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蜜黄色的夕阳透过了玻璃,映照在蜡白色的地板上。
一位穿着凌乱的衣服的少女正睡在长着一两点霉菌斑点的棉被上。
有着遮挡住了视野的蓬乱头发的少女靠在房间的墙上,她侧着头,看着窗户之外的景色。
她的瞳孔里不见一丝光彩,又或说是根本就没有在看任何东西,因为她的瞳孔浑浊,像是一阵浓浓的迷雾,就算是任何东西也反射不进她的脑海之中。
“小赫恩~”
一个矮个子女孩从房间的厨房里走了出来,她拿着一壶冒着热蒸气的黄铜色热水壶慢慢地走了过来,然后在女孩面前的桌子上拿玻璃杯倒了一杯白开水。
“别再看外边啦,出去走走怎么样?”
她摇了摇名为赫恩的女孩的身体,赫恩就像是洋娃娃一样没有反应地被摇动了几下。
“你看,毕竟前些天赫恩说要去看海的,赫恩不需要买点什么东西吗?比如说防晒霜啊什么的,好看的泳装啊什么的?”
女孩指了指挂在墙上的日历,在几天后的日程上被画了一个圈圈,还贴上了一张小照片,照片里正是这个矮个子女孩抱着赫恩,女孩看上去笑逐颜开,但是赫恩的脸却没有任何表情。
在圈圈的一边还用小字标上了要和赫恩一起去海边玩的红字。
“所以说出去走走啦赫恩~”
“……”
“好啦,不走就不走啦,不过快到晚餐时间了。今晚的晚饭想吃什么?”
赫恩面无表情,在几秒之后才从嘴里吐出没有感情起伏的词汇。
“咖喱……”
“好的~”
短头发的女孩从榻榻米上站了起来,在小房间的玄关上的衣架上拿起了的衣服。
“房子就麻烦赫恩看顾了,在我回来之前不要给任何陌生人开门哦~”
她穿衣服的时候,笑着对她这么说道。
看着窗外景象的赫恩没有搭话。
对于没有接茬自己的行为,已经习惯了的女孩也并不感觉到尴尬。
女孩走出自己的房间,关上了门,她从摆着各种各样凌乱纸盒,空气里还冒着一丝腐臭味道的廉价公寓里走了出来,来到了贫民窟的街道上。
落日的夕阳映照着抬头便能看见的胡乱的电线,还有长满了青苔和黑色细菌的墙体,阳台上已经破碎的玻璃半开半掩,有一些地方摆着各种各样的生锈和长霉了的生活杂物,臭水沟里还能闻到鸡蛋腐烂的臭味,这就是女孩所居住的场所外的街道。
生存下去的重压、路上的泥泞和臭水沟的味道让居住在贫民窟的人们脸上的忧伤总是挥之不去,在拥有共情能力的人看来,只要看到怕不是都会感觉下一秒都要因为同情而心里难受起来,但是女孩的脸上永远挂着笑容。
毕竟即使如此生活还是要过的,痛苦的日子一直都是,那为什么不省点力气让自己开心点呢。
她走过几条街道,来到了这个区域的菜市场。
凌乱的菜市场里人群鼎沸,天棚上吊着肉眼可见的污丝,砧板上被切开的猪的尸体被冰凉的水冲去了血污,就连盘旋在猪肉上的苍蝇也被吓走。那些菜农们招呼着路过的行人,买菜的人为了省个一块两块而和用各种理由和菜农砍价。
女孩一边走着,一边环顾四周,寻找料理材料。
在走了一小段路之后,一个中年妇女的声音从一旁传了过来。
“啊~帝啊,又来买菜了吗?”
矮个子女孩转过了头,看向声音的源头,
只见得在不远处的角落里,一个站在小菜铺里穿着白色围裙,体形肥胖的妇人向她招着手。
“要来看看吗?阿姨今天进的菜很新鲜噢,刚从地里摘过来的。”
“好啊,那麻烦准备点要做咖喱的材料了。”
“哎呀哎呀~今天正好是进了很多适合做咖喱的菜呢。”
“啊,真的?那就麻烦川崎太太了。”
说着名为帝的女孩就走了过去,笑着和阿姨讲要哪些菜,那阿姨也笑着从菜堆里拿出那些菜,然后一边称着斤两一边和帝对话。
在川崎把所有菜都放进袋子递给帝的时候,阿姨仿佛终于想起了些什么事情似地,从粘着脏兮兮动物血迹的衣服里拿出了一封厚厚的信。
“你看我这记性,这是伢子给你的。”
“嗯?伢子吗?这是?”
阿姨对她说道。
“她感谢你的回礼啦,你知道吗?伢子还挺可爱的。那天她走过来跟我说,甚至还干了出卖身体的事情,非常感谢你在她浑浑噩噩的时候拉了她一把,让她从出卖肉体生活的生活里回过神来正视自己的人生。所以说什么都要给你这些,但是她因为工作要调走了,所以没有机会再来看你了才让我转交给你的。”
帝接了过来信件和东西,笑着说道。
“哈哈,伢子原来已经离开这里了吗?看来混得不错。”
“可不是吗?而且好像还交上男朋友了。”
“哈哈,真是幸福呢。”
阿姨用很热切的眼神望着帝,小声说道。
“帝也不打算找一个吗?”
