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挂在墙上晃着 于 2014-5-10 03:08 编辑  
 
    当铃仙“醒”过来时,她感到了来自左脚踝与左手臂的钻心疼痛。     月兔睁开了双眼,没有一如既往地看见营房的屋顶,而是见到了月球上特有的漆黑夜空;她身下的也不是自己的床铺,而是硌得她后背发痛的坚硬岩石;耳边不断传来“嗡嗡嗡”的耳鸣声,令铃仙感到头晕目眩。    “怎么……咦……”铃仙试着坐起身,却感到浑身像散了架一样疼痛难忍。当月兔艰难地用左臂撑着地支起上身时,她瞬间就被眼前所看到的景象震住了。     在她面前五米远的地面上,赫然露出了一个骇人的弹坑;五米之外的景象因为烟雾笼罩的关系,无法被辨认;空气中弥漫着浓厚的硝烟味;而在离弹坑仅有三米远的地方隐约还躺着两个不省人事的身影;铃仙认得她们,她们与自己同为一届精英营的新兵。    “你们……怎么啦?!”强烈的耳鸣使铃仙几乎听不到自己说话的声音,她摇摇晃晃地试图站起来,一阵钻心的疼痛却使月兔发现自己的左脚根本使不上力。直到铃仙低下头,她才发现自己的左脚掌的朝向被扭成了一个夸张的角度------她的左脚踝已经骨折了。    “呜…噫…”铃仙咬牙拖着已经不能行动的左脚爬到了弹坑边的战友身边。    “喂……醒醒……醒醒……能听到我说话吗?”月兔抱起了伤员轻轻拍了拍她没有血色的脸庞,却没有收到任何回应。铃仙朝昏迷的伤员的身下一望,才吃惊发现她的腰腹部和背部已经完全被血浸染了。她双手颤抖着将对方被血浸染的上衣掀开一角看了一眼伤口,然后立马松开了手。    “喂!醒醒啊!能听到我说话吗?回答我啊!哪怕做一个动作也好啊!喂!”心急如焚的月兔拼命摇晃着怀中的伤员,试图唤醒对方。    “铃……仙……”就在此时,耳鸣声开始渐渐褪去,月兔隐约听到身边有一个虚弱的声音在呼唤着自己。     铃仙转过头,看见了在营房中睡在自己右边铺位的同伴,此时她正无助地平躺在地上望着自己----她的左膝以下现在除了一摊血迹,已经什么都没有了。    “天啊……天啊……”月兔轻轻放下了怀里已经命在旦夕的伤员,坐在地上奋力地扭到了睡在隔壁床铺的同伴身边,“天啊……”    “铃仙,我……我……这是怎么了?……”躺在地上的新兵艰苦地吸着气,似乎是肺部被弹片击伤了,“刚才我……明明还在食堂……哈…哈…吃晚饭…哈…为什么……现在……啊…哈…”  
 
     是啊……     明明大家刚才还营地里在吃晚饭的,为什么现在?……  
 
     随着耳鸣声慢慢消去,月兔已经可以较为清晰地听到受伤的同伴的话语;而与此同时,她也听到了不远处嘈杂的喧闹声。    “铃仙……”月兔的战友紧紧拉住了她的衣袖,艰苦地吸着气,“能不能…哈……哈……告诉我…这里是…哪里?……我……是不是…在…在做噩梦…”     之前笼罩在弹坑四周的烟尘此时已经散去,月兔终于有机会看清楚自己身在何方。     于是,铃仙抬起了头:     月之都外荒凉的土地上,尸横遍野,满目疮痍。    “我的天……”月兔惊讶地忘记了呼吸,她动作僵硬地扭转着颈部向周围望去:荒凉的野外躺满了已经不知是伤员还是尸体的人,她们当中有一部分穿着精英营的统一制服,剩下的则穿着叛军的服装。     而在大约五十米之外,还有不少穿着精英营制服的新兵与大量穿着叛军服装的人在战斗。  
 
