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篇][已完结][新的开始]梦神归(喵玉更新完结)

冰錐奧爾良人形

第十二章

灵梦睁开眼睛.
眼前出现的是宿舍的白色天花板和泛着金属光泽的日光灯,灵梦吐出一口长气.
如同从一口枯井爬出的感觉,更令人不快的是井下的景象一点都记不起来.实际上应该说能记得起一些-但就如手掌里捧住的水,举到眼前想看看清楚的时候,已经从指缝里漏光了.剩余的水滴,只不过是阳光射入时会有微弱反光的碎片而已.这些碎片等不到下一次梦境的潮水,便会在阳光下蒸发殆尽.
然后灵梦看见魔理沙和琪露诺正在桌前吃着早饭.琪露诺几乎没动桌上堆积如山的食物,只是喝着不冻的罐装啤酒.啤酒味和蛋糕香味在并不宽敞的宿舍里混合成奇妙的氛围.
随后琪露诺把布满血丝的眼睛转向灵梦,魔理沙则是专注于手里的面包.
“蕾蒂说请你去一趟校区医院,会长.”
琪露诺说完便不再看灵梦.
“哦,好的.魔理沙,准备一下吧.”
随后灵梦想起,之前琪露诺从没用”会长”称呼过她.

当灵梦和魔理沙赶到校区医院-准确说是校区医院的残骸-的时候,那里已经被风纪委员会封锁.
就算用最宽容的眼光来看,也只能把这建筑称为残骸.整栋建筑虽然没有倒塌或是出现结构性崩毁,但是白色的外墙已经看不出任何原来的颜色.建筑内部的状况定然更加凄惨,任何看到这情景的人都会得出这样的结论.
灵梦疲倦的看着这超出预想的状况.魔理沙看起来很震惊-她随后发现了站在外围的蕾蒂•怀特洛克.
“蕾蒂~”魔理沙一边喊着一边跑到蕾蒂面前.“发生了什么事?”
原来她们以前认识的么?灵梦微微有些吃惊的走到两人身旁.脑袋仍然有些发昏,不过既然名字叫蕾蒂,想必是妖梦提起过的风纪委员长了.
“昨晚发生了一起火灾.我们赶到时,火势已经无法控制.”白色制服,银色短发的蕾蒂用冰冷的声音平稳的回答.她随后环视了一下周围,然后向灵梦点头致意,压低声音.”会长,星莲高校方有四名学生会成员下落不明.而两校昨天安排在医院和医院附近的合计二十三名成员,都失去了音讯,我们找不到他们的踪迹.”
灵梦沉默的听着-她发现了一个人在三人身后探头探脑.
蕾蒂察觉了灵梦的视线,她顺着灵梦视线回头,然后慢慢开口.
“你也请过来吧,多多良委员长.”
“啊…哎…”
背着一把唐伞的女生露出惊讶的表情,以一种让人看起来就觉得很紧张的小心翼翼的步子靠近.看到她没有自我介绍的打算,蕾蒂打破沉默.”她是多多良小伞,星莲高校的风纪委员长,这两位是博丽灵梦和雾雨魔理沙,学生会的会长和会计.”
魔理沙很失礼的”诶”了一声.这也难怪,因为两位委员长之间的气场实在差太多了.
“你们好…我是多多良小伞…”有着蓝色头发,穿着和星莲高校制服有所差异的蓝黑色洋装,却诡异的背着一把唐伞的人依旧很小心的开口.灵梦注意到她的双瞳颜色相异,和她白皙却露出紧张神色的脸相配显得有一种异样的美感.灵梦点了点头,然后问道:”妖梦去了哪里?”
“副会长,书记和星莲方的庶务与搜索队进到医院内部查勘情况了.”
灵梦转头望向医院大楼,黑色的墙壁依旧沉寂.”魔理沙,你留在这,我进去看看.”
风纪委员会-这是一个绝大部分高校都有的常备组织,但是各校风纪委员会的作用和职责却有很大差异.和学生会”少数精英”的宗旨不同,风纪委员会从一开始就是一个规模较大的组织.在高校扩大化自治法案通过后,政府便开始逐步的抽离高校辖区的公职人员.这很容易理解,无论是赞成高校自治-无论真心或是假意-的人还是反对高校自治的人,都认为撤出公职人员是一个必须执行的举动.插足他人的家务事虽然很有诱惑力,但是政府实在没那个闲工夫.
也有一些旧政府人员认为留在高校辖区比较好,因此拒绝了调令,在和高校谈妥条件后宣布从政府辞职-正式或是非正式.
在一些可以预计的混乱后,高校自治算是走上了正轨,虽然具体方法不一-风纪委员会就是个例子.博丽白玉联合高校的风纪委员会是横跨校内外的”学生会协助机关”性质的组织,这一方面也是归功于蕾蒂的可靠.而相对的,星莲高校由于学生会专注目标是校内,星莲方的风纪委员会的职权便可说是几乎没有-也许比校内咨询处要好些.而委员长多多良小伞,看起来连在在校生面前发表演讲都做不到.
“你不一起去么?”蕾蒂看向魔理沙.后者刚从衣袋里摸出一大块巧克力,用嘴撕开包装纸,咔嚓一声的咬了一大口.
魔理沙用力咽下嘴里的巧克力.“我对麻烦的事情没什么干劲.”
随后她又从手里剩下的巧克力上咬下一大块,巧克力在两次咬啮后几乎就已经不剩什么了,这样的效率着实惊人.”而且我怕死.”
蕾蒂嘴角动了一下,随后声音里似乎带出了一丝暖意.”我也怕.”
“诶…诶?”小伞的视线从蕾蒂的脸上移到魔理沙的脸上,又从魔理沙的脸上移回蕾蒂脸上.

妖梦走过三楼倒在地上的安全门.据村纱说在她离开医院去便利店之前,所有学生会成员都在三楼.没有人会相信这火灾只是意外,以这样的火势,看起来星莲高校学生会的四名成员是凶多吉少了.
妖梦一边看着满目疮痍的走廊一边叹气.这灾难不可谓不大,但是既然已经发生了,倒没什么顾虑了.高校学生会合办文化祭,联盟遭拒,输掉比试,最后竟然死在联盟对象辖区的医院里…这荒唐滑稽的剧情就算是深夜档连续剧里也不会出现.星莲高校学生会的四名成员和总计二十三名保卫人员下落不明,再加上昨晚映姬和小町的表现-这已经不是阴谋,趋近阳谋了.至于明显是被破坏的防火安全门,只不过是在已然堆积如山的证据堆上再加上小小的一条罢了.然而证据再多,博丽方就越无法脱离干系.妖梦苦笑着环顾四周.现在进到医院内部危险而缺乏意义,也根本不能证明任何事-对于医院里随处可见的焦黑扭曲的尸体,爱丽丝正在对照建筑图进行标记;妖梦转过身望着绕过安全门的村纱.
村纱从走进候诊大厅开始,每具尸体她都会俯身细细检查-但是对于外表已经和焦炭相差无几的尸体,不借助仪器仅凭肉眼来判断死者身份完全是痴人说梦.
“你发现什么了嘛?”妖梦听见自己闷闷的从口罩下传出的声音.
村纱没有回头而是招手示意妖梦过去,左手的铁链哗哗作响.
妖梦避开走廊上的杂物走到村纱身边.村纱正盯着两具尸体,发现妖梦走来,她缓缓开口.
“这两人是星莲高校的.”村纱并没有佩戴口罩-她的脸本来就包覆在绷带下只露出右眼.
“你怎么能确定?”妖梦并没有太多惊讶.
村纱抬起手,缠满绷带的手指间夹着一个金属扣.”这个是星莲高校校服的制式腰带扣.”
“原来如此.”妖梦接过,拿在手里仔细观察.”你能看出这两人是谁么?”
星莲高校庶务没有回答,只是仔细的翻检着地上的尸体.尸体已经被烧的不成人形,肉体和布料都粘连在走廊的地面上.整个身体扭曲成不自然的形状,咋看之下像是拳击手的防守姿势-这是因为身体肌肉在高温下凝固收缩造成的.
妖梦看着村纱在地上的身体可能是头部的位置用手指试探着.尸体的脸部到处都是裂口-村纱很快找到了嘴的位置,扳开把手指伸进口腔.虽然口罩的存在让妖梦不怎么闻的到气味,但是光是想象还是让妖梦感觉一阵恶寒.
然后妖梦看见村纱保持着思考的样子把手指放进了嘴里,开始吸吮.
“喂!”
村纱似乎突然回过神-然后把脸转向妖梦.她脸上的绷带现在沾上了一道一道的灰尘,显得更加脏乱.
“有什么发现么?”妖梦再次问.
村纱只是摇头.
“那就走吧,剩下的交给风纪委了.”

