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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短篇] 往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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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7-8-16 10:46:46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本帖最后由 左道艾 于 2017-8-16 10:53 编辑

  往,过往,将往。

  “恋恋回来了吗?”
  “好像还没有呢。”阿燐一边收拾着衣物,回答道。
  “这样……你去吧。”觉叹了口气。待房门关上后,她的房间陷入黑暗之中。正好睡觉。

  眼前是黑暗中的泊油路。她正紧紧抱着小腹痛苦地呻吟着,缩成一团的身子不断抽搐。豆大的汗珠滚下脸庞,在路面上溅出一朵朵水花。
  一滩液体正迅速向前方流淌。她的侧脸紧贴着地面,在她眼里那就像是被缩小的洪水在无遮拦的平原上奔驰。
  她想着要伸手抹一抹,好看清楚那是什么,但她疼得根本挪不了身子。
  耳边回荡着无数杂音。交谈声,刹车声,引擎声,忽隐忽现的警笛声……
  啊……还有……
  她费尽最后一点力气,使劲扭头望向身后。这个小小的动作牵扯出更多的疼痛,让她冒出更多的冷汗。
  一个瘦弱的女孩身躯瘫软在地。但能感觉得到,气若游丝的她但仍努力用喉咙发出呼唤。
  那时断时续的喘息声被无穷放大,不断延续,令她永生不能忘记:
  几声女人的哭嚎突然包围上来。好几个人扑倒在她身边呼唤着她的名字。
  我没事啊……她张开嘴想要向他们诉说。
  先去……可口中仍是无力的呼气吸气声。。
  古明地觉的意识猛然下沉,接着迅速浮起——
  
  不知是被噩梦惊醒还是被闹铃惊醒,古明地觉在迷迷糊糊中感觉到机械闹钟已经被自己摁进被窝,紧紧扎在自己的小腹上。她的意识还是一团粘稠的浆糊,只靠生物本能维持着呼吸,眼睑无意识地睁开、闭上,睁开、闭上。但觉又能清楚的觉察到,自己被不知从何诞生的伤感如丝绸轻轻包裹住了她的心灵,觉因此无缘由地想要流泪,眼角甚至真的有些发酸。可她的心却又像是浸泡在甜酒中,清淡的喜悦逐渐渗透进来,教她情不自禁要弯起嘴角。这两种矛盾的感情在她的情绪中相安无事。
  她偶尔动了坐起的念头,又被屋内清凉的空气和柔软的棉毯挽留住。就像熟睡时翻滚到床边,半截身子悬在空中这样半途之中的不稳定状态,觉正在将醒不醒的边缘睡眠中。
  忽然,就像开关掷向一侧,电流得以顺利通过回路,那仿佛处于浓雾中的混沌意识瞬间被疾风惊醒。所有记忆各就其位,尚未完全清醒的大脑卖力地筛选出几个关键词:恋,上学,早餐。
  觉睁大眼睛,动作立马变得利索起来。由于被褥像章鱼般绕在了自己身上,她手忙脚乱解开被单,看了看闹钟上的时间,接着便跳下床踩上拖鞋推门要去厨房。一只脚才踏出房门,她想起恋恋还在隔壁安睡,于是放慢动作,转为轻手轻脚地挪进厨房。
  
