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魔馆中心】Sister of Scarlet（多CP向）

京极幼子

这里是新人幼子/，这篇文原来曾发表在百度贴吧，不过为了更好地推广吧~我决定在这里也发一下，还请大家多多关照。

故事主要围绕着蕾咪和芙兰展开，也与红魔馆以及幻想乡中的大家有关， 吧友反应为虐+治愈向
有一些二设，不科学的地方还请大家多担待;w;
全文基本已完结，可能会有章节大修和全文校对，另外番外也已修改完成


注意：
1.全员多CP向，有一定百合情节，但主要以亲情友情等为主。非要说CP的话，有红魔组、背德姐妹、魔帕爱、魔理沙X芙兰、结界组，其他别的微微有点CP向（如美咲、彩虹组、千年组）的情节也会有出现。
2.含少量残酷、流血、猎奇描写，含微量H描写，请慎重阅读。
3.没关系的话就这样看下去吧？~

京极幼子

Sister of Scarlet


Chapter  01   红莓陷阱
Chapter  02   Laevatain
Chapter  03   四重存在
Chapter  04   kagome kagome
Chapter  05   恋之迷宫
Chapter  06   星弧破碎
Chapter  07   折反射
Chapter  08   刻着过去的钟表
Chapter  09   接下来谁都不剩了哦？
Chapter  QED   495年的波纹
番外   斯卡雷特家二三事

京极幼子

Chapter  01   红莓陷阱
   

    甜蜜变为毒药，越是甜美，越是会紧紧勒住咽喉。
    只想在彼此眼中永远留下。深红的轮廓，永恒的倒影。
    让你永远记得我哦。让你永远，不能忘记我啊~

    你的眼瞳，在舔舐下，流出甜蜜的绯红。
    请温柔地凝视我啊。
    你的嘴唇，如此柔软。在我吃下这红莓蛋糕之前~
    请不要介意亲吻我啊。
    你的草莓，饱含着毒液和深情。带着无辜的天真神情。
    让我吃了你。

    原谅我笨拙的情书。但是不要原谅我爱你。



    阴翳的天空下是深红的近乎黑色的洋馆，伫立在广阔的雾之湖中央，仿佛与世隔绝的孤岛。
    幻想乡夏日的第一场暴雨正要降临。
    云层在斯卡雷特家的洋馆上空聚集，旋转，形成浓黑的漩涡。雷声和闪电从远处的妖怪山那里逐渐逼近。
    啊，看来一场暴雨不可避免呢。帕秋莉即使在室内也能感觉到雨前的气压改变带来的不适应感，以及那种浓重的潮湿的水腥味，于是咳嗽着如是说着。
    “帕秋莉大人，没关系的吧。”一旁的小恶魔有些担心地问道。
    “魔女还没有脆弱到这种程度。”
     图书馆的烛光在魔法的作用下亮了几分。帕秋莉不太喜欢夏天，雨水过多的季节。只是担心书受潮罢了，另外，某只黑白老鼠的活动大概也会因为雨季大量增加的蘑菇而变得活跃起来吧。
     然后夏天还是伴随着暴雨一起来了。
     
     蕾米莉亚坐在高高的红色大床上，看着正在为她脱掉红色皮鞋的咲夜。女仆长咲夜上身笔直地单膝跪在床边，将蕾米莉亚的脚放在自己的膝盖上，低着头认真地工作着。娇小的脚踩在女仆长的深蓝色的裙摆上，精致的红色皮鞋带着镂空的花纹和小巧的蝴蝶结，洁白的短袜整齐地翻好。咲夜那干净修长的手指，熟练从容地轻轻取下红鞋，放在红魔馆卧室昂贵的长绒地毯上，然后脱下那软软的短袜放在身边的白色雕花矮凳上。随后女仆换了另一种跪姿，开始为高贵的幼年吸血鬼取下另一只鞋子。吸血鬼那苍白光洁的小腿在床边自然垂下晃动着，可爱的小脚趾也放松地伸展着。
    “咲夜，下雨了呢，窗户关上了么。”“大小姐，我已经吩咐妖精女仆们去做了。”“妖精女仆么，果然还是不够放心呢。”“是，待您入睡后我会自己检查一遍的。”
    蕾米莉亚没有再说什么，枕着大大的枕头慢慢闭上眼睛。
    银发的女仆微微露出有点松懈了的笑容，仔细地替幼年的吸血鬼主人拉上深红色的被子。
    “baka```谁要你给我盖被子了。”蕾咪翻过身背对着咲夜，不自觉地撅起小嘴，语调却还是冷冷的萝莉音。
    “那，咲夜先退下了哦。祝您好梦。”女仆长欠了欠身，放下床边用细绳系好的帷幕。
    “当```当然会有好梦的。”还用你说么，哼```。蕾咪心中小声地说着，但只是淡淡说了声”晚安。”
    “晚安，大小姐。”
    ……”等、等下。”
    “是，请您吩咐哦。”
    蕾米莉亚依然背对着咲夜，眼睛望着公主床上摆放的绒毛玩具兔：”在检查窗户之前，先去看看芙兰…睡好了没。”
    “是，现在，妹妹大人也应该睡下了吧。”
    “啊嘞？我还没有睡下哦。”
    一个娇小的身影出现在半开的深红门扉边。”姐姐大人，芙兰很怕雷声呢，所以~想要和姐姐大人一起睡哦。呐呐，可以么~？”穿着纯白色睡衣，顶着睡帽的金发幼女抱着软软的枕头，如此地撒娇道。
    蕾米莉亚已经坐了起来，小小的身体陷在缀满蕾丝与蝴蝶结的靠枕中，微微眯着眼睛看着自己的妹妹。”不可以，芙兰已经长大了。咲夜，送芙兰回自己的房间。”
    “等等!”，芙兰着急地凑近过来，草莓色的眼瞳里带着湿润的水气。”可是芙兰害怕雷声……芙兰不要一个人睡的说，求求你了，欧捏酱…”
    “畏惧对吸血鬼来说是值得羞耻的，…不过，无法克服的话，让帕琪给你读一些睡前故事吧。”蕾米莉亚的语气由冷漠渐渐温和下来。”咲夜。”
    咲夜有些无奈地轻轻将双手放在芙兰的小肩膀上，用尽量温和的语气哄道：”妹妹大人，帕秋莉大人知道很多有趣的睡前故事呢，一定可以让您安安心心地睡个好觉。”
   
    是么。
    其实我一点都不怕雷声哦。
   
    幽长的黑色走廊，一高一矮两个身影，一前一后地走着。后面的少女忽然就停住了。
    低垂的睫毛下面是深得近乎黑色的红色双眸，幼女的嘴角微微勾起一点弧度。”是呢，像我这样碍事的家伙，永远都不像潇洒的咲夜小姐那样讨姐姐的喜欢吧。呐呐，对吧？”芙兰轻轻用手抓住咲夜的女仆装裙摆。
    “诶？”咲夜还没有反应过来。
    “呐呐，每天姐姐她都有和你说晚安吧，可是姐姐从来没过来和我说过呢。所以说，我刚才打扰到你们了么。对不起呢，咲~夜~酱~”芙兰的笑意加深了。
    “这个```没，没有```”
    “没有么？”
    咲夜突然觉得整个身体似乎都陷入极度恐怖的寒冷之中，僵直的身体几乎连拿出怀表的动作都做不到。身体，连同灵魂，都好像被什么贯穿了似的。
    ？？？？!!!!
   
    “咲~夜~酱~？在想什么呢~”伴随着地下室门的打开，温馨的光芒照亮了身后的芙兰的可爱笑容，睡帽歪歪的，蝴蝶结软软搭在金黄的头发上，小肉爪在揉着眼睛。”晚安~咲夜。”
    “晚安，妹妹大人。”刚才果然是自己的错觉呢，大小姐也好，二小姐也是，都是还没有长大的小孩子呢，让人有点担心。如果大小姐能够把那份关心直接传递给妹妹大人，妹妹大人一定会非常幸福。
    咲夜宽慰地笑了笑，自己什么时候也开始对主人的心思妄加猜测起来了呢。
    “那个，妹妹大人还需要帕秋莉小姐来讲睡前故事么？”
    “不用哦，芙兰会自己乖乖睡的嗯。帕琪一定也在忙着写魔法书呢！”给予对方一个令人安心的治愈笑容之后，那个小小的身影径自抱着枕头乖乖地回到床边，自己乖乖的爬上大床，自己乖乖的盖上了被子。”咲夜回去吧，芙兰已经听话的乖乖睡下了哦。”
    咲夜微笑着鞠躬，退后，”是”。
    厚重的地下室大门无声地关上了。
     
    地下室中幽禁的少女。绯红的眼眸。凝视着床头那只灰色的毛绒兔子。兔子的裙子是深蓝的。兔子的围裙是洁白的。兔子的发夹是蕾丝花边的。兔子的眼睛是玻璃珠的。
    兔子的眼球”啪”的一声裂开了。
    “呐呐，咲夜酱，你是人类吧，也就是最多陪着姐姐大人几十年吧。也就是说，只要芙兰乖乖的等着，很快就可以和姐姐大人说晚安了？很快就可以像以前那样和姐姐一起睡了~？真的…太好了呢~咲夜真是个好孩子~”芙兰将兔子抱进怀里，甜蜜地抚摸着兔子的脑袋，笑意透过湿润的红色双眼传达出来，越来越深。




    “姐姐大人，我做了个噩梦。”
    “噩梦？”
    “所以想和姐姐大人一起睡呢```因为姐姐大人在的话，芙兰就不会害怕了。所以这次不可以赶走芙兰哦~”
    “``````”
    “姐姐大人想知道是什么样的噩梦么？”
    “不想嗯。”
    “喵呜!``````”
    “```不过你想说的话也可以哦。”
    稍微往旁边睡了一点，蕾米莉亚给妹妹让了一点位置出来。
    “就知道姐姐最好了!”穿着纯白睡裙的金发少女开心的爬上了大床，钻进被窝，乖乖的躺在灰蓝色头发少女的身边。吸血鬼的被窝并不温暖，但是有着同类的温度。
    两双深红的眼睛，在红魔馆的夜晚，一眨不眨的对视着。
    蕾米莉亚扁着嘴错开了眼神，扯了下被子，盖住了芙兰的肩膀。随后就翻身向另一边了。但是随后身后一双小手就抱住了自己的肩膀，摸索着的娇小手指很快绕到了胸前，像是抚摸着心爱之物，轻轻的挠着幼年吸血鬼的脖子，下巴，手背磨蹭着脸颊，浅浅的均匀的呼吸就在耳后。
    “如果不讲的话我可就睡觉了哦。”蕾米莉亚把自己的脸埋进了枕头，身体也蜷缩起来。
    “不要睡嘛~姐姐大人难得陪着我。不许这么快就睡!”像是恶作剧似的，芙兰伸出粉嫩的舌头轻轻舔着那纤细的脖颈，手指磨蹭着苍白的耳廓和柔软的卷发。
    “我困了哦~”
    “姐姐大人一定是在装困，因为不想听芙兰的梦!姐姐大人是害怕噩梦，还是讨厌芙兰呢~”不甘心的芙兰朵露，撒娇的趴在那蜷缩的小小身躯上，若有所思的说道。
    蕾米莉亚回转头来，望着从上方俯视自己的那副面容。
    何其相似的两副面容呢，简直就像照镜子似的。
    正在俯视自己的少女，露出了意义不明的迷人笑容。
    那是恶魔令人迷惑的微笑。来自地狱，但是美丽得像是天堂。
    片刻的停滞之后。
    “芙兰快下去啦!”本性爆发的小小恶魔双手快速移动直袭腰间。
    “啊!哈哈~姐姐大人，竟、竟然挠我!”本来处于压制地位的少女双手顿时一软，一下子压在了蕾米莉亚身上。
    嘴唇轻触的瞬间被忽略了，芙兰立刻发起了反击。
    两名少女欢笑着互相挠着，在床上扭成一团。绯红的床帷摇动。洁白的肌肤交织。甜美的气息在口腔之间交换。小手小脚纠缠一起。像是丝缎相互摩擦。究竟多久没有如此快乐，蕾米莉亚自己都不记得。
    只是一瞬间的迟疑，就已经被芙兰给牢牢压住了。那娇小的身躯很轻，手腕的力气却非常大，强势的扣住了蕾米莉亚的手腕，压在了柔软的枕头上。因为用力的缘故，甚至在洁白无瑕的手腕上压出了一点红痕。
    微微的痛感，引起了胸中压抑的快乐，冲上头顶。
    那是同类相斥想要尽情厮杀和破坏的感觉，血脉相连渴望亲近和爱慕的感觉，重叠在了一起。正如重叠在一起的两具身躯，胸前微微的起伏像是未开的花蕾，肋骨之下的心脏得以感知对方的跳动。血脉奔涌，那是瞬间能溅起数米高的鲜红。
    喜欢。
    喜欢这样的身体。
    喜欢这样唯一能与自己匹配的身体。
    喜欢这样唯一一具能承受住自己的毁灭与爱的身体。
    这可是出自本能的不带任何杂质的爱啊。
    想要你的全身上下。想要啃食每一寸月色的肌肤。想要看到那绷紧的高贵神经在反复的牵扯中，愉悦的松弛、耻辱的绷断。
    喜欢。
    喜欢吃蛋糕上点缀的红色莓果，而丢弃厚厚奶油和黄澄澄香喷喷的蛋糕。
    你就像是充满红色汁液的草莓，脆弱柔软，甜美芬芳，让人舍不得一口吞下。
    这样的兴奋，身体也是，精神也是，都忍不住了啊。
    不管怎样都先咬上一口当作自己占领的标志吧。
    “姐姐大人。”
    睡裙在打闹中已经卷到了腰上，白色的可爱的南瓜裤下是少女微微丰腴的大腿。
    眼睛对视着。而后握住了姐姐大人抚摸自己脸颊的手。
    一口。咬了下去。
    可爱的小指被吃掉了。
   
    “啊，稍微，有点过分了呢。”
    脸上的潮红渐渐褪去，蕾米莉亚语调冷静的说到。
    断掉的红色横截面，血已经不再流了，深红色的雾气聚拢，构筑着小指的样子。
    “明天咲夜清洗床单会麻烦的吧。”
    深红色刺绣的床单上，有一小片血迹。
    本来满足的舔着嘴角的少女，红色的瞳孔收缩了一下。
    “女仆什么的，做这些工作是应该的。相比之下，我，还想要更多哦。”
    视线将眼前的身体从头看到脚，然后定在了两腿之间的地方。
    “今天就到此为止，如果不能好好睡觉的话也可以回自己房间。”
    “```姐姐大人？”
    “啊啊，真是的，早知道就不该心软让你睡在这里。噩梦什么的，这种借口不也说过千百次了么。”
    “不是这样的```噩梦是真的呢。只是想要姐姐大人更多的安慰呢。”
    只是想要吃掉姐姐大人啊啊啊啊!


    那个深红的噩梦呐，姐姐大人。
    人们抓住了穿着白色衣裳的女孩。
    她也有着红色的双瞳。
    她也有着短短的卷发。
    她也穿着白色的睡裙。
   
    她被抓住了。
    好多只黑色的手，大大的手。
    从天上，从四面八方伸来。
    捉住了。
    好疼。
   
    人们都说她是女巫。
    可是女孩子什么都没有说。
    喂她水她也不喝的。
    剩饭她也不吃的。
    被石块打的时候她也不叫的。
    她和盗贼的儿子被关在同一间牢房。
    滴答。
    滴答。
    滴答。
    漏水的牢房。
   
    少年看着睫毛濡湿的少女。
    少女红色的眼睛看着少年。
    盗贼少年脱下了自己衬衣。
    露出了瘦削的胸膛。
    流血的臂膀。
    脏脏的白衬衣盖在少女的头顶。
   
    一语不发的少女。
    手指触碰手指。
    手指触碰脸庞。
    脸庞触碰脸庞。
    手指触碰嘴唇。
    舌头触碰牙齿。
    他们的牙齿。
    在漏水的人间地狱里。
    轻轻叩响。
   
    昏暗的牢房。
    横陈着一具尸体。
    或许是半具尸体。
    还横陈着一位少女。
    少女趴在满是脏水的地上。
    脸埋在坚硬的稻草中。
    胸前抱着一只胳膊。

    被拎起来的时候。
    被斥责的时候。
    被鞭打的时候。
    少女一语不发。
    或者说她无法出声。
    因为她专心地啃着那只胳膊。
    最后残缺不全的胳膊被夺了下来。
    合着半具尸体。
    用草席卷好。
    不知扔到哪里去了。

    审判开始。
    审判结束。
    少女被确定为女巫。
    绞刑架架起了。
    粗糙的麻绳套上了纤细的脖子。
    行刑人将少女推了下去。
    吊着少女的绳索。
    像是钟摆一样在空中悠悠晃动。
    少女吹着风。
    闭上了眼睛。
    行刑人将少女尸体取了下来。
    然而少女稳稳的站在那里。
    只是睁开了眼睛。

    断头台架起了。
    刽子手踢向少女的膝盖弯。
    少女跪倒在断头台前。
    向下俯视着。
    高高拉起了刀锋。
    然后突然落下来。
    少女的头颅蹦跳着滚远。
    而后蹦跳着回来了。

   
    柴堆和十字架架起了。
    少女头戴着荆棘王冠。
    少女赤着脚。
    踩着削尖的木桩前进。
    神父亲手绑好了少女。
    念诵着宽恕的经文。
    撒上了被保佑的圣水。
    然后点燃了柴堆。
   
    少女并非女巫。
    这样想着。
    少女从烧的精光的十字架上走了下来。
    少女开口了。
    我并非女巫。

我是恶魔啊。

京极幼子

Chapter  02   Laevatain
   
    阴郁的天空覆盖着更加黑暗的大陆。
    雪花静静飘下，覆盖着大地上的罪恶。
    这是人类历史上被命名为中世纪的漫长时期。人类终于也要走向自以为是的光明了，而为了这一瞬的光明付出的代价，是数百年间无数生命的牺牲，无数残酷的战争，科学与权威的碰撞，理性和欲望的厮杀。
    而人类所付出的一切，赢得的不过是仰望月之住民千万年前背影的机会。但是人类现在的科技与认识正在以不可估量的速度进步，甚至有一日可能打破这世界上人与妖的平衡，即人类不再敬畏妖怪神灵，也摆脱了猎物的身份，还想要一雪前耻，彻底抹杀曾经的上位者。诸神的黄昏，人类的新生。
    这并非没有可能。尽管人们肮脏愚蠢，但是这个弱者的种族竟然在残酷的世界面前存活下来，并且不断繁殖壮大，并非偶然。
    存在即合理，若是不合理的事物存在，很快也会被世界的平衡之力扭曲，并且化为虚无。
    接下来会如何发展，还真是令人期待，不如让我为旧平衡的破坏助力吧。
    悠闲的享用着人类皇室供上的红茶，身着高贵洋装的女性望着雪原上渐渐沦陷黑暗的夕阳，展露出人类无法理解的笑容。
    “Violet大人，”身后传来红衣主教毕恭毕敬的声音，”圣战军队一切事务都已准备妥当，您下达的关于武器与各神职人员安排已经确认，只消您一声令下即可开始对于恶魔的讨伐。”
    “不必着急，也不必神经紧绷~我的安排是万无一失的。”沉静的声音丝毫没有大战前的紧张，仿佛只是面对一场游戏。
    “可是```恕我冒昧相问，讨伐吸血鬼不是应当选择清晨恶魔之力最弱时开始么，为何```选在恶魔肆虐的夜间进行？”
    “看来主教您有着比我更加高明的见解啊。”背对着对方小声笑着，折扇遮住了嘴。
    “不```不是的!Violet大人，我们早已以圣灵之名宣誓对您的绝对信任!我```我只是``````”
    愚懦的人类啊，如此有趣。”不，勤于思考敢于发问正是如今人们所欠缺的。待战胜后我将会直接向教皇大人举荐您。”
    没错，这位名为Violet•克劳德的女性，正是教皇为了一举剿除最强吸血鬼而向这一大教区圣战军团特别派遣的指挥官。当她初次来访时，人们都不相信这衣着华丽、姿容倾城的女人会是教皇派遣的特别顾问，更不相信她会在剩下的战争中发挥着足以对抗千军万马的力量。直到这一军团的最高领袖，某位红衣主教宣告，那封举荐书确实出自教皇大人之手，蜡封及签章都无可质疑，她才微笑着受了特别顾问的封号。而后的一次次歼灭非人种的战役，由于她对于妖怪的熟悉和严密大胆的战略，都势如破竹。
    有人怀疑过她是否并非人类，没有人知道她的来历，但她自言是明确站在人类一方，而教皇”绝对信任，绝对服从”的指令和取得的优异战绩都已明确得不容忽视。
    红衣主教带着因为将被举荐而已经无法隐藏的满足笑意、仍然装作恭敬的退出房间，门外偷听的黑影立刻闪到一旁。待那个人想要再去窥视屋内时，屋内已经空无一人，唯有红茶悠闲飘散着热气。
    “果然不是人类么。”
   
   
    斯卡雷特家洋馆的主人并不是好客之人，所以访客很少，或者说，是因为访客过少，造成了主人孤僻高傲的性格呢。实际上，无论过路的妖怪还是人类，平日都避免接近这座建立在荒野附近的洋馆。 所以洋馆内部的情况人们都不太清楚，唯一所知的是，这里居住着一对姓氏为斯卡雷特的吸血鬼姐妹。
    而今天，吸血鬼之一的姐姐一直感到心中有种不安，当然，已经被结界包围起来的军队是吸血鬼的眼睛看不到的，她眼前只是一片让她感到些许敌意的白色雪原。妹妹此刻还在甜美的沉睡当中。
   
