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定期连载】旅人495

屑软糖

很久以前，我看了刺猬猫里的一本东方同人《红魔寻乡》，我十分喜欢这一部作品，也很遗憾作者中途停更了。于是，我便模仿着里面的一些风格来写了我的这一篇小说。
新人的第一篇小说，还请大家多多吐槽，以便作者改进。

本文包含：
可能存在的OOC
作者世界观局限导致的不可避免的可能的常识性错误
半原创的世界观
绝大部分幻想乡角色仅仅出现于回忆


lz也在刺猬猫提交了这部小说，大家也可以在刺猬猫看

屑软糖

吸血鬼漫长的寿命带来了什么？是目睹奥斯曼的崛起，还是被耶尼切里追逐的惶恐；是见证大英帝国的崛起，还是感伤其血腥的重商主义。这些事情对芙兰朵露而言并无所谓，她依然相信她还是一个能够任性的孩子，因此她可以只品尝眼前的蛋糕，而不用在乎这些已经迷失在历史长河中的现实故事。—————————————————————————
反正本故事肯定会被当成幻想剧。
根本没可能和任何实际存在的个人、团体、地名、事件扯上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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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第一次接触
在繁华的东京上空，成片的积雨云如怪物一般覆盖了整个城区。偶然间从云层缝隙中漏出的阳光又被由钢筋混凝土铸造的森林所吞噬，只有少许微弱的光芒被玻璃幕墙散射到空中，给整个城市带来了光照。在水泥砖铺成的人行道上，一位位社畜正迈着急促的步伐，如同待宰的肥猪一般赶往他们的工位。毕竟在这个城市，社畜终究只是社会的畜生。
东京以机遇吸引无数外人，而外人也以血肉为燃料驱动这头钢铁猛兽，这似乎是无可置疑的传统。只是今天的，东京来了一个不同寻常的新人。
当芙兰朵露走在东京的街头时，引起了旁人的频频侧目。尽管在这个以国际化著称的都市圈，金发的外国人并不少见。只是，像芙兰朵露这样如此年幼的金发小女孩独自一人行走在街头还是让不少人感到新奇。
没错，这个留着灿烂金色短卷发，左侧梳着一个较长的侧马尾，一对猩红眼瞳毫无精神地挂着，红色马甲、白色短袖，胸系黄色领巾，腰着带有红色布料装饰的短褶裙的幼小少女就是我们故事的主人公——吸血鬼芙兰朵露•斯卡雷特。
按理来说，芙兰朵露应该好好待在红魔馆那个温馨的地下室里，继续她日复一日地宅家生活的。在地下室，有柔软的床铺、取之不尽的毛绒玩具和时不时委托咲夜从铃奈庵借来的外界漫画书。但是因为那一天的一个意外，让这种生活无限期地终结了。
那一天，芙兰朵露看完了房间书架里摆放的书，无聊之余便直接来到隔壁的大图书馆找点事做。就如同所有故事都不约而同地描写的一样，一座吸血鬼的豪宅里必然有一个魔法使，红魔馆也不例外。因此，当红魔馆的魔法使——帕秋莉•诺蕾姬正在小心翼翼地进行魔法实验之时，来图书馆找书看的芙兰朵露因为不小心踩到地上一本书而直接撞入实验中的魔法阵也就不足为奇了。
没有什么绚烂的特效，也不会出现儿童画本中常常出现的慢动作镜头：即将分离的两人在近乎一瞬间你来我往的对话，甚至连一个音效都没有，只有简单的光线扭曲，摔在法阵正中心的芙兰朵露•斯卡雷特就消失了，只留下面面相觑的帕秋莉和在旁边辅助的小恶魔。
在宁静的午后，一片人迹罕至的原始森林中，一条小溪裹挟着无数的微生物在鹅卵石河床上疾驰。这些微生物是如此微小，以至于即便是在最为清澈的河流中也难以用肉眼识别，但是它们却又是顽强的，让它们其中的部分族群能够见证最为原始的水生动物第一次踏上陆地。而它们的见闻又将会随着一次毫无征兆的空间扭曲而丰富。
岸上的空气忽然出现了不寻常的流动，好像是是某一处的气压突然变大。在气压聚集的中心，光线也被毫无由来地引力所扭曲，透过这个异常点观察背后的景象就好像是用能够透光的哈哈镜一般奇异。逐渐的，随着异样引力逐渐变小，气压也被大自然所抚平，留在这里的只有一个红衣金发，背后有一对挂着彩虹水晶的翅膀，打扮如西红柿炒蛋的女孩躺在地上，她的嘴角不止地抽搐，眼神迷离。此刻的芙兰朵露只想躺在地上休息一会以平复在穿越后感到的强烈眩晕感。
当然在这个不幸的穿越事故之中也不全是坏事。至少在来到这片山林的不久，一伙人就乘着一个奇怪的机器——在后日，芙兰朵露知道这个东西叫做直升机——来到了她面前。
这群人穿着黑色衣物，外披一个有很多口袋的厚重背心，大多数人手上都拿着一把黑色的枪，有一个站在远处的人手上拿着一个平板状的物品，他的身旁还有一个人穿着像是板甲框架一样的东西，这让芙兰朵露不由地想到了以前见过士兵常用的穿在板甲衣外的由几根铁条做成的肩甲。只要我想的话，这种防具对我来说毫无意义。她的手微微捏了捏空气。
当芙兰朵露还在疑惑眼前这群人来历的时候，那个手持奇特平板的人走了过来。“您好，这位小姐。”他有着一张不起眼的日本面孔，年龄大约30岁，身高比芙兰朵露高了不少，因此对话的时候不得不微微俯下身子，并用带有日本口音的英语问道：“我是负责处理发生在这里的空间乱流事件的黑泽探员，请问您能出示一下你的身份认证卡吗？”
你在说什么东西，这是芙兰朵露的第一反应。空间乱流还能勉强和帕秋莉的魔法实验扯上关系——毕竟我就是这么被送过来的，但是这个身份认证卡又是什么东西，而且我也从来没有听过妖怪还需要身份认证的。
“你说的话我听不懂，什么是身份认证卡，这又是哪儿？”芙兰朵露忽然嘴角一咧，看着眼前这个一本正经的人，心中有了想法。于是她微微飞起来以使自己能和黑泽平视，瞪着猩红的双眼，“我饿了，你能给我点鲜血吗？”
几缕清风穿过纵横交错的树枝吹到众人身上，使芙兰朵露的卷发微微摆动。暴露在清爽的微风下，黑泽却是冷汗直冒。他发觉到，眼前这个人并非是什么柔弱的小女孩，而是一只正在觅食的怪物。
他现在的处境恐怕和数百年前面对同样邪恶的恶魔的同胞们没有实质意义上的差别，黑泽心想。事实上，当他的单兵恶魔学防具和奇术虹膜成像系统检测出对面是个实际意义上的恶魔而非血族时，他就已经认定他很可能会在本次任务中阵亡了。
黑泽身后时刻紧绷的同行者们这时候直接举起了枪，而那个穿着奇怪金属框架的人也微微低下身子，好像一有不对就直接冲过来一样。
觉察到眼前几人都被自己的小小恶作剧吓到的芙兰朵露十分满足，也就不作弄眼前之人了。她收起了黠笑，但是仍然保持着平视：“不要害怕，我只是说个玩笑。我才不会直接捕食人类呢，这样太粗鲁了。”
紧张的氛围似乎一下子化解了大半。尽管心情还没有平复，但是黑泽不得不陪着笑：“哎呀，小姐，您这个玩笑真是吓到我们了。不过听您的话，好像您不是这个世界的人，我说的对吗？”
“要问我是不是从别的世界过来的，这我不能回答你。”芙兰朵露拍了拍手，“反倒是我要问你，为什么你会认为我是另一个世界的人呢？”
“在这个世界上，几乎不存在不知道身份认证卡的超自然世界居民。”黑泽解释道“即便是深山老林里面的德鲁伊都有自己的身份认证卡，更何况是像您这样的小姐呢。所以，我就猜测您可能是异界来客。”
“哈哈哈……”芙兰朵露对黑泽隐隐的敬畏感到有趣，忍不住笑了起来“那么，接下来你们是不是要像那群吸血鬼猎人一样狩猎我这个异类？”
“当然不是。异界来客对我们而言并不是什么危险的人，至少在大部分情况下。我们有一套很完整的处理异界来客的流程……”
芙兰朵露对于黑泽的介绍并不感冒，他说的无非就是能够帮助芙兰朵露办理身份之类的公式话语。相比起这些无趣的东西，她对于黑泽手上的那一个平板更感兴趣。
黑泽在手里的平板上滑动了几下，上面显示的画面也随之改变。真是一件奇特的道具，明明没有觉察到其中任何魔力的流动，却能够随着动作而变换画面。
黑泽发现了芙兰朵露好奇的眼神，便详细地向芙兰朵露介绍了他手上的平板电脑。他将平板递给芙兰朵露，然后在芙兰朵露的身旁细致地解说着，并且时刻关注芙兰朵露的神态。
“哇，这可真是一件绝妙的玩具啊。”芙兰朵露惊喜地说着，身子也随着激动的心情上下浮动。看到这一幕的黑泽此时已经很难将眼前因为一个新奇玩意而欢呼雀跃的少女同先前看到的可怖吸血鬼联系起来了。但这也让他找到了一个好时机：“小姐，如果你想要平板电脑的话，我们倒是有一个主意。只要你能加入我们，待回到我们的基地里面就能够给你提供一个同款的平板电脑。”
这个主意不赖，反正我在这个荒郊野岭里也没有什么方向，刚好有人愿意送上来当向导，何乐而不为呢？虽然这群陌生人对我示好很奇怪，但是就他们这个实力也不能拿我怎么样啊，这是稳赚不赔的买卖，芙兰朵露心想，她欣然答应了黑泽。
于是芙兰朵露就直接伸出手：“不许耍赖哦。对了，我的名字是芙兰朵露•斯卡雷特，不要忘记啊，黑泽探员。”
黑泽愣了愣，随后握了握芙兰朵露伸出的手。之后他领着芙兰朵露上飞机，一行人就这么离开了这片森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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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欢迎来到形而上的世界