  在古明地恋的父亲因出国而将恋托付给她之前,她只在家族聚餐中见过恋恋三次而已。在觉看来,这个身材娇小、四肢纤细的女孩总是带着致命的吸引力,能够夺走她的全部神志。古明地觉让觉恍惚间看到了过去的自己,又好像是撞见了梦中情人,这两种想法都更让恋恋占据自己的心思。觉甚至清楚地记得恋恋三次参加聚会时所穿的衣着,她以为不论是怎样的服装搭配都让这具青涩稚嫩的肉体别具魅力,惹人疼爱。
  而古明地觉是一名银行职员,已年过二十六。虽说相貌出众,但由于某些缘故,她的姻缘总也不顺。而这就招引了愈发多无所事事而又满载热情的女性长辈来为她牵线搭桥。觉会一面挤出笑脸应对热心肠的亲戚,一面不时瞥眼看向恋恋。古明地恋总是带着一副看似高傲的神情,以沉默回应长辈们逗弄般的招呼,双眼空洞无神似的望向半空中,静默地坐在空无一人的桌边等候开饭。
  觉在三次聚会中在与三位不同女性长辈的交谈中岔开话题:
  “哎,那个女孩是谁家的?”她用下巴往恋所在的方向点了点,明知故问。
  “噢……那个姑娘啊,是恋恋,古明地恋。古明地XX的女儿。”她记得其中一位妇人压低声音说道,另外两个女人也给出了相同的答案。觉努力回忆这个名字,隐约中记得这个陌生的名字是她的一个堂兄,那么恋恋就是她的堂侄女——不过,如果可能的话,她更希望恋恋能喊她作“姐姐”。虽然觉认为家庭和睦需有长幼尊卑,但她却又觉得排辈分不近人情。
  女人继续说道:“这孩子,名字取得好,长得也乖。就是——没家教。”她一字一顿地发出最后三个音,它们如重锤般撞上觉的耳膜。
  “她爹当初年轻气盛,自以为有多大本事,说要白手起家自立门户,还带回个不知来路的女人和这个孽种,闹得家里鸡飞狗跳。老爷子老太太一动肝火,就和他断绝了关系。”
  看着她义愤填膺的神情,真让人以为她口中的那个男人触犯了什么金科玉律。
  “你说多大的人,能有什么本事?才不出三年,家里就没米下锅了。最后还能怎么样,不就是觍着脸求着要回来复合。她爸爸最后好歹讨到份差事,从早忙到晚。那个女人嘛,塞上一大笔钱,也叫娘家人给领回去了。这孩子呢,肯定像了她妈,榆木脑袋不学无术,都不知道要尊敬长辈——你瞧瞧她那姿态!”
  妇人唾沫横飞的这会儿,两个男人走到恋身边。一人挺着啤酒肚,红润丰满的脸庞油光发亮;另一人像是被短小的棕夹克缚住了身子,伛偻着背,束手束脚,一边神经质地不断在胸前插手。胖子乐呵呵地向恋说些什么,恋却像没听到一样。弓背男人便上前念叨了几句。胖子向他摆了摆手,接着伸手在恋恋头上摸了摸。古明地恋不耐烦地将其拍开,换坐到别的座位上,继续神游。胖子并未生气,反而哈哈大笑,一手搭在不停道歉的瘦子肩上,从恋恋身边走开。
  “我看着心里都气愤。反正我是不会让我的孩子跟那种小孩儿在一块鬼混。”中年妇女皱着眉,摇了摇头。她接着展露出温柔的微笑,对古明地觉说道:“所以啊,人活一辈子,还得靠家里人扶持——虽然你的情况比较特殊,但我们一大家子人一起帮忙,总会找到户好人家,是不是?”
  觉机械地点了点头,脸上残留的最后一丝微笑。她已无力分辨刚才的一番话是否都是实情。可哪怕所言皆属实,觉也无法接受这尖酸恶毒的描述。这样的恶言相向非但没有让觉对恋产生半点厌恶,反而让她对这个可怜的侄女——妹妹心生怜悯和怜爱。她想,她或许是愿意为了救护她而放弃一点什么的。
  她忘了这位阿姨还向她介绍对象并絮絮叨叨。古明地觉好像被古明地恋带入了另一重境界。她也和恋恋一样发起呆来。
  恋恋凝视空气,她凝视着恋恋。
  
  觉悄悄合上房门,穿过客厅向餐厅走去。她看向左边的卧室门,门上挂着一块年纪不小的木牌,上面用稚嫩的字体写着:“こいし”。她心里一动,抿嘴一笑,转过视线。一股冲动怂恿她悄悄溜进去偷偷看一眼恋恋的睡脸。这个念头让觉笑得愈发开心,但她摇了摇头:随便进出恋恋的房间绝不是她可以做的的事。
  她还记得……
  一阵响声从厨房传来。觉感觉心一下提到了嗓子眼。她摸起桌上一把剪刀,缩起身子伸长脖子,缓缓向餐厅方向挪去……
  接着又响起一连串滋滋的油炸声。觉心生疑惑,垂下手快步经过餐厅走进厨房:
  原来是恋恋站在炉灶前忙活。恋恋在校服外面系着围裙,这样的着装也让觉感到赏心悦目。
  “啊,姐姐。你醒啦。”恋恋听到觉得脚步声,回过头说道,羞赧一笑。
  
