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魔馆中心】Sister of Scarlet（多CP向）

京极幼子

Chapter  09   接下来谁都不剩了哦？
    生物有着趋利避害的本能。
    这使得它们活下去，将痛苦减小到最大程度地活下去。
    就像树木向着光生长，而草履虫受到盐水刺激就会拼命游开，这甚至连反射弧都不需要。
    这种迅速的反应，让我们生存，也让我们在暂时避开了那阵痛苦之后，用更漫长的时间来追悔和痛惜。
    如果那时候我留在她身边该多好```之类的。
    然而”闪避”已经成为了既成事实。

   
   
    地下图书馆。
    “果然还是我太乱来了，咳咳。”咳嗽不止的魔女，神情淡漠地注视着水晶球。浑圆透明的球体中，映照着外界的景象。坍圮的墙体，扬起的烟尘，还有劈啪作响的火焰。多亏自己提前布下的高级防御结界，这座洋馆并未被摧毁，但吸血鬼之力造就的损伤并不是多么容易修复的，何况现在最紧要的是——
    “帕琪~帕琪~在哪里？”小小的声音在空荡荡的洋馆中回响，明明是可爱天真的声音，听起来却像死亡的宣告。
    “我知道你，别躲着我。”少女穿着的洋装浸透了鲜血，混杂着别人的和她自己的。湿漉漉的沉甸甸的，贴在身上，散发异香。
    “找到了。”扬起嘴唇，微微眯眼。厚实的墙体出现裂痕，像是被看不见的怪力打击一样震动起来，地面也震动着，裂痕在巨响中增大和分叉，墙体粉碎，碎片诡异地急速旋转起来，就像龙卷风中的残叶。然后脱力了似的轰然落下，重重砸在地板上。
    烟尘消散，墙的背后空荡荡的，一个人也没有。
    “嘁——”少女不满地皱了皱眉头。
    打开了丝缎捆扎的礼物盒子，里面却空空的，大概就是这种感觉。
    不，这里并不完全是空的。
    一团蓝色磷火悬浮在空中，在展开的魔法阵和翻开的魔导书上方。磷火中静静燃烧的，是青蓝的宝石。这是帕秋莉设定的防御结界的其中一个。
    少女面无表情地走了过去，歪头看了看。
    宝石充沛的魔力作为能源稳定燃烧着，那本来就是魔力的超浓缩结晶体，只需使用者稍许魔力引燃就可以持续工作下去。红魔馆由于其居住者的特殊性，还有时常爆发的弹幕战，需要这样的强化结界维持。今天的火焰是平时的三倍大小。
    少女好奇地将手伸向火焰，就像小猫想用爪子挠皮球一样。
    “芙兰想摸摸看。烧起来的石头。”
    毫无征兆地，空气出”嘶啦”一声亮起一道微蓝电弧把她的手弹开了，她看了看自己白皙的手指，粉嫩的指头上留下了淡淡灼痕，已经开始愈合了。魔术刻印里充满着那位魔女的气息，”帕琪，让芙兰痛痛了，好过分。”
    眼中暴戾之色忽起，双手伸出。微型闪电包裹着火焰，噼里啪啦地闪烁着，然后被一把撕开两半。右手像掐住敌人咽喉一样，快速准确地握住了青蓝火焰之中的宝石。
    望着水晶球的帕秋莉突然地大喊起来：”等``````!”
    不过芙兰可听不见。
    宝石猝然崩裂，化作指尖烟尘。
    帕秋莉胸口一疼，剧烈地咳嗽起来。
    “稍微用力了点啊，真是没意思。”
    完全没反省、也完全没体会到有反省必要的芙兰拍了拍手上的灰，转身欲走。
    瞬间崩毁的整块大天花板朝着少女的头顶狠狠砸下，只是一瞬水晶球中的小小身影就被吞没在废墟和扬起的巨大烟尘之中了。
   
    安静的图书馆里听不见轰鸣，帕秋莉咬住了嘴唇，沉默地望着画面模糊的水晶球。
    如此一来，大半数的结界都被破坏了。失去强化的洋馆就只是一座结构稍微坚固点的普通房子，会无法承受过强的攻击，也不能自我修复。妹妹大人真是找到了拆房子的诀窍啊。
    打破沉默的是一旁陪侍的红发使魔。”帕秋莉大人，您流血了。”
    “我知道。”帕秋莉有些烦躁不安地冷冷回应着多嘴的使魔，但此前她并不知道自己在咳血，注意力投放在了对结界的维持和思考中。为了强化结界，过度注入魔力的反作用很明显，她的身体状况开始和这座洋馆同步。
    “看起来非常严重，您有必要休息一下。”使魔只知道服从和关心自己的主人，虽然对洋馆的存亡算不上漠不关心，但她不希望这威胁到主人的生命。有着一头绚丽红色长发的使魔微微欠了欠身，递上了干净的白色棉帕。”在此之前，请至少擦一擦。”
    帕秋莉接过棉帕，忍不住又咳嗽起来，低沉的声音压抑不住地变大，越是压抑越是因为肺部的出血而气短，藏在宽大睡袍下的瘦弱身体伏在桌面上，在抽搐中弓了起来，肺部在空气进出时响起杂音。”呵——咳咳咳咳，呵——”吸气出气的声音变得明显，明显的痛苦。看样子是哮喘要被诱发了。
    使魔的红色瞳仁紧紧盯着自己的主人，眉毛纠结在一起。使魔在冷静地判断着，眼前这具身体的生命体征极度地不稳定起来。”如果可以的话，请尽快使用治愈魔法，或者允许我为您治```”
    “别吵了，咳咳```”意识到自己身体又出现了熟悉的状况，魔女很快冷静了下来，控制情绪是她这些年来与病魔斗争的血泪经验。”小恶魔，现在我没有时间```咳咳，也没有精力``````用什么、治愈魔法。”
    话语间是淡淡的血腥气。
    “那么请让我为您治疗。”使魔并不着急，只是继续请示。
    “咳咳!你以为你，咳!在使用谁的力量```？节省魔力```你，还有别的用途。”要花费力气在说话而不是施法上，帕秋莉很焦躁。
    帕秋莉内心的焦躁不安是使魔无法理解的，制造工艺决定了他们心灵并不相通。帕秋莉不需要能窥探和理解自己内心的使魔，事实上她认为她不需要任何人理解。使魔只是一件称手的工具，她有很多只这样的工具。已经做好了的相应部署，被擅自打破会让人烦躁，尽管魔力充沛，但帕秋莉从不会浪费一分一毫，毕竟她除了魔力和道具，已经无所依傍了。
    她想守护这个房子，不，她想守护这个家。
    就算这家真是```糟糕透了，对糟糕透了。
    老是打瞌睡的懒散门番，现在倒在血泊里。
    严肃得有些滑稽的女仆，现在倒在废墟中。
    精神异常的恶魔之妹，寻找猎物中。
    自高自大的幼年领主，还在无知无觉的欢宴中。
    各处使魔传送回来的图像显示着。
    真是的，你们这群笨蛋在想什么啊，真受不了，真糟糕，还是得我来帮一把。
    “帕秋莉大人，您现在的身体状况不适合继续使用魔法，如果强行继续只会恶化，然后彻底失去行动能力，相较之下，我以为您最好先接受治疗，然后以较稳定的状态释放全力。”受到呵斥的使魔恭顺的垂下眼眸，但仍默默阐述着想法，或许那不能称为想法，那是一具机器在经过测量计算后得出的最佳路径。
    被血块哽住了喉咙的帕秋莉心下一算，确实自己有点失了理智。
    但是是从什么时候失去的，自己也不知道。
    接收到默许信号，衣着笔挺瞳眸鲜红的使魔扶住了帕秋莉，轻轻拍着后背为她顺着气。看起来非常温馨的画面，却因为使魔频率单调轻重一致的轻拍变得有些诡异。
    “咳——”吐出的血液被纯白棉帕仔细拭去，帕秋莉的神态稍微恢复了些。”使用土系的魔法为我治疗，我现在需要立刻稳定下来，小恶魔。”说罢，眼神又移回了水晶球，红衣的恶魔之妹早已从废墟中走出，安然无恙，那些崩塌的天花板和楼梯在掉落到她身上之前早已化为碎片和粉末，芙兰只是稍微弄脏了衣服，不过她也不在意，仍然在馆中晃悠着。
    如果自己当时操纵大雨围绕红魔馆不放任她离开大概就不会这样，但是那个时候，就那么一瞬动摇和心软，铸成大错。
    芙兰认真在书架上寻找着蛋糕烹调书籍的样子非常动人。大大方方承认心意、然后想到了”那个人”的事就能毫无顾忌地去做，这些事，自己一辈子都做不来，所以羡慕着芙兰，所以想要芙兰替自己稍微完成些不可能的事情，这样的自己，真是自私啊。
    那个时候，听到芙兰提到”魔理沙”这个名字的时候，自己只是撇了撇嘴说到”拿上好的蛋糕去喂老鼠真是浪费”，硬是把”她喜欢栗子蛋糕”这句话嚼碎了咽进喉咙里，更别说去厨房帮忙这种她本来就不擅长的事了。
    那个小女孩蹦蹦跳跳出门的时候自己没有阻止。甚至一句话都没有说，只是在地下室的图书馆里，在这暗无天日与世隔绝的地方，通过水晶球悄悄窥视，那幸福的、向着光、向着魔理沙疾奔而去的背影，不敢直视。
    咳咳咳咳!疼——”你在做什么，小恶魔。”
    “帕秋莉大人，我以为在土系魔法中加上木系元素比较合适，暂时的稳定是让人麻痹大意的麻药，您的身体需要治愈。”
    “我自己会决断，你这个使魔有什么权利违逆我的命令。”
    “``````”小恶魔波澜不惊的眼睛里有淡淡的光，”吾主，我希望您活下去。活得比谁都长。”
    “```````”帕秋莉一时间因自己制作使魔时附加的护主属性憋闷得说不出话。
    “如果主人死亡，使魔也将失去意义而消失。”
    绿色的木属性宝石静静闪烁，生命和觉醒魔力透过基础而不动的土属性魔法阵缓缓流出，温和如风地托着帕秋莉的单薄身体。
    “使魔也有活下去的念头啊。”这种求生欲倒是能够提高使魔战力，让他们不那么容易崩坏，只是操纵起来不会太顺手了。帕秋莉淡淡笑了笑，转头看向水晶球中，芙兰晃了几圈搜索无果，似乎打算离开这里了。
    “如果我死了，就不能再保护您了，帕秋莉大人。”新的手帕递了过来。
    “那时我已经死了，遑论保护？”双手没有停下施术。
    “所以一起活下来。”小恶魔擅自伸手擦掉了她嘴角的血迹。
    命逾百年的魔女不怕死亡，但她想活下来，为了守护那些让她想活下来的东西。
   
    空荡荡的洋馆大厅中，家具倾倒破碎，难以想象是怎样的怪力掀翻了像只小白象一样笨重的三角钢琴，现在这只小白象侧翻在地，身体被打开了，它只在撞击地面的一瞬间发出了恐怖的轰鸣，就再也一声不响。贵妇人一样楚楚站立的描金大花瓶跌倒了，浑圆优雅的肚子摔了个粉碎，帽檐一样宽阔的瓶口连着颈子咕噜噜翻滚想要逃跑，在撞上倒下的黑武士像时尖叫着香消玉殒。庄严肃穆的黑胡桃木红皮沙发被撕扯成了两半，一半被甩出去的时候刮开了一大片大理石地板，另一半被不可思议的抛上高空，腿刮在华贵的水晶吊灯上，巨型吊灯悲惨地嘶鸣了两声就掉了下来，成千上万水晶碎片迸裂的巨响塞满了整座洋馆。
    这里就像被什么可怕的东西洗劫了，攻击了，残破不堪，烈火熊熊，此时洋馆内部看上去就像巨人的身体从里面被一群饿狼啃食撕咬过一样，但这东西远远比恶狼恐怖凶残，墙壁被撞倒，楼梯被踩碎，地板几乎被翻了个面。
    来不及逃生的妖精女仆死相凄惨，扭断了脖子，肚子被划开了大到惊人的口子，还有大概十只被一股脑塞进了壁炉，挤压得看不出形状和具体数目。其实做出这一切的真凶，当时根本就没有看见她们。
   
    眼睛里只有铺天盖地的红。
    非常疼痛。
    有什么眼，睁开了，就再也闭不上。
    合不拢的、被狠狠撑开了的眼眶。
    然后世界被粗暴地安放了进去。
    我被迫注视着这里。
    好红，好甜。
    好红，好甜。
    非常的``````非常的```````
    痛苦。

    “帕秋莉大人，冒昧相问，不打算拦截她么？”
    “就算勉强用雨幕拦下来，我重伤或死亡后结界也不能维持，咳咳，最多延迟她离开的时间，没有任何好处，那种无意义的事不值得牺牲。”虽然仍然咳嗽着，但是帕秋莉的脸色已经好了许多，她用冷静的声音分析着。
    “妹妹大人现在是要去寻找大小姐了吧，这样，可以么？”
    “我相信那个吸血鬼，”作为挚友相信着她的全部。”还有，那两个人。”她们很强。
    望了望垂首专心运行魔法阵的使魔，帕秋莉莫名地轻轻叹了一声。她伸出了手，向着水晶球上方的虚空，双手像是捧着什么一样合拢，口中轻轻念起了冗长的咒语，那些咒语像是纸页悄悄摩挲的声音，低沉轻微，十分温柔。双手合拢之处，空气微微扭曲着，噼啪作响，一晃一簇火苗就在掌心点燃了，摇曳的白色火苗隐约泛着蓝，再一晃火苗像有生命一样长大了，帕秋莉像捧着一轮白色的太阳，四周的微风扬起了她浅紫的长发。咒语咏唱到第三节的时候，疾风灌满了她的长袍，印在墙壁上的影子就像一只展翅欲飞的鸟，手中的火焰不灭反涨，一瞬拔地而起，这下她像是捧着一棵燃烧的树了，神奇的是，火焰像是会流动一样从捧起的双手中涌出，倾注在镂刻反复雕花的大理石地板上。火以水银的姿态燃烧着流淌着，蔓延成了魔法阵的轮廓，白得耀眼的六芒星中火焰燃烧后熄灭——六只相同的使魔出现了，黑色长裙火红长发，蝙蝠双翼微微张扬。
    “帕秋莉大人。”她们恭敬地垂首说到。
    掌中之火熄灭的瞬间，帕秋莉的双手像托着什么重物再也受不了似的，猛然垂下。
    “把她们带回来，带到这里来。”
    层层叠叠看不见尽头的书架，中央空地上被书架包围着的是四个大魔法阵，已经高度完成了，光辉隐约流转。
    “雾之森林的魔法使，七色的人偶师，红美铃，十六夜咲夜。”
    全部。
    七枚光芒华美的贤者之石在图书馆的天顶上缓慢旋转，洒下光辉照耀着魔法阵。
    “帕秋莉大人!请您立刻收回贤者之石!”小恶魔跪倒在虚弱咳血的大魔法师身前。”治愈魔法可以由其他高级魔法宝石启动，没有必要为任何人取出您体内的贤者之石!”
    帕秋莉的眼神很淡，很倦怠，但是坚定的光芒像风中残烛，微弱断续，经久不息。
    “带她们回来。”
    什么时候自己也开始不冷静理智，开始计算不了得失。算了，这是我能为你做的最后的事了，蕾米莉亚，蕾咪，嘻嘻。
    小恶魔深深地看了她一眼，最后又深深地鞠了一躬。