 
     为什么……大家会出现在战场上?     为什么?……  
 
    “铃仙……怎么了……”躺在战友怀里的伤员问道,“我……我……耳朵好像……哈……啊哈…不行了,听不清…周围的…声音……哈……你……看见……什么了?”    “没什么……没什么……”月兔急忙用谎言安慰着受伤的同伴,“这应该只是噩梦而已,应该只是噩梦而已……”     铃仙环顾了一下四周,发现了背后十米远处一块远离战斗现场的巨大岩石,那后面应该是安全的地方。她立马拖着受伤的伙伴,用还能行动的右手与右脚在地上不断地蹭着,躲到了岩石后面。    “没事……没事……只是噩梦而已……只是噩梦而已……”     虽然铃仙想用“噩梦”为借口来安慰着同伴、麻痹自己,但是身上的疼痛、惨烈的战场场景以及耳边不断传来的喊杀声与枪炮声正在一遍又一遍否决着她这仅存的一丝幻想。月兔的身体在不断地告诉自己:这里是真的战场。    “不要……不要……”铃仙别过头不让怀里受伤的伙伴听到自己低声念叨得话语,“为什么会是这样?到底发生了什么?……”     突然,一个穿着精英营制服的身影如闪电一般从铃仙眼前掠过。    “请等一等!”月兔如看到了希望一样叫住了从自己面前经过的穿着己方制服的同伴,“请……”     对方回过了头。     铃仙还没来得及把后面那半句“帮帮我们”对着停在面前的人喊出来,就被噎住了;因为她看到对方脸上已经干涸的血液,以及盯着自己的那对冷漠的、无情的、泛着微微红光的双眼。     站在铃仙面前的、穿着精英营制服的新兵,就像什么都没有看到一样,转回了头,继续奔向战斗最激烈的地方。     就在月兔呆愣愣地坐在原地,不明白刚才回头的那个同伴到底怎么了的时候,一个冷漠的声音在她的背后响了起来。    “铃仙二等兵,”精英营的训练官、“狼群”计划中的“狼首”冷冷地问道,“为何不投入战斗?” -------------------------------------------------------------------------------     所谓“紧急预案D”,其实就是一个灭口计划。     当本该被保密的“狼群”计划的内容被泄漏给执行计划的“幼狼群”时,军部就要进行一次评估。如果仅有少数‘幼狼’得知计划内容,那么军部会控制那些少数人,暂停或者停止让“幼狼群”继续执行“狼群”计划------这本该是此次案例的合适处理方案。     然而还有一种情况------如果大部分“幼狼”都得知了计划的详细内容,那么为了避免真相进一步被扩散而在月都社会内产生不良影响,动摇到军部的声望与威信,全部“幼狼”都应该被灭口------这就是紧急预案D。     而军部的新任统帅为了防止夜长梦多,决定直接采用紧急预案D应对这次的泄密。     至于统帅对丰姬所说得“继续为月之都尽忠的机会”,就是紧急预案D的具体实行方案------让新兵们去都城外与叛军火拼至全灭。这天晚上的晚饭开饭时候之所以无故延迟,是因为营地指挥在等待军部秘密会议的决定;当他们得知紧急预案D的被采用后,就往饭菜里加入了大量的每天晚上新兵们睡前都会服下的药剂。     于是,精英营的所有新兵们在那个晚上开饭后没几分钟,就都昏昏沉沉地失去了意识----被训练官叫醒-----在训练官的带领下通过另一条密道出城前往军部预先打探到的叛军的一个小驻地。     然而毕竟是与饭菜一起被服下,药效受到了一些影响。     于是,铃仙在一次被炸弹的冲击波冲飞之后,醒了过来。 
 -------------------------------------------------------------------------------    “长……长官……”训练官的出现不仅没有让铃仙放下心,反而让她感受到了莫名的压迫感,月兔稍稍抱紧了怀里受伤的伙伴,“她受伤了,需要紧急救助。”     训练官在铃仙面前蹲了下来,用冰冷的目光看了看躺在月兔怀里的伤员。    “她已经不能继续作战了。”训练官冷冷地判断道。    “是……是……”虽然隐约觉得这句话有些蹊跷,但是一心想救下伙伴的铃仙并没有时间过分在意,“请救救她。”    “看上来你身上的药效失效了啊。”  
 
 
     药效?  
 
     听到这个词,铃仙心中猛然如触了电一般。想起刚才从身边经过的同仁那令人不适的目光,月兔似乎一下子明白了她为什么会变成那样。     而就在铃仙愣神的一瞬间,训练官伸出手,抱住了她怀里的伤员的头部。  
 
 
     喀啦!  
 