“啊?我吗?我现阶段还没想过,只是想把工作干好而已。”
阿姨的脸色开始难看起来。
“啊,工作吗,唔……这次的病人好像是叫赫恩吧?已经好几个月没有进展了吧?我觉得帝你可以让你的上司帮你执行的,因为感觉很棘手。”
“不是的啦,还是有进展的,虽然微乎其微,但是我相信这已经是救赎的开头了。”
“这样啊。”
阿姨又恢复了笑容。
“不过阿姨为什么会关心这些事?”
“因为担心帝太忙了,你这样的好姑娘就没有空找个好男人啊~”
“真是的,阿姨又在说胡话了~”
“如果帝能捡回来过落魄的小帅哥就好了呢~”
“所以说别说胡话啦~”
对此帝只是笑着骂了几句,便和她挥手告别。
帝沿着安静的小路,走上倾斜的柏油路。
在路过一个街角的时候,她看到一个男人站在路边,打着电话。
“你不知道吗?如果离开了你,我的人生就没有任何意义。”
他的话语里带着哭腔。
“拜托了,我求你,这个世界太过寒冷了,如果连你这点小小的温存我都失去的话……”
他停住了话语,手机也从手上滑了下来掉在地上。
他瘫倒在地,嚎啕大哭。
看来是被甩了……
帝从他身边路过,扫了他一眼。
他看起来大概二十出头,面目很白皙,手上似乎没有什么老茧,哭得没有任何掩饰,就像个孩子似地哭得非常大声。
是大学生吗?
亦或者是刚出社会的人呢?
这么想着的帝从他身边走过,继续向着回家的道路走去。
年轻人啊,总是会感觉爱情是自己人生之中很重要的一部分,如果失去了,就好像自己的心脏被切开了似的不能活下去。
但是其实并不是那样。
只是他们还年轻,认为某一个人是自己的一生唯一。
就像那个孩子一样,在面对着即将踏入的未知领域的时候他的内心怕是有非常多的恐惧。
但是其实只是还没有习惯罢了,若是习惯独自在黑夜里承受恐惧和痛苦,那么最后也会变得坚强,然后在不再感到疼痛的时候迎接曙光。
他们太过于依赖某个人,觉得自己没了某个人绝对活不下去啦……
就像是赫恩一样……
想到这里的时候,帝的眼神变得忧伤。
赫恩她似乎是那种本就没有朋友的类型,就算痛苦也好,也不会跟别人诉说,就算难受也罢,也没有任何人可以倾诉……
没有什么喜欢的事物,也没有什么想做的事。
在她眼里,或许只有那个闯入她黑暗世界的女孩才是唯一一丝的阳光。
嘛……
需要再给她点时间让她走出来呢。
毕竟赫恩也开始重新对一些事情感兴趣了,想要去看海啊,想要吃咖喱啊……还是有希望的不是?
对呢,就是这样的。
帝晃了晃脑袋,把那些灰暗的想法从脑袋抖出来,然后继续保持着自己的笑容。
走过几个拐角,她回到了自己的公寓之前。
在回到自己的楼层的时候,她看到了自己家的房门被打开。
一股不好的预感冲上了她的心头。
帝火急火燎地冲了进去,从一眼就可以纳入视野里的小房间里,帝看到了一个正把赫恩按在床上的陌生男人,赫恩的裙子被撩了开来,男人的(自主规则)官眼看着就要插进赫恩(自主规则)的狼狈场景。
“禽兽!”
买来的食物被帝狠狠地甩在了男人的脸上,那男人还没来得及反应,帝又抬起了脚揣在了男人的胯下。
最后男人只能发出哀嚎,捂着裆部从房间里爬出去。
“赫恩?怎么了?你还好吗!”
万幸从身体上来看赫恩还没有被侵犯的迹象。
帝慌张地把她的衣服整理好,任由男人滚蛋。
赫恩的眼神仍旧是过去那般混沌,似乎根本没有意识到刚才发生的事情。
良久之后,她开口了。
她笑了,而且语气非常温柔。
“呐。”
“嗯?赫恩!”
帝第一次听到赫恩有温度的声音。
“一起去看海吧。”
“好啊!明天我们就……”
“莲子。”
……
“今晚一起吃咖喱吧,我记得你最喜欢的就是这个……”
帝的笑容卡住了。
“再一次我们的秘封活动吧……”
赫恩呆呆地望着窗户之外也不知道在看着什么,只是笑着。
帝愣了愣,在良久之后才反应过来,然后淡然地笑了。
“看来,果然还是那边的世界更适合你吗?”
赫恩什么都没有听到似地,继续望着窗外,而帝却站了起来,打开一旁的衣柜,从摆着很多东西的纸盒子里拿出了一盒贴着蝴蝶梦丸的字的药瓶,然后拿着尚存着温水的水壶和药走了过来。
她给赫恩倒了一杯温开水,然后从药瓶里倒出了两粒药丸。
“吃吧,赫恩。”
她招呼着,但是赫恩并没有理会帝,只是呆呆地望着天空出神。
“吃了之后,你就会从这场恶梦里醒来了。”
赫恩仍旧没有任何反应。
帝轻轻地掰开女孩的嘴,把两粒紫色的小药丸送进了女孩的嘴里,然后把温水送进了女孩口中。
在本能地吞服之下,两粒药丸被送进了女孩的胃里。
“吃下了它,你就能回到莲子身边了。”
把赫恩放在自己的膝盖上,帝抚摸着女孩的脸颊。
望着赫恩一脸迷茫的面容,帝流下了眼泪。
由脚底,由手心流过来的暖流汇聚在脑海之中,赫恩的意识开始模糊。
在模糊之前,赫恩伸手去抚摸了帝的脸……
赫恩本能地闭上了双眼。
黑暗夺去了女孩所有的视野,温度也开始从身体流失,声音也再感受不到……
也不知道莲子去那边的时候也是不是这样?