  觉还记得,她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旁听亲戚们商讨古明地恋的去处时的场景。那场面不由让觉想起差不多十年前自己所处的状况。觉仿佛看到了同一出剧在十年后再次上演。她希望最终也是皆大欢喜的结局。
  “要我说,十六岁的孩子也能够自理了吧。都满十六岁了,能工作了。”一个矮个子古明地说道。
  “那是当然……不过,学业呢?而且,要是万一出了什么意外呢……”觉在聚餐时见到的那个瘦小男人搓揉着大拇指关节低声说道。想是紧张,他呼吸不均,情绪起伏不定。觉今天才听说,他就是恋恋的爸爸。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一名古明地大妈往前挪了挪屁股,正色说道:“你觉得我们这些伯伯婶婶都只会站在一边看笑话?我们是一家人哪!你回来这么多年了就还不明白这个道理?”
  “不不,我当然清楚,我当然不是说这个……只是……”他擦了擦汗珠密布的前额,渐渐失声。只是什么?他也不知该如何开口。他灰中掺白的短发被汗水浸成一簇一簇,痒得他只想挠头。
  这种讨论大大小小进行了近十次,每一次都是不欢而散。有人提议请个保姆得了,有人漫不经心划着手机说这正是个增强自立能力的机会,更有人干脆翻出旧账又来指责这对早已离异的夫妇毫无责任感……觉感觉不对劲。这和那时悲伤中充盈着温暖祥和的氛围毫无共同之处。
  每次散场,恋的父亲,这个老态龙钟的中年男人都要哈腰点头,道歉一番又感谢一通——虽然问题从未解决——以表达对各位亲人抽出自己宝贵时间的歉意和谢意。
  觉想起恋恋,想起十六岁的女孩儿。她感觉有什么东西正从胸腔中往上涌,怕是要从口中蹦出……
  “要不先不谈谁来抚养这孩子,先商量好抚养费谁来出、出多少,怎么样?”一个带着金丝眼镜的古明地大叔说道。
  不等面色凝重的恋恋父亲做出回应,觉感到大脑像堵住了一样,脱口而出:
  “要不让恋恋和我住吧。”
  她说出这话,喉头有些干渴。
  家人们一听这话立即收声,面面相觑。在数秒死寂后,炸锅般的吵闹声在室内炸响。
  单身生活尚不稳定;会给找对象造成干扰;会让小孩养成依赖习惯……但觉没有听进去。她又回忆起那个孤零零的硬作高傲的身影。觉自信能做、会做一个好姐姐,照顾好恋恋一辈子。她会督促恋恋读书,会寻人找关系为她找份好工作,会向自己的婶婶嫂嫂一样给她说人家。
  不觉间她开始畅想二人会有怎样的共同生活:睡眼惺忪的恋恋耷拉着脑袋,昏昏欲睡地坐在餐桌旁,她的嘴角还有牙膏泡沫没有洗净,而觉正慌手慌脚地端上早餐;夜晚,二人沐浴后穿着睡衣挤在书桌前,恋恋专心致志地听着“姐姐”讲解试题;周末觉和恋手挽手在步行街上晃荡,她们拎着大包小包,嬉笑着从一扇橱窗看到另一扇橱窗,就像是一对年轻母女,一对姐妹,就像是……
  一对热恋中的情侣。
  古明地觉的脸颊微微发热。她摆了摆脑袋,想要把这歪念头甩到一边。但就像一头扎入蛛网,越是挣扎便会给越多的黏丝纠缠上。在浴室共浴,在卧室同床共枕,稍稍倾斜的衣摆,裸露出光滑的雪色肌肤……越来越多的妄想在觉的脑海横冲直撞,教她防不胜防。
  她丝毫没有注意到屋子里已越来越闹腾:亲戚们都在为这位可怜楚楚的年轻家人的一时冲动而着急,正慌慌张张而又有条不紊地以亲情之名为她进行着一场不曾遭到质控的辩护。
  这样火热的场景已不是那个瘦小的男人能够控住得了的了。他只有捂住脸埋着头,感觉自己被推上了那个空无一人的原告位置,感觉自己已经身处这个家族的舆论的漩涡中心,应接不暇的道理、说情都以他为假想敌;眼前的场景似乎在旋转不停,教他直犯恶心;这个犯过错的男人永远是众矢之的。
  “啪”的一声,屋子一端的矮桌被拍响。话语的浪潮渐渐平息,男人抬起头,觉也慢慢从思绪的泥沼脱离出来。
  拍桌的是古明地觉的大伯。觉记得很清楚。
  他见众人已安静下来,便转向古明地觉,开口道。
  
  “唔嗯对呢,因为今天起的比闹钟早所以就想要起床给姐姐做饭。”恋一边用力将煎蛋和面包片往嘴里塞,一边回答姐姐。只不过,恋恋不熟练的烹饪技巧反而耽误了更多时间。
  “这样嘛,慢点吃哦别噎着了。实在赶不及的话,要不我开车送你去?”
  “唔用啦唔用啦。”妹妹大嚼着口中的食物说道,“还唔是太急。”她看了一眼挂钟,眼见短针逼近“7”、长针逼近“10”,慌忙吞下食物跑进卧室,随即提着天蓝色书包跑出来。觉赶紧说道:“今天中午我不在家,你还是要在学校吃饭。”恋点了点头,摸摸口袋确定走读卡、餐卡和钥匙都在身上后,就边套上运动鞋边喊道:“姐姐我去上学了——”
  “路上小心哦。”
  听到姐姐的回应后,恋走出去,轻轻合上铁门。
  觉默默品尝着恋恋做出的早点,感受着恋恋留下的余温。每当二人共处同一屋檐下时,觉都会觉得这72平米的小屋被自己和恋恋充满,不留一点儿空隙,散发着温馨甜蜜的空气。她们就像两条蚕环抱在一块儿,突出细细的雪白色丝,将彼此紧紧的包裹在温暖的茧中。
  她好想每时每刻每分每秒和恋恋在一起啊。
  当然,这是不可能的。觉要上班,恋要上学,所以姐妹只有清晨、夜晚和周日能够共同相处。可觉经常想到,等恋恋毕业后,她们还会在一起吗?觉抱有隐隐的担忧。觉想干脆让恋恋毕业后就留在本地找份工作,仍旧和觉住在一块;可又期盼她能考上外地的重点大学;同时还想着,这毕竟是非常久远以后——实际上不足三年——才需要考虑的事情,不值得自己眼下去操心。
  每当恋恋出门后,这个家就像被抽走了一半的生命,连温度都好像降了几分,变得相当冷清。
  待恋恋的温度完全消失后,觉起身清洗餐具。
  这样就像是一个人住的那段时候呢。
  