 
     随着一声清脆的声音响起,躺在铃仙怀里的伤员的身体猛然一颤,随后软了下来,失去了颈部支撑的脑袋一下子耷拉到了胸口。    “你……”刚刚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的铃仙还没来得及表达自己的惊讶,就看见训练官从背后抽出了匕首,对准自己的心窝捅来。 -------------------------------------------------------------------------------     五个小时之后,迟迟没有等到“狼首”将精英营新兵全灭消息传回的军部派出一支探索小队,趁着夜色还未消失潜伏出城,赶往计划中新兵们应该与叛军交火并全灭的地点一探究竟。     又过了三个小时,探索小队将一份临时报告发回了军部的统帅办公室。    “大人,”副官拿着报告,用平静的语气汇报道,“探索小队在现场发现了‘狼首’的尸体,初步检验表明她死于刀伤。不过她在死后还被捅了很多刀,不知是何人所为。”    “说重要的。”年长的军部统帅背靠在椅背上闭着眼说道。    “根据探索小队带去的基因样本与现场找到的尸体进行对比,”副官继续汇报道,“总共确认了98个新兵已死亡。”     统帅的眉梢微微抖了一下。     这届精英营共有100位新兵,除去已经叛逃并被抓住的A,当晚“狼首”应该带去了99人,而只确认98人死亡的意思就是说……    “最后一个未确认死亡新兵的是谁?”    “是铃仙·稻叶。”副官压低了声音,念出了铃仙的名字。    “继续找,她知道得东西太多,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是。”    “对外宣布,精英营的新兵以及她们的训练官在月都外进行秘密实战训练时因为情报泄露而遭到叛军袭击,除了泄密嫌疑人铃仙·稻叶失踪外,其他全员英勇战死,”统帅闭着眼睛淡淡地吩咐道,“为每位战死者追授英勇勋章一枚,同时面向公众悬赏任何与铃仙·稻叶有关的线索。”    “遵命。”    “另外,在铃仙·稻叶下落被查明之前,‘狼群’计划暂缓;不过要先提前做好重启准备,吩咐下面,开始物色新任‘狼首’,从新兵中重新选拔人员组成精英营。”    “是。” -------------------------------------------------------------------------------     噗嗤!     砰!  
 
 
     刀尖捅进血肉的声音与子弹发射的声音几乎同时响起。     危急关头,铃仙的身体本能地向右一斜,本该捅进心窝的刀子最终只捅进了左肩膀;与此同时,月兔极速地抽出右手握成枪状,对准近在咫尺的训练官进行了一次射击。  
 
     咚!  
    胸口中弹的训练官受到射击的冲击,上身一晃,仰面倒了下去。    “哈……哈……啊哈……”铃仙右手保持着握成枪状的姿势高举着,重重地喘着粗气。半晌之后,月兔终于放下了一直举着的右手。  
   “呜……”  
    当啷!  
 
 
     铃仙咬着牙拔出了插进左肩的匕首,将其扔在地上,然后慢慢爬到了血迹在胸口开始渐渐扩散、仍有一息尚存的训练官身边。    “为什么?……为什么?”    “你和你的同伙……知道的太多了,”虽然训练官已的呼吸已经变得有些艰难,但是她仍然保持着一贯的冷漠,“军部认为留着你太危险了。”    “我……我只是不想看到自己与大家变成怪物……”委屈的泪水止不住地从铃仙的眼眶中溢了出来,“我不想不明不白地杀那么多无辜的人,我不想成为一个杀戮的机器……”    “铃仙二等兵,你真幼稚。”训练官脸上露出了不屑的神情。    “……什么?”    “你知道我为什么受命带着你们来送死吗?”“狼首”、也就是训练官冷笑着说,“因为你和A为了自保,居然试图把整个计划泄露出去,军部为了防止出乱子,才决定假叛军之手将精英营新兵全员灭口。”    “你懂了吗?不是因为你们二人的自私以及自作主张,其他人完全不必要死在这里。”    “不……我……我并不是想自保……”铃仙的身体颤抖了起来,“我是想救大家……她们不应该变成那样,她们不该去做那种事……”    “是吗?你想救她们,征得了她们的同意吗?她们知道你的‘好意’吗?”训练官咳出了一口血,喘着气说道,“就算你发现了事实的真相……装傻继续参与下去有什么不好?或者干脆自己悄悄地离开又有何不可?‘想救大家’?真是一个高大神圣的理由。”    “不……我……我……”    “不想不明不白地杀那么多无辜的人?不想成为一个杀戮的机器?”训练官脸上的辨清变得越来越不屑,“看看四周同伴的尸体吧,她们就是因为你而来送死的。你还好意思说自己不想不明不白地杀那么多无辜的人?还好意思说自己不想成为一个杀戮的机器?”    “我……我……你……胡说……”铃仙痛苦地抱着脑袋,完全不知道该如何反驳训练官的话,“我不是杀戮机器……不是……”    “不信吗?那要不要我告诉你,你以往执行任务以及刚才在战场上杀人时是多么的熟练、有技巧?”    “够了!够了!”被训练官逼得无以言对的铃仙终于忍不住歇斯底里地喊了出来,“闭嘴!闭嘴!”    “铃仙二等兵,你是一个懦夫,一个怕死的懦夫,”训练官一边继续着言语攻势,一边偷偷伸出手摸向被铃仙扔在地上的匕首,准备趁月兔情绪不稳时进行偷袭,“你明明可以选择走一条自行了断的路,最终却因为自己的懦弱选择了把大家都拖下了水,还美其名曰‘为了拯救大家’,你真的一点都不愧疚吗?”    “闭嘴!你闭嘴!”失去理智的铃仙突然伸出手紧紧掐住了训练官的脖子,似乎想置对方于死地。    “咳……”颈部被紧紧掐住的训练官猛然感觉眼前一花、呼吸变得更不顺畅。知道自己坚持不了多久的“狼首”右手猛地一抓,握住了掉落在地上的匕首,然后对准压在自己身上的月兔拼尽全力挥了出去。  
 