灵梦一个人走在一楼走廊上.一楼走廊堆满了杂物和尸体,灵梦视若无睹.
灵梦想起很久以前似乎也曾经见过这样的情境.
没有窗户的看不见尽头的走廊.
太阳穴一跳一跳的剧痛.灵梦试着往记忆和走廊的更深处走去.竭力翻找丢失的记忆的过程漫长而痛苦,有时还带有危险-根据你的记忆性质而有所不同.
灵梦明白这一点,但是她别无选择-自从昨天与星的比试后她就处在恍惚的状态下,只有自身最脆弱的时候才有可能从布满沙砾的河床里找到金子.而只要身体机能恢复正常,这处境就会不复存在.而那些找到的未能拼合的碎片也会很快蒸发的一干二净.
灵梦有时会憎恨自己的强韧.

看不透的雾气如同有形般沉重,灵梦一个人在湖边踽踽独行.随后灵梦抬起头-一座巨大的建筑物投入眼帘.古老的雕塑,华美的浮雕以及那直刺苍穹的尖顶都显示出一种威严的气度.灵梦没有发现窗户-对于任何建筑来说这都是一个不可理解之处-天空是一种迷茫的红色,却不知道是因为雾气还是别的原因.
我以前从未见过这样的建筑和这样的天空.
这个念头闪电般跳入脑海,如同奔流般冲过神经,在双眼间撞出连串的火花.伴随着如同头壳裂开一般的疼痛,灵梦的意识不可逆转的回到现实中-无论她其实有多么的不甘心和不情愿.灵梦再一次感受到自己的无力.
灵梦发着抖看向眼前打开的安全门,门后是堆在一起的数具焦黑炭化的尸体.
和一个正在绘图的戴着口罩的金发女.
“会长?”
爱丽丝转过头看了看灵梦,从提包里拿出一个带吸管的水瓶,瓶子里还有一半的水.
“这里还要一阵子.你要喝水么?”

冰錐奧爾良人形

第十三章

当魔理沙嚼着法棍的时候,妖梦一行人带着一身烟灰和焦味走出了医院正门.
正午的阳光一时晃得妖梦眼睛都睁不开.随后她注意到了和魔理沙,蕾蒂和小伞站在一起的人-正是现在妖梦最不想看到的人之一.
稗田阿求,政府行政部联络官兼监察役,博丽白玉联合高校辖区政府方面的最高长官.
名义上的.
然而作为政府方的全权代理,她掌管着政府与博丽方之间的双向联系.虽然政府在名义上不可能干涉高校的内部事务,但高校的自治并非铁板一块-里面充满着政府和企业联合体的触手.阿求则是政府盯着这里的眼睛,不仅博丽白玉联合高校毕业生进入政府的各个环节都是由她负责,映姬更是得到了她亲笔签署的推荐信.
随后映姬接受了.会长毕业-离校进入政府.
这次文化祭也向政府形式上的备案过.因此,现在她出现在这里可说是意料之中.
“你们好,博丽白玉联合高校和星莲高…”紫发身着和服的人的发言被一连串咳嗽打断.
灵梦并不认识阿求,虽然之前有从妖梦口中得到有关她的信息.但是不管如何,都难以将眼前这个身材不高,穿着黄色与紫色相间,剪裁简单却又不失典雅的和服却又咳的眼泪汪汪的女生与妖梦所说的”蝮蛇”联系起来.
“抱…抱歉,”阿求好容易才止住咳嗽.”各位可不可以借一步说话呢?”话没说完又是一阵咳嗽.
“当然.”灵梦看看周围.”我们也需要去换衣服.”

“那么我就开门见山的说了.”
博丽方学生会的五名成员以及星莲高校的村纱水蜜和多多良小伞-加上阿求本人,这就是目前集中在学生会办公室里的全部人.蕾蒂并没有加入会议,她不怎么喜欢参与所谓的上层决策,因此留在了现场.
“这次的事件以意外归档如何?”
阿求的声音没有迫力,但是所有人都感受到了背后的凉意.阿求用了比较婉转的说法,但是意思却是再明白不过了.
只要在场的人一点头,这场明显是纵火导致的火灾就会被定性为意外,包括总计二十七人的死亡或是下落不明-如果算上医院内部的工作人员,还不止这个数字,需要详细清点才能确定.
只要进入意外事故处理模式,接下来的工作就简单明了了-调查报告作为存档文案并不需要公布,就算通篇尽是官样文章和胡说八道,只要通过审核了就不会有人质疑.作为政府代理,阿求虽然只是提出”建议”,但这个”建议”的背后是政府的意愿.只要按照”建议”去做,政府就会动用力量来支持你-无论是台面上的或是台面下的-反之亦然.
办公室里一时间气压下降了数百帕,只听见阿求的咳嗽声.这样的收场方式无疑是博丽方希望看到的,至少算是撇清了博丽方可能的纵火和蓄意谋杀罪名-随后自然也不会出现两校对立和冲突-至少不会是公开的.实际上,这个所谓”建议”显然是在偏袒博丽方,星莲方不仅需要接受人员损失的事实,还难以得到任何补偿.
“我同意.”
率先开口的是村纱.
妖梦看向村纱-但是她坐在村纱左边,从她的角度只能看见被绷带遮住的侧脸.
“那个…我也同意.”
小伞怯生生的附议.
局势顿时明朗.虽然没人挑明,但是实际上在寅丸星,封兽鵺,云居一轮和娜兹琳都被默认为死亡的状况下,学生会仅余的村纱水蜜已经是星莲方唯一的决策者.再加上星莲高校风纪委员长多多良小伞的支持-虽然小伞看上去权力有限且缺乏主见-这已经足够成为星莲方的决议.高校不是政府那样的大部分时间都时刻准备着为一个或多个看似缺乏意义实际上根本就是毫无意义的问题争执和撕咬不休的官僚机构的繁复驳杂组合体,这种非常情况下决策层的决策就会自动变成自上而下的意志-能否贯彻则是另一个问题了.不过至少现在,还看不出来.
“这样的话真是太好了.那么不知道博丽方的意愿…”阿求轻轻拍拍手. 在办公室斜向的光线下,阿求的脸色苍白而带着不健康的红晕-她的动作十分小心,说话时总是无意识的按着胸口,似乎是怕引动新一轮的咳嗽.
“博丽方也没有异议.”灵梦作出决定.灵梦与生俱来的果决再次抓住机会显示了存在感-实际上在决定之前她和其余四人连视线交流都欠奉.
前后不过一刻钟.

