,疾病几乎没有给我带来什么障碍:像往常一样地去读书、喝茶、到无缘冢去收集道具,打理店里零七八碎的事情,日子也像往常一样过下去,只不过是与以前相比每个月要多腾出些时间去医院做检查和血液透析罢了。
    除此之外,我对患的病的感觉就只有偶尔对病情发展的不安以及“自己患有败血症”这个模糊的概念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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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7-3-19 20:07:59 来自手机 | 显示全部楼层
本帖最后由 不可知的彼岸 于 2017-6-6 08:35 编辑

(二)
坏血症有规律地反复发作。但即使是剧烈发作的时候,也几乎没有什么严重的症状,往往只是注射一针杜冷丁了事。我也一样:一直到正式住院为止,我都还在和二十来岁的女孩在一起练习剑道,地点就在香霖堂后面那间空置的仓库里。
教魔理沙剑道非常费力。她穿不惯沉重的护具和面罩,也不懂得在挥剑的同时注意下面的步伐移动。她考虑的只是把剑柄握得死死的,伸直着手臂把竹剑朝对手的脸上乱抡。
   “魔理沙,剑道不能用腕力。竹刀只是挥下,不是用力砍,是把举起的东西落下。只是自然地落下,明白了吗?”
   “明白了。能不能再让我击打一下头部?”
   “好。”
    竹刀的剑身夹杂着风直直地奔我的面门而来。
   “呀——”
   “看吧,你打的声音还是不对嘛。”
   “为什么呢?”
   “你的胳膊用力太猛,多余的力量抹杀了竹剑的重量。所以,剑尖发出的声音就不清脆。”
   “清脆?”
   “就是竹刀划破空气的声音不利索,带着杂音。”
   “噢,真难!”
   她甩了一下僵直的右臂。魔理沙的身材纤细,并不是特别适合学习剑道。她是个魔法使,担任幻想乡第一高级魔法学院的客座讲师。然而,她却有着孩子般的天真和好奇,喜欢冒险,热衷于尝试新鲜的事物。她说“丰富多彩的人生才有意义。”而为了使自己的人生有意义,她在业余时间里埋头于各种各样的爱好与技艺里:野营、徒步旅行、道具收藏、植物采集、人偶制作、陶艺、俳句等等,之后又跑来跟我学剑道。
  关于剑道的课程进行了差不多半个月。也就是在授课快接近尾声时的一天下午,通过魔理沙的引见,我结识了爱丽丝。她和魔理沙是任职于同一所学校的同事,职位是副教授,比魔理沙略高一些。临近黄昏时分的街道显得有些冷清,魔理沙把装着剑道用具的运动包甩背在身后,脸颊因为刚才剧烈的运动而红通通的,金色的长发在晚风的吹拂中随意地飘散着。
  “就这样到别人家去做客没关系吗?”我看着一身运动装的魔理沙说道。
  “啊,没关系啦。爱丽丝可是个很随和的人啊。她不会在意这些的。”
  爱丽丝的家在都市的东南面,靠近市郊的森林,是一座古朴典雅的洋馆。我们沿着一条在修剪过的草坪上用三色的鹅卵石铺成的小路向洋馆门口走去。
  “空气真新鲜啊!”魔理沙边深吸了一口气说。在小路的两侧,盛开有星星点点的野花。可能是因为事先有打过招呼,刚按了一遍门铃,爱丽丝就来打开了门。
   魔理沙郑重地把我介绍给爱丽丝。
  “初次见面!”
  “很高兴见到你!”
