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今宵是人类的守望者们
自神农望与人类村落开展贸易以来，村子里便时有售卖一些特别的农产品，最开始商贩们都对来源闭口不谈，一方面都想把这条供应链捏在自己手里，另一方面神农望也并没给自己家这块地方起过名字。久而久之，村落中逐渐演化出了一个用以称呼那个地方的名字——农神院。靠着这个花里胡哨的名字，越来越多的人被这些新奇的农作物给吸引，商家们也都大赚一笔，直到农神院的主人做出了一个让所有商家都始料未及的事情。 “来瞧一瞧看一看啊！自家种的新鲜青菜，新鲜水果咯，还有自家养的果园走地鸡，香的一批——” 穿衣打扮成和其他农户别无二致般的模样，操着一口太过外地口音的日语，拉着辆车子在菜地的一角摆起了摊，以低于其他所有农商的价格售卖着那些来自农神院的农作物。突然跑出个低价抢生意的家伙，商人们肯定不乐意，但，如果是自己的供应商呢？ “买点桃子吗？今天早上刚摘的咯，几个小时前还在枝头上的，够新鲜。” “看下鸡吗？噫，讲这种，都是啄虫啄果子长大吃的比我还好。” “菠萝来点吗？说什么不敢碰干嘛你回家一刀下去就行咯。” 操着一口听不懂的话术，大大咧咧地在集市上叫卖，引得许多路人都凑过来围观，更引得其他商贩注目。卖得差不多后，他便直接收摊，把剩下的东西放回车上，拉着自己的车大摇大摆地离开了集市，全然不顾周围人的目光，也未曾注意有些不一样的目光投到了他的身上。 第二天，原本他摆摊的位置聚集了许许多多的路人，但维度缺少了昨天卖货的他。今天他并没有出摊，也没人了解他的出摊时间，只好各自散去了。到了第三天，他依然没有出摊，路人们都陆陆续续地去到了别的商贩那里买东西，但都不约而同地觉得他们卖的农神院产品都有点贵了。直到第四天，一位商家将农神院产品全部降价，吸引了大量想买产品的路人，其他商家见到这样，也不得不跟着拉低产品的价格，才得以逐渐卖出去。就这么折腾了一番，农神院这个名字好像就忽然不好使了一样，回到了和其他农产品一样的地位。 这一切，都逐渐传到了上白泽慧音的耳朵里。 自从农神院的产品出现在集市后，关于神农望的传闻一直在学生之间讨论着，从集市上流通的陌生蔬果，再是传说中永不黯淡的诡异桃园，又有传言说他曾虐杀妖怪，到她在集市上亲眼看见那奇怪男人的奇怪举动，都一直让她很在意。尽管她明面上只是寺子屋的老师，也免不了对这些事情感到担忧。 “唉......” “最近又有什么心事了？” 路过的一声问候打断了她忧愁的思绪，恰巧刚下课的稗田阿求从她的身旁路过，听到了那声熟悉的叹息。回到寺子屋的办公室，慧音倒了两杯茶，和阿求倾诉着最近有关神农望的事情。 “那个奇怪的外来者啊，他的水果蔬菜我也尝过，没有那么严重的问题吧，你为什么那么担心呢？” “如果单是水果有问题那还算简单，只是，他本人实在是让人难以理解。说他是普通的农夫吧，他却一个人住在远离村庄还满是妖怪的森林里；说他是商人吧，赚钱的方式也实在太过单纯了；说他不危险吧，又真的有妖怪被他下过狠手。这样一个外来人，在人类中的影响力越来越大，可我至今都猜不透他的目的......要是他真的是什么危险的人物，到时候就怕一切都来不及了。” “就算如此，目前他在大部分人眼里是个带来众多新奇玩意人还挺好的农商，而你在大部分人眼里也只是位教书老师，要是太直接的话难免会被人唏嘘吧？” “这就是我难受的地方，担心是担心，却也无从下手。” 慧音低着头看着手里捧着的那一口也未喝的茶水，只是不停的叹气，看见她这副模样，阿求也是对她感到无奈。 “我觉得吧，你可能还是考虑太多了，既然他现在和人类那么友好，恶劣的一面也只为了对付妖怪，又给人类带来那么多好东西，对大家来说也是好的吧？如果他真的有问题的话，灵梦她们早就虎视眈眈了。” “但......我也不应该就此撒手不管吧？” “还记得曾经的永夜异变吗？别又落得个好人打好人的下场咯，现在就暂且放心吧。” “......” 