    此时，红魔馆迎来了一位客人。
    姿容艳丽、身着紫色长裙的金发女性，兀自坐在洋馆大厅的沙发上一边喝红茶，一边悠闲的观察着馆内华丽阴郁的装饰风格。时不时还会这样称赞到：”哦呀，吸血鬼贵族的收藏真是令人羡慕呢，若能将一两件收入囊中也不错。”
    “多谢夸奖，私自闯入者。”一个娇小的身影瞬时出现在大厅另一侧。
    “唔，初次见面请多指教呢，斯卡雷特小姐。”并没有站起来的意思，女人只是微微笑着向眼前穿着樱色洋装，伸展着一对蝙蝠翅膀的少女点点头。
    “奈特，就这样任由别人进出我的洋馆么？你这个管家还真是悠闲呢。”这尖刻的责难，直指一旁端着托盘的管家，布洛德•奈特。那名穿着黑色女仆装的管家，正战战兢兢地低着头：”对、对不起```大小姐，我``````”
    “啊啦，随便责难从者不是优雅的作风呢，大小姐~”女人神秘的声音中带着轻浮的上扬语调。”门没有锁，我自己进来的。”
    洋馆主人吸血鬼少女微微转回了头，像洋娃娃一样精致的脸庞上是明显的蔑视，好看的红宝石般的暗红双眼，透露着厌恶：”没有收到邀请的毫无礼节的擅闯者，本大小姐无需为尔等低贱者展现优雅身姿。门没有锁？你是在污蔑我斯卡雷特家的守卫不严么？!”
    这座洋馆之外，隐藏在地面下的，是数吨鲜血与水银构筑的复杂魔法阵，能让主人预知访客，此外，攻击性极高的成群蝙蝠和使魔昼夜交替盘旋在洋馆之顶，千万双敏锐红眼随时监控着周围。普通人类，甚至低级妖怪，都根本不敢靠近方圆百米之地。能悄无声息从正门进入洋馆的，绝非二流之辈。
    而就算如此，这位吸血鬼大小姐仍然不屑于以宾客之礼相待。
    深知这点，女人的表情并不好看，但深不见底的眼睛里依然带着笑意。”真是轻狂娇纵的少女啊，幼年期被溺爱的后遗症如此绵长？”
    话音未落，一道红色的巨型激光已经将女人所在之处贯穿。巨大的轰鸣和尘埃在空旷洋馆中回荡。少女淡淡瞥了一眼。”口出狂言，死不足惜。”越是高傲者越是引发她的怒意，何况是个擅闯者。
    然而尘埃散尽，原处除了碎裂翻卷的地面，空无一物。
    方才疾如闪电的攻击连那名女子的衣角都未能触及。
    红色的恶魔在那一瞬间有些小小诧异，不过很快变为不屑和愤怒，绯红的双眸张望着周围。”耍什么小把戏？!可恶```”
    “真险呢~”那个令人厌恶的声音飘散在洋馆内，”不过这可远非吸血鬼的实力。”
    红色的数十个魔法阵在空气中浮现，引起空间的震动。
    “躲在暗处叽喳乱叫的老鼠，若你的血弄脏我家地板，如何担当罪责？”
    吸血鬼嘴角牵起一个微笑，刚才的激光确实只是试探，但另她有些惊异的并不是激光被躲过，而是就连吸血鬼的眼睛都不能捕捉到那个人逃走的瞬间。她究竟是如何逃走的？无论躲在何处，在密集的弹幕下都会不得不现形吧。
    纹路诡异的魔法阵中红光流淌，大量蝙蝠状的弹幕从中飞出，在馆内狂乱冲撞，高速的移动在视网膜上拖出道道残影，振翅的嗡嗡轰鸣如同低低的咏唱。在高密度的弹幕下，一旦被蝙蝠撞上就会曝露身形，稍微的响动也会被听见。
    然后就做蝙蝠的饲料吧。娇小的少女抱着单薄的肩膀，残酷的冷冷笑着。
   
    “你不是人类吧，竟然能让我的蝙蝠找上一分钟。”
    “我可没说我是人类，也没有说不是人类。一分钟么，完全没意识到自己立场的你可是白白的浪费掉了，什么都没做呢。”那个声音像在玩味什么。
    随着速度增加，黑色的蝙蝠像是烧烫的烙铁一样逐渐发红发亮，然而已经炫目如同白光一样的蝙蝠仍然在空间中疯撞着，如同瞎了眼，却对声音毫无反映。
    “可恶!你在得意个什么劲啊!那点在空间中移动的小把戏，也就能用来暂时保命罢了!”
    “是么~我还蛮喜欢这点小把戏的~”不知什么时候那声音已经贴在身后。
    吸血鬼少女还来不及转身，一柄匕首已经直刺背部。
    扑哧。
    少女还保持着回头看的姿势。
    鲜红像是泉涌一样沸腾起来。
    匕首没入了极深的红雾之中。
    少女已经瞬移至五米开外。
    “经验不足，不过身体的本能反应还是不错呢，吸血鬼。可惜因为害怕，竟然放弃了大好的攻击机会，能看见我的实体可不容易```”
    血雾呼啸着在一瞬间逆着匕首逆袭而去，直追凶器的使用者。
    “哐当”一声，匕首落地。
    而金发的女子已经坐回了原来的沙发安静的喝着茶，手中的红茶并未洒出一滴。
    少女望着地上正在被红雾吞蚀撕碎的锋利匕首，那是，吮吸了千人恐惧和鲜血的陨铁锻造的古罗马匕首。”啧，竟然敢盗取我的收藏之物来偷袭我。”
    愉快的轻笑着。”那种收藏之物，并不适合吸血鬼的大小姐呢。”
    “怎么，你是说我不足以使用这区区一把匕首么。”
    “不是呢~你应该懂得，自己的身体才是最好的武器吧。”眯起的眼睛，斜视着对方，突然犀利了起来，”若不能好好使用的话，我就收下了。”
    “```你这家伙在胡言乱语些什么啊。”
    “其实只需要一副就够了，你的妹妹，那具身体更具天赋呢。”
    “```````!”
    茶杯骤然碎裂，已然粉末状红茶与瓷片爆开一个直径一米的球体。
    “啊呀真是易怒~```唔!”飘飞空中灵活躲避弹幕，而加速了的绯红射击紧紧咬住脚步，根本没有落下半步。这家伙，难道说意外的疼爱着自己的妹妹么，还真是意外收获呢~
    “混蛋```!啊啊啊啊!!”发狂的发射着密集高速弹幕，丝毫不在意房屋的毁损，少女的眼眸变为血红，周围的红雾极速旋转，然后一瞬间爆发而出。”永恒之枪!冈格尼尔!!”几乎是咆哮着嘶喊着，六支一击必中的贯穿神枪由巨力投射而出，宛若流星划过天空，在相撞的一瞬间爆发出夺去视力的强光，以及破坏耳膜的巨响。
   
    洋馆的窗户悉皆震碎，巍峨的墙壁颤抖着，坚硬的大理石地板爆裂出无数伤痕。
    神枪相撞之时的巨响在荒野上轰鸣，就像暴风雨前的闷雷。
    雪野上的太阳几乎完全淹没于黑暗了，这只血红的巨眼最后孤注一掷的望着这个世界。夜之王的力量与愤怒驱役着狂风，如万匹野马在一望无际的荒野上嘶吼奔跑。
    结界中的人类军团陷入了恐慌。
    因为天空现在呈现出一种极黑极浓的颜色，厚如铅层的云朵翻涌着，开始了祭礼一般的缓缓旋转。而诡异的风声，在雪野肆无忌惮地奔跑，抽打着每个人的神经。
    穿着黑铁之甲的士兵们静默听着，红衣主教在用一种仿佛被狂风压倒了的虚弱声音念着洗脑祈祷文。一匹匹肌肉健硕的战马正在被最后一次检查盔甲，它们的神情变得古怪，甚至不敢在风中嘶叫。
    一切都是Violet大人的安排。没有命令绝对不允许开始征伐。
    而这位大人现在不在这里。

   
    洋馆深处某个刻满法阵的房间。有一个人也听到了这声巨响。   
    金发的少女从沉睡中醒来。
    绯红的眼睛缓缓睁开。
    少女歪着头，失神的微笑着。
    “好吵，外面好吵。”
    “很好玩吧。”
    “我也想玩呢。”
    “大家一起来玩~”
    少女从冰冷的地面坐了起来，手脚上的锁链哗啦啦的下滑，重重的在地面发出钝响。
    “呀，锁住了。”
    恶魔的妹妹从长眠中醒来。
    这即使灾难与毁灭的起源。
   
   
    “命运之锁!”魔力高度凝聚，数十道绯红的锁链铮铮作响，仿佛狂怒地想要挣脱束缚，正如它的主人。吸血鬼少女甚至根本没有时间恼怒自己的必中之枪未能射中目标，她正在毫不犹豫地发动攻击，不给对方任何喘息机会。
    攻击是本能。身体无需思考。
    这即是吸血鬼。
    绯红之锁闪电般飞出，袭向那名紫衣金发的女子。像是有生命一样，疯狂的猎取目标。数条锁链被甩开了，另外的几十条前赴后继的追上，各个角度的封锁，甚至相互配合地攻击。
    想要一把捏住她，绞为碎片。这就是如今愤怒的吸血鬼所想。
    “永恒之枪!冈格尼尔!”这次发射出的神枪不是六支而是十二支。
    二十四支!
    三十六支!
    四十八支!
    数目增多，而每支威力不减。
    这即是真正的恶魔力量初开之时。
    少女身边围绕的红雾不再像风一样飞速旋转，而是像火一样燃烧起来。
    站在火焰中心，力量绝伦的少女，裙袂飞扬，表情凛然，火光映照着邪恶而英气的面容，恶魔的双翼霍然张开，背后出现了巨大的红色魔法阵。这次将有九十六支神枪宣誓刺穿敌人的脊背与灵魂。
    “稍微开始兴奋起来了嘛，有点像个吸血鬼了。差不多可以享用我为你准备的一场战争了~不知道能否活下来呢。”微笑着的女子用扇子遮住嘴，消失在神枪尽头的万丈辉芒之中。
    战争么``````
    一旁观战的奈特知道，凡是主人未要求她出战，她都必须静立一旁等候。现在她终于能够说出话来了：”大小姐，我，我从未见过```如您一样强大的力量!”   
    而吸血鬼少女的红眸凝望着一处，不过淡淡的说到：”刚才不就见到了么。”
    “是呢!大小姐的英姿实在让我敬仰，无法直视``````”
    “我是说那个人，”少女望向破碎的窗外，”不，我无法判定她强于我多少倍。”
    自身就算勉强维持了吸血鬼的骄傲，但是依然不得不承认那名女子的强大。
    那个人，刚才就没有反击，甚至根本就没有魔力的波动。


    “Violet大人下令！开战!”
    就算高喊着壮烈的口号，人类的战争也是充满阴谋与欺诈的。至少在这个名为Violet的女子的策划下，这场战争的开端就是如此诡秘阴险。而她本人则在已经无人的驻地悠闲的喝着红茶。
    这是突袭。
    弓箭手和咏唱师的结合，迅速而牺牲尽可能小的杀灭了巡视的蝙蝠和使魔。
    地下的魔法阵除了监测魔法流动外，还具备攻击与防御的功能，而Violet提出的计划最初遭到反对，最后还是通过了。即选用身无魔力的士兵，进入阵中，引爆充满硫磺的特殊弹药，充沛的人血和硫磺改变了法阵特制的血与水银比例，而特殊的爆破点也破坏了魔法阵的重要结构。
    踏着同伴身体的碎块前进，军队撞向了红色洋馆的大门。
    宏伟的铁门轰然倒下。
    而后，就是人类与妖精女仆的惨烈决斗。大约每只妖精女仆都需要和几十名人类士兵作战，步兵，骑兵，甚至弓箭手和各色的神职人员。还有难得与教会联手的魔法师。
    妖精的哀鸣。
    人类的嘶吼。
    兵器的碰撞声。
    火焰燃烧的声音。
    马蹄踏碎颅骨的脆响。
    皮肉分离的撕裂声。
    风云涌动的声音。
    广阔的庭院变成了战场。满是鲜血残肢。人类的，妖精的。
    人类已经杀红了眼，而妖精们也凭着本能杀戮着。
    黑云在洋馆上方汇聚着，旋转的速度越来越快，形成了深深的漩涡。
    数量和装备占着绝对优势的人们逐渐占了上风。
    就算妖精为了生命而战，人类却为了自己根本不理解的东西甚至不知道为了什么而战斗。
   
    这都得益于特别顾问的提议。应对魔力远在人类之上的生物种，人类依靠的是计谋、以及越发先进的工具，还有就是蝼蚁一般的庞大数量。或者说，在应对比自己强大的生物时，人们都是这么做的。
    视力，听力，嗅觉，奔跑的速度，攻击的力量，生存的决心，人类几乎比不上任何一种体形相当的动物。失去工具的人类，就算拥有较高的智商，在非人种面前也只是手脚软弱反应迟钝的肉团子。那是天生的食物。
    没错，人类的身体不配拥有那样的智力。但人类拥有了，因为吃下了伊甸园的智慧之果。
    在世界的历史中，群聚的人类征伐常常单独行动的妖怪。人们意识到了妖怪以及其他许多非人种是不屑于使用计谋的，他们往往仰仗个体的强大力量，同时又束缚于契约和尊严，妄图以纯粹的力量压倒对方。这即是本能。
    所以说，人类先签下和平契约再在背后反捅一刀这种事是常有的，这也是策略的一种。自恃高贵的妖怪又怎么肯与卑贱的人类计较。
    某个谋略家此时正微笑着思考着上述一切，嗅着荒原里飘散的淡淡血腥味。那座巨大的洋馆上方，黑色云层汇聚的漩涡中心，一个直径百米的黑洞正在成形。

    圣战的军队根本没有意识到什么可怕的东西正在逼近，就被红色不夜城的光芒吞蚀了大半，绮丽的光芒直逼天际，所及之处生命化为灰烬。半个天空都被映照成了血红。
    光芒中央是幼年的吸血鬼领主。一挥手之间，神情淡漠，无数头颅被抛向天空，无数热血洒向她脚下疆土。
    “吾为夜之王，生于死地，长于永暗，统帅一切黑暗中的生命。卑贱的种族啊，汝等千年前被驱逐出永暗之境，有何胆量回来觊觎王之宝座，擅闯神的宅邸。”
    “被诅咒的吸血恶魔啊，请停止侮辱主之威名的愚行!”红衣主教屹立与圣骑士之中，高举着十字架，四周似有千风围绕。



    这是场意外艰苦的战争。
    人类军团无论如何也没有预料到吸血鬼的强大力量。
    而这位少女也不曾意料到人类的谋略与科技已经有了速度卓绝的上升。
    简直就像神助一样嘛。身上已经被叠加了近百个大魔法阵的少女苦笑着，擦了擦嘴角的血。身侧的红雾已经不再如火焰燃烧，而是像雷电一样闪烁和狂暴。
    开始拼死战斗的人类们，竟然只是为了掩护一个需要超长咏唱和繁复祭礼的召唤阵。而四周突然安静下来，这祭礼需要鲜血近4000毫升，正好，是一个成年人的全部血量。人群中，一位被严实捆绑着的黑衣神父被推了出来。青年神父在不甘的挣扎着，因为愤怒，俊秀的脸庞已然扭曲到极致，怒吼的声音回荡在成为战场的庭院中。”那个女人是个妖怪!你们都被骗了啊!愚蠢啊啊啊!!”
    这名神父即是那个偷听了红衣主教与Violet对话的人，因为数次强烈抗议任用Violet，已经被主教训斥为反叛教皇之人。不过Violet依然能面不改色的在众人之前称赞他眼光敏锐，能力卓越，敢于挑战权威，是将来能有大作为的青年。她说这话时眼睛是看着面带愠色的红衣主教的，带着笑意。”但我确实是如假包换的人类。”
    稍有能力，又敢于抗议的人啊，果然会被当作野心家除掉呢。这就是人类的社会渐渐崩坏腐朽的原因，不过多亏如此，陈旧之物崩坏的速度加快，新世界的来临提速了。
    黑衣神父的头被法阵的布施者亲手砍下。
    众人带着庄严肃穆的表情祈祷着召唤成功。
    不断喷涌的鲜血被吸引着，一滴不漏的进入了魔法阵。
    漫长的咏唱恰好到了尾声——
    “我以约束之名召唤你，必在诸神的黄昏现身，我将祭上弗瑞尔的头颅，你将再度挥舞斩断世界之树的神剑，使你的怒火肆虐于世界之巅，火焰的巨人，苏尔特尔！”
    这就是Violet为他们准备的最后的王牌。
    他们将在最后，用她带给他们的上古留下的鹿角，据她说是丰裕之神弗瑞尔最后一战使用的鹿角，召唤出在诸神的黄昏最后胜出的、曾毁灭世界的火焰巨人，苏尔特尔。尽管只是投射出已经消失的旧神的虚影，破坏力也非常可怕。
    “若要召唤，便做好同归于尽的觉悟。”她只是微笑着如是说。
    已经不容反悔了。
    天顶黑色的巨洞中，溢出滚沸的红黑岩浆，瀑布一样倾泻而下。
    庭院中洒下血雨。
    积雪瞬间化为滚烫蒸汽。
   
    大地在颤抖。因为无法承受巨神的踩踏。   

    “啊，漂亮的烟花呢。”
    刚刚走出洋馆的金发少女，手脚还戴着断裂的锁链。
    绯红的眼瞳。因为愉快而微眯。
    手指伸进岩浆之中。沾取一点红色。
    舔食着。
    外表美丽。
    味道甘甜。
    突然一只黑色巨手从上方的熔岩中伸出，一把捏住了少女娇小的身体。
    少女对那能握碎岩石的力道并无感觉似的，在巨人的手心中天真的笑了笑，歪头望着火焰巨人黄金的瞳孔。”呐，陪我玩么。”
    纤细的手臂稍稍用力，掰断了黑色巨人的一根手指，然后手指在虚空中用力一握，巨人一颗眼球爆裂了，喷涌出滚烫的液体黄金。
    “哈哈哈~姐姐大人~我喜欢这样的玩具呢~”
   
    金发的吸血鬼少女与火焰巨人的激烈战斗开始了。
    恶魔之妹代表了纯血吸血鬼最为纯粹的力量，就算被囚禁拘束，一旦嗅到鲜血，也会迅速爆发。这股毁灭之力根本无法抑制。飞翔身影在蕾米莉亚的眼中也只剩下残影，绯红而呼啸而过的身姿，牵扯着浓重闷热的空气。空气被撕裂时发出清脆的爆鸣。
    还有力量稍微释放之后的狂喜的笑声。
    从远古时代召唤来的火焰巨人，黑色皮肤下的岩浆急速扭曲着修复着伤口，鼻息喷出尽是地狱的烈焰，血红巨口中发出沙哑的嘶吼，那是这片大陆数万年间都不曾听见的声响，像是千万恶龙的全力咆哮。
    巨人苏尔特尔并不听从召唤者，只是单纯的想要继续那场毁灭世界的大战。就算虚影的能力不及实体万分之一，但实体可是旧世界无往不胜的最后神祇。挥舞起巨大的火焰神剑莱瓦汀，巨人的身形屹立天地之间，却并不笨拙。
    吸血鬼的血肉之躯，名为莱瓦汀的堕落神剑，两方以不相上下的速度相撞之时，发出的是冷兵器相互重击的钝响。这是不假思索的纯粹力量的碰撞。
    而另一边，灰蓝色头发的吸血鬼姐姐，优雅的躲避着如飞蝗般铺天盖地袭来的圣箭。每只圣箭均是银质箭头，浸泡过咒语加持的圣水，每支长近5米。而这样的圣箭就如此密集的发射着，很快便布满了吸血鬼的庭院。吸血鬼的管家已经被十只圣箭同时洞穿，钉在地面的尸块残破不全。
    恶魔之妹数次被击中，因为巨大的力量直接飞出数十米撞断石柱和屋墙，但这只能让她更兴奋觉醒更多，用更快的速度加以反击。火焰巨人本来绝不会受伤的躯体也已伤痕累累，莱瓦汀所及之处燃起不灭之火。
    被绯红弹幕攻击着的，人类阵营在这场大战中摇摇欲坠，几乎已经完全连一点控制权都没有了。被压在石板下的红衣主教用最后的生命向教皇向主祈祷着，念下了Violet交给他的最后的咒文。
   
    灭世之剑
　　兄弟们将互相残杀而同归于尽
　　亲姐妹的儿子们　　
    道德沦丧
　　这是堕落的时代
　　罪恶到处孳生
　　刀剑在飞舞
　　盾牌被击碎
　　这是风的时代
　　狼的时代
　　直到世界毁灭
　　人人互不相顾　　
   
    苏尔特尔停止了攻击。
    然后，缓缓的将火焰神剑举过头顶，从自己的咽喉深深刺入身体。
    巨大的黑色山峰一样的身体剧烈颤抖着，皮肤开始崩裂，黑色的钢铁皮肤下，出现无数细小的深红裂痕，然后随着温度升高，变得鲜红，橙红，明黄，白炽。裂痕不断的明亮和扩大，周围的空气瞬间达到了一百度，所有的水分都被蒸干。焦黑的皮肤像是山体滑坡一样由零星向整块的脱落，剥离。
    这位上古的邪神，即将化身为莱瓦汀的一部分，迎来毁灭和新生。
    核心的某处瞬间达到了太阳一般的高温。
    然而终究不是太阳，吸血鬼并不畏惧火焰。
    在众人恐惧的停下了一切动作时，天真的金发吸血鬼纵身一跃，笑着直向那光之所在飞去。
    光明湮灭于一瞬。一团浓重到了极致的黑暗从那光芒的中心，由一个点，光速的辐射开来。瞬间就吞没了一切。
    天空，大地，人类，生命，灵魂，希望和绝望，视野和声音，呼吸和心跳。
    吸血鬼的姐姐呆滞茫然的注视着眼前的黑暗。
    那是宇宙中最深最冷的暗。绝对的暗。
    连吸血鬼的眼睛也无法看透。
    “芙兰!!!!!!!!”
    绝望的尖叫根本无法穿透着浓重的暗，像是海上暴风雨中的一声叹息，瞬间就被卷走了。
    而最终穿透黑暗的，是一道红光。
    她仰望着。

    屹立于天顶的是，名为芙兰朵露的少女。
    金发飘扬。
    绯红的衣裙散发着不可抗逆的王者之光。
    光芒甚至穿透了洋馆天空的黑洞。
    觉醒的少女微笑着。
    手中拎着的，是巨人苏尔特尔的黑色骸骨。
    她将化为脊椎的莱瓦汀，连同巨人的颅骨，一同抽出。

    神的脊椎和颅骨被恶魔拎在手中。
    何其嘲讽，何其败德的一幕。
    红雾席卷而来，神的脊椎因为受到污染而疯狂，扭曲着收缩着。
    四周的黑暗受到指引一般，蠕动着，匍匐着，也疯狂的扑了上去，混合着红雾，一一被吸收进了收缩的颅骨中。
    力量奔涌。
    “此剑，名为莱瓦汀。”
    恶德少女，绯红双眸凝视着手中狂化的莱瓦汀，在绝对之暗中新生的莱瓦汀。
    “我的莱瓦汀啊!”
    高举堕落的罪恶之剑，火焰的大十字以此为中心在天地之间铺展开来。
    四周永恒之暗在一瞬间消失不见。
    晨曦，在荒原地平线的尽头散落第一缕光辉。
    金发少女仿佛死去一样闭上了眼睛，从百米高空笔直坠落了下去。
   
