愚人的愚人节

红魔羽

布都，你今天一天不要出现在我面前。
这是屠自古第一次发现“大惊失色”这个词并不是夸张的修辞——原来人脸真的可以在瞬间失去所有血色简直和身上的白衣混为一体。
“啊……啊！！太子大人您说的是今天的愚人节玩笑是吧，确，确实是个挺……”布都犹如思维断线的木偶一般机械地说出的回应——然后被太子毫不留情地打断：“你觉得我现在像是在开玩笑吗？”
最可怕的是，太子带着不容动摇的——或者说，当她露出这种微笑时，就证明已经在生气的边缘——笑容说着以上的话，熟知这一点的布都自然也明白其中的意味。
“是……”于是，大祀庙的一天，就从这个垂头丧气的回答开始了，可喜可贺可喜可贺。

“所以呢？这不是你来我这里的原因吧。”博丽灵梦一副忍着头痛的模样——天知道她晚上准备赏月结果一开门就看到大祀庙的道士坐在奉纳箱旁边，如果不是全身散发着被抛弃小狗的气场估计自己早就扔封魔针了——坐在布都旁边说道，同时放下两杯刚泡好的热茶，“我这里不是收容所，比这里有意思的地方也多得是。”
“说实在的，我一开始直接去袭击命莲寺了，因为太子这么异常说不定，应该说肯定跟她们有关。”布都刻意忽视从旁边投来的赤裸裸写满“笨蛋”的视线，“结果浪费了我三个小时，她们才终于坦白自己并没有对太子出手的事实，所以尼姑什么的……”
看来这就是眼前布都衣服布满大大小小的脏污和破损的原因了，灵梦揉了揉太阳穴开口了：“然后呢，还有很多地方你可以去吧。”
“对啊，很多地方。”不知为何，这时候布都的眼睛反而失去了光彩，“红魔馆、守矢神社、人间之里，甚至永远亭我都去过了，结果都只是浪费时间，为什么就没有人肯乖乖承认自己迷惑了太子呢呵呵，呵呵呵呵。”
看来早上的文文号外中“震惊！幻想乡各地突然遭受袭击！”的主犯已经找到了……灵梦深吸口气，然后再像是要内心的郁闷和牢骚一起吐出般呼气：“所以呢，你来这里不会是想说我才是主犯这种蠢到不行的话吧。”
“不不不，就算是我也不会有这种想法，我只是看开了，”连忙否认的布都重新看向前方，长叹了一口气，“或许太子大人真的讨厌我了。”
这也太极端了吧，不就是一天不许出现面前而已吗，就不能认为是什么神奇的整人游戏——不如说以那个总是摆出一副高深莫测样子的神子来说这样反而更靠谱……虽然很想这么说，但看到布都万念俱灰的样子灵梦实在说不出口。
再怎么说，对于从一开始就跟随着神子的布都来说，今天可以说每一秒都是煎熬吧，这种时候还要说没有根据的话也实在太没有良心了。
将茶和刚才本来要说的话一同吞下，灵梦换了个问题：“你说神子那家伙可能讨厌你……你就没有试过主动离开过神子一段时间吗？”
在灵梦反应到这本身也是一个傻问题时，布都的回答却出乎她的预料：“有啊，大概几个月吧。”
好像是讨伐了哥哥……物部守屋之后的事？布都轻描淡写的回答彻底弄晕了灵梦：“到底怎么回事？你还真的离开过？”
“真的啊。”布都看向神社外——或者是自己还是一介凡人时的日子，“那时候我亲手讨伐了自己的哥哥——以守屋家的敌人苏我家家主妻子的身份，也借此躲过了被灭族波及。”
在外人看来，我虽然是守屋家的叛徒，但也是无法否认的天皇的红人，所有人都是这样认为的——除了我自己。
我清楚地知道自己不过是神子大人的一个助手，甚至说一个棋子，本不应该对她有什么非分之想，更没有资格对她的道路指手画脚的——本应该是这样的。