被阿求这么一通说，慧音也没理由反驳，只好咽下这口气。可实际上，她还是对阿求有所隐瞒，她真正担心的，并不是神农望，而是......神农氏。 几天后的休息时间，慧音少见的离开了村子，穿过妖怪兽道，走上了博丽神社的阶梯。 “......古有一族，其名人神。人神者，寄苍生之愿，百姓不兴，人神不止......” 慧音用中文念叨着记忆中的史记条目，缓缓走到了鸟居下，宴会之外她很少来到这个又远又高又危险又冷清的地方，这次是为自己内心中的疑惑寻求答案。踏过参道，掏出几颗硬币，扔进赛钱箱，“哐当哐当”几声后，那家伙就立刻被吸引着打开了大门。 “诶，是慧音老师，真是稀客啊。” 灵梦把慧音请进了客厅里，倒上了大麦茶，短暂的寒暄过后，慧音也直言不讳地告诉了灵梦自己此行的目的。 “想打听神农望的事情吗？我感觉他比想象中的还要表里如一啊，用得着和别人偷偷地问吗？” “正是因为不放心，所以我才过来和你聊聊这件事情，特别是你啊灵梦，为什么你会那么放心呢？” “他至于被你看得这么恶劣吗......为什么总感觉慧音你对他的印象很奇怪啊。” 灵梦有些不解，只是继续喝着茶，慧音叹了口气，想了想，还是把自己心中所想全部说了出来。 “‘人神’，灵梦啊，你对这个概念有多了解？” “之前我去香霖堂看了下那本书，人神和神明感觉差不多吧，都是靠收集人们的信仰获得力量。” “不灵梦，你太天真了。人神本身和人类大差不差，每当在人们出现危机或是灾难的情况下，他就会聚集人们的期望获得力量对抗危机。神明没了力量，可能将面临消失的危险，可是人神哪怕没了力量，也只是便会普通人类，只要人们再次出现想要对抗危机的期望，人神将会一如既往地复出。” “所以呢？” “......你还没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吗？我问你，幻想乡里妖怪生存的条件是什么？” “人类对于妖怪的恐惧所产生的精神力啊。” “是啊，可如果，幻想乡里的人类恐惧妖怪，在他们的眼里被视为了‘危机’，人类当中肯定也有人不甘于这样的局面，想着能打破这被妖怪所笼罩的恐惧，也就是......‘期望’。” 听到这句话，灵梦放在嘴边的茶也停了下来，似乎也意识到了什么。 “人神一族，作为人类的一员，当人类出现了危机时，便会挺身而出，这是每一代人神都坚定不移的理念。那么他来到幻想乡之后看到了什么呢？一个遍布妖怪的世界，一群畏缩在这块小地方惧怕妖怪的人类，他心中到底会怎么想，你能理解吗？” “......” “毫无疑问，他完全会站在人类这边，为了人类能突破这样的困境而与妖怪们为敌，而他现在已经承载了村子里一些人类的‘期望’，才能得到力量，谁又知道他下一步会怎么想？况且，幻想乡的根基是让人类保持对妖怪的恐惧，人类对妖怪的恐惧将永无止境，那么，人神的力量，也将一同永无止境......” “......你的意思是，他将会是整个幻想乡永远的敌人？” 这个结果，是灵梦始料未及的，在灵梦眼前的，是熟悉中华历史与神话的白泽，她不会说出不负责任的话。神农望是一个棘手的存在，作为喜好农耕与守护人类的存在，他是同慧音一样的人，现在却要为了幻想乡的秩序，让这两个有着相同志向的好人走上对立面。也许，她的内心也很纠结，所以才来到了这里。 “......好麻烦啊，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呢？” 灵梦也十分纠结，看着眼里的茶，也感觉十分为难。随意瞟开视线之际，她看到了客厅角落里的一袋金丝菊，那是前几天菊花收成后送给灵梦的伴手礼，这样的好人，实在是很难想要和他对立。看到那袋菊花，就让他想起了曾经和神农望相遇的那个下午......忽然，她似乎回想起了当时他说过的一句话，一句也许可以解决如今困境的一句话。 “等等，我想到一个办法，要不直接当面和他说清楚幻想乡的事情？” “幻想乡的本质本身就挺难让人类接受的，曾经小铃就差点误入歧途，而现在你却要和完全站在人类一侧的人神说这个世界本来就是妖怪的世界吗？” “不，我觉得可行，慧音老师，也许你更了解人神，但你可能并不了解神农望。如果我们直白地和他坦诚相待，也许就更不会落得兵戎相见的下场。” 灵梦像是抓到救命稻草一般，直直地站了起来，慧音有些不解的看着她打开了客厅的柜子在翻找着什么。 “诶，我记得好像放有些小酒在这里的啊......” “你在找酒吗？这是要干嘛？” “那还用说，干脆开一次小宴会呗。咱们酒开个几个人的小宴会，邀请他过来一起，然后在酒足饭饱之后，和他坦白幻想乡的本质，并问他能不能接受这个事实。” “如果他不接受呢？” “最坏的情况就得由我们几个和他打起来了。” “灵梦，不是我直言，这不就是......鸿门宴吗？” “咱本就不是为了加害他而开的宴会，只是作为迫不得已的最后手段。况且我也明白他的性格，光是靠隐瞒和欺骗的话，怕是更会让他与我们反目成仇，不如就赌上这次宴会来一了百了吧。” 看见灵梦这副得意的模样，慧音也很是纠结，可说到底，自己也确实未曾接触过神农望，一切的推测都只是按照自己曾经的知识与历史推演下的结果，这般独断专行也只能导出那样的结局。可灵梦却给出了不一样的选择，也许结果会和预想的背道而驰，可如果能向着更好一点的方向努力的话，那为什么不呢？沉思片刻后，慧音也一同站了起来，看向了灵梦。 “既然你有办法能争取到一个和平的结局，那我也来一起努力吧，毕竟他也是个亲近人类的好人，我也不想面对那自相残杀的下场。” “好的，慧音老师，那咱们就先决定一下在哪里举办这场宴会吧......” “神农望，你在想什么啊？为什么要突然搞这一出啊？！” “丢，我看你们才是突然发瘟，靠编个名字把农产品价格蹭蹭往上拉就有理咯？下次是不是叫个至尊天皇院你就敢把零售价当场翻三倍？” “你懂不懂做生意啊！就一直卡那么低的价格你怎么赚钱？你到底还要不要做了？！” “雷楼某，爱做做不做滚！我爱怎么卖怎么卖！就算我天天自己拉车出去我也乐意，我停了供货你们一个两个迟早等倒闭！” 宁静的桃园被阵阵猛烈的争吵声给打破，被神农望这一通拉低农产品价格的操作气不打一处的商贩们找上了门来，却没成想他更是能脏舌站群儒，反而被骂的狗血淋头。最后望抄起了一根手臂这么粗的木棍狠狠地把自家一条栅栏硬生生砸飞十多米远，才让这群商贩噎着恶气悻悻离开了桃园。 “经商的就是心子坏，靠着我这条垄断级别的渠道跟老百姓坐地起价，我没天天卖下去已经算心慈手软了。不过他们的起名品味确实不错，‘农神院’，这个名字挺好听的。” “这么粗暴地对待来到这里的人类，还真是不符合您在外界的印象啊。” 就在那群人离开不久，一个温柔且文雅的声音从桃园传来，望扔开棍子看去，那是一位文质彬彬的女士，一头紫色的及肩短发和大大的山茶花，一身看上去就很是名贵的高级和服，无论是仪态和言谈都无可挑剔地高雅，虽然是第一次见面，但一眼就能看得出她是位大户人家。 “抱歉，让您见笑了，请问您是？” “在下是稗田阿求，您或许在村子里听说过这个名字。” “啊，我想起来了，是那位稗田家的家主，这个时间亲自光临寒舍有什么事情吗？” “我是来邀请神农望先生前去稗田邸赴宴。” “赴......啊？” “您有什么问题吗？” “怎么说呢，我与您这位稗田家大小姐素不相识，未曾有过交集，又为何忽然邀请我呢？” “实不相瞒......只是宴会的地点在稗田邸，邀请您的别有他人。” 这反倒让望有些为难，且不说和这般级别的大小姐交流本就挺拘谨，现在却突然被一位村子里大户人家的大小姐亲自前来邀请自己，却让他实在是不知所措，更别提邀请自己的还是别人，还能请得动这位大小姐过来，不禁好奇到底是何方神圣设宴。 “敢问，是哪一位人士想要邀请我呢？” “是上白泽慧音小姐。宴会预定在三日后下午举办，如果没有行程冲突的话，还请务必前来赴宴。” ...... 神农望有预想过自己会在人类中积攒起一定的名气，但谁能想到会突然来了个这么大的人物，他去打听了一下上白泽慧音这个人物，她是村里私塾寺子屋的教书老师，虽是半人半兽，在人间也是德高望重。