坐在直升机的座椅上，芙兰朵露百无聊赖地环顾四周。这是一架很大的直升机，即便两排人想对着坐下都还留有空间。地面上有一个硕大的蓝色标志：一个深色的六芒星和一个绘制着网格的球体相互交错。
“这是我们隶属的组织的标志。”黑泽指了指地上的标志， “我来自超自然事件国际理事会。”
“没听说的组织。你们平常是干什么的？”
“其他人就不说了，单论我的话，就是第一时间赶到未知超自然事件现场侦查。遇到简单的超自然现象，就原地观察。而如果对方是未经登记的超自然存在，就视情况而定。像你这样能说上话了，就看你的意愿，一般我们会建议你到我们附近的站点登记，然后再做打算。”
啊，这家伙一发现我是能好好说话的人，就完全抛弃了之前那个毕恭毕敬的神态呢。连“您”都换成了“你”，芙兰朵露在心中念到。因此她前倾了身子，刻意出了一个刁难的问题：“那如果对面一上来就对你们展示了强烈的恶意，而且你们完全无法与对方匹敌呢？”
“那就只能由我们来尽可能地让事态不会失控了。” 黑泽无奈地笑了笑，“不管是作为诱饵也好，还是作为炮灰来拖延时间也罢。总之我们总得出手，即便战斗的代价是生命。”
这真是一群怪人，他们难道是没有自己的意志吗,还是说他们其实是被操控的傀儡。如果是我的话，面对这种超过远远超过自己处理能力的敌人肯定不会傻傻送命的。芙兰朵露是这样认为的，当然她也只会这样认定。倒不如说，为了一个组织而奉献生命这件事根本就不可能出现在芙兰朵露的可选项之中。她曾经在书架上看到一本关于外界哲学家的逸闻的书中看到：一个叫罗素的大哲学家整日关怀全世界的人类，但是却在自己的私生活中争议不断。尽管不知道这个逸闻是真是假，但是芙兰朵露还是苛刻地嘲笑着这个大哲学家，并且表明她只爱周边的人，至于其他的人，她表示爱莫能助。
“我无法理解你们。我觉得你与其去为了一个组织而卖命，还不如关心自己的家人。”
“很多人都这么劝说过我。但我这么做是因为理事会曾经给予了我第二条生命，我有必要去偿还它，这是我的毕生信念。”
“好吧，既然是你的决定，我也不好说什么。”芙兰朵露摆了摆手，将身子重新压回靠背上。她对于这种回答失去了兴趣。在多年的人生中——吸血鬼总是长寿的——她已经见过了无数的所谓殉道者了。当时她还只不过是一个特兰西瓦尼亚地区吸血鬼家族的贵族小姐，但也得以看到中欧的乱象。在双方的相互攻伐之中，无论是皇帝还是路德、加尔文的簇拥者都打着某些至高无上的旗号而相互厮杀，但是死去最多的不还是那些默默无闻的平民。当教徒成为殉道者的时候，被焚毁的马格德堡岂不是殉道城？
“喂，芙兰朵露，你在听吗？”黑泽的呼喊将芙兰朵露的视野从无限远的回忆中拉回现实。
“啊，我在听。”芙兰朵露晃了晃头，试图回忆起黑泽刚刚讲的东西，“你刚才在讲，那什么，呃…..理事会？”
“你肯定没在听，你是没见过你刚才神游的样子。”其实还挺可爱的，但是黑泽不会这句话说出口，即便是奇术虹膜成像系统已经通过人格分析将芙兰朵露认定为低威胁目标了也一样。“算了，我再给你讲一次。”
“你已经知道了我的组织叫做超自然事件国际理事会，简称为ICSE。接下来我们就用理事会来称呼它，毕竟全称还是有些麻烦的。
“我不知道你们那边是什么样的。但是我们的世界可以划分为两个世界。分别是自然世界——这也是绝大部分人所熟知的世界，自然、科学、可知，一切都井井有条地处在科学理论的解释范围之内。一般提到世界就是指这个世界。
“而另外一个世界则是超自然世界，充满了超自然现象。这些超自然现象难以用自然来辨识，他们似乎光是存在都充满了不合自然。在这个世界，生活着狼人、女巫、妖怪、神明，还有像你这样的…….呃……血族？”
“我是吸血鬼。这你还看不出来吗？”
“好吧好吧，你更像是一个血族了。吸血鬼这种带有歧视意味的称呼基本上也只有血族人会用，其他人都不太敢这样称呼你们。我开始也认为你是一个血族，只是我身上的设备检测出你相对于血族更加偏向恶魔……”好像是担心引起芙兰朵露的不快，黑泽连忙补充道，“不过你不用担心。就算你是一个恶魔，我们也不会无端把你视作敌人的。要知道，许多恶魔就任职于我们的恶魔学部门呢。算了，有关种族的问题之后再讲，我们先继续理事会的话题吧。”
“但是我觉得我就是一个吸血鬼……”芙兰朵露用微不可察的声音反驳道。
“简而言之，超自然世界就包含了一切超自然种族或者超自然现象，他们无法用自然所认知，往往需要用直观的感官来体验。不过太过详细的内容，等你感兴趣了可以在我们的设施图书馆内自行查找，我在此就不赘述了。
“而理事会的任务就是将自然世界与超自然世界相隔开。是对于双方都是一种保护。对于某些超自然存在而言，普通人光是知晓其存在都会受到伤害。而对于一些可认知的超自然生物，它们往往会因为其珍惜性或者特殊习性而遭到人类的迫害。”
“我懂我懂。”芙兰朵露露出一副了然的表情说，“当年那群吸血鬼猎人追杀我的时候，可好玩了。有一次他们把我团团包围，还以为我是什么待宰的羔羊呢。不过他们很快就变成一地肉泥..….”
听着芙兰朵露的回忆，黑泽扶住了额头：“唉，在以前确实是这样的。人类和血族相互厮杀。不过芙兰朵露你到了基地就不要再说这件事了，至少说的时候不要那么自豪。
“你要知道，尽管现在血族和人类之间的关系比较和睦，但是还是有不少人的祖先曾经和血族有仇的……
“算了，我觉得大部分人也打不过你。继续说回刚才的话题。
“为了自然世界与超自然世界相互接触——实际上只是阻止自然世界认识到超自然世界——在上个世界，在联合国的协调下组建了理事会。这个组织旨在统一处理全球的超自然事物，包括但不限于协调各超自然生物、管理各超自然聚落、遮盖超自然灾害等内容。
“当然，管理像你们这样因为随机出现的空间流动而出现的异界生物也处在我们的管辖范围之内。待会到了基地，我们会在你同意的基础上，给你进行一次简单的评估，内容也不麻烦，主要就是一些基本的个人信息。比如身高体重还有超自然特性之类的。至于你的身份背景，如果你不喜欢可以不填。
“在完成了评估之后，我们会给你发放一张身份认证卡。拿到卡，你就已经是一名记录在案的超自然世界合法住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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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欢乐之后是代价
当美拉尼西亚人在苏拉威西的岩壁上刻出虽简陋但伟大的壁画之时，他们是否会想到数万年后的人类会对他们的作品而惊叹呢。人类深知知识的重要性。路德能用几本小册子就让亘古的教廷震动，拒绝交流的安达曼人在面对印度的直升机时也只能用无力的长弓回击。毫无疑问，知识已然成为了现代社会中最为重要的力量，而汇集了全球精英知识财宝的宝具此时正停在芙兰朵露的手中。
芙兰朵露躺在新东京-03站点的临时隔离住房的床铺上，把玩着刚刚拿到的平板电脑。这么小的一个平板状物品竟然能够容纳那么多的知识，让芙兰朵露十分惊讶。她并不是没有见过电脑，她在香霖堂——幻想乡内一个专门收集外界物品的小商店——里见过所谓的电脑，但是它们是如此的巨大且迟缓，而且屏幕上显示的东西也是充满了颗粒感。与印象里的电脑不同，她手上的这台平板电脑不但体积小巧，一只手就能拿住，而且也不需要一块专门用于操作的板子，取而代之的则是直接在屏幕上滑动。拿到这东西不枉费我刚才配合黑泽去做什么评估，芙兰朵露心想。
时间回到芙兰朵露拿到平板电脑之前。
“我们到了。”黑泽拉开了直升机舱门，领着芙兰朵露下了飞机，“待会你只需要听我们的话来操作就可以了。如果有什么不愿意做的事情就说出来。”
“我懂我懂。我以前又不是没有体检过……”芙兰朵露撇了撇嘴，对这种把她当成没见过世面的土包子的行为有些不满。
两人一边走，一边闲聊，而那几个穿着黑色作战服的队员也跟在两人身后。走下停机坪的金属楼梯，作战鞋踩在台阶上发出的声响盖住了芙兰朵露的脚步声。穿过一条短小的步道，来到了一个灰黑色、由钢筋混凝土组成的建筑面前。这个建筑由许多几何体重叠交错组成，伴随着许许多多的小巧窗户不均匀地整齐分布在整个建筑上，给人一种压抑而宏大的感觉。
黑泽走到门边，从背心的挂包上掏出一张浅灰色卡片，贴上门边的一个显示屏，一对黑色的滑动门就展开了。随后，黑泽招呼着芙兰朵露跟着他进去。在门内，有几个穿着写有安保的人站在一个仪器旁边，仪器后是几个披着白大褂的医生。他们大部分都是日本人面孔，但也有几个欧洲人面孔。
芙兰朵露跟着引导走向仪器，这个仪器布置在走廊两侧，在中间形成一个门框。当芙兰一踏过这个仪器的时候，它就响起了由好几种混合的蜂鸣声与汽笛声组成的警报，吓得周围的安保差点直接把枪指向芙兰朵露。
“你们这个机器是闹哪样，我什么都没干啊。”芙兰朵露有点尴尬地看着黑泽，“我只是按照你们说的走了过去，坏了可不怪我啊。”
“没事。这个是正常现象。”黑泽强撑微笑,“大部分像你这样的外来超自然生物在第一次通过这个仪器的时候都会响警报的。因为你们的超自然特性往往是未知的，所以会被这个玩意判定为危险目标。”