    使魔的黑影疾行于地面，几乎是贴草而飞。林间错落着影子，偶尔惊起不详的鸦群。
    「还要——更快——才行。」
    几乎快到肉眼不可见的使魔，奔走之间掀起了风刃，逐渐暗下来的林中树随风摇曳。枝叶止息之后，可以依稀分辨，有暗红色的血液洒在草茎之间。
    「不够——这样完全不够」
    「更快——啊啊啊啊啊」
     



    博丽神社，一场欢宴才刚刚结束。妖怪和人类三三两两满足地离开。
    渐远的歌声融入了夜色之中，悠闲愉快的气氛还在庭院之中尚未散去。
    “说起来，魔理沙那家伙今天竟然没有来。”红白的巫女端着装着茶具的盘子走了出来，仿佛不经意地说着，将盘子轻轻放在矮桌上，自己捧起了一杯热茶。
    另一杯茶也被捧走了。”你该不会是在埋怨吧？”轻笑着，蕾米莉亚浅浅地抿了一口茶。
    是绿茶，味道清新而寡淡，不及红茶的醇厚浓重。
    茶杯里清澈的水面晃荡着，映出巫女不以为意的面容。”总是不请自来的家伙，收到了请帖反而不来蹭吃蹭喝，总让人觉得有点在意啊。”
    “在~意~啊。”蕾米莉亚不怀好意地重复了一次，一只手托着下巴，靠在桌上，斜着眼睛笑着看着灵梦。
    灵梦不接她的茬，自顾自地吹着杯子里冒出的热气。
    蕾米莉亚觉得有些无趣。”完全不行哦，你这里的茶，干脆你下次参加我家的茶会好了。”
    “免了吧，我可不喝人血。”自然是一记白眼。
    “咲夜的血可是极上的美味…呵呵。”仿佛在回味一样，蕾米莉亚轻轻舔着自己的虎牙。
    “吸血鬼的品位真差。”
    “……”
    “不反驳么？……等等，那是！？”
      
    神社前的树丛里，一个仿佛是被破布包裹着的身影几乎是跌落了出来。
    博丽灵梦首先警觉地站了起来，双眼紧紧盯着那个快速靠近的东西。
    其实早一步察觉到血腥味的是蕾米莉亚，此刻却只是坐正了身子，冷眼望去。
    红魔馆图书馆的使魔，失去了双臂，翅膀被扭曲成不堪入目的惨状，血液顺着刚才疾奔的双腿留下，淅淅沥沥很快打湿了站立的地面。使魔摇摇晃晃，在靠近廊下的时候脚步终于迟缓了下来。
    蕾米莉亚的眉毛皱了起来。
    “真是失礼啊，一副难看的样子来打扰茶会。”语气依旧倨傲淡漠，却不自觉地握紧了拳头。
    红发的使魔咳出一大口血，看样子气管和肺部也受了重创。气力枯竭的声音，混合着喉咙破损处嘶嘶的气流：”万分抱歉…大小姐。”
    蕾米莉亚的声音严厉起来：”究竟怎么回事！？”
    她当然知道图书馆的使魔出现在这里意味着什么，不是派遣妖精女仆来做无关紧要的请示，也不是咲夜来汇报更重要的事情，图书馆的使魔原本只是帮助帕秋莉做一些搬运书本、统计目录或者照顾起居之类的日常工作，而这次出现在这里的是战斗型使魔，其中速度最快的一种。符卡规则之下，几乎不可能对使魔造成如此致命的伤害，而如此严峻的情况之下，不是速度最快的咲夜前来…她怎么样了？是在战斗还是已经……？
    深红的瞳眸一瞬收缩。
    “妹妹大人……离开了、红魔馆。咲夜大人、美铃…都………”
    话音未落，使魔的身影一晃倒下，在地上摔碎成一滩深红的血。
    看样子是帕秋莉抽回了魔力，使魔一旦完成使命就没有必要再维系其生命，但由此可见帕秋莉的魔力已经消耗到了捉襟见肘的地步。
    灵梦听见身边的吸血鬼深深的慢慢的吸了一口气，然后微不可闻地说了一句”辛苦你了”。
    也不知是谁真正的辛苦了呢。
    “有点家事要稍微处理下，这次茶会到此为止。家里下人弄脏了你的庭院，还真是抱歉。那么告辞了。”年幼的吸血鬼的声音仿佛发生什么都不为所动似的，但是微颤的手指和已经收缩为一条窄缝的血瞳都没能逃过灵梦的眼睛。
    “别忘了我们有约在先，”灵梦神色一凛，收回了一道饮茶时闲散的语气，”你要是想包庇闯祸的妹妹的话，我可不会手软。”
    灵梦所指即是蕾米莉亚与幻想乡签下的约定，吸血鬼不得猎杀人类，倘若违约，一切幻想乡之住民皆有权利发起讨伐，甚至将吸血鬼驱逐离境，永世不得返回。此外，幻想乡的守护者，无论是眼前的巫女，还是那位深不可测的妖怪贤者，都会不惜一切抹杀可能危及幻想乡存在的东西，而陷入疯狂暴走的芙兰，正是这样的存在。
    “我说了这是家事，你不要插手。”蕾米莉亚用毫不输于灵梦的凛冽眼神予以回敬。”芙兰无视门禁，斯卡雷特家自然会好好管教，至于有没有闯祸…查证之前，劝你还是不要妄自诬蔑的好。”
    比身体还宽的巨大黑翼张开，吸血鬼向空中一跃，不过翅膀扇动一次的时间，身形已消失了夜空之中。
    “我说你…还真是。”巫女有点无奈。真够逞强的，但是这样的辩护，偏袒得太明显，作为平衡的维系者，怎么可能这么轻易地置之不管。
    风起的一瞬，红白的身影已不再原处，只是，不受重力束缚的乐园的巫女，这次飞行的时候是否觉得不再那么轻松了呢。




    她还是晚了一步。
    就算用尽一切力量疯狂寻找，还是晚了一步。
    就算一路上看见了无数被摧毁的房屋，无数低等甚至中等妖怪的残肢断臂，却没想到会到这一步。
    她在飞行的途中，低头望向地面的修罗地狱。
    希望芙兰不要被杀，可是她如果不被杀的话，只会迎来更深的罪孽和更可怕的处罚吧。
    不要那么傻啊，芙兰。无意识地念着，简直快要哭出来了。
    可她终究还是晚了一步。
    在人间之里外，已经完全白泽化的家伙，角断掉了，血已经完全染过了她本身的头发、衣服的颜色，成为了一团模糊不清的深红，生死不明。
    而人类生活的村庄——完好无损。
    一个厚重的透明结界覆盖着它，稳定浑厚的魔力持续散发出来。这不是上白泽慧音有能力构筑的结界。
    结界之前，是撑着巨大洋伞，优雅的裙摆漂浮如莲瓣的大妖怪，八云紫。
    她身后是无数张开的隙间的裂缝，不知究竟有多深的隙间之中，来自另一个世界的巨大的红色眼球们四处转动张望着，无数枯瘦如柴的苍白的手从中伸出，无力地挥动着。一旦掉入那个隙间之内的世界，大概就永远不会有返回的机会。
    而八云紫的脸上，那种惹人不快的笑容已经消失了。
    紫色的瞳眸中，有着极其暗极其深、又极其寒冷的杀意。
    那种绝对的威压，简直就像阴郁的天空正在缓缓倾倒、下沉，下一刻就是灭顶。
    蕾米莉亚在看见那个姿态的八云紫的一瞬就明白了。
    她打算杀了芙兰。
    是真正的”杀”。
    不是弹幕规则下的打打闹闹、甚至不是断罪或惩罚。
    而是”杀”。
    她要芙兰朵露•斯卡雷特这个人，再也不存在于世上。
    彻底的，干净的，抹杀。


   