同样也很让神农望疑惑，为什么这样的人物会特意找上自己，难不成也是看中了自己的能力？不过他也打听到慧音老师为人和善，或许也是一次不错的交际机会，就准备着直到宴会那天前去赴约。 买了一套当地比较正式的服装，在宴会当天来到了村子里最为知名的稗田邸门口，敲了敲门，待仆人出来后，将之前阿求给的邀请函递了过去。 “神农望先生，请跟我来。” 跟着仆人步入稗田邸，在院子的过道一览内部的景象，虽说自己对日式建筑并不熟悉，但精心装潢的庭院与水池景观，大气的二层宅邸以凹字型包裹着庭院，满满的富贵样。踏步在精致的木长廊上，绕过一间又一间的纸拉门，仆人停在了一处较为宽阔的房间外的双开门前，轻轻敲了敲门，随后侧到了一旁。 “请。” 仆人就此站在了一旁，思考了片刻，望拉开了纸拉门。这是一处装潢典雅的包间，雕刻木制圆形窗，还有盛放着众多藏品的展示架，在房屋中心是一座圆形雕木圆桌，台面由大理石构成，其上早已摆放着众多酒菜。虽然如此，更让望在意的是，打从踏入房间的那一刻，就隐隐约约感觉到房间里似乎有什么异样的感觉，像是走到了房间之外，却又明显走进了房间内。 “啊，灵梦你也在吗？” “是啊。” 熟悉的红白巫女朝自己招了招手，而在另一侧的，是一位浑身秀气的成熟女性，蓝白色的竖直长发，和那又是深蓝色又是白色又是众多孔洞的奇怪长裙，她就是人们口中的上白泽慧音。整个包间一共就他们三位，明明是稗田家的屋子，却连稗田邸的主人都没参加此次宴会，着实让他感到诧异。 “您就是上白泽慧音女士吗？幸会幸会。” “您也是，久仰大名了，神农望先生。” 客套话过后，望也入了座，杯中是那低度数的清酒，似乎也考虑到了客人的需求。望举杯，同在座的各位敬一次。 “哈......好苦。望某初来乍到，还对村子里的习俗不太熟悉，还请各位多包含，不知望某有何功德值得各位如此操劳。” “别这么拘谨嘛，望先生，你在村子里的事迹大家都有目共睹，慧音老师也是想结识一下你这位朋友，毕竟，你也是同道中人嘛。” “是吗？不过，望某一介粗人，不知与为人师表的慧音女士有何同道之处？” “实不相瞒，望先生，或许您也曾听说过白泽的传说，正如同为传说的您一般，同为在中华历史上留下过足迹的人士，又为何不值得相会呢？” “哈哈，慧音女士说笑了，望某这位没落之徒哪值得同祥瑞神兽一般称赞呢？鄙人也只不过是被时代抛弃的一位随心所欲的浪子罢了，远道而来也只不过是凭着自己的爱好与一厢情愿而已。不过，既然如此，您也与我算是同乡，且让我敬您一杯。” 望倒上了酒，也为慧音满上，便举起了酒杯一干二净。 “不过，我也有些许好奇，慧音女士又是为何而来到这一隅之地呢？” “让望先生见笑了。不知道望先生是否了解过，幻想乡是为何而存在？” “这确实未曾知晓，当初我也只是随之呼唤而进入这片世外之地，所见所闻皆是奇异，却不曾了解一二，还望慧音女士赐教。” “好。自中华历史发展至今以来，历朝历代，分分合合，所谓的白泽也早已不再是曾经的祥瑞之兽，瑞兽难以预知未来，而时局风云变幻，出口之言也都难以得到保障。王侯将相不再相信所谓的瑞兽，曾经的白泽也随着时代逐渐没落。” “此等情景，望某也感同身受，时代的发展总会遗留下那些跟不上时代的事物，正如你我一般。” “同望先生一样，我也曾感受到一股异样的呼唤，逐渐来到了这与世隔绝的地方。” “正如同曾经的桃花源记般，男女衣着，悉如外人，不知秦汉，无论魏晋。落后于时代的我们同样走进了一个落后于时代的世界。” “所言极是，我也逐渐融入了这个世界，来到了人群之中，我不再为王侯将相所进言，而是走进了平日的苍生之中。奈何此地未曾有过开化，男女老少不知从前，也无念未来，更有人以身试险而不自知。以此念头，我便创办那寺子屋，为众生编纂历史，教书育人。” “好啊！不愧是见过市面的您，我再敬您一杯！” “啊......过奖了。” “哈......