  “把恋恋带大不容易吧?”
  “的确不简单……公司里那么多任务要忙,加完班就快半夜了,基本上没时间陪她……幸好恋恋从小就懂事啊,自己爱学习,学校的事没让我操过心;也不出去闹事,课余就在家里乖乖看书;零用钱、压岁钱也晓得不能乱花,要么给我保管,要么就拿去买书了。她的性格很不错的,就是比同龄的孩子内向些。”
  古明地恋的父亲对待别的亲戚都是一副拘谨的态度,但在这个几乎素不相识、即将收留自己女儿的“堂妹”面前,他表现得十分热情,热情中透着十二分感激。谈起自己的女儿,他更是眉飞色舞。
  而恋恋则一直百无聊赖地瘫坐在座椅上,看着窗外摇曳的树梢和扑腾的飞鸟。
  等二人正式同居后,觉才明白与恋恋生活的确不易——但并非恋父口中的那种过着几乎没有交集的生活的“不简单”。
  二人交流很困难。每当向恋恋问起什么话,她几乎只会木然地用“嗯”或“啊”来回答,觉每次试图提起个话题,最后都演变成了尴尬的独角戏。恋恋甚至都不会点头摇头,越让人猜不透她的意思。她发邮件问过恋的父亲,可他说是第一次听说,毫不知情。不过他想,这可能是恋恋内向的表现吧。
  觉试过小心翼翼地和她谈话,也试过板着脸向她下命令,可恋恋就是软硬不吃。有一次,觉假装发了一通脾气,等恋把自己锁在房门后,她有些泄气,担心这会让两人关系愈发恶化。
  所幸,看来二人关系已在最低点。第二天恋恋走出卧室时,仍挂着与往日无异的硬邦邦的表情。
  恋恋对自己房间的掌控欲很强,或者说像是要拼了命保护自己的方寸之地。除了“嗯”和“啊”外,只有觉问恋能不能进她房间时,恋恋才会说出一个新字:“不”。
  大概同居两周后,觉吃饭时没话找话,说:“以后你自己的房间你自己管吧,我不会帮你清理打扫,也不会再想进去了——除非你同意咯。”
  让她惊讶的是,因为这破罐子破摔一样的话语,恋恋的嘴角竟然出现了微小的笑容的痕迹。
  
  今天是周六,原本是清闲的一天。但觉还有事去办。
  觉算了算时间,也许刚好可以在恋恋放学的时候赶回家。
  弄干净厨房后,她开始打扫其他房间。觉没有进恋恋的卧室。何况每周日上午都能看到恋恋拿着扫把、撮箕和拖把进出卧室,觉也不再做多余的关心了。
  等一切整理完毕后,觉换下睡衣,在衬衫外套上茶色休闲夹克,拎起黑色皮包,出门了。
  父亲几年前去外地时,不仅留下了这间房,还有一小笔钱。再加上古明地们的资助,觉买下了一辆smart fortwo。然而等她驾驶了几天后她发现,原来她晕车。
  所以,她平时上班都选择乘公交车,差不多只有逛街、走访亲戚时才会发动这辆小汽车。
  不过她很庆幸,她曾经有一天神使鬼差地决定开车去上班。
  
  那天早上出门时,古明地觉走到车辆旁边,心血来潮想要驾车出门。一路开到银行后也没有晕车症状,她便有些惊喜,以为这是不普通的一天。
  对她的小家来说,这确实是不普通的一天。
  下班后,觉想着既然今天开着车出来,不如去学校接恋恋回来——就算撞上恋恋和朋友一起回家,她也能装作开车路过。
  晚高峰拥堵的交通状况没能让她焦躁。觉悠悠坐在smart上,一边慢悠悠踩着油门和刹车,一边听着Louis Armstrong的La Vie En Rose,淡然看着一路上的黄昏都市景象。
  好不容易捱到了校门前,她靠边停住,等着恋恋出现。她看了眼手表,寻思假如二十分钟后若是还没有见到恋恋,她就打道回府。
  倒是没她想象的那么糟,没过多久恋恋便出现了。
  但比她想象的糟那么一点儿,恋恋不是一个人。
  古明地恋仍旧是垂着脑袋面无表情,拖着步子往校门外走。
  她身后两步紧跟着三个女孩儿,她们紧紧靠在一块儿,把头埋在一块儿说着悄悄话,不时仰头哈哈大笑几声。
  觉看在眼里,忽然心生警惕。她直起身子,细细看着四人:
  恋恋虽未露出表情,但觉总觉得恋恋的眼神、步伐、身体摆动的幅度隐隐约约有些错乱,表现得似乎与在家时不同,有种失魂落魄的感觉。后面三名同学似乎只是开心交谈着,虽然在觉眼里她们好像经常瞥一眼恋恋。
  对,没什么证据,在旁人看来也是极其正常的画面,但觉感觉这不对,这很反常,这很欺负人。说是心有灵犀也好,说是狗拿耗子多管闲事也好,古明地觉就是有这样的感觉。
  她拉开车门,大跨步朝妹妹走去。
  恋恋像是觉察到觉走近,立即抬头,无神的双眼中慢慢填入感情色彩。
  恋身后的三人随着停下脚步。这更让觉起了疑心。
  还未走到恋身边,觉就伸长手揽住恋的肩膀,将妹妹拉入怀中。
  她顿住脚,望向那三个女生。她们看上去有些不知所措。
  也许她们尾随恋恋只是巧合呢?觉又有些迟疑。她不曾有过受人欺负的经验,更没有过要挟别人的想法。
  “走……恋恋。跟姐姐回家。”觉凝视了那三人几秒后说道。她揉了揉恋的脑袋,转身带着恋连往回走。
  Smart平稳行进,车上的气氛有些尴尬。恋恋没有说一句话,觉也不知道自己做的对不对,只敢看着前方。
  要是她们四个是玩得好一起回家呢?想到这种可能,觉心中浮现出后悔的情绪。
  突然,觉听到类似吞咽的哽咽声,于是瞟了眼副驾驶的位置。
  恋恋的眼泪不断涌出眼眶,脸上满是泪水,校服上有两条被浸湿的两道深色痕迹。她的身体不断哆嗦,肩膀一耸一耸,压在大腿上的两个拳头握得紧紧的,喉咙里的哽咽声越来越大。已经掩饰不了了。
  觉抽出门边的纸巾递给恋恋。恋恋默默收下了。
  那一晚家里很安静。觉也没有像往常一样自说自话。
  第二天觉准备好早餐后,恋恋推门步出卧室,走进餐厅。
  她的眼眶仍是红通通的。
  古明地恋挤出一个小小的笑容,说道:“早上好啊……姐姐。”
  