    死亡是怎样的概念？芙兰未尝懂得，就算她从小就见识到了各种事物的”死”，”死”一直围绕在她的身边挥之不去，对她来说，也不过是陶瓷杯的一声悲鸣、或者心爱的毛绒玩具坏掉了，因为活物和死物可以太轻易的毁掉，她分辨不清之间的区别，因为”只是不能再见到了嘛，换上新的就好了”这样想着，所以并不明白生命的珍贵，也无法理解死亡的恐惧。
    但是蕾米莉亚懂得，尽管身体能力绝对强大，没有灵魂的吸血鬼，一旦死去就会烟消云散，连转生的可能性都不存在。那就是八云紫即将实行的抹杀。
    芙兰……芙兰……不要死。如果再也见不到你的话……。
    蕾米莉亚好像又回到了那个第一次被人类军队突袭的夜晚，那种不小心就会失去的感觉涌上心头。
    不，我不要再冒那样的险。
    睁大眼睛环顾四周，烧焦的土地冒着黑烟，染成深红的上白泽倒在地上一动不动。
    却怎么看不到那个娇小的身影。
    骗人——怎么可能！
    “八——云——紫——！”
    下一瞬，蕾米莉亚已经突入到了八云紫面前，身姿宛如一道红色闪电，然后在八云紫面前数米的地方猝然停止。深红的瞳眸狠狠怒视着，睚眦欲裂，犬齿紧咬。
    面无表情的妖怪没有半分动摇，只是一偏头，侧目而视，半开的折扇微微抬起，举到嘴边。
    八云紫没有说话，四目交接之间，蕾米莉亚却确确实实地感到了一阵毛骨悚然的恐惧。境界的妖怪，瞳眸深邃得如同无穷辽阔的宇宙，而那又深又冷的杀意让人仿佛沉浸在深海之中，窒息而不见天日，但是紫罗兰一般美丽的颜色简直是在蛊惑人心，要将眼前的小小吸血鬼吞没，从头到脚。
    恐惧迅速冻结了沸腾的血液。这是弱者面对强者时，不由自主、来自本能的恐惧。
    蕾米莉亚感到一阵痛彻心扉的绝望，两人之间的差距不仅是在魔力上，还有对方经历的比自己不知漫长多少倍的时光。
    她胜不了，就算拼尽吸血鬼的一切威严也赢不了。
    “芙兰，芙兰在哪里。”
    但她不会输，不会让任何人伤害那个人。
    冷静下来的蕾米莉亚，倨傲的表情没有出现一丝裂痕。
    让冷酷面具粉碎的，是这样的回答——
    “已经吃掉了。”
    “……”
    世界上有吃人的妖怪，自然也有以妖物为食的妖怪，弱肉强食，历来如此。
    八云紫的样子看起来一点都不像开玩笑，当然又有谁能看出她说的话几分真几分假。
    一时觉得心脏好像被紧紧攥住了，竟说不出一句话。就像要崩坏了似的，视线一下模糊了。
    而就在蕾米莉亚呆住的短短时间里，空中爆发出什么东西被撕裂的声音。
    蕾米莉亚睁大眼睛向上望去。
    天空裂开了一条缝。不，是一个隙间张开了。但张开的姿态极其怪异，平滑的弧线不复存在，反倒像是被暴力撕扯开一样，撑开了不可思议的大小和畸形的姿态。黑洞洞的隙间里面，没有四处转动的骇人眼球，也没有伸出的苍白手臂，但什么在流动。
    不待她仔细分辨，一滴红色的液体从缝隙边缘流淌出来，”啪嗒”一声滴落在地面。
    随后，一道鲜血的瀑布混合着黑色的岩浆从那个巨大的裂口喷涌出来，喷薄的血雨让天空都变了颜色。
    “哈哈哈~~哈哈哈哈~~”脆若银铃却又扭曲之极的少女的笑声在隙间深处的空间里回荡着。
    娇小的身影从黑暗中摇摇晃晃走出，双眸燃烧着红光。然后笑声在她看见八云紫的那一瞬戛然而止。
    蕾米莉亚几乎看不清燃烧着火焰的巨剑是怎样突然出现在芙兰手上的，下一瞬间只感到灼热汹涌的气流几乎将自己吹飞了，强忍着身体快要被炙烤干的痛苦，睁眼望去。
    长逾数米的火焰神剑莱瓦汀就悬停在八云紫头上不到半米的位置。
    刺目的烈焰从剑身喷吐出来，却硬生生不能前进分毫。
    多么可怕的冲击能够造成刚才几乎掀翻自己的巨浪，蕾米莉亚也很清楚。
    只是这样威力慑人的一击，八云紫接住它甚至不用动一根手指。
    向下劈砍的剑锋咯吱作响，紫色的魔法阵岿然不动。
    握剑的芙兰朵露双目鲜红欲滴，笑容狰狞。
    而八云紫露出了一丝笑意，竟然握着折扇轻轻拍起掌来。
    “啧，不错啊，连隙间都能破坏，不过方法还真是胡来。”
    语气轻松，不过又在芙兰朵露背后张开了一个隙间，密集的紫色弹幕无声射出。   
    芙兰以剑为杠杆，魔法阵为支点，看也不看背后，一个空翻，自上向下又是一串凌厉的深红箭矢。八云紫一抬手，华贵的刺绣折扇漂亮地展开，若无其事地弹开了箭矢。趁着招架之际，芙兰已经跃至对方背后，反手挥剑，拦腰砍去。只见折扇一合，黑色的扇骨止住了巨剑的脚步，发出铮的一声脆响。
    芙兰跳开一步，轻巧躲过四周隙间伸出的万千手臂，脚下凌空一踩，也不知借了什么力，比刚才更快地猛冲向前，挥剑砍下。天真的面容，笑得灿烂，也笑得残酷。
    八云紫却仿佛逗弄小孩一般，折扇轻掩着嘴，四下闪避，时不时地回以弹幕，或是张开几个看似漫不经心实则阴险的间隙。芙兰当然知道那是怎样的东西，方才在隙间中她并没有少吃亏，那几乎是八云紫自己构建的世界，布满一切想象与不可想象的可怖之物的诡异时空，既不像地狱有秩序可循、也不像噩梦有醒来之时。
    隙间的主人当然有些诧异，她原本以为芙兰朵露被关进去之后会安分起来直到宣判治罪之时，没想到这个小小的吸血鬼凭着疯狂的力量，竟然硬生生撕开了空间，逃脱了出来。
    “啊啦，被芙兰抓住的话，就玩坏你哦！”
    在杀戮中完全兴奋起来的少女，兴致高昂，狂笑中带着颤音，沉浸在猎杀的游戏中，陶醉忘我，甚至脸颊都病态地微微发红。
    “杀了你！”
    “杀了你！”
    “杀了你！”
    “杀了你！”
    大地在颤抖。
    红雾聚集在少女的脚下，然后凝固、扭曲，显出倒影一般的身姿。
    芙兰弯下腰，手指接触到逸散出的红雾，往上一拉，一个容貌一模一样的少女被拉扯了出来，身上还带着湿漉漉的红色液体，浅金色短发凌乱地卷翘着。
    “杀了你哦~”两个人牵着手微笑着，眼睛睁大，瞳仁兴奋地收缩成一个小点。
    七彩光芒的两对水晶翅膀奋力一振，带着楚楚可爱的笑容和凶狠至极的深红弹幕，袭向目标。
    巨响、白光、冲击波。散尽之后。
    一只手用洋伞格挡了身后的踢击，另一只手以折扇封住了正面的弹幕，优雅从容的妖怪贤者浅浅一笑。”哦呀哦呀，真不得了。”
    ……
    一双白皙的手臂从背后伸出。捧住了八云紫的脸。
   “喀嚓。”
    一声轻响。
    脖子拧断的清脆声音。
    蕾米莉亚觉得眼前发生的一切已经完全超出了自己理解能力的范围。
    可爱的少女手捧着头颅，甜蜜的微笑着，就像捧着装满了糖果的罐头。
    失去了头颅的身体还僵立在半空，维持着双臂张开的姿态。
    然后，只是一瞬。
    黑色的浓稠液体像是爆发一样从脖子的断面中喷涌而出，浸染了紫色的洋装、白色的裙摆，高贵的光辉一瞬暗淡下来，笼罩着死气，姣好的肌肤涌现出黑斑，瞬间蔓延成一大片，像是被霉菌覆盖了似的。
    那具身体从中间裂开了从头到脚的一个大口子，轰然张开，一股浓烈的血腥味令蕾米莉亚都掩住了口鼻。
    那是一个隙间。
    八云紫并未死去，芙兰又被摆了一道。
    雍容雅致的洋伞和折扇早已畸变成两个黑色的隙间，从中伸出的手臂一下子将芙兰的两个分身撕得粉碎、无声无息地吞了进去。而芙兰的真身所怀抱的那颗头颅，迅速地融化成了一滩污血。
    被愚弄的少女失去了笑容，想要跳开一段距离再挥剑反击，不料转身想逃的时候，身后的隙间伸出的手臂缠住了缀满水晶的翅膀，开始向内拉扯。就像被蛛网困住的蝴蝶，芙兰朵露拼命挥舞着越来越沉的翅膀，挣扎着想要飞走，她的力量当然足以扯断这几只手臂，但就在滞留住的几秒内，更多的手臂从中伸出，缠住了手臂、脚踝、腰部，甚至最后死死勒住了小吸血鬼的脖子。
    “哈哈哈哈哈哈哈！——~”
    就算如此，就算一只手臂正好穿破了自己的肚子，狂气的芙兰依旧在尽兴地尖声大笑着。
    莱瓦汀出现在那双看似纤细的手中，毫不犹豫地对着被穿破的地方捅了下去。
    身后隙间中的手臂燃烧、萎缩、化为灰烬。一口鲜血咳出，芙兰带着胜利的微笑将剑身拔了出来。
    身体上的大洞正在迅速愈合，连带被烧焦的肌肤。
    就好像不知道痛一样，芙兰只想赢得这场游戏，完全不在乎自己要付出怎样的代价。
    不知道痛，不知道害怕，不知道恐惧。
    “这样可是会很容易死去的哦。”充满嘲讽意味的声音在耳边响起。蕾米莉亚身体一颤，回头正对上那双美艳不可方物的紫色眼睛，迷幻的色彩如同晚间薄暮，要是触摸上去一定是琉璃般的质感。
    “可恶！你这——”蕾米莉亚的怒吼瞬间就被身后传来的巨大撞击声吞没了。
    八云紫的结界又再度挡下了莱瓦汀的重击。
    芙兰朵露的眼睛早已散失了焦距，只剩空洞的笑容。视线直接穿过了姐姐惊讶万分的面容。
    燃烧的眼睛里，根本就看不见蕾米莉亚的存在，只能看见八云紫。
    接下来又是十数下疯狂的斩击，火花四溅，蕾米莉亚几乎被冲击波震得稳不住身形，紫色的魔法阵却波澜不兴。
    “真是了不起的力量，这样使用莱瓦汀想必对她的负担也很大吧，不知腕骨折断了几次呢？啊啦啊啦，吸血鬼会自己再生的嘛，你倒是不必担心。”八云紫说话永远是一副事不关己的悠闲调子。
    “…………”蕾米莉亚只能僵硬地看着，心痛无以言表。她已经想不起来，芙兰上一次这么疯狂是多久之前的事了。
    “但是啊，死去的话，就再也再生不了了，着实可怜。”毫无怜悯表情的，八云紫愉快地品味着年幼的吸血鬼领主脸上痛苦的表情，几乎快要笑出来。
    蕾米莉亚却说不出”求求你不要杀她”这样的话，不是碍于吸血鬼的自尊，而是她知道，八云紫这样的人绝不会有一丝留情。没用，不管怎么样，芙兰都不可能逃脱制裁，八云紫现在不过是在玩弄着死刑之前的芙兰而已。
    “你还不知道吧，你那可爱无邪的妹妹，一路逃到爱丽丝小姐的宅子里，啧——现在那个人偶之家是何等令人目不忍睹的景色呢？然后啊，你的门番和女仆长都管教不了这位顽皮的二小姐呢，真是愚忠的仆人。从被魔女监视的洋馆逃出来的她，一定是太开心了，一路上袭击了不知多少刚刚离开宴会的宾客呢，无论是人类、还是妖怪，只要轻轻一握就碎掉了，要和妖怪山、地灵殿、寺庙甚至冥界和永远亭那边的人给个说法的话，我也是很难办的哦。”语气冷了下来，”大概，只有作为不守规则的罪人，予以制裁示众呢？那些地方的人大概很快就会聚拢在这里吧。”
    “等等，如果借用魔法和永远亭的医术，一定能治愈遇袭的人吧，造成的建筑和场地的损坏，红魔馆也愿意付出资金和魔力赔偿修缮，你又何必死咬着芙兰不放，莫非是因为她冒犯了你这位大妖怪的尊严，让你恼羞成怒了，非要置之死地而后快？”蕾米莉亚平复了一下自己的情绪，冷静地争辩道。”再说芙兰并非有心，她还是个小孩子，自控不足，受人教唆也不一定。”
    “蕾米莉亚，你这语气可一点也不像商量啊。先不说有人负伤的永远亭是要对你冷眼旁观还是落井下石，也不说阎王和冥界那边是否肯放人回来，死人复生是有违天道、不可实现的，需要治愈的人自有去处，又何须领你红魔馆的情？恐怕要讨的说法不止是芙兰朵露肆意伤人毁物，还关系到各家尊严，以及和他们签下协议、定下符卡规则的我与博丽巫女。再说~红魔馆一向守卫森严、闲人勿近，除了内鬼还有谁有机会去挑拨你们那深囚地牢之中的二小姐呢，倒不如说是你有意为之？”
    蕾米莉亚有些气结：”真是荒谬！我怎么会放任芙兰去做那样明知危险的事，若是我有意为之，又怎么会加以阻拦？”
    “欲盖弥彰也说不定啊~我的大小姐，你明知道芙兰朵露的能力对于幻想乡来说是何等危险的存在，你一边好好地承诺，一边又疏于管理，难免令人猜疑。或者说，其实你们已经无法束缚暴走的芙兰了呢？啊啦啦，这下可就好说了，为了避免这种事件再度发生，只有将之彻底铲除。”
    “……”蕾米莉亚长久地低下了头，”开什么玩笑……开什么玩笑……开什么玩笑！！！！怎、怎么可能……怎么可能就这样交给你……怎么可以让芙兰消失掉……这样的事情绝对，不允许。”最后几乎变成了抽泣，深深陷入绝望的抽泣。
   
    以为好好地保护起来的东西，以为自己牺牲了一切就可以好好保护起来的，最珍重的宝物，就要在自己面前粉碎。
    而自己什么都、什么都做不了。
    啊啊，我这算是自以为是么。
    为什么就是守护不了。
    为什么让彼此憎恨、彼此疏离，却还是不能让她好好地活下来呢。
    这算什么啊，这算什么啊。
   
    “抬起你的头来，蕾米莉亚。”八云紫的声音陡然凌厉起来，一手捏住蕾米莉亚的下巴，逼视着那盈满泪水的无神眼睛，一手则以折扇指向远处。”好好地给我看着！”
    看看你那自以为是的坚持是怎样粉碎的吧。
   
    光芒绚丽的符卡照亮了夜空，符卡翻飞如同千只乱蝶，而其间红白二色的巫女身姿翻飞，正气凛然和她每次解决异变之时一样，就算这次是处刑，也不会加以区别对待。本来就是对一切都能一视同仁坦然对待的巫女啊，真是一点都不会留情呢。
    芙兰仍然用弹幕和莱瓦汀与巫女缠斗，一时间也分不清上下。
    只是芙兰还没开始使用那个名为”破坏”的能力吧。
    只是巫女也还没有，准备杀掉芙兰吧。
    啊，灵梦你也是希望芙兰能够清醒过来的吧？呐呐，你也希望芙兰活下来的对吧！？蕾米莉亚在颤抖着。
    “不要抱有侥幸，灵梦不过是在等待聚集足够的人，观众席满座之前~处刑还不会开始呢。”八云紫的笑容残忍而美丽。”啊，那么，就睁大眼睛好好看着你那可爱的妹妹，是怎样玩她最后一场游戏吧。真是，可怜呢，连自己快死了都不知道，这可都是你这个姐姐的错哦，强行将她从人类的世界拐走，囚禁起来，完全不顾及妹妹的感受，自私的一意孤行的姐姐啊~”
    人间之里外的空地上，收到八云紫召唤的妖怪们正在汇聚。
    这是报复么，或者说，是我的报应么。呵呵……果然，吸血鬼从来就不是受人欢迎的种族呢，就算是在这伪善的幻想乡，也不被爱着。
    “感觉到自己的无力了么，到了这个地步还想挣扎可是不行的哦。”
    是啊，就算奇迹发生，自己也无法与幻想乡匹敌。就算想要一战，也找不到理由，明明，就是自己的错。
    “好好想想，这个小鬼值得你做到如此地步么。难道除了她之外的人，生命就轻贱得一文不值？你的友人，女仆，门番，伙伴，为了她而死的话，你不会觉得愤怒么，还是说宁愿舍弃一切，也不想她受到伤害？”
    我宁愿失去这个世界，也不要再失去芙兰。
    “觉悟只到这个程度的话，真是愚钝得可以啊，蕾米莉亚。你有什么权利舍弃一切？你有什么资格舍弃别人的生命，舍弃别人对你的期待，舍弃肩上应负的责任？你将芙兰朵露视为至宝，也有人将你视作至宝，被你视为草芥的人们也是别人心中的珍宝，有各自珍惜的人和可贵的感情，你却只看得见自己的痛苦与付出，认为自己的感情高于别人，未免有些太自私自大了吧。”
    蕾米莉亚怔住了，望着境界的妖怪。啊，这个经历了无穷漫长岁月的家伙……心中藏着怎样的记忆和感情，感受过多少生死离别呢，没有人问过，没有人想过，没有人知道，在那样悠久的时光里，沉淀下来的该是多么厚重的痛苦和深沉的感情。蜉蝣朝生暮死，昙花只开一夜，人类百十年寿尽，博丽的巫女一届届逝去消失，连记录历史的稗田家也要代代传承，唯独八云紫这个妖怪一直在这里，肩负日升月落，笑看云卷云舒，不曾有人见过她哭泣，也不曾有人见过她迷茫，大家所知道的，只是那个完美、睿智而带些狡黠、淡泊而又兼具野心的、近乎全知全能的妖怪贤者八云紫。需要多少的勇敢，多少的坚强，才能操控着绝对强大的力量而不被控制，才能一人负起这沉重的责任，才能一手创立了幻想乡然后守护下去呢。
    相比之下，自己真是愚钝而又软弱……眼光短浅，心胸狭窄，渺小得可怜啊。
    “我所知的吸血鬼可不是这样脆弱、弱小、只会自怨自艾逃避责任的族群，那份贵族的骄傲不是来自狂妄和虚荣，而是来自身心的双重强大，所以再面对困境的时候才能从容不迫，如果连这点觉悟都没有的话，就眼睁睁的看着她死掉，然后永远带着那份痛苦歉疚活下去吧。”
    八云紫的眼睛里是深深的不屑，还有一丝可谓怜悯的神情。
   