这么说来，您我确实都是同道中人，飞入寻常百姓家，以苍生安宁为志。今能结识于您，真是荣幸。” “不过，你也应该察觉到了一些事情了吧，望先生？” 就在此时，灵梦却忽然插上一句话，慧音意外地看向了她。 “幻想乡内可不止人类生活在这里呢。” “是啊，你我都清楚，在那村子的目光触及不到之处，那可全是数不清的阴暗作祟之物......那些该死的妖怪。” “正如灵梦的工作一样，人类依然活在妖怪们的恐惧之中，所以总需要一些人来保护人类，保护......幻想乡内的安宁。” “这不正常嘛，就和外界那些降妖除魔的工作一般，保护人类，退治妖怪，灵梦也是，我也是......” “不......” 慧音张开了口，却依然感觉有些说不出话，望疑惑地看着慧音的这般奇怪的态度，灵梦看不下去了，深深吸了一口气，在慧音担忧的目光下，替慧音开了口。 “我还是直说了吧，望先生。” “怎么了？” “事实上，我隐瞒了你一些事情......一些你可能接受不了的事情。” “灵梦......” “慧音老师，如果您实在是不想开这个口，就让我来吧。望先生，正如刚才说的，幻想乡内不止人类生活在这里，我的工作，也确实是维护幻想乡的安宁......或许你也察觉到了。” “果然啊。” “......果然？” 望笑了笑，仿佛早已思考过这些问题，他笑着喝了杯酒，对着灵梦说道。 “我说为什么明明是势不两立的人类与妖怪，却还能在这么小块地方互相和平地生活着，原来是有人从中话事啊。灵梦，你是想和我说，幻想乡本身就不止是为了人类而存在的，而是人类和妖怪，对吗？” “你要是这么说的话......也确实没错。” “哦，哦......所以，幻想乡生活着人类，也生活着妖怪，既要养着人，也要供着妖。” “是的。” “哪怕明面上妖怪不会直接攻击人类村落，暗地里也依然可能有着妖怪袭击人类的事情？” “......是的。” “那这特么不就是圈养吗？” 望顿时露出了一副激烈的语气，灵梦不禁流了点汗，慌忙用手中摸到身上的驱魔针。慧音默默放下了手中的酒杯，随后拍案而起，向着望说道。 “不，望先生，您可能觉得这会是单方面的压迫，但妖怪并不是只靠着吃人为生的。” “那又是怎样？难道你要说我没见过？为何同样是心向人类的您也要说出这样的话？” “我知道您可能很难接受这方面的事实，可是......幻想乡本身也是让人类与妖怪生活在一起的地方，但是这并不代表人类就是那样的存在。” “既然如此，那又要怎么证明？” “是恐惧！” 剑拔弩张之际望也禁不住站了起来，灵梦也急忙护住了慧音，站到了她的身前。 “......妖怪存在的根本，是来自于人类从对妖怪的恐惧，这才是妖怪们为生的依据。也就是说，并非你想的那样，人类和妖怪是绝对的势不两立，是有可能在合理的调节下共存的，幻想乡就是最好的证明，你不也亲眼见证了吗？” “你说的我也清楚，善良的妖怪我也见过，可让人类生活在这样恐惧的笼罩下，你不觉得可悲吗？” “......如果非要有一方可悲的话，那我宁愿努力让双方都不落得个可悲的下场。” 在望凝重的注视下，慧音拉开了灵梦，走到了他的眼前。 “自古以来，妖怪袭击人类，如今，人类发展到现在，妖怪们也逐渐消散殆尽。那种场面你我都见多了，可如今，我见到了全新的一种可能性，当知道真相之后，也许会有人和你一样无法接受，但也会有人愿意为了两者的共存而努力不是吗？” “......” “你可能有所不知，如今在幻想乡里，妖怪依靠着人类们的恐惧得意存活，一些有足够力量与实力的妖怪也会想方设法地在暗地里保护着人类村落，幻想乡明面上也禁止发生妖怪袭击人类的事情。这里可以是妖怪的乐园，也可以是人类的乐园，因为有我们这样的人一直在努力，既然这样，你还要向着那方面想吗？” 场面顿时陷入了一段长久的沉默当中，望看着他们，迟迟没有松开自己凝重的眉头。灵梦依然用手摸着自己的针，她也很是紧张，万一场面落入那不可挽回的地步，自己也必须要当机立断。慧音拉着灵梦，虽然望的态度很是严重，但她还是希望自己能成功地说服他。 “......人神者，寄苍生之愿，百姓不兴，人神不止......” 望沉默着，抬头望向了远方的窗户，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天色也以逐渐步入深夜。他念叨着，曾经有关自己使命的记载，此刻却总显得有些讽刺。 “说实话，当初我选择来到这里，也是带着点私心的。人神从人类的希望中获得力量，才有了我力所能及的一切，因为害怕这股力量消散，我才会寻找着需要我的地方......呵呵，还真讽刺啊，如果要永远地保持着这股力量，就注定要有人受苦受难，这不和你们一样了吗？” “......” “我不会改变我的想法的，我依然会是那位，为了人类复兴而努力的人神。” “果然......最后还是要落得这样的结果吗......” “你先别急咯，听我说完，你看你针都掏出来了。自古以来人类就一直生活在恐惧当中，对妖怪，对自然，一切能伤害到自己的事物，都会抱有这样的恐惧。可人类也不曾放弃过希望，正如代表了希望的人神从未灭绝。” “你是说？” “希望和恐惧是能共存的，正如外界千百年来人神与妖怪也不曾灭绝一般。就算是为了人类兴旺，也不至于说非要和妖怪干得你死我活，恶劣的妖怪我见过，友善的妖怪我也见过，这一切在我心里自有分寸。有人想为了妖怪而努力，有人想为了整个幻想乡而努力，那我为什么不能在其中扮演为了人类的角色呢？你们说是吧？” “呃......我没听懂。” “妖怪靠着人类的恐惧为生，我靠着人类的希望与期望为生，而人类也需要我们来安然度日，正如同你说的，这一切都可以共存，那我为什么不可以和你们一起呢？也就是说......咱们依然可以是抱着相同志向的人，对吧？” 望回头露出了那惬意的笑容，慧音也终于松了口气，坐回了位置上。灵梦也将手里的针收了起来，顺手解除了周围的结界，也坐回了自己的座位。 “唉，你能想得通也是太好了，我还担心真要在阿求家大闹一场呢。” “哈哈，下次记得早点舞剑哦，项庄。” “啊？” “嘛，既然这样了，咱们再喝一杯吧，慧音女士，灵梦，来！” “好，那就请多指教了，望先生。” 望举起了自己的酒杯，慧音也随即举起了自己的杯子，灵梦也放松地笑了一下，同样举起了自己的杯子。就在三人即将碰杯之际，房间的纸板门突然重重地砸了下来，“嘭”的一声，把在场的人都吓到了，定睛一看，是阿求趴在门上，尴尬地笑着。 “......稗田阿求小姐？” “啊......抱歉，我可能没注意压太重了。” “什么啊，阿求你一直在偷听啊。” “既然这样，那阿求小姐也来喝一杯吧？” “啊，好的，那就恭敬不如从命了，能看见你们和睦相处真的太好了。” 就这样，阿求也加入到了这场宴会之中，这场完全不鸿门宴的鸿门宴也就此安然结束了。用小铃的说法，神农望也成为了“这边的人”，至于具体什么意思也不言而喻。上白泽慧音、博丽灵梦、稗田阿求、还有神农望......他们人类的守望者，也可以是幻想乡的守望者，虽然来路和目的都错综复杂，但迟都怀着同样的志向。 当望离开稗田邸的时候，已经是深夜了，喝了挺多酒的他微微摇晃地向着村子外走去。离开村子时，他回头望向整个村子，属于人类的家园，却承担着非同凡响的意义，不过，哪怕也只能在表面上兴旺，也是自己值得去做的。如果这也算可悲的话，那外界从来就没不可悲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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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24-12-5 14:22:2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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