 
     噗嗤!  
 
 
     一声刀尖入肉的声音响起后,训练官顿时感觉到扼住自己颈部的双钳松了开来,她又能呼吸了。然而当她视线里的花斑散去后,她发现自己还是失败了。     那一刀并没有如“狼首”的预期般捅进铃仙的心口要害部位,而是再一次刺偏,扎进了她的左臂。  
 
 
     完了  
     
     训练官心中如是冷静地想道。     
     “啊!!!!!!!!!啊!!!!!!!!!!啊!!!!!!!!!!”     本已失去理智的铃仙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刀彻底地激怒了。她用右手拔出了刺进左肩的匕首,怒吼着将其举起,将刀尖对准了被压在身下的训练官的胸口。  
 
     噗嗤!  
   “啊!!!!!!!!!”     拔出匕首,举起来,再次挥下。   
 
 
     噗嗤!  
   “啊啊啊!!!!!!!!”     拔出匕首,举起来,再次挥下。   
 
 
     噗嗤!  
   “啊啊啊!!!!!!啊啊啊!!!!!!!!”  
      噗嗤!     噗嗤!     噗嗤!     噗嗤! -------------------------------------------------------------------------------     两天之后,月之都为所有“牺牲”的精英营新兵以及她们的训练官举办了一场集体葬礼。铃仙的家人当然不在受邀出席之列;而月之都的两位公主:绵月依姬与绵月丰姬则出现在了葬礼上。    “抱歉,依姬,”面露凄色的绵月丰姬向身边的妹妹道歉道,“那天如果我能快点确认那些证据,也许铃仙和这些孩子们就都能得救了。”    “那个叫做铃仙的出卖了我的孩子的叛徒……”两位公主身边的一位悲痛欲绝的亲属恨恨地说,“我一定要找到她,为我的孩子报仇。”    “我诅咒她死无全尸!”另一位悲伤的亲属咬着牙诅咒道。    “你们……”听到这些话后的依姬刚准备转身发作,就被自己的姐姐一把捂上了嘴。    “依姬,这会儿与这些亲属争辩能解决什么吗?”丰姬拉住了自己的妹妹。     绵月依姬紧咬着嘴唇,没有作声。    “依姬,这些亲属……她们也是受害者。”丰姬无奈地轻叹了一口气。    “铃仙她……肯定是因为知道了太多被栽赃的……肯定是那个老混蛋搞的鬼。”依姬突然把头埋在姐姐的肩膀上,抽泣了起来。    “我知道……铃仙是一个好孩子,我们都知道……”丰姬左臂环着妹妹的肩膀,右手轻轻擦了擦眼角的泪水,“希望她……无论是还活着还是去了那个世界,都不要再受这些不必要的苦难了。” -------------------------------------------------------------------------------     就在葬礼举办当天,在远离月之都的地球上。  
   “都别偷懒!好好干活!”因幡帝背靠着一株竹子盘腿坐在地上,将空空的采药竹篓随意放在一旁,一边挥着手中的短锄无聊地刨着地,一边没精打采地督促手下的兔妖采药。    “啧……”帝百无聊赖地用力一挥手,将短锄头插进地里,闷闷不乐地用手支着下巴。    “真是的……”兔妖们的首领监督者在竹林里忙碌地采药的手下,满腹的牢骚不知该往何处发泄,“那个老狐狸……为什么我要来当什么监工?是,最近我的生意是不怎么景气;但是采药什么的让这些打杂的来不就够了?我来这里是为了什么啊?……”    “啊……”因幡帝把短锄从地里拔了出来继续无奈地刨着地,“不过话说回来……最近生意不景气……”     兔妖领袖看着自己的手下,顿时感到气不打一处来。    “还是托了这群废物的福啊……”  
    虽说帝为自己打广告时号称可以接受一切委托,但是实际上因为受兔妖与她手下的能力所限,这个口号并非名副其实。     比如说,如果委托人给的任务只是打探打探情报,散播散播流言,那么帝与她的手下做这些事绰绰有余;但是如果委托的难度大一下,变成潜入、渗透之类的风险较大的任务……     在第二种情况下,帝不仅为了完成委托而折损过下属;甚至还有最终无法完成委托、不得不倒贴钱赔偿委托人的经历。     而最近,帝在处理棘手的委托时一直不是很顺利,不仅损失了一些本来就少有的有能力的下属;还导致自己的名声在委托人当中开始下降,生意开始流失。  
 