“哦，那就是无事发生对吧，我明白了。”芙兰朵露给黑泽比了一个“OK”的手势。在黑泽的眼神示意下，旁边的安保人员赶紧把这个仪器的警报声关掉了。然后，他对着研究员说：“走吧，我们带着芙兰朵露小姐去做一下评估和登记。”
一行人围着芙兰朵露走向旁边的实验室。安保人员和几名特种奇术小队的成员在前开路，还有几个科学家在身后跟随，一个金发俏丽的小女孩在中心仿佛是被众人拱卫的公主。只不过如果领队的黑泽听到有人这么想，他肯定会对这个想法嗤之以鼻。什么公主，我身旁的明明是血腥玛丽。
似乎ICSE已经对于像芙兰朵露这样突然出现的未登记超自然生物已经有了很成熟的应对方法，因此从停机坪前往评估实验室的路线十分简单，而且与建筑物的其他区域并不联通。
因为此时还是白天，所以建筑内部没有开灯，阳光透过整齐的细长方形窗户照射在由橡木板装饰的地面上，形成一黑一白相间的方格，一路延伸到尽头的金属制滑动门上。门旁挂着用日语和英语写着“第一评估实验室”的牌匾。
一行人顺着延伸的光带走到了实验室门前，旁边的研究员上前用自己的黄色卡片开了门。芙兰朵露没有停留就直接进门了。芙兰朵露注意到，只有黑泽和她一起进门了。
当脚刚刚踏过大门，芙兰朵露就感到一种舒适的柔和感，让她感觉心情都平静下来了。为了寻找这种感觉的来源，她环顾了一下房间。整个房间的墙壁色调是淡淡的绿色，还装了几扇宽大的窗户，木质的地板从门外延伸进来，暖黄色的光由屋顶嵌入式光源投射下来，在屋子的角落还有一个茶具架，播放着一个面容慈祥、同样身穿白大褂，看起来富有知性的中老年女性坐在正对着门的办公桌后，桌子是用红木制成的。
女人一看到芙兰朵露来了，就挥了挥右手，示意芙兰朵露落座。不知为什么，芙兰朵露看着眼前的女人会莫名其妙地想到慧音老师——她曾经的家庭教师，这也使得她不自觉地收起了原先玩闹的心情，像是一个真正的小姑娘似的乖乖落座，与女人面面相对。
“孩子，”女人用柔和的口吻说，“你在到这个陌生的世界，肯定很无助吧。”
“怎么可能，我才来到这边一天呢，新鲜感还没过呢。”
“呵呵呵，”女人慈祥地笑了，随后站起来到茶具架泡了两杯红茶，将其中一杯放在芙兰朵露面前，并将糖罐和奶盅推向芙兰朵露，示意她自行取用。红茶是刚刚煮好的，热气腾腾。
芙兰朵露毫不客气地放了好几块方糖，并倒入了不少牛奶。她拿起红茶喝了一口，发现里面还有浓郁的鲜血味道，这让她心理暖暖的。她看向女人，照着她胸口上的身份牌说：“谢谢您，海伦娜博士。”
海伦娜听了芙兰朵露的话，又不由地笑了，她说：“小芙兰，如果你不介意的话我希望能够这么称呼你，不要惊讶，黑泽队长已经把你的事情告诉我了。我知道，你有很强大的力量，我猜，这也是你突然来到这个世界却毫无恐惧，还敢因为黑泽队长的一个简单的承诺就同意跟着几个陌生人过来这边的原因吧。
“但是生活远远不是依靠简单的力量就能做到的。你也许可以打败一个小队的敌人，甚至我们所在的整栋建筑在你手中也不过如豆腐般脆弱。可是，当你把眼前的一切都摧毁了，你又要怎么办呢？”
“呃，我也许可以去找一找本地的吸血鬼同族？”
“那可不太行。虽然说你的大部分外貌和其他血族别无二致，但是在我们世界的定义中，你其实更偏向于恶魔而非血族。你可以看看你的翅膀，你见过其他血族会长着这样一个挂着一堆彩色宝石的翅膀吗？”
“那我……我……”芙兰朵露突然发现以前的生活是多么优越，饿了有人送餐，无聊就能看书，整日待在地下室足不出户。突然意识到自己可能再也无法回到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日子，再也见不到红魔馆的大家，芙兰朵露终于第一次在穿越后感受到悲伤的情绪。她失去根了。突然一股酸感涌上鼻腔，毫无由来的泪水从眼角浮现，让她睁不开双眼，她使劲擦掉泪水但怎么也止不住：“呜呜呜，我凭什么会来到这里……我平常都好好听姐姐大人的话了，我什么都没做错……都是咲夜不好，为什么没有及时更新书架上的书，不然……我也不至于出门……还被卷入魔法实验离开红魔馆呜呜呜……”
这时候，一双大手抚上芙兰朵露的脑袋，隔着帽子轻抚。“孩子，你已经做的很好的了。这并不是谁的错，不是你姐姐的错，也不是咲夜的错，更不是你的错。别哭了孩子，我们会找到让你回家的方式的”海伦娜安慰道。
不知道过去了多久。这个时间对于一只数百岁的吸血鬼来说太短，但是对于一个哭泣的小女孩而言已经足够了。不管是海伦娜还是一直站在门旁的黑泽都没有再谈起刚才发生的事情。芙兰朵露感到有些口渴，喝了一口红茶。有点冷了，她想。
“海伦娜博士，如果我加入你们，那我以后能找到回家的方法吗”芙兰朵露直起身子，双腿并拢，两只手的手指相互交缠在一起，紧张地等待对方的回答。
“我们目前没有什么好方法能够帮助你。”海伦娜提了提眼睛，用平静的语气说到，但是又露出微笑，用温和的口吻：“但是我们以后未必不能帮到你。”
“真是的，海伦娜你不要吓我啊。”芙兰朵露听着海伦娜的逗弄，有点生气地大喊。幸亏她是一只吸血鬼，不然一般人类的心脏可能承受不住这样的起伏，她暗自想到。
“总之，我想要加入你们，只要到时候你们帮我找到回家的方法就好。”芙兰朵露说。而海伦娜也是乐呵呵地答应了，并补充道：“你已经通过了我们的入职人格评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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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Devil May Cute
海伦娜递给了芙兰朵露一张标准入职表格，这张表是英日双语的。海伦娜以为芙兰朵露没见过日语，解释道：“上面那个奇特的文字是日语，是日本人用的语言。因为我们这个站点位于日本，所以我们的文件都是英日双语的。到时候你也需要……”
话说到一半，芙兰朵露点了点头，将手伸向放在旁边木制笔筒上的一支塑料圆珠笔，但海伦娜抢先把一支钢笔递给了芙兰朵露。芙兰朵露用日语写上了自己的名字。看着有些诧异的海伦娜，芙兰朵露说：“我以前在另一个世界的日本生活过。”
听到芙兰朵露的话，海伦娜没有多说什么。是啊，既然都来了一只除了几处微小特征之外和血族一模一样，但是仪器读数显示为恶魔的小姑娘，那这个一口英伦腔的小姑娘会说日语也不算什么奇事了。
海伦娜拍了拍手，就在办公室的墙壁凭空打开了一扇门。“走吧，我们去完成一下入职体检。”海伦娜用日语向芙兰朵露说，看到芙兰朵露并没有听不懂的迹象，就放心地点了点头。
一行人穿过门，来到了一个摆放有一系列不明用途设备的实验室。刚才没有一同进入海伦娜办公室的研究员已经早早在这里就位了。海伦娜走到在一行人面前，停了下来，对着芙兰朵露说：“欢迎来到真正的第一评估实验室。”
什么，这才是评估实验室，那刚才又是哪里？芙兰朵露正想提出问题，早已看出芙兰朵露心思的海伦娜就抢先回答：“刚才你在的地方是我的办公室。不用吃惊，一点小小的空间奇术运用罢了。”
随后芙兰朵露就配合着这几个研究员进行体检。不知何时，黑泽已经离开了。他大概是认为这里已经需不要他了吧。海伦娜则一直在旁边陪伴芙兰朵露。
体检的项目不少。测试项目包括从最基础的身高体重到奇术适应性和麦克斯韦指数，涵盖一系列项目。在征求了芙兰朵露的同意之后，他们还拿出银刀、大蒜、相机与水壶来测试芙兰朵露是否具有某些最为显著的血族特征。虽然感觉有些麻烦，但海伦娜还在旁边，再加上她已打定主意要加入理事会，所以芙兰朵露乖巧地配合了整场体检。
在体检室旁边的椅子上，芙兰朵露拿着一袋冰镇的血浆喝着，等待体检结果。看着眼前忙碌的众人，感觉有些无聊。此时海伦娜正忙活着，而黑泽也不在身边。芙兰朵露发现周边，没有一个能讲上话的人，也只能任由思绪向远方飘去。
那家伙今天在干什么呢？她会不会发现我已经不在幻想乡了，不，一定是发现了。她是能掌控骰子数字的人，但是在骰子已经投下前，她怎么没有来阻止我。
唉，算了。不管姐姐大人了。不就是分别吗？有什么大不了的。当时我们在法兰西的时候不也是失散了几十年吗。那时候我只能去那些兵灾后的村子里找挂在树上的被污蔑为“女巫”的人身上吸血为生。放久变质的血真是恶心。
等着吧，姐姐大人，不管是十年还是一百年，我都会找到方法回去的。
当眼神焦距重新聚集到现实中，海伦娜已经拿着体检报告单站在芙兰朵露面前等候多时了。
“抱歉，我在想别的事情”芙兰朵露说的时候还不好意思的笑了笑。海伦娜没有说什么，只是继续保持温柔的微笑，并把手中的报告单递给芙兰朵露：“你的身体很健康，甚至可以说你的身体素质在我见过的血族中也算得上的最顶级了。”
芙兰朵露拿起体检单，除了姓名、身高和体重之外，都是一些看不懂的参数。最下面的留白处则是手写的几个测试结果：银质品—有炙热感；大蒜—略有厌恶感；相机—无法成像；流动的水—相对有效地削弱体力。
看起来，手写的内容就是刚才被称为“血族特性测试”的结果了。但是大部分参数还是看不懂啊，芙兰朵露想。既然看不懂，那也没必要为难自己，芙兰朵露向来不是什么特别关注自己身体状况的人——自愈能力强大的吸血鬼从不需要在乎身子。
只是芙兰朵露仍然对他们先前一直把她称为“恶魔”感到好奇，所以她还是向海伦娜提问：“你们总是把我叫做恶魔，我明明是一只吸血鬼啊。以前从来没有人把我称之为恶魔，我是说，从种族的角度把我称为恶魔。你们能说一说在你们的标准下，恶魔和吸血鬼究竟是什么吗？”