   爱丽丝长得很漂亮,白皙的肤色和一头比魔理沙还要鲜亮的金发很容易使人联想到西方童话中的公主。我们坐在面对着彩色落地窗的沙发上,爱丽丝给泡了红茶,又端来了她自己烤制的奶油点心。我们四周的橱柜和茶几上摆放着很多小巧可爱的人偶。听魔理沙说,她是个人形使。
  “点心真的很不错呢,”魔理沙说,“很好吃哦,爱丽丝。”
  “真的吗,谢谢……”
   爱丽丝一边这么说着,一边微微低头不自然地玩弄着自己的衣角。我看到她的脸有些红了。
   之后我们又谈论起人偶来了,魔理沙对这个特别感兴趣。
  “唔,这孩子也是爱丽丝制作的吗?”魔理沙伸手轻轻托起面前正在替她往茶杯里添加方糖的一个精致的小人偶。
  “是的,那是上海。”
  “好漂亮啊。”
  “谢……谢谢……”魔理沙掌上的少女也拉起裙摆面向她行屈膝礼,我看到爱丽丝又脸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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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7-3-20 15:13:53 来自手机 | 显示全部楼层
本帖最后由 不可知的彼岸 于 2017-6-6 08:36 编辑

之后的时光在轻松而和谐的氛围中迅速地过去了。我们留在爱丽丝家里吃晚饭。女仆装束的人偶少女在餐桌上铺开白得耀眼的台布,摆放好亮闪闪的银刀叉,轮流着把一盘盘的清炖肉汤、法式油煎红鳟等料理端了上来。我们边吃鳟鱼边喝红酒,这类西式菜肴似乎很合魔理沙的口味。
   从对面的玻璃窗向外眺望,意外地可以看出去好远。由树海和零星建筑物的轮廓所组成的地平线的那一端,熹微的暮光与悬浮于其上的厚重的积雨云混成一体,呈现出一种如同油画里的光晕般的,略显黯淡的色彩。
   魔理沙和爱丽丝还在热烈地谈论着人偶和魔法的话题。我离开餐桌,走到露台上去看雨。透过细细的雨雾,洋馆外的景物变得愈加朦胧飘渺起来。淅淅沥沥的雨点在路灯的映照下闪着光,落在草坪,树木,石子路和那条从洋馆旁边流过的小河的河面上。看雨看了很长的时间,于是便有了自己也在和雨滴一起飘摇坠落的感觉,似乎是与所有的东西同化成了一体:雨、风、飘动的云……我很喜欢这种意境。
   到了晚上的时候,我一个人又走到了露台上。雨还在从黑暗的天空中掉落,经过室内灯光的照耀,又重新融入黑暗之中。我用目光追随着那些雨滴,看着它们从高处下落,在空中飘洒,最后打在三色石小路上破碎。魔理沙和爱丽丝正在聊什么呢?前厅的门半开着,从里面射出来的橘黄色灯光,把长长的阴影斜投在打过了蜡的地板上。
   在那之后不久,我便因为病情的突然恶化而不得不住进了医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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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7-3-24 19:07:31 | 显示全部楼层
可不得了,描写太细致了,感觉是楼楼患了坏血症(雾)

点评

过奖了(笑)  发表于 2017-6-6 08:3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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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7-3-25 09:21:16 来自手机 | 显示全部楼层
(您没有真的生病吧?)

以下是很个人的观点:您的文风和文笔属于写实派,文字基础一定很好,叙事娓娓道来,细节处理也非常成熟,故事风格方面先略去,这种文字在我看来除了部分沉冗外几乎和一些出版书籍水平没什么差别,中规中矩且精细,全篇没太多需要咬文嚼字或者单纯的文字而非故事需要修改的地方,但也没有特别亮眼的描写,意象,逻辑,或者对话,所有的文字都恰如其分地排列在它们适合的地方,没有特点,这种文字我知道很适合写长一点的故事,但说句很个人的话,这种风格就像分镜很好的日常漫画,有着强烈的生活气息和味道,但故事本身吸引力匮乏和缺少有魅力的角色,没有特别棒的片段,不是说戏剧冲突,是其他的某些东西,难以带给人感慨或者共鸣,或者让人特别印象深刻的一幕,所有的都太淡了,您淡化了部分亮点,强化了整篇文章的统一性,这是很成熟手法,这样读者的关注点就会移到故事本身,但故事本身又太慢,看得出这些故事里透出的基调一定和您的生活息息相关,甚至得以窥探作者本身,但抛开这些,我想从文章单方面说说看法,您笔下的人物,有一些很鲜明的个人特点,但并非那么招我喜欢,或者您没必要一定给她们套上幻想乡的设定,也不是说ooc不好之类,而是感觉太生硬,作为一个原创的故事或许更人喜欢,或者读起来更好,至少不会这么出戏。您的文字很规矩,但又过于沉闷,从某种方面讲,这又是很厉害的文字,因为您把想传达的东西确实传达了,不过我认为这种文字并不利于进步,它趋于稳定,却太过平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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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7-6-6 08:45:44 来自手机 | 显示全部楼层
六月三 发表于 2017-3-25 09:21
(您没有真的生病吧?)