“结果还是没有做到……是这样吧。”两杯新的热茶换上，灵梦重新坐下看向别的方向——大概是觉得手里有点闲不住所以摆弄着封魔针。
“所以当看到神子大人和屠自古经常一起出入时，我明白这是因为她们本来就是伴侣——不管是名义上，还是实际上的。”布都拿起茶杯却没有喝，而是默默地摩挲着略显粗糙的杯边，“结果有一天神子大人找到了我，她说其实我可以表现得不开心一点。”
“这不是很好吗，证明她……”灵梦的疑惑被布都打断：“对啊，所以我逃开了。”
到底是为什么会这样做呢，我已经不记得了，是因为心事被戳破了？还是因为感觉被玩弄了？还是因为一些更加幼稚的理由？
而现在，只剩下那每当想起就会宛如窒息一般的压迫感而已。
就是从那时开始，我陷入了混乱，变得越来越害怕呆在神子大人的身边——于是我就像一个傻瓜般自顾自地离开了。
后来，我得知神子大人的计划，于是作为协助者回来，接受了尸解实验。
接下来的事，你们都知道了。
“自顾自地离开，然后又自顾自地回来……你是小孩子吗？还是说你想通了？”
“说实话，什么都没有，不管是为什么要离开，还是为什么要回来，我都没有想通，”布都一口气喝完了杯中的茶，略高的温度还是让她皱了下眉头，“就算是后来一起研究道术，也渐渐从两人的共同作业变成了我的自说自话，也是从那时候开始，我才真正明白这种事情如果只剩下一个人去坚持的话到底有多艰难——就算理智告诉自己要坚持下去，最起码有一个体面的结束，但内心却是最大的反对者。”
所以不知不觉地，我也放弃了修炼，变成了现在的半吊子。布都苦笑着：“但说不定神子大人承受着更多，总是看着一个不喜欢的人在身边献殷勤，终于还是到了极限了吧。”
今天是一天，明天呢？下周呢？
什么时候，神子大人，自己最敬爱、最喜欢的神子大人会毫不留情地对自己说出永远不要出现呢。
尽管这有可能是自己的意识过剩，但一旦想象，就感觉自己马上无法呼吸。
“哈……我算是明白你到底有多喜欢那家伙了。”灵梦一脸放弃地沉下双肩，“她到底有什么地方吸引了你啊？”
“额……脸？”
“虽说外表很重要但你也太直接了吧，”灵梦站起来用嫌弃的眼光看了布都一眼就重新看向别的方向，“好吧你也不用补充了估计会说到直接超时间，那边的家伙几个小时了你不累我也想睡觉了快点把这只小狗领走。”
反正就差几分钟无所谓了吧，说着莫名其妙的话灵梦收拾茶具打着哈欠走回屋内，而布都看向刚才灵梦说法的方向——直到那个人的出现。
时已深夜，月光皎洁，映照到她的头发上却犹如太阳，光芒四射。
果然很漂亮，无论是脸，头发，还是全部，布都如此想到。
“你今天完成了我给予的任务，做得很好，布都。”那个人开口了，“现在过了12点，已经是新的一天了，回去吧。”
“是的，”布都回答道，“神子大人。”
月色皎洁，照亮两人回去的路。

至于清晨到来后，大祀庙被幻想乡各地的赔偿要求塞满，就是另外一个故事了。

“我似乎听力出了严重的差错，神子大人您刚才说什么？”
“我说，布都她实在太可爱了，如果她继续在身边说不定直接推倒所以有没有什么办法？”
“……看来作为一个仙人青娥我还是要面对现实的，好吧，明天不是西方的愚人节吗，不如您……”
有时候，屠自古真心觉得，自己的上司和同事是一对全世界除了她们自己都看得出来的笨蛋情侣时，是一件傻到极点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