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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 现界的往返票（上）
“话说小渚，你的记忆，找回来多少了？”小町看向三途川那万年不变的灰暗天空，突然啊对我抛出这么个问题。
“诶？嗯……大概，四分之一？”我稍微思考了一下，做出了一个看似详细的回答。但我自己也不知道，目前找回的记忆碎片和原有的相比到底算是几成。
像往常一样，我和小町躺在三途川岸上，进行着“工作期间合理的休息”。自然，我俩也在有一句没一句地闲聊着。
“那，小渚你说，如果让你回到你生前住过的地方，会有助于找回记忆吗？”小町一边说着，一边双手撑地坐了起来。
“嗯……大概会吧？话说为什么要问这个？”我看向小町，好奇她为什么会突然问和这个。
“那，如果有这个机会，你愿意回到现界吗？”这一次，小町把视线从天空转移到我的脸上，和我的视线交错到一起。我看着她犹如彼岸花一般红色的眼眸，猜不到她想干什么。
“所以说啊，为什么要问这个啊？”我也坐起身来，用大概是带着疑惑的表情看向小町。
“你就说会不会想回到现界吧。”
“应该是会的……吧？”我犹犹豫豫地回答。老实说，这个问题突然问到我头上，我也拿不准主意。虽然回去有很大的可能能帮我找回记忆，但万一我到了我生前居住过的地方之后发现对那里一点印象没有又该怎么办呢？
“那，今天下班后来找我一下吧，还是在老地方。”
看着小町脸上的笑容，我感觉她问我的话是认真的。我的心中略感不妙。
“回到现界什么的……”
摸鱼时间结束了，我俩回到了各自的船上，继续着无聊的摆渡人工作。
“呐，你说，如果给你一个复活几天的机会，你会想先干什么呢？”我看向船上载的灵魂，把自己的烦恼抛给了他。不过，就算是死灵也大概说不出个所以然吧，基本就是“看家人”“转移资产”“删掉浏览记录”一类平平无奇的回答吧。
“诶……是在问我吗……”
“是的哦，不用太拘谨。”
“我的话，大概会去和我的家人最后道个别吧……”
和我预想的一样，一般人遇到这种机会肯定都会选择这种最质朴的回答吧。
我微微笑了一下，继续问道：“还有吗，复活好几天的话，还会有别的愿望吗？”
“我的话……会去走一遍和家人一起去过的地方吧……”
嗯……选择再走一遍充满回忆的场所吗……是个有意思的选择。那些人生中经常去的地方，还有那些有着独特意义的地方，确实可 以为我提供一些记忆碎片。
“嗯，谢谢你的回答，幽灵先生。”我冲着这只灵魂又笑了一下，接着便专心撑船前进了。
“和家人一起去过的地方……吗……”
就我目前找回的记忆来说，我能想起的所有场所，或者说物件只有一个，而且还很模糊——就是那架钢琴。那架我为芸汐献上《少女眠想曲》的钢琴。除此之外，有钢琴的房间里长什么样、房间在哪栋楼里、那是不是我家，这些我一律想不起来。如果真的能回到现界的话，或许去那里看一眼能帮我找回不少记忆。
转眼间，到了下班的时间。
我按照约定，前往了人间之里和兽道的交界处。在那里等了大概两分钟，看到了一路小跑来的小町。
“抱歉，让你久等了吧，小渚？”
“还好，我刚到这没有几分钟，没必要这么急啦。”我看着面前因为小跑正微微喘息的小町，莫名有种想摸她头安慰一下她的冲动。“话说 ，你今天问我的那个‘回到现界的方法’，不会真的有这种方法吧？”
“既然我把你约出来了，那肯定不能是唬你的啦。”小町看向我，一副信誓旦旦的表情，“是妖怪之山那边的河童研究出来的，一种能去现界的技术，之前就把神灵庙的一个尸解仙送过去了来着。”
“河童吗……”我心里默默感叹着幻想乡竟然还有如此强大的科技树。