    “不，不是这样的。”
    蕾米莉亚闭上了眼睛，微微吸了一口气，再睁开的时候，已经没有了眼泪。
    她是永远鲜红的幼月，她是永远骄傲自负的夜之王。
   “嚯——？”八云紫眯了眯眼，似乎在期待什么笑话似的。
   “身为斯卡雷特家的家主，怎么可能让你们这些下等妖怪看那样的笑话。芙兰做出了有辱家族声名的事，但也不会容许区区巫女取走她的性命。”
   “都说到这个地步了，你还有包庇之心么。”八云紫展开折扇，做出了迎战的姿势。
   “不，小看我将是你这辈子做错的最大一件事情。放心吧，在幻想乡里我自然会遵守约定，这是吸血鬼的骄傲，若能贯彻它也会是我和芙兰的荣耀。”
   “……”
   “我将会亲自取走芙兰的性命。”
    蕾米莉亚眼中是决绝的、如血的深红。
     

    对不起，芙兰。
    我愿在红月之下，张开无限辽阔的双翼，愿能庇护你，在漫天箭矢中安然入睡，奔跑之处不见荆棘，唯有鲜花盛开脚下。
    我愿在业火之中，屹立不倒，让你踩踏着我的肩膀，如踩着通向天堂的阶梯，不要向下看，也不要想念我。
    我愿为你舍弃全世界，舍弃自身。
    但是，我也愿为你背负一切，背负责任、背负罪责，背负失去你的痛苦，背负那个你来不及到达的未来。
     

    没有人知道，在蕾米莉亚转身离去的时候，身后的八云紫又是怎样的表情。
    啊，是羡慕的话，也说不定呢。

    为什么鼻腔中酸酸的。
    为什么，心脏好像绑上了铅块，一直…一直…往下坠落。
    为什么，眼睛那么痛，像要融化了似的。
    有什么热热的、潮湿的情绪漫出了眼眶，连长长的睫毛、连努力高昂的头都阻止不了它。
    悠久的悲伤，滑过了脸颊，痕迹很快就冷却了。
    “我，这是哭了吗。”
    简直就像是自己走上刑场、面临处决一样绝望呢。
    明明，将要死去的，并不是我。
    那个时候，她是如此对我说着。
    “因为姐姐大人在的话，芙兰就不会害怕了。”
    像是温顺的小动物一样，她钻进了被窝。
    “啊，芙兰，我在这儿呢。”
    我从棺椁中站起，拥她入怀，告诉她只管安一辈子的心。
    “姐姐大人``````根本不懂我的心情啊!!”
    被锁链捆起来的时候，她哭着将我们的羁绊撕了个粉碎。
    ……
    “为什么，还是不肯抱我呢。”
    ……
    “姐姐……救救我……”
    ……
    “姐姐大人，那个，可以吃么？”
    ……
    “还是说，她比我更重要么，姐姐这么舍不得~”
    ……
    “那么如果玩坏的话，姐姐大人会露出怎样的表情呢？”
    ……
    啊啊，芙兰……

    要是我早点意识到就好了。
    要是我早点承认就好了。
    深红的恶魔痛苦的捂住了眼睛，责怪起自己的无力和愚蠢起来。
    “我真是个……笨蛋。”
    只露出下半边脸的她，苦笑着如此说到。
    囚禁在地下永不见光的少女，曾经于绝望中抬起头来望着自己，虽然还微笑着，两人之间却间隔了看不见的、无法填补的深渊。芙兰眼睛里没有痛苦，也没有光彩，只是惨淡的微笑着，说着。”杀了我吧，姐姐大人。那样你就不会痛苦了。”
    “杀了我吧，一个人，真的快要活不下去了。”
    “那样，姐姐大人也不会再哭了。”
    别自以为是了！那个时候的自己几乎是狂暴地咆哮起来。因为心爱的她…不要说感恩了，那家伙根本无法理解自己的思念、也不肯乖乖听从苦心的安排，只是一个劲儿的、一个劲儿的…执拗的违抗着，自以为是着…………
    啊，我也是如此吧。
    自以为是的人明明是我才对。
    自以为选择了最正确的道路。
    自以为赐予了芙兰生命和欢愉。
    自以为只有自己承受着痛苦，以为那个任性的小鬼什么都不知道。
    任性的人是自己才对。
    自己有什么权利去决定别人要走的道路呢？有什么资格去评判，什么是适合她的？
    自己甚至……踩践了芙兰作为吸血鬼最为重要的尊严。
    甚至罔顾了她那纯粹得像是水晶、又脆弱得像是白色雏菊一样的珍贵心意。
   
    所以。
    芙兰啊。
    我决定放下了。
    没错，我现在就解开这道命运的锁链。我亲手系上的羁绊。
    然后，请你，用那自由的翅膀去飞吧。
    飞到最高，最远，我再也见不到的苍穹。



    妖怪贤者与幼小的吸血鬼对话的须臾间，幻想乡的长夜已经彻底地到来了。
    不知道是由于某只鬼的聚集人群的能力，还是八云家那只妖狐式神的通知，或是别的什么，总之大量的妖怪汇聚在了人间之里外面的那片空地上。
    空地的上空，无数巨大的阴阳玉像是急雨一样劈头砸下。
    地面发出可怖的巨响，震得人胸腔发痛。
    衍射敏锐的人才能看见，有两个娇小的身影灵活穿梭在阴阳玉的暴雨中。
    封魔的灵符，爆裂的光弹，相撞的时候产生了绚丽的火花。
    尽管绚丽，却是危险的、送葬的烟火。
    观赏着这样的烟火之人，会是怎样有别于寻常的心情呢。妖怪们静默地围观着这一场处刑前的表演。
    这里像是古罗马残酷的斗兽场，芙兰朵露则是犹斗的困兽。
    历经数战而不倦，面临裁决而不畏，只是在鲜血的洗礼中如沐新生，越战越勇，完全没有魔力枯竭的样子，如此巫女也有些吃不消了。
    博丽灵梦始终只是一介人类，纵使天赋异禀，论及抛却符卡规则的体术厮杀，还是比不上吸血鬼。
    趁着芙兰应付御币挥出的密集弹幕，红白的巫女自袖中掏出了两张符卡。
   
    “神技「八方龙杀阵」”
    金红二色的符卡像是网罩一样交错铺展而开，连绵不绝地封住了芙兰的移动范围，而其间又有红白的弹幕撒开，纵然只是微小的子弹，打在身上却绝不止烧掉衣服那么简单。
    “灵符「梦想封印 散」”
    高速的大片弹幕从闪耀着神光的巫女身上飞散开来，顿成铺天盖地之势。
    二重弹幕相叠加之下，芙兰朵露放弃了躲避，将沉重的莱瓦汀全力一挥，烈焰之下符卡燃烧坠下仿若漫天落蝶，而前方道路清扫一空。小小的吸血鬼得意地灿然一笑，双臂举起巨剑就要攻向毫无弹幕遮蔽的巫女。
    阴阳玉轰然砸下，声如落雷。即使是天生神力的吸血鬼也被这从天而降的突袭砸落在地。
    地面裂开了深深沟壑，一片烟尘，连芙兰的影子都看不到。
    博丽灵梦却完全没有松开一口气。因为她知道吸血鬼根本不可能就这样被击败，所以甚至连一瞬的喘息都没有，空投炸弹似的阴阳玉倾泻而下。”梦想封印！！”高喝着咒文，光彩夺目的光玉追踪而至。
    “呵——呵——”巫女飞起一段距离喘息着，浑身上下因为过度燃烧的魔力而破烂不堪，破碎的红色巫女服上裹着鲜血和灰尘，白皙的肌肤也伤痕累累。在这场战斗中，博丽的巫女未尝掉以轻心，也未尝占得半分便宜。在这样短暂的休憩中，灵梦只能专注地盯着弹幕落下的地方，连分心治疗自己伤口的闲暇都没有，没有妨碍战斗程度的伤口，她根本不会浪费魔力在治愈自己身上。
    ……
    “啊啦，好痛哦~灵~~梦~~”
    不过数秒，甚至连扬起的尘埃都未散去，芙兰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
    撕裂的伤口，折断的肢体，破裂的内脏，都在以不可思议的速度再生着。这就是恶魔之所以为恶魔的理由。
    “但是呢，芙兰啊~真是开心地快死了呢~”
    早在第二颗阴阳玉砸下的时候，因为大脑受到冲击而陷入短暂昏迷的芙兰，自己都没有意识到本能的爆发，就使用破坏的能力将接下来的攻击破坏得一干二净。
    “因为啊，有这么多、这么多的人，一起来陪芙兰玩呢！”
    重生后的芙兰，眼中杀意暴涨，双翼一振，临空而起，带起的狂风瞬间将空地上的烟尘吹得一干二净。速度是原先的两倍，芙兰根本不顾自己还在恢复中的身体是否承受得住，狂气的大笑着袭向灵梦。
    博丽的巫女也做好了正面迎击的准备，双目怒睁，厉声喊出了符卡的名字，凛冽的身姿仿佛有神灵凭依，飞速向下冲去。
    两个身影眼见就要相撞。
    一道耀眼的红色电弧闪过，那是吸血鬼足以摧毁岩石的冲量造成。
    两个急速运动的物体擦肩而过。博丽灵梦措手不及重重撞上了地面，芙兰朵露亦被抛向了空中。
    半空之中站着绯红的恶魔——蕾米莉亚•斯卡雷特。
    动作的发生不过一瞬，她是以四两拨千斤之力，一手握住芙兰的手腕，一手握住灵梦的脚踝，一个快速的旋转，借着两人本身的速度，将她们甩开了去。
    “退下，巫女。”
    冰冷平直的声音自天顶传来。
    博丽灵梦艰难地睁开眼睛望着藉由巨大双翼漂浮在空中的蕾米莉亚。
    樱色的洋裙，纤弱的身形，深红的双眼毫无感情地俯视着大地，冷酷的不怒自威的面容，身后张开了恶魔的黑翼，远远超过她自身的大小，隐藏着能瞬间爆发的巨大力量。
    不知道为什么，灵梦觉得，眼前这个少女，已经不是过去的蕾米莉亚了。
    怎么说呢，简直——就像真正的夜之王的姿态一样。
    灵梦站了起来，微微皱起了眉毛。”你这家伙……究竟——”
    ——究竟想做什么。
    “退下，博丽灵梦。”
    ——简直就像对卑微伏地的臣下一样。
    灵梦怀疑的看了一眼八云紫，境界的妖怪脸上没有笑容，扇子遮住了嘴，微微的一点头。
   
    从蕾米莉亚身边飞过的时候，她听到这个不可一世的吸血鬼轻轻地说了一句。
    “辛苦了。”
    灵梦不发一言，只是看了一眼那双红宝石似的眼睛就飞走了。
    吸血鬼连眼神都没有波动一下。
    那双美丽的眼睛里，她感到一种淡淡的、深深的悲伤。

京极幼子

Chapter  QED   495年的波纹
    悲伤的波纹在小小的心室中反复激荡。
    越是压抑，越是不能平息哭泣。
    越是急切的追寻，越是容易失去。
    越是用心地呐喊和倾听，越是得不到那个人的回应。
    越是握紧在意的东西，越是破坏得彻底。
    其实495年如此重复的心情，495年如此激荡的悲伤，不过曾经落下的一滴眼泪，激起的涟漪。





    幻想乡内，除了那个境界妖怪，恐怕没有人见过如此姿态的蕾米莉亚。
    血红的火焰顺着庄严的长裙裙摆一路燃烧起来，将手臂染上鲜红，皮肤因为魔力的暴走而破损，血雾喷薄而出，但随后又因为吸血鬼的自愈能力而迅速修复。脸侧攀上了红色的诡异符文。双眼中不见清明的瞳仁，只有一片混沌深红。而背后辽阔的双翼完全展开，黑色的翅膀上凸显出深红的脉络，投影出红色的六翼。手中的神枪冈格尼尔化作魔力高度凝结的实体。
    天空上，云雾散尽，硕大无朋的朱红满月照耀大地。
    月，自古与妖怪的能力紧密相连，新月之时力量最弱，满月之夜往往是百鬼骚动之时，其中又以吸血鬼最甚，对吸血鬼来说，月就是那个世界中的日。
    那种原始冲动对于妖怪来说是无法抑制的，就像妖怪天生渴求食人，人类天生畏惧妖怪一样。那就是本能。但是，今晚，人间之里外聚集的妖怪中，没有谁暴露出这种骚动。
    没有人敢轻举妄动。
    今晚是吸血鬼的刑场。
    红月之下，蕾米莉亚的影子被投影在地上，那么巨大而可怖，就像远古的吸血鬼先祖，无往不胜的恶魔，以绝对的暴力与威仪统领着一切妖物的——夜之王。
    不知什么时候起，这个场地上，已经没剩下什么弱小的妖怪了。
    弱者会本能地远离风暴。
    剩下来的，是站在幻想乡顶峰的存在，以及那些在她们庇护下勉强能怯弱抬头仰视的家伙。
    总有人要见证这场战斗，并且监督这场无情的处刑，并且在出现意外的时候，担当起维护幻想乡的责任。
    最强的妖怪们肃立着，无言地注视着天空中光芒几乎掩盖过红月的吸血鬼姐妹。
    凶兆的黑猫蜷缩在九尾狐八云蓝的身后，拽紧了道袍的衣角，而一向疼爱式神的八云蓝只是严肃的摸了摸橙的头，示意她不要出声。不远处，风见幽香亦只是静静的看着，并没有往常对于战斗的热情，不知道在思索些什么。八云蓝又望了望自己的主人，八云紫也已经离开了战场的中心，站在另一边专注地凝视着天空。天空的云层里，隐匿着宝船的影子，看来圣白莲也一直处于观望之中。守矢神社的巫女站在灵梦 的身边，正在为对方小心的治疗伤口，背后两位神明的影子在夜色里若隐若现。此外，在蕾米莉亚赶来之后不久，那个不死的人类也来了，将生死未卜的半兽上白泽抱离了现场，那人的身边围着永远亭那边来的月兔们，兔子们安静地观望着，不知道是永琳还是辉夜的旨意，时不时也抬头望向夜空的月亮——她们曾经的故乡，力量的源泉。
    力量。这个向来不爱与人打交道的吸血鬼，以及她那被长期囚禁着的妹妹，究竟有着怎样可怕的力量呢。八云蓝思考着，她并不算十分清楚，只是记得紫曾经说过，那两个人之间有着与世界的平衡之力相关的羁绊，那是一旦失控就会可怕到难以想象的力量。紫大人向来是万全而周密的，而她对自己说过，最坏的结果，将会危及到幻想乡的存在。大结界一旦崩溃，这里将会暴露在平衡之力的注视下，然后被无可逆转的抹杀，连肆意玩弄境界的八云紫也会受到难以估量的牵连。
    “幻想乡是被制造的奇迹，脆弱的奇迹。”八云紫曾微笑着如是说。
    紫大人，这样的做法…真的好吗？
    啊啊，一定是最好的。八云蓝为自己的怀疑感到一丝愧疚。
    若要说有什么地方能引起这位忠诚的式神的怀疑，那必然就是吸血鬼本身的问题了。