   
    望着怀中沉睡的妹妹，柔软的金发衬托着苍白的脸庞。
    再望着血流成河的战场，幼小的吸血鬼微微叹了口气。
    挥动着巨大的蝙蝠双翼，降落在洋馆之中。
    这双沾满鲜血的小手，正平稳地抱着自己昏睡的妹妹。
    “观战了这么久，觉得很挫败吧，失败的指挥官。”绯红的双眸微微斜向一边。
    “不~非常成功呢。”这次，紫衣金发的成年女性没有品尝红茶，而是翘着腿坐在躺椅上，用象牙雕制的长烟管悠闲的吸着烟。烟管泛着淡淡的乳白光辉，上面有精心绘制的荷花枝蔓，以及镶嵌作为露珠的珍珠。飘渺的烟雾从姣好的红唇中吐出，东方的花香弥散开来。
    将妹妹轻轻放在一边的长沙发上，理了理自己染上血红的粉色洋装，少女冷冷的望着对方。”你，究竟想做什么？你很清楚就算有你帮助，那些人类也不可能伤害我们分毫。”
    “呵呵，不觉得这次打起来费力很多么。”
    “那是因为你这妖怪站到了人类阵营去吧。”
    “不全对哦~因为，人类的成长速度可是很惊人的啊，”狭长的眼睛微微眯了起来，”相比我行我素的妖怪，他们可是很注重学识的传承和交流的呢。人类虽然内部也划分了种族，但是实际上个体身体区别却很小，所以不如说没有界限。一旦这界限消失，成长速度就会难以预料。”
    “跟本大小姐有什么关系。”少女只是望着手中突然出现的红茶。
    “这样下去，人类很有可能在未来几百年内，甚至更快，找到能够扭转世界平衡之力的力量。那种名为科技的东西，可是用来毁灭幻想和妖怪的利器。”
    “愚蠢懦弱的种族，只会忙着扼杀发现者吧。”少女笑出了声。”我不认为他们能够找到那种力量。”
    “你自己也感觉得到，妖怪的力量受月亮的影响非常大吧？”
    “那又如何？”
    “人类很快就会想要策划登上月球了，能找到月都入口也说不定啊。”
    “自以为洁净的月之住民啊，怎么可能不摧毁人类的飞行器？”
    “就算如此~人类也会很快发现物质的构成，甚至，找到创造物质和毁灭物质的方法，了解了质与能关系的人类，会产生多大的野心呢。”女人的笑容阴沉起来：”那是确乎能够抗衡平衡之力、毁灭世界的力量，甚至能让人类触摸到时间的实质。想要用这种力量毁灭妖怪，易如反掌。”
    “你是和狂妄的人类混在一起太久以至于忘了么，像是吸血鬼这样的最高等妖怪怎么可能被人类击败。那些弱小的妖怪，包括你，若要寻求庇护，也可以臣服归顺我们吸血鬼的统治。”
    “啊啊，完全没有觉悟呢。我绝没有贬低吸血鬼一族的意思，只是希望你们能够迁入名为幻想乡的，与世隔绝的地方``````”
    “我拒绝。”
    “毕竟你也不想你的妹妹受到伤害吧。”女人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移动到了长沙发旁边，手指轻轻划过沉睡的金发少女的脸庞，一副充满怜惜的样子。”毕竟，人类可以给予妖怪的伤害，除了肉体上的，精神上的可要严重得多呢。呵呵~”
    脱手而出的神枪并没有命中目标。少女压低声音狠狠的说到：”你给我小心点。”
    “那么~”女人的折扇掩住了嘴，”今天就到此为止，今后还会有更残酷的战争呢。下次相见，不知你能否再战胜人类呢。我随时等待着你来幻想乡找我哦。”
    少女神色复杂的咬住嘴唇。
    “Violet•克劳德是你在人类世界使用的假名吧。若有诚意的话，先对本大小姐报上姓名。”妖怪最介意被别人知道的就是真名了。
    空间扭曲裂开，”交换真名如何？”女人优雅的一闪身走进了布满一双双眼睛的裂缝。
   
    “吾名为，八云紫。”
    “吾名为，蕾米莉亚•斯卡雷特。”

京极幼子

Chapter  03   四重存在
    这是第一个死掉的我。
    这是第二个死掉的我。
    这是第三个死掉的我。
    这是仅存的最后的我。


    那是记忆中久违的平和的庭院。
    从远方移植过来的，品种昂贵的矮矮松林，像是一道疏疏的栅栏，围着小小的可爱庭园。
    庭院中有园丁精心修剪过的树丛，线条柔和的大理石雕塑，以及小小的喷泉。
    草坪上架好了藤编的白色秋千，供城堡主人的女儿玩耍嬉戏。
    夏天的时候，城堡外青草遍地，柔弱的绿色的地毯铺在脚下，偶尔有白色的碎花点缀其间。天气好的时候，会有蝴蝶三两蹁跹。
    宁静的远离人世的城堡，像是绿野中静静开放的百合花。
    尽情的舒展你的叶与花吧。
    被上天祝福的花儿啊。
   
    夏天的时候，两个年幼的少女在这里欢笑嬉戏。
    公爵和公爵夫人优雅地坐在庭院之中，品尝着红茶，那是东方之国的人们长途跋涉奉上的珍品。
    彼此温柔的说着话，或者望着嬉戏的女儿们。
    姐姐像公爵本人，有着灰蓝色的头发。
    妹妹像公爵夫人，有着奶金色的头发。
    姐姐最近有些大小姐脾气呢。妹妹倒是很乖顺文静的孩子。
    捉迷藏的时候，因为年龄差距，姐姐总是欺负妹妹呢。
    找不到姐姐的少女，蒙着眼睛哭泣着。
    心软了的姐姐从树丛里钻了出来。
    “啊，芙兰~我在这里呢!”
    灰蓝发色的少女。奶金色发色的少女。
    一起坐在秋千上，对视着。
    穿着白色棉袜的纤细的小腿。小小的红色鞋子。
    轻轻的晃动着。
   
    冬天的时候，雪会覆盖这片草原，以及远远的松林。
    白色的大雪总是纷纷扬扬，柔软的覆盖在大地上。
    盖住了绿色的地毯，也盖住了沉默的矮松。
    这样冷得连动物们都躲起来睡觉的日子，城堡内却总是暖暖的。
    高大的壁炉里，干燥的木柴正在燃烧着，偶尔发出毕剥的声响。
    公爵爱在这样的下午坐在书房中，搭着一条毛毯，看着书籍，摇晃着躺椅。
    而夫人则会仔仔细细的检查起两姐妹的冬装，是否足够暖和。
    漫长的下雪的日子，对于小女孩来说有多么无聊呢。
    从结着霜的窗户向外望去，天空和大地都是白白的，视野中还有无数移动的小白点。也许林间的地上，会有狐狸和兔子追逐留下的脚印呢。
    但是冬天的城堡是禁止她们外出的。被困起来的女孩子们被允许随意翻阅书房中的书籍，或是将棋盘搞得一团糟。甚至在偌大的洋馆里跑来跑去，在图书馆林立的书架间重复捉迷藏的游戏。
    不过比起这些，她们还是更期待去触摸夏天草地的颜色，闻一闻风里的味道。
    小孩子被严加管束的冬天，父亲大人却可以离开城堡。
   
    冬日的某一天，公爵收到了城堡外的远方寄来的信。
    那是一封用玫瑰色蜡印封好的信，纸张优良。
    三天后，城堡紧闭的大门打开，门上的积雪簌簌落下。
    公爵大人的马车出发了。
    已经一个个挨着吻过了额头和脸颊，两姐妹也得到了额外的拥抱甚至答应带回玩具和礼物的允诺：洋裙、小兔和铁皮小兵，为什么得到了”我会很快回来”允诺的公爵夫人还是哭泣了起来呢。
    一定是因为父亲大人没答应带她一起走吧。
    我们可是很希望大人不在的时候好好享受呢。
    剩下的三人，隔着结了霜的越来越模糊的窗户，怀着各自不同的心事，望着黑色的马车在一望无际的雪地里越来越小，最后消失在了一片雪花后面。

    这一次的假期比两姐妹期望的长，长了很多。
    雪化掉了，露出了崭新的地面。
    溪水流动，繁花盛开。
    野草渐渐恢复生机。
    绿色的地毯铺在了城堡脚下。
    下午茶的时候，有一把椅子空掉了。
    落叶掉进红茶的时候，公爵夫人甚至都没有意识到。
    城堡的冬天又到来了。
    然后，春季再次降临的时候，城堡外的信使也来了。
    这次信使没有带着玫瑰色蜡封的信。
    他带回了一枚镶嵌着红宝石的戒指。
    公爵夫人没有说话。
    乖巧的站在左边的姐姐。歪头静静的看着。
    那名高贵夫人的无名指上。有一枚相同的戒指。
   
    信使走出洋馆的门口时。
    公爵家的大小姐追了出来。
    披着红色的小斗篷，在雪地里微微喘着气。
    她质问起礼物的下落。我的洋裙，小兔和铁皮小兵。
    呐呐，让人不快的邮差。
    快说，把我的所有物藏在了哪里？
    好脾气的信使蹲下了身子，帮大小姐系好了斗篷的领结。
    我尊敬的大小姐啊，公爵大人去了遥远的东方，要很久才能回来。
    有多远呢。
    要乘上最快的马车，走到太阳升起的地方。
    要多久呢。
    要很多很多个冬天，很多很多个春天。

    公爵夫人遣散了城堡里的仆人。
    亲自烹饪起饭菜来。
    能坐30人的长桌上，银质餐具和陶瓷杯碗不见了。
    香喷喷的烤鸭和梅子派也不见了。
    煮烂了的萝卜、土豆、洋葱，红色的汤汁散发着异味。
    灰蓝色头发的大小姐呕吐了起来。
    奶金色头发的妹妹的抗议紧随其后。
    “如果父亲大人在的话。”
    “一定能吃到更高贵的食物。”
    刀叉失去礼节，重重的摔在了盘子上。
    “女仆们为什么还不端上甜点。”
    “今天的主厨会被辞退么。”

   
    “现在就让你吃到。”
    “你的父亲大人应得的食物。”
    公爵夫人站了起来。
    拎起了灰蓝色头发的姐姐，拖拽推搡着离开。
    被留在高高餐椅上的妹妹，因为身高不够而跳不下来。
    “与那个人相同的发色真是令人厌恶。”
    变得不再温柔的公爵夫人。
    一手卡住了女儿稚嫩的脖颈。
    一手拿起了锋利的剪刀。
    少女被割伤的额头汩汩的流着鲜血。
    不，犹疑的母亲的手颤抖了。
    不能这样。
    快速的扔掉了剪刀。
    拿起了秘制的毒药。
   
    挣扎着从餐椅上跌下来的妹妹，努力的一瘸一拐的摸索着。
    小小的身体躲在门后，好奇而怯弱的观看着。
    姐姐的身体向后弓着，扭曲到了极致。
    细嫩的脖颈大段的暴露在空气中。像要折断似的。
    青色的血管在皮肤下痉挛。
    柔软的头发被揪住了，死命的拉扯着。
    因为母亲大人在强行灌下奇怪的东西。
    姐姐的嘴里只能发出低沉的呜咽声。
    就算被呛得咳嗽，也只能从喉咙冒出咕噜的泡沫。
    一定进入了肺脏。腐蚀了内部。贯穿了大脑。
    不停地灌下的，深红色的水银一样的液体。
    顺着嘴角留下，染红了粉色的洋装。
    胸口也是，裙摆也是，都被弄脏了。

    姐姐的头慢慢的转过来。
    模糊的奶金色卷发映入眼中。
    一句话也说不出的妹妹啊。
    如此想着，少女因缺氧而失明的眼中。
    竟然露出了像是抚慰对方一样的神情。

    公爵的城堡中举行了一场葬礼。献给夭折的大小姐。
    与世隔绝的没落贵族，葬礼上宾客稀少。
    大小姐静静的躺在黑色棺材中，像是睡着了。
    脸色像是周围的白玫瑰一样苍白而纯洁。
    柔软的卷发被一丝不苟的梳好。
    天空一样的颜色，盖住了受伤的额头。
    哭泣着的、被抛弃了的公爵夫人，如今又失去了爱女。
    受人冷眼的可怜女人，如此哭诉着：
    她在奔跑中，不小心跌下了楼梯，
    楼梯是那么高，她又是那么小，
    找到她时，她的额头破了个洞，血都汩汩的流光了，
    洋装上沾满血迹的少女，已经死去。

    唯一的知道真相并且还活着的少女，独自哭泣。
    公爵夫人的手不轻不重地压着少女的肩头。
    颤抖着的，不知是罪恶的双手，还是恐惧的肩头。
    “母亲大人说了谎。”妹妹哭着说。
    “是啊，说谎的人要吞一千根针啊。”
    是哪位可爱的小女孩这样说到呢？
    “你啊，还要继续说谎么。”
    沉睡的贵族少女睁开了血红双眼。
    “狱符「千本针的针山」”
   
    旋转的，绚烂的，散落的红啊。
    黑棺中的白玫瑰朵朵怒放，瞬间片片凋零为灿烂的绯红弹幕。
    柔弱的纯白的花啊，染上了命运的颜色，所以围绕在逝世王女的身旁，尽情化为凛冽的哀鸣的风吧。
    人类无法驻足于这花海之上的世界，在命运之轮的碾压下化为虚无。
    而在繁花散尽的最后，也是命运的最初，她眼里只能看着她，她站了起来，抖了抖身上的花瓣，微笑地说：”啊，芙兰，我在这儿呢。”
    是么，姐姐大人能够再站起来，再笑着对我说话，多好啊。眼泪止不住流出，嘴角却拼命上扬：”真的，太好了，太好了``````”
    “芙兰，已经，没事了哦。”姐姐大人带着能够飞翔的双翼，来到了自己身边。然后抱住了自己。
    “姐姐大人``````”带着哭腔的声音已经止不住了，反而像是撒娇一样变大。连背部都开始颤抖。然而背部被好好的抚摸着，轻拍着。
    “已经，没事了。”
    吸血鬼的牙齿咬住了近在咫尺的脖子。血液和意识一起飞速在流失。
    好痛```可是被抱着。
    “为```什么```，姐姐、大人``````”
    “还想```和你在一起。”

   
    这是第一个死去的我。

   
    那依然是遥远记忆中的陷落的城。
    这里一直只有你与我，在沦陷的城堡之中生存。
    庭院之中，寂静无人。无人照料的小花随风逝去，草地缓慢地繁茂又荒芜。
    只有沉默的矮松林，成群的参差的伫立，不知道是否在静静缅怀。
    没有修剪的矮树丛渐渐失去了原本规整可爱的外形，长出了不受束缚的枝桠。
    有时会有小鸟停留在那些雕塑上。如今这些雕塑不再能看出原本的颜色。
    喷泉干涸了，不再涌出澄澈的水流和清越的鸣响。
    有一个秋千架倒在了草丛的遗骸中。另一架摇摇欲坠。
    城堡依旧存在于荒野的风中，沐浴着阳光和雨，墙面被苔藓与藤蔓渐渐侵蚀。
    但仍然没有迎来最后的崩坏。

    沉默的远离尘世的城堡啊，像是荒野之中静静凋零的百合花。
    努力的舒展你的枝叶吧。
    被神遗弃的花儿啊。

    城堡的每扇窗都紧闭着，坚硬的玻璃之后是被紧紧拉上了的深红色厚重窗帘。
    夏天不再有人在庭院分享下午茶。
    空掉的二把座椅，在庭院中央相对无言。
    这里是幽闭的城。将全世界关在了心外。
    但是也幽闭了曾经向那个世界张望着的少女。
    白雪再次覆盖大地的时候，不怕寒冷的吸血鬼，出于习惯点燃了壁炉。
    姐姐开始学着像曾经的公爵大人一样，将小小的身体藏在宽大舒适的躺椅中，抱住那一卷重重的毛毯，静静的呼吸着上面熟悉而陌生的气息。厚重的书本上有着艰涩的文字和羽毛笔写下的批注，原来他能轻松拿起的书是这么沉重。
    而妹妹为了自己终于能够自由出入父母的大房间而欢喜。衣橱里藏着丝缎的晚礼服和羽毛披肩，首饰盒中珍珠和红宝石交相辉映。着急穿上了不合身的裙子，身上挂满了珠宝的自己，却突然意识到已经无法直视墙上那幅的刻着两人恩爱身影的油画。
    姐姐微微有些困倦，小小的打起了盹。
    而妹妹在床边蹲了下来，头靠在床沿，闭上了眼睛。
    白雪覆盖下的城堡拥抱着小小的两姐妹，沉默而善良的森林拥抱着公爵的城堡。
   
    年幼的芙兰无法理解，是什么带走了爸爸和妈妈。
    也无法理解，是什么带走了姐姐的笑容。
    为什么温柔的阳光成为了伤人的利器。
    为什么不能在庭院中自由奔跑。
    为什么在寂静的城堡中再听不见小鸟的鸣叫。
    想要回到以前那样，一起喝着下午茶，玩着捉迷藏。
    于是偷偷拉开窗帘，偷偷看着沐浴着阳光的庭园。
    于是简单的想着，天真的说着。
    “姐姐大人，芙兰想要爸爸妈妈。”
    “``````”灰蓝色头发的少女只能以沉默回应。
    非常的疲倦。
    疲倦的让她只想躺在躺椅中翻看航海图，幻想着遥远的东方。
    疲倦的让她只想好好的沉湎。
    父亲穿过了何其广袤的大陆，或是汹涌的海洋。
    而自己却畏惧流动之水，被囚禁在阳光之外无法移动半步。
    远方的极东之地的国，有着何其绮丽的姿容呢。
    闭上眼睛似乎能看见自己灵魂脱壳，飞上高高夜空。
    在苍白月色之下，在温柔凉风之中，掠过森林，掠过幽暗的草地，掠过村庄掠过城镇，掠过一户户灯光温暖的窗。
    窗里的，再也不属于自己的世界。
    所以。
    “芙兰，我们已经不能```再拥有已经失去的东西了。”
    奶金发色的少女迷茫的歪着头，伏在姐姐的膝上。
    姐姐总是一副很困的样子，也不再陪芙兰玩耍。
   
    又深又凉的夜色中，少女为雷雨声所惊醒。
    狂风吹起了厚重的窗帘，像是女巫的长袍翻卷。闪电投射出森林惨白的影子，熟悉的森林变成了黑暗中蠢蠢欲动的怪物。
    整座城堡都在发抖，连床底也在发抖。
    少女害怕的缩做一团。
    “姐姐大人，它会吃了我么。”
    枕侧却没有回应，充斥鼓膜的只有雷电轰鸣。
    胆怯的伸出手去，只摸到凉凉的床单。
    恐惧捉住了少女猛收的眼球。还有狂跳的心脏。
    姐姐没了。
    姐姐被床底下的怪物吃掉了么。
    虽然哭泣地颤抖着，少女还是站了起来。
    一边擦着眼泪，一边号泣着、摇摇摆摆的走着。
    光着的小脚丫踩在地毯上，像是有什么不停拖着自己的脚腕。
    尖叫着奔跑起来的少女，撞上了青铜的骑士盔甲。
    生锈的面罩轰然落下。
    盔甲之中的谁戴上了面罩呢。
    惊恐的少女顾不得思考，转身碰掉了昂贵的花瓶。
    啊啊，对不起啊，我一定吵醒了什么啊。
    一刻不敢停的少女，一头撞进了厨房。
    姐姐说禁止小孩入内的厨房。

    墙上挂着精致的彩绘瓷盘，还有整齐的小刀。
    空气中弥漫着熟悉的食物香气。
    甜蜜的令人安心的香气。
    啊，先吃点东西也不错呢```一定就，不会这么害怕了。
    这样想着，少女踮着脚搜索着餐台上的食物。
    巧克力蛋糕上缀着白白的奶油。
    红色的樱桃像是玛瑙一样。
    烘烤好的饼干整齐的摆着。
    梅子派混合上奶酪的香气。
    嘴里塞满了可口的食物，耳边的雷声好像越来越远。
    少女努力地咀嚼着吞咽着。好饿。
    美食像是一只温柔的手抚摸着自己的上颚。
    可是咽喉深处却是越发虚无。
    像是住了一只永不满足的妖怪。
    少女拼命的咽下食物，却觉得越来越饿。
    吃掉了熏制的腊肠，甚至大块的烤鹅。
    身体里的妖怪却在更加大声的咆哮。
    好饿好饿好饿。
    少女的眼睛憋得鲜红。
    姐姐一定在这里藏下了最上等的食物。
    那种散发着异香的食物。
   
    啊，找到了。
    整整齐齐切好的红色的小小肉块，散发着和早餐蛋糕一样的味道。
    小心的捡起来，红色的草莓汁从里面溢了出来。
    仔仔细细的舔干净吧。
    就连垃圾桶中也有着稍微有些腐烂的蛋糕味道。
    已经被剁碎的手指，在少女眼中与切碎的鸡爪别无二致。
    于是，带着满意的笑容和新鲜的肉块，回到了卧房。
    少女从未想过自己为何每天都能吃到丰盛的新鲜食物。

    雨停了，东方的天空渐渐亮起。
    今天也是一个满载而归的日子。
    伤痕遍体的吸血鬼，疲倦的擦了擦脸上的血，又拎了拎手中沉甸甸的食材。
    这样也不错。今天人类也奉上了令人满意的食物。
    森林中觊觎着美食的妖怪根本无力与自己争夺嘛。
    看了看空无一人的大厅，拖曳着食材进入了厨房。
    大理石地板上散落着人类的残肢和血液。
    打翻了的盘子与碗碟，还有横尸的糕点与樱桃。
    切，那家伙半夜又醒来了么，还真是麻烦啊。如果这样下去的话。所以看来还得再快点。一定要再快点。
    于是拿起了尖刀。转过头看着堆放在厨房地上的。人类的少女。
    黑发黑瞳的人类少女，被命运之锁紧紧束缚，瞳孔中映照着身为屠杀者的深红恶魔之影。已经无法开口了。
    “姐姐大人，今天也早起做早餐了么。”
    “``````”下意识想要遮挡，却为时已晚。
    那是芙兰成为吸血鬼后，第一次在城堡中看见活着的人类。
    “这个，是芙兰的新朋友么!？”开心的跑了过去，绯红的眸子仔细的将人类少女从头到脚看了个遍，又伸出手摸了摸那柔软的黑色头发，一副好奇的样子。
    “``````不是。”看来也差不多该让她知道得来食物是如何艰辛不易的了，无论如何也没办法继续玩隐瞒下去了吧。”这个是食物。”
    或许幼童可以一边吃着鸡肉一边和可爱的小鸡一起玩，这样的场面并不残忍，因为他们不曾经历名为杀生的环节。但是这并不能作为免责的凭据。
    意料之中的，呆住了片刻之后就因为姐姐的残忍行径哭泣了起来，无论如何都不相信眼前的少女会成为甜甜的蛋糕与红茶。
    就像小孩子不忍心看着作为食材的兔子被宰杀一样，想要把那可爱的东西当作宠物养起来。吵闹不休的将人类少女护在了身后，芙兰朵露固执地如此撒娇着。
    也不是不行，但是啊``````”就算救了一个人，以后也会有无数人类被宰杀，端上你的餐桌。难道要从此不再食人，而后活活饿死么。”
    芙兰意外听话的点点头，将黑发的人类少女抱在怀中，安抚着那颤抖的躯体。”我只要这一个朋友就好，然后每天吃蛋糕红茶也可以的说呢```。”  
    看来还是无法分辨蛋糕红茶和人类呢，但是就算这样，可以很明显感觉到不满足吧。一定很快就会因为饥饿而后发狂暴走，然后，吃掉所谓的人类朋友吧。或许亲自经历了不能忍耐的饥饿，才能真正体会到捕食者与猎物之间的、巨大的永远的不可能消弭的隔阂吧。
    “将这只兔子拿去养吧。”
    蕾米莉亚转头看着隐约透露出晨曦的窗外。
    然后，饿了的话，就亲手宰杀。

    寂静的城堡中再次响起欢笑。
    布置华丽的长餐桌上终于不再是两个人。
    人类少女被小吸血鬼牵起双手。
    “今天也要好好一起玩哦。”
    细致的梳理好人类少女的黑色长发。
    毫不吝啬的拿出自己的洋装。
    在公主床上摆好了另外一只枕头。
    然后将世上的美食全部摆在了她的面前。
    绯红的眼睛凝视着人类少女。
    没有表现出一点感激神色，只是僵直的坐着。
    像是任人摆布的傀儡娃娃。
    没关系呢，芙兰一定会让自己的朋友展露出笑颜。
   