“走啦，去看了就知道了。”小町拉着我的胳膊，带我往妖怪之山的方向走去。“哦对，那个尸解仙之前还带回来一个人类来着 ，不过那个人类好像现在也成仙了。她好像和小渚你是一个国家的人哦。”
“诶——这样的话，之后我有机会得去和她见一面了。”
想不到啊，这幻想乡里除了美铃以外竟然还有中国人。
“等等，小町姐，我突然想到一个问题。”
“嗯？什么问题？”
“你们说的是日文吧，我说的是中文，我也不会日语，为什么我能和你们无障碍交流呢？”
“诶诶诶？我一直没发现这点诶……”
“好吧……我之后去问问灵梦就是了……”
现在的妖怪之山还是一片翠绿，虽然在晚上也看不太出来绿色。据小町所说，秋天时的妖怪之山是最美的，会有满山的红叶——不过这些都不是今天的重点。我们在山里行走着，目标是玄武涧，那里是河童的根据地。有小町的保护，山里的妖怪不敢上前骚扰，天狗也是稍微通融了一下就放行了。没过一会，我俩就到达了玄武涧。
“呦，河童小姐，现在还营业吗？”小町拉着我进到了河童的堡垒里，一边还寒暄着。
“是谁啊……诶？死神？为什么找上我来了？”在里面通宵工作的河童吓了一跳，大概是以为自己熬猝死了才看到死神的吧。
河童的穿着都差不多，一身蓝绿色的雨衣一样的连衣裙，一双胶靴，头戴蓝色鸭舌帽。而接待我们的这位熬通宵的河童，似乎是她们中的头头一样的家伙。
“我们可不是来索你命的，是要借用一下你们那个能去往现世的机器。”
“什么嘛，我还以为是我要死了呢……”那位河童长舒一口气，看样子是在庆幸自己还没死。“那么，两位是都要前往现世吗？”
“不是哦，想要前往现世的是这位。”小町把我推到前面去，并用手拍了拍我的肩膀。
“这么说来，是个新面孔呢……”那位河童仔细打量着我。
“你，你好……我是新来的死神……那个……”我有点不知道该说些什么，索性先自我介绍了，“我叫杨渚晟，请多关照……？”
“原来是新人死神啊！我叫河城荷取，请多关照啦！”荷取笑了出来，和我握了握手，不过总感觉她的笑容有些商务。
“那么，可以让小渚去到现界吗？”小町在一旁紧忙问道。
“可以是可以……不过你真的要在现在这个时间段去现界吗？虽说那边时间流速和这边不同，但昼夜是基本一致的哦？现在现界那 边应该正处于半夜时分哦？”
“啊这……说的有道理啊……”我陷入了思考。的确，现在是半夜，万一我去了发现自己啥都想不起来，人生地不熟的再在黑夜中迷路了怎么办。我看向一旁的小町，她似乎也忘记考虑时间的问题了。“那……明天中午我们再过来吧，正好我去请个假。”
“其实也可以试试的，毕竟我会在这里，你可以随时和我联系，一旦情况不对就可以告诉我，然后你直接原路返回就可以了。”荷取提了一个听起来似乎不错的意见。
“情况不对是什么鬼啊，又不是去执行什么艰巨的任务……”我吐槽着，“不过，再怎么说我也得能有个地方睡觉啊，我总不能去了之后睡大街上吧？”
“啊，好像说的也是，那就明天再过来吧，正好我明天给你细致地讲解一下这个的原理。”荷取点头道。
“那我们就明天上午来了，具体时间……我们那没有钟表，反正就大概上午来了。”我想约个大概的时间，不想来的时候发现荷取不在，那样可便样衰了。
“嗯，我一上午都会在这等着的。”荷取又笑了一下，应该是希望我们放心吧，不过她这个商务的笑容总是让我很想吐槽……
“那就这么决定了吧。”我和荷取握了握手，“走了，小町姐，该回去睡觉了，明天还得和四季大人请假，不早点睡的话明天会很累的哦。”我带着小町走出了河童堡垒。
真的这么神奇吗，这个机器？
回来的一路上，我都在想这个问题。小町只是知道有这么个东西，之前也确实有过成功的先例，不过我还是很好奇到底是什么机器 能让人从幻想乡抵达现界。
嘛，现在最需要考虑的应该是回去了之后该怎么办吧，得想办法找记忆啊。
话虽如此，但我很有可能哪里都想不起来，所以回去了应该也是和无头苍蝇一样乱逛吧。但这样似乎也好，说不定逛到哪里了就能回忆起什么事了。