以下是很个人的观点:您的文风和文笔属于写实派,文字基础一定很好,叙事娓娓道来 ...

谢谢关心!我很好。另外也谢谢前辈对我文章的指点和建议!真的很受用。确实,在这篇文章的写作中,我所追求的是平实的笔调,不过好像还不太能驾驭得了。行文似乎也过于平淡,近乎平庸了。另外,还有很多其他方面的问题。在今后的写作中一定会努力注意改正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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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7-6-6 08:49:42 来自手机 | 显示全部楼层
(三)
    我所住的单人病房位于住院部的十五层,在走廊拐角的最里面。窗户正对着医院的中庭,可以看到院子中央的假山和人工湖。
    办理完了住院手续,还没有把带来的行李物品完全安置好,护士就带着我的主治医生走了进来,是一位看上去有三十多岁的女医师。她对我进行了简单的问诊,嘱托了不少住院的注意事项,护士在一旁认真地听着,用笔做着记录。
    她们离开之后,我把装着笔记本电脑的提包搁在床上,走去拉开窗帘,把窗子打开通风。
    正在收拾床铺的时候,门又被轻轻地推开了。刚才的那位护士搬进来了一个折叠式轮椅,放在病床前开始把它组装起来。
    “干什么呀?”我吃惊地问道。
    “现在要去做常规血液检查,”她冲我微笑着说,“完了之后再去照X光。”
    “我说的是这个轮椅呀!”
    “啊,这个嘛,”她解释道:“医嘱说要在病房静养,如果到病房外面去,就必须坐着它。”
    “是你推着去了?”
    “是的,我就是负责照顾您的护士。”她握着轮椅的把手,脸上仍带着微笑,“那么,请!”
    “可是,我自己走没问题呀! 你看这个!”我打开了放在病床下的纸箱子。里面满满地装着书,“刚才是我自己抱着它来病房的呀!”
    “这是规定。”她无可奈何地,但是很坚决地说道。
    医院非常大,要去的检查部离病房很远。我们乘电梯上上下下,在迷宫一般交错的走廊里左拐右拐。
    验过了血之后,我们在走廊两边的长椅上稍事休息。那位护士弯下身来检查我创口处的止血棉球时,我注意到在她的护士服胸口别有半透明的塑料名牌。
    “铃仙优昙华院因幡小姐。”我读着名牌上的名字,发出了声音。
     “啊?”她有点儿吃惊地抬头看我。
    “很特别的名字啊!”
     她轻轻地笑了笑:“很拗口吧,因为太长所以经常被念错呢。”
    “是吗?”我又看了一眼名牌,“铃仙小姐不是本地人吧?”