调查报告的撰写由书记爱丽丝承担,萃香和魔理沙继续文化祭未完成的工作,村纱和小伞则决定先返回星莲高校校区.
灵梦和妖梦把阿求送到校外.这是妖梦出于谨慎的建议-当前的形势不容许再发生意外了.阿求在和灵梦的谈话里暗示了关于进入政府工作的可能,但是被灵梦谢绝了-理由是离毕业最少也还有两年,现在谈这个为时尚早.实则只要有邀请函,毕业与否并不重要-但是灵梦可以忽略了这一点.
文化祭还没有结束,但是在这件新闻传开后,文化祭明显失却了之前的氛围,似乎所有人都只希望赶快结束.实际上,本就离结束不远了.
“我说妖梦.”
“是?”
“你当时是怎么想的?”灵梦偏头想了想.”选择我来当这个会长的时候.”
妖梦没有作声.
“现在看来我还是不太适合这个位置.”
依旧没有回应.
又走数步,灵梦终于听到了妖梦的声音.
“只是觉得适合而已.”
这个理由就连灵梦这样的散漫的人都觉得说不过去.自己和整个高校都被包覆在一张网下,这样的感觉在灵梦心里愈发沉重.这网似乎正在逐步收紧,从各个方向-却又看不清.两人在校舍前分开,灵梦没有去试图观察妖梦的表情,只是不回头的转身走开.
手机铃声突兀的响起.
灵梦看向简讯.日常的魔理沙的吃饭邀请.
怕是有胃口的也只有魔理沙了.简短的回复两个字”睡觉”,然后灵梦直接向宿舍走去.

302室依旧脏乱.灵梦好不容易才从口袋里找出钥匙把门打开,一进门,睡相奇差的琪露诺就占据了眼眶的大部分.本是在床上睡的,却不知道什么时候抱着被子滚到了地板上,和空的啤酒罐以及食品袋子躺在一起.
灵梦一进门,琪露诺就睁开了眼睛,开始注视灵梦的一举一动.
“哟.”灵梦挥挥手,然后踢开地上的杂物走到自己床前.
“要喝点么?”琪露诺从地上捡起一罐还没开封的啤酒.
“我想喝.”灵梦把自己甩到床上.”但是我暂时不能冒这个险.”
“那么做个好梦.”琪露诺笑笑.

“村纱前辈…”
“怎么?”
村纱和小伞在狭窄的地铁车厢里相对而坐.在这个闷热的下午,地铁里几乎没有乘客,除去带着电杂音的报站,就只剩下车厢摇晃时唐伞的飒飒声和铁链碰撞的叮当作响.
“那个…刚才政府方面发来邮件,是关于商议呃…协助管理的事.”小伞看着手里的PDA的屏幕.
“由政府协助处理高校内部事务,直到新一届的学生会成立,是吧.”村纱看着车厢上部空无一物的电子屏接话.
“诶,是的.”
然后小伞惊讶的抬起头.”村纱前辈你怎么知道?”
村纱没有回答,只是看着熄灭的黑色屏幕出神.

守矢高校餐厅.
“文前辈你不吃一点么?”
“不用了.”文刚刚按灭手里的烟头,想了想,又从烟盒里拿出一根叼上.
椛放下可乐罐.
“至少吃两口也好,你这几天就只是抽烟没好好吃过饭.你的身体又能和幽香前辈相比,会出问题的.”
“你怎么知道的这么清楚?”
“咱还知道你被失眠困扰一段时间了.”
“这校舍里的事倒是瞒不过你.”文苦笑.”失眠只是偶尔,不碍事.只是最近有点…不敢睡着.”
文打燃火机把烟点上,脸上透出掩盖不住的疲倦.
“每晚都不一样.不管是阴暗的宅子还是垂死的山,我总是在梦里感觉到阴冷的怪异感觉,比我身上盖着的被子还紧,什么也看不见,最后满身是汗的醒过来.阴冷下面埋藏着恐惧,我不知道这恐惧是哪来的,是出自我身上还是外界因素.”文竭力想让自己的语气在形容难以名状的恐怖时听起来轻松些.”也许是我呆在早苗同学身旁太久了,受到了她的思考回路的影响.”
“校舍里的事咱未必全都知道.”椛仰起头把最后一点可乐倒进喉咙.”但是文前辈的事咱却是全都知道.莫不是最近压力太大了吧,咱也做梦,不过醒来的时候…”椛随手把喝空的可乐罐抛出-随后可乐罐划出一道抛物线落入垃圾桶.”基本就全忘了.”
文耸肩.”要么你来陪我睡两天,说不定就好了.”
“可以啊,最近又没什么任务.”
“开玩笑而已.”
“文前辈这样的玩笑可是要少开哦,不然咱剥了你的指甲.”
文盯着椛的脸,按灭烟头-不知道是第几个.不抽烟的时候,文偶尔会反思自己的言行.她会很快的发现症结,却总也不去改变什么.文介于安于现状和患得患失之间.

另一方面,在守矢高校学生会办公室,早苗正看着电脑屏幕出神.
“会长你在思考什么?”最后先出声的是河城荷取.就算在室内她也戴着帽子,只是没带夜视仪-那东西如果总是挂在脸上太不方便.帽檐压的很低,让别人看不见她的眼睛.
“我和宇宙的相关性.”
一时没人出声.
“开玩笑的,我只是在研究明天的菜谱.我觉得餐厅每天提供的菜式比较缺乏维生素D,哦对了荷取,离我们最近的满月是什么时候?”
荷取看了看手腕上的手表.
“一星期后.”
“好,那么时间还是很充裕的,我们可以先去见一下我们的朋友们.”
“朋友?哪里的朋友?梅蒂馨也要去.”
“在不久的将来会成为朋友的人,也算是朋友的一种.”早苗啪的关上电脑.”一个齿轮终究只是机械的一环而已,但是如果真的崩坏了,整个结构也就停摆了.”