所以，一切都等到回到那边再说吧。
第二天，我早早就起了床。不知是不是因为心中的不安和一丝丝激动，我昨晚并没有获得充足的睡眠。不过这样也好，正好能去找四季大人请个假。
简单梳洗之后，我找出好久没穿过的常服。在这边被找到的时候，尸体上穿的就是这套衣服。毕竟再怎么说也不能穿着平时上班时穿的那身回去。换上衣服之后，我走到三途川的岸边，对着河水里的倒影稍微整理了一下帽子和刘海，就出发去是非曲直厅了。现在距离平时小町起床的时间应该还有一阵子，希望我能在她醒来之前就赶回来吧。
清晨时分的是非曲直厅里还算清净，不同于平时的魂满为患，现在大概率是因为死神们都在睡觉，没有几个灵魂被带过来才能这么清净的吧。四季大人正在她平时审判灵魂的判桌后趴着，看上去有些疲惫，估计是昨晚通宵工作了吧。或许比起死神，阎魔这个职位更需要一个能帮着替班的人。
“四季大人……？还在睡吗？”我走到四季大人身旁，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虽说这么做有点对不起她，打扰了她睡觉什么的。
“嗯……唔唔……”四季大人揉了揉眼睛，像是刚睡醒的小猫一样，慢慢抬起头来，“哦哦，是渚晟啊……有什么事吗？”
“那个，我想请几天假……”
“是想去现界来着吧，小町前几天和我说过这个事了，说是想让你回去找记忆什么的。嗯嗯———”四季大人应该是已经清醒过来了，伸了伸懒腰，然后站起身来看向我。
“是这样的，原来小町已经和您说过了啊。”我愣了一下，看来不用我做过多的解释了。
“嗯，我已经知道这件事了。毕竟当时是不小心让你死掉的，还要让你来我们这当死神，所以，这次你就回去好好看看吧，就当是 带薪休假吧。”
四季在说这些话的时候虽然表情还是一如既往的严肃脸，但却比平时多了一分温柔。
“嗯，谢谢四季大人。”我向她鞠了一躬。
“没事的。不过，我也有个要求。”四季大人话锋一转。
“诶？什么要求？不会是有什么任务给我吧……？”我心头突然紧了一下，不要是什么大事就好。
“那就是——帮我带回来点现界的零食！”四季大人的脸上浮现出了笑容，是平时很难见到的，开心的笑容，“之前看那个尸解仙 带回来的小姑娘总能给她们带回来写外界的东西，我……也有点好奇……”说完，四季大人的笑脸上又浮现出了一丝红晕，大概是给自己说害羞了吧。该说不说这样的四季大人真的很少见，蛮可爱的。
“原来是这样啊，放心吧，四季大人，”我也笑了一下，看向她，“保证完成任务。”
“嗯，去吧，渚晟。这段时间里就好好在那边待着吧。死神的工作就交给小町她们吧。”
“嗯。谢谢四季大人。”
我再一次朝四季大人鞠了一躬，接着便走出了是非曲直厅。
看来这段时间里，要辛苦小町姐了呢。
我往回走的时候，看到小町正躺在河边，和往常一样。
“哟，小町姐，这么早就来摸鱼啊。”我走过去，寒暄着。”
“什么摸鱼，明明还没到该上班的时间好嘛！”听到我的声音，小町一边吐槽一边坐起身来，“诶？小渚怎么今天穿成这样？”
“因为要去现界啊，我总不能穿平时那套布衣回去吧？”我拉了一把小町 ，帮她站起身来。”
“哦哦，也对。”小町拍了拍背后和屁股上的灰尘，“我还以为是因为要和我约会才穿这么帅呢~”说着，她摆出一副失落的样子，不过看起来一点失落感都没有。
“别这样逗我啊，小町姐……”我也没太在意，和小町一起走向幻想乡境内。
“好吧——”这句话的语气倒是能听出来一丝失落感，或许我该学一学怎么应对女孩子的玩笑了。
在小町能力的帮助下，我俩没多一会就走到了河童的根据地。找到荷取后，她带着我俩去到了那个机器的储藏处。
“这个就是那个能回到现界的装置哦。”荷取把蒙在上面的布掀开，介绍着。
“这……不就是个电脑吗？”我有点汗颜，“这玩意怎么联系现界啊？顶多就是视频通话吧……”