  这很幸运。但也有个小小的遗憾,那就是不晕车这事从那以后再也没出现过,觉驾驶在城市中想着。车内仍回旋着La Vie En Rose的旋律。
  但今天必须得开车,还是要开上好几个小时。
  她跟着机动车潮流拐过一个个弯,看到周边的建筑,她猛然意识到不该拐到这条路上来。
  但太晚了。只有过了这段路才能掉头——但那时也没有必要掉头了。
  她眨了眨眼,握着转向盘的手微微颤抖。那家茶楼离觉越来越近了。
  
  “抱歉,我先去解个手。”魔理沙笑了笑,随后起身。
  “啊……我没关系的。”觉回过神来,说道。
  魔理沙关上门,觉终于吁了一口气,放下一直摆着的架子,两臂搁在桌上,伸了个懒腰。
  这是在代养恋恋一年前发生的事。因为实在是拗不过热情而固执的大婶们,她被强迫前来与雾雨魔理沙相亲。
  两人时断时续交谈了一个小时,觉没有什么特别的感受,只觉着要想和陌生人谈笑风生真是痴人说梦。
  魔理沙的父亲就像所有的暴发户一样,下定决心不让自己的孩子再吃一遍自己吃过的苦,于是魔理沙虽不说从小就穿金戴银,但身上从不缺名牌、卡里从不短钱倒是真的。而魔理沙的头脑也与其他人不同——倒不是说她蠢,只是观念与常人大不相同而已。可这偏偏就和觉对不上电波。
  总之,二人聊的不是很投机。觉烦闷地想了想,差不多熬到吃完晚饭就能回家了,这次也能在亲戚那儿交个差,至少半年不用再来干这破事了。
  尿意上涌,觉把椅子往后挪了挪,去上趟厕所。
  过道上古色古香的木质地板在觉脚下嘎吱作响。一阵交谈声恰好飘进觉的耳朵。
  觉走近附近一扇未闭拢的门。她听见里面传来魔理沙和另一个女人的交谈声。
  “所以说啊……你自己来相亲为什么要叫我在这儿……”陌生的女声说道。
  “因为很没劲嘛。你灵梦跟着来我就舒服多啦。”魔理沙说道。
  “你舒服了我可不舒服,无聊死了……话说回来,你的相亲对象怎么样啊?”被叫做灵梦的女人问道。
  “唔嗯,长得还不错吧,不过不是我喜欢的类型啊。”
  “呼呼,那你的标准可真高。古明地家的大小姐诶。你爸就是看上这点才给你们搭上线的吧?”
  “哪是什么‘古明地家的大小姐’……只是古明地家里这个年纪的女人只有她而已,所以我爹才看上她的。”
  “那不是很好嘛,你就干脆一鼓作气跟她去领证得了呗。”
  “哼,蠢……哪有你想的那么简单。我爹不可能会同意她和我成婚的。”
  “噢,看来你还有什么独家新闻?”
  古明地觉心脏一紧。
  魔理沙不紧不慢喝了口茶,继续说道:
  “你是不知道……那个古明地觉,根本怀不了孩子。”
  觉感觉自己的体温降到了冰点。
  包厢内的对话还在继续。
  “……这可真是个重磅新闻。你爸不知道?”
  “肯定不知道啊,知道了还会让我和她相亲?”
  “嗯……这是没法。只可惜了她的漂亮脸蛋。”
  “就是嘛。不过呢,做个姐姐或者情人倒挺不错的呢。”
  里面传来二人放肆的笑声,接着又传来杯盏跌落在地毯上的闷声
  古明地觉缓缓退后,走回原来的包厢,拎着包回家了。
  后来她再没答应过相亲的事。这倒确实让亲戚们急了。
  