   
    好像每个细胞都发生了共鸣一样，微妙的疼痛混合着快意疯狂游走在全身，每一条血管，每一根神经，都在叫嚣着，几乎要将整个意识连根拔起。
    杀杀杀杀杀杀杀。
    哈哈哈，杀了我杀了我，杀了你杀了你，杀了她……全部的……全部。
    呐~就这样毁灭掉~真是太——棒——了——
芙兰朵露的身影也在变化着，七色的水晶中不断有血液溢出，色彩变得浑浊，相互碰撞时的清脆，变成了钝重的铁器敲击碰撞的嘶哑。黑色的火焰顺着赤裸的小腿蔓延而上，很快就吞没了那个小小的身影。
黑色的无声的烈焰和莱瓦汀相互接触的那一瞬间，神剑的光芒连挣扎都来不及就消失殆尽，然后下一刻——剑身发出了黑色的光——虽然这么说有些不可思议，但是它确实散发着黑色的光，吸收一切的光。
   
    无需多言。
    或者说两人之间的语言交流从来就是失败的。
    红色的神枪与黑色的巨剑轰然相撞，然后迅速分开，再次相交。
    兵器相交时，响彻天际的不只是金属的悲鸣，还有相当雄浑的——像是远古的巨龙和雷霆搏斗时的回声，让人想起神界战争中天使的号角和战鼓，想起海神以三叉戟掀起滔天巨浪、粉身碎骨在黑色礁石上的壮阔绝伦。
    澎湃汹涌的魔力，掀起了摧枯拉朽的飓风。
    舍弃了浮夸绚烂的弹幕，双方都将力量凝聚在手持的武器上，招招逼紧，步步必杀。
    或许是经验使然，或许是过于狂气的芙兰意识不到危险，一番缠斗之后，莱瓦汀震脱了手，芙兰也从空中掉落了下去。
    一道红色的巨大弹幕贯穿了芙兰朵露，单薄的小身体在强光中几乎微不可见，被高高掀起又重重地砸落在地面上。
    蕾米莉亚没有停下哪怕一秒，也没有任何怜悯，贴着弹幕飞上前去，高举着神枪直取芙兰的心脏。



   
    “你就非杀了我不可吗。
    姐姐大人？”
   
    “好痛。
    芙兰一直都很怕痛的啊。
    但是有姐姐大人在的话，芙兰一直都是个勇敢的孩子呢。
    对吧？”
   
    “那，为什么姐姐大人，还是生气了呢？”
   
    莫名的、支离破碎的语句出现在脑海中。
    柔柔软软的，带着哭腔的，无助的声音。
    像一只小手在心尖最柔软的地方，不轻不重地捏了一把。
   
    “姐姐大人……你就……一定要芙兰去死吗。”
   
    不，不是……不是那样的。

    “我……就不能活下来吗。”

     不对……不对啊……我想让你活下来，我比任何人都害怕你离开……

    “……我知道了”抽泣的声音，“既然姐姐大人这么想让我死的话——”

    啊啊，不要——
    泪流满面的蕾米莉亚僵立着，在斜倚着石壁的芙兰面前，浑身颤抖，神枪停在了半空，差一分就要没入那小小的胸膛。
    芙兰朵露费力地呼吸着，苍白的脸上是浅浅的微笑。
    “既然姐姐大人这么想让我死的话——”
    “那我——”
   

    “——又何必听从这样冷酷无情的姐姐大人呢？~”
   
    蕾米莉亚还未明白过来是怎么回事，大口的鲜血从口中喷涌而出。她不可置信地低头看了看，腹部被贯穿了一个巨大的空洞，再艰难地抬起头，芙兰笑得一脸天真，右手紧紧握拳。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前一秒还悲伤哭泣的少女，以怪异的声调，尖声地狂笑了起来。
    蕾米莉亚眼前一片鲜红，双膝着地，倒了下去。
    “愚蠢的姐姐，可怜的笨蛋，比起我，你才更应该去死吧？”
    稚嫩的双手捡起了已失去火焰的冈格尼尔，像对一截枯树枝似的，毫不犹豫地折断了它。
    然后歪头笑笑，手一松，残片重重砸在了蕾米莉亚的头上。
    倒在地上的少女好像死了一样，没有任何反应。
    但是——
    “啊啊，怎么不动了？再装死的话真的会死哦！”
    一脸暴戾地扬起嘴角，拉扯着姐姐灰蓝色的短发，将人拽到了空中。
    “妈妈说得对，姐姐很像父亲大人。”
    “……”
    “骗子，混蛋，该死的东西。”
    抓住那颗头，拼命地向墙上撞去，可是除了颅骨撞上墙面的闷响，再无一句回应。
    “你们就那么想让我死么，那我偏偏要活下来，活下来，把你们全部杀掉。”
    将破烂的身体抛向空中，飞身而起毫不留情踢向伤口。
    “……不不，我要毁掉你珍爱的这些垃圾，这个幻想乡。”
    惨然地笑着，已经不见一丝无助。
    “还有那个女仆，哦，对，她已经死了哦！然后把你关起来眼睁睁看着，关很多很多年……让你求我放你出来，求我来看你！”
    ……
    “嗯？”掐住了对方的脖子，有些疑惑地望着。
    “你就如此的恨我吗？”
    “简直想吃了你。”
    “明明只要杀了我就可以了吧…那为什么，要对咲夜她们，做那样的事。”
    单手抓住掐着自己脖子的手，蕾米莉亚一把掰断了那只手。

    “哈哈哈，都到这种地步了……你还是看着别人，却不舍不得多看我一眼吗？”芙兰朵露哀怨地望着手腕的断面，一滴血都没有流，黑色的蝙蝠群汇聚，很快一只新的手出现了。
    终于恢复过来的蕾米莉亚几乎是眼中含泪地怒吼到：“你还想幼稚到什么时候！？为什么就是不明白！”为什么就不能好好的、听话地活着！这样下去……会被杀的啊。
    “幼稚的到底是谁啊！姐姐大人~？！呐呐，不是你告诉我，人类那种东西只是食物吗，不可以当做朋友的啊。为什么你可以把咲夜摆在那么重要的位置，而我就不行呢！？”
    “……”是我……剥夺了那样的机会吗。芙兰？
    “回答我！！”愤怒起来的芙兰挥舞着莱瓦汀砍了下去，失去武器的蕾米莉亚根本招架不能，只能勉强躲闪，剑锋越逼越近，火焰越发张狂。
    “明明是，像蛋糕红茶一样赏味期限短暂的东西…要不了多久就会腐坏的人类啊！”
    “……”
    “明明只有我能懂得姐姐大人，只有我能陪着你！”
    “……”
    “以前一起经历过的事情都忘了吗！？……我从来没有怨恨过姐姐让我成为了吸血鬼，因为只有这样才能陪着姐姐，我不想让姐姐总是孤孤单单的一个人！……被人类追杀也好、被妖怪盯上也好…从来没有怨恨过，只是不断想着怎么变强才能保护你。这份心意，你什么时候懂得过呢！？”
    哭喊着的芙兰朵露，眼中流出了血泪。
    字字锥心的话语，痛彻心扉的血水，连带着疯狂的剑锋，一股脑地砸向了蕾米莉亚。
    “我是如此的……！”莱瓦汀因为过于用力而深深嵌入了地面，芙兰丢下了莱瓦汀，直接用恶魔的身躯攻击着蕾米莉亚。
    “我是如此的……”
    如此的……
    如此的……
    如此的……
    “想杀了你。”
    想爱着你。

   
   
    啊，我知道。
    我全部，都知道哦，芙兰。


   
    血，一滴一滴，轻轻地滴落在地上。
    零零落落，像是初开的花。
    手臂穿胸而过，手中握着的，是蕾米莉亚那颗温热的、还在跳动的心脏。
    “交给你了哦，这样……好吗，芙…兰…。”
    “……”
    无法相信。
    要怎么去相信眼前的这一幕呢。
    蕾米莉亚张开了怀抱，微笑着，站在那里一动不动的，然后在用胸口迎下了那一击的时候，将自己一直无法拥抱的人，结结实实地抱进了怀中。
    “为什么，”芙兰朵露全身都在颤抖着，“为什么我怎么都找不到姐姐的‘目’。”
    “因为我的‘目’，就是你啊。”
   
    然后下一瞬。
    红符不夜城，绚烂之极、光明之极，只属于吸血鬼的荣光亮了起来。从蕾米莉亚的身体中心，从两人紧紧的拥抱中，豁然亮起。
    红色的巨大光柱瞬间冲上了天空，照亮了幻想乡的整个天空，如同一场盛大的朝霞。
    从红魔馆可以看到，从魔法森林可以看到，从雾之湖可以看到，从太阳花田、妖怪山、迷失竹林，从人间之里、冥界、三途川都可以看到。从整个幻想乡都可以看到这道光。
    那是蕾米莉亚的光，亦是芙兰朵露的光。
    那是属于斯卡雷特姐妹的光。
    照亮了当时在场的每一个妖怪的脸庞，照亮了人们眼中所见的苍穹。
    凄美到了壮绝的光芒，令人无法直视，若是直视一定会流下泪来吧。
    两人的影子在绮丽的光晕之中，一点点解体。
    最后视野一片纯白，什么都再也看不见。


   
    在斯卡雷特家的吸血鬼搬入幻想乡之前，家主蕾米莉亚曾经和妖怪贤者八云紫定下契约。
    作为某种不为人知的交换，八云紫答应了蕾米莉亚一个条件。
    将她的“目”移植到妹妹芙兰朵露身上。
    “目”是事物最最脆弱关键的部分，“目”一旦被破坏，事物也将不复存在。
    而芙兰朵露所持有的，正是将这“目”破坏掉，让事物迎来死期的能力。
“为什么要这么做，这不是将自己的生命置于危难之中吗？”有人这样问八云紫的话，八云紫只会说，蕾米莉亚并没有告诉她明确的原因，但她向来有大把闲心猜测别人。“说不定是为了提醒自己，那家伙对自己来说是多么重要的存在，或者是想要为了守护她而活下去，如果芙兰朵露死去了，那家伙也会死掉的吧~总而言之，真是个任性的吸血鬼啊。”
然后从那一天起，蕾米莉亚身上的“目”就从芙兰眼中消失了。
    姐姐的身体上，虽然仍然布满了各种各样的死线，但是，那个点已经找不到了。
    那个脆弱的、不可触摸的“目”，从蕾米莉亚身上消失了。
    蕾米莉亚成了一个无心的人，那样冷冰冰的、铁石心肠的人，她像一个真正的恶魔那样，再也无法死 去。   
    芙兰不知道，姐姐究竟将那个点藏到哪里去了呢。她变得那么强硬，那么坚不可摧，完美的面具没有一丝裂缝，就算芙兰想尽一切方法，也无法入侵她的心扉。既然如此，没有“目”的话，就不会死了吧，那真是太好了……无论怎么去伤害、怎么去质询，都不会坏掉，无论做出什么样的事情，都还有机会去挽回吗。
    芙兰在那个女仆长身上寻找过，以为姐姐大人一定把最脆弱的“目”交给了她保管。
    但是没有。
    银发的潇洒女仆只是郑重的鞠了一躬：“人类无法承担大小姐那沉重的命运。”
    她又不死心地去找了帕秋莉，那个魔女，姐姐的挚友，用魔法将它藏了起来吗。
    但是没有。
    帕秋莉眼镜片后面的眼神不太明晰：“自私的魔女，是不会轻易与别人结下如此深的羁绊的。”
    不甘心，不相信，她甚至找到了门番。
    但是没有。
    大大咧咧的红美铃只是蹲下来，好心地摸了摸她的头。
    “妹妹大人啊，虽然我不懂那个‘目’是什么东西，但是我知道，大小姐她最珍贵的、最触碰不得的东西，不就是你么。”
    啊，是我吗。
   

    是你啊。
    你就是我的“目”啊，芙兰。



   
    光芒逐渐衰弱下来，只剩片片残破的绯红花瓣，从天空最高的地方缓缓飘落下来。
    仿佛天女散花，美得动人心魄，如果远方的人，一定会以为幻想乡下了一场千年不遇的大雪吧。
    天边似有宏大的颂曲升腾，没有哀伤，没有怨恨，就像此时此刻，所有人眼中如洗的天空一样澄澈。
    八云紫低下头来，望向光芒最后消散的地方。
    那里——
   
    蕾米莉亚伫立在废墟之上，怀中抱着已经失去意识的芙兰。
    逆光的身影，看不清表情。
    那个身姿，双翼残破，裙摆撕裂，可以说满身疮痍。
    但是她依然不屈不挠、坚强地站立着。
    仿佛一座铁铸的雕塑，夜之王的雕塑，洋裙翻飞在微凉的晨风中，是她猎猎作响的旌旗。
    这家伙，到最后都保护了吸血鬼的尊严。
   
    那一瞬，境界的妖怪想起了，百年前的某个黎明，修罗杀场的结末，也有这样似曾相识的图景。
    全身沐浴在微光中、如同战神的少女，手中托着弥足珍贵的、小小的希望。
    蕾米莉亚啊，如此漫长的岁月中，你究竟经历了多少的成长呢。