    “故乡在离这里很远的月之都。初来这边做实习生的时候,老师帮我取了这个名字,不过就连她自己也曾叫错过好几次。”她说,“自己也觉得这个名字古怪,很不习惯。曾经不止一次想过要改更短更好念的名字,不过终究还是没有改成。”
     “我倒觉得这个名字挺不错呢。”我尽量以亲近的口气说,“很特别,也很好听。名字并不一定非要刻意地迎合着别人的眼光去雕饰,毕竟每个人的想法都是不尽相同的。我想,好的名字在某种程度上就应该是现实的写照。如果光是名字好听、可爱,和实际之间的差距过大的话,结果反而会更不好吧。”
     铃仙小姐对我的这番话只是报以淡淡的微笑。一只手不自然地抚摸着自己头上长长的兔耳朵。
     然后,她从长椅上站起身来。
     “那,咱们继续去做检查吧!”她说道。
      整整一天,在做过了检查之后,就几乎没有干什么事了。注射过抗坏血酸后,医生也没有开什么其他的药,只是告诉我过两天还要再做一次全身血液透析。我躺在床上望着四周被粉刷得雪白的墙壁和已经拉起来了的白窗帘,目光顺着墙壁一直向上,最后定格在天花板的日光灯管上。
    傍晚时分,天空又开始落起了雨。晚饭后,我将就着单人病房窗前狭小的茶几铺开宣纸,想要练习一下已经有些生疏了的书法。然而,面对着空空的纸面,我却发现自己根本没办法静下心来把注意力集中到运笔上。思绪止不住地飘散开去,右臂上抽血的创口又开始隐隐作痛起来。一滴墨汁从悬在空中的毛笔尖上滴了下来,落在白纸边上,浸染开去,我烦躁地扔下笔,站起身来推开了窗户。
    外面星星点点的灯火一直延伸到远方,尽那边的地平线在隐隐闪耀着——那是雾之湖里来来往往的船光。细小的雨珠从窗框边溅了进来,打湿了桌上的纸张。
    现在我真的是病人了,一个住在医院里的,完完全全的病人。我这样想着,突然开始感到了恐惧与不安。伴随着惆怅与凄凉,有一股汹涌的感情暗流在我心底涌动着。我关上窗户,回身到床上躺下,把被子展开来盖好。
    四周围一片寂静。可以听到自己的心脏正抵着胸膛缓慢而低沉地跳动着。护士站那边也静悄悄的。铃仙小姐已经休息了吧?正敲击着窗扉上的雨,现在也同样打在香霖堂、雾雨邸和爱丽丝洋馆的屋檐上吗?明天会怎么样呢?我把头靠在枕头上,一边想着这些毫无关联的事,一边伸手去关床头灯的开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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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7-6-6 08:51:24 来自手机 | 显示全部楼层
(四)
正对着单人病房门的对面,还有一间同样规格的病房。房门敞开着,用来遮挡视线的白色帘子也没有挂起来,里面的床是空着的。但到了住院的第三天上午,转来了一个患者,是位银发的少女,门口新贴上的名牌写着:藤原妹红。
    听医生说,她患的同样也是黑色败血症,不过情况比我要严重得多。进行过数次全身换血手术,曾一度陷入重度昏迷状态。不过,好在情况控制得还算及时,医生给她注射了大剂量的环丙沙星和美罗培南,最终将她从生死线上拉了回来。她的身体恢复得很快,前几天的时候在给她会诊时,医生准许了她转来住院部一般病房的请求。
    两间单人病房的中间是一个共用的休息区,还有一间小型的盥洗室。我到那里去的时候,刚好碰到她正拿着漱口杯从盥洗室里出来。
    “你好!”我向她点头致意。
    她木然地看向我,也微微点了点头。
    “身体情况怎么样,还好吧?”我们一起在紧靠着窗户的桌子旁坐下吃午饭,我试探性地问道。
    “正如你所看到的。”她一边低头啃着面包,一边生硬地回答。
    “如果有什么事的话……”
    “现在还没有,谢谢!”
    看来是不怎么想和其他人说话。她随便应付了我几句,就草草地把饭吃完,站起来向我点头告别,走回到自己的病房里去了。在那天之后的时间里,除去偶尔有护士敲门进去做例行巡查之外,她的房门一直都是紧闭着的。晚饭的时候也没有在桌子旁见到她。
    在医院里,对早餐和午餐的规定很严格,一般都是由专门的部门统一配给。根据每个患者的不同情况,各人的饭菜内容也会有所不同,每天由专人送到病房里来。而对晚餐的管制则相对比较宽容一些,除了那些明确列出来了的禁忌食物之外,允许在卖店里买便当或者到医院里的特别餐厅去。第二天早上的时候,铃仙护士将标有我和藤原名签的一次性餐盒放到了桌子上,我注意到藤原的那一份加有更多利于活血的奈恩果。
    去做会诊之前,藤原拿着洗漱用具走到我旁边,拧开了水龙头。
    “早上好!”我努力轻松地说,“情况怎么样?”