“好问题，小芙兰。”海伦娜扶了扶白大褂的衣角，在芙兰朵露旁边坐下，又指着报告单上打印体文字的最后一项说“如果我们要聊聊恶魔与血族之间的关系，我们最好还是从麦克斯韦指数上开始讲吧。
“因为不确定你们世界和我们世界的相似程度如何，而且也不知道你的知识储量，所以我就从最开始的地方开始介绍了。麦克斯韦指数源自一个物理学家假想的妖精——麦克斯韦妖，它能够探测并控制单个分子的运动，而在超自然学中，麦克斯韦指数能够反映我们的身体与现实中存在的各个自然粒子的联系的稳固程度。麦克斯韦指数最低为0，最高为1。
“当麦克斯韦指数越高，我们的身体与超现实粒子的匹配度就越高。一下子灌输这么多新概念，你可能会吃不消。我来给你举几个例子吧。
“普通人类的麦克斯韦指数一般在0.1~0.15之间，而指数达到0.2就已经是会认识到一些最为普遍的超自然事物了，比如常常停留在居民区、还未消散的自由意志遗留物——也被称为灵魂。而当指数来到0.3的时候就能够开始学习奇术了。你现在还不需要知道奇术是具体是什么，你只需要知道他是一种类似于魔法的技艺。
“指数提高到0.4，我们就步入超自然生物的世界了。传说中的妖怪、狼人就属于这一列。而血族的平均指数为0.45……”
“那我的指数值是相当于什么？”芙兰朵露靠向海伦娜，询问道。
自己的话被打断，海伦娜倒也没着急，只是摸了摸芙兰朵露的头，说：“小芙兰，你先别着急。我们马上就要讲到了。本来我还想要和你逐一介绍中间的其他物种的，但是看在你那么着急自己的身份上，那我就先仔细讲一讲血族和恶魔吧。
“一般来讲，现在学界对于恶魔的认定为麦克斯韦指数至少为0.66的由纯粹的自然粒子和超现实粒子组成的实体。0.66这数值对于超自然生物而言是一个分水岭。一旦一个生物的麦克斯韦指数高于0.66，那么他天生就拥有了某种超自然能力。值得一提的是，小芙兰你的麦克斯韦指数是0.74，已经高于恶魔的认定条件了。”
“那麦克斯韦指数高于0.66的生物全都是恶魔吗？”芙兰朵露想到她所居住的幻想乡有很多妖怪或者神明都具有自己的能力。
“当然不是。”海伦娜对芙兰朵露的提问很高兴，她很喜欢聪明的孩子，“像是各个神明的使徒，或是能从自身血脉中觉醒能力的生物，他们都不能称之为恶魔，因为他们从其他地方获得的力量已经影响了他们自身的组成。而恶魔的能力是完全由自身的超常特性形成的，这也就是为什么恶魔的判定标准有‘由纯粹的自然粒子和超现实粒子组成’这一条的原因。只不过，因为恶魔的名头在全世界都不大受到欢迎，所以说如果你希望的话，我们能够在你的身份卡上给你填成血族——当然在等级比较高的档案里还是恶魔。”
“而血族的判定标准就很简单了，无非就是自愈能力，嗜血性还有一些独特的弱点了。自愈能力在给你抽血的时候就已经见识到了，而嗜血性……”海伦娜看了眼芙兰朵露手上当饮料喝的血袋，“好吧，这一点我们不用证明。
“另外，刚才拿给你摸银刀，喂你吃大蒜，给你照相，最后还给你的手浇水，这些步骤都是血族身份评定最基，也是最有效的一部分。结果我们也看到了，在不看麦克斯韦指数的情况下，只看你的身体性质完全就是一只血族。甚至，这些对于常规血族而言影响不小的弱点对你的影响算得上是微不可察了。
“如果不是因为从你的血液样本中找不到与当今主流血族家系相匹配的特殊基因，我都要以为你是哪来的血族亲王了。”
芙兰朵露听着海伦娜滔滔不绝的论述，感觉眼睛都要像那些搞笑动画的角色一样变成蚊香眼了，她既插不上话，也不忍打断兴高采烈的海伦娜，甚至连应和都做不到——在学术上，她只是一个无知无助无依靠的小吸血鬼罢了。为了不让过多的知识一口气挤入脑子导致昏迷，她决定放空自己的思绪。总之她也就听明白了两件事：首先，她既是吸血鬼又是恶魔，这倒是没有什么影响，毕竟她在幻想乡中就常常被叫做“恶魔之妹”，另一件事就是她确认了在这个世界没有与她相关联的吸血鬼家族，她的确是一个异乡人。
幸好之前没有遇到其他的吸血鬼，不然依照芙兰朵露印象中的吸血鬼性格：傲慢、自大、刻薄，她绝对会成为其中的异类而被排挤的。仅凭她身后的那对枯槁、悬挂着闪耀的宝石的翅膀，就足以让她成为所有本地族群的异类。这个世界可没有斯卡雷特家族的旁系。她当然可以轻松地把他们撕成碎块，甚至把她们的头颅做成像是以前印第安人常常戴在身上的耳朵串一样的残酷装饰。但这终究不是长久之计。
注意到芙兰朵露在自己的“讲课”中完全走神的海伦娜连忙停了下来，暗自在心里跺了跺脚。哎呀，海伦娜，你怎么又开始谈到学术话题就开始沉溺其中了。每次都因为这种性格而忘记自己的听众感受。
注意到海伦娜终于停下，芙兰朵露连忙抛出一个问题以免海伦娜在短暂的休息之后继续科普超自然界知识：“那个，既然你们最开始认定我是恶魔，那你们为什么不去测试我天生具有的超自然能力呢？”
“这个是程序上的要求。因为超自然能力对于许多人而言都算是一个不可泄露的秘密。毕竟只要知道你的能力，那么针对你就很容易了。因此，理事会规定了，对于愿意合作的恶魔，我们会尊敬对方隐藏能力的合理需求。而愿意向我们透露其能力的对人，我们也会根据能力的评级给出相应的优待。”
“是这样吗。不过这种小事情我不在乎的。我的能力将一切悉数破坏的能力。这种程度的能力能换到什么东西？”芙兰朵露思考了一下得失，还是决定向理事会透露自己的能力。她之前听红美铃提到过“疑则勿任，任则勿疑。”她觉得这句话很有道理，既然自己决心加入理事会了，那就要表现出自己的价值。
海伦娜很满意芙兰朵露配合的态度，于是拉着芙兰朵露的手走向实验室尽头的一扇厚实的巨门处。这扇门与实验室其他的滑动门不一样，是对开的，上面还绘制着一些复杂繁琐的法术阵列，左边是一个圆环，其中心为被十字划分的4个格子，每一个格子都绘有不同的图案，右边也是一个圆环，中心为一个宽大的十字架，在十字架上绘有希伯来文字。
海伦娜在门边的仪器上刷了她的身份卡，并且将眼球对准机器的一个凸起物。随着“滴”的一声响起，这扇大门响起了沉闷金属声音，并被液压机关缓缓打开。在进门前，芙兰朵露顺手把她手中喝完的血袋丢到旁边写着“医疗废品”的垃圾桶里。
两人率先穿过大门，而那些研究员紧随其后。穿越大门来到的房间与刚才的实验室相比要空旷许多，眼前没有成排成列的实验仪器，只有在墙边有着几张桌子，桌子上有几台电脑。在房间的中间用某种透明的淡绿色材质围成了一个小房间，透明的墙壁一直延伸到近10米高的房顶处。
海伦娜递给芙兰朵露一个耳机，演示了怎么戴上，并示意芙兰朵露走到房屋中间。芙兰朵露照做了。当她穿过那层淡绿色的墙壁时，她几乎没有感受到什么阻力。海伦娜让芙兰朵露站在原地等一会儿。不一时，原先朦胧的淡绿色墙壁逐渐变得凝实。芙兰朵露敲了敲墙壁，感觉自己不是在敲一个原先虚幻的墙，而是在敲她在红魔馆地下室的那一扇刻印了无数永久性防御法术的门——可惜的是，这扇门从来没有发挥过任何实质上的作用。
“小芙兰，实验已经开始了。你看一下你身后的那个球。”耳机传来的声音让芙兰朵露吓了一跳。这种突然出现在身边的声音真让人难受，总是让我想起八云紫那家伙，芙兰朵露想。
芙兰朵露微微转过身，让头转到能看见目标的程度。目标是一个漂浮在空中的暗银色球体，半径大约1m，中间还有一个硕大的“眼睛”，闪缩着绿色的光。
“接下来，你可能会感觉能力有些难以施展。不用惊慌，这是测试的一部分。我们会通过‘SRA’现实稳定锚压制你能力的效果，从而侧面解析你能力的效果。”海伦娜的声音从耳机里传来。
他们考虑得真周到，竟然能想出这种方法来测试能力，如果帕秋莉也会这一招，红魔馆能省多少钱啊，芙兰朵露想。尽管她终日扎根于地下室，好歹也是法理上红魔馆地位第二高的人，不可能不在乎红魔馆的财政问题——毕竟每次红魔馆遭受巨大破坏之时，她吃到的点心质量都要差不少啊。
不过现在不是想其他事情的时间了，好好展示自己的能力才行，这可关乎到自己的未来啊，芙兰朵露想。因此，她不留余力地运用她那与生俱来的将一切悉数破坏程度的能力，对着测试球一捏。
所谓的“目”就是一个事物中最为核心、脆弱的部分，犹如脚踵对于阿喀琉斯，甘露池对于罗波那，榭寄生对于巴德尔。没有任何人能够逃离他自身的弱点，纵使他终日谨慎，躲藏于最为隐蔽黑暗的角落，或是用最为强韧的铠甲与锋利的宝剑武装自己，也无法真正将自己的弱点彻底隐藏。
对于芙兰朵露而言，这些被主人层层隐藏的弱点就好像是一个耀眼的光球一般显眼。只需要将手对着浮在空中的“目”轻轻一捏，就能够如麦克特夫打败麦克白一般摧毁一切。
测试球在空中突然自行爆开，其中的电子元件、外部的保护壳、内置的摄像头还有刚才那个仍在闪烁着绿光的灯泡都混杂在一起，好像是一个被子弹打破的鸡蛋一般平均地向空中散开，而这些可怜的部件又各自独立地重复了刚才整体的分裂过程，由整体到部分，再由部分转化成的更小的整体分解成极小的部分，以此往复，短短的几秒钟，整个测试球就已经在这个世界消散了。
这个场面，让隔着隐藏监视摄像头观看实验的海伦娜想起了《安德的游戏》中一击就能够摧毁整颗星球的“小医生”，不，还要更可怕，因为测试球好像是被抹除了存在一般，连灰尘都消散了。海伦娜知道，这个实验是无法进行了。整个站点只有一个能够承载如此高强度攻击的测试工具。