眠羽

这荒唐滑稽的剧情就算是深夜档连续剧里也不会出现.........这货是自吐吗？太卧槽了
难道一切都是政府的阴谋啊错，是阳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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滿月。。所以下一章是蓬萊？

冰錐奧爾良人形

第十四章

蓬莱高校校区横跨数个街区,背靠一片私有的广阔竹林.其实这竹林并不像它看起来那么广阔,只是异常茂密,入内容易迷失方向罢了.
私立蓬莱高校,大名五校之一,也是自高校自治以来最少出现在公众视线中的高校.和星莲高校置身事外的表现不同,但蓬莱高校的一切显得太过于正常,从学生入学到学生毕业离校,辖区日常工作却是平淡无奇,难以引人注目.
如果假象过于真实,那么就变成真相了.原本的真相又在哪儿就不重要了.但是虽说不重要,若是真相,总还是有人知道的.
企业联合体蓬莱制药下属高校,蓬莱高校.
如果去问一个了解情况的人,他会告诉你, 数年以前蓬莱制药的直属研究所暴动后遭到了政府的镇压.事实上,政府并不关心在蓬莱制药中央医学院里发生了什么事,他们只关心这件事导致的后果和能从中获得的利益或者其他什么东西.然而政府内部直到采取行动时都没能取得统一意见-这实际上非常常见-这大大拖延了行动的脚步.
当安全部和司法部派出的人员终于在夜色中站在仍然紧闭的医学院主建筑厚重的黄铜包覆的大门前时,所有人都感受到里面满溢的不安定因素.
谨慎是有原因的,作为个体,人体皮肤表层的细胞会不停的脱落,而对于这个社会来说,表层的细胞也在不停脱落.发生在底层的冲突和死伤自不必说,人本身也不过是消耗品的一种,手脚缠线的真人人偶相比街头流氓更加得不到同情.姬海棠羽立,前记者,写小说的少女,用冰冷却微微流露出深藏的怜悯的笔触勾画这个世界的腐败黑暗的美的人.她只是一个普通人,却用她的指尖揭开了社会的充盈着溃烂的组织液的伤口.她的结局和她的文字一样凄婉;她最后在圣诞节的前夜被人发现死在自己的冷清的卧室里.不仅是民众,司法部前任部长-正是组织这次行动的部长-的死法是被办公室对面高楼上飞来的一枚RPG-7轰成两截.凶手的身份从来没有被查出,一直到在部长连名字都被公众遗忘之后.因为这并不重要.
后来刻着希波克拉底誓言的大门还是被打开了.在踌躇和梭巡中时间已经浪费的太多,这让司法部没能获得太多的成果-但是依旧足以扼住蓬莱制药的喉咙.政府最后从生物碱制剂和氯化钠匀质缓冲液中接管了医学院-随后经过反复的会议,商榷,讨价还价,将它关闭了.蓬莱制药和政府完成了一场交易,最后内务部下文彻底剥夺了蓬莱制药的新药研究和药性试验资格, 蓬莱制药则换得主体产业的存续.
以同样的程序,政府完全可以把蓬莱制药和其附属企业单位完全从世界上抹去-不过这代价太大,涉及方方面面,政府人员没那么多精力-或者单纯的不想付出那么多精力.更何况,蓬莱制药仍是一个很有用的企业.最后整个事件的细节依旧没有公开,不过一位参与行动的士官的意见还是通过各种途径留在了一些人的记忆里.
“他们大概是一不小心..”
“误把自己当成神了吧.”

“慧音?你在里面么?”
蓬莱高校风纪委员会和学生会并立,但是委员长直接由会长兼任.现任会长是上白泽慧音-她不仅是学生会会长,而且还是蓬莱高校内的在职教师.虽说学生会长可说是高校的实质领导者,但是高校的教师任命和更替还是主要由教务组的意见为准.她在以学生会长的身份结束学业后直接成为了见习教师,转正的用时也比常人短了一半-而且在此期间学生会长的职位也一直没有出现更替.所以现在她是名副其实的蓬莱高效首席.在她在任期间和守矢高校发生过一次冲突-并以蓬莱方的完胜告终-不过现在没有人再提起了.
蓬莱高校的学生会办公室,木质结构和式建筑,处在竹林中.房间之外是一道长而曲折的走廊,竹影繁密,却挡不住无数道阳光洒进走廊.学生会书记铃仙•优昙华院•因幡穿过长长的走廊走向会客厅的门,室内鞋踩在木质地板上有空隙的地方发出嘎吱的响声.她穿着白色短袖衬衣和方格印花短裙-这是蓬莱高校的标准制服.
散落在地上的光跳跃着,音符正从钢琴的琴弦中流淌而出,充满整个房间.铃仙知道是米斯蒂娅•萝蕾拉在弹着钢琴;她此时一定正坐在会客厅的钢琴前,耳机挂在脖子上,纤细的手指肆意的砸着键盘.铃仙对音乐了解不多,但她能看到米斯蒂娅热爱音乐的灵魂-她也喜欢米斯蒂娅对音乐的虔诚.
米斯蒂娅只是沉浸在钢琴曲中,没注意到铃仙已经坐到了背后的沙发上.她不喜欢被人打断弹奏,铃仙显然也知道这一点.右手在钢琴键上划过,大拇指弹过主音后,手指旋转跳跃,两个十六分音符和八度颤音的连接行云流水.
铃仙眯着眼睛靠在沙发上,放松身体.穿过钢琴凳,铃仙能看见米斯蒂娅同样纤细的小腿和系带拖鞋.米斯蒂娅的音乐天分与生俱来-无论是弹奏还是歌唱-这是她从核糖核酸里带来的本性,唱歌时的声音如同她的血液般殷红滚烫.
米斯蒂娅的钢琴曲很快迎来尾声,她合上钢琴盖,转过身来.她身材比铃仙矮数公分,穿着与铃仙同样的白色短袖衬衣和方格印花短裙.
“这曲子叫什么名字?”
“梅菲斯托圆舞曲.”
“李斯特的钢琴曲.”看到铃仙没有反应,米斯蒂娅补充道.
“你看到慧音了么?” 铃仙笑了笑,岔开话题.她不认识李斯特.
“没有.我觉得你去问妹红,她也许知道.”米斯蒂娅将那对于她的头显得过于巨大的头戴耳机戴上,在暗红色的发丝间调整耳机的位置.
“叫我啊?”
随着咚咚的响声,藤原妹红跨入会客厅.
米斯蒂娅看了妹红一眼,从她身边擦过,走出会客厅.
蓬莱高校三年生,副会长藤原妹红-总是穿着起皱的白衬衫和洗的说不出原本颜色的牛仔裤,及腰银色长发用发带随意捆在身后的闲杂人等.她的位置看得到一切,却对一切都漠不关心.校内有人说她成为副会长的原因是慧音的个人意志,妹红对此也不否认.她喜欢的消遣是叼着烟在校内到处闲逛-除了竹林周围.
“米斯琪等等我,啊,那个,铃仙你找慧音的话,课表临时调整,她现在应该在第一教学楼上课.”妹红随后朝铃仙挥挥手指.”有烟不.”
铃仙从衣袋摸出烟盒,抽了两根甩过去,妹红漂亮的用两手接住.铃仙自己抽的不算很多,倒是妹红发现铃仙也抽烟后总是习惯找铃仙要烟.
“谢了.”妹红把其中一根别到耳朵上,另一根叼进嘴里,拔腿转身出门.