在黑暗到什么东西都看不清的环境里,她坐在地上用双臂抱着自己的双膝。
也不知道在多久之后,她感觉这片什么东西都没有的世界里好像出现了一个人。
她看不清那个人的脸,只知道那个人看着她的时候,嘴角似乎挂起了伤感的笑容。
有些像是怜悯。
“请把您的手递给我吧。”
很温柔的语气,她伸出拉手,赫恩愣了愣,然后也递出了自己的手。
那人拉着自己的手,在黑暗的世界里飞了起来,最后来到了黑暗世界里的一道大门前。
那人把她迎接到这边,便走了。
赫恩愣在那,没有感觉到伤感,也没有挽留。
门慢慢地打开了,由门缝里发出的阳光让赫恩的双眼感觉难受,但是却让她整个人的身体都感觉到温暖无比。
“梅莉……”
嗯?
“梅莉……”
这个声音是……莲子吗?
赫恩张开了双眼,眼前的却正是那许久未见的熟悉脸庞。
那黑发的女孩,现在正对自己鼓起了嘴。
“莲……子?”
半惊讶半兴奋地,她朝着女孩询问到。
“怎么了?”
“你还没死吗?”
“嗯?”
宇佐见莲子用非常诧异的眼神看着赫恩说道。
“我只不过是在电车上叫醒你,就已经这么得罪你了吗?”
“太好了!你还没死!”
赫恩抱了上去。
“所以说你闭嘴啊!哇啊!鼻涕!鼻涕!”
在电车上的人窃窃私语着的时候,赫恩才意识到自己的失态,然后放下了手臂。
“所以说你是怎么啦?梅莉。”
赫恩用手抹去自己脸上的泪水,对莲子笑着说。
“没什么,只是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噩梦罢了。”
(二)
“我说,莲子,其实不需要来这里的吧……”
坐在沙发上的赫恩揪着莲子的袖子,缩着身子。
“不要害怕啦梅莉,只是开导一下,而且你最近做噩梦不是越来越频繁了吗?再这样下去的话会分不清梦和现实的。”
莲子坐在赫恩身边,抓着赫恩的手,从手心传递过来的温暖让赫恩感觉到了些许安心。
赫恩环顾自己所在的房间。
这是一间装饰非常简谱的心理咨询室,房间里干净整洁,但是却不会说看上去机械得难受,偶有几件小木制装饰品摆放在一旁,赫恩说不出那种木制的艺术品叫什么,只是看起来很像羊,木头的橘红色色调让赫恩从视觉里都感觉到暖暖的。
在不远处的一个桌子前,一个淡笑着的女孩正用咖啡机煮着咖啡。
在把冒着热气的咖啡倒进了杯子里之后,她给赫恩和莲子递了过去。
“久等了。”
捧过咖啡的两人道了声谢,在拿起咖啡的时候赫恩闻了闻,咖啡的香浓沿着鼻子钻了进去。
送进嘴里的咖啡发出淡淡的苦涩,然之后便扩散着一股说不出的美味,赫恩感觉到了些许惬意。
“苏伊特医生是用咖啡治病的吗?”
莲子笑着看着苏伊特。
“谢谢夸奖。”
苏伊特立刻领会了意思,而做出了回应,然后便用双眼打量着莲子身边的赫恩。察觉到自己被看着的赫恩抖了抖身子,抓紧了莲子的袖子。
“您不需要紧张啦,只是为了诊断病情的稍微观察。”
看起来是个非常内向的孩子呢。
宇佐见莲子轻微地点点头,表示回应。
苏伊特捏了捏下巴,思索着说道。
“嗯?情况大致从刚才泡咖啡的时候了解了,唔……”
想了一会儿之后她说道。
“要尝试一下比较新奇的疗法吗?”
“新奇的疗法指的是?”
莲子问道。
“一种潜入别人梦里的疗法哦。”
然后看了看一旁的赫恩,苏伊特又补充到。
“不需要害怕啦,您只要把这当成一种游戏就好。”
赫恩仍旧缩在一边,警惕地看着苏伊特。
但是在莲子把另一只手也搭在赫恩的手上的时候,她才妥协了。
她们跟着苏伊特走进咨询室的一间房间,苏伊特让赫恩睡在房间里的一张床上,然后在一旁的柜子里拿出了一粒圆锥型的小东西。
“这是?”
赫恩问道。
“点着了能缓解头痛,紧张的熏香哦?从刚才开始您就一直脑袋疼疼地对吧?”