    她吐掉嘴里的漱口水,用和昨天一样冷淡的语气说:“不好呀!”
    做完了抽血化验,注射了阿米卡星,回来的时候看到藤原正坐在桌边戴着耳机看书。我用一次性的纸杯装了矿泉水递给她,她摘下了耳机:“唔,谢谢。”
    我也取了一本书在她对面坐下来。“这个是竹笋吧?”我指着她面前的一个小碟子问道。
    “是啊,是盐煮笋。要吃吗?”
    “不了,谢谢。过一会还要去测血糖呢。”
    她在盐煮笋上抹了厚厚的芝麻酱,大口大口地吃,咀嚼竹笋的脆响声,令我不禁抬头又望了她一眼。
    “好吃吗?”
    她又咬了一口竹笋:“不怎么好吃,” 她边吃边说,“住在人里的朋友给准备的。不过,比起医院里的酱菜要好多了。”
    “我觉得酱菜还好啦。倒是对竹笋,我一向不怎么热衷。”
    她把手里的那块笋尖吃完,舔了舔嘴唇:“竹笋要是详加烹调的话,可是很好吃的。关键是做法要得当。”
    接着,她向我滔滔不绝地讲起了关于竹子和竹笋的故事。晚饭的时候,我试着尝了一块盐煮笋,感觉确实很不错,包含有一种自然所特有的鲜美。
    藤原的病情似乎不太乐观。据她自己说,之前已经病情恶化过好几次了。有几回还伴随着严重的并发症。现在是反反复复地住院出院,出院住院,日常生活的绝大部分时间都要在医院里度过。
    我听她说这话,感到非常的惊异。黑色败血症是慢性病,病情的发展过程相当漫长。藤原看上去年龄至多不超过二十岁,病情怎么会恶化到这种地步呢?不过,她自己谈论起来的时候语气却是轻描淡写,显得并不很在意。我联想到自己在住院之前那种心不在焉的态度,或许在面对疾病的心态方面,同病之人是相近相通的吧。
    除了病情之外,她没有再谈起自己其他的私人情况,我也没有问。但行李什么的都是她自己带来,也没有其他家属陪同,看来独身一人是一定的了。住院最初的阴郁消除后,我们两个之间的谈话和交往也开始逐渐变得热络起来。有时我们会一起谈论双方都喜好的古典文学。藤原在这方面十分精通,经常能十分流利地引用《万叶集》和《河海抄》中的诗文。但更多的时候,在我读书练字的时候,她就半倚在椅子的靠背上,一边戴着立体声耳机听音乐,一边看着窗外出神。
    从她凝望着天空的双眼中,时常能看到有一种的无法名状的情感在闪动着。那种情感隐隐约约,令人难以捉摸。特别是当暮色渐深,华灯初上之时,映在玻璃上的藤原的目光与窗外的灯火交相辉映着,在我看来,那仿佛是介于哀伤与惆怅间的神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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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0-5-1 16:46:58 来自手机 | 显示全部楼层
本帖最后由 不可知的彼岸 于 2020-5-1 16:49 编辑

(五)
  星期天早上,很意外地有来探病的客人。我从冰箱里拿了冰镇的麦茶,又拜托护士小姐到小卖店去买点心。
  来访的那位紫发少女轻轻地摆手,示意说不用麻烦。她是我在文化中心的同事,名字叫阿求——不是昵称,就是正经的大名。不过,前面接的姓氏却是古香古色的“稗田”,两者合在一起听上去有点微妙。稗田氏从古时候起就是了不起的名门望族,加上她在中心里教授的是拮曲聱牙的古文课程,平日里又总是中规中矩地按照古时惯例戴着与制服套裙很不协调的山茶花发饰,所以同部门的后辈们有时会半开玩笑,半是尊重地称呼她“稗田御前”。