慧音正在进行教学.蓬莱高校的历史课一向以枯燥无味闻名,慧音更是其中佼佼者,集无聊之大成,遍观蓬莱高校无人能出其右.
铃仙在门外等到下课.随着铃响学生鱼贯而出,其中不少向铃仙打招呼-为人和善的学生会书记在学生中的声望还算不错.铃仙一一点头回应,最后向走出的慧音示意.
两人并肩走出教学楼.
“你说的我也都知道.你的意思我也明白.”
“你倒是不慌不忙.”
慧音拂开几缕挡在眼前的头发.因为教师身份,她没有穿制服,而是穿着一套正装;西装上衣,短裙,蕾丝玻璃丝袜和高跟鞋.和妹红的胡乱捆扎和铃仙的不加修饰不同,慧音漂亮的银发挽成一个髻盘在脑后,举手投足间带着一份优雅气质.铃仙知道自己不适合这样的穿着和发型-这是一个级别的差距.
“紧张也没什么好处.何况我很信任你们.”
“那还真是太好了.”铃仙无意识的摸了摸绑在大腿上的M9枪套.除了烟和药瓶,这个也能使她感到安心.随后她摸出烟盒,却犹豫了一下,把烟盒放回衣袋,开始小心的观察周围.
“想抽就抽吧,”慧音看着眼前的人在尽量不移动身体的前提下左顾右盼.”这里不禁烟,你妹妹应该也不在周围.”
“这儿位置不太好,缺乏掩护.”铃仙回答.”她当然知道我抽烟,可是如果被她看见,却是违背原则,少不了要被拿着锤子追杀...哦.”
听的清清楚楚的慧音调转视线.虽然背向她的铃仙的脸朝着左边,但慧音知道她正看向右边的花圃.随后慧音看见妹红正躺在长椅上似乎在睡觉-只是她的脑袋和长椅之间还垫着一个人的大腿-米斯蒂娅.米斯蒂娅戴着她那副大耳机,正在轻轻的用手指梳理着妹红凌乱的头发.
慧音看了数秒,将视线转回铃仙身上.后者仍然背对着她,叼着一根烟望着天空.
“说起来,之前妹红没对你示过好么?”
“嗤.”铃仙短促的笑了一声,用指节敲了敲自己的脑袋.”她才看不上一个药罐.再说了,”铃仙将烟扔在地上一脚踩灭,随后捡起来丢进垃圾桶.”我也看不上她.”
“帝听了你这话一定很高兴.”慧音托着下巴笑起来.

因幡帝,蓬莱高校庶务,此时正在指挥风纪委的人检查校内各处-是慧音的指示.她也没有穿标准制服,而是套了一件带兜帽的套头衫,下身则是长裤和运动鞋.作为铃仙的妹妹,她周身上下却是与铃仙找不到半点相似之处,兜帽下的黑发也与铃仙的银色长发相异.虽然只是蓬莱高校二年生,帝名声在外-这却不仅仅是因为她是学生会成员.
“那边你们就不用去检查了,晚些再说.今天就先到这里吧,剩下的明天继续.”帝下令.
天色已然昏暗,整个蓬莱高校很快笼罩在夜色里.

冰錐奧爾良人形

第十五章

“在这里吃便当真的没问题?”
“不用担心,有荷取在外面.”
文用牙齿撕下一大块面包.”我怕她把剩下那一只眼睛也丢掉.”
“你说什么呢?荷取不是有两只眼睛么.”
“与其说那是眼睛,不如说是装饰品吧.”荷取保管在眼眶里的雏的眼睛,实际上什么也看不见.这很容易理解-人毕竟是个复杂的造物.
早苗摇头.”荷取走在她认为正确的道路上哦.不愿意正视现实的人,就算视力再好,也只是盲人罢了.这虽然无关痛痒,但是却关乎生死;地狱在你面前时,会不会一脚踏进去,就看你看不看得见了.”
“会长你说的话梅蒂馨完全听不懂.”
“懂的太多了容易短命.”
“是么~”梅蒂馨望着空饭盒出神.”梅蒂馨还没有吃饱.”
“梅蒂馨先走了.”随后她站起身向门口走去.
“啊咧,也是呢.”早苗一口喝干杯子里的水.”该去拜访一下我们将来的朋友们了.走吧.”
文拍了拍相机包,起身.
“别动用暴力.好好的和他们说说看,或许能说的通哦.”
荷取已经不在房间外,招呼也没打一个.荷取这些天来愈发少言寡语;她吃完自己的三明治就已经离开.相比其他四人,她的任务可能是最繁重的.

博丽白玉联合高校仅论占地,当然是大名五校,或者说现在的四校中最广的.但是这并不意味着学生们选择余地也很大-在合校之后教学期间对学生出入校区本部的限制实际上是变严格了.学生们午休时间集中的地域,除了教学楼以外,就是原白玉高校校舍旁巨大的樱树附近的草坪.两校原本的在校生被重新分配校区后,在博丽校区和白玉校区之间修建了一条轻轨铁路线-免费对学生开放.因此,在两校之间来回是很方便的.
而守矢高校学生会全员,刚才正在博丽高校后校舍一间空教室里吃午餐.名义上是来勘察地形以及搜集情报-实际上这任务也许只有荷取一个人在认真执行.

梅蒂馨往餐厅走去.午休时间还没过,只要观察人流的走向,校内餐厅非常容易找到-作为前风纪委员会助理,这样的寻路对梅蒂馨毫无难度.当踏进餐厅,梅蒂馨闻到充满蛋糕和芝士香味的空气;在蛋糕店以外的地方遇见这样的情景,这对于她来说却是极其不寻常.
所以她自然而然的坐到了香味来源的桌子旁.
魔理沙对于来人没有什么特别的惊讶.她已经大致解决了正餐,正准备吃餐后甜点-她虽然一天到晚都在吃着甜食,但是每次正餐后的甜点却是一次都不落下.看到梅蒂馨坐下,她把面前装着生鱼片的盘子推到梅蒂馨面前.
梅蒂馨接受了这好意.没有筷子,她直接用手指拈起鱼肉送到口里慢慢咀嚼.食材显然十分高级-梅蒂馨感受着牙齿咬开一丝丝鱼肉的感觉.鱼肉没有腥味,微粘而微甜,梅蒂馨眨眼间就把一盘鱼片都吞下了肚.
“哎呀,这是最后一盘了呢.”魔理沙抱歉的笑笑,又把一杯茶推到梅蒂馨面前.”如果还想吃的话只好等下次了,不过我这还有甜食.要一起吃么?”
“嗯嗯!”梅蒂馨举起杯子喝了一口,用力点头.刚才的最后一片鱼肉在吞下去的时候居然有点舍不得的感觉,不过可能是太饿了.梅蒂馨准备了两个便当盒,不过出门时却只拿了一个.
然后梅蒂馨发现桌面上有两个茶杯,魔理沙面前还有一杯茶.

文和幽香走出人不多的轻铁车厢.文执意想来樱树下拍照;一般樱花花期不过两月,唯独白玉高校内树身高大的樱树花期长达半年之久.从初春到初秋,在这高校庭院之中,总可以看到满树云霞一般的樱花和若有似无的飘渺香味.本是春季象征的樱花在夏日依然绚烂,这不能不说是个奇景.然而不同高校的学生,就连碰面的机会都很少,更不用说到校参观了.因此文来了白玉校区,却是想去樱树拍照,拉着幽香同行.
两人向樱树的方向走去.两个人都穿着博丽白玉联合高校制服,若是穿着守矢高校的黑色套装,在人群里太显眼.
“你先去拍照吧.”
走近樱树,幽香突然冒出一句-文还来不及开口问缘由,幽香已经快步走开.文耸耸肩,继续走向那拥有着遮天蔽日的树冠的樱树.本就没睡好,出门前烟盒又被椛顺走了,现在的文缺乏意愿去进行思考.思考要消耗精力,而如果自己接受了椛的意见,那么会更加消耗本就不多的精力,文如是想.现在的文最缺乏的就是精力.