    “芙兰啊，若她真是你的朋友，就让她吃下最为美味的食物吧。”
    蕾米莉亚的手中是盛满芬芳血液的高脚杯。
    带着邪气的微笑，摇晃着如此的美酒。
    杯子被传递到了人类少女面前。
    浓厚的血腥与酒的香气相交织。
    人类少女恐惧的看着自己同类的血，恶心和悲痛一瞬间涌上胸口。
    然而还是颤抖着双手接过了恶魔之酒。
    然而还是颤抖着咽喉喝下了人类之血。
    为了活下去么。
    人类就是如此。吸血鬼眼露憎恶。
    人类眼中的恨一闪而逝。

    人类少女总是思索着谋杀的方法，并且愁眉不展。
    幼年的吸血鬼总是思考着让自己的新朋友露出笑颜。  
   
    “来吧，请喝下我亲手准备的草莓汁。”
    鲜红的杯盏里滴下毒莓的汁液。
    “这样的话，你就会笑起来吧？”
    于是将毒药一饮而尽。
    那一瞬间好朋友果然露出了笑颜。
    但是令她恼怒的是，吸血鬼没有死去，还能好好的站在那里。
    “笨蛋芙兰，根本不会品尝草莓的美味嘛。”
   
    “来吧，陪我玩捉迷藏吧。”
    牵着手跑到了高高的塔楼里面。
    “这样的话，你就会笑起来吧？”
    于是被蒙上眼睛骗得跌下了台阶。
    那一瞬间好朋友果然露出了笑颜。
    但是令她恼怒的是，吸血鬼没有死去，只是爬起来拍拍裙子。
    “笨蛋芙兰，根本不会玩游戏。”

    “来吧，一起来晒太阳吧。”
    窗外阳光明媚得像是从前一样。
    “这样的话，你就会笑起来吧？”
    于是忘记姐姐的警告伸出手去。
    那一瞬间好朋友果然露出了笑颜。
    但是令她恼怒的是，吸血鬼还能牵着她，就算手臂不断化为蒸汽。
    “笨蛋芙兰，``````”

    血红的锁链在一瞬间伸长锁紧，将渐渐消失掉的小吸血鬼捆了个结实。
    缚住消散的手腕，缚住变浅的身体，缚住淡去的容颜。
    紧紧捆绑，绝不允许一刻离开。
    芙兰朵露感到自己的身体被抛了起来，紧牵的手被迫分开了。
    下一瞬已经被永暗的洋馆吞了进去。
    空旷的大厅中伫立的是浑身燃烧着鲜红怒火的少女。
    两副相似的脸孔被命运之锁急速拉至无限近。
    能够感到彼此气息交换。
    蕾米莉亚瞳孔在盛怒之下剧烈收缩。
    “姐姐```大人？芙兰，真的```非常开心呢``````”
    清脆的耳光响起在寂静的环境中。
    如此刺耳。
    就算咽喉被紧紧的握住了，就算委屈的眼泪已经止不住了。
    那喉咙中还是挤出了幸福的声音。”还想再一起玩```非常的快乐啊，从来都没有过```这样。”
    “``````”蕾米莉亚低下了头，表情隐藏在头发的阴影中。”想死么，现在还说出这样的话，真是```愚蠢。”
    人类少女正在趁机奔向城堡大门。
    然而脚腕被什么绊住了。身体要摔倒了。
    然而还没叫出声音就被在地上拖行。
    “不要啊啊啊啊啊啊啊啊!”人类少女尖叫着，双手拼命抓挠着地上的泥土和卵石。
    指甲折断了，伤口混合着血和泥，然而身体被不可抗力拖行着。
    人类少女声嘶力竭的尖叫着。
    身体被吊在了小吸血鬼身边。
    拼命挣扎着，用尽一切恶毒语言攻击着。
    恶魔，怪物，渣滓，该死的吸血鬼，畜牲不如的东西，放开我。
    去死去死去死去死去死去死去死。
    去死啊啊啊啊啊啊啊!——
    然而。
    “呜——”人类少女发出短暂的哀鸣之后。浑身的骨头咯咯作响。
    就这样五马分尸就好。
    “芙兰```救救我``````快给我做点什么啊!”
    被精神攻击吓得呆住了的芙兰朵露，好像终于惊醒一样。
    芙兰开始用手拉扯锁链来。绯红的火焰燃烧。
    “没用的，就这样安安静静给我看着，恩将仇报的人类怎样被处死吧。”
    “姐姐大人``````根本不懂我的心情啊!!”
    “``````嘁，那种事情``````”虽然发出了不屑的声音，少女的表情明显地动摇了起来。
    “姐姐大人总是说很困，而且从那以后再也没跟芙兰一起玩。芙兰有多么想念以前的日子，姐姐大人体会得到吗？!芙兰有多么喜欢以前的日子，多么喜欢以前的姐姐大人，多么想再和爸爸妈妈在一起啊!为什么芙兰珍惜的东西，姐姐可以一点都不在意地就毁掉呢？!芙兰已经很乖的没有再烦姐姐大人了啊，可是为什么，好不容易有了自己的朋友，就要这样被姐姐破坏掉呢？”
    真是的。蕾米莉亚微微皱了皱眉，算了，真拿这家伙的撒娇没办法，就举办夜晚的下午茶吧，不过```”果然还是要先杀掉这个给芙兰灌输奇怪想法的人类。”
    深红的锁链再次收紧，人类的骨头发出哀鸣。
    然后，命运之锁断裂了。
    蕾米莉亚一脸不可置信的看着断为两节的、明明比钢铁都要坚韧百倍的命运之锁。
    将两人命运紧缚一起的锁链断裂了。被自己的妹妹亲手扯断了。
    深入骨髓的痛苦喷薄而出，鲜血刹那间涌出咽喉。
    芙兰的嘴角也流下了鲜血。
    然而她好像丝毫不在意一样，对于命运的牵绊被斩断一事，只是笑着说着”别怕了，没事了哦”，张开了怀抱，走向了人类的一方。 这样的话，你就会笑起来了吧？
   
    身体被刀刃贯穿的时候，那个笑容还在芙兰的脸上。
    “为什么，还是不肯抱我呢。”
    啊，好痛。
    非常痛。
    非常的痛。
    在胸口。无法理解的剧痛。
    大脑，身体，都无法理解的痛。
    毫无遮拦的爆炸开来。
    匕首的尖刃刺穿了小吸血鬼单薄的身体。
    蕾米莉亚甚至来不及反应。
    因为那幅场景印刻在了视网膜上。牢牢占据了视野中央。
    就算无法直视妹妹的胸口不断流下的血液，也无法移开视线了。
    啊啊啊啊啊啊，究竟为什么。
    在流泪么，被斥为渎神的吸血鬼啊。
    如此的心脏被捏碎的时候，也会流泪么。
    我注视着你，而你注视着她。
    “为什么啊。”
    芙兰看了看贯穿胸口的刀刃，又看了看眼前终于微笑起来的人类少女。
    听不到身后蕾米莉亚痛苦欲绝的惨叫了，原来最后回荡在眼前的只有人类少女的诅咒。
    “下地狱吧，吸血鬼。”
    是么，原来如此啊。
    还以为会说出多么了不起的话啊，没想到就是这样结束了。
    芙兰静静闭上了眼，视野里残存的人类少女最后的模样，一瞬就被深红吞没。


    这是第二个死去的我。



    这是妖怪狂宴，恶魔肆虐的城堡。
    像是被血雨洗礼过一样，寂静的城堡重新展现出了生机。不，说生机或许不太合适。毕竟这里已经没有可以称为”活着”的人类了。在这里繁荣着，昌盛着，满意于自己的力量而陶醉狂笑的，是集结在吸血鬼身边的妖怪大军。
    圣徒的雕像，折断了胳膊和头颅，天使的大理石羽翼上挂着人类的内脏。
    倒塌的秋千架相互依偎，隐匿在杂草从中，沉默的注视这一切。
    喷泉再次奏响乐章，为了庆祝又一次成功的掠夺，这一次喷出了人类的鲜血。
    深红的水柱，像是在向上天射击一样，挑衅的肆意喷撒。
    从四方聚集而来的各色妖怪，喷吐着死亡的气息，在夜晚的庭院中欢歌，架起篝火，残破的杯盏中倒满掠夺来的美酒，然后，尽情畅饮和狂笑。
    而举办宴会的，正是日渐疯狂自大起来的吸血鬼，坐在人皮和红宝石镶嵌而成的王座上，戴着众妖敬畏地奉上的王冠，享受着崇拜和供奉的，目中无人的蕾米莉亚。
    深红的过世王女，如今成为了妖怪们敬畏的夜之王。
    带着非人的魔性，傲慢的双瞳扫视脚下。那些粗俗的妖怪竟然也有幸踏足斯卡雷特家的城堡么，嘛，没关系，夜之王允许你们的放肆，只要你们顺从忠诚的做我的犬马，献上唯一的灵魂和无尽的供品，就宽恕你们这些奴隶的恶行。
    座椅背后，奶金色头发的少女害羞的露出眼睛。
    “姐姐大人，今天的狂宴，也非常的热闹呢。”
    灰蓝色头发的少女微笑着半眯着眼睛。
    “是啊，芙兰，很快我们的疆域就能扩展到遥远的东方之国。”
    两名吸血鬼少女的手指纠缠在一起，然后幸福的亲吻着。
    所以别人什么的，一切都不需要了。只要我们两人就好。
    所以在这被世界称为人间地狱的地方，在堆积如山的死亡中。相拥吧。

    陷落的远离尘世的城堡啊，像是血液中静静蔓延的百合花。
    被神诅咒的花儿啊。放肆的舒展你的枝叶吧。
   
    无论开出多么丑陋的花，无论结出多么罪恶的果。
    一手倾倒城池，一念颠覆世间。即是吸血鬼之力。
    被人们以神的名义斥责为异端和恶魔、然后加以讨伐的吸血鬼，不禁开始怀疑起神的真相。神啊，为什么一边将原本心怀希望的人踩入地狱，一边又要鞭策地狱中的恶鬼去向往光明，然后端坐在教堂之上，无论面对祈祷、赞颂、求救或是诅咒都是一副一成不变的慈悲面容呢？
    吸血鬼端坐王座之上，纤细的手托着下巴，斜着眼睛俯视着被夜色覆盖的大地，她的疆土，听着耳畔狂野的欢呼和卑微者的赞颂之词，答案渐渐在心中明晰。
    所谓的神，白色的外表下，也一定期待着像画卷一样满目疮痍的大地上，有鲜血和黑暗，绘成人类受难和赎罪的身姿。然后其间点缀一二可笑的希望之光，必然就是引诱人们前赴后继飞蛾扑火的诱饵了。
    于是微笑着饮下鲜血酿成的美酒。
    于是亲手将自己的妹妹推入了渴望鲜血的世界。
    于是能无愧的接受妖物们震彻殿宇的欢呼。
    于是敢以稚嫩双肩背负夜之王的名字。
    尽管，这确实还是太稚嫩了。

    所以当人类军队攻至面前，蕾米莉亚还来不及反应，只是怔怔握碎了酒杯。
    无法理解人类的偷袭。也无从知道究竟是群妖之中的谁背叛了她。
    无法理解愚懦的只知逃命的人类，为何能集结起装备精良计划周全纪律严明的军队。无法理解明明被人类当作永暗畏惧的妖怪大军，为何此时不再像掠夺村庄时一样疯狂而骁勇，而是各自为战或落荒而逃。
    确实，成为吸血鬼的时候太过年幼，而这份在人类世界里不过需要十几年的成长过程，在妖怪的世界里却可能要经数十甚至千百年才能得以补全。
    因为不理解和耻辱感，年幼的吸血鬼轻易地愤怒了起来。
    “可恶!竟敢打扰我的宴会!快将这些无理的杂种给我清除掉啊!”
   
    而愤怒且毫无准备的战斗，必然结果是惨败。
    所谓的圣骑军队，摆出了猎杀的姿势。
    蕾米莉亚震惊的看着那些盔甲下坚定无畏的人类脸孔，努力想要将之与那些惊恐逃窜的猎物相重叠。
    但是，做不到。
    从未见过的咒文，从未见过的兵器，从未见过的只要沾染上皮肤就能将之腐蚀的所谓圣水。
    虚有其表的妖怪溃不成军，毕竟怎么说也只是乌合之众罢了，仅仅是凭着对于吸血鬼种族的敬畏而聚集在她的身边，希望在狩猎中分到一点血肉残羹。
    蕾米莉亚眼睁睁看着妖怪们死去，残废，在地上爬行滚动，跪倒在人类面前求饶的丑态。然而人类的骑士毫不犹豫就将败者斩首。她也不会允许妖怪向猎物低下尊严的头颅。
    所以最后，就剩下了她孤身一人。站在尸堆之上怒目而视。
    以及那个哭泣着瑟缩着躲在身后的小小身影。
    简直就像另一个她自己的投影。
   
    最后还是战败。
    死亡的恐惧牢牢攫住了少女的心脏。
    亲眼看着自己的手脚被砍下，然后化作血红蝙蝠重生，还是第一次。
    如果心脏和大脑被破坏的话，还能再活过来么？
    就算吸血鬼的身体能够不断超高速再生，那份失去肢体的痛楚不会减少分毫。
    何况。浅金色头发的少女只能坐在原地无助哭泣。
    拉起了妹妹的手，努力振翅而飞。
    在空中躲避这箭镞与带上咏唱的魔法攻击，周身的剧痛让蕾米莉亚失去了反击能力。只能不停凭着本能逃跑。
    还不想死。也不要你死。
    芙兰朵露在高空的眩晕和疼痛之中向下看去，看见的是遍布残肢和哀嚎的红色修罗场，还有飞蝗一般扑面而来的箭阵。
    无法理解。
    这是什么啊。
    大家不是在好好的开着宴会么。
    脚好痛。
    身体好痛。
    手被拉扯得好痛。
    但是软弱的翅膀根本飞不起来。
    “姐姐```我好痛。停下```”带着哭腔哀求着。
    “不行，给我坚持住啊。”灰蓝色头发少女没有回头。
    风像是刀子刮在脸上。脚踝被什么戳穿了。肺叶也是。
    “姐姐```好痛``````快死掉了。”已经看不清了。
    “闭嘴啊!”少女强硬的语气里也带上了哭腔。只是拼命的向前飞着。
    身后没有了声音。
    不对，是被什么淹没了。
    像是雷暴一样的大型魔法在身后爆裂开来。
    用尽最后的力气撞进了月时计的大门，或者说在那股爆炸热空气的推动下。
    金属之门在身后因为弹力砰然关上，然后在高温之下融化封死。
   
    顾不得骨头都要寸断的疼痛，拖着散架的身体从坚硬的地面上爬起。
    然后回头去看芙兰是否有受伤。

    ``````
    “``````芙、芙兰？”
    脊柱到脑髓都凉了。
    自己手中紧握的是芙兰的一只手。
    但仅仅是一只手。
    手腕以下的部分已经不见了。
    就算拼命睁大了眼睛，确认的也只不过是孤零零的一只手。
    心脏在胸腔里突突地狂跳起来。
    呼吸紊乱。
    “芙``````兰？”
    门外墙外响起震耳欲聋的爆炸声，接连不断。
    就像雷神在耳畔嘶吼咆哮，光是声波都令人站立不稳。
    厚重的金属门在撞击下嗡嗡作响。
    地面在震颤。
    这里像是要倒塌了一样。
    要攻进来了么。
    绝望掐住了脖子。
    别进来啊!滚啊!蕾米莉亚捂住自己的耳朵尖叫着。
    然后爆炸的轰鸣仍然连接不断。
    这下，连哭泣都听不到了。
    哭着跪倒在地，抱紧了自己怀中的断手。
    拼命地说着对不起。但连冲出去看一看残躯都做不到。
    真是差劲到要死了。可是说不定连残躯都没有了。
    恐惧的理性最后还是战胜了绝望。

    而她不知道的是，门外的少女同样绝望的号泣。
    拼命的叫着姐姐大人。
    拼命躲避着集中过来的攻击。
    拼命用身子撞击着坚实的壁垒。
    我错了。姐姐大人。放我进去好么。救救我救救我救救我啊啊!
    后背和脏器被箭镞戳穿，口中喷涌鲜血。
    但是少女像是没有意识到似的。
    身体在急速的失血，崩解然后重组。
    救救我救救我啊!你听不到么!
   
    时钟塔内的少女无神地仰起头看着天顶。
    悬挂的巨大白色钟表盘像是冉冉升起的满月。
    乌云散去，月光透过皎洁的表盘，散在少女的身上。
    少女成为了满身白雪的雕像。
    月亮啊——
    梦中的身影映照在月的表盘上。
    啊，她展开双翼飞翔的身姿，今世还能再见么。
   
    然而那双翼被无情的撕扯开来。
    鲜艳至极的红喷撒在纯白的满月上。
    飞翔的身姿笔直坠落。
    看不见了。
    表盘成为了深红满月。
    表盘的红扩散开来。
    覆盖孤独而立的月时计。
    覆盖吸血鬼的庭院。
    覆盖静默的矮松林。
    覆盖森林。覆盖山脉。
    覆盖大大小小的城镇。
    覆盖夜王的国。
    覆盖黑色的大陆。
    覆盖整个世界。
    在宇宙中，一刹那哀鸣辐射开去。
    然后一瞬收缩为瞳仁中疯狂的红。

    因为心痛而发狂的少女，最终全灭了人类的军队。
    蕾米莉亚站在月光照耀的庭院之中。
    怀中抱着已经不再动弹的芙兰。
    流着泪，用最温柔的语气这样说到。
    看，已经杀掉了哦。没有人能够再伤害芙兰了。
    但是毁掉的翅膀已经不能再长出。
    心中失去的东西也再也无法填补。
    她已经听不到了。不是么。


     这是第三个死去的我。
   

   
    “芙兰大人，起床时间到了哦。”
    浅金色的睫毛轻颤。绯红双眼缓缓睁开。
    “早安，芙兰大人。”妖精女仆好听的声音传来。
    啊，又做了个很长的梦么。
    芙兰朵露懒懒揉了揉眼睛，坐了起来。
    深红房间中的挂钟摆锤静静摇晃。
   
    所谓的父母的容颜已经模糊不清。
    人类少女那像是诅咒一样的声音也已经微弱得想不起来。
    所以说，最后剩下的还是``````
    “姐姐大人？~今天~吃什么呢~”
    长餐桌上整洁的乳白色镂空餐布已经铺好了。鎏金烛台上参差有序的蜡烛已经点亮。精致的瓷瓶中罂粟和蓝色鸢尾低垂。金线勾边的瓷盘边是摆放整齐的餐具。
    身着樱色洋装的蕾米莉亚端正地坐于首席，淡淡地平视前方。
    “芙兰早安，先来坐下。”
    穿着绯红衣裙的少女微笑着拎起裙摆，蹦跳了两步来到餐桌旁。
    两侧的妖精女仆搬开沉重的桃木餐椅，芙兰朵露轻巧地坐在了有着精致刺绣的丝锻软垫上。
    站在姐姐大人身后的是银白色头发的人类女仆长。
    血红的双眸天真的盯着她。
    可恨的人类，却散发着可口的味道。
    “姐姐大人，那个，可以吃么？”恶作剧地撒娇到。
    “不能。”冷冷的声音回答到。
    “可是看起来，很美味~”啊，已经忍不住要把那伪善的脸孔撕裂了啊。
    “别老是恶作剧了。”不为所动的声音回答到。
    “还是说，她比我更重要么，姐姐这么舍不得~”
    像是开玩笑似的，血红的双眼眯了起来，带着威胁的笑看着女仆长。
    蕾米莉亚没有说话。
    “那么说就是咯？~”芙兰朵露站了起来，径直走到了女仆长十六夜咲夜面前，带着天真又残忍的神情注视着这个总是站在姐姐背后的女人。
    啊啊，总是一副恭顺的表情，总是波澜不惊的样子，总是穿得谨慎又笔挺，总是把头发梳得一丝不苟。真是令人讨厌。
    人类的眼正在淡然地注视着自己。可恶``````
    “那么如果玩坏的话，姐姐大人会露出怎样的表情呢？”
    于是开心的笑了起来，想都没想就伸出手去，抚摸着人类的脸颊。
    冰凉的脸颊，这家伙眼神却没有丝毫起伏。
    但是下一秒手就被紧紧握住了。
    动不了。
    “``````!”
    因为握住自己手腕的是姐姐大人。
    蕾米莉亚已经站了起来。两名少女僵持着。
    “够了。”先松弛下来的是姐姐。”好好坐下吃饭哦。”
    话音未落，芙兰突然笑了起来。”哈哈~哈哈~，姐姐大人真是~一点都~开不起玩笑呢。”
    笑出了眼泪。
    笑得弯下了腰。
    笑得捂住了肚子。
    “啊哈~姐姐大人当然不会拿我跟女仆做比较呢~”
    然后抱住了姐姐大人。以猝不及防的速度吻了下去。
    牙齿撕咬的时候，舌尖纠缠的时候，睫毛相触的时候，奇妙的感觉从心里升了起来。眼睛已经不知道在看哪里了。是看着姐姐那双痛苦而羞耻的眼睛呢，还是女仆长那双依然不为所动的眼睛呢。
    表演一样的带着示威意味的吻，终于在这里插下了占领的旌旗么。
    但是，芙兰的眼睛只有一片空虚的红色。
    不知注视何方。

   
   
这是仅存的最后的我。

京极幼子

Chapter  04   kagome kagome
    我被囚禁在箱子似的家中。
    这里并不狭小，因为我的心，也不过拳头那么大而已。
   

    笼中有两只小鸟。白色的羽毛，小小的鸣叫。
    跳来跳去，蹦来蹦去，歌唱着，在金色的笼中。
    “芙兰，这个是礼物哦。”“别放出来哦，乱飞的话很麻烦的。”
    是啊~就像姐姐和我一样，相亲相爱的住在一起。
    芙兰趴在桌上，目不转睛地看着两只小鸟。
    “嘻嘻，好可爱。”芙兰将手指伸进笼子的间隙中，轻轻的转动。
    “呐呐，我在这里哦。”
    白色的小鸟站在笼中，不感兴趣的样子。
    两只小鸟一起叽喳地鸣叫，两只小鸟互相梳理着羽毛。
    好想摸摸看~只摸一下哦~姐姐才不会发现的。
    芙兰小心翼翼地打开雕刻着玫瑰的小门，小心翼翼地取出一只小鸟。
    啊，好可爱!毛绒绒的小身体，毛绒绒的小脑袋，伶俐地四处张望。摸起来，暖暖的，小心脏在手中扑腾扑腾地跳动着。芙兰张开手想要仔细看看，白色的小鸟忽然就飞出去了。
    “呀，逃跑的话会被姐姐发现的呢，会被没收哦~”轻松地抓住了小鸟，攥在手中。
    “嘻嘻，抓住你了!不会再让你逃走了哦，我啊，会很温柔的很细心的，不要害怕哦。”
   
    细心的喂食喂水，小鸟却不吃不喝呢，不动也不再唱歌。
    “很思念那只小鸟么~？”