这个测试球可不是什么廉价的耗材，光是它内置的反重力装置都价值不菲了，更别提附带的用于与周边“SRA”现实稳定锚保持同步的安塞波通讯系统和量子计算机了。按理来说，在周围布置的“SRA”现实稳定锚的作用下，它完全能够抵抗足以将陨石摧毁的攻击啊。
看来小芙兰的力量比我想象的要强得多啊。还好把她安抚住了，不然她如果和黑泽队长大打出手的话，理事会恐怕很难依靠周边的这点力量在不引起过大破坏的前提下制止小芙兰啊。看来，今晚又得加班了。
从实验区出来的芙兰朵露看到海伦娜五味杂陈的表情，还以为是自己做错了什么，怯生生地问：“我搞砸了什么吗？呃……之前说好的入职不会被拒绝了吧。”
“没事，小芙兰，你做得很好。”海伦娜尽力保持着微笑，“你的入职评估就差不多结束了。明天等人事部处理好，你就能收到你的员工证了。”
随后，海伦娜招呼了一个研究员，让他带芙兰朵露去员工宿舍。而她自己则要写一篇详尽的评估报告，并提交到日本分部总部去。在报告的附录中，还有一张实验耗材报销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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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血与红茶与草莓蛋糕
当亚当与夏娃吃掉伊甸园的苹果后，人类就拥有了智慧，也拥有了欲望。原先不知廉耻伦理为何物的人在拥有了智慧,就会羞耻于赤身行走，而无语欲求的人在燃起了欲望的种子之后，就懂得填补内心的空洞。饥肠辘辘的猎人会拼尽最后一丝力量狩猎，空虚的祭祀则点燃植物的根茎来收获启示。所有人都有欲望，这是不可辩驳的真理，芙兰朵露是这样相信着的。
“所以说我这段时间只不过是满足我获取知识的欲望罢了。”芙兰朵露义正言辞地与前来给她送午餐的千叶说，丝毫没有对自己自从入住后就再也没有出门，整日躺在床上玩平板电脑的生活习惯产生最为微小的难堪之情。
“但是海伦娜博士专门让我给你转告一句话：‘让小芙兰多走走，天天待在屋里会变傻的。’”千叶拉开了芙兰朵露房间的床帘，正午的阳光透过窗格在地上投射出十字形的影子，也照到穿着睡衣的芙兰朵露身上，令翅膀上挂着的宝石散射出彩色的光芒。
“呀！你不要突然拉开窗户，你难道不知道阳光对吸血鬼是有害的吗？”芙兰朵露故作夸张地趴在床上，好像是在忍受什么不可言状的痛苦似得的，“你再这样，我就要控告你歧视少数族裔，对吸血鬼进行种族谋杀了。”
“我这是为你好，给你看看窗外风景。谁让我们的芙兰天天待在家里不出门，害的海伦娜博士总是感叹‘真不应该太早给小芙兰接触网络的。’而且，就算是把你放在撒哈拉沙漠里，给太阳晒一天，你也不会有什么事情吧。”
眼前与芙兰朵露插科打诨的这个身高偏高，留着一头棕色高马尾的名为鹰野千叶的少女就是负责照顾芙兰朵露的人。听说她被取名为“千叶”是因为她有一个喜欢看科幻小说的父母，但是具体是与哪一本小说有关芙兰朵露就不太清楚了。
芙兰朵露凭借评估中的出色表现获得一级术师认证后，迅速成为了新东京-03站点的重点关照对象。一名一级术师对中型站点（如新东京-03）而言举足轻重——其存在不仅能提升站点在理事会的体系地位，更能为站点争取巨额经费补贴。
在收到评级证书之时，芙兰朵露向眼前的理事会职员询问一级术师评级代表了什么。对方解释道，一级术师在评级上等同于一级奇术师，而奇术师和奇术师的差别主要体现在力量来源上。奇术师是通过自身对于奇术的学习才获得超自然能力的，而术师的超自然能力则来源于自身。不过总的来讲，无论是一级术师还是一级奇术师对于我们任职的这个站点而言都算得上是超标了。
正因为一级术师的珍贵，芙兰朵露提出的几点简单要求——委托寻找前往幻想乡的方法和安排专人送餐——在上报后，都被新东京-03站的大石站长满口应允。寻找穿越世界前往幻想乡的方法，大石站长表示暂且无能为力，但也表示未来还是有可能实现的。至于安排专人送餐的结果就是目前在芙兰朵露眼前，正忙活着的千叶。
能够负责照顾芙兰朵露的人，也当然不是常人，没人会派一个毫无警觉、手无缚鸡之力的可怜虫到一个掌握了手枪的孩子旁边。鹰野千叶是从一支特种奇术小队中抽调过来的。说来巧合，这小队就是芙兰朵露在这个世界接触的第一批人。
对于这样的安排，千叶并没有什么不满。事实上，她很满意这样的调度。
芙兰朵露看着眼前忙着打扫房间的千叶，突然想到：我好像只是要一个妖精女仆那种专职送餐的人吧，怎么好像给我安排了一个专门照顾我的人。
千叶很快就将房间打扫干净了。她并没有像往常一样，坐在椅子上等待芙兰朵露用餐，而是直接坐在芙兰朵露的床尾。因为芙兰朵露很矮，所以在1.8米长的床铺上，即便是芙兰朵露趴着也有很大空余空间。千叶就这么看着芙兰朵露，让芙兰朵露感觉有些不自在。
“有事吗？”芙兰朵露侧过身子，转头看向千叶。
“没事。”千叶继续保持微笑。
也许只是她想要换一个地方坐着吧，芙兰朵露心想。但是一直被盯着也让芙兰朵露无心继续在互联网的世界畅游，所以她干脆起身，把手上仍然显示着某本电子书的个人终端随意放下，然后走到椅子旁坐下，开始用餐。
站点提供的伙食还是很不错的。在绝大部分人的印象里，吸血鬼都是极度渴望鲜血的，但是实际上吸血鬼也能尝到其他食物的味道，只是相对于鲜血而言，这些食物的味道都相当寡淡。但是，吸血鬼毕竟是一个历史悠久的种族，怎么会没有独属于自己的饮食文化呢？
甜血酱就是最为知名的吸血鬼美食，粘稠的酱汁能够充分附着于食物表层，使用餐者在食用料理时能够在不改变食材本身口感的同时增添风味，用血味与甜味这两种最容易被吸血鬼感受到滋味来增添食物层次感。
芙兰朵露用勺子挖了一块沾满甜血酱的鞑靼牛肉，铺在一篇烤得香脆的吐司上，再一口咬下。甜血酱的鲜甜、生牛肉的顺滑、鸡蛋液的浓郁混合着酥吐司送入口中。经过吸血鬼口味的改良之后，这道充满原始风味的法兰西名菜就成为了芙兰朵露今日最喜欢的菜肴之一。她很喜欢这道菜里面蕴含的野性韵味。
主菜的分量并不大。这并不足以填饱一位吸血鬼，但是优秀的餐饮从不是一道菜吃到尾的。芙兰朵露用仍然粘有少许牛肉碎屑的勺子挖了一整勺草莓蛋糕，又不时端起旁边的掺血红茶喝几口。草莓蛋糕口感绵密，红茶滋味浓厚，就算是以红魔馆的点心标准来看，这份餐后甜品也是合格的。
很快，桌子上的菜肴就被扫空。在这期间，千叶一直将视线停留在芙兰朵露身上，原先因为习惯而维持的耸立身躯不自觉地放松，就仿佛在她面前的小吸血鬼是一个惹人伶爱的猫。
“说吧，有什么事？”芙兰朵露看到千叶还没有起身收拾餐具的打算，就猜到了她肯定是有什么打算。
“确实有一件事，”千叶自觉不能再逗孩子玩了，“我刚过来的时候其实也提到了。海伦娜博士觉得你天天待在房间里不出门不大好，所以拜托我来带着你在这周边走一走。”
“我拒绝。待在屋子里很舒服，我才不想要跑去外面晒太阳呢。太阳晒着好难受。”芙兰朵露没做任何思考就拒绝了。要知道，她以前待在红魔馆地下室从不是因为被蕾米莉亚残酷地关押，只是因为她觉得宅家很舒服罢了。在只有寥寥几本书籍娱乐的时候，她都能在红魔馆地下室待上几百年，更何况现在呢。
“不能再这样下去了。”千叶坐到桌子旁边的另一把椅子上，看着芙兰朵露的双眼说，“你现在实在是太懒惰了，你不是还要找到回家的方法吗，你确定你能在你的电脑上找到？”
听着千叶的这番调侃，芙兰朵露终于感到有些尴尬了。好吧，这几天确实有些懈怠了。可能是因为长生种都会带着一些懒惰吧，芙兰朵露并不急于寻找返回红魔馆的方法。但一直躲在阴暗的房间里也不是办法，行动胜于言语的道理芙兰朵露也是知道的。只是刚拒绝了，就因为一句话改口是不是有点……
眼见小吸血鬼的眼神有些动摇，千叶连忙补充说：“话说，除了你刚刚入住那一会儿我带着你在站点里逛了一圈之外，你还没有好好在周围走过吧。今天我请客，带你出来玩玩。”
邀请出门游玩？这倒是一个很不错的理由。既然是邀请，那我也没理由拒绝，芙兰朵露很满意这个千叶的措辞。
“既然你都这么说了，那我再拒绝就不太符合礼仪了。”芙兰朵露站起来，走到衣柜旁，拿出她前几天穿的那一套以红色为主、充满了孩子气的洋装，准备换上。
千叶见芙兰朵露更衣，就收拾桌上的餐盘，默默退出了房间。尽管她知道芙兰朵露并不在意更衣时有他人在场，但是她还是主动给芙兰朵露留出了隐私空间。
当千叶处理好餐盘，再次打开芙兰朵露的房门的时候，芙兰朵露已经换好了衣服，两支挂着宝石的奇异翅膀从衣服背后的空洞穿出。在经过门的时候，两只翅膀自然地向内收缩以减少宽度。
“走吧。”芙兰朵露说。
“也许待会该给你买几件衣服。”千叶看着穿着这身衣服的芙兰朵露，“不然你这身衣服弄脏了，总不能让你穿着睡衣出门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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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穿越界限之车
新东京是一个隐藏在东京附近的一处异空间的城市。它既是现世的，也是异世的。它事实上存在于东京的土地上，但是却让人不由自主地忽视它。惟有接受邀请的人才能来到这片百鬼夜行的土地，见证魑魅魍魉的生活百态。尽管世界已经被理性主义的光辉主导，但是新东京仍然保持着其古老的风貌，维系着千年不变的生活习俗。