 
     哼……要是能找到一个有点本事的人来给我打下手的话……  
    
    “首……首领……”就在因幡帝越想越不开心的当口,手下的一个兔妖匆匆地跑到了帝的身边,“那里发生了一些状况……请……您去看一下……”    “怎么?是谁又不小心受伤了?还是被蛇咬了?”正在郁闷中的帝将短锄往地里一插,冷冷地斜了前来报信的手下一眼。    “不……不是的……”明显感觉到首领心情不好的兔妖被吓得低下了头,压低了声音,“我……我们发现了一个……倒在……竹林里的人……”    “人?”因幡帝冷冷地哼了一声,“还活着的话把他扔到竹林外让他自生自灭;死了的话就地埋了。”    “不……但是……那个……那个人……”小兔妖吞吞吐吐地说道,“好像是……我们的同类,但是又有些不一样……”     兔妖首领盯着紧张的连话都说不好的手下,无奈地摇了摇头。    “带路,”帝手撑着膝盖站了起来,“我去看看是什么家伙。” -------------------------------------------------------------------------------     自己在干什么?     被压在自己身下的这个浑身是血的人是谁?     为什么要不停地一刀一刀捅她?  
     
     那天在月之都外的荒地上,骑在训练官尸体上的铃仙对于以上三个问题完全没有任何概念。月兔所做的,只是不停地嘶号、不停地哭泣、不停地挥舞着手中的匕首;直到自己嗓子喊哑了、泪水哭干了、手臂也挥不动了。之后月兔如行尸走肉一般站了起来,把手中的匕首扔在一边,嘴里发着奇奇怪怪的哀嚎,在月都外的荒野上漫无目的地晃荡着。     自己在哪里?     自己要去哪?     远处那些在战斗的人是谁?     这满地的尸体都是谁的尸体?     不知道……     不知道……  
    不知道……     不知道……      
     逃吧……     逃吧……  
    
     本能发出的声音在已经失去理智的铃仙的脑海里不断地重复着。     于是,铃仙逃跑了。     而那天,如果铃仙在月都外的荒野上漫无目的地逃跑,那么她可能最终在一个无人知晓的地方死去;如果她逃回了月都内,那么她无疑会被军部抓起来处决。     可是不知上天是怜悯这个可怜的士兵,还是想与她开一个恶毒的玩笑。那天夜晚正好是月都与地球之间的通道开启的时间。     而铃仙,无意间撞到了只在这个夜晚开启的通道,阴差阳错地在意识模糊的状态下逃到了地球。 -------------------------------------------------------------------------------     因幡帝看着浑身伤痕累累、倒在地上不省人事的月都士兵,摸着下巴皱起了眉头。她的周围则站满了前来围观的手下。  
 
 
     哎哟哎哟……这身装束还真是看着“亲切”啊……     当年那些委托我寻找老狐狸下落的人好像也是穿着这样的衣服的……  
 
 
     看着地上受伤的铃仙,帝想起了一些陈年往事。  
 
     这么说她也是从月球上来的咯?     又是来抓老狐狸的吗?     不对啊……是来抓老狐狸的话,为什么只有她一个人?还这么狼狈?     难道是一个人走丢了?  
 