    “那只小鸟生了两颗蛋哦，也是白色的呢。大概会孵出一样可爱的宝宝哦。”芙兰攥着小鸟，趴在纯金的笼子边。
    一起坐在床边。一起望着天花板。一起去吃下午茶。
    咲夜端着糕点进来的时候，芙兰已经提前乖乖地坐在桌边了。攥着小鸟，手放在腿上，藏在印花的桌布后面。
    芙兰大声地笑着，大声地对着咲夜撒娇。
    咲夜说，自从买了小鸟以来，妹妹大人真的开心了好多。
    只有芙兰知道，害怕笑声掩盖不住小鸟的鸣叫。
   
    芙兰带着小鸟，自豪地领着它参观红魔馆：这里是地下室，这里是餐厅，这里是餐厅，这里也是餐厅哦~
    这个是红茶，这个是甜点，这个是甜点，这个也是甜点哦~
    这个是妖精女仆。啊啦```被发现了？不可以告诉姐姐哦，我放出了小鸟```反正~妖精女仆少一个也不会被发现吧喵~

    芙兰不小心摔了一跤，爬起来，没有注意到自己蹭破的手肘与膝盖，一点都不疼。
    芙兰专心的看着手心的小鸟，完全没有受伤呢!可是为什么，小嘴角在流着血，小眼珠鼓出了眼眶，小小的心脏不再跳动，小小的身体里全是碎掉的骨头呢？
    对不起~~~是我刚才捏太紧么~~~
    芙兰用手指戳戳小小的眼球，将它按回眼眶。松开手，小鸟却笔直下落。飞吧，小鸟，像是没有听到撞击地面的小小闷响，芙兰捡起它，再次松开手。小鸟撞击着地面。飞吧，小鸟。
    呜呜，飞啊，为什么不飞了呢。芙兰天真地重复着动作，小鸟却不能再飞了。
    小鸟变成了红色```
    “呵呵~”，芙兰最后一次捡起了小鸟：”我来教你飞哦~”
    小鸟飞进了墙壁。芙兰凝视着黑黑的洞口，洞口缓缓留出红色的眼泪。
   
    芙兰伤心地回到了地下室，呆呆地看着笼中的另一只小鸟，很久没喂它了呢。
    有一只蛋只剩下蛋壳，笼底是小小的残骸。白鸟的羽毛染上几点污渍，它歪着头看着芙兰，小小的黑色眼睛眨了眨，继续啄食着另一只蛋。
    把未孵化雏鸟叼出来，吃掉了。
    芙兰哭着把金色的鸟笼扔进了熊熊燃烧的壁炉之中。

   
    咲夜做扫除的时候，发现了壁炉中蒙上了炭黑的鸟笼。
    里面什么都没有，连骨头都融化了。

    “看来，芙兰的天性永远都不会改变呢。无论是可爱的器具或是喜欢的宠物，都会加以破坏。啧```本来就已经想到的。”蕾米莉亚的脸上没有表情，没有痛惜的表情，。
    就算是痛惜，也已经隐藏于百年的孤独之中了吧。
    芙兰没有辩解。就像这数百年内重复的如此情景一样。芙兰知道呢，自己一直不是个乖孩子。
    曾经买来的观赏鱼，芙兰给它的鱼鳃穿上钓线，像领着一只小狗一样，在红魔馆里开心地拖行。
    曾经买来的小鸡，芙兰不知道它和洗澡时用的橡皮小鸭子有什么区别呢，只是看着它沉入水中，不知道不会再浮起。
    曾经买来的小白兔，芙兰因为非常喜欢它所以带着它睡觉，可是第二天起床时，发现它在被子里闷死了。
    曾经买来的小松鼠，芙兰想试试它可不可以装进小木盒里，努力地塞进去，想要取出时却不小心扯断了脖子。
    曾经买来的小白鼠，芙兰和它玩葬礼游戏时，把铁质的小棺材埋进了土里，伤心地哭了一场之后却忘了挖出来。
    芙兰是真的非常喜欢小动物，芙兰从来没有想过残忍地对待它们，只是它们都不小心死掉了。
    芙兰不太懂得死掉的感觉，也不知道怎么会死，因为芙兰没有死过呢。呐呐，姐姐大人，把花朵摘下，也是死亡吧，切开蛋糕，蛋糕也会疼痛吧？姐姐大人说过不会呢，是啊，芙兰吃掉甜点的时候姐姐没有说这是错的呢，可是为什么觉得，不小心弄坏了宠物和玩具的芙兰，是个本性残忍的孩子呢。
    芙兰啊，只是想要一个可以触摸，可以一起玩的朋友呢。芙兰只是不太懂得游戏的规则呢~
    “姐姐```我还想要一只小动物呢。”  
   
   
   
    幽闭于此，渴望触及生命，孤独感日日生长。
    独自哭泣的梦中，往日的歌谣在耳畔回响。
    かごめかごめ
    笼の中の鸟は
　 いついつ出やる 　　
    夜明けの晩に 　　
    鹤と亀が滑った　
    后ろの正面だあれ？
    笼目  笼目
    笼中的鸟儿啊
    到底什么时候能够飞出来呢
    在即将天明的夜晚
    鹤与龟滑倒了
    在你背后正对的是~谁~呢~

    那是进入幻想乡之前的某个黄昏，在某个人类的村庄。
    游戏的孩童们围绕着在一起，玩着名为笼中鸟的游戏。
    被挑选出的”鬼”，在圈子的中央，蒙上了双眼，大家转圈唱着歌谣，停下时，被”鬼”猜中的人啊，就会成为下一个”鬼”。
    看起来非常好玩啊。年幼的金发吸血鬼如此想到。
    好想和大家一起玩啊。
    外貌与大家这样不同的我，会被讨厌吧。
    既然如此，就让我做”鬼”吧。
   
    剔透的七色光翼静静低垂。
    绯红的昂贵洋装飘逸风中。
    洁白的蕾丝花边缓慢摇摆。
    柔软的丝质睡帽低至耳畔。
    深赤的双眼，被粗糙的棉布盖上，系紧，勒得生疼。
    可是嘴角还在微笑着，一起开心的哼唱着歌谣。
    被大家包围着关注着的感觉很幸福啊。
    能一起玩，好开心啊。
    应该很快就能猜中，然后让我成为那个圈子里的一员吧。
   
    可是耳朵还能听见。那些像是蚊蝇嗡嗡一样的窃窃私语。
    “怪物啊，那个是。”
    “奇怪的翅膀啊。”
    “兔子一样的眼睛，是什么病吧。”
    “外族人的发色啊。”
    “是哪家的大小姐吧。”
    “那种大小姐总是很愚蠢的吧。”
    “为什么要和那种人一起玩啊。”
    “让她一直当'鬼'吧，反正那家伙是自愿的。”
    “对对，就算她猜中也别承认哦!”
    “真蠢。”
    “呐~猜错了哦，你下一轮还是'鬼'哦。”
     
    ``````````````
    对不起哦。让你们如此讨厌。
    可是就算我看不见。我已经记得很清楚了，也都猜对了呢，为什么一直不可以接纳我呢，芙兰啊，好寂寞呢，就算被包围着，也像是被围困呢。
    就算看不见，我也没打算输掉游戏哦。
    就算看不见，也不可能被区区人类欺骗啊。
    因为鼻子还能闻见，人类的味道，你们每个人血液的味道，像是我家的甜点。
    因为耳朵还能听见，你们喉咙里的呼吸，血管里的脉搏，像只兔子在垂死挣扎。
    ``````````````
    “等下```是不是人变少了。”
    “没错```似乎是```”
    “从刚才就是```每一转人都在变少啊。”
    “哪里不对劲。”
    “现在才反应过来么~他们都被猜中，变成鬼了哦~”金发的少女嘴角挂着甜美的笑。
    “胡说的吧!你明明没有猜对。”恐惧在剩余的几个孩子中蔓延。
    “那是因为，说谎的人，都变成了真正的鬼啊啊啊啊!~~哈哈哈~”清脆的笑声就像死亡之铃在欢快的奏鸣。
    布条猝然撕裂，猩红的双眼在完全黑尽的夜色里猛然睁开，尽情吐息着杀机，光翼骤然明亮，巨大的阴影张开。少女的裙摆如同染血的旗帜，在四面八方涌来的疾风中猎猎飞扬。      
    芙兰朵露•斯卡雷特，天真与黑暗并存的幼年吸血鬼，好看的眼睛微微眯起，露出像黑樱桃一样腥甜的笑容，小小的嘴唇开合，玩味的用舌尖舔着尖尖的虎牙，宣布着人类即将到来的死亡：”那么，认真的陪我玩，或者都变成真正的鬼吧~”
    话音未毕，脚尖轻点地面，娇小的身影已腾空而起，而宽阔的双翼在月光映照下像是鹰类掠食地面留下的疾影，瞬间移动时带起的疾风已将几个人类小孩的头颅削为两半。
    “啊啦，不~要~跑~哦~，大家也来看看我的kagome吧~？
    妖异的绿色弹幕瞬间已封住所有逃生的道路，仅留下被划分为牢笼一样狭小空间，紧随着的是明黄色的巨型光弹，如命运之轮一样摧枯拉朽地夷平着周遭的一切，绿色弹幕随之逐渐崩坏、挤压，混合着愚蠢迟钝的人类的血肉，不断收缩和重复。高贵的少女悬浮在夜空中，快乐地笑着凝视这一切，只有尽情的杀戮才能与人类建立关系吧~？否则，就无法接近那内心的快乐了啊~
    呐呐~大家都聚到我身边来啊~陪着芙兰好好的玩这个游戏吧，最最好玩的游戏呐，不要欺骗芙兰啊~否则那些已经成为鬼的同伴就是例子哦~
   
    “等等，对幼年人类实用弹幕，太残忍了吧。”
    循着声音的方向望去，几个身影出现在村外空地的那一头。在他们身后，即是人类灯火明灭的村庄与一段城墙。
    少女歪着头微笑着：”是谁呢~？啊啊，不管是谁，都一起来玩游戏吧!”随即身影便如朱红之箭一样袭向彼方，所过之处，草木匍匐，以卑微之姿臣服于夜晚的王者。
    所来之人不过是村庄中的人请来驱除近来越发频繁出现的吸血鬼的vampire hunter罢了，还未来得及取出法器念成魔咒，几个同伴的身躯就已被少女释放的红色闪光穿成了蜂窝。比起弹幕战更爱直接厮杀的吸血鬼，选择了更为刺激兴奋的杀戮方式。手指从对方上颚穿入，分别从眼眶穿出，飞起数米再向下俯冲，地面传来颅骨碎裂成粉末的闷响，而掉出的眼珠不过刚刚落地。
    被血腥吸引的吸血鬼觉得有些饿了，不由稍微走神，一梭子银质子弹已经扫射而来，紧随其后的则是自发连动的霰弹枪。”啧，用起银弹真是毫不吝惜啊~有意思的说呢~”少女迅速后撤数米，却没想到踏入了早已画好的禁锢法阵，正欲脱身，一颗铭有咒文的银弹已钻入腰腹之间。
    “就由你来解决她，当作练手。”一个冷冷的女声命令道。
    方才连发银弹的少年缓缓走近，看来还是个新手，扳开刺刀的动作微微有些发抖。少年走近法阵，少女弓着身体伏在地面，脸庞在月光照耀下依然带着兴奋的笑意，深红的双眼浮现杀人者的快感。高举刺刀的少年看着吸血鬼，惊异地发现吸血鬼纤长的手指正扩大着她自己的伤口，然后手指伸了进去，探索一番，在左肋深处取出了闪闪发光的银弹，银弹在她苍白的手中嘲讽地冒着烟，而整个过程少女只是抬头笑着。
    下一瞬间，子弹已经由少女的手，以超越任何枪支的发射速度，直接深深拍进了少年的太阳穴。尸体倒下之前，少女一手抓住那刺枪的枪管，一枪托就敲碎了霰弹枪使用者的头颅。像是西瓜摔碎在地上一样，人类的身体脆弱如斯。
    瞬间投掷而出的刺枪，旋转破空而来，直奔那屹立墙头的身影，却被她轻轻一个侧身躲了过去。
    恶魔少女迎着月光，腰腹的伤口急速地愈合着，数秒内皮肤光洁如新。
    天空，满月像是一只巨大的眼睛注视着人间。
    她抬头仰望着背景是一轮满月的、屹立在城墙之顶的女性的身姿，那美丽的身姿冷峻纤细，如一把狭长的黑刀割破满月，短短的银发反射着沉静的月辉。
    那个人有着和自己一样的，鲜红的凛冽眼神。
   
   
    “只有你一人了哦~不害怕么~”
    “幻世「The World」。 “

京极幼子

Chapter  05   恋之迷宫
    想要再见到你。
    就算被困，哭泣，孤独，痛苦，也没有停止寻找你的那一天。
    恶魔是这样祈祷的。
    想要在这疯狂旋转的螺旋中，追寻你的身影。
    想要能够在找到出口奔向光明的那一天，哭着委屈地扑进你的怀中。
    想要再见到你。
    所以把相处的每一天都当作最后一天，当作恩赐。
    明明只是想再见你一次，为什么最后变成了要永远在一起的执念呢。
    为什么最后想要紧紧拥抱，然后一起失去翅膀，一起失去自由，和生命。
    为什么最后想要让你也永远困在这恋爱的迷宫。
    为什么最后会这么，舍不得你呢。
    为什么最后还是没能在一起呢。
    为什么最后还是喜欢你啊。
   
   
   
    隙间的妖怪八云紫第一次见到这对吸血鬼姐妹时就产生了强烈的兴趣。
    敏感的嗅觉在察觉到同类的时候，就因为那股潜藏在血脉之中的强大兴奋起来。
    很明显，这对幼小的吸血鬼没有父母的庇佑和亲友的扶持，但是凭借着身体本能，在人类的征伐和妖怪的争斗中活了下来。不仅存活了下来，还在不断变强，使得那些本以为是鲜肉闻风而来的妖怪屈服在她们的威势统领之下。
    然而，这并不是她将注意力倾注的理由。
    毕竟身体能力卓绝，力量远在她们之上的妖怪，她早已见过无数，也击败过无数，当然，做这种事情，是在她刚刚变得强大、并为之而自大的时候。啊呀，那时候还真是年少轻狂，以至于见到强大的人类都会想要吞吃下肚。
    而现在仍然能够吸引她的，是她的境界感觉到的，那两只吸血鬼的根源。
    根源，即是一切的初始一切的终焉，一切万物呈现出表象的立足点，事物”存在”和”毁灭”的原因。根源的象征即是太极，而后生出两仪，生出四象和八卦，森罗万象。而她自己本身的能力，正是因为与根源直接相连，境界颠覆即能完成只有神才有资格决定的创造与毁灭，这种作弊器一样的能力，才会让人敬畏吧。
    她所见的，那两只尚未完全觉醒的吸血鬼，根源是深红色的罪恶螺旋。
    这一点，她已经告诉过蕾米莉亚了，可惜对方对于根源这种东西似乎并不在意。
    那大概是她第四次帮助人类讨伐这对吸血鬼时候的事。
    事实上，在自己的妹妹失去翅膀之后，蕾米莉亚还从未在与人类的战争中失败过。但可恶的是，这个神出鬼没的八云紫总是会在恶战之后一脸悠闲地出现在自家的洋馆中，并且从来不走正门。对此，蕾米莉亚虽然说不上习以为常到要打个招呼之后递上准备好的红茶，但也不会再见到她刚从隙间探出半个身子就开始疾风骤雨般的攻击。
    “今天的战争也非常精彩哟，蕾咪酱。”
    “又来宣讲你的幻想乡和人类又有了如何的进步？还真是孜孜不倦的传教士。”
    “啊啦，我在你眼中无聊至此？~”金发的妖怪用折扇掩住了嘴，弯成弧形的好看的眼睛在笑。
    “一直以来不都是如此么？还真是越挫越勇。”
    “所以也别老是给我挫败感呀~稍微回应一下怎样？”
    “回应一直是'我拒绝。'“
    “啊啦，那还真是让人伤心。”不过八云紫的表情完全看不出一点伤心。”究竟是有多深的执念呀，可爱的小吸血鬼。”
    “第一，我无法认同人类会最终掌握颠覆人妖平衡的力量。他们确实在高速发展，但是血统中的劣势是后天无法改变的，因此就算变得强大，他们的心智也无法掌控这股力量，定会首先失去自身的平衡，然后自毁。”
    “我也很好奇，他们最后会新生还是自毁呢。那么，还有呢？”
    “第二，你说过名为幻想乡的地方是你和人类巫女共同创造出的吧？抛开猎物和捕食者能否共生不论，你认为本大小姐会愚蠢到随意踏上你亲手铺设的陷阱么。”
    “掉入满是食物的陷阱应该再高兴点吧？~啊，不能这样讲，幻想乡并不是你所天真想象的地方，但是其具体的容貌，还是希望你亲眼看到再作决断。”
    “第三，你觉得世界真的存在平衡之力这种虚幻的东西么。这个被我踩在脚下的世界，何时也有了自己的意识？推动合理之物出现，将悖理之物扭曲为虚无？别扯了，悖理之物现在就好好的站在你面前呢。”
    境界的妖怪并不为眼前小小少女的狂傲语气所动，甚至还非常愉悦地笑出了声。”呵呵~你看，人类对你的影响有多深，你确定你真的是悖理之物？这世界的奇妙之处，就在于它的'理'与人类那易于理解的'理'截然不同，世界并不认可所谓'善'和'恶'。世界之'理'是一种不变的既成事实，也是这个世界维持它自身存在的手段，而人类之'理'不过是对于世界的一种暂时性理解，可以为了自身成长和利益改变。所以，人类的'理'，对于寿命在他们千百倍以上的妖怪来说，是毫无意义的。”
    “世界希望维持它自身的存在？这一点我可没看出来。”
    “世界的存在看起来是非常自然的事情吧，然而它的存在是建立在境界上的，也就是说境界崩坏之时，这个世界将迎来末日。一切我所知之物都在努力的维系自己的存在呢。而世界维持自身所倚赖的力量就是平衡之力，这个力量使得任何东西都不能靠近根源，然后将不合理事物存在的可能性抹杀。越是不合理的事物越难降临在这个世界上，就算在短时间内降临，也会因为最终无法克服平衡之力而消失。”
    “这么说，像你这样达到所谓'根源'的妖怪，不正也是平衡之力抹杀的对象么。”
    “如你所说~操纵境界的力量是非常难以控制的，在不破坏平衡的前提下，避开世界的意识，利用规则的间隙谋取自己所需之物。所以这样的妖怪目前只有我一人，其他的是否被抹杀过，我也不知道。”
    “作弊者一个就已经够多了，我不介意你也消失。”恶魔甜甜地微笑着。
    “自称贵族的吸血鬼，语言礼节还真是有待调教~”境界妖怪伸出白色丝绒手套包裹下的手指，轻轻托起蕾米莉亚的下巴，拇指暧昧地覆盖上那樱色嘴唇。
    冈格尼尔发动是一瞬间的事情。
    结果也是早已料到，被轰掉左边半个身子的八云紫在神枪造成的横切面上张开了一个隙间，恶作剧似的从里面将全身探了出来。”真是脾气恶劣的小孩子。”
    “想来战么，本大小姐不介意将这作为余兴。”
    “战斗的话可就没办法好好享用斯卡雷特家的红茶了啊~”
    “既然蹭了别人家的茶喝就给我拿出点做客人的样子来。”
    “抱歉抱歉~因为你没有主人的样子，所以搞得我也差点忘了。”
    “``````可恶。”嘴上功夫是随着年龄而增长的？
    八云紫眯了眯眼：”我说，作为这份美味红茶的报偿，你想听听能靠近根源的妖怪关于你的能力的看法么？关于你的根源。”
    “虽然不怎么相信根源存在，但听听你编的故事也不错。”
    “蕾米莉亚•斯卡雷特，”境界妖怪的语气严肃起来，”吸血的恶魔，其根源为深红螺旋。自身为螺旋的中心，台风的风眼，而四周的命运正是以之为中心，高速顺时针旋转，靠近之人的命运都会为之扭曲，吸引，甚至因为承受不了这狂暴加速的命运之力而破碎。蕾米莉亚，你是平衡之力的推动者呢。”
    “哈哈，我不相信，那是要靠自己的双手去夺取的东西，怎么能推托给旁人？”蕾米莉亚不屑地笑着，右手却不自觉地握紧。
    “你才是不要推脱责任，你很清楚吧~离你最近，被你影响之间最长的人，命运已经扭曲成了何等姿态？”大妖怪的眼中浅金色慢慢流转，笑容中带上诡谲的阴翳。
    “你是说，芙兰？!”
    “正是~”满足的看见对方震惊的神情，嘴角的笑容逐渐加深。”这和她自身也有一定关联，因为她的根源是和你方向相逆的螺旋啊。芙兰朵露所持有的破坏之力，正是与平衡之力相悖逆的力量，你们的螺旋一旦相遇就注定会互相强烈吸引、想要互相破坏、吞噬。她的逆向螺旋远强过你，而你之所以未遭破坏，全要得益于你嗤之以鼻的世界平衡之力。因为你是命运的代行者，她是命运的违逆者，整个世界的平衡之力都站在你这边，压迫着她侵害着她呢。”
    “这么说来``````”蕾米莉亚不可置信的看着自己的双手。
    “没错，螺旋靠的越近，命运就会交错越深，越发相互吸引相互破坏。不知这样能撑到何时，而你们之中又是谁先崩坏掉、被吞噬呢？”像是玩味着对方的表情一样。
    两个深红色的螺旋凭空出现在她舒展的手心之上，逆向旋转，越靠越近，最后在相交的瞬间碰撞出一串火花，然而它们仍然在靠近，僵持，然后蕾米莉亚还没来得及发出声音，两个螺旋同时爆裂，化为空中的浅红粉末。
    “``````螺旋，么？”
    境界妖怪已然隐入隙间之中。
    啊，原来是这样么，这么说，大概不能再回到芙兰最开心的那阵子了吧。
    年幼的吸血鬼疲倦的靠在厚重宽大的长沙发之中，娇小的身躯被好好的包裹了起来，随后陷入了回忆。那个时候说好的月下茶会，最终还是没能举办成啊。
    果然我，还是个不够温柔的人？只要远远的离开她，就能避免螺旋最后的崩坏吧。像这样一双沾满鲜血罪恶的手，令她痛苦的自己，有什么资格去触碰心中的百合花，就让她自己静静开放吧。
    决定用这种方法贯彻自己的温柔的小小吸血鬼，睁开了凛然淡漠的眼睛。