“所以，这就是你说的所谓复古风情？”芙兰朵露被千叶从房间拖出来后，穿过半个站点，坐电梯到地下负一层，看着一个写着“新东京-03站”的牌子说。这似乎是一个火车站。
“咳咳，旅行宣传册都是这样写的。你现在去北欧某些小部落，还能看到那些德鲁伊给你卖东西的时候还支持刷卡呢。”千叶有些尴尬的说，顺手在购票窗口买了一张票，然后好像是怕芙兰朵露听不懂自己说的东西，她连忙补充，“哦，对了，你应该知道信用卡吧，我记得他们应该教过你一些现代常识。”
“这我当然知道，你们给的那本书我都看得差不多了。”
“那就好，不然待会到了城里面可就麻烦了。”
车站人很少，闲置的金属座椅整齐地排列在过于宽大的大厅上，千叶将一张票递给芙兰朵露，并演示如何通过闸机。
“你不是说‘有接受邀请的人才能来到这片百鬼夜行的土地’吗？你说的邀请就是一张车票？”芙兰朵露脸上一副失望的表情。
“哎呀，妖怪们也是懂得与时俱进的。那些不懂得变通的家伙早就在前几次大战中消失了。”千叶回复道，并带着芙兰朵露在通道上走着，“话说回来，你既然看完了我们发给你的那本册子，应该对我们站点了解不少了吧。”
千叶这番话，让芙兰朵露有些不好意思地用手指挠了挠脸。看芙兰朵露这窘迫的样子，千叶就知道这只吸血鬼在这段时间也算是天天捧着平板电脑，以至于不知天地为何物了。她从旁边的报纸架上随手抽了一本宣传册递给芙兰朵露。然后她们穿过通道，来到了月台。
月台上同样没有什么人，显得空旷。但是与芙兰朵露曾经见过的火车站相比，这里的月台十分狭小。只有两条笔直的铁轨和中间细长的平台，月台上有几张座椅可供旅人休息。千叶领着芙兰朵露在月台上走了很远。
“那我们为什么要走到这么远的一个站台？”芙兰朵露对千叶拉着她穿越半个月台的行为有些不解，于是便在千叶停下后问，“这车票好像不区分上车的位置吧。”
“我早就应该在刚才发现你会坐火车。”千叶叹了一口气“我原本以为你的认知和那种几百年没有出过门的老古董血族一样呢。”
“你把我当成什么老古董了？”芙兰朵露对千叶的看法很不满，飞起来与千叶视角齐平，气鼓鼓地说，“我在欧战结束后才进的幻想乡。我以前在大英帝国生活的时候，早就坐过火车了。我可是这玩意的第一批乘客。”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虽然千叶被芙兰朵露反驳之后露出了难过的表情，但是她好像在听到“欧战”和“大英帝国”这几个词的时候嘴角露出了微不可察的笑意。
“对不起，我不应该小看你的。作为赔罪，待会我带你去吃好东西”千叶双手合十，故作真挚地说。
芙兰朵露见千叶态度软化，也就不再作弄她了。于是就接上之前的话题：“你还没有说这里有什么奇幻感呢，我可不觉得多跑几步路就能有奇幻感。”
“哈哈，这你就不知道了吧。”千叶微微将头向芙兰朵露靠，嘴角上翘，好像是在压抑着某种喜悦，“第一次前往新东京的人，就必须在九号站台和第十站台之间的第三根柱子处乘车。这个秘密你不要乱说啊，如果对方是超自然界的人还好，如果是对方是一个普通人，那么你就会被理事会逮捕，然后关到黑牢里……”
千叶用一种严肃而充斥着担忧的的语气告诫着芙兰朵露，似乎是在真诚地希望她不会落得她口中叙述的那种下场。她的语言是如此有力，语气是如此真挚，以至于芙兰朵露近乎相信了她的叙述——如果芙兰朵露没有在铃奈庵看过《哈利波特》的话，她是一定会相信的。
“算了吧，你当我没有看过《哈利•波特》吗。”满意的看着被揭穿后表情僵住的千叶。这时候列车停靠到了两人面前，芙兰朵露没有理会在身后表情如被揭穿的撒谎精的千叶，率先上了车。
千叶愣了一会，叹了口气，一边跟着芙兰朵露的步伐上了车，一边自暴自弃的说：“好吧，这不好笑。我本来还以为我们站的新人传统能第一次吓到人呢。”
车厢里几乎没有人，显得宽敞。惨白色的光线从天花板的嵌入式灯具照下，在银白色的侧墙上反光，铺着红色地毯的地面上。车内十分安静，除了偶尔在过道上穿行的乘务员发出的声音，就只剩下芙兰朵露和千叶的脚步声了
芙兰朵露和千叶在对应的座位坐下。火车很快开动了。与芙兰朵露印象中的火车大不相同，她既没有听到汽笛的轰鸣声，也没有听到连杆驱动时的撞击声。一切都是那么平稳。但她并不想表现出自己的无知，于是就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翻起了几分钟前千叶递给她的宣传册子。
宣传册子上的内容十分简略，芙兰朵露只花了两分钟就把这本不到10页的书看完了。里面的大致内容，排除掉一些毫无意义的宣传客套话之外，就能够简略为短短的几句话：新东京-03站点是新东京的其中一个多用途入境门户，虽是新东京三号线的起始站，但是因为位置过于偏僻，所以超自然事件国际理事会更多是将其作为一个研究设施与小型部队驻地使用。
两人在路上不时闲聊，主要是芙兰朵露问，千叶回答。火车在地底的隧道行驶，窗外只有坚实而无边的混凝土墙壁，唯一变化的东西，除了身旁的人，就只有车厢前部屏幕上显示火车当前速度的显示屏。忽然，显示屏上显示的速度突然剧变，在一瞬间从350km/h变成了88mph。屏幕的剧变好像如同那只南美的蝴蝶一般触动了什么。芙兰朵露突然感觉周围的空气中蕴含的魔力突然编的浓稠，窗外照射进来的惨白光线如人造光源一般冷酷，丝毫没有让芙兰朵露这个吸血鬼感到任何不似，原先环绕四周的混凝土墙壁毫无依据地变成了一望无际的稻田和远处薰衣草色的天空。
就好像是穿越博丽大结界一样，芙兰朵露心想，脸上不由自主地流露出了一丝怀念。千叶没有注意到芙兰朵露神情的变化。
火车行驶得很快，但是周边的景色却比火车运动得更快，仿佛不是火车向前行驶，而是整个世界在带着火车行驶一般。芙兰朵露不由想到幻想乡里的三途川和那一位能够控制距离的死神。
芙兰朵露看着窗外的景色，莫名感到了一阵眩晕感。她的眼睛告诉她火车走了几百千米，但是她的感知却告诉她火车只走了一千米。她能看清每一片稻田和每一条河，但是却无法理解为何在如此短的距离内能够目睹如此多的事物，仿佛无数的稻穗与河流重叠在一起，混杂着紫色的天空形成了一副写实主义的印象派画作。她在这一瞬间，有些痛恨自己的动态视力为什么那么强了，如果她只是一个普通人，就不用被眼前的景象折磨了。她突然就明白为什么三途川是那么地单调而乏味了。
从现世到异世的漫长路途在很短的一个时间内结束了。火车最后进入了一个山体隧道，到达了新东京的一处地下车站。山峦底部的隧道通向一个建在平地上的城市的地底。芙兰朵露不打算考虑这个城市的空间构造了。
尽管两人乘坐的车上没有什么同行者，但是这个车站的人却是很多。她们只是略微走了几步，就与庞大的人群合流了。千叶说，这个地方是好多条铁路的汇聚点。
有千叶在前面引路，两人很快就走出了车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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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田中府的崩塌
如果排除掉远处的一座建在丘陵顶峰、俯瞰着整个城市的巨型天守阁以及在周边簇拥的钢筋混凝土摩天大厦群的话，这座城市还是对得起先前在介绍中提到的复古风的。芙兰朵露在扶梯上升，视野刚刚齐平地面，只见近景而不见远景时，她还以为回到了人间之里。
在铺装石板的道路上，有行色匆匆的本地人，也有欢声嬉戏的旅客。主干道两旁是连片的黑瓦木墙长屋。在建筑群靠近主干道的部分是商人的世界。建筑群的每一栋房子的基本构造都大差不差，但是根据店家的不同，在装潢上都各有特色。
大多数店铺都挂着简约风的日英双语的塑料招牌，有着最符合绝大部分人认知中的古风装潢，崭新整洁的环境和有穿着和服、保持着营业性笑容，不断招揽游客的服务员。
但是也有少数的几个店铺门口挂着布满划痕的包浆牌匾，在崭新的木门上贴着一张写着“本店支持刷卡支付”的手写纸条，但店内都是一些店家舍不得换的用到近乎发霉的家具。他们用尖锐而疲惫的眼神打量着旅人，当粗神经的旅人到他跟前时却能在一瞬间转化成谄媚的神态，希望能够留住为数不多的客人。
如同所有的旅游城市的一般，在车站周边有本地人从来不会吃的餐厅、专门诈骗无知的旅客的旅行纪念品店和要价高得吓人的旅馆。尽管其黑心在本地算得上是人尽皆知，但是却总能利用信息壁垒，在第一次来到这座城市的游客身上狠狠宰上一笔。
然而，这层壁垒在信息化的洪流之下被冲垮了。即便是芙兰朵露这样认知停留在20世纪初期的人，在短短几天的体验之后，就已经能够辨识眼前的一些更知名而实惠的店铺了。如果能够在一个陌生的地点找到一个熟悉的店铺，谁会冒险光顾一家高概率是专门宰客的陌生店铺呢？
精明的生意人永远不会希望其他人和他一样精明，因为精明的人永远不会光顾精明人的店铺，他们知道精明意味着什么，芙兰朵露也不例外。
但是芙兰朵露并不在乎这一点。她是一个无忧无虑的孩子，孩子有任性的权力，所以她根本无所谓这些精明人想要在她身上得到什么，她只在乎她能得到什么。既然都是来一个以复古为卖点的城市玩，那就应该去那些被扫进垃圾桶里的老店，那才会有一些真正复古的东西。