“嗯……”
其实不是从刚才开始,而是自出生开始一直都是脑袋很容易疼的类型。
只要紧张起来脑袋就会疼……
赫恩想要这么说,但是最后还是没说出来。
苏伊特保持着淡笑,把熏香放进了一边的香炉里,用打火机点燃,之后便盖上了香炉的盖子。
随着几缕白色的烟气从香炉里冒出,赫恩紧绷的神经开始慢慢松了下来,松懈下来的感觉就好像是从刀子上爬下来走回平地一般……
“莲子……”
她小声地叫唤着莲子,轻轻地拽了拽宇佐见莲子的袖子。
宇佐见莲子笑着。
“知道啦,我就在这里。”
宇佐见莲子把手递了过去,赫恩轻轻地抓着女孩的手,闭上了双眼。
闭上双眼,随着呼吸的起落,赫恩感觉到自己的意识渐渐远去,然后慢慢地灭却。
又是回到了黑色的世界,上次见过的那个人也过来了。
这次能够看到它的身上好像穿着黑白色的衣服,但是它的脸赫恩还是看不清楚。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她的世界好像改变了。
在黑暗的世界里,她看到了一个躺在地上的人,他留着黑色的短发,他的底下好像流出了什么液体,赫恩说不出来是什么。
还能看到一个女人好像拿着刀,木愣愣地站在一边。
但是赫恩也看不清楚她的长相。
随后那梦中人便捂住了自己的眼睛,赫恩只感觉所有感觉都逝去了。
她陷入了更深层的沉睡。
没有任何意识的体验是非常美妙的,但是这种体验并不长久,不多时,赫恩便感觉到了来自心脏的激烈跳动,她张开双眼,发现自己又回到了那个狭窄的小房子里。
剧烈地呼吸着空气,肺部频繁地扩张压缩,一股不知道从哪里涌上脑袋的幸福感让赫恩感觉非常畅快,但随着身体慢慢地适应了环境,她的这种体验也冷却了下来。
这种身体剧烈的应激反应消失的感觉真是让人感觉到难受,如果能多体验一下刚才那种像是夺走了孩子沉浸于吃奶里的甘美享受……
赫恩这么比喻着刚才的感觉,正想细细思考刚才的感觉和什么东西相似的时候,身上掉下来的小纸片让她停止了联想。
那是帝留给自己的消息,上边写着她因为工作调度不会再回来了,以后不能照顾她了,但是还请有生活下去的信心,如果需要钱的话请来到海边的月都别墅,那边有帝的熟人,帝麻烦那里的人给赫恩安排工作了。然后下边是帝的电话,还有一些生活必要的东西的存放位置。
帝到底去哪里了呢?
一个人的声音让她打断了自己模糊的思路。
“看起来意外的整洁呢?”
苏伊特用手指划过客厅里的桌子,苏伊特看了一眼没有染上尘灰的手指,然之后便若有所思地看了看其他地方。
“啊……”
“啊?唔……如果感觉到不舒服的话其实我可以随时停下?”
似是察觉到了赫恩的视线,苏伊特停下了自己的动作,在一边笑着看着赫恩。
“不不,没有问题的,我信任医生。”
虽然怎么听都是有点敷衍的味道。
“谢谢。”
苏伊特随即又问到。
“话说这里是?”
“啊,这里吗?”
赫恩思索了一会儿,才回答道。
“我的救命恩人的家。”
“真是个善良的人啊。”
“哈哈,是这样呢……”
在说道救命恩人的时候,赫恩回想过去发生的一切,内心里她对因幡帝感觉到感谢的同时,却也非常亏欠。
“我在这儿坐一会儿的话,能够等到她吗?”
“诶?医生要见她吗?”
“嗯,因为非常好奇她在您的心里象征着什么。”
赫恩沉默了一会儿,然后说道。
“心里……吗?”
并不认为这个世界并不是现实,所以也没什么象征,她是切实存在着的人。
虽然想要这么说,但是想到还在那边的世界紧握着自己的手的人,赫恩还是放弃了。
“真的不会回来吗?”
“嗯,真的,因为她说她有工作调度,必须走了。”
“原来如此啊。”
赫恩从床上坐着,用刚睡醒的朦胧视觉看了看墙上的钟表,然后便站了起来。
“嗯?您这是?”
看着赫恩拿起了衣服走向一边卫生间的苏伊特问到。
“去打工。”
在卫生间之外的苏伊特眼睛转了转。
“诶?打工是为了赚钱吗?”
“一部分是,另一部分是为了有钱偿还帝的恩情。”
“原来如此啊……”
穿好衣服的赫恩从厕所的柜子里拿出包装盒上染上了灰尘的化妆品,轻轻擦干净化妆盒背后的说明,幸而的是保质期还没有过。
“太好了。”
这么想着的赫恩化起了淡妆。
不过刚才的那些话,总感觉苏伊特好像很多东西都在试探?