  这位御前大人现在正端坐在我的面前,两只手中规中矩地叠放在膝盖上。她给我带来了一大束剑兰,花朵十分新鲜,茎干上还沾着泥土,花瓣上还留有露珠,应该是刚刚采摘下来不久的。
我把花束接在手里,细细地端详。
“真漂亮。”我说。
“是吧。从幽香的花店里弄来的。颇费了一番功夫呢。”
我微微笑了笑,把花束插进了旁边的花瓶里:“真是太感谢了。”
我们互相问了问对方的近况。
“你近来工作很忙吧?”我问。每年的这个时候,文化中心都也连着举办好几届书画交流会和艺术展览之类的活动,眼下正是最忙的时候。
稗田叹了口气。
“是啊。今年八云主任把书法方面的那一部分工作也交给了我,忙得简直不可开交。本来从好几天前就打算来探病,结果一直被琐事拖到今日才成行。”
“抱歉,那部分的事情原本应当是由我来负责的。”
“哪里的话。”稗田摇了摇头说,“好在还有本居能帮我分担一些工作,大体上来讲倒也还凑活。”
接着又谈到住院的事。
“大概还要住多久?”稗田问。
我苦笑了一下:“恐怕还要住些日子啊。今年的新年估计是要在这医院里过了。”
出院的日程依然遥遥无期。病情在缓慢但确实地发展着,或者说得更直白些,病情是在有条不紊地恶化着。前些天做会诊的时候,主治医生又将我的住院时间向后延了两个月。
“一定要好好地将养身体啊。”稗田说,“平日里的起居生活都要注意,快些好起来吧。单位那边没有你在,感觉挺不自在的。”
我点点头:“我知道,谢谢。”
就这样又谈了一会儿。
“我差不多该走了。”稗田说着站起身来。
“那下次再见了。”
“请一定要多保重。”
“好的,我会的。”我也站起身来挥手告别,一直目送着她走出门去。
  当天夜里,浑身发冷,全身的关节都疼痛。还有点儿轻微的恶心。我闭上眼睛努力想睡着,但徒劳无功。旁边剑兰的香味从黑暗中传来,脑海中却渐渐浮现出与魔理沙分别时的景象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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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0-5-1 16:51:39 来自手机 | 显示全部楼层
时间进入深秋,红叶贺的祭典也已经举行过了。就在我收到医院的住院通知书几天后的一个下午,爱丽丝突然来到店里向我辞行,说要离开幻想乡回魔界去。好像听魔理沙说过,她的母亲是那边的神明,地位很高。
“这么突然?”我问。
“嗯,有紧急的事情要处理,所以要马上赶回去。”爱丽丝说着,眼睛却一直盯着一旁柜台里散乱摆放着的商品,一只手轻轻抚摸着肩膀上人偶少女的头。
“什么时候走?”
“明天。准备乘守矢机场的航班回去。霖之助先生,”她说到这里转过身来直视着我,我看到在她那双漂亮的湖蓝色双瞳中,包含着什么我解读不出来的东西:“明天,魔理沙准备到机场去给我送行,你能一起来吗?”
“啊,我?”我有些惊异:“当然可以。不过……”
“那太好了,谢谢你!”爱丽丝突兀地打断了我的话说道,“另外能帮我把那边的那一对儿石英石挂坠取来吗,我想带几件纪念品回去。”
“啊……好,一共是三百四十文。”我一边说一边疑惑着。爱丽丝的表情很奇怪,言行举止也很不自然,与平日里的模样大相径庭。是发生什么事了吗?我这样想道。不过我并没有向下追问。
第二天早上,我锁了店门出发去为爱丽丝送行。她在所住的那座洋馆前面的十字路口等我。行李很简单,只有一只拉杆提箱和随身的小包。
“大件的行李已经提前安排托运了。”她解释道。
我向四周看了看:“魔理沙呢?”