  古明地觉今天的目的地是市郊的公墓。
  墓边的高速公路一边通往市区,一边则穿过起伏的荒山向田野伸展去。此处是逝者长眠之地,它们默默聚集在城乡边界线上,既远了繁华的市区,也远了安宁的农舍。这真是个埋葬死者的好处所。只不过,墓地终究不是为死者设立,而是为了生者。
  成排的广玉兰和枫香连成一片,环绕在园区四周;一模一样的白石墓碑紧紧排布在一层层阶级上,其间栽种着矮小的灌木。入口矗立着金狮,四下站着菩萨。生者吊唁死者,墓园安慰生者。
  古明地觉一步一步走向那一方墓地。她想过,她即便是老了,瞎了,呆了,忘了自己住哪儿也不知道怎样才能回去了,她还是会记得那个人埋在哪,她还是能爬在地上一路摸着到她身边去。
  觉手里握着一枝在路边折下的雏菊。两朵娇嫩的黄蕊白花在枝头绽放。
  摆在花店里的花束、花圈她嫌着艳丽、造作。可她不知道她爱什么样的花儿,就只好带来一枝觉以为最像她的花儿来见她。
  
  “小妹妹,前面的车停啦。”出租车师傅回头对觉说道,“你们不下车?”
  “啊,”十六岁的古明地觉迟疑了一下回答道,“我们等等……马上就下。”
  她怀里还坐着四岁的妹妹。妹妹她眯着眼睛,小脑袋一点一点,昏昏欲睡。
  像所有的孩子一样,古明地觉也希望自己的父母恩爱和睦,家庭幸福美满。只可惜事与愿违,父母失和,动不动要分居,伯伯舅舅隔三差五就要挤到家里来劝架;妹妹每隔一两个星期就要咳嗽,咳嗽之后是发烧,发烧便要上医院打四五天点滴。父母指望不上,妹妹偏偏又常在凌晨一两点犯病,觉无可奈何,只有背着额头滚烫的妹妹去看急诊。妹妹输液时,她便坐在矮凳上靠着病床打盹。天一亮,觉再背着妹妹回家,随即背上书包上学校。放学后觉再回家牵着妹妹上医院。妹妹继续打吊针,她便坐在妹妹身边写作业,等到深夜再背着妹妹回家。
  听上去难,实际更难。几岁大的小不点儿,被针扎疼了便要拽下针管、输液瓶,只好重新扎针;坐不住,过会儿便要到医院四下逛逛,也不管你是醒着睡着,只有买来零食饮料好哄她乖乖坐着;入夜了便哭喊着要回家要妈妈,除了抱在怀里哄也别无他法。
  好在有古明地家的人常来帮觉一把手。要么帮忙垫上医药费;要么在凌晨接了觉的班看护妹妹,觉才能在空着的病床上好好休息;要么傍晚带着妹妹去输液,让觉在家休息。如果要那时的觉许下心愿,她第一个会期盼家庭圆满,第二个要祝福世上所有姓古明地的好心人。
  那天晚上,母亲向两个女儿道别后,便拖着行李箱出了门。觉杵在原地,妹妹则坐地上嚎啕大哭。
  等觉回过神来,她马上拿起座机给大伯打了个电话:
  “伯伯,我妈妈走了,我先和妹妹去追她,您待会能过来吗?”
  挂了电话,她拉起妹妹说:“别哭了,我们去追上妈妈不让她走!”
  从出租车下来时两个女孩就站在火车站前,面前是来来往往的汹涌人潮,尾随的对象早已隐于人海中。茫然间,妹妹扯了扯觉的衣袖:“姐姐……我们回去吧。”妹妹的眼眶又湿了。
  出门前觉没想到有一个多小时车程,费用不低。她掏了掏口袋,摸出仅剩的几块钱,没了主意。
  觉摸了摸冰冷的脸颊,牵着抽着鼻子的妹妹,顺着自己的一路上的模糊印象,上路了。
  