 
     帝走到铃仙面前蹲了下来,伸手探了探她的鼻息------还有气,只是有些微弱。  
 
 
     还活着啊……     那就带回去让老狐狸自己处理吧。  
 
    “接下来你是死是活就看你的造化了,”兔妖领袖耸了耸肩,对着昏迷的铃仙默念道,“不是我不怜悯你,而是我担不起隐瞒你的存在的后果。所以出了事不要怪我,要怪也去怪那只老狐狸。”    “来两个人,把她抬回去,”帝站起身命令道,“其他人,回去采药!” -------------------------------------------------------------------------------     前庭庭院中传来的聒噪声打破了永远亭内本有的宁静,也打断了八意永琳的兴致。跪坐在案台前的月之贤者停下了手中的笔,抬眼透过窗户望向庭院,看见六七个兔妖聚在一起围城了一圈,一边从大门方向慢慢走向玄关,一边七嘴八舌地议论着什么。    “来人。”月之贤者将手中的毛笔放回笔架上,微微转过头对着门口喊道。     几秒钟过后,一个小兔妖缓缓拉开了门,毕恭毕敬地问道。    “永琳大人,请问有何吩咐?”    “刚才庭院中为何如此喧哗?”    “回永琳大人,”小兔妖微微点了下腰回答道,“首领她带回来了一个伤员。”    “一个伤员而已,何故如此喧闹?”永琳的话语中透出了一丝不满,“这成何体统?”    “是,是……非常抱歉……”兔妖慌忙地点头哈腰道歉,“不过永琳大人,那个伤员……好像有些特殊;首领她……希望您能现在就去看看……”    “伤势很严重吗?”月之贤者将双手握在一起一边舒活着手腕一边问道。    “这……呃……看样子……很严重……”小兔妖结结巴巴地回答道,“不过首领特意吩咐我们传话……说这个伤员……需要永琳大人亲自来处置。”    “‘处置’……吗?”听到帝的用词,八意永琳似乎琢磨出了什么端倪。月之贤者双手扶着膝盖站了起来,对门口的兔妖吩咐道:“带路,我要去见见那个伤员。”  
     
     一分钟之后,永远亭的诊疗室里。     铃仙躺在诊疗台上,仍然处在昏迷不醒的状态中;八意永琳双手背在背后,看着面前的这个伤员;而因幡帝则将双臂抱在胸前、斜着身子用肩膀靠着墙,盯着月之贤者的面部表情。    “在哪里发现的?”永琳一边把手伸进铃仙胸前的口袋里摸索着什么,一边问帝。    “竹林里,采药的时候发现的,”帝耸了耸肩,“与以前奉命来追捕你的人是一伙的吗?”    “不,应该不是……”月之贤者从铃仙的上衣口袋里摸出了一个铭牌,这是军部发给每个月都士兵的刻着她们的姓名与部队番号的身份证物,“铃仙·稻叶……吗?听起来很一般的名字呢。”    “看样子只是一个从战场上逃跑的士兵而已,”永琳将铭牌放到了诊疗台旁的托盘里,“看样子月都是出了什么事啊。”    “是吗?不是来追捕你的人啊……”因幡帝有些失望地说道,“那你打算怎么处置她?干掉?还是放着不管?”    “先为她疗伤吧,我想问一下她月都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永琳开始动手为铃仙脱去沾满了血与泥的衣服,“帝,去打一盆清水来,顺便把纱布与消毒药水拿来。”  
 