   
    寂静的房间中，响起了敲门声。
    “请问，有人在么？”怯生生的声音这样问道。
    “我在哟，请问你是谁？”开心地回答道。
    “我是芙兰，蕾米莉亚的妹妹，能让我进来加入你们么。”门外的声音恳求道。
    “但是我也是芙兰呢，芙兰只要有一个就够了。”门内的声音在犹豫着。
    “对啊，芙兰只要一个就够了。”门内有两个声音异口同声地说到。
    “那我是其他人好了，总之，先让我进来吧？”门外的少女妥协了。
    “好的，请进~。”金发红瞳的少女微笑着将一把小椅子拉开了一些，算是打开了门。
    一个和她一模一样的少女，忐忑不安地从这缝隙中走了进来。这是一个用十几把椅子围成的圆圈，圆圈的中央放着一张小圆桌，桌上铺着洁白的餐布，上面是四个杯子和一把茶壶，还有一块圆圆的栗子蛋糕。另外两个容貌一致的少女也正坐在椅子上，笑眯眯地看着她们俩。
    “我是芙兰朵露，好开心有人来玩~”少女甲提起裙摆微微蹲了下算是问候礼。
    “我是蕾米莉亚，不欢迎客人来!”反戴着帽子的少女乙举起茶杯示意。
    “我是帕琪，是芙兰和蕾咪的好朋友。”少女丙扶了扶并不存在的眼镜，看着一本童话书。
    “那、那么，我```我是谁呢？”少女丁害羞地盯着自己脚尖。
    “你是女仆哦，现在我们在开茶会，女仆要负责倒茶还有切蛋糕!”“蕾米莉亚”神气十足地指挥到。
    “是!”找到自己角色的少女丁欣喜地接下了工作，蹦蹦跳跳走到小圆桌旁，拿起茶壶向杯子中倒茶。但是没有一滴水流出来。
    再用空空的牛奶杯向里面倾倒牛奶之后，”女仆”恭敬地将空空的茶盏递到”蕾米莉亚”面前，”大小姐，这是今年最好的锡兰红茶哦，请趁热享用的说。”
    “芙兰想吃蛋糕!”“帕琪也是~”
    “女仆”拿起了水果刀，因为她还不怎么熟悉切蛋糕的方法，所以微笑着朝着栗子蛋糕猛然砍了下去。栗子蛋糕成了暖黄色的碎块，下面的瓷盘子也四分五裂。
    “帕琪”拍着手称赞着，无神的瞳孔中只有蛋糕的影子。”好厉害呢!帕琪要先吃!”
    “不对!是芙兰先要吃的!”自称”芙兰”的少女一把拍开了”帕琪”的手。
    “帕琪是芙兰和蕾咪的好朋友，芙兰是没礼貌的小孩!芙兰应该让帕琪先吃!”“帕琪”也毫不犹豫地用书本敲了芙兰的头。
    一边的”蕾米莉亚”生气地吼道：”芙兰要做没礼貌的小孩么？这样的野孩子才不是蕾咪的妹妹呢，让给帕琪先吃!”
    “都是帕琪的错，姐姐大人才会不要芙兰!”
    这样说着，”芙兰”抓住”帕琪”的手腕，一把扯断了它。
    “没礼貌的芙兰快给帕琪道歉!”
    “芙兰才不道歉呢，芙兰什么都没有做错哦~”说着拿起一块蛋糕，满足地送到自己嘴边。
    但是吃不到，因为自己的手也断掉了。
    “哼哼，笨蛋芙兰被罚最后一个吃蛋糕!”“蕾米莉亚”满意地看着自己的得意之作。
    “芙兰”拿起水果刀插进了正用另一只手拿起蛋糕的”帕琪”的背后。
    “帕琪”死亡。然后消失了。
    “这下帕琪那份蛋糕是我的咯!”少女开心的扑倒在桌边。
    “你在说什么呢，不知道珍贵的东西要献给姐姐大人么？”似乎马上忘记了好友”帕琪”的死亡，”蕾米莉亚”生气地站了起来，用力拉扯着”芙兰”的后领。
    脖子被勒住，好难受，更重要的是，吃不到蛋糕了呢!”芙兰”笑了起来，回头一刀捅进了”蕾米莉亚”的肚子。鲜血溅了一脸，但是谢天谢地的是：”这样就不用献给吵死人的姐姐啦~”
    “蕾米莉亚”死亡，然后也消失了。
    栗子蛋糕沾上了来路不明的血液，就像沾上了草莓酱。
    “女仆”走了过来，拿过水果刀，水果刀怪异地扭曲了起来，随着折断的声音变成了废铁。
    “呐呐，女仆，你不会也要来抢我的蛋糕吧？”舔着手心的血，”芙兰”天真地问道。
    “女仆”露出令人安心的笑容摇了摇头：”不会哦，因为这个不是你的蛋糕，是我给大小姐做的。”说着手指已经穿过了腹壁，将小小的胃掏了出来。
    “芙兰”死亡，然后也消失了。
    “所以，这次活下来是女仆么~”剩下的最后的少女有些无聊的歪了歪头，看着自己的手，残余的血还冒着热气。”真是的，女仆什么的讨厌死了~下次让她先死死看。”所以伸手，向着那块栗子蛋糕。
    栗子蛋糕的碎块在毫无外力的情况下再次爆炸，变成更小的碎块，然后爆炸直至化为粉末，连同下面的盘子一起。
    “啊呜~大概姐姐又要因为我弄坏这些玩意儿而生气了吧。”无聊的芙兰在圆圈中打转，仿佛不小心似的踢倒了小圆桌，餐具在地上打碎的声音在再度寂静下来的房间中回荡。
    啊，又安静下来了呢，几百年都是如此，真是让人厌恶的安静，让人无法忍耐。
    但是因为自己一直都是一个人，也只能一直这样安静下去吧。  
    芙兰随便在一把椅子上坐了下来，然后将双腿收了上去，踩在坐垫上，双手抱住了膝盖，将脸埋进了臂弯中。这是个非常标准的蜷缩的姿势。
    这里并不寒冷，因为密闭的房间并不与外界相通，就算在寒冬也能烧起熊熊炉火。
    但是这里非常安静，实在是太安静了。安静得太久太久了。
    虽然没有人在的时候芙兰可以随便在床上打滚，在地上躺在看书，肆意虐待和疼爱自己的玩具，都没有人知道。虽然可以尽情地歌唱，舞蹈，不用担心被谁看到而害羞。
    实在是太安静了，就像有什么吃掉声音的妖怪藏在暗处，把所有的热闹都吃掉了。
    一想到这点芙兰就会害怕地睡不着。
    所有的笑声、疑问、哭泣和愤怒，一旦出声就像被这个房间给吃掉了，黑黑的，一点回应都没有。它们都逃不出去这个房间，就像芙兰一样。
    所以芙兰真是讨厌死那个可以吃掉声音的妖怪了。讨厌到想哭，讨厌到害怕它，讨厌到要把自己用被子裹起来。但是这个名为寂静的妖怪自己却看不见，也不能把它的”目”找到加以破坏，啊啊，为什么这种东西不能乖乖地死掉呢？  
    利用”四重存在”制造出的自我，存在的时间并不长，而这些个性毫无差别的”自我”只能让芙兰更多地感到无聊而已。
   
    芙兰期待着敲门的声音。
    “是姐姐大人么~？”
    不是，是来送食物的妖精女仆。
    “是姐姐大人么~？”
    不是，是来讲睡前故事的帕秋莉。
    啊，究竟什么时候姐姐大人才能来看我呢。
    被关在卧室之中的小吸血鬼寂寞的抱住了枕头，小小地缩做一团。
    然而在某个洒满月光的房间中，哭泣着的却是另一个人。
    只是不去触碰不去接近就好了么，那么我只要足够冷酷就好了吧。
    蕾米莉亚简直想要将自己这双不断流泪的眼睛剜掉。
    一直没骨气的流着泪就会看不清现实，一心软去抱住那个小家伙，会害得螺旋崩坏掉吧。
    但可惜的是，她并未看清八云紫所言螺旋之间的吸引力，那是根植在血脉中的羁绊，除了死亡再没有办法分开。
   
    但是不知道多久之后，那扇门再度被打开了。
    坚硬厚重的红木门是在一声巨响后被炸开倒地的。
    “姐姐大人!？”满怀欣喜的少女飞奔而去。
    门外透出的光芒让她有些兴奋得不能直视。
    脚下踩着的是```？一顶沾着灰尘的软软的巫师帽。
    芙兰捡起了那顶帽子，好心地拍了拍上面的灰。
    “咳咳```帕秋莉打得太重了吧```。”黑白的魔法使从倒下的门板上爬了起来，一手用扫把支持着身体，一手拍了拍裙子上的灰尘。
    芙兰绯红的双眸在一瞬间兴奋地睁大，呀，看见比姐姐大人更好玩的东西了不是么，很像偷偷从厨房溜出来的新鲜食材的味道。于是好心的将手里的巫师帽递了过去。
    穿着黑白衣服的人类魔法使毫不在意地接过了吸血鬼手中的帽子。
    在那一刻眼神相对。
    没错，这是之前就闯进过红魔馆并且逃生成功的人类。非常的令人好奇呢。
    会和那个人类女仆长有什么差别么，不要都是些让人讨厌的人啊~
   

京极幼子

Chapter  06   星弧破碎
    生于黑暗，困于黑暗的我，曾经看到过一道光。
    那道我曾经紧握，却终于失去的光。


    你带我见过这世界上最美的星空。
    晴朗的夜空下，你说，芙兰，快看！好多好多的星！
    我仰望着灿烂的星空和银河，好像忘记了呼吸。
    好美``````
    是啊，原来世界上还有这样的存在，像是神恩许的存在。
    我偷偷地侧脸看着你。
    你的眼睛里映着星辰```也映着我。
    “芙兰，我可以把天上的星星给你哦!你信不信？”
    “咦？这个```这个可以么？虽然不太可能```可是魔理沙的话```”
    “等着!”魔理沙还没来得及听我说完就冲了出去，她直接跑到了湖边，随后就捧着什么回来了。
    “你看!”她把捧在手心的东西给我看。
     手心是澄澈的湖水，倒映着星空，璀璨的星星在她的手心闪烁着。她微红的脸也倒映在手中的水面上，因为跑得急还在微微喘气，而我也看见了自己，在她的手心。
    “芙兰!别老看了，把你的手也像我这样放哦~!”“唔```好```”
    湖水带着漫天的星辰，由她的手流向我手中。
    “骗```骗人的!”我的声音好像小得只有自己能听见。
   
    “芙兰，有朋友是一件开心的事吧？”
    “是呢，一起看星星```原来红魔馆的天花板外```还有这么美丽的星空。”
    “当然，星星的位置还会变呢!你看见那颗在眨眼么？流星!像我骑扫帚的样子么？”
    “唔，魔理沙才不是扫帚星呢```魔理沙，是那颗最亮最亮的星星，一直都在这里呢。”
    “芙兰，快对流行许愿吧!~闭上眼睛!”她暖暖的手掌突然盖上我的眼睛。
    魔理沙，有那么多的好朋友呢。芙兰，只有魔理沙一个呢。
    我就像远远的，小小的那颗暗星，会被遗忘么？
    要是，魔理沙只有我一个朋友，就好了。我会用我的全部对你好哦```一定一定不会比任何人差，她们可以做到的我都可以，我有好长好长的生命，好多时间，都全部给你!你知道的啊~她们都不是离不开你啊，她们```还有别的好朋友`````只有我，一心一意```只有我，才配做你的朋友。
    别离开我呢。
    魔理沙，你给我的星星，你与我看过的星空，都只有我们能一起看哦。

   
    雾之湖边亮起了小小的火堆，映着紧挨着坐着的两个小小身影。
    “芙兰，你刚才许的啥愿望呢~？”
    “诶!？这这个…我…我…”
    “啊呀!好烫!”笨拙的魔法使被刚烤好的烤鱼烫到了嘴。
    “噗，魔理沙是笨蛋么。我家的门番说，她家乡那边有句谚语叫做心急吃不了热豆腐哦。”金发的幼年吸血鬼被逗笑了。
    “哈？那个天天睡懒觉的家伙都教了你些什么啊？”魔理沙鼓起嘴给烤鱼吹着风。
    “咲夜小姐也经常这么说呢~”芙兰学着她的样子，小心的咬了一口被烟熏的黑乎乎的烤鱼，这可是在家里绝对吃不到的魔理沙烤制的美味呢。虽然说味道怪怪的。
    魔理沙看着她嘴边也吃得黑乎乎的，忍不住也笑了。”我每次去你家图书馆借书回来，都会烤烤鱼或者带条鱼回家哦，你是第一次来烤鱼吧，看你蹭得一嘴。”说着就顺手擦去了芙兰嘴角的印记，还嘴馋得舔了舔手指。”带着黑印回家会被蕾咪那家伙知道你在外面偷吃了吧，我可不想被她的弹幕一顿好打哦。”
    “谢谢魔理沙。。。”芙兰呆呆地低头了。
    “这有啥好谢的？话说我每次擦干净了回家还能被爱丽丝知道啊，那家伙鼻子到底是有多灵。＝　＝b。不过她鱼汤倒是炖得一级棒啊!芙兰下次来做客吧!”
    “爱丽丝```这样呐，”芙兰朵露微微低下了头，”我也好想成为魔法使呢，和魔理沙一起学习魔法，和魔理沙一起经历更多好玩的事。”
    魔理沙不禁打了个冷颤，连忙摇头：”不要啦!那个只会捣鼓人偶跟什么灵魂的冷淡的家伙和那个就算哮喘得快断气也要阻止我借书的魔女已经够我受了啦!芙兰就这样就好!”
    芙兰咬着嘴唇凑近魔理沙，小小的手紧紧抓住她的裙摆：”呐呐，芙兰这样不会让魔理沙觉得无聊吧```毕竟，芙兰一直呆在地下室，什么都不知道呢。”
    “绝对不会!芙兰最乖了啊!”
    “那，我可以做魔理沙最好最好的朋友，最重要的人么？”(凑近~
    “当然可以啊!”
    “那```你答应我，只有我是你最好的朋友哦!”
    魔理沙看着眼睛红红的嘟着小嘴一脸恳切的她，笑着摸摸芙兰的头：”答应啦!最好最好最最好的朋友。”
    芙兰轻轻靠在魔理沙的肩上，眼睛里映着的是一望无垠的深蓝的璀璨的星空，觉得是如此幸福。姐姐大人，我也有了我自己的朋友了呐。

   
    “芙兰!我来啦~”……
    “芙兰，门番睡着咯~我偷偷溜进来的呢。嘿嘿。”……
    “啊呜，今天帕秋莉逮着我借书了，皇家烈焰，真狠得下心啊TAT”……
    “芙兰，你家为啥这里没窗子还这么凉快```因为湖里那能让人得空调病的冰精么？”……
    “芙兰~这是我新摘的蘑菇哦!好不容易躲过那女仆的盘查啊。”……
    “芙兰…喵…今天没蘑菇了…但愿它今晚出现在你的餐桌上。”……
    “弹幕游戏？好哦!”……
    “哇啊!等、等下，我才没认输呢，Master Sp…痛痛痛!”……
    “没关系!火力全开DA☆ZE!”……
    “今天偷偷出去玩吧!我介绍神社里的女孩子给你认识哦!…咦，蕾米莉亚你怎么在这里…”……
    …………
    …………
    …………
    好多快乐的记忆呢。
    她骑着扫帚，努力按着魔法帽不让它飞走的样子。
    她拿出八卦炉一脸自信地笑着”DA☆ZE!”的样子。
    她专注地研究冒烟的八卦炉结果一头撞上墙的样子。
    她指尖飞出无数闪耀的星星就像那天所见的星空的样子。
    她的帽子上还插着咲夜的飞刀就闯进来的样子。
    她篮子里的蘑菇和她的裙摆都还带着外面森林的新鲜潮气的样子。
    她说起自己搜集的道具和魔导书就一脸兴奋手舞足蹈的样子。
    她横扛着扫帚永远都是大大咧咧的样子。
    她的眼睛坦坦荡荡正视着我，大声说芙兰永远是我最好的朋友的样子。
    …………
    …………
    好喜欢，这样的魔理沙，就像是我从来不能触摸的太阳。
    帕琪总是说，其实太阳，月亮，和其他的星星都是一样的，只是远近的差别。
    那我离魔理沙，是最近的那颗星星么。或许不是吧，但是那样的人，总是让人想要靠近，就像在冬天想要靠近壁炉那样```让我想要抱着的人。
    是绝对不想拱手相让的那一份温暖。
    但是~担心这些做什么呢~。芙兰朵露如此想着，微笑地抚摸着她亲手为自己系上的红色蝴蝶结。
   


    静静的无人的森林，笼在淡淡的白雾中，阳光在这里变得极浅极淡，幽闭在魔法森林之中的，是雾雨魔法商店和居住着无数人偶的小型洋馆。身着豆绿色旗袍的少女撑着洋伞，前面是兀自前行的幼年吸血鬼，天真的哼唱着欢快调子的童谣，小心的漫步着。参天的森林，夹杂这低矮的灌木，以及柔软的如地毯一样的绿色草地。透过洁白的哥特式洛丽塔鞋，脚下传来草叶柔软的触感，那是与红魔馆中截然不同的，清新干净的雨水的味道。大概是不需要别人来打扰，森林中的小径已经好好地掩埋在落叶与草丛中了。
    金发的幼女没有理睬一副非请莫入姿态的小径，只是一边踢着草叶，一边低头走着。
    “那那个```二小姐```”身后的声音有些惶恐。
    “嗯？~美铃~？”非常开心的语调。
    “呜```这样跑出来一定会完蛋的呜```咲夜小姐会杀了我的```”
    “咲夜不是和姐姐一起出去参加宴会了么。哼，不带上我呢，不用理她们。”芙兰仍然自顾自地走着。
    “可```可是，回家被发现了的话，不但下下下个月的工资没有了，还会要倒贴住宿费呢```”
    “这都是因为美铃你总是打瞌睡哦~”
    不错，大概半个小时之前，以为凶恶女仆长离开之后终于可以放心打瞌睡的美铃，头还没沾上椅背就已经睡着了，但是瞬间就迎来了惊醒，因为一双凉凉的小手从背后扼住了自己的脖子。”呐，陪我去魔法森林找魔理沙吧？”恶魔的妹妹如此撒娇道：”美铃也是B型血么？”“不不不不``我我``我是熊猫血。”
    自知毫无拒绝余地的华人小娘，怀着”不过是去趟魔法之森才不会被发现呢况且我是被二小姐逼迫的”的侥幸心理，决定屈服于二小姐的撒娇。
    “难得他们两个都不在呢，美铃也难得出来散步啦。对不对？”
    “话是这么说啦```可是被发现的话```”
    幼年的吸血鬼突然停下了步子，慢慢转过头。
    “杀~了~她~们~哦~”
    “``````!”
    “开玩笑的哦~”芙兰露出了恶作剧一样灿烂的笑容，”美铃被吓坏了呢~”
    “呼```大家怎么都爱欺负美铃啊呜。”
    “因为美铃最善良了~”好像发现了什么似的，芙兰突然冲了出去。
    “等、等下，二小姐!别跑太快唔!”正想追上去的美铃，手中的洋伞被树藤挂了一下。
   
    “呼```什么啊，不就是最普通的蘑菇么```”美铃喘气着说道。
    芙兰伸手轻轻抚摸着树根边一小丛洁白的精灵，那些蘑菇在雨后快速地生长，就像撑开了一朵朵小小的洋伞。”蘑菇是魔理沙最喜欢的哦，带去做拜访礼一定会让她开心。”说着就开始了勤快的采摘。”呐呐，美铃你说，魔理沙是不是也是这样采摘的呢，魔理沙是不是也采摘过这里的蘑菇呢。”
    红美铃在芙兰身边蹲下来，也仔仔细细的看着蘑菇，一颗颗地被灵巧的手指采下，放进红色的精致的洋装裙中，自己也不禁露出了微笑，这个时候的妹妹大人很像普通的小女孩呢。”二小姐，帕秋莉大人说蘑菇靠着什么孢子繁殖呢，就是说今天采摘的话，明天下雨这里就会长出新的哦。”
    “真的么~嘻嘻，真好呢。”
    芙兰回头的微笑，在洋伞过滤后的晨光中，像是山风的和歌一样纯净透明。
    “是的哦。”美铃也回以温柔的笑容。”来，把蘑菇放在我的篮子里吧，和蛋糕还有红酒一起带去吧。”
    芙兰摇摇头，把美铃挎着的木篮抱过来，小心的将采好的白色伞菇轻轻放在餐布下，抬头对着美铃笑了笑。”不用美铃带的说呢，芙兰想自己为魔理沙做些事呢!”
    自己做些事么```芙兰已经很努力了啊。红美铃心中忽然对这个平时令人恐惧的吸血鬼产生了一丝怜惜和疼爱的感觉，不是由于强者对于弱者的怜惜，而是感同身受的痛楚和淡淡悲伤，以及那被囚禁与伤害的孤独之后仍然露出的笑容。
    这家伙``````非常的努力了啊。
    不论是借帕秋莉大人的图书馆查阅制作蛋糕的书籍，在林立的书架间开心的飞来飞去，还是对着咲夜小姐撒娇要帮忙，亲自系上女仆的围裙把厨房搞得一团糟，或者是
现在勤劳地在林间寻找蘑菇，擦汗时蹭得脸上花花的样子``````虽然帕秋莉大人尝了一口蛋糕之后就吐槽到人类大概难以感受你的好意，不过这是自己所知的芙兰大人第一次亲自给人做食物呢。
    那份心意，不知是否能传达得到呢？
    一定会的吧。如此想着，美铃望着那个挽着大大的木篮行走在林间的小小身影。

    “美铃，果然你最好了喵。”芙兰有些累累的靠在美铃腿上，小花脸在少女的旗袍上蹭了个干净。
    果然吸血鬼的身体在早晨行动还是有些勉强了么。红美铃伸出手轻轻拉住芙兰的手：”一起走吧，我陪着您哦。”
    “美铃酱，很温柔哦。咲夜小姐总是很严肃的样子呢，姐姐大人也是```姐姐大人很久很久都没有和芙兰这样拉着手一起走了呢。”
    “唔```没有啦，咲夜小姐虽然总是用飞刀扔我还扣我工资，可是工作非常认真负责呢。大小姐她```，”美铃的声音变得有些迟疑，”或许只是很忙吧```大小姐一定也很在乎您的。”
    芙兰微微低下了头：”是么，可是芙兰好想回到从前，很早以前，可以被姐姐大人抱，可以睡在一起，被窝里讲悄悄话的日子呢。”微微黯淡下来的草莓红的眼眸，嘴角却努力地扬起微笑，应该是在回忆着久远的过去吧。
    “一定会有那一天的!”红美铃在芙兰面前蹲了下来，认认真真的承诺着自己都不确定的事情。”一定会有!芙兰相信我哦，很快就会到那一天的!”
    芙兰突然一声不响地抱住了眼前人。
    “嗯，一定会有那一天哦。”美铃也轻轻抱住了那小小的纤弱的身体，不知该再说什么。
   
    两人有说有笑地走在林间，不觉很快就到了目的地。
    “那么，美铃在这里等着我哦!我很快就回来的。”拗不过小主人的撒娇，红美铃只得答应在远处等着，她望着那个穿着红色洋装的小女孩一路开心地跑向爱丽丝宅。
   