千叶本想拉着芙兰朵露到一家热闹的商店去逛一逛——这是她刚刚在雅虎上看到的一家新开的店铺——但是看到芙兰朵露自己一个人朝着一家分外破旧的老店走去，就叫了芙兰朵露几声。没有回应。所以她也连忙跟了上去，想要看看这只吸血鬼究竟想要干什么。
在人流中穿行并不是一件轻松的事情。芙兰朵露在前方灵巧地走着，就好像忤逆人流在她眼中只是一件习以为常的小事似的。千叶则在后面吃力地跟着。两人穿过了人群，来到了一间破损不堪的旅行纪念品店前。
它在旁边一众光彩夺目的店铺中格格不入，散发着迟暮的气息，这让青春活力之人避之不及，却也能吸引一些品味独到之人。不知是古旧的装潢让芙兰朵露感到熟悉，还是是它的特立独行的气质吸引了芙兰朵露，她终究还是第一时间选择了这家店铺。
店门是一个带有方格玻璃的木门，门扉上挂着一个牌匾写着“田中屋”透过玻璃，可以看到在边缘包浆的深色木头柜台后，有一个躺在椅子上的中年男子，他头发稀疏，身材富态，正眯着眼睛打着鼾。而他的身后是一个和墙一样大的柜子，上面摆放着形形色色的小物件。
芙兰朵露推开了门，门板带动门铃，发出了清脆的响声。老板被铃声惊醒，身子猛然一抖，差点从椅子上摔倒。他的眼神有些发散，天生的狡黠从中流出。但是多年的生意经验让他很快恢复了满面笑容。
尽管对方隐藏得很好，但是一瞬间的失态却让芙兰朵露觉察到了。她无比确信，对方是一个会剪硬币的人。从特兰西瓦尼亚到英格兰，她没少和这些家伙打交道。
“欢迎光临，鄙人田中，请问有什么能效劳的吗？”老板微笑着说，并打量着进店的芙兰朵露和千叶。当他发现到领头的芙兰朵露身上的裙子布料不像是便宜货之后，他的笑容更加灿烂了，“有什么能效劳的吗？”
芙兰朵露并没有急着回复老板。她先是在店里绕着货架走了走，有时候会突然在某一个地方停下，用手端住下巴思考，然后轻笑几声，这让跟在芙兰朵露身后的千叶有些不解，但是千叶也没有多说什么。
“不出所料的话，你的店里应该不只有这些东西吧。”芙兰朵露来到老板面前，用手扶着桌子，“那些一看就很廉价的小玩意可不值得你用这种的陈列柜。”
“哈哈，这位客人颇有眼光啊。” 老板并不惊奇，他早就发现眼前这个少女是一个血族——虽然长着奇怪的翅膀，但其他的特征不会作作假。血族意味着有品位，也意味着有钱。想到这，老板露出了更加谄媚的笑容，“不瞒您说，我这家小店在当年，可是全城远近闻名的古董店。
“当年在新东京，不管是什么浮世绘名作，又或者是大唐传过来的名贵瓷器，只要是想要买的人，无一例外不是从我家这进口的……” 老板自豪地说着店铺的历史，就好像先人的伟业是他身上的勋章一般。
虽说芙兰朵露并不知道浮世绘是什么，但是瓷器她还是知道的。当年斯卡雷特家族没少和那些阿拉伯商人买瓷器、丝绸和香料，虽然价格颇为昂贵，但是这些稀罕物确实深得芙兰朵露的喜爱。
“尊贵的小姐，” 老板突然顿了顿，好像是发现芙兰朵露有些心不在焉，然后好像下定决心似的紧了紧眉头，“像您这样的聪明人肯定看不上货架上的那些残次品，但是您可千万不要因此拉低了本店在您心中的品味。真正好的东西是绝不会外漏的，您稍等一会儿，我去拿出本店真正能与您相匹配的宝物。”
花言巧语十分迷人，隐含的奉承更是让人心情愉悦，要不是进店时，老板的那丝狡猾，芙兰朵露说不定就要被骗到，买下一些昂贵的垃圾了。用一些异国神秘感来哄抬价格的手段，芙兰朵露见过很多次了，就算没有和阿拉伯商人斗智斗勇的经历，光是在幻想乡被香霖哄骗买下一堆完全搞不懂用途的玩意的经历，都能让芙兰朵露不陷于对方的花言巧语。
她看得出来，眼前这人并不是什么曾经叱咤风云的店老板，他只是一个继承家业的普通人。继业者永远无法重现亚历山大的辉煌。芙兰朵露愿意在这里听他的话，只是因为这家店的装修品味的确不错，故而保持了些许的期待。一家店铺的装潢能够反映这家店的生命，而这家店很显然就是步入黄昏的华族了。
老板说完，就把两人引到一旁的沙发上坐下，自己则通过柜台后面的门，不知去了哪儿。芙兰朵露安静地坐在沙发中间，千叶坐在她身侧，眼神有些担忧。墙上的时针转动着，刻度每滑动一下就发出一声鸣叫，在两人无语的环境中显得尤为刺耳。
好像是无法忍受愈加烦躁的思绪，千叶对芙兰朵露说：“老实说，我觉得那个家伙是在骗你呢。这种人我见多了，专门骗旅客。你没瞧见，他在和你说话的时候一直都在讲家族的光辉岁月吗？真正自信的人压根不会提自己的背景。而且你看他这个态度，让我们两人坐在这里等，连杯茶水也不上，那么吝啬的人怎么可能会有什么好东西？”
芙兰朵露将手指头放在自己是嘴唇上示意千叶安静，然后摆出一副得意的模样对千叶说：“这就是你没有见识了。我记得我家门卫说过一句话‘瘦死的骆驼比马大’。我敢确信，这家店确实曾经有过一个很是辉煌的历史。”
不知千叶是被芙兰朵露的言语说服，还是不像表现得比一个小孩子模样的芙兰朵露还要急躁，她最终还是把头一撇，靠在沙发背上。
等待的时间不长，至少对于吸血鬼而言不长。老板坐到芙兰朵露对面的椅子上，将一个包裹严实的木箱放在两人面前，并打开箱子向两人展示其中的物品。
箱子里是一个品相很好的西式茶杯。茶杯曲线优美，质地紧密坚硬，白色的表面上绘制着鲜红的蔷薇。在紫色天鹅绒的填充环绕之下，仿佛身穿加冕礼上的巴西琉斯一般高贵。
芙兰朵露看到老板给出了一个好东西之后，转头以得胜的表情望向千叶。而千叶看到芙兰朵露的挑衅，只是露出一副无奈的眼神，保持微笑。发觉千叶没有什么太大反应，也不再自找无趣，便和老板攀谈起来：“你这茶杯倒是一件稀罕货。只是这等品质的瓷器，不像是你们这样的店会有的吧。”
“小姐好眼光。”老板一看芙兰朵露表现出一副感兴趣的模样，也无视了对方言语中隐隐的讥讽，便开始介绍这个茶杯的来历：“如您所见，我们的店确实看起来又破又旧，卖的东西也都是一些不入流的小玩意。但是以前并不是这样的，至少几十年前，我们店还确实是这块地最好的旅行纪念品店。
“那时候，这附近的店都还是像我们一样的的家族店铺，我的父亲将店铺寄托给我，而我又会将店铺托给我的孩子。车站的客人远远没有现在那么多，但是店里却很热闹。在那时候，能够坐火车的都是不差钱的主，他们不在乎多付那几块钱，唯独注重物品的独特性，所以在火车站旁边开一家专门卖本地特色物品的旅行纪念品店可是大有赚头。”
“那你们也没有动机收藏一个这样的茶杯啊，就算是不差钱的人，他们一般也不会选择到一个路边小店去买一些精贵的东西吧。”芙兰朵露质疑地问。
“这就是您不知道的东西了。我说的那群富人不是像您这样一看就有家世的小姐，而是一些在生意上发了横财的富人。他们找不到门路去买一些真正的艺术品，就只能去一些显眼的地方买上一些平庸的艺术品来充当门面了。
“我的父亲抓住了这个商机，他在卖了一辈子旅行纪念品之后，想要拓宽家族的生意，就花了一大笔钱，买了好多名贵的瓷器，希望能靠着几十年店铺的名誉和人脉来涉足那群富人的生意。
“这个策略在开始的那几年取得了不俗的成效，很多来新东京旅行的富人都会来我们店里买一些东西。可惜到了我这代人，一切都变了，变成了我不熟悉的模样。
“尽管门前的客流愈来愈多，但是进店的人也愈来愈少。就算是我拉下脸，去门口主动揽客，客人们也只是摆摆手，说什么都不愿意进店。后来我才知道，原来他们都选择去那种大品牌的店买东西，而像我们这种店，对于他们来说不够潮流。
“眼见普通人的钱是赚不到了，我就像去赚富人的钱，结果没想到那群该死的暴发户也只信那群大品牌。您知道的，奢侈品是用来彰显自己身份地位的，像我这样的小店的产品，论名气比不过那些品牌产品，论底蕴又比不过那些不知道藏在哪里的老妖怪世家作品。
“到最后，也就剩下您眼前的这一个茶杯了。这个茶杯我实在是舍不得拿去当铺抵押了，因为这是我父亲托付给我的家产中品相最好的一个。如果您能够可怜可怜我，买下这个茶杯的话，我这个店也算得上是善终了。”
听着老板，一旁的千叶几乎要和这家风雨飘渺的老店感同身受了。芙兰朵露没有多说什么，只是向老板询问价格。老板说，看在芙兰朵露愿意听他倾诉的份上，抹掉零头只用143万日元。
本来还在历史旋涡中漂流的千叶听到这个价格当即是叫了出来：“停！芙兰朵露，这家伙绝对是在坑我们钱。这么一个茶杯卖我们快150万日元，绝对是欺诈啊。我都怀疑他前面的那些故事是不是造假，专门用来博取我们同情的了。”
“不好意思，这位小姐，我可不能容许你这样诋毁我的经历。”老板听到这句话也是坐不住了，虽然说他的确有借此暗中抬价的打算，但是这不意味着他能够接受其他人否定他的家族历史，于是就和千叶对峙了起来。
听着两人你一言我一语的来回攻伐，芙兰朵露笑了，笑的很开心。她看着千叶说：“我本来到这家店，只是像看看同样迷茫的老古董罢了。没想到能听到这样一个家族的兴衰，还有……”她顿了顿，露出一副嬉笑的表情，“还有千叶你的这幅模样，原来你那么担心我受骗啊。”
千叶听到芙兰朵露这番嘲弄，有些生气地埋怨道：“你倒是帮我说几句啊，这时候还取笑我干什么。”
芙兰朵露挥挥手表示无事发生。然后她拿出自己的信用卡，对老板说：“143万日元是吧，这茶杯我买了，刷卡吧。”
一时间，老板有些愣住了，他显然是没想到自己的打算被揭穿之后，芙兰朵露还会买下茶杯，但是他还是从旁边拿来了一个刷卡机。眼见芙兰朵露真要买下茶杯，千叶有些着急了：“停停停，就算你现在每月的工资高也不是这么浪费的。你不要被他说动了，这个茶杯真的不值这个价格。”