或许是在心理治疗吧……
不干预的,在摸索着自己的内心。
虽然这种感觉稍微还是有点……让人不舒服。
这么想着的赫恩莫名地感觉自己的手心很暖和。
或许是莲子的手心传来的感觉吧。
赫恩这么想到。
在不久之后,赫恩画好了淡妆,从柜子里拿出了帝留下的钱包,招呼了苏伊特一声,一旁的苏伊特便跟着赫恩一起走了出去。
幸而拿了雨伞。
看着落下的雨滴,打开了雨伞的赫恩这么想到。
地上破烂的水泥地面长着一簇簇的苔藓植物,私拉的天线在头顶上形成了不规则交错的网,天空之中落着的密集雨滴落进了混着食物的臭水沟里,发出恶臭的刺鼻味道。
借着昏暗的阳光,赫恩也不得不小心翼翼地行走在积着一潭又一潭泥水的小路上。
若是不小心踏错一步,怕是鞋子都要染满恶臭的淤泥,裙子都要难看起来了吧?这样的话对面试的初次印象都会不好了。
这么想着的赫恩保持着小幅度的脚步行走着,终于在没走多久之后来到了地铁站,幸而帝留下了一点钱和一些生活必要的道具,在刷了帝留给自己的西瓜卡之后赫恩便挤着人堆勉强地上了地铁,幸运的她坐在了拥挤的座椅上仅存的空位。
随着几声提示要关门的声音之后,自动列车关上了车门。
赫恩的皮肤能够感觉到周围人的呼吸,就连肢体也能触碰得上,赫恩下意识地缩紧身子和别人保持距离,但是因为太拥挤的原因,所以也根本分不开多少距离,反而又被对方夺去了安全距离的领地。
赫恩看着车上闪烁着的红灯和绿灯之间隔了好几个点,在心底里默念了一声,看起来要等很久的模样。
为了稳定那种不安的感觉赫恩只能观望四周。
赶上车的苏伊特在人群拥挤的地方抓着一旁的扶手,在注意到了赫恩的视线之后便笑着挥手。
我就在你身边哦。
从她的笑容里赫恩好似读出了这样的话语。
赫恩微笑着挥手回应。
在地铁穿过山洞的时候,借着映射过来的光赫恩看了一眼车上的其他人们。
头上秃顶的中年男子脸上刻满了被生活的刀子摧残出的皱纹,头上似乎有些不干净的东西的中学生正哽咽着,在发现自己在看她的时候又忍住了哭泣,但是赫恩仍旧能够看到她眼角的泪痕。还有窝在站上的老人,借着衣服密实的缝隙能够看到他下垂的嘴角……
四周一片安静,或者又该说死寂更加适合形容这里,除了雨滴在列车的玻璃上下落,发出啪啪的响声以外没有任何声音,而空气里的冷气却在不断地剥夺着别人身上的温暖……
这座城市里的人好似永远都被阴影和悲伤所笼罩着……当然,包括自己。
赫恩这么想着低下了头,脑海里感觉到了无尽的悲伤,但是随即她又想到。
莲子还是希望自己能够治好病症,所以还是不要再去想那些太过于悲伤的话题了?
嗯,对的啊。
随即便保持住了自己脸上的笑容。
在等待着的时候,赫恩视觉的余光扫到了一个穿着和样貌极其不显眼的男人,好像正在看着她,她下意识地缩了缩。
但是那个男人并没有观察到赫恩的反应似地,径直地走过来,然后在赫恩面前站着的一个眼皮子张张合合的白发女性身边停下了。
赫恩打消了那种没来由地面对陌生人的恐惧感,但这不适感的消失并非是说理解了这个人或许是个好人或者普通地只是自己想太多的想法,而是那个男人用手偷偷摸摸地要伸向别人包包里的动作让赫恩理解了原来自己并非对方的目标。
男人的手要伸进白发女人的包包,这一画面似乎卡住了似地。
想要去提醒她,但是好害怕……
男人的手伸得女人越来越近了……
应该去提醒她一下的,但是好害怕……
如果是莲子的话……
那手伸进了女人的包包。
莲子……
在想到莲子的时候,她只感觉自己抓得紧紧的手心一热。
就什么都没有想的便抓住了女人的衣服扯了一下。
那女人回过神来,转过身一看,正好看见了那小偷的手放在自己的包里,她把盗窃者的手按住,然后对他笑了笑。
那男人只能尴尬地笑笑。
那女人抓着男人的手,然后另一只手翻着包包,清点着自己的东西,在确认了什么东西都没损失之后放开了他的手。
“您该庆幸我有约要赴,不然你就进局子了。”
“……”
“能请您以后不要再干这种事情了吗?小偷君~”
白发女性没有刻意掩饰自己的声音,这声音在安静的车厢里让人听得格外清晰。
车厢里的人们在听到这里的声音之后,纷纷看了过来,也没有花多少时间便理解了自己必须警惕着这个男人的事实,然后各自调整坐姿,注意着自己的口袋和行李包包。
白发女人把小偷的手放开,但是无论小偷走到哪儿,停留之地的人们都直直地看着他,这多少让小偷感觉到不自在,所以在下一站停车的时候,他便压低着脑袋快步走出了车厢。
“谢谢。”
白发女人对赫恩笑了笑。
“不用的……”
赫恩回应到。
“啊,对了。”
白发女人从包包里拿出一张小卡片,递给赫恩,赫恩接过,看了一眼。
这个国家的防卫辅佐官吗?
佐九美小姐……
好像在哪天的新闻里听说过这个人。
记得好像是因为家里的熊孩子犯了事,自己去警局里保释她出来的时候被记者抓拍到了……
赫恩又看了看一眼眼前的白发女人。
她的身材矮小,但是身体有着明显的发福痕迹,虽然化妆过,但是脸上仍旧有遮盖不住的皱纹,看着她的笑容的时候,赫恩甚至也能读出累积在她身上的……莫名的哀伤。
“你好,佐九美小姐。”
赫恩伸出了手,佐九美也伸出手,和她握了握手。
“我叫玛艾露贝莉·赫恩。”
“玛艾露贝莉·赫恩小姐你好。”
“佐九美小姐好厉害……明明一般的日本人都会觉得这个名字绕口又难念来着……”
“哈哈,是这样吗。”
“方便的话下站一起去吃个饭吗?”