  “古明地石”
  与四周富丽堂皇的碑文相比,墓碑上这简简单单四个字,也是这个小女孩短暂无辜一生的写照。
  觉将小花放在石碑前,上前一步,靠坐在妹妹的墓碑旁,两手环抱过石碑。
  今天是古明地觉的妹妹——古明地石的十周年忌日。
  泪水划过觉的脸颊,接着顺上石碑,继续向下流淌。真像是觉与石拥在一起哭泣。
  从病床上的妈妈手里接过襁褓中的石、做鬼脸戏弄牙牙学语的石、牵着正蹒跚学步的石、去幼儿园接石回家……车祸……还有,神情冷漠的恋,和微微露出微笑的恋……这些过去的时光又在觉的脑海中重现。
  接着浮现出的,是坐在客厅四处的男人们、半夜赶来安抚小石的夫妻、父母离去的背影……围绕在血泊周围的亲人……决定谁来收养觉的家庭会议……决定谁来收养恋的家庭会议……一个个细节,挂钟上咔擦咔擦摆动的指针、医院特有的消毒水气息、被斜阳染红的瓷砖、大人们紧锁着的眉头,全都在觉心里忽闪而过。刚让她看到一个模糊的整体,抓住了几处逼真细节,下一个场景已将其替换下去,循环往复。
  这就是“家”啊。在这些让人欢笑还是使人痛苦的场景中出现的一张张面孔,属于一个个家人;这些人与他们居住的处所之集合便是家,人一生便混迹其中。而“家”又有大小之分:不论是生于父母之家,还是与配偶结一新家,都属于一、二姓氏之大家,就如绵远不绝的山脉中有多座高耸的山峰。
  可是,家中一人的幸福未必是家庭之幸,家庭的幸福幸福也未必是家中成员之幸——幸福的对立面也是如此。如果恋的父亲能与爱人长相厮守,那么古明地家必定会为此不快,也决不可能接纳恋恋一家;觉的父母劳燕分飞各得逍遥,留下的烂摊子还得让亲戚们来收拾。难道没有一条两全其美的妙计吗?既能令上上下下整个家庭心满意足,也能让每一个家庭成员的愿望得以实现?人与人的意志、人与家庭这个整合而独立的个体该如何和平共处而不生事呢?
  这个问题觉已思考了差不多三十年。可她始终得不到答案。
  
  觉陪伴了石约莫一个多钟头后,她摸了摸泪水,不稳地站起身来。
  苦难、折磨原本就是人生中不可避免之事,家中的不如意事也是这样……要想抹除家中的艰难困苦,也许和除去世上所有不幸一样是人无法做到的吧,觉这样想着,恐怕这就是天然的悲剧,永远无法改变。
  她走下台阶,向人间走去。
  
  傍晚,古明地觉开车驶往恋的学校,久等不见恋恋身影,决定打道回府。
  在路上,她不经意间偏过脑袋,看到恋恋与另一粉色长发女生正手挽手走在人行道上。
  那个女孩面无表情,但脸颊飞红;恋恋脸上则堆满了笑容,两手紧紧挽着女伴的手臂。
  觉猛地将车停在路边。
  在看到两人的一瞬间,觉的心底就如火山喷发一样,不甘、委屈、难过夹杂在熊熊怒火中喷涌而出。古明地恋,为什么你放学后不是回我们的家而是和她走在一起?为什么你能和她黏得那样近,却对我这样疏远?为什么你对她的笑容比对我的更灿烂?强烈的幻觉占领了觉的五感,在幻觉中她已经冲上恋恋身边揪住她的长发拽着她的头颅向路边的橱窗玻璃砸去,血水如丝般从恋恋头顶蔓延滴落洒满玻璃碎片的地面。她哭着,恋哭喊着,陌生的女孩呆在原地。对,她还要给恋更多痛苦,她要将恋恋的脸蛋划破,要一拳一拳结结实实地打在她脸上。这都是对妹妹的惩罚……
  幻觉的潮水来得快退得也快。觉回过神来时,发现自己已哭成泪人。但这有什么好哭的,这种一厢情愿、不合常伦的恋慕本就是个笑话啊,觉擦着眼泪,苦笑着想,任凭浅浅的欣慰之情覆盖心头。这不是好事吗?恋恋已经有朋友了,相比那个说不出几个字的小女孩,恋恋已经朝着自立迈出一大步了。
  觉忽然想起恋恋刚入住两周时,她说让恋恋自己打理自己时,恋恋脸上露出的笑容。觉突然有了醍醐灌顶的感觉。她大概已经明白,“家”的意义究竟在何。
  自己过去理解的家是一个家人们相互扶持的集合体,就像是一片湖泊,每一个人从出生到死亡都在其中漂泊,只是先在父母那个湾湾,后在自己小家里那个湾湾;湖也有水道通向别的湖。不过,再怎么说,这一大家子人基本上都是在“家”里过一辈子。
  人和人难免有差异,有了差异打交道便难免有摩擦。这时该如何呢?只有剜肉补疮,或是剜自己的肉补别人的疮,或是剜别人的肉补自己的疮。可人心非人肉,是肉是疮,如何有定论?觉的父母若善待自己,决心分离,那么不可避免给觉和石带来伤害;恋的父亲得以生存,古明地家平息愤怒,却也换来了恋恋无依无靠的童年。
  可是,这样的观念或许已经过时了,烂了。要问为什么,只能说是人变了,家的重重掩护反而成了枷锁,锁不住人了。
  如今的“家”,只能是一个人一生的一部分,而非全部。家不再是避风港,家人不能一受到挫折就跑去向家人哭诉;家应该是发射塔架,它只会在你年幼时给你一个支撑,能飞多快、飞多远还得看你自己。
  古明地觉感到释然:这感觉,恍若新生啊。困扰自己二十六年的难题终于解开了——不,问题没有解决,问题只是消失了。之所以她曾经感到困扰,全是因为对“家”的过时理解。觉想到,我究竟还有什么好遗憾的呢。
  应该断的,都要断的,都会断的。
  