幽香放慢脚步.
天气已经不能称之为凉爽了,爱丽丝的衬衫外面仍然套着灰色毛衣.幽香只是沉默的看着身边的人.从毛衣的V形领口可以看见里面的手工修改过的衬衣,短裙下面的修长小腿和绑带长靴也在近距离看的清清楚楚.如人偶般精致的脸上透出冰冷;不开口的爱丽丝是一部活着的黑白默片.
“不打招呼么?我想,我还没有变得让你认不出来吧.”随后放映中的黑白胶片里被人突兀的插入了一段音频.
“风见幽香.”
幽香在这一刻确认了眼前的人的确是爱丽丝.在一个个漫长的黑夜里,总是反复梦见的向日葵花田里出现的爱丽丝.但是两者并不是同一个人,幽香有这样的感觉.
“想不起名字?你的病历上难道多了一项老年痴呆么.”
幽香依旧没有表情.“我之前不知道你在这里.”
“我却想知道你来做什么.”爱丽丝语气冰凉.
“来为以后的行动做准备.”
“以后是指?”
“杀掉你们.”
爱丽丝嘴角泛起冷笑.”可怜虫.”
“刚才那个和你一起吃饭的银发是谁?”
“学生会副会长魂魄妖梦.”
爱丽丝和妖梦都会做饭,但是擅长的方面则有所不同-妖梦对和食有心得,而爱丽丝则偏好西式.从一年级开始两人就决定轮流做饭-这样的状态一直持续到当前.
“副会长.”幽香的扑克脸上依旧没有任何波动.”那么第一个就是她了.”
不会说谎,不能说谎-这像一个贯穿血脉和神经的诅咒.在那些血浆,α-葡萄糖苷酶和游离蛋白之间,流淌的体液冰冷刺骨.毫无怜悯,机械无情.就算已经离开了那个充满福尔马林味道的牢笼,留下的伤痕依旧刻骨铭心.
瘦弱的向日葵在雾气下颤栗着渴求着阳光的垂怜.
幽香从未用自己的眼睛看到过向日葵.幽香不知道向日葵能否在这总是弥漫阴霾的天空下三分之一的阳光里生存,如同那个捧着书的爱丽丝一样.
“既然如此,我转学到守矢来好了.”
空气突然凝固了.
然后幽香看见爱丽丝以脚跟为轴转了个圈,面向自己.
纤细的手指按在脸上,微微扯动眼下的皮肤,吐出舌头.
“我骗你的.”
幽香听见停滞的时间开始走动的声音.捕捉着脑海里残留的影像,幽香发现,这是她第一次看见爱丽丝作出这样的表情.但是也可能仅仅是不记得了-不记得院内广播说话的声音,不记得医师口罩之上眼睛的颜色,不记得铁床的触感.过去的细节和友人的记忆也模糊不清-当幽香闭上眼睛试图寻找他们,他们就躲的无影无踪.
“陪我打发点时间吧.”
“乐意之至.”

文站在阴沉的天空下调整着相机.在拍了几张后文发现了一个问题-她没带三角架过来.
叫个人来帮忙-正当这么想着的时候肩上被拍了一下.
“需要我帮你么?”
“啊?麻烦你了…”
和椛同样的银发,白衬衣外披着外套.从摆弄相机的手法文可以看出眼前人有着认真的性格,和对机械很没辙的个人特色.文盯着对方身后的两把日本刀,下意识的去摸口袋-空空如也,烟盒在椛手里.
“笑一下.”
文蓦然回神-还没来得及勾起嘴角,快门已经按下.
“能再拍一张么,刚才我的表情似乎很奇怪.”
文用的是胶片相机,不像数码相机一样可以看着拍下的画面细细调整选景.在这方面文是个喜欢闻着显影液味道冲洗胶片的守旧派.
“你不是这个学校的学生吧.”将相机还给文的时候,听到了这样的话.
“你怎么知道?”
“只是猜测.在这样的时节拿着相机拍西行妖,实在是太奇怪了.”
文把相机收回包里,戴上红色棒球帽.“这棵樱树叫做西行妖?”
“你还没告诉我你的名字.”银发的女生微微摇头,岔开话题.
“射命丸文.”
“守矢高校学生会书记?”
文谨慎的点头,用余光瞟着对方的手.”你的名字是?”
“魂魄妖梦.”
文只是确认已经知道的事实-椛在出发前已经把所知道的资料给了文.文很谨慎;就算头疼在这时也不能不打起十二分的精神.文小心的捕捉妖梦的每一个动作,紧迫感如同冰冷的羽毛在文的背脊上浮动,从脊椎的缝隙间刺痛文疲倦的神经.
“能帮我和西行妖拍张照么?”妖梦开口了,请求却出乎意料.

“我用的可不是一次成像相机.冲洗好的照片要怎么给你呢?”
“下次你来的时候带给我就行了.”
“这样啊…好的.如果有空我就带来给你.”
“谢谢.”

早苗在校舍间穿行.早苗不是先知,但是她会选择最简单直接的方法-问路过的学生学生会办公室在哪里.
她运气不错,灵梦正在学生会办公室睡觉,开门的是萃香.
但早苗阻止了萃香准备叫醒灵梦的举动.她只是站在沙发旁端详着灵梦的睡相出神,然后在萃香再次开口前离开.
萃香为不用叫醒灵梦而松了一口气.
很快她就把这匆匆来访的学生忘了.

博丽白玉联合高校今天也相当平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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暴风雨前的宁静啊……感觉平和的时间越长，往后不平和的事情就会越多……

冰錐奧爾良人形

第十六章

灵梦从梦中惊醒.手机的铃声顺着耳机很好的传到了耳朵内-高分贝的噪音就算是灵梦这样的人也可以在一瞬间叫醒.和灵梦一样,琪露诺也对起床这个事件深恶痛绝.但是和灵梦不同,她上午没有要上的课程.对此在爱丽丝的建议下,灵梦将手机接上耳机戴着睡觉-这样一来,当学生会其余成员的Morning call到来时灵梦就没办法逃脱了.灵梦有在无意识的情况下把闹钟按掉的奇妙能力,这点早就被发现了.
灵梦睁开眼睛.看起来还是午夜,房间里一片漆黑,只有手机屏幕闪着亮光.灵梦在心里诅咒着摘掉耳机.无论是谁,这样的玩笑也太过分了,如是想着抓起手机.
灵梦眯着眼看向屏幕-手机的光线把灵梦眼底撞得生疼.
未知来电.
灵梦看向房间,琪露诺还在睡觉,完全没有醒来的倾向.灵梦走出房间,按下接通键.

蓬莱高校,拥有继承自蓬莱制药的特性.精密,冰冷,理性至上.
来自守矢的突袭无法预测却可以预料-守矢和蓬莱之间的恨意由来已久,在这个混乱的时局下,若是守矢不先动手,恐怕占得先机的就是蓬莱了.在这个钢筋混凝土的丛林中,拥有一片竹林的蓬莱高校,无疑是个异数,各方面而言.
蓬莱高校拥有完备的紧急事态处理机制.对于动员了风纪委员会和学生会下属执行部全部安保力量进行防御的蓬莱高校,突袭变成了强攻.守矢高校虽说也出动了风纪委,但是依旧在地利和人员上有着极大的劣势-因此作战的关键点就很明了了.另一方面,就算高校间发生了如此规模的冲突,政府依旧恪守中立不干涉原则,实属难得.