“诶?”
是为了表示感谢吗?
赫恩这么想到。
“啊,但是今天的话稍微有点不方便……”
佐九美看了看她,然后回答道。
“啊,原来是这样啊,那还真是可惜……”
然后补充了一句。
“但是如果下次有空的话,请务必联系我,因为不偿还赫恩小姐的恩情的话会让我寝食难安。”
佐九美鞠了个躬。
“不……其实不用那么地……”
“请务必!”
“好……好的!”
下意识地赫恩也回了个礼。
就这样,在这场小闹剧之中,赫恩并没有感觉到煎熬多久便来到了自己的目的地。
在走出车门的时候,借着余光,赫恩看到佐九美小姐也下了车。
嗯?原来佐九美小姐也是在这下车的吗?
这种想法在她们分开的时候,在赫恩的脑海里一闪而过。
苏伊特也从拥挤的人堆里挤了出来,她询问着赫恩刚才的女人是谁。
赫恩回答了句,萍水相逢的人,名字叫做佐九美。
“佐九美吗……”
在背后的苏伊特小声念叨着。
但是赫恩也没有多理会。
或许是在思索这个人在自己心里是什么意向吧。
这么想着的赫恩拿出因幡帝留下的地址,向身边的人询问打工地点的地址。
月都别墅I座。
在赫恩询问了身边的路人之后,他们很快就给出了答复,并且指明了道路。
听说是一个非常有钱的人投资的旅游建筑设施,和大海相连的月都别墅似乎是一个不错的旅游景点,似乎总有一些有钱人来这里度假,但是不知道什么原因,往往那里不会住满,只是保持着勉强维持开支的营业额。
赫恩看了看自己手机上的时间,发觉时间完全有余,而且因为月都别墅就在这里不远的地方,所以她决定和苏伊特医生一起打着雨伞去往那个地方。
走在平坦的水泥路上,赫恩打望着四周的景象。
郁郁葱葱的树木,和没有多少行人的大道,偶有几只飞鸟从天空飞过躲进了林子里,吹着的海风若是在晴天来的话那一定很温暖吧……
赫恩这么想着。
在不长的时间之后,她们来到了月都别墅的小区门卫处,在说明了自己的身份之后,看守非常慷慨地让她们,或者该说是让赫恩通过了那道门。
周边的西洋小别墅看起来装饰虽然非常精美但是看起来房子的造型也比较简单,那些别墅用精致的铁栏隔绝,它们一栋挨着一栋。借着空隙,赫恩甚至还能够看到里边的铁质吊椅,还有一些打桌球的设备以及每户必有的游泳池,虽然这些东西需要占据的空间并不小,但是设计师显然是下了苦心,赫恩居然看着不会觉得拥挤,反倒觉得这里让她感觉到非常舒适。
路过一户户一模一样的别墅,看着那里挂着的门牌,赫恩寻找着I座,在不久之后终于来到了这里。
但是I座的门前,似乎正站着什么人。
“佐九美小姐?”
“诶?”
在门前的佐九美回过身来,正好看到了赫恩,于是乎便招呼道。
“赫恩小姐!真是好巧。”
“是呢,好巧啊……”
看着那对讲机上贴着的I座门牌,赫恩回应到。
门被打开,一个穿着黑色西装的蓝头发少女走了出来。
“佐九美大人,关于新药物的‘小白鼠’……”
从里边伸出的一只手拽住了蓝发少女的袖口,蓝发女孩看了看周围,在看到赫恩的时候闭上了嘴。
“清兰、铃瑚好久不见。”
“佐九美大人好久不见。”
两道声音回应到。
随之后,一个也穿着黑西装的橙发女孩也从里边站了出来。
在寒暄结束之后,蓝发女孩瞅了女孩一眼,然后问到。
“你好?请问你是?”
赫恩颤抖着说道。
“玛……艾露贝莉·赫恩。您好,我是来应聘的。”
因为太过不好意思赫恩低下了脑袋,她没有看到三人的脸色诧异。
“你说,你是来……‘应聘’的?”
佐九美的语气带着一丝疑问,但是赫恩显然没有听出在疑问之外的其他情绪。
“是……是的。”
赫恩抚摸着自己的后脑勺说道。
(三)
餐桌上,赫恩和佐九美她们三人坐在一起吃着饭。
虽然每一份菜色都很丰富,而且味道非常鲜美,但是赫恩却吃不下去。
“怎么啦?料理不合口味吗?”
“不,完全没有的事,料理很美味,只是今天稍微有点小感冒所以胃口不大好。”
“这样啊……”
名叫清兰的蓝发女孩关切地看了她几眼。
她们之间时不时会说上几句,赫恩也紧紧张张地回几句话。
每当她们把眼神移到自己身上的时候,赫恩都会有些许慌张,但是最后还是开了口问了些工作的事情。
“我听帝说,这份工作是清洁类型的是吗?”
清兰接到。
“嗯,是这样噢。唔……每天的工作就是在这片别墅区里的别墅打扫,收拾东西,整理床铺之类的。”
“这样啊……”
“怎么了?”
