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朽木晓狼 于 2019-1-15 11:43 编辑
遗留的话语
宇佐见莲子的葬礼在晴朗的星期日举行。 「………………」 黑与白。 玛艾露贝莉·赫恩远远地凝视着这连绵不绝的黑白二色。黑与白。白与黑。视野被这黑白二色所占据,如同失去色彩一般。明明天空是如此湛蓝,可地面却被黑白二色涂满。 那是葬列者们的丧服、殡仪馆的幕布、系着奠仪的水引结的颜色。(注:水引结是日本用绳编织的装饰品) 葬礼的颜色。 昭示某人逝世的颜色。 表明了宇佐见莲子已经去世的黑白二色。 「………………」 这种氛围下,她觉得自己的发色着实有些令人厌恶。 玛艾露贝莉也如其他的葬列者一样被黑白二色的丧服包覆着。头发却并非如此。尽管丧服包裹着全身,却无法遮蔽那美丽耀眼的金发。头发在强烈的日光照耀之下甚至发出了黄金般的光彩。 如果是日本人就好了。如果是和宇佐见莲子一样的黑发就好了。那样的话就不会在葬礼这种场合那么显眼了。 话虽如此—— 哪怕是黑发,玛艾露贝莉也无法想象出自己在那葬礼上的场景。 「该说是不符合场景呢,还是说不知道该摆出什么样的表情呢——总感觉会有不如意的地方呢」 自言自语无人应答。万里无云的晴空之下,玛艾露贝莉孑然一身。 梅莉。 用这爱称称呼她的搭档已不在身旁。而此时此刻,正是在为那位搭档举行葬礼。 梅莉。 或许再也不会听到这样的称呼了。因为与宇佐见莲子不同,玛艾露贝莉并没有友人。熟人之类的倒是有,因为正在大学就读,恩师也是有的。 然而他们、她们与玛艾露贝莉并无深交。 她本能般地知道自己是无法与他们深交的。 因此,可以用爱称称呼她的友人,实在是非常特别的存在。更不用说,可以和她单独两人去某处游玩、讨论梦的话题的存在,可以说是独一无二。 「你……对我来说是特别的哦,莲子」 尽管此时谁也听不见。 正是因为谁也听不见。 玛艾露贝莉细语道。并不是为了让谁听见,只是为了描述事实、为了向世界坦露自己心中的感情。 宇佐见莲子,是特别的存在。 或者说。 此刻所抱有的这种感情,真正意义上来讲的话,也可以说是特别的存在。因为这黑白的葬列,有着让人们只能这么去想的力量。 宇佐见莲子的葬列者。 为她的逝去叹息、哀悼的人们。 「………………」 没有流泪。 注视着葬礼的玛艾露贝莉的眼中并没有流泪。连流泪的感觉都没有,她用着毫无感动的眼睛注视着葬礼。葬列者的人群。黑白二色的人群。悲痛叹息着的人群。 故人可真是好人啊。 到现在也无法接受这事实。 怎么会英年早逝了呢。 这气氛下满是这样的言辞。那些话并不虚伪。他们,她们真的在为宇佐见莲子的死哀悼、悲伤、叹息。为名为宇佐见莲子的少女的逝去、为那生命的消亡而感到惋惜。 但是。 玛艾露贝莉这样想着。
——你们,对于宇佐见莲子的事情,并不知晓。 你们之后也会一直不知晓她的事情然后慢慢遗忘掉她吧。即使今天的眼泪是发自内心,那也不会持续到明天吧。即使今天的叹息是由衷而发,那也不会持续到下周吧。即使今天的悲伤是真情流露,那也不会持续到明年吧。 忘却。 埋没。 举办葬礼,埋入坟墓,如此而已。这是告别的仪式。哭泣、悲伤、哀悼,并将这些与遗体一同埋葬、遗忘。在这些事情之后,他们便会回归到日常之中。 并不会因死者而驻足。 遗忘死者,继续前行。 越过那黑与白的境界。 这才是人类这种生物应有的样子。 对于这种事情无法苛责。 这是理当如此、理所应当的事情。 无法苛责的。 因此——玛艾露贝莉微笑着说道。 「你们,对于秘封俱乐部的事情,并不知晓」 声音哪里也传达不到。 声音谁人也传达不到。 仅仅只是为了表达自己的想法,为了向世界坦露自己的感情,仅仅为此而倾吐的话语。为了表明玛艾露贝莉·赫恩此人的心声。 ——宇佐见莲子她,属于秘封俱乐部。 知晓这件事的只有自己,玛艾露贝莉对此深信不疑。秘封俱乐部是非正式的灵异社团、主要活动是寻找挖掘结界的缝隙来观察结界等这类被禁止的行为。因为玛艾露贝莉使用Lantency作为两人的化名,使得宇佐见莲子这一名字并不会因秘封俱乐部而为他人所知。其他人也仅仅是了解到她与玛艾露贝莉两个人在做些什么罢了。 宇佐见莲子在做什么呢。 宇佐见莲子梦到了什么呢。 宇佐见莲子她——为什么选择了死呢,之类的。 知晓这些事情的,只有玛艾露贝莉。因此她在这晴空之下,独自一人注视着葬礼,无法融入到葬礼的人群之中。 因为所在的地方并不相同。 因为所在的地方分别是境界的两侧。 玛艾露贝莉所在的,并不是可以坦率地悲哀、坦率地遗忘的地方。她所在的是更加黑暗深邃的地方。那是黑与白境界消失、交织在一起的秘密的深处。 或者说,那里是—— 连在那里立足都无法做到的泥沼也不为过。 「即便如此也没关系的。莲子选了那条路的话——我也只能做出选择。」 低语着、微笑着、玛艾露贝莉从怀中取出了信封。纯白的信封上写着小小的黑色的字。是她熟悉的笔迹。信封上寄信人与收信人都没有写,也无法看出这是谁写的信。 在那信封上,这样写着。
遗书。 宇佐见莲子的遗书。 遗留的话语。 遗留的感情。 信封还未被拆开。 不拆开信封,这样的选择也是有的。 不拆开信封的话,秘密仍然还会是秘密。与棺材一同埋葬的话,就会成为永远的秘密了吧。这样的话就可以坦率地叹息和悲伤,然后将之遗忘了吧。 但是她没有这样选。 玛艾露贝莉·赫恩,没有做出那种选择。那种选择的想法连一丝也没有出现过。 要说为什么。 「因为我也属于秘封俱乐部」 揭露封印的秘密之人。 秘封俱乐部。 不仅仅是宇佐见莲子——玛艾露贝莉也是秘封俱乐部的一员。正因如此,一定会去揭露秘密。正因了解这一点,宇佐见莲子才悄悄地留下这封遗书吧。 毫不犹豫。 毫不恐惧。 嘴边浮现着一如既往的微笑。 然后,玛艾露贝莉她。 宛如跨过境界一般,打开了封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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