“她有事要办,说在机场等我们。”
我隐约觉得有些异样,但还是“喔”了一声。
事先用手机APP预订好的出租车开了过来,我帮她把行李搬进了后备箱。
“今天天气不错啊,挺适合旅行。”在去机场的路上,我对坐在旁边的爱丽丝说。自上车后,她就一言不发,双眼一直心不在焉地看着窗外飞速闪过的风景。
“嗯。”爱丽丝含糊地答应道。
“这次回去大概什么时候回来?”我问。
“应该……要待上一段时间吧。”就这样应付着说了几句话,我们就又都不做声了。有好几次,我发现她都偷眼向我这边看,似乎是有什么话要说,但每次却都是欲言又止。
出租车开出了魔法之森,在岔路口右拐上了弯弯曲曲的盘山公路。
“起风了。”爱丽丝突然开口轻声道:“霖之助先生。”
“嗯?”
“谢谢你。”她说,“真的很谢谢你。你是个好人,所以……”她的声音低了下去,我没有听清她后面的话。
“什么?”我问道。
爱丽丝转回头来,目光却还是看着一边:“不,没什么。守矢机场到了。”
出租车停在机场的入口处,爱丽丝打开了她那一侧的车门,冷冽的秋风一下子灌了进来,我不禁打了个寒战。
“时间应该还来得及吧?”
“差不多。”
我从后备箱里取了行李,和爱丽丝一起向候机楼走去,一边走一边寻找着魔理沙。
“魔理沙跑到哪里去了?”我这样想着,要不要打个电话去问问?
“霖之助先生。”爱丽丝突然向前探身,从我手里接过拉杆箱,同时把一件东西塞到我的手里。
“这个给你。”
那是一个小巧玲珑的玻璃瓶,里面装着鲜艳的紫色风信子干花。
“临别的纪念品。”她一边用手整理着被风吹乱的头发一边说,“谢谢你这么长时间来的关照。”
“哦……哪里哪里……”
身后传来‘哒哒’的跑步声。
“爱丽丝!”我转过身,看到魔理沙小跑着来到我们面前:“对不起,我来晚了。”
令人惊讶的是,魔理沙竟也是一身旅行的装束,拎着大大的旅行提箱。
“魔理沙,你……”
“啊,香霖,没想到你竟来给我们送行了。”
我愣住了。
“什么,‘我们’?”
“是啊,”魔理沙惊奇地看着我,“我和爱丽丝的订婚旅行。你不知道吗?”
我宛如遭了晴天霹雳一般,脑海里一片空白。什么?订婚?魔理沙和爱丽丝?她们要一起离开幻想乡去魔界?
“不……我……你们……订婚?”我的声音在微微颤抖着。
“对不起。”一旁的爱丽丝开口道,“是我的疏忽,事先没有把订婚旅行的事给霖之助先生说清楚。”
我惊讶地看向爱丽丝,张嘴想说话,却什么也没有说出来。机场人潮的喧嚣声似乎在离我很远的地方嗡嗡作响着,我感觉自己的思维好像冻结停滞了一般,只能呆呆地看着眼前的魔理沙和爱丽丝。
登机的提示音响了起来。
“时间到了。”爱丽丝挽住了魔理沙的手臂,“霖之助先生,谢谢你来为我们送行。魔理沙,我们该走了。”
“可是……好吧,那……再见,香霖。”魔理沙用担忧的目光看着我,踌躇着被爱丽丝牵着手,跟在她身后犹犹豫豫地向登机口走去。
“到那边我会给你电话的!”她又转头来补充道。
我突然腾起一股想要追上去把魔理沙一把拉住的冲动,但我克制住了。我看到爱丽丝向工作人员出示了机票和登机牌,在安检门的那边停了下来,向着我深深地施了个屈膝礼,然后回身重新牵起魔理沙的手,消失在通道的那一端。
在回去的出租车上,我把爱丽丝送的干花紧握在手里。隔着车窗玻璃,可以看到从跑道上起飞的白蓝色客机,不知道是不是她们两人乘坐的那架。我用目光追随着那架飞机飞上蓝天,看着它慢慢地变小远去,逐渐地看不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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