“诶，客官可不能这么说。”荷取骄傲地笑着，“这可是寄存了隙间妖怪能力的电脑，理论上来说是通过电脑链接到现界，再用隙间把人传送到现界中被链接的锚点……”
听着荷取的讲解，我半懂不懂地理解着。“那这个机器可以自己选择落点吗？还是说完全随机，链接到哪里就传送到哪里？”我询问着。
“你问到点子上了，死神君。”荷取听了我的问题，眼前一亮，指向那台电脑，“其实一开始用这个电脑把尸解仙小姐传送到现界纯属意外，当时我们的本意是用它来和现界取得联系，结果当时误打误撞把那位尸解仙整个给传送到现界去了。以当时的技术而言，确实是随机传送，把她传送到了弦汐小姐的家里……后来我们改进了技术，现在已经能实现精确落点，能指定哪一台现界的电脑进行链接哦。”
“原来是这样，那就好说了。”我左手摸着下巴，思考着该以何处为落点。
“话说，这个装置不会影响外界和幻想乡的关系吗？”小町突然问了这么一句，“照理来说，应该尽量不能让外界的人知道幻想乡的存在吧？”
“确实是这样，所以我们这个装置正常是要搭配我们的光学迷彩使用的。这样就能让乡内的妖怪们能在不被外界人发现的前提下到现界去。”荷取解释着，“不过现在这项技术还处于试验阶段，所以才把你们叫来了。”
“所以我相当于是志愿者了吗……”我吐槽了一句，不过毕竟是个回去的机会，也没什么好抱怨的了。“那我该怎么回来？原路返回吗？”
“没错，带上这个通信器就可以了，”荷取拿出一个很老式的对讲机，递到我手上，“如果有返回的需求，按这个上面的按钮就可以给我们发送信号了，然后你只需要回到你来时的落点电脑等待我们给你发送的信号即可，收到信号后接触电脑屏幕就能回来了。”
我看着手上的对讲机，不知道这东西又经过了怎样的魔改。紧接着，荷取又掏出一个神奇妙妙工具。
“还有，带上这个。”她拿出来的是一块怀表，“这个是按照幻想乡内的时间走动的，因为外界的时间流逝速度和我们这边不一样，为了防止一些不必要的麻烦，还请你带上这个，这样也方便你在我们都醒着的时候发送返程信号。” 想的真周全啊，该说不愧是能搞出这些黑科技的荷取吗。
“那，我这就准备出发吧。”我看向荷取，再看向小町，“小町姐，这段时间可能要辛苦你了，”我一只手搭在小町的肩上，“我回来之后会给你们带伴手礼的哦。”
“小渚，一路顺风哦，”小町也看向我，“在那边照顾好自己，注意安全。”
“说得好像是送孩子去上大学的父母一样呢。”我笑了出来，摸了摸她的头，“放心好了，我肯定会照顾好自己的。”
“嗯，一路顺风。”
“嗯。”
我转头看向荷取，“可以开始了，荷取小姐，拜托你了。”
“好嘞，我说可以之后，用手触碰电脑屏幕就好——对了，你想选择哪里为落点？”
“嗯……”说起来，我根本想不起来自己家在哪，那该怎么选落点啊……“我只能说出大概位置，能帮忙搜索一下那附近的电脑位置吗？”
“可以的，不过这样就是麻烦一些。”
“那麻烦你了，荷取小姐。”我有些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后脑勺。
经过了大概十分钟的寻找后，我们确定下来了大概的传送位置——一个小区的某栋楼里，一台上次开机时间两个月前的、没有合上屏幕的笔记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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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25-8-15 19:05:0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