蓬莱高校竹林,学生会办公室.
办公室的灯光已经熄灭,唯一的照明是透过重重竹影照进走廊和房间的月光.铃仙握着两把M9在墙后倾听着拐角处的动静.铃仙的听力远超过比一般人-她现在可以听见似乎从很遥远的地方传来的枪声和爆响.对方的最大目标显然是学生会办公室.而蓬莱高校学生会办公室除了现任学生会成员,其余人都禁止出入.
从耳机里传来巨响-铃仙同时捕捉到了办公室主体建筑内通过空气传来的音波.
主场作战开始.现在的学生会办公室,和蜘蛛的巢穴没有本质区别.但是结局如何,就难以预测了.

帝预判着损害.刚才的偏东方向的定向爆破显然是有经验的爆破手所为.爆破没有任何先兆,竹林外侧的保卫应该已经被清除了.敌情不明,帝开始移动.帝对建筑内部结构了如指掌.如果要从东侧突入而不进行第二次爆破,必须经过多杂物的整备室-那里必然施展不开人数优势.
“听得到么?”
“请说.”
“现在我去整备室,你到…”
第二声巨响.这次是西侧-帝的声音猛的顿住.
“你原地别动,我去看看.”铃仙对着耳麦命令.
“别死了.”

文从正门跨进走廊.身体绷紧,用最大的紧迫感观察四周.这样很消耗精力-不过必须这么做.
因为这里冠有蓬莱之名.
文听见钢琴声响起.文能清楚的分辨出琴声传来的方向.就算在这样的气氛下,琴声仍然拥有着绝妙的协调感和优美的音质.文沿着走廊移动,然后推开会客厅的门.会客厅里几乎没有光线-文借着透进室内的月光观察情况.
正坐在钢琴前弹奏的人转身站起,脸藏在阴影里,文在月光下只看见暗红色的发丝和横跨头部的大耳机.
“射命丸文是么.”米斯蒂娅轻轻拍了一下耳机.”曲目开始了哦.”
“还真是不客气啊.”文看见米斯蒂娅手上的刀刃的反光一闪而过.
“弗里德里克•弗朗索瓦•肖邦,C小调练习曲《革命》.”
“可惜我听不见你耳机里的演奏.”
“会听见的.”
文左腿蹬地,然后身体猛的向一侧弹出,堪堪避开米斯蒂娅的短刀交叉突刺.米斯蒂娅在答话时就已经出手了-对于全神贯注提防着的文,这样的袭击并无效果.文对自己的反应速度一向有自信.
歌声.在黑夜里,米斯蒂娅的歌声动听而出离诡异.在歌声回响的同时,米斯蒂娅的动作并没有停止-双刀相向划出如同夜蛾的舞蹈.
这次没能完全躲开-刀刃擦破了文的左肩.她没有迟疑,右手空挥-随着气流凄厉的蜂鸣,风刃呈扇形散开,笼罩刀刃劈来的方向-文在狭小的空间内腰腹再度发力,一个翻滚躲到墙边.歌声没有停止,想必是风刃没能命中目标-不过成功逃开了,这已经足够.
文发现了问题,她眼前一片漆黑.
文用力闭上眼睛,然后睁开,依旧是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
看不见了.

荷取用枪托砸开窗户跳进室内.对于外部状况,荷取了如指掌-相对的,因为办公室只有现任学生会成员才能入内,对于内部设施一无所知.刚才的爆破只是为了吸引对方注意力-在主场埋伏的一方往往会选择对自己最有利的布局,打乱对方的布局是必要而有效的.按照预案,早苗和幽香都还在校区协助椛压制反抗-这也是不得已而为之,蓬莱高校的保安力量不可小觑.
荷取推开眼睛上的夜视仪,借着枪上的手电筒观察四周.这是一个相对很大的房间,房间里的摆设看起来像是休息室-长沙发前摆着茶几和电视.这房间只有一扇门-荷取小心的向门边移动.
铃仙在门后-她听见了打开窗户的声音,但是出于谨慎没有采取行动.随后的脚步声虽然很轻,但是也被铃仙听在耳里.
”三,二,一.”
门被踹开-铃仙选择了突击.正准备开门的荷取被飞开的门撞中,一个趔趄摔倒在地-铃仙在踹开门后立刻着地滚翻.荷取爬起身举枪,但是铃仙的动作比她更快-M9的枪口迸射出火光,撕裂整个房间的黑暗.
荷取的头部和手腕被子弹击中冒出火花-铃仙弹匣内的子弹被铃仙自己改造过-在子弹的弹头上刻出十字划痕.这样的子弹,在击中人体后会沿划痕裂开-然后撕开弹道上的肌肉组织,造成可怕的伤害,在取出子弹的同时必须连同缠绕在弹头上的肌肉一起切除.铃仙很少动用暴力-但是一旦出手,就要确实的将对方置于死地.一百米内被这样的类达姆弹打中肢体就算不死亡也必然导致截肢-而命中头部致死率是100%,铃仙很确信.
确实如此-但是荷取被打中后没有意想之中的惨叫和鲜血-荷取只是发出咯咯的声响试图继续靠近.铃仙抬手又是一枪-子弹再次打中荷取头部.
在下一秒,铃仙发现自己犯了一个可怕的错误.自己面对的并不是人-在第一次射击的时候就该注意到的.铃仙深吸一口气,猛的朝门冲去.
已经太迟.荷取,或者说机械造物的身体爆炸开来.铃仙感觉到灼热的碎片擦过脸颊-距离太近,整个身体都被笼罩在爆炸范围中.铃仙没有停步-真正的荷取肯定就在附近.
跌跌撞撞的转过走廊,铃仙才感觉到深入骨髓的疼痛.如同心脏被烧灼着-血液循环系统的嘶鸣撞击着铃仙的耳膜.左手臂骨被一块金属片削断了-现在铃仙的左臂只有一块皮肉还连着,手指却还死死扣着枪柄.不止左臂,铃仙全身上下都满布碎片擦出的伤痕,还有不少直接毫无阻碍的刺进了肌肉里,随着每一次呼吸,痛的钻心.
在这样的状况下铃仙的听觉反而更加病态的敏锐.她咬牙死死攥住左臂的断口-没有用,创面过大,根本止不住血.耳麦却是没坏-帝的声音从耳机里传来.铃仙听得清帝的话,却听不懂.思考回路已经被巨大的疼痛完全麻痹,只听得见帝焦灼的声音.
脚步声越来越近.满地是血-右手已经按不住左臂.心脏在胸腔里抽搐发出如同鼓点般的敲击声.牙齿已经咬合不灵互相撞击咯咯作响.铃仙无意识的发现死亡临近-死神的脚步声和荷取的脚步声绝妙的契合在一起.
这让她的脊髓神经带动身体做出了反应-铃仙颤抖着摸出一个小盒子.
荷取小心的靠近楼梯拐角,血泊已经流淌到荷取脚下.同样出于谨慎,她也没有迅速追击.
铃仙从拐角后冲出.只是一个起落就把荷取留出的缓冲距离甩在身后.对于一个重伤垂死-至少在身体状况上是重伤垂死-的人,这已经是出离诡异的事态.荷取举起MP5K,习惯性的三发点射.对于如此明显的目标,就算只有一半视野也不会打偏.
的确打中了.随着枪口的火光,鲜血从铃仙胸前如同花朵般散开-铃仙的身体里居然还能流出血,就连荷取都觉得不可思议.
更不可思议的是铃仙的速度根本没有受到影响.满身是血,独臂,连M9都丢掉了的铃仙此刻看起来无比脆弱,气势却疯狂无比.荷取来不及躲避,右手横置MP5K,挡在胸前.
铃仙右拳挥出.随着闷响,铃仙的手臂承受不住这样的力量-咔嚓一声,手臂中折,然后软软垂下.就算坚固如枪身,也在这非人的力量下被砸出一个凹坑-不仅如此,随着肋骨被生生砸断的可怕响声,整个枪身被砸进了荷取胸口.荷取屏息,左手提起战术刀,用尽力气狠狠推进铃仙柔软的腹部-实际上这已经毫无意义,和戳刺尸体无异.
两个人保持着立姿对视了数秒,抑或几分钟.铃仙赤红的眼瞳先黯淡下来-她喃喃的说了一句什么,然后摇晃着倒下.荷取挑起嘴角,然后腿一软跪在地上-她的肺叶已经全被那把现在仍然嵌在她肋骨之间的枪撞碎了.
“等我…来把这个…还给你…”
荷取抬起手,把手指用力插进自己的眼眶,然后弯曲指节.
她把雏的眼睛掏了出来.漂亮的绿眼睛,沾染着红色的血,映照着淡薄的月光.恰如其分的美丽.
这个动作耗尽了她最后的力气,荷取带着微笑停止呼吸.