    远处的小型洋馆静静伫立在弥散着雾雨的森林中，如同它的主人一样温柔宁静。
    人偶相互嬉戏的声音隐约着传来，煮制早饭的味道透露着淡淡的幸福。这即是这座洋馆的日常。
    “魔理沙魔理沙~” 蓬莱人形掀开了被子。
    “魔理沙魔理沙!”上海人形正戳着床上熟睡的少女的脸颊。
    “不是咱```”名为魔理沙的少女翻了个身，抱住了枕头，闭着眼睛嘀咕着。
    “魔理沙魔理沙~”蓬莱人形小小地飞在空中，努力抢着枕头。
    “魔理沙魔理沙!”上海人形趴在歪斜的尖顶帽上挠着那金黄色的一头乱发。
    “不在家```”魔理沙缩了缩身子，迷迷糊糊地说着。
    “不起来的话，早饭就凉掉了哦。”早餐桌边端坐着的少女自顾自地喝着牛奶，看似悠闲地操纵着人偶们在房间里忙碌着各自的事情。
    “是——这就起啦，今天吃什么~”懒懒的魔理沙揉着眼睛从床上坐了起来 ，然后半眯着眼睛搜寻着食物的踪迹。
    “果然还是得亲自叫啊```真是``````”
    “上次回魔界带回的土特产么？啊，是什么来着```”
    话音未落，一只戴着大大黑色巫师帽穿着黑白女仆装的人形已经飞到了面前，手中的托盘上放着煎蛋和烤面包。
    “啊嘞？好眼熟```”魔理沙挠着头仔细看着眼前的人形。
    “我才没有照着魔理沙的样子制作人偶的恶趣味呢。”人形师少女冷冷地如此说道。
    “诶!？这么一说还真像我```”魔理沙原本只想伸手拿片面包，没想到那个仿造自己的人偶直接把餐盘往她手上重重一扔。”据说人偶反映着操纵者的意志```哇，爱丽丝你这死傲娇```”
    死傲娇？又是从红魔馆那个说话刻薄的死宅女那里学来的么。爱丽丝一边默默地喝着牛奶，一边随手翻看着魔导书的人偶制作章节。
    “说起来这个人偶怎么没有扫帚呢？”
    “你不是没有扫帚也能飞的么。”
    “可是用扫帚比较省力啦```”
    “用来偷懒的东西被我省掉了哦。”
    “这```这个也算一种偷懒吧？”
    “```````”  
    “而且我有迷你八卦炉的哦!”
    “```````”
    “噗，这个迷你迷你八卦炉能用么？”
    “那个不能碰啊，喂``````”
    “哇!!!这是搞什么!”“BOOM!”
    是的，被迷你迷你八卦炉突袭得灰头土脸的魔理沙，正被小号魔理沙追着满屋子乱窜。”停!STOP!” “BOOM!”“不要!”“BOOM!”“雅蠛蝶!”“BOOM!”``````
    爱丽丝原本赌气撅起的小嘴也忍不住露出笑意。”笨蛋```”
    “咦~爱丽丝你笑了耶？刚才是故意的吧!”已经用尖顶帽扣住小人偶的魔理沙突然凑近了过来，趁其不备狠捏了一把她的脸。
    “才没笑!```再说```我可没让你```摸。”爱丽丝脸红时连自己都没察觉到。
    “啊呀，脸这么烫，发烧了么？”魔理沙像是完全没察觉似的，手指抚摸着少女的脸颊。
    爱丽丝正想扭头狠咬一口那只不知好歹的手，没想到另一侧脸又被捏了下。
    “``````混蛋魔理沙。”两边脸被捏住的少女几乎是咧着嘴说出不完整的话语。
    “说起来，这个人偶叫什么名字呢？不能再用地名取了吧？”魔理沙看着正努力想从尖顶爬出的小小人形对着爱丽丝说道。
    “为什么不能用地名？”
    “因为你啊~侵犯了我的肖像权哦!就叫小魔理沙吧？”
    “```你想侵犯我的人偶命名权么？”
    “那就叫做魔理沙和爱丽丝酱的宝宝~!”
    “``````变态。”
    “孩子他娘~”
    “``````，”爱丽丝扭头，”昨天深夜才回来，很吵呢，所以今天才起不来床吧。去红魔馆那边借书了么？”
    “是呢。”
    “对了，上次送给那孩子的蝴蝶结，她喜欢么。”
    “喜欢哦~一直戴着呢，因为爱丽丝的手工做得超好。”
    “那就好哦。”爱丽丝安静地笑笑。
    蓬莱和上海一起收拾着早餐剩下的杯碟。晨光斜斜射入窗棂，一副安详的光景。
    悠闲地靠着椅背的魔理沙：”你啊，不会是吃醋了吧。”
    爱丽丝微笑摇着头：”没有哦，魔理沙是自由的，朋友很多，比只拥有人形们的爱丽丝要好很多哦，魔理沙开心就可以了。”
    魔理沙轻轻的摸摸爱丽丝的头。”我一直陪着爱丽丝酱的嘛!因为自己房间乱所以赖在这里不走，享受着免费的早餐和洗衣服务，欣赏着爱丽丝的人偶```就算在幻想乡的其他地方，也会挂念着这里的温暖，爱丽丝没人能代替，爱丽丝等着我就好了啊!”
   
    咔嚓。
    有什么东西。摔碎的闷响。
    鲜红的汁液从洁白的餐布与温馨的木篮下渗透而出，倾覆于地面无可挽回。
    “啊，对不起，打扰了呢。”
    站在门口的是逆着光的幼小的吸血鬼。
    面容中在逆光之中模糊着。
    七彩的光翼渐渐明灭起来。
    “啊啦，欢迎来到人偶之家哦。你，就是蕾米莉亚的妹妹，魔理沙的新朋友吧。”
    “不是新朋友哦。”
    “不好意思呢，不过我是不久之前才知道的呢。”
    “你啊，是我的魔理沙的好朋友么。”
    “诶```？是吧，应该可以这么说。”
    “不知道你们好到什么程度呢。”
    “诶诶？这个```”
    “我啊，是魔理沙最重要的人哦。”
    “嗯嗯，欢迎呢~啊，对了我们刚刚吃过早饭呢，芙兰酱需要吃些点心么？”
    “芙兰亲手给魔理沙做了很好吃的蛋糕哦。”
    “等等!”魔理沙突然插话了，直视着眼睛鲜红的少女，”芙兰```你是怎么从地下室出来的？!难道说`````？”蕾米莉亚和十六夜咲夜已经无法控制芙兰了？她们难道已经``````盛放在绯月之下的血色狂花，已经开始疯狂了么。
    那么，要怎么才能活下去。魔理沙背后冷汗湿了一片。
    “没错哦~姐姐大人~和那个女仆~她们已经~不在了哦~我们安全了呢~，呐，跟我一起回红魔馆玩吧。”芙兰天真的微笑着走近两人，一心想要快点扑入心中思念的人的怀里。”魔~理~沙~”
    扑空了。
    咦，魔理沙讨厌我了么。
    “爱丽丝退后!快逃出去!”
    迷你八卦炉正对着自己闪着寒光。
    原来是因为那家伙啊。
    “爱丽丝傻站在那里干嘛!快逃啊!我还能保护你的!”
    为什么你不再保护我。
    为什么你不再守护我的心情呢。
    “呐呐，魔理沙，我是最重要的吧。”
    “魔理沙为什么要看着那家伙呢。”
    “魔理沙```明明一直都是看着我的啊!”
    “快点和我一起回红魔馆啦，我就原谅你哦。”
   
    “谁需要你的原谅。”
    她拉着那家伙的手呢。
    明明是只牵过我的手啊，明明是拉着我逃离了牢笼一样的红魔馆的手啊，明明是亲自为我系上蝴蝶结的手啊，明明是为我指着天空发誓的手啊，明明是给予了我整个宇宙和所有星辰的手啊。
    如果把另外那女孩的手斩断的话，她就不会拉着她的双手了吧。
    如果让那个女孩子的脸消失的话，她就不能凝视她的眼睛了吧。
    如果把别人的存在全部抹杀的话，她就只能一直都看着我了吧。
   
    人偶的碎片。操纵人偶的透明丝线染上红色。
    人类的残肢。捉弄人类的命运之线本是红色。
   
    呐呐，魔理沙，就算这样，我也打算原谅你哦。
    就算你说着不需要我原谅，我也打算用爱人的宽容对待你啊。
    好多好多的星辰，这个就是魔理沙的弹幕么，就如那天我们一起看到的一样。
    只是那天的星空已经不能再回来了么。
    魔理沙交给我的星星，我一直有好好的收藏在这里呢。
    如果不能记得的话，再见到就会想起誓言吧。
    那么，让你看看我那天所见的星空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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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极幼子

Chapter  07   折反射
    从你身上，反射所见，我的过去。
    从你身上，折射所见，我的未来。
    单纯天真的神色，七彩芳华的绚烂。
    反复缱绻的痛楚，归于最初的纯白。

   
    阳光逐渐强烈起来了，好在魔法森林常年弥漫着雾气，树木总是肆意得伸展着枝叶，所以空隙间漏下的点点阳光非常温和。坐在树下等待着的懒散的中国妖怪有些困了，在阳光的抚摩下闭着眼睛打着哈欠，伸了懒腰顺便找个舒服姿势，继续着自己被打扰了的瞌睡。
    美好的一天啊，不过，在没有咲夜小姐监视的地方打个小盹儿，竟然会没有往日那么安心呢。”平时养精蓄锐是为了在有敌人来犯时能全力反击啊！”“你什么时候全力反击过啊！”红美铃不禁想起前两天的自己与咲夜小姐的对话，感叹自己不管怎么辩解都逃脱不了飞刀的爱抚。说起来，大小姐和咲夜小姐去的宴会不知道是否好玩呢，一定有很多美味吧，什么时候自己也能给红魔馆的大家介绍下自己家乡的美食呢。那种怀念的味道，已经不知道多久没能见到的亲人，就算回忆起来，名字和面孔都是模糊的。因为现在的家，是红魔馆吧…所以就算记不起来，也没有关系吧…
   
   
    我的家``````我的族人``````我的衰亡的国``````
    战争。残骸。旌旗。硝烟。
    坍圮的洋楼。废墟中传来地狱一样的声音。
    静止的风。
    味道总是散不开。
    浮华的。陈旧的。颓败的。腐烂的。```名为上海的陷落的城池``````
    “救救我。”
    “吃了我。”
    那种眼泪，汗渍，血液一起黏在脸上的感觉，至今记得非常的不适。
    “我们要离开这里么。”
    “对不起，带着我那份，活下去吧。”
    对不起，我```果然还是不行。
   
    ```````

    是血的味道啊。
    缓缓睁开的眼睛，视野中，林间伫立着的，孤独的小小身影。
    “妹妹大人？```”
    一语不发的低着头的，自己看着地面的那个身影。
    “怎么了？顺利么```看来不太顺利啊```”
    裙摆和衣襟都染上了深红的，低垂的双翼正在滴滴答答地滴着血的身影。
    “妹妹大人？!出什么事了？!”
    红美铃丢下洋伞急匆匆地跑了过去，却在她十步之外感到胸口猛地一震，眼前一阵晕眩，随即就被一股不可抗拒的暴戾之气压制得跪倒在地。她努力用手肘和膝盖支撑着自己狼狈的身体，用尽力气抬起头，已经模糊摇晃的视野里是少女泫然欲泣的悲伤面容，耳膜上是轻轻颤抖的声音。”呐，什么```都没有发生的哦。”
    “怎、怎么可能```，”跪倒的红美铃艰难地吐出几个字，”那些血``````”
    “啊啦，哪里？”吸血鬼天真地歪了歪头，若无其事地用裙摆擦干净手上的血迹。”一定是美铃看错了哦，才没有血呢。”
    那神情，仿佛刚偷吃完草莓蛋糕后，用手背悄悄擦去嘴角的果酱一样。
    可恶```看来已经暴走了么``````魔理沙与那个爱丽丝，都没能阻止么？不```就算是两人，生还的机会也很小了```因为一人或者两人在此时已没有区别了。红美铃不由得紧紧咬住了自己嘴唇，却依然压抑不住身体的颤抖。
    只有见过芙兰暴走的人才会理解，那种绝对强大的破坏之力，凌驾于一切吸血鬼之上的狂暴，让人忘却逃避，只剩下本能的极度敬畏与恐惧的力量。如果蕾米莉亚被世人称为深红恶魔的话，那么芙兰早已不能仅仅被称为恶魔之妹了，那```必然是能令最狂傲的恶魔都感到死之绝望的、人类无法读出名字的存在`````。
    “这究竟？``````魔理沙她`````”红美铃艰难地说完这句话，四周强大的压抑感突然就消失了，下一瞬自己的脖子已经被一只幼小而冰凉的手卡住，举到半空，动脉和气管受到的压迫使得妖怪的求生本能想要爆发，却找不到发力点。
    “魔```理```沙~？我喜欢魔理沙啊，喜欢```最喜欢了啊!”红美铃终于得以看见芙兰的表情，泪水已经止不住留下，嘴角却还是努力扬起微笑的表情，红色眼眸里清晰传达出的绝望，让她有那么一丝出神。”为什么，还是离背叛我呢```明明```我才是最重要的啊``````为了那种理由就``````”扼住咽喉的手缓缓放开了。
    “咳咳，妹妹```大人```”
    这种心疼的感觉```美铃努力伸出手，想要抚摸那浸着血与泪的可爱脸颊。
    “明明做好了糕点，为什么没赶上让她先吃下我做的呢。为什么没能把她永远留在红魔馆里呢```芙兰真的好差劲```”啜泣着连话都说不完整的吸血鬼，根本不在乎自己在淡淡阳光中逐渐气化的手臂。
    “才不是```妹妹大人才没有``````”
    “那家伙，就算和芙兰在一起时，心里也在想着别人啊，为什么，芙兰这么努力，都不能让她只看着我，只牵着我的手，只想着呵护芙兰的心情呢````”
    “没有的事```明明大家都很喜欢芙兰的啊!帕琪也是，咲夜小姐也是，大小姐也是```美铃也``````”

    “骗人的哦。”
    大家。
    总是冷冷的姐姐。
    那个人类的女仆。
    借书给魔理沙的帕琪。
    说谎的魔理沙。
    占据着她的爱丽丝。
    自以为是的紫。
    不顾一屑的巫女。
    说着爱我的大家都是这样的啊。
    “大家，”恶魔流着眼泪如此说到，”我好想```杀了你们。”
    “``````”
    “美铃，等着我哦，只有你最好哦。”吸血鬼露出了干净纯真笑容，在那沾着人类鲜血的脸庞上。摇摇晃晃的转身想要离开。
    “等等!”红美铃颤栗着却是一把拉住了芙兰的手腕。
    “``````”芙兰的脸再转过来时，已经面无表情，眼睛里流动的鲜血一样的红。”你要做什么。”
    不行!一定要让这孩子清醒啊!否则，大家就危险了啊!
    “妹妹大人!快清醒过来啊!```”
    “你要阻止我么，美铃~”迷幻的坏掉了的笑容，双眼里噙满的泪水也染上鲜红。”美铃，不觉得芙兰可怜么？不帮帮我么。”
    帮帮我？美铃怔了一下。
    “呐呐，芙兰觉得心脏好痛，快要坏掉了```芙兰忍受不了了，救救我啊```救救我啊美铃!”芙兰用手按在自己心脏的位置，哭泣着，微笑着，求救着。
   
    救救我```救救我```
    记忆里有什么在回响。
    沾满血的脸庞，哭泣着的少女。战争。空袭。废墟。人肉。鲜血。胃中的饥渴难耐。
    吃了我。吃了我，才有力气```活下去啊，才能去```救救大家```
    无能的我```最后还是没能救赎大家，连自己都救赎不了```一直一直，都是个废物的我啊``````
    我只是没能越过龙门的鲤鱼啊。
    不要。我根本就不能救任何人啊!
   
    “不要```我不允许你去。芙兰，给我清醒起来啊!”颤抖的双手，硬生生地将那稚嫩的双肩扳了回来。而幼小的吸血鬼，痛苦地笑了一下，一脚踢出，那穿着绿色旗袍的妖怪就飞了出去，背脊重重地撞上一棵树，碗口粗的树干顿时凹陷了下去。
    “原来如此```”芙兰微微眯起了眼睛，”原来，美铃也是和他们一伙的。不过，在这里乖乖等的话，芙兰是不会计较的哦，否则``````唔。”
    “开什么玩笑，我```可是红魔馆的门番```怎么，会扔下二小姐```一个人```”红美铃已经一手捂着腰腹，一手扶着树干，摇晃着站了起来。
    “否则先将你处死哦!”话音未落，娇小的身影已瞬移至面前，下一脚毫不留情地落在了同一个位置。这次，还没做好防御姿势的门番直接飞出去撞断了两棵树。
    芙兰悬停在空中，面无表情看着她。艰难地从地上爬起，一手成掌直立伸出，一手握拳在胸前，摆出了格斗的姿势。”没用的哦。”小小的拳头带着雷霆万钧之力直奔面门，根本没有招架之力的红美铃只得吃下这足以使普通人毙命的一击。
   
    呵呵，果然我，还是一点长进都没有啊。近乎麻木的嘴角牵起一个苦笑，红美铃用手擦了擦嘴角的血迹，没想到头立刻被踩住了。那个冷冷的声音传来：”不出所料呢，要阻碍我，还是不行的啊。答应我乖乖在这儿呆着``````”芙兰低头看着那只带着血的手握住了自己的脚踝。”我```可没说放你走呢，二小姐!”一个七彩的光点在握住的地方汇集，然后瞬间膨胀爆炸成直径三米的烟球。近距离攻击的话，大概能``````
    “可恶，还要玩这些小把戏。”漂浮在空中的吸血鬼毫发无伤。”呐我说美铃，这么勉强就算了哦。我刚才根本没打算杀你哦，快点让我去吧。”
    “看来，我的心意也完全没被您理解呢。我绝对会让您清醒过来。”  
    “啧。”芙兰咬住了嘴唇。
    “华符「芳华绚烂」！华符「Selaginella 9」！虹符「彩虹的风铃」！”连续发动了三张符卡，空中优雅旋转和瞄准攻击的缤纷弹幕顿时交错一片，红美铃飞行到空中，停在与芙兰同一高度。”那么，我就用这卑微的弹幕来传达自己的心意吧!”
    “呵呵，要~玩弹幕么~那，就让你的血，来作第一道甜品!”
    七色的光芒在红美铃的身上逐渐增强，闪烁在天空上。


   

    据说空袭就要降临这座城市了，前线的战事也越来越紧张，最近就算在深夜，也时常梦见飞机轰鸣的声音。难得的是，妹妹在这样的战争岁月里也能睡得安稳，果然小孩子的心思都很单纯，这样最快乐。在午夜的噩梦醒来时，看着她甜甜的梦中笑容，是我那段日子最大的慰藉。
    今天早上，是按照父亲所说的，我们家搬走撤去南洋避难的出发日。父亲只是个在这动乱日子饱受煎熬的小商人罢了，为了搞到送全家人去南洋的船票，家里的积蓄已经所剩无几，房屋和田产也已经变卖。妹妹一直以为这是一次难得的渡假，一直都在开心地准备着她小小的行李箱，还要带上小熊一起去，那是她七岁的生日礼物。大人们都很忙，根本无暇顾及她那小小的欢喜。
    匆忙洗漱后，还未来得及吃早饭，我就和妹妹一起站在小洋房的窗台边望着了。父亲说有雇马车来接我们。妹妹垫着脚，努力地张望着。”啊，姐姐，那是爸爸的马车!”矮个子的她竟然比我先看见呢。马车停在了前门，父亲慌忙地走了下来。
    而就在这时，空袭警报拉响了。我看见父亲的最后一个动作，就是他抬起头看着我们，挥手让我们进屋，若他再抬高一点头，就能看见那颗俯冲而下的流弹了。以及我记忆中那弥漫着烟气与轰鸣的、染成深红的清晨天空。
    火海。晃动。热气，爆炸声。黑烟。一瞬间这里即是地狱。被我捂住眼睛抱着冲下楼的妹妹不停地问我是不是家里的厨房失火了，炉子上还烧着牛奶。
    而后地震了，不，是这座小洋楼倒下了。``````我在灰烬中醒来，眼睛刺痛，脸上头发上不知糊着一层什么，只是哑着嗓子喊着她的名字，手在满是碎块和玻璃渣子的地上摸索着。
    首先摸到的是她软软的头发，而后是紧紧蜷缩的小手。”你还活着么？”“嗯，姐姐。”
    “姐姐，我好害怕，是不是出不去了。”
    “没事，姐姐在。”
    “爸爸妈妈呢？”
    “没事，姐姐在。”
    “我好口渴，还饿。”
    “没事，姐姐在。”
    “姐姐，我的脚动不了了```”
    “``````”
    这是我才摸到，妹妹的两条腿被什么东西压住了。很沉，很沉，沉到我用尽全身力气几乎快要哭出来都不能搬起。这时我才知道自己学的那些什么功夫根本就是没用的东西，不要说拯救国家了，连拯救自己的妹妹都做不到。
    地狱般的三天，是妹妹拯救着哭得失去理智的我，尽管我知道她的身体变得越来越凉，她的动作越来越轻微，她的声音越来越小声而且断续。
    最后的时刻，回光返照的她看着我，用很小很小的声音说着”姐姐，救救我。”
    “好。”
    “那我出去后，要吃冰激淋哦。”
    “好。”
    “对了，要先去找爸爸妈妈呢。一起```去吃冰激淋```”  
    “好。”
    眼泪流尽的我从那时起就有了许下自己根本完成不了的诺言的习惯。
    “我知道呐，这些，不可能的```嘻嘻```但是听到姐姐这么说，好开心``````”
    “``````”
    “如果，我死了，姐姐，吃了我，带着我的那份，活下去吧。”她微笑着，就像以前一样。
    “``````笨蛋，你在说些什么啊。”
    微笑着的妹妹再也没有说出一个字。
    意志濒临消失、想着”就这么死去吧”的我，突然感到腹中难耐的饥饿感，像是什么东西伴随着她的死亡，突然觉醒了，而身为人类的愧疚与恐惧，也随着她的话开解了。
    名为红美铃的我，是个在战争年代里苟且偷安地享受这父亲的小生意带来的一点安逸富足，只想过着平稳生活的易于满足的家伙。就算学习着中国的武术，也从来不求精进，只是在修炼中得过且过的消磨时光。没错，那时的我就已经没有什么愿望了。
    “鲤鱼啊，你忘了，自己本来就是妖怪啊。记着红美铃这个人类的名字，忘记了自己想要跳过龙门变成真龙的愿望了么。食用这个人类，就跳过了龙门啊。”是啊，成为龙，获得真龙的力量，一定能变得足够强大，就可以拯救妹妹了，不会弱小到连自己最重要的东西都保护不了啊，我的家，我的人民，我的国，我的世界，都应该获得拯救啊。这个软弱的，无用的，废物一样的我，就能救赎自己重要的人了啊。被我吃掉，也是妹妹的愿望吧，妹妹，一定也希望我强大起来吧？不要做那个懦弱的自己，不要万事退缩，不要闭目不视充耳不闻，若我为龙，必然会跃于群涛，立于天顶，俯瞰大地，守护苍生。
    我想成为真正的龙啊!