    “你满意了吗，八云紫。”
    少女的声音贯穿了空旷的战场，凛冽刚直，掷地有声，再没有一丝颤抖。
    八云紫没有说话。站在幻想乡顶峰的最强妖怪们沉默着。
    先开口的是博丽的巫女。“不要针对紫，你面前的是整个幻想乡。”
   
    “对不起，我最爱的幻想乡。”
    吸血鬼的语气有一丝苍凉。
    “我愿意离开这里……红魔馆愿意被永远驱逐离境，此世再无归期。”
    红白巫女的表情永远不为所动，只是静静的听着。
    “但是我不会再让任何人伤害芙兰。要判罪也好，要诛杀讨伐也好，我蕾米莉亚•斯卡雷特一力承担。无论你是多强的巫女，或是多强的妖怪，我都会赌上吸血鬼的荣耀、生命，一战到底。”
    腾出一只手，投影出深红的神枪，铿锵有力地插进地面，勉力支撑着自己的身体。
    蕾米莉亚嘴角带着血迹，高傲地微笑着，向整个幻想乡发出了宣战。
    她不怕死，她只要芙兰活着。
    曾经因为自己的恐惧和逃避，芙兰永远失去了双翼。那样的事，再也不会发生第二次。
芙兰，我向你发誓。

   

    “笨蛋！”
    一个又尖又小的声音在人群中响了起来。
    “蕾米莉亚大笨蛋！”
    吸血鬼有些惊讶的转过头。发出声音的是冰精琪露诺，小小的个子，正努力的从人群里挤出来，手里还牵着一只绿色的头发的妖精。冰的妖精非常生气的样子，脸都红了，背后六只水晶翅膀叮咚叮咚地响着。
    “你是笨蛋吗！？蕾米莉亚，想留下来就留下来啊！”
    ——想留下来，就留下来……？
    竟然连一只小小的冰精也责怪自己是笨蛋了吗？
    蕾米莉亚愕然。

    转过身的时候，蒙蒙亮的浅蓝色天边，太阳正在升起来。
    然后她，看见了大家，大家也正望着自己。
    她很惊讶，那些人，被自己和芙兰伤害过的人，脸上没有怨憎，没有恐惧，有的，只是一片模糊的温柔，简直像是被晨光涂上了温暖的颜色一样。
    “是啊，想留下来，就留下来吧。”
    “蕾米莉亚。”
    是谁在这么说呢？
    她想要找到那个人，那个亲切地说着这样的话、温柔地叫着自己名字的人。
    是谁有这资格原谅自己。是谁有这份宽宏呢。
    她努力地分辨着，找不到。
    因为隐藏一片树叶最好的方法，就是将它混进树叶丛中啊。
    那么多、那么多的人，从破晓的晨光中，从远远的地平线上，站了起来。大家好好地将蕾米莉亚围在了中间，这一次的战争过后，终于不再是自己孤身一人了呢。
    被包围着，被注视着，非常的幸福吧，孤独的小吸血鬼。
    没有谁有资格说出“宽恕你了”这样的话，决定摒弃前嫌、将她好好拥入怀中的，是整个幻想乡。
   
    “辛苦了，蕾咪。”
    “那份心意，已经传达到了。”
    “没事了，已经没事了。”
    “好好的休息吧。”
    “不要再哭了，笑起来吧。”

    混蛋，谁哭了啊。蕾米莉亚眼中一阵又一阵的模糊。
    谁要你们原谅了。她下意识咬紧了嘴唇。
    一直不屑于亲近任何人、以为不需要任何人理解和原宥的吸血鬼，还不习惯于这突如其来的温暖。
    她和芙兰都是，从来握不住幸福的实感的人，所以现在感到一阵无法理解的、想哭的感觉。
    这种感觉是什么呢，从未感受过的新奇的感觉，令她紧张。
    被认同了，幻想乡认可了吸血鬼。
    “这里是欢迎你的啊，蕾米莉亚。”
    “这里就是家啊，离家出走就太任性了哦，大小姐。”
    无论是谁都可以在这里找到、属于自己的那个容身之所。因为这里是幻想乡，一切被人们遗忘的幻想之物、美妙奇迹的存在之地。

   
    “你还在害怕什么呢？”
   

    我……，我无法原谅自己。
    过去的几百年也是，在这里度过的时光也是，恐怕悠远的未来也是，如果不是我的话，事情就不会变成这个样子，芙兰的命运不会歪曲，重要的人们的命运也不会遭到破坏。
    只要我消失就好了吧。
    我操纵不了沉重的命运，只能将它搞得一团糟。
    没错，在决定亲手处决芙兰的时候，我就已经做好了同归于尽的觉悟了。
   
    我并非操纵命运之人。
   
    人们做出改变命运的决定，都是出于以前经历累积下来的经验、形成的性格。若有足够的数据，一切未来和过去都可以被推论，这就是传说中的拉普拉斯之魔。这世界上没有偶然，只有必然。从互相关联的行为回溯，一直回溯到这个人生命的开始，铭刻在基因中的东西就已经是既定的了，他出生之后所处的环境不是自己能够选择的，环境促使这个人的价值观开始形成，左右了他的思维和处事方式，决定了他以后的道路。环环相扣，严丝合缝。这即是命运。
   
    谁知道所谓改变命运，不是命运的一部分呢。
   
    这样一讲，有些令人绝望吧，因为没有谁能够改变命运，连“改变命运”这个念头，都是命运赋予你的，和你脑中剩下的千千万万念头一起。
    我不过是能看清命运、并决意不再挣扎的人罢了。

    蕾米莉亚惨淡地微笑着，手中的神枪冈格尼尔化为鲜红的碎片，勉强支撑的身体倒了下去。
   
    “大小姐，我来接您回家了。”
    绯红的恶魔以为自己会坠入绝望的噩梦中，没想到倒在了熟悉的怀抱之中。
    不可置信地抬起头，完全潇洒的从者，十六夜咲夜，英气的银发和沉静的面容映入眼中，低垂的睫毛和恭顺的表情，一如往常的无可挑剔。
    “抱歉，因为在路上耽误了时间而来迟了，咲夜愿领责罚。”
    女仆长微笑着在蕾米莉亚耳边低语到。
    蕾米莉亚的视线越过她的肩头，果然，身后那个中国妖怪正在挠着头不好意思地笑着。
    “怎么会……你们明明……”
    红美铃上前了几步，好像还在害怕自己会不会因为玩忽职守受到惩罚，有些局促不安地解释道：“蕾米莉亚大人，是帕秋莉大人派出了使魔，将我、咲夜小姐、魔理沙和爱丽丝小姐送回了红魔馆，帕秋莉大人用贤者之石和魔法阵为我们实施了治疗。治疗完成之后，魔理沙骑着扫帚和使魔一起出去搜寻伤员了，爱丽丝小姐留在了图书馆帮助帕秋莉大人治疗送回的各地伤员，咲夜小姐则是带着我来接您和妹妹大人回家。永远亭那边也在发动月兔搜寻伤员，永琳小姐的药似乎也很见效的样子呢！妖怪之山的天狗和河童们也在齐心协力地努力着，白莲小姐的船上搭建了临时救助设施，人间之里的救援小队也都出发了呢。”
    不愧是魔女，做出了最冷静和合适的分析，可是……“帕琪怎么会取出贤者之石……她现在如何了？！”焦急不是没有道理的，帕秋莉想必已经接近魔力枯竭，先是和暴走的芙兰周旋、维持红魔馆的稳定，后来又召唤使魔，用不到一夜的时间，将几乎丧命的四人恢复到了能够协助善后的程度，现在又在不停地治疗伤员，她的身体怎么可能承受得住如此强度的使用？！为了尽快治疗伤员……竟然还取出了贤者之石。一向以智慧、冷酷、自私自称的魔女，怎么会牺牲自己到这个程度？
    “帕秋莉大人让我带话说……她自有分寸，不会做赔本买卖那种…蠢事，您应当一贯知道。”
    啊，也是呢。蕾米莉亚稍微松了口气。
    “她还说……”红美铃露出了迟疑的神色。
    “帕琪还说什么了？”
    “她说……笨蛋是会传染的，因为大小姐、大小姐是笨蛋，所以她才会偶尔犯蠢…”
    话还没说完，美铃胸口立刻挨了咲夜一记肘击。
    “哎呀呀呀呀……好痛，好痛哦，”美铃一脸委屈地揉着胸口，“我说的是真话嘛。”
    “那也给我看看场合。”咲夜一脸黑线。
    “没关系，”蕾米莉亚微笑着，声音小小地说着，“或许我，真的是个笨蛋呢。”
    “大小姐……”咲夜也是第一次看见蕾米莉亚露出这样的笑容。
    “现在就回家吧，我困了，咲夜。”幼小的恶魔将头枕在女仆长的肩膀上，安然地闭上了眼睛，眼泪在纯白的布料上浸润出一块小小的水渍，嘴角的笑意却没有消失。
    美铃伸手接过了同样沉沉睡着的芙兰，用手仔细地擦了擦脸上的污渍，然后小心翼翼地将她背在了背上，好像害怕吵醒了她似的轻声说到：“晚安，妹妹大人，一定要做一个好梦啊。”
    “是，现在就回家，大小姐”。咲夜站直了身体，用标准的公主抱搂住了大小姐。
   
    “美铃，走了。”
    “是。”
   
   
    红魔馆的人一行人离开了，被聚集起来的妖怪们也渐渐散去。
    将这一切看在眼中的、一直站在远处的八云紫亦只是笑笑，在众人的熙攘之外，转身张开了一个隙间，没有被任何人注意到地离开了。
   







    一个月后，博丽神社。
    正值盛夏，蝉鸣连绵，起伏不绝。
    阳光透过浓郁的绿叶散落下来，庭院石阶上留下斑驳的圆点。
    风吹过的时候，光移影动，树叶簌簌。
    两人并肩坐在廊下。中间摆着抹茶和新制的蜂蜜果子。
    “好热啊——”八云紫有气无力地伸了一个长长的懒腰。“夏日炎炎正好眠。”
    “是啊。”博丽灵梦心不在焉地应着。   
    然后她捧起茶杯浅浅喝了一口。
    “呐，我说，八云紫。”
    难得被叫了全名，八云紫回头看她，眉眼里都带着浅笑。“嗯？”
    博丽巫女双眼平视着前方的庭院。
    有一只小黑猫正在蹦蹦跳跳地扑着蝴蝶。
    “上次那件事，你这家伙，一开始就没打算让我解决什么异变吧。”
    “我可没请你来啊，毕竟小灵梦已经有了身为巫女的自觉了呢。”
    博丽灵梦：“……”
    “哎？别生气啊，这下不是喜闻乐见的大团圆了吗？”紫悠闲地扇了扇折扇。
    “何必中间费这么大的周折，直接将那只吸血鬼关起来不就好了么，…或者是你只是想看一场热闹呢，还真是为了愉悦一点不顾幻想乡安危的家伙。”
    面对灵梦毫不留情的指责，紫完全没有要反省的样子，只是无辜地举起手摆了摆。“我可承受不起这样的罪名，我管不住那个小丫头，你可是看见了的呀~”
    “够了，我看你是玩得开心得不得了，本来就没打算‘处刑’什么的吧，一脸正经的样子，吓住了那个吸血鬼也骗不过我。”
    “我可是认真的，她做不到如今这一步的话，真的，会死。”紫的语气让人永远猜不透她究竟是认真的，还是在玩弄猎物。
    但是博丽灵梦很清楚，眼前这个在妖怪中也是怪物一般的存在的家伙，从来不做无把握之事。
    “你一开始就清楚的吧，蕾米莉亚会怎么做。”
    “能操纵命运的是她，不是我啊~灵梦。说真的，那天这两位可给了我一个惊喜，很久没看到精彩如此的战斗、还有认真如此的博丽灵梦了呢。”八云紫甚至轻轻地拍起了手，紫罗兰色的眸子轻易地看进了灵梦眼里。“唯一让我伤心的啊，就是小灵梦竟然这样说我。”
    喂喂，你可是在一点诚意都没有的“伤感地”笑着的啊。灵梦忍住吐槽的欲望，淡淡地说到：“辛苦了，为了斯卡雷特家的和谐排出这样一幕好剧，你真是个了不起的编剧。”
    “唔……不敢当不敢当~倒是小灵梦你很认真嘛，一副‘我要把你这异端吸血鬼消灭掉’的架势，超凶地就冲了上来，令人欣慰。”
    “放任那家伙在结界里到处捣乱的话，我这个巫女也会很困扰的啊。”
    “嚯——？”
    “啊啊，大概又会被说‘工作懒散，没个巫女样’了吧，我可没有式神能够使唤到处干活。”
    “好过分啊，小灵梦~”八云紫伸出折扇想要敲下巫女的头，被灵梦一缩头躲了过去，“我可是连睡梦中也忙得没有休憩的呀，你这样的年轻人该更有干劲才是。”
    “什么啊，你是在梦里忙着打瞌睡吗。”灵梦冷眼。
    “好啦好啦，没式神就忙不过来的话，把我家的小猫送到你那边帮忙怎么样，那孩子差不多也到了独自修行的时候了。”紫用竹签挑起一只橙子味的糯米团子，送到灵梦嘴边。
    “你是想把你们八云家都搬到神社来吧。”灵梦拿过了盛着团子的小碟，自顾自挑了一只草莓味的吃了起来。
    八云紫没喂食成功，笑了起来，自己吃了：“好主意。”
    “劳烦您喝完这杯茶就回吧。”灵梦没有一点把碟子放回去的意思。
    “续杯~！续杯~！灵梦~续杯~！”
    “……你还小吗！？”
“我十七了！”
    “快住手！这个梗已经被玩儿坏了！”
    然后八云紫就手疾眼快地把碟子抢了回来。“你啊，真的就这么不想我呆在这儿？”
    “妖怪太多的话，人类就不会来参拜了，谁赔我香火钱？”
    明明就是寂寞得几乎只有妖怪来游玩的神社吧。八云紫无奈地笑笑：“那这碟团子我就带回去给幽幽子了，蜂蜜团子她怎么都吃不厌，生前的事情忘了个一干二净，口味倒是没变，说不定又在催着妖梦去做了吧。”
    “……拿东西不要这么一副光明正大的样子。”灵梦想生气，却怎么都气不起来。“再说我的手艺可不如妖梦…待会儿萃香回来还要吃呢……我去重做了，走好不送。”
    收起了两人的茶杯，放回托盘，端好，站起，转身就走。
    望着巫女的背影，八云紫怔了一怔。
    “我说，你这孩子，是个傲娇吧。在上次的事件里也是，很清楚只要梦想天生一击就能致命，却不肯用，把自己弄得伤痕累累……你也是希望那个小吸血鬼活下来的吧。”
    “你说什么啊，我只是尽了巫女的本分。我才懒得管那两姐妹之间到底有什么纠葛。”
    巫女是幻想乡平衡的维系者，所以需要对所有人都一视同仁，才能不为感情所累，自由地漂浮在空中，有私心的人是无法胜任博丽的巫女这一职的。这就是博丽巫女的设定。
    灵梦做得很好了。灵梦做得太好了。
    摒除了一切私心，不容许自己再靠近他人一步。
    以至于世上再没有博丽灵梦这个人，而只有博丽的巫女。
    这样的牺牲未免有些凄惨，这些紫都知道，是她一手造就了这样的巫女，一代又一代。
    但她还是忍不住问。
    “为什么就不能坦诚些呢？”
    灵梦背对着她，低声地轻轻回答着。
    “不坦诚的到底是谁啊。”
    在我之前，有那么多的博丽巫女，在我之后，还会有那么多的博丽巫女。而八云紫，永远只有一个。
    我并非能陪伴你一生、能理解你的人，我只是你亲手捏造的人偶，所以我只要做好博丽巫女就是了。
    你不必记得我是灵梦，我记得你是抚养我、教我认字、教我法术、教我怎么去做一个巫女的——八云紫就好。
    不要擅自打破这样的界限啊。
    “……”
    紫被问住了，静了半晌，只有风吹树叶的沙沙声，在这个安谧的阳光午后。
    “灵梦……”
    灵梦最后还是没有回头，兀自走进房间，拐了个弯就不见了。
    “行了，下次来喝茶的时候，记得带回礼啊。”
    紫望了过去，目光穿过门户大敞的和室， 能一直看到对面的庭院。
    阳光下，风吹过一树纷扬白花。
   