芙兰朵露一边别扭如新生儿的进行着支付流程，一边对千叶说：“这个茶杯本身当然不值这个价格，但是我认为一件艺术品真正的价值都来源于它背后的故事。这个茶杯我很喜欢，背后的故事很有意思，所以我觉得这个价格是值得的。”
千叶眼见芙兰朵露是下定决心了，也不再阻挠：“唉，你有钱，你说的算。”
付完款，芙兰朵露和千叶就离开了店铺，身后是喜笑颜开的老板。为了更好地保护小巧的茶杯，里面填充了大量保护材料，所以手提箱制作得很大、让矮小的芙兰朵露拿着很别扭，所以千叶就委托老板直接寄回新东京-03站点了。走的时候，千叶埋怨芙兰朵露既不听劝，又让她当处理麻烦。芙兰朵露只好打着哈哈，并且表示自己之后不会再乱跑了。
两人挤过人群，在即将离开这条街道时，芙兰朵露回过头最后看了一眼这家店，却被一阵夹杂着尘土的微风袭扰，眨了眨眼睛后，店铺已被人群吞噬。

屑软糖

第八章 黄金时代
芙兰朵露和千叶在离开了火车站附近的街道后，就到马路旁叫了一辆计程车，前往位于市中心的商业区。在平坦的沥青路和有效的悬挂系统共同作用下，汽车行驶得十分平稳，让芙兰朵露大为惊讶——她印象中的汽车行驶晃动是十分明显的。
在路途中，窗外的景色由江户时期的街景逐渐过渡到摩登都市。长屋和入母屋式建筑被包豪斯式建筑和新现代主义建筑所取代，休闲穿搭的路人在繁华的步道上穿梭，再也见不着什么穿着素衣的力工小贩。
“这可真是不得了啊，这就是21世纪的商场吗，和我那时候差别可大了啊。”芙兰朵露站在一座商场前，仰视着一整栋建筑说。
这座商场由高耸的长方体块为形体，表面覆盖着玻璃幕墙，在苍白色的阳光下闪烁着。在长方体侧面的底部向内收缩，形成凹陷营造出不稳定感，并构成了一块通行空间，引导着人流。商场的入口就位于底部。
“那你那时候的商场是什么样的？”千叶好奇的问。
“呃……我那时候的商场，装修风格都是像宫殿一样的新古典主义风格，然后门口都是一大堆发光的广告牌。怎么说呢，举个例子吧，”芙兰朵露晃了晃手指头，“你肯定知道百老汇吧，就和百老汇差不多。”
“我想想，哦，那我大概能想到是什么样的了。”千叶回忆了一下她在曾经看过的老电影才找到大概的形象。在千叶思索的时候，芙兰朵露一直在抬着脑袋望着四周的摩天大厦，尽管她这几天早就在网上看过很多现代都市的画面了，但是从一个小小的屏幕上看和亲眼所见相比，差距还是比较显著的。
看到眼前的芙兰朵露眼神中掩盖不住的好奇与兴奋，千叶就打趣道：“瞧你这乡巴佬样，不过看样子你还挺喜欢这里的。”
芙兰朵露听到这话倒也不恼，只是假装严肃地说：“哈，你竟敢这样讽刺一个贵族，你这话放到我那时候可能是要被发起荣誉决斗的，虽然说事到如今我已经没有什么实地头衔了，但是我好歹是曾经的摩尔达维亚大公。”
“好的好的，曾经的摩尔什么什么大公。为了照顾你们高傲的血族尊严，还请我带您去商场里见识见识，以免再有什么无知之徒不知您的高贵而触犯了您的逆鳞。”千叶故作夸张地以哄小孩的语气说，并率先一步走进了商场。
“是摩尔达维亚大公，真是的，不要把我当成什么小孩子。”芙兰朵露说了几句，但是看千叶头也不回只顾往前走，只好跺了跺脚，赶紧追上千叶。
商场的人很多，以至于芙兰朵露不得不蜷缩起她的翅膀以免在转身时抽到别人，有在珠宝店门口徘徊的都市丽人，有带着孩子的一家三口，也有手上拿着某种甜品结伴而行，散发着青春活力的学生。她们手上的甜品十分奇异，由面皮制成的锥形桶上盛放着奶油与冰淇淋，还掺杂着巧克力酱与水果块。
千叶注意到芙兰朵露似乎将目光一直投在路人手中的可丽饼上，只是微微一笑。不多时，芙兰朵露就坐在了商场高层的一处甜品店内，手上抓着一个硕大无比的可丽饼，饼内挤满了配料。但她却迟迟没有下口，只因眼前这个甜品分量太实在了，让她不知道无从下口。于是她向千叶说：“现在的甜品都是那么奢华的吗，我印象里的甜品都是小巧精致的，在一人份的甜品上用那么多配料的情况，我还是第一次见啊。”
“这倒也不是，分量大是这家店的卖点而已。给，这家店要用勺子吃，不像其他店的一样直接嘴啃。”千叶说着，递过来一个勺子，然后她好像想到什么的眨了眨眼，“不过我还以为你这个甜食爱好者在接触互联网后应该会看到一些点心视频啊，怎么还会发出这样的感叹。”
“你把我想的太肤浅了，我又不是什么只会吃和睡的废人。不管从什么角度来讲，我这段时间都不算是荒废。”
“那么厉害，那你究竟干什么了？”
“呃，我去查了一下这个世界的历史，你知道的，要了解一个新国家最好的方法就是看这个国家的历史，我觉得来到一个新世界要做的事情应该也一样。在发现这个世界和我那边历史发展差不多之后，我就去查了一下我的家族的故事……”芙兰朵露一边吃可丽饼，一边说“这个世界好像不存在斯卡雷特家族，反倒是那个喜欢把人穿成人串的家伙还在。”
“噫——，听起来真糟糕。你还认识这么变态的一个人啊，那人是谁啊？”
“我记得好像是叫弗拉德•采佩什吧。这家伙好像在你们世界死得挺早的，但是在我们那边他活到了十七世纪，最后怎么死的我就忘记了。这个人好像在你们这里挺受欢迎的，反正我在浏览器搜索就弹出他的一大堆信息，把他都吹成什么吸血鬼始祖了，这个一看就是那种不负责任的记者弄虚作假搞出来的新闻。当初，要不是我姐姐为了照顾家族之间的友好关系，主动放弃了瓦拉几亚的继承，弗拉德那家伙恐怕连瓦拉几亚大公的位置都没有呢。”
“噢，等等，你一说我就想起来了，你看到的新闻恐怕不是假的。他确实是血族始祖。只是相较于弗拉德•采佩什的名字，他更广为人知的名号是‘德库拉’，他在神秘界是公认的血族始祖级人物，所有的血族都是自他而起。”
“什么——”芙兰朵露撑着桌子站了起来，然后又意识到自己的表现太过于显眼就坐了回去，本想挖饱含水果、冰淇淋与奶油的一勺子，却发现水果不知不觉已经吃光了，只能愤愤挖一大勺冰激凌闷下才接着说，“这不公平，连那家伙在这里都成为什么始祖了，为什么我们斯卡雷特家族在你们世界的位置就是空白，连封地都被什么不知名的家族取代了。”
“来，吃点甜品消消气，啊——”千叶看芙兰朵露似乎是真的有些恼了，连忙从自己还没有怎么动口的可丽饼上挖下最为丰盛的一勺，喂到芙兰朵露嘴边。芙兰朵露也不客气，直接一口吃掉。千叶安慰芙兰朵露道：“不过话说回来，在你们世界，血族始祖不是德库拉吗？听起来你和他是同一辈人啊。”
“这家伙也就比我大个几十岁，哪里称得上是什么始祖人物。如果传说没有记载错的话，在我这边的吸血鬼始祖是该隐。不过这种传说我一直都是不信的，毕竟我能够确确实实在文献中找到的吸血鬼记录仅仅局限于古典时代，而如果要把吸血鬼历史一路推到什么亚当夏娃的时期就是太鬼扯了。我认为这个传说只是为了在君士坦丁大帝时期皈依基督教后才出现的。
“但是一想到弗拉德在你们这边都能成为吸血鬼的起源，我就瞬间感觉我们那边的传说是可信的了。毕竟相信一个神话人物为自己的先祖总比把自己的熟人当自己的先祖要好得多。哎呀，真是越想越难受，好不公平啊。”芙兰朵露说着说着就急躁起来，
“很多异界来客都会发生产生这种想法，毕竟世界虽然相似，但是差异点总是和你们相关。发现世界与自己所在的世界如此相似，却只有自己最为熟悉与亲近的事物被排除在外时，会难过是必然的。现在我们就不要想这种无关紧要的小事了，你现在当务之急就是吃掉你眼前的可丽饼，待会冰淇淋化了就不好吃了。”千叶安慰道，“而且其实你也可以换一个角度想一想，就算这个世界存在斯卡雷特家族，他们也许和你也没有什么太大关系呀。难道你愿意一群陌生人拿着你家族的名头吗？”
听到千叶的安慰，芙兰朵露没有再开口，只是坐在椅子上。好吧，千叶说的确实有些道理。就算斯卡雷特家族仍存于世，那她们肯定也不会有叫芙兰朵露和蕾米莉亚的家族成员，而如果成员都不一样的斯卡雷特家族还是我所在的斯卡雷特家族吗？这好像又是一个忒休斯之船的经典问题了，如果斯卡雷特家族的核心——封地和家族传统没有变化的话，这个家族恐怕还是可以认定为斯卡雷特家族。但是，我为什么要去考虑这种事情呢，对我来说，没有我和姐姐的斯卡雷特家族才不是真正的斯卡雷特家族呢。
更何况，自从被突厥人赶出喀尔巴阡山脉也过去那么久了，我实际上应该早就已经放下什么家族的荣耀了。逃离封地的贵族家族才没有什么荣誉可言呢。天主之盾？这样的称号就给我留在过去吧。
“千叶，帮我再点一份可丽饼吧。”芙兰朵露说。她想了那么多一下子有些头疼。
“啊，噢，好的，服务员，再加一份可丽饼，上面额外放一份草莓。”千叶听到芙兰朵露的突然开口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然后叫来服务员点单。很快，新的一份可丽饼就被端到了芙兰朵露面前，红色的果酱与草莓覆盖在雪白的奶油冰淇淋上，并被烤的酥脆的金色面皮包裹。
算了，再想那么多陈年往事也没有意义。我们已经享受了数百年的黄金时代，但天下没有不散的筵席。我们已经统治得够久了，在这个世界就将责任留给其他人吧。既然已经来到了新世界，那百年家族的责任与荣耀都不应比我眼前的甜点高贵，沉重的法统就留给你吧，我的姐姐蕾米莉亚•斯卡雷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