一旁的黄色短发女孩撇了她一眼。
“稍微有些担心自己整理得太慢,会拖后腿。”
赫恩摸着后脑勺道。
“……”
举着碗的黄发女孩又看了她一眼,然之后又移开了,她喝着清汤也不知道在思索着什么,赫恩对于这一系列的小动作完全没注意到。
“没事的啦,赫恩小姐一定能胜任的。”
佐九美鼓励道。
“是这样的噢,这里的工作很清闲的,就算做慢一点也不会有人责怪你的。”
清兰说着,然后说了声。
“以后请多多指教。”
“诶?这样就可以了吗?连面试都没有……”
“诶?”
“我听说要跟面试官铃仙面试之后才决定录不录用的,难道不是吗?”
清兰听了之后愣了下。
“不需要啦,这份工资低廉的工作已经很久招不到应聘者了,所以就算不面试也没什么。”
把碗放下的黄发女孩很淡然地说道。
“原来是这样啊。”
但是明明是那么闲,而且还有钱的工作,也应该会有一些中年阿姨之类的会来应聘吧?
虽然想要这么问,但是最后赫恩还是选择了沉默。
因为她总感觉,这个问题若是问得太深,那么她们不会高兴。
只要知道别人的态度就好了。
“说起来,没有见到铃仙小姐呢?酒店管理那么繁忙的吗?”
“不是,她是在医院忙着呢。”
碗里的食物空空如也的佐九美回答道。
“医院?是得病了吗?”
放下了空碗的佐九美笑了笑。
“才不是啦,铃仙是医生噢,医生~”
“诶?那为什么她是这里的面试官呢?”
“唔,因为这里算是家族产业,这一片地方都是八意财团的属区,八亿财团你知道吗?”
“稍微有点印象,听说是这个国家的大制药集团。”
“嗯,是的噢。铃仙是八意财团主管八意永琳的得宠学生,这片区域某种意义上来说已经是八意医生送给她的产物了。”
看起来是要接她衣钵的年轻人了。
赫恩这么想到。
“啊,说起来原来都已经到这个时间了啊。”
佐九美看了一眼墙上短指针已经到八的时钟,便拿起了放在桌子一边的包包。
“我开车送送您吧?”
“不,谢谢铃瑚啦。”
“那我送送您吧。”
“那好吧,正好我也有一些话想要对你说。”
在和清兰赫恩互相道了一句再见之后,佐九美和铃瑚走了出去。
在吃完晚餐之后,清兰和赫恩打算收拾碗筷,虽然清兰一再强调说赫恩不需要做这些,而且赫恩也一直畏畏缩缩,但是最后她还是坚持要帮清兰洗干净。
第一次来这里,我不想要给你们留下懒惰的印象。
她这么说之后,清兰也不阻止她了。
在她们收拾干净碗筷,并且开始洗漱的时候,一道连话语都含糊不清的声音从玄关处传了过来。
“我回来了……”
“欢迎回家~”
站在洗碗的赫恩旁边的清兰转过身跑去那边。
赫恩则是往那边看了一眼。
躺在玄关地上的女孩把白色的大褂扔给清兰,然后自顾自地脱鞋。
她粉色的长发乱糟糟的,身上的黑色衬衫满是褶皱,仔细细看似乎还能在衣服的口袋里发现一两根香烟。
脱掉了鞋的她站了起来,从清兰拿着的白大褂里拿出一瓶金属罐子,隔着一段距离赫恩都能够闻到那股酒精的味道。
“这位是?”
走了两步路之后,撇了一眼赫恩之后,她问到。
“我是来打工应聘的,我叫玛艾露贝莉·赫恩。”
或许是身高上比赫恩高上一些,和她说话的时候赫恩感受到了一丝压迫感。
她瞅了一会儿赫恩,然后淡淡地说了句。
“哦。”
然后便朝着里边的房间走去了。
“不吃饭吗?”
“没胃口。”
“那我等会给你做两个饭团,你饿了再吃?”
“好,谢谢清兰了。”
女孩头也没回地走进了房间,在外边赫恩好像听到了什么东西沉沉地摔在床上的声音。
怕是倒头就睡了吧?
这么想着的赫恩洗干净了最后一张碗碟。
不多时之后,铃瑚也回来了,回来的时候稍稍打量了一眼赫恩,但是赫恩并没有注意到这一行为。
“来吧,今天的事情干的也差不多了,我们带你去你的住所吧。”
这么说着的铃瑚,带着赫恩走出I座别墅,来到了临近的另一座别墅。
铃瑚走到门前,掏出钥匙,打开了门。
打开灯,照亮出的房子和隔壁的布置差不多。
“这是供我们住宿用的房子,我和清兰住一楼,你住在二楼楼梯口直对的房间里就好,里边的房间不要走进去,因为是储藏药物用的。”
“嗯,好的。”
铃瑚说了一声之后赫恩走上了楼梯,在二层的走廊旁她看到了一个大柜子。
是鞋柜吗?
但是玄关好像也有似地。
赫恩这么想着的时候,闻到了一股药味。
那是一种针水和药品混合起来的味道……
虽然很淡,但是周围还有一股子医院里散发出来的消毒水的味道。
药物储藏库吗?居然存了那么多的药物。
这么想着的赫恩打开了房间的门,并且走了进去。
赫恩打开了一边的灯,借着明亮的灯光,她看清了这里的布置。
房间是新中式的设计感觉,白色的墙壁是主调,稍微还用黑色的边管装饰周围,感觉很规矩但是又不会觉得单调,用的是木质地板,是黑色的床架,床边有床头柜,有独立洗浴间,还有独立阳台,阳台那边还有花边吊椅。
“啊,对了。一楼的冰箱里有一些方便面,如果晚上实在饿了可以吃。”
清兰的声音在下面传了下来,赫恩说了一声谢谢,便去洗了个澡。
在洗完走出之后,擦干头发的赫恩遇到了正坐在新中式座椅上的苏伊特。
“医生?”