空派白

呜哇哇一直没发现已经完结了啊啊啊-_-||
抢sf先

MemoryStick

好文顶起
怒抢板凳
中后看的我心力憔悴啊！
最后是大团圆结局，果然虐心度不够啊（虽然我很喜欢)
PS：下午迟疑了一下，没抢到SF，不幸福

京极幼子

番外
   

    历史悠久的幻想乡迎来了它的又一个夏日。
    没错，意味着大雨和晴天的夏天确实是斯卡雷特家的吸血鬼最讨厌的季节。
   
    "所以说吸血鬼还真是麻烦啊."寄住在红魔馆的魔女帕秋莉·诺蕾姬一边翻阅着厚重的魔导书,一边吐槽着身边正在享受红茶的幼年吸血鬼蕾米莉亚.
    "你不也一样么,病弱宅女."蕾米莉亚优雅地放下盛着红茶的白瓷烫金杯盏,注视着桌上的小蛋糕,不紧不慢的回敬道.
    "不加B型血的红茶和点心味道如何?"仿佛不经意的问着,帕秋莉扶了扶眼镜,仍然在看书.
    蕾米莉亚沉默了片刻,然后"哼"的笑了声."那家的茶叶一百来年都没变过味道."
    "哦?~"帕秋莉的目光从书上移开,伸手拿过了桌上自己那杯红茶,也浅浅的饮了一口."新来的女仆厨艺还不错啊."
    蕾米莉亚仍然穿着不变的粉红洋装,微微有点放松的靠在椅背上,嘴里咬着叉子,眼睛微眯的看着天空,不知道在发呆,还是在回味蛋糕的味道."还差点."
    "也就你能尝得出来了."魔女像是得到了什么让自己满意的答案似的,笑了笑.
    这正是斯卡雷特家的下午茶时间.
    "继续享受你的下午茶吧,别把红茶弄撒在书上了哦."蕾米莉亚站起身,一旁的女仆轻轻搀住她的手.
   
     听着身后渐渐走远的脚步声,帕秋莉将书放在腿上,喝了一口温度刚好的红茶,也学着蕾咪靠在椅背上,以一个舒适的姿势望向天空.
    那片天空没什么特别,浅蓝的,漂浮着一朵云.


    红魔馆这次招进的女仆长也是一位魔女,是优秀的扫除系,一如这座洋馆的主人提出的要求:妖精女仆大多是些爱偷懒的家伙,所以需要一位勤劳负责并且严肃认真女仆长的管理.
    蕾咪莉亚看着她熟练地操纵使魔完成清扫、烹饪、洗衣、有条不紊地为妖精女仆分配工作,只是淡淡的点点头,转身离去.然后第二天,红魔馆雇佣了这位新的女仆长的消息就传了出来,通过文文新闻.
    射命丸文曾经采访过这位庞大洋馆的主人,对女仆长的种族是否有特殊要求,比如偏好人类?或者外貌要求,喜欢银色短发,身材高挑纤细?以上回答的答案都是"否".而唯一的要求就如上文曾言."真是无趣的回答啊~"这位八卦记者如此评论到.
   
    "我要去月时计."小小的吸血鬼头也不回的对身后女仆说到.
    "是,大小姐."女仆恭顺地鞠躬.
    "你留在这里."
    "```是,大小姐."女仆停下了脚步.
    这位新来的女仆长有些搞不懂性格变换不定的主人,无论她工作做的好或不好,从来没有一点责难或是赞许,甚至主人对她说话都非常少.这或许也可以理解为主人天性冷淡的缘故吧?高贵的吸血鬼总是惜字如金.
    红魔馆只提供高昂的薪水与舒适的环境,以及对能够熟练使唤使魔的她而言并不算重的工作量.此外,据说红魔馆上几任女仆长都只呆了不久就被辞退了,短的不过两三个月,而辞退原因不明,甚至洋馆主人都没有亲自出面解释,只是让使魔送来了不菲的补偿金.这座洋馆奇怪的地方还有很多,比如大小姐从来没有打算辞退那个总是打瞌睡的门番和毫无是处的一大群妖精女仆.
    爱吵嚷的妖精女仆们说,在这里任期最长的,是唯一一位人类女仆长.
   
   
    十六夜咲夜.
    轻轻的念出了这个名字的蕾米莉亚笑着想到,什么嘛,咲夜,你的名字哪有你说的那么容易忘,这可是本大小姐亲自赐予你的名字.
    此时此刻,蕾米莉亚站在月时计——红魔馆最高的时钟塔上,静静地看着钟楼内的墙壁.
    高高耸立的红墙,在漫长岁月中渐渐蒙上了一点灰色痕迹,但是它依然伫立着.整个墙面有数十个排列整齐的长方型孔洞,形成几列几排的方阵,每个孔洞里都摆放着一座大小相同的座钟.每座座钟各不相同,但是都非常精致,仿佛集世界上所有最美的座钟于一起.红木的,乌木的,玻璃的,钢铁的,黄金的,以及各种材质的外壳,镶嵌钻石珠宝或贝壳,有的有精细的雕花,有的有繁复的镂刻,有的带着碎花与草地的纹路,有的带着日光与月神的辉芒,甚至有的座钟中,可以看见独角兽奔跑跳跃,看见白鸽飞翔的身姿.
    手握时钟,就能铭刻下时间么.
    此时此刻,所有的指针都以相同的速度行走,所有指针都指向同一个数字,所有的钟摆都以和谐的节奏摆动.指针行走在时间中,发出整齐的声响,共同达到整点时,一起奏响的声音仿佛是能将灵魂一举击出的天籁.
    而时钟塔的另一面墙,是一个如同巨大的白色满月的钟盘.罗马数字由黑铁铸成,指针则是神枪冈格尼尔和神剑莱瓦汀的虚影.大约只有在红魔馆才能看见这样的奇观.
   
    这里每只座钟和表盘都曾被十六夜咲夜调整过.
    连吸血鬼都不可能达到永生,自己还是像说笑一样对那个人类说了"咲夜,我可以让你和我一起永远活下去哦"这样的话.然后意料之中的收到了委婉的拒绝.
    已经无从思考自己当时是存着怎样的心情说出那样的邀请,记不起来了.是出于恶作剧的想要知道她是否也害怕死亡么?或者是觉得和这个人类一起活下去也不错?
    咲夜啊,怎么看也不像害怕死亡的人,反而是由于迷茫,所以无所谓的游离生死边缘的人吧.她那副迷茫的样子,很可爱.
    所以没有什么考虑,直接将吸血鬼猎人留在了身边.
   
    但是留在身边毕竟也只有一时.人类的一生对吸血鬼来说太短暂了.
    所以当银发的女仆长面色有些凝重的对自己说到"我的时间可能快到了,因为担心红魔馆的未来,所以擅自去找射命丸文发送了招聘女仆的启事"时,自己看着那明明还是少女的姿容,突然想起彼此一不小心就过了几十年.
    最初听到咲夜那么说是有些怒意的,非要追回招聘启事.
    "这样自作主张,不像是你啊."
    "这样的事不能麻烦大小姐呢."她像是哄小孩子一样说到.
    "给我收回来!"平常的语气反而触发了莫名怒火."否则现在就杀了你哦."
    "恕难从命."咲夜难得违逆了她,语气竟不让半分.无畏生死的眼睛对上红眸,但瞬间就化作一丝无奈的温柔:"此生早已交付您的手中."
    蕾米莉亚那时只是深深吸了一口气,心口哽住说不出话,觉得自己被她摆了一道.
    无奈那时连红魔馆都已经收到报纸.虽然银发的女仆长仍然能够毫无纰漏的潇洒应付全部日常杂务,但是很明显的,看透命运的眼睛也看得出"时间到了".
    随后就感觉一种无奈和不甘心涌上心头,堂堂夜之王竟然无法挽回一个人类时间的流逝.不过,那也是咲夜自己的决定.暴虐而任性的吸血鬼之主,什么时候也开始尊重起别人的意愿来了呢?
    啧啧,自己竟然变了这么多.咲夜,你还真不是普通的人类.
   
    蕾米莉亚不知道十六夜咲夜生前最后做了些什么.
    这位银发从者一直到最后都保持着潇洒,甚至潇洒得让人心痛.
    她最后一次停住了时间,如她自己所愿,最后一次将女仆长的职责尽到最好.没有放过任何一个角落,就像她曾经千百次做的那样,仔仔细细地整理着、视察着,扫过台阶,抚过栏杆,关好窗户,好像要把这座洋馆的一切都深深铭刻脑中.食材的储备,事务的安排,都早已规划完善,已经反复考量到无懈可击,那么自己的人生可以就这样了无牵挂地结束了么?
    咲夜看了看自己怀表,还剩一个小时.果然还是太急躁了,结果到最后反而空出了休息时间.那么最后一个小时做什么好呢,总不能不像样地在馆里闲逛吧?果然还是给大小姐做一下最后的总结汇报比较合适.就算在时停之中,她进入房间时依然敲了敲门,"我进来了,大小姐",脚步轻轻靠近,幼小的主人还在沉睡之中,今天睡得意外安稳,被子盖得好好的,难得不用她帮忙掖好.这样也好呢,至少以后不用担心她着凉了."那么我也越矩一次."咲夜坐在了床边,侧头凝视着浑然不觉的蕾米莉亚.
    就这样无言呆坐了好一会儿,咲夜终于说了声"晚安".然后缓缓地俯下身去,伏在蜷缩睡着的蕾米莉亚身上."晚安."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抚摸上灰蓝色的卷发和苍白的脸颊."晚安."额头抵住了额头."晚安"凝视着闭合的双眸."晚安,蕾米莉亚."
    她不知道自己那时叫了她的名字,只知道自己心中充满了感激,那种爱意填满了心中的空洞,满满得都要溢出了.怀着幸福感,咲夜离开了,回到自己房间,将僵硬的身体规正地摆放在了床上,拉上被子,仰望着天花板,想着要是自己要是真成为了吸血鬼会怎么样呢.真是的,都来不及了才去想.不,自己其实有很多来得及的时候呢,但是都故意错过了,这样固执又笨拙的自己,在她眼里会不会稍微有一点特别呢.
    那一晚,两个人做了相同的梦.但咲夜不会再醒来了.
    第二天，蕾米莉亚睁开眼睛的时候就知道自己睡过头了,困倦地揉了揉眼睛,又闭上了.没有人来叫我起床么,算了,我也不想起,就这样躺着一直等着谁来叫我好了.她把脸埋进枕头更深的地方,咬住了自己的嘴唇.

    现在有时候,蕾米莉亚刚睡醒过来的时候,也会迷迷糊糊的想着那个银色头发的女仆长,怎么会这么晚还没来给自己穿衣洗漱呢?坐起来,打开梳妆台的柜子,不再行走的怀表还静静地躺在那里面.
    果然那家伙已经不在了.
    这竟然不是一场梦.
    但是葬礼什么的不是已经举行过了么,最后放上白玫瑰的、亲眼冷冷看着黑色棺盖遮住银发少女容颜的人不就是自己么.众人稀稀落落"请您节哀"的声音还在耳边,转眼只有自己看着那写着"十六夜咲夜,生年```卒年```"的墓碑,突然变得有点不相信她已经死了.葬礼时没有落泪也没有哭泣,甚至没有说话.
    只是想起了自己在她死亡时不在她身边，没能亲眼看见这个拒绝自己邀请的家伙死掉```稍微,有点不甘心啊.
    你心里缺失的那一块东西，最后找到了吗？
    喂喂,你不记得么"没有我的命令,你,禁止死亡."
    啊,对了,你那时本就没有答应啊.
    你说过在你活着的时候会一直陪着我的吧,真是狡猾。
    现在,你可以好好休息了.咲夜.
    我的咲夜.
   
   

    年幼的吸血鬼甚至到最后都没有意识到自己落下的眼泪.
   




    "啊!爱丽丝小姐,又来还书啦?"门番红美铃远远地看见她就在挥手打招呼了.
    七色的人形使爱丽丝被这么一喊,有些害羞的抱紧了怀里的书,不过仍然是很有礼节的微笑着回话到:"美铃小姐,下午好哦."
   