  古明地觉在城里绕了好几圈才回家。进门时便嗅到扑鼻的饭菜香。连晚餐都是恋恋做的了。觉笑着说恋恋长大了。恋恋羞红了脸,开心地埋头进餐。
  随后是十分普通的日常活动,阅读、沐浴等等。在无以名状的清淡的遗憾、欣喜之情还有重获新生般的超脱之中,觉已经平躺在床上,凝视着天花板。
  入睡前,过去的回忆再次覆盖了觉的心灵:母亲、小石、父亲、恋恋、好心的家人、刁钻的家人……不过,这一次他们都以极为平静的姿态在觉心中闪过。它们似乎在宽慰觉,在祝贺觉:你终于明白啦,我们都等好久了。
  接着它们渐渐淡出思绪,夜晚的宁静重新填满脑海。空气仍是清爽,被褥依旧柔软。在被褥的温暖中,觉迷迷糊糊地眨了眨眼,即将睡去……
  古明地觉的意识猛然下沉,接着迅速浮起——

评分

参与人数 2积分 +2 喵玉币 +15 萌度 +45 收起 理由
稗田夏木 + 1 + 5 + 20 难得的作品
sstewart + 1 + 10 + 25 辛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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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7-8-16 10:50:19 | 显示全部楼层
文战初审就被刷下来了,大致原因是“毫无东方气息”。
开头几行是后来加上的。个人是希望表现出(某些类型的)梦境对现实的蹩脚模仿,可惜的是似乎并未让评委理解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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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7-8-16 11:17:48 | 显示全部楼层
觉大人本命的支持一下,作者加油!
感觉没过初审可能还是主体中新生的概念不够明确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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嘛,死线不是还有好几天嘛,趁这个机会再构思一下,写一个新故事投稿呗,不要放弃,加油  发表于 2017-8-16 12:26
emmmm不过原话是“不属于东方同人”  发表于 2017-8-16 12:0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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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7-8-16 23:42:56 | 显示全部楼层
Hmmmmm这确实东方风味不重,实际上,我更多的是想到中学那会儿看的《萌芽》上的青春文学,阴暗,伤痛,残酷,充满了个人自恋的味道以及无病呻吟,通俗点说就是——不是想写给大众看的故事。说回这篇文,我看到的是大龄单身青年在单恋失败后的突然自我救赎,所以说,结婚要趁早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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oh……  发表于 2017-8-17 00: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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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7-8-18 20:32:26 | 显示全部楼层
文战已经有权解释什么不东方了,自带神官属性,佩服
一个聚众哈皮的活动非要搞成虔信仪式,这让组织者们很难办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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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mmmm……  发表于 2017-8-20 00:4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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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7-8-19 16:05:37 | 显示全部楼层
情感和纠结写得很细腻,这不是挺好嘛~
主控思想有点散,如果文里有一个清晰的、逻辑联系更强、冲突更突出、punctum闪闪发亮的故事线就更好啦,意识流太多不好摸清故事脉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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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谢阅读!不过这也算是次尝试吧。  发表于 2017-8-20 00:4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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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7-8-26 12:54:14 | 显示全部楼层
看到觉和摸你傻相亲当时就笑出来了hhhhhh
这篇的确是给人一种“套了个名字”的感觉,希望你能理解评委
你的文笔很自然,内心戏也很足,我挺羡慕的。如果是放到其他地方,估计会是分数会比较乐观。下次请注意选材吧,加油。
还有,我很喜欢这句话【墓地终究不是为死者设立,而是为了生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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喔,谢谢阅读和鼓励!  发表于 2017-8-26 20:1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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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7-8-27 16:54:12 | 显示全部楼层
看完一遍,感觉小艾也是一个有故事的人,小五对于恋的感情从一开始看到恋的时候就已经有种这段感情不可能开始的感觉。
或者说,其实是觉得某种想法过于天真,认为领养一个比自己小的人就能让她喜欢上自己?
结果最后恋恋喜欢上秦心也感觉无比正常。
小觉对于恋恋的爱是真正的爱呢?亦或者说是对于死去的亲妹妹小石的留恋呢?
亦或者说,其实觉也没有说对于恋恋的感情是男女之间的爱,而更像是一种渴望着家人的感情(感觉这个比较像吧,毕竟一篇看下来之后发觉小五真正想要的或许是家,而不是那种爱)呢?
然后当看到小五发现恋恋有了对象的时候,还以为会发生一大段故事,没想到的是,就是在心里发泄了一下就结束。
原本以为这个是高潮,但是看起来回忆亲妹妹小石才是高潮?
emmmmmmmm……许久不学语文,理解能力弱了很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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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来需要多看几遍呢……好像理解得不够的样子  发表于 2017-8-28 09:53
啊……感谢阅读和评论!多种感情交融,这也算是此文的一个尝试吧。  发表于 2017-8-28 07:2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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