 
     啪嗒。     正当月之贤者准备脱去面前的伤员的内衬时,突然有一粒微小的东西从铃仙的衣服里掉了出来,落在了永琳的脚边。    “嗯?”月之贤者弯下腰捡起了微小的掉落物,将其举到眼前,辨认出那是一粒圆形的药丸。    “帝,等等,”永琳饶有兴趣地把玩着手中的药丸,叫住了前脚已经迈出诊疗室的因幡帝,“过会儿给我找几个你的手下过来。”     为八意永琳打了多年下手的因幡帝马上明白,月之贤者这是想要试验一些新药物了。    “行,明白了。”兔妖们的首领笑了笑,脑内立马开始思考起来:     这次该把哪些让自己不爽的手下拉给永琳当试验品? -------------------------------------------------------------------------------    “你是个怕死的懦夫!”训练官的话语如冤魂一般不停地在梦中纠缠着铃仙。    “不是的!不是的!”     被黑暗围困住的月兔蹲在地上,痛苦地捂住耳朵,却阻挡不住脑海里不断回响的冰冷的声音。    “大家都是因为你而死的!”    “求求你!不要再说了!不要再说了!”月兔甩着头苦苦地哀求着。     突然,训练官冰冷刺耳的声音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  
 
 
     哒、哒、哒、哒……  
 
 
     无尽的黑暗之中,响起了一串沉闷的脚步声、由远及近渐渐变响。     铃仙缓缓地抬起头,看到一群黑压压的身影正在慢慢向她靠近。     月兔吞了一口口水,缓缓地站了起来。    “你们…是…”     铃仙可以很分明地辨认出来,向自己走来的这群人所穿着的,正是精英营的制服。     月兔打了一个冷颤。    “你不是说,你想救大家吗?”训练官冷漠的声音再一次在脑海中响起。     精英营的九十几个伙伴,面无表情地在铃仙面前停下了脚步;九十几双微亮的泛着血红色的双瞳正直勾勾地盯着月兔。    “现在,救她们吧。”    “大家……”铃仙双唇颤抖地开了口,“你们……认不出我是谁了吗?……”     死一般的寂静。    “求求你们了!醒醒啊……”月兔几乎是哭着哀求道。    “怎么了?无法唤醒她们吗?说好的要救她们呢?”  
 
 
     锃!  
    突然,面前的九十几个伙伴齐刷刷地拔出了腰间的匕首,缓缓地朝着铃仙迈出了步子,毫无生气的双眼死死地盯着月兔。    “呜……呜……”看着拔出匕首开始向自己一步步靠近的伙伴们,铃仙微微向后撤了一步,但是仍然不想放弃的月兔打算做最后一搏,“醒醒啊!求求你们醒醒啊!”     精英营的其他新兵们突然停住了脚步。    “不要被药物控制住啊!不要成为杀人的机器啊!求求你们了!醒醒啊!!!”似乎看到一丝唤醒伙伴们的希望的铃仙拼尽全力地嘶喊着。     站在面前的共同生活了半年的战友仍然没一个人回应月兔的呼唤,但是也没有人继续前进。铃仙屏住了呼吸,默默祈祷着奇迹的发生。     但是,一个同伴突然对着她举起了匕首。     随后,第二个、第三个、第四个……     九十几个同伴陆续举起了匕首,继续向着铃仙缓缓走来。    “不要……不要……”铃仙瞬间如同坠入了绝望的地狱,恐惧充斥着她的内心。    “不……不……”     月兔开始一步步后退……     后退……     然后----转身逃跑。    “哈?逃了吗?”训练官的声音嘲笑着说道,“也是,懦夫只配逃跑。你就这么逃吧,逃得越远越好,然后在内疚中苟活下去吧”    “呜……呜……哈……啊……”    “逃吧,逃吧,懦夫!” -------------------------------------------------------------------------------     当铃仙从逃难的噩梦中缓缓睁开双眼时,她发现自己正躺在一张温暖的床铺上。     浑身动弹不能的月兔斜过眼向右望去------但是并没有如自己所希冀的那样看到睡在右边铺的同伴。     这里并不是精英营的营房。     自己所经历的一切并不是一场梦。    “哟呵,你醒过来了啊!”     铃仙看到了一个个头矮小、留着黑色短发、与自己一样长着一对兔耳的身影。    “我可是救下你的人啊,你要对我心存感激,”因幡帝站在铃仙的床头得意地宣布道,“你可是睡了好几天啊。”  
 
 
     她是----谁啊?  
   