    不知道什么时候起,深居雾之森的人形使小姐成为了红魔馆的客人,虽然造访频度远不如某只黑白老鼠.偶尔到来一次的爱丽丝,每次都带着一些被魔理沙借走就再没有归还的书,而图书馆的主人帕秋莉有时也会留爱丽丝一起喝下午茶表达谢意.持续至今,也有很久很久了,大概从魔理沙过世时算起吧.
   
    "那家伙曾经说过,'反正你们妖怪寿命那么长,等我死了再来取不就行了?',没想到最后是麻烦你亲自送来的呢."帕秋莉端着红茶,淡淡的笑着望着爱丽丝.
    接过小恶魔奉上的红茶,爱丽丝一边点头致谢一边温柔的回应到:"啊,是么,她说话还真是鲁莽呢."
    "不过这才像魔理沙嘛."帕秋莉微微眯起眼轻轻叹了口气.那家伙过世有多少年自己都不记得了,所以再谈起,就算有悲伤也是很淡很淡的语气.再说,彼此也不能算是特别亲近的人吧.
    只是一名吝啬的图书馆长与一名没心没肺的偷书贼罢了.
    "嘻嘻,"爱丽丝像是回想起了以前般微笑着,"她的迷你八卦炉一定也为图书馆添了不少麻烦."
    "啊啊,那个东西!现在你还收藏着的吧?"
    "唔,```一起下葬了."
   
    两人片刻的沉默,随后又像是默契一样同时端起红茶喝了一口.
    "谢谢你,爱丽丝."
    爱丽丝摇摇头:"帮那家伙还书是应该的啦."
    "唔,```不止这一点哦."
    帕秋莉望着天空.
    其实那些书虽然量很大,可是以魔法使的能力是可以一次还清的,甚至对你来说干脆不还也是没有错的.但是呢,爱丽丝分成这么多次来还.
    每次都能让我再想起魔理沙啊.
   
    那个没什么天赋的、却在勤苦修行的普通的魔法使,和自己这样天生的魔女确实有着天壤之别.
    总是因为身体虚弱而败在快速移动的魔理沙手下的自己,曾经这样想过:"真希望再也见不到这家伙."然后那样苦闷的日子也就在持续了不长不短几十年后结束了.
    "帕秋莉大人,这是爱丽丝宅寄来的葬礼请柬."忠诚的使魔恭敬地递上那黑白的信封.帕秋莉收到葬礼的黑白请帖之后,一度认为这是个恶作剧.
    "不过这颜色还是蛮适合那黑白老鼠的嘛."怀着这样的想法,本来想随意的将请柬往书页中一夹,不知道为什么,最后却还是好好的将它夹在了那家伙一直想借却没能借走的一本大魔导书中.舍虫之术.
    算了,下次她来的话,把这本书和葬礼请柬一起还给她.
    但是,这次敲开图书馆大门的是蕾米莉亚.
    "帕琪,你真的不去雾雨魔理沙的葬礼么."
    "啊,不去,这种天气不太适合我的身体."
    "雾雨么."蕾米莉亚留下这句意义不明的话,便轻轻关上了门.
    而后是整整一年安静平和的日子,甚至自己还对着蕾米莉亚开玩笑说:"这样一来修缮图书馆的经费省下不少呢."
    "哪有什么经费,一直都是用你自己的魔力修补的吧."绯红恶魔的表情依旧波澜不惊,永远都是微微带着嘲讽的笑容."无处释放的魔力,不会有点过甚了吧."
    而后自己突然有了将那封请帖找出的想法.
    但是那本书不见了.因为自己不需要舍虫之术,所以没有注意过,在偌大的图书馆里搜寻一本书还真是难啊.于是忍不住发起了牢骚.
    唉,魔理沙,你这家伙,就算死了还要偷走我的书么.
    抱怨着抱怨着就微笑了起来,笑着笑着眼泪就掉了下来.

    不,我并没有哭,帕秋莉知道,自己只是幻想自己在哭.我根本没有立场为她哭吧.   
    她把为了她流的唯一一滴眼泪狠狠咽了回来,然后这滴泪打算在她的血液中永远流浪下去,走遍四肢百骸.

    从那以后帕秋莉终于也开始整理起爱丽丝送回的书了.
    直到爱丽丝第一次来红魔馆,自己都没有意识到,自己其实一直没有抱着那些书能被还回来的希望.本来想着,算了,这次就放过这家伙.
    而后,随着书的逐渐归还,似乎有什么缝隙被填满了似的,记忆里魔理沙来偷书的日子,像是黑白的照片,一点一点被涂上了色彩,一幅一幅,一天一天.
    某种缺憾也逐渐圆满.
    并不是因为一己之念没能参与葬礼的缺憾,也不是没能找回舍虫之书的缺憾,甚至不是未能好好来一场弹幕战一雪前耻的缺憾.
    而是最后也未能向那家伙倾诉的思念.
    爱丽丝,真的是个非常体贴温柔的人.
    黑白老鼠,你运气还真是好啊.

    "那么帕秋莉,我走了哦."每次差不多都是这样的时间道别.
    "让你跑这么多次真是辛苦了呢."每次差不多都是这样的习惯性寒暄语气.
    但这次还是有点不同.
    "其实,这个是最后一本了哦.```魔理沙借的书,我还完了呢."爱丽丝没有抬头.
    "那么多,都还完了么?"帕秋莉一时有点没反映过来.
    "是啊."爱丽丝垂头望着茶杯,"不管怎么说,魔理沙去世已经20多年了."
    "是么."帕秋莉停了停,还是淡淡地回答到,"20多年还真是快呢."
    "嗯,博丽的红白巫女也是同一年去世的呢."
    "还是稍微说清楚一点吧,毕竟现在神社里那家伙比起她母亲,在某方面还真是过无不及."
    "嘻嘻,是个青出于蓝而胜于蓝的孩子呢."
    "毕竟就算总是一副懒惰又没节操还贪财的样子,还是大结界的守护者啊."
    "啊,灵梦一定也希望幻想乡这样安安稳稳的继续下去吧,就算嘴上总是一点都不在乎的样子"
    "算了,那家伙的梦,一起守护下去吧."
    "嗯."
    两人都没再说话.但是某些事情一直以来都是不需言语的.
    一起从阳台上望下去,那是笼罩在和煦阳光下的幻想乡.
    飘起淡淡雾气的湖,郁郁葱葱的森林,热闹妖怪山,甚至更远的太阳花田,妖怪与人类和睦相处的人间之里,月兔和月人居住的迷途竹林,更远的彼岸,飘散樱花的冥界,沐浴着地底阳光的灵殿.神社门前还摆放着空空的赛钱箱.
    巫女去世前最后的时光是在那个隙间妖怪的陪伴下度过的.那样温柔的夕阳,已经虚弱得无法再维持大结界的巫女,手中牵着那个迷迷蒙蒙什么都不懂的小女孩,和隙间妖怪并肩站在神社的廊下.
    "那么这个小鬼就交给你了,管教不好的话扔去喂宵暗妖怪就是."
    "嗯,灵梦还真是无情~"
    "总之```选出新巫女之前,给我好好的把这里维持下去吧."
    "嗯,自然会~"
    巫女扭头看着廊下的庭园,暮春的樱花在晚风中静静散落.
    "一直以为拿着香火钱就够一辈子荣华富贵吃香喝辣了,没想到紫你还真能骗人啊,不过我还真不怎么后悔当这个巫女."
    八云紫没有说话.
    "多谢了,这场梦,还真是美丽."
    因为,这是你的梦啊.
    八云紫抬头望向黄昏的天空,晚鸦低低飞过,凉风里流云散尽,无边无际的苍穹染着晚霞,像是铺满了绮罗.
    庭中只剩她和那个小女孩.站在她们之间像是一座桥的那个人消失了.
    身边空空.
    曾并肩而立的、名为博丽灵梦的人类巫女永远消失了.
    这一幕似曾相识."呐我说小丫头,做博丽的巫女怎样."
   
   
    这个理想乡不曾因为任何人的逝去而变化,正如那位妖怪贤者期望的那样,但每个人确实在活着的时候深爱着这里,改变着这里,最后成为了这里.
    频繁异变的时代已经过去了,但是由于信仰,梦想,奇迹,爱,希望,或者别的什么都好,大家仍然能聚集在一起.
    人类也好,妖怪也是,一定都希望这个梦一起好好的延续下去吧.
    毕竟是答应过的啊.
    逝去的人们也会继续着旅程吧,在这温柔的梦中.
    这样思索着,眼前的晴空变得那样高远,又那样清澈.飞鸟自由地飞得很高很高.
    而后今天的下午茶也就这样结束了.晚霞之中天空蓝得更加美丽,远远的山脉,树海,村落都涂上了枫糖一样脉脉含情的颜色.不知像是曾经谁的温柔瞳仁.两人放下了手中的杯碟.
    "```既然书已经还完了,我以后可能不会来打扰了."
    "``````"帕秋莉看着爱丽丝,思索着原本相性不合的两人竟然也和平相处了20年,真的很不可思议呢,于是也微微一笑.
    "没关系,想来的话,随时欢迎."
    "嗯."背对着她,爱丽丝轻轻地应了一声.母上大人很早前就说过爱丽丝干脆回魔界住吧这样的话,但自己和那个人要整理的东西也太多了，磨磨蹭蹭收拾着竟也拖了这么些年。现在差不多也该回去了吧.但她并不打算讲出这些,只是微笑着加上了句:"那么,再见啦.多保重."
    "啊,再见."

    离开的时候,门口的门番正在对着夕阳认认真真地练起一套拳法.
    斜晖洒在那英气的脸庞和飘逸的红发上,豆绿色的旗袍在隐隐折射出龙鳞一样的光芒.
    奇怪,不再犯困了么.
    是啊,因为能随时叫醒我的人已经不在了.
    所以要好好的认真的守护这里啊.
    目送着客人远去,那远处的身影融入无边的夕阳中,那风景就像多年以前的故国.
    啊,果然从这里向西也能看见那个家么.
    于是带着微笑,向着夕阳和天空送出最后一记直拳.
    阳台上,帕秋莉拿过最后一次归还的书本,珍重的抱在怀中.那是一本童话书.
    奇怪,那家伙竟然会借这样的书么?

   
    红魔馆的夜晚,静静的地下室.
    金色头发的吸血鬼少女乖乖的坐在床上，眼睛里全是期待:"帕琪,终于又来给我讲睡前故事了么？"
    "对哦,芙兰,今天收到了魔理沙借走很久的童话故事书呢."
    "魔理沙~?是帕琪的朋友么?"芙兰天真的笑着.
    啊,这孩子已经不记得了么,果然小孩子是健忘的呢,甚至芙兰连死亡的概念都不够清楚.不过这样也算是一种幸福吧.记得魔理沙不再来红魔馆的头几年,芙兰还常常问起"魔理沙怎么还不来找我玩呢~芙兰超级想魔理沙的!~"
    "魔理沙啊,以前也是芙兰的好朋友哦."
    不知道自己带着怎样的复杂神色,帕秋莉轻轻的摸了摸芙兰的头.
    "芙兰不太记得呢."
    "没关系的哦."
    "唔!这个不能没关系的吧!"
    "芙兰,"帕秋莉努力用尽量柔软的语气解释着,"芙兰以后见不到魔理沙了,忘掉就好啦。"
    "可是芙兰都没有什么朋友呢``````"吸血鬼抱住了自己小小的肩膀,一副非常寂寞的样子.
    "芙兰,你400岁的时候最喜欢什么玩具?"
    "诶``````?"
    "300岁的时候最爱玩什么?"
    "这个``````"
    "200岁的时候最舍不得什么呢?"
    "不记得了``````"
    "是啊,过了一个年龄就会忘记一些东西,舍弃一些东西呢.那些旧的玩具,当时让你扔掉你会舍不得,但是现在还会舍不得么?"
    "芙兰就算是玩坏的玩具也舍不得扔的说```"
    "不过需要成长的话就要扔掉哦."果然让这孩子理解放弃是很难的,不过你已经放下了不是么.帕秋莉怜爱的笑容中有了几分欣慰.
    "魔```理```沙```"呆呆的念着那名字,仿佛要努力回忆起什么似的.

   

    童话书里掉出一枚小小的书签,纸质的书签上,画着小小的带着黑白巫师帽的魔法使,小小的金发红瞳的吸血鬼,魔法使牵着吸血鬼的手,四周漫天繁星.
    纤细的手指颤颤的拿起那书签,轻轻地仔细地抚摸着.
    "一起去看星星.魔理沙和芙兰."
    不知道多少年前,那位魔法使这样写道,然后往书页中一夹,就粗心的忘记了.
    但是最后这小小的心意,经命运和时间流转,还是安然无恙地到达了她的手心里.
    粗糙的纸质,涂鸦式的画风,还有小小的一行字.已经无从推测作者当时是怀着怎样的心情,或许只是随手之作,但就这样写下了.
    风儿推窗而入,吹起洁白的窗帘,从小吸血鬼手中卷走了这最后的凭据.
    而这时芙兰才像想起了什么似的,哭泣了起来.
    但是啊,那份心意已经传达到了不是么.
    一手抱起沉重的童话,一手将哭泣的小小身体拥入怀中,帕秋莉没有再说话,只是抱着芙兰,望向窗外.
   
    窗外的天空越来越亮,晨星们越来越淡,眼看就要消失了.
    星星呢,本来白天就看不见的啊.
    但是其实它们并没有离开.
    它们一直在太阳下看着你呀.
    就算被太阳的光芒遮住了,也一直``````
    看着你微笑,看着你哭泣.
    看着你回忆,看着你忘记.
    魔理沙我,真的变成了你说的,那颗最亮的星星呐.
    所以,就算你看不见我了,我也一直在这儿看着你哦.
    所以,芙兰啊,请务必好好的活下去.
    然后幸福的笑给我看吧.




                              ——终——
   
   

空派白

原来番外没发……
怒抢sf

MemoryStick

果然好伤心啊。
寿命论什么的，最讨厌了！

楓冥燁

這文真讚!
感覺二小姐有時心裡十分糾結呢=^=

双生月

在度娘那看了一遍又到这里翻一遍，幼子你还记得我吗？【谁啊你

wk30205

各種哀傷
最後人類組的還是...
好文!芙蘭真是好可怕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