啊,苏伊特医生到底是什么时候开始消失的呢?
现在才发现很久没看到苏伊特医生了。
一旁的苏伊特只是笑着。
“差不多这次的治疗该结束了?”
“嗯,好的。”
正好我也想回去见莲子了。
这么想着的她放下了擦干了头发的毛巾。
借着放在角落里的吹风机把自己的头发吹干之后,赫恩按苏伊特说的躺在床上,闭上了双眼。
在睡着之前,赫恩想到。
睡眠到底是一种什么东西呢?只是机械的单纯的人类为了继续工作而进行的胜利调整吗?还是按比较玄幻的说,我们可以通过睡眠这种方式,走在梦的桥梁上去往别的世界呢?亦或者说,其实我们睡着了其实才是真正的活着呢?
抱着没有答案的疑问,她渐渐睡着了。
意识开始远离,什么东西都感觉不到,然后好像接触到了什么东西似地,在黑暗的海洋里浮出了水面……
在黑暗的世界里,那个人又来了,她依旧笑着。
她从背后把手搭在赫恩的肩膀上,对此,她却也并不排斥。
在黑暗里,她看到了一个小女孩,那个小女孩面前,还有一个戴着恶魔面具的妇人。
那个妇人在让一个小女孩喝什么。
妇人从一个泡着大脑的玻璃缸里弄出一碗水给小女孩,小女孩什么也不知道似地喝了下去。
对此赫恩感觉到一阵恶心……
“梅莉。”
梦中人笑了笑,放开了赫恩,而她也跟梦中人道别……
“梅莉。”
赫恩慢慢地睁开了双眼,视线里是那个她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女孩。
她笑着开口道。
“我回来了。”
“欢迎回来。”
抚摸着赫恩脸的莲子笑着答道。
赫恩动了动,示意自己要在床上起身,莲子便拉着她的手让他躺在一边。
赫恩看了一眼房间。
“苏伊特医生呢?”
“刚刚她的手机来了个电话,现在去外边接电话了。”
“原来是这样啊……”
“话说我睡了有多长时间了?”
“大概三个钟头。”
“这样啊,也差不多是时候回去了。”
说着赫恩便从床上下来。
“啊,您醒来了?”
正好打完电话的苏伊特进来了。
“是的,医生,我的病情……怎么样?”
“嗯?都是很容易解决的小问题啊?”
“诶?”
“是这样的,最近只要到处去玩玩,放轻松一些,然后过两天回来复诊就好了。”
真的就这么简单吗?
虽然想要这么说,但是看着苏伊特特别轻松的笑容的时候,赫恩就没再多说什么了。
“当然,要吃点药。”
果然没那么简单啊……
和苏伊特道了一声别,两人走在夜晚的街道上,两边站立着的一排排街灯像萤火虫一样随着自身的前进而飞走,没有行人的街道上吹着的冷风让赫恩的身子缩了缩。
“话说赫恩,在那个世界里你感觉到难受吗?”
一旁的莲子提问了。
“难受?”
“啊,你看啦,就是心理疾病里不是经常会出现很可怕的幻觉吗?比如说周围都是尸体啊,或者是吃人啊,鬼怪啊……什么的?”
“啊?没有哦。”
“诶?”
“相反那边世界的人还挺关照……话说那是苏伊特医生吗?”
在行走的时候,赫恩看到了一辆蓝色汽车停在前面不远的路上,而在那边苏伊特正上了车副驾驶座。
“好像的确是呢?”
莲子回答道。
“你能看见车上开车的是谁吗?”
“好像是一个白发的年轻姑娘,长得很好看。”
然后莲子小小声地道。
“看来是下班之后女朋友来接她了?”
“什么啦,莲子你真八卦。”
“哈哈。”
赫恩看着白发的女人,她的轮廓就像是专门打造出来的艺术品一样精致,面无表情的感觉散发出一股出尘的气质,大概是二十出头左右的模样。
……
白发女人没有开车,反而把视线转向了这边。
看来是发现她们两个在看这里了。
这个时候果然还是转过视线装作没看到比较好吗?
这么想着的赫恩转过了头,继续走着。
而莲子则是刚刚在和自己聊完之后完全没有看那边的女人,所以也没有感觉到这种尴尬感觉,只是继续一边走着路一边说着话。
“话说那边的世界怎么样?”
“那边的世界太好啦,我现在找了一份很清闲的工作,还住在海边的旅游别墅里,吃着神户牛肉哦……”
虽然神户牛肉是假的。
“还有可爱的女孩子在那边陪着我。”
“诶……”
“真好啊,可惜就是少了最后一个东西,少了那个东西之后那里还是地狱啊。”
“什么东西?”
宇佐见莲子问道。
赫恩笑了笑,然后突然冲进了宇佐见莲子怀里并抱住了她。
“宇佐见莲子。”
……
宇佐见莲子愣了愣,然后笑着和她相拥。
赫恩把脸蹭进了她怀里。
冷风渐渐地吹得更加喧嚣了,但是行走在回家路上的两人却感觉不到一丝寒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