    “听说你是个士兵啊?”帝饶有兴趣地打量着自己救回来的伤员,“身手应该不错吧?来当我的手下帮我做事怎么样?”     刚刚从昏迷中苏醒过来的铃仙一头雾水地听着帝的发言。    “对了,你身上带着的那个药好像挺厉害的嘛,”兔妖首领赞叹道,“我那几个手下只是吃了小半片,就像完全变成另一个人一样呢……变得靠谱多了呢。”     听到“那个药”从面前的小矮个嘴里脱口而出,铃仙的脸色顿时变得煞白。    “我说,那个是什么药?你那里还有没有?”    “帝。”正问到兴头上的因幡帝完全没注意到,已经有另一个人走进了房间里站在她的身后,轻轻拍了一下她的肩膀。     兔妖首领微微顿了一下,然后背对着身后的人露出了不耐烦的表情,摊开了双手。    “我知道了,我知道了,我先离开,你们慢慢聊,行了吧?”     铃仙仔细观察着走进房间里的人,她是一位身材高挑、穿着红蓝二色相间的连衣长裙、扎着长长的麻花马尾辫的白发女性。月兔隐隐感觉到,这个不知名的女人身上正在散发出一种说不出、道不明,但是很强大的气场。    “你终于醒来啦。”因幡帝走出房间后,月之贤者八意永琳第一次对铃仙打招呼道。     无力说话的铃仙只能转动着眼珠致意。    “放心,你在这儿很安全,”八意永琳坐在病床边,双臂抱在胸前语气平淡地说道,“你可以安心地养伤。”    “哦,忘了自我介绍了,”月之贤者微微地笑了一下,“我的名字是八意永琳。”  
 
 
     八意------永琳?!  
 
 
     铃仙的心中吃了一惊。她清楚的记得,二位公主大人曾经与她提及过这个姓名-----这是二位公主的师傅,也是月都传说中的月之贤者的姓名。    “你叫铃仙·稻叶,是吗?”看着月兔惊讶的眼神,永琳微微一笑,“看你吃惊的样子,你似乎知道我的名号啊。”     铃仙困难地点了点头。    “你现在需要好好休息,”永琳站了起来,准备离开房间,“至于你的故事,等你伤养好后,如果想说得话,随时可以来找我。”     铃仙看着永琳离开房间的背影,心中暗暗地吃惊着。  
 
     八意永琳……     她就是传说中月都曾经最受尊重的贤者?     真的是她本人?…… -------------------------------------------------------------------------------    “我说,我要跟你商量一件事,”因幡帝紧跟在永琳身后提出了自己的请求,“那家伙身上带得那个药你研究完了吗?”    “当然,虽然对于我来说那种药只是雕虫小技,不过月都居然在我不在的情况下开发出这种药物,看起来我不在的这些年那里进步了不少啊。”    “那你能不能把那些药批量制造些?然后分给我一些?”    “这种药是针对那个孩子的种族----月兔的体质量身定制的,”月之贤者微微冷笑了一声,“你和你的那些手下是承受不住这种药效的-----你不会忘了你给我的那几个试验体服完药的下场了吧?”    “但是我现在需要有几个靠谱的人来给我当帮手,”帝加快步伐与永琳并排走着,“那要不这样吧?那个家伙伤好以后,让她给我当帮手行不行?”    “不行,”月之贤者头也不回地干脆回绝道,“那个孩子资质看起来不错,我要收她做徒弟。”    “别回绝得这么简单啊,”帝绕到永琳面前讨价还价道,“你不让她当我的手下也行,但是当我真的需要她来完成委托的话,能不能让她来帮我?”     永琳没有理会帝的提议,同时加快了脚下的步伐。    “唉……等等,就不能再商量商量吗………” -------------------------------------------------------------------------------     后来,伤愈后的铃仙在永远亭居住了下来,永琳与辉夜收留了她,并且给她起了“优昙华”的名字。     后来,铃仙将自己的经历,一五一十地告诉了永琳。 
     后来,在与永琳多次交涉、软磨硬泡以后,兔妖首领也总算让月之贤者松了口:帝可以让铃仙参与自己接下的委托,前提是必须提前告知永琳并且获得她的点头。     而铃仙,她曾一度以为,在永远亭定居以后,她就可以摆脱以前的噩梦,过上新的生活。     不过……     正如前面所说,铃仙阴差阳错地逃到地球并活了下来,也许并不是上天怜悯她,而是在与她开得一个恶毒的玩笑。     那个晚上,不为人知地死在月球荒凉的野外,对于铃仙来说,也许是一个最好的结局。      
  
  
  
  
  
 外篇(三)   完 铃仙外篇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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