   
    肌肤撕裂，骨骼寸断，血液沸腾，肋骨折断后已经插入脏器，能维持着意识的清醒真是奇迹呢。裙摆翻飞如同裂帛，红色的长辫松散开来肆意飞扬，眼睛已经看不清这个世界但是依然坚定直视，耳膜已经破裂但是还能听到自己奋力跳动的心脏，红美铃依靠着右腿骨粉碎的双腿屹立在格斗场的中央，四周茂密的直径数百米森林已经夷为平地，平地上弥漫的是妖异的浓重红雾。血液从口中流出，而那嘴角依然带着坚强的笑：”我还是不行么，谁知道呢，咳咳。那么，就让我用这条命来赌一赌吧!”
    “华符「彩光莲华掌」!”
    七彩光晕之中，身影消失，仿佛幻化为龙。
    彩光与红光相撞，迸发出惊人的巨响，天地之间一瞬化为炫目的纯白光芒。
    我这就来救你了。


   
    但是啊，我最后还是没能阻止发狂的二小姐么。果然，我一直就是这样的家伙呢。
    倒在空地中央的红美铃，费力地呼吸着，望着那远去的模糊残影微微笑了笑。
    不过，总算是尽全力努力了一次了。
    我啊，最后还是没能吃掉自己的妹妹，变成真龙。
    但是我，成为了”虹”哦，据说，也是龙的一种呢。不是那种呼风唤雨兴风作浪的龙，而是在雨后天晴时，出现在天边光彩绚烂的弧形的虹哦。
    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有没有保护好大家，有没有拯救到芙兰那孩子，但是我救赎了自己，那个懦弱的自己，在废墟中犹豫哭泣的自己。
    很开心。好希望自己也有一天，能够再见到她那天真纯净的，山风和歌般的笑容。
    接下来，咲夜，大小姐，拜托了。

京极幼子

Chapter  08   刻着过去的钟表
    刻着过去的钟表，却刻画不下与你的未来。
    走在过去的时钟，或许我今后只能走在你的记忆。
    是啊，破损的陈旧的钟表，就算反复修理，行走时也不再带着当初的果决。
    就算旧的钟表被丢弃了，时间还是会义无反顾地走下去吧。
    不会被这小小的过去羁绊的```我的王啊，请您一直走下去吧!
   


    下午茶时间，红雾围绕的死寂的红魔馆，就算平时也非常肃穆，但如今的死寂已经与往日不同。
    因为那个中国小姑娘门番已经不在了。
    蕾米莉亚不放心自己的妹妹独自在家，所以让女仆长先回家。独自从宴会归来的女仆长十六夜，错愕的看着那静静耸峙的高逾十米的黑色雕花大门，门前空空的地面，觉得心里好像有什么东西被整个剜出了。那家伙，虽然时常偷懒，却从来没有擅离职守，发生什么意外了么。但是大门完好无损，根本没有从外界强行攻入的痕迹。
    但是美铃那家伙，确实不在了。
    眉毛紧蹙的咲夜小心的触摸着铁栏，这上面的气息``````
    “妹妹大人!？”

    静静蔓延的红雾，浮现出恶魔之妹美丽的身姿。无论是可爱的蓓蕾帽，高贵的红色洋裙，还是缀着水晶的双翼，都表明着来人的身份。
    “嘻嘻~美铃，已经睡着了哦。”芙兰朵露舔了舔手上的鲜红，歪头失神的微笑着，”那家伙，意外的美味啊。”
    “你``````”银发的少女忍不住身体的颤抖，甚至忘记对主人的敬称，深蓝的眼眸浸出了鲜红。
    “不许告诉姐姐她哦~很快就会换上新的门番吧？”芙兰像是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径自走向红魔馆。就算有背对着全世界流下的眼泪，也没有人会看见。
    “``````”女仆的飞刀在一瞬间布满了整个空间并且急速旋转起来。
   
    那家伙，在你眼中只是一个可以随便换掉的门番么？
    那个人永远明媚的毫无介怀的笑容。
    那个人在晨曦与星光中勤苦修习武术的身姿。
    那个人打瞌睡时歪掉的帽子。
    那个人被飞刀戳醒之后忙不迭地作揖求饶的样子。
    那个人永远都在战斗中放水、被魔理沙灵梦打得灰头土脸的样子。
    那个人就算扣了不知多少工资还是坚持的死性不改。
    那个人自然地说着”我从来没想过离开这里”的令人安心的话语啊``````
    就这样子离开了啊!就```再也不能看见了么。
    美铃是那么特别的存在啊。就算我从来没珍惜过，就算我从来没认真的```
   
    “美铃究竟怎么了，还请您说明一下```妹妹大人。”
    被飞刀阻挡了道路的吸血鬼少女静默片刻，回头的瞬间即释放了红色的超越风速的几道弹幕，笑容里说不出的暴戾乖张。”你```很吵诶，我不是已经说了么。你只要乖乖去换上新的门番不就好了，就像每次姐姐吩咐时那样，乖乖的说着'是'，然后去做走狗该做的事情啊，你~不是最清楚~这样才能讨姐姐大人的喜欢，这样才能活下去么~？”
    “抱歉，我心中认定的门番只有红美铃一人而已。”依旧敏捷地闪过了弹幕，女仆长低着头，一字一顿地说到：”与我定下契约，让我以生命发誓，永远效忠追随的王，也只有大小姐而已。”
    “果然，大家心中最重要的人，都不是我呢。好羡慕你们，能这样忠诚地对待别人，然后享受着那自以为是的安心呢。”说话的时候手抚上自己心口。
    “并不是自以为是。”
    “呵呵```呵呵呵呵```区区人类啊，有什么资格与绝不负约的恶魔定下约定，因为自己软弱渺小生命短暂，就用约定来束缚强大的恶魔么。”
    “就算我生命短暂，也会在这有生之年，用尽一切来保护大小姐的心情。约定并不是束缚人的工具，就算大小姐受到羁绊，那也是她自己所选择的。没有谁能束缚谁，只有自己才能束缚自己啊```就算您也是一样，请在大小姐回来之前清醒过来吧。”
    “真够厚颜无耻啊，奴仆竟然也敢如此狂妄``````”幼小的恶魔不满地皱起了眉。
    “对不起，但是```我会让您清醒过来的```我会保护您，这是我与大小姐的承诺啊。”女仆长的左右手瞬间各出现三把锋利小刀。
    “吵死了````总是不停地说着大小姐、大小姐呢。那就让这有生之年尽快结束吧，反正稍微少几十年姐姐也察觉不到吧？我会让你知道，只有我，只有我，才是能永远陪在姐姐大人身边的人啊!”
   
    禁弹 「刻着过去的钟表」
   
    肆意挥霍的魔力，绽放出世间最为华丽的弹幕，旋转交错的耀目激光，毫不留情的密集红色光弹，只有吸血鬼才会这样为自己心情左右，直接而暴虐地释放着强大的力量吧。多久以前，自己也是被这样绝对地强大所折服，而抛却了吸血鬼猎人的身份，全心全意地为那位夜之王奉上灵魂的呢。蕾米莉亚大人，强大之处可远远不止身体能力啊。
    注意力高度集中躲避着弹幕的咲夜还是稍微感觉到了吃力，虽然对自己的敏捷度有着自信，可是在天生就具有最强身体能力的吸血鬼面前，自己的行动还是显得渐渐跟不上节奏。曾经，自己可是吸血鬼猎人中被称作夜雾的杀人鬼的存在啊，是在这过于安逸的女仆日常生活中松懈退步了么。
    不``````是芙兰大人确实太强了。急速穿梭在各种弹幕中的娇小的绯红身影，带着不可抗拒的力量与速度。若不是用受过特训的眼睛去观察，只能看到视网膜上的残影吧，咲夜感觉得到，那速度，甚至连被划开的空气都来不及合拢，而留下了真空。忽然耳边响起了甜美的笑声：”咲夜~臣服于这力量的话，就献出那卑微的生命，让我去陪伴姐姐吧。”咲夜猛然回头，那身影已然消失。可恶，这等速度``````
    “告诉我姐姐在哪里~!”恶魔的利爪划过天际，女仆敏捷的身姿一闪而过，绯红的爪痕所过之处扬起一阵沙雾。
    “咳咳!”咲夜飞起上升到沙雾之上，焦急地想要分辨出芙兰的身影，然而庞大的沙尘渐渐落地，只见地面巨大深刻的创口。
    “你~在看哪里呢？”
    利爪即将穿过胸膛的时候，怀表的指针停住了，时间像是变为了固体。
    “幻象「Luna Clock」”
    幼小的吸血鬼反应过来的时候，自己已经陷入了数以千计飞刀的包围，而银发的女仆长已经瞬移至二十米外。”呵呵，现在还玩这种无聊小把戏么。”嘴角牵起微笑，红色的瞳孔骤然收缩，血红之雾从小小身躯中喷薄而出，刀刃瞬间瓦解。
    趁机喘息的咲夜躲进洋馆外墙的阴影中，不过这躲闪也是徒劳的，因为芙兰可以准确感知红雾中每一处的气息。白天吸血鬼的能力只能发挥不到十分之一，而且二小姐此时尚未完全陷入暴走之中，难以想象今晚满月之夜狂化后的她的样子啊。
    十六夜咲夜感到自己一向沉静的心脏开始狂跳，二小姐拥有巨大的魔力和绝佳的身体能力，唯一缺点是缺乏战斗经验，并且没有战略意识，只是凭着小孩子的心性和本能发狂而已，而自己所倚赖的不过是做吸血鬼猎人时积累下的丰富战斗经验，以及时停的能力罢了。
    这是一场速度与时间的战斗。
    速度在时间面前本是没有意义的，可是时停消耗魔力巨大，不能久战，自己普通的人类身体也不可能承受住吸血鬼的直接攻击。
    因此，这场战争必须在夜晚降临之前结束，否则离开红魔馆的二小姐可能会是幻想乡的最大威胁``````不能解除狂化的话，大概会被那个巫女和隙间妖怪除掉，大小姐也会因为违反吸血鬼条约而被驱逐吧``````不行，绝对不能让事态扩大，绝对要保护好芙兰，绝对要守护大小姐的尊严，绝对要在那宴会结束之前解决战斗！
    利用时停拖延着时间，咲夜紧张地思索着对策。
   
    红魔馆附近的红雾越发浓厚，渐渐侵袭着上方的天空，而天穹之下回荡的是建筑物坍圮的巨响。躲在暗处看着被自己成功引入红魔馆的芙兰，十六夜咲夜握紧了怀表。宽阔的空间对速度和敏捷度极高的吸血鬼来说是优势地形，而自己选择的策略则适合在相对较小且复杂的空间使用，况且，自己一直用操纵时间的方法影响着馆内的空间，对内部的环境了如指掌。在内部战斗的话，应该不会被外界发现吧。
    但是真的不会被发现么？要知道，对某只隙间妖怪而言，世界上不存在内外之分。
    当然，陷入苦战的女仆十六夜无法思索这些。
    黑暗扭曲的莱瓦汀已经出现在幼年吸血鬼娇小的手中，并在巨大力量的驱使下毁灭着周遭的一切，仅仅是因为遇到阻碍的不适而已。
    “呐呐，咲夜要玩捉迷藏么。”
    兴奋的笑声在寂静的洋馆中回荡。
    “还是要像老鼠一样躲着么。人类~”
    高傲的甜美的声音穿越墙壁坍塌的轰鸣。
    “找到的话，就吃了你哦。”
    像是一只小手握住了心脏。

    完全堕落的火焰神剑莱瓦汀与银质的小刀相撞击时发出钝响。以及骨骼和牙齿发抖的咯咯声。人类永远无法对抗吸血鬼的力量，无论经历了多么残酷的训练，无论装配了多么高端的武器，无论具备怎样的天赋与决心，咲夜吃力地承受着一次一次重击，苦笑着想到。
   


    银刀，药水，陷阱，枪支，人类在对抗这一比他们强大不知多少倍的种族时开发出了上千种武器，或许十字架也算，用来维护人类那微薄的信仰心。人类面对吸血鬼时是充满恐惧的，就算背上上帝或圣战的称号，内心本能的恐惧是无法克服的，不是弱者面对强者的恐怖，而是猎物面对掠食者的恐怖。这根本不是战斗，这是猎物的垂死挣扎。
    而后意识到自身弱小的猎物们，群聚起来，挑选出最优秀和勇敢的人，开始了漫长的反抗。猎物想要反过来充当掠食者，本身就是可笑的。
    没有人知道这个银发少女的来历，就如同没有人知道她从哪里得来那些超常的行动力与敏锐决断力，但是多一个这样的同伴也不错，被吸血鬼猎人们所接纳的她，终于不再因为自己的时停能力而被人疏离。她是最优秀的吸血鬼猎人。
    她不记得自己的名字，只记得自己在不停流浪，踩着吸血鬼和同伴的尸体前进。她并不恐惧，也不憎恨，她不记得自己是否也和别人一样，有什么重要的人被夺走了。她只是不停流浪，如同行尸走肉。从自己掌握时停那一刻，自己的身体已经停止了生长，所以也不记得自己的年龄了。她的过去是空白的，而对于未来也没有期望。
    路上途经被吸血鬼袭击的村庄，火焰与倒塌的房屋中，她被分配去搜寻生还者。
    安静沉睡在尸堆中的婴儿，正在梦中满足的吮吸着自己沾血的手指。
    她抱起那个孩子的时候，意识到这个村庄是多么熟悉，那是她还是个孩子的时候生活的地方。记忆中拥有的是与此时完全不同的澄澈天空，以及一些关于各种训练的残片。没想到最后的相遇，是以这种方式圆满。
    自己沾满血的双手，没想到也能捧起一个新生命。
    就像捧起了一轮满月。
   
    那个侥幸逃生的婴儿逐渐成长，而自己的姿容不曾改变。
    那个活泼的小鬼终于就要长得比自己高了，而自己仍然能够忍住笑用冷冷的声音教训他，并且按住他肩膀让他不能踮脚。在他的撒娇下答应过只要他身高超过自己，就让他参加猎杀吸血鬼的战斗。那孩子在枪械方面有着令人意外的天赋，就像曾经的自己一样受人赞叹。
    收到报告在某个偏僻的村落郊外出现了红色的洋馆，那里居住着以斯卡雷特为姓的两名恶魔。不祥的满月之夜，所在的分队遭遇了那名浑身沐浴着血色月光的少女，恶魔之妹，芙兰朵露•斯卡雷特。
    曾经侥幸逃生的少年，最后还是死在了吸血鬼手中，或者说，死在了他自己的犹豫和仁慈下。所以说，自己的教育最终还是失败的么？
    心里的某一块又空了下去。
    自己与那位此生所见最强的吸血鬼展开了决斗，然而就算拼尽一切力气也只能被微笑的少女打败。果然心里放上了什么的话，身体就会变得沉重么。最后抱着耗尽魔力的决心，反而发现了时停的另一种用法，即分段操控极其细微的时间，从而完全的控制自己与敌人周围的全部空间。拥有破坏事物的”目”的能力的吸血鬼少女，眼前出现的是无数细微的重叠的”目”，那是用微积分细化的时间产生的无限数目的”目”，无限减去有限仍然为无限，根本就不能破坏。
    耗尽魔力的自己在那一瞬间拥有了夺取吸血鬼性命的机会，以及在极限短的时间内绝对控制附近空间内一切物质的力量。
   
   
    然而一瞬之间，满月辐射出弥漫宇宙的耀眼红光，天空与大地都染上血色。
    满月正中，出现的是展开辽阔双翼的，真正的吸血鬼。
    蕾米莉亚•斯卡雷特。
    深红的眼眸俯视着世界。
    高贵的笑容透露着蔑视。
    仅此一瞬，壮美到了孤绝的光芒令人无法直视。
    仅此一瞬，感到自己的渺小所以力量消失殆尽。
    无法控制颤抖的双膝，跪倒在地的自己，无法思考，只能俯首迎接接踵而至的死亡。
    然而莱瓦汀并没有落下。
    “人类，感谢你自己没有对芙兰下手吧，这是你现在还能存活的原因。”
    “你这```吸血鬼!”不知为何自己声音带着颤抖。
    而那个带着笑声音非常高傲：”作为回报，你可以做服侍我的女仆。”
    “可恶```这样侮辱我么？”跪倒的身体在颤抖，但是屈辱的感觉非常清晰，所以忍不住咬住了嘴唇。”我可是吸血鬼猎人``````”摇晃的手，还能勉强拿起结果自己性命的刀刃。
    下一秒，手和身体已经分开了。
    “哦~？没有我的命令，你，禁止死亡。”
    躺在地上，因为失血而视线模糊。连带那个高高在上的身影也开始摇晃。
    “我会再赐给你更优秀的手，毕竟单手的女仆可不方便呢。”
    困意袭来，微眯的眼中只剩绯红的世界。
    就这样，我与人世的最后联系也被斩断了。
    算了，反正，人类的世界也不再有我留恋的东西了。




    名为蕾米莉亚的吸血鬼，赐予了我名字。
    汝名为，十六夜咲夜。
    那个满月之后，真正的人生才开始尽情绽放吧。
    名为蕾米莉亚的吸血鬼，赐予了我新生。
    这即是命运。
   
    “咲夜，你的眼睛里面没有未来。”
    “抱歉大小姐，我不太懂``````”
    “你的眼睛里只印刻着过去，自己和别人的过去，那是你缺失的东西吧？”
    “恕我直言，我并不记得自己的过去。”
    “因为自己失去了过去，但是身体还记得一些残存的碎片，所以在拼命寻找，拼命的想要回到自己失去的过去吧。但是你的能力只是某种意义上的停止时间，并不能逆转，所以你选择一直停止不前。”吸血鬼小小喝了一口红茶。
    “```````”
    “你觉得停止不前是缅怀过去，还是就意味着回到过去呢？”吸血鬼微笑着发问。”人类生命短暂，这样不可惜么。”
    “是的，人类无法奢望拥有您那样漫长的寿命。”
    “呵呵~听起来就像在说我时常虚度光阴呢。”吸血鬼诡谲的红眸好像看穿了一切，”时钟在毫无征兆的停摆的前一刻，都是正常的行走着的。虽然容貌一直没有变化，但是你也能感觉到自己体内的时间仍然在流淌吧？也就是说到了时间依然会死亡。”
    “是的，似乎是这样的。”
    “咲夜，我可以让你和我一起永远活下去哦。成为吸血鬼的话。”
    “不，还是不要啦。大小姐```我在活着的时候，会一直陪在您的身边的。”
    吸血鬼斜着眼睛笑着，看着一旁的我，像是在衡量我剩余的寿命，然而她对此神秘地闭口不言。”果然还是很在乎自己吸血鬼猎人的身份啊。”
    被拒绝的大小姐像是有些不悦，但是很快又笑了笑。”呐，咲夜，你的生命的意义是什么呢，可不能仅仅是'陪着您'哦。一直被人指挥着活着，听从安排，顺从命运，并不快乐，但你宁愿这样活下去，因为航船已经忘了自己的目标，所以不被海水推着就不能往前走了吧？”  
    外貌年幼的吸血鬼，其实对命运的体会已经非常深了。
    深红的瞳孔深得看不见底，年幼的面容却带着仿佛什么都不在乎的嘲笑神情。
    我越发感到自己的愚笨，只能一直说着”是的”，有些手足无措。
    “咲夜并不笨，只是活过的岁月不足以让你摆脱迷茫。那么，我来帮你找找好了~你心里缺掉的那一块东西。”
    这样说着，她微笑着伸出手来按在了我的心口。
    这里面，缺掉了一块的心脏还在砰砰作响，像时针一样规则。  
   

    总是准确行走的怀表破碎了。
    一尘不染的女仆装染上血污。
    总是整洁的银色短发凌乱了。
    红魔馆潇洒的女仆长倒下了。



    咲夜，我可以让你和我一起永远活下去哦。
    大小姐```我在活着的时候，会一直陪在您的身边。
    最后浮现脑中的，竟是这样的对话。

    我身为人类，身为吸血鬼猎人，果然还是无法接受那样的生命结局，成为吸血鬼。
    咲夜的嘴角勾起一个微笑。
    说什么猎人，还不如说，我是被大小姐您俘获了。
    我的命运能被您改变```如此荣幸。
    在拥有无比漫长的寿命的您的身边，不停地感到自己时间流逝得飞快。可笑的是， 我掌握着时停的能力，却不能停住自己的时间，而在这短暂的相伴中，度过了比您更多的岁月。
    红魔馆的月时计停摆的时候，我的怀表却在孜孜不倦地走着。

    咲夜努力睁开被血染红的双眼，视线模糊。
    破碎的怀表就在身侧却无法触摸。

    我曾经构想过自己的死亡。在那一刻停止时间，再最后一次以女仆长的身份，最后一次去采购足够红魔馆用到任命下一任女仆长的食材，最后一次检查美铃她是不是又在偷懒，最后一次修补被魔理沙弄破的图书馆墙，最后一次为您打扫洋馆不留一丝灰尘，最后一次准备妹妹大人的红茶甜点，最后一次为睡梦中的您盖好被子。
    最后就这样离开吧，这才是真正完全潇洒的仆从啊。

    咲夜的微笑中充满了自嘲。
    却从来没有预料，最后是以这样的方式死去。
    真是没有风度，真是不够潇洒。
    对不起，大小姐，这样的我，还可以做您的女仆长吗？您会为了在您漫长生命中存在过一瞬的我感到悲伤么。大概不会。
    可是我，在这里找到了自己心里一直缺损的那一部分。
    就是在这里，而不是在别的任何地方。

    但现在眼睛连废墟都看不清了。
    并不是想离开这里，甚至我想永远这样下去。我感谢您带给我的命运，但是站在这命运漩涡的边缘，却看见您在这绯红漩涡的中央。要多大的勇气，才能承受这数百年的孤独和沉重的命运呢。
    事实上，咲夜是个懦弱的人啊。
    吸血鬼没有灵魂，假如我也失去了灵魂，一旦死去，就再也```见不到你了。对不起```我还是不能忍受这样的离别。
    但是身体在一点点变冷，意识也变得越来越沉。

    最后定格在眼前的，是某个再寻常不过的午后。
    吸血鬼少女静静地坐在窗边，看着窗外阳光明媚的庭园，庭院中摆放着一张白色圆桌，旁边还有两张椅子。那里从来没有被使用过，但一直好好的摆在那里。她轻轻淡淡的声音说着：”呐咲夜，我想开一次月下茶会。”
    “好的，大小姐。”自己回答道。
    “我想起了很久很久以前的事，当我还是个人类的时候的事。”少女难得地回忆起了从前，侧面看不清那是怎样的表情，然后她轻笑了两声。”啊真是的，明明连双亲的样子都记不住了，我竟然还能想起当时桌椅摆放的方位。”
    “大小姐是在怀念着么？”
    “谁知道呢，明明最讨厌人类了。”少女停了停。然后自己的脸颊就被那冰凉的手指触碰了。”但是我不讨厌咲夜。”
    自己那时候微笑着轻轻鞠躬：”这份'不讨厌'是我的荣耀。”
    少女的嘴角上扬：”你把'不讨厌'当作'喜欢'了吧，变成吸血鬼的话，说不定就有被我喜欢的资格了哦。”
    那个时候，自己没有否认，而是默默地倒好了红茶，拿起了小刀压在了手指上。大小姐大概是喜欢着这血液的芬芳吧。
    但是手被握住了，小刀没法切下去。
    “等等```咲夜。”吸血鬼的眼睛注视着自己。”变成吸血鬼吧，臣服于我，陪着我，服侍我，优秀的女仆长，我可不想你短短几十年就离职呢。”
    “啊，真是抱歉呢。我可是一出生就接受了自己只能活几十年的设定呢。”
    “是么~不答应的话，我可能会忍不住咬断你的脖子呢，人类。”少女换上了好像开玩笑似的语气。啊啊，开玩笑的话被拒绝也没什么吧。
    啊呀，算是威胁么，但明明都不忍心让刀子切下去了嘛。
    彼时自己笑了笑。
    然后也握住了她的手。


    果然，如果有充满思念的灵魂，一定，还能在这无数次的轮回中，再次与你相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