帝抿着嘴唇从兜帽下摘出耳麦,丢在脚下一脚踩碎.
“坏消息?”梅蒂馨懒洋洋的开口.”有认识的人死了?”
帝没有回答,只是握紧手里的锤子,放低重心.
“嘻嘻,看来梅蒂馨猜对了呢.梅蒂馨真开心.”

冰錐奧爾良人形

第十七章

“想抽就抽吧,空调系统又没坏.”
“这是最后一根了.”妹红用两根手指夹着手里的烟,头也不回的回答.
“你裤袋里不是还有一包么.都抽完了?”
“我说,这是最后一根了.”妹红把烟盒从口袋里掏出来扔在身旁.
慧音从屏幕前转过头,看向烟盒,又看向妹红手里的烟.”是优昙华院的?”
“她抽的牌子比我的好.”
慧音又把脸转向屏幕.屏幕上一直显示着校内状况-铃仙的头像上已经用红色标注了K.I.A的字样.”你们做过几次?”
妹红正把烟放进衣袋,听到这话顿了顿,再开口时目光却变了.“一次.”
静默一时笼罩住了并不宽阔的房间,整个房间里只剩下空调通风的声音和机箱细不可闻的嗡嗡声.
“那天我俩值班,她前一天就熬了整夜,加上嗑了药,突然就把我压在地上.”妹红先打破沉默.”她发了疯就一下力大无穷,偏偏人又脆弱,差点没把骨头摇散.”
没有回答,妹红的视线在房间两侧的两扇门和慧音之间游移.地下室没有窗户,空调调节着室内的温度.她的视力很好,可以毫不费力的越过慧音肩头看见屏幕上的红色标记.

梅蒂馨一边看着怀表的指针,一边翻开帝的眼睑往里探看.帝那对于她的体型来说大的异常的锤子已经丢在一旁,现在她只是躺在地上,四肢摊开.就算梅蒂馨的脸近在咫尺,她也似乎全无知觉.
梅蒂馨把手指移到帝的脖子侧面,眼睛依旧盯着怀表表盘,漂亮的五官此时带着微微失望的表情.刚才被翻开的眼睑并没有合上-帝就这样保持着一眼开一眼合的诡异状况躺着.
“生效好慢啊.已经过了五分钟居然还没有影响到心肌.难道是试验品本身就有抗药性么.”梅蒂馨轻叹着自言自语.”不过也够了,只需要注意控制一下剂量.”
梅蒂馨把怀表收进口袋,然后仔细的整理了一下歪掉的蝴蝶结.
“好了,那么试验品就处理掉吧.”
金发黑衣的洋娃娃仿佛觉得很开心似地嘻嘻笑着.

文喘息着凭借预判空气的流动竭力闪躲.在这危险的情势下,失去视力造成的精神层面的负面压迫几乎把她的神经生生挣断.文感觉到因为失眠和繁重工作导致的潮水般的疲倦汹涌如同弦月涨潮般不可抑制.文确信自己会在曲目的高潮被刺穿喉咙-但她不确信自己能不能撑到那时候.
“文前辈你在哪儿?”
直到她听见椛的声音.
文呆了一瞬,几乎撞在钢琴上-先是喜悦,然后随之而来的恐怖迅速顺着血液流遍全身.椛显然也目不见物-不然以她的性格绝不可能这样出声问话.但是她的动作没有放缓,迅速躲到钢琴背后.
仿佛应和一般,黑暗里传来刀刃破空的声响,夹杂手枪的击发声.
“我在这,很安全!”
话一出口文知道自己又犯了错误.如果椛正在和米斯蒂娅缠斗,这样无疑是分散椛的注意力-尤其是这失去视觉的情况下.
轰然巨响.在钢琴后也感觉到灼热的气浪迎面扑来.
歌声戛然而止-文的视力也如实归来,似乎从来就没有离开过.和闭上眼睛再睁开不同,没有从黑暗中突然见到光线时的刺眼感觉,衔接自然毫无痕迹.虽然原理不得而知,能做到这一点的,只能是米斯蒂娅的歌声的魔力了.
但是文无暇思考这些.文只想弄清刚才的爆炸是怎么回事.实际上文的神经已经判断出了答案-只是因为强烈的自我暗示而没有送进脑部.
但是事实不可更改.看到房内的景象,淤积的情绪终于溃堤-文双膝一软砸到地上.
椛的腹部以下都已经被炸的血肉模糊,显然是她随身携带的小型手雷的杰作.米斯蒂娅躺在一旁,全身上下都是被爆炸波及的痕迹,一只手还握着短刀,另一只手臂不知去向-断口处可以看得见白色的骨茬.两个人都还活着,只是不知道还能活多久.
文不敢看向椛的脸,只是把目光集中在她的身上-从腹部巨大的创口里可以辨认出里面的内容物,但是相比面对这景象,文对于注视椛的表情感到更加的恐惧.
突然房间里响起轻轻的歌声.和刚才的不同,这次的旋律相当温柔.
米斯蒂娅在唱歌.
椛轻轻的呻吟了一声,抬起手在衣袋里摸索着.这个动作惊醒了文,文慌乱的用膝盖爬行到椛身边-地上的碎片划破了文的膝盖和小腿,但是她恍若不知.
椛艰难的把衣袋里的东西掏了出来.文的烟盒-椛把烟盒举到文的面前.
文接过烟盒,还是没有看椛的脸,直到椛微弱的声音传进耳朵.
“文前辈…之前咱是骗你的…’
文终于把脸转向椛.
“咱每天晚上…”椛的声音依旧温和.”梦见的都是你…”
直到冰凉的感觉划过脸庞,文才发现是自己在哭.从来没有如此深刻的感受到真实的痛苦;在这个弱肉强食的世界,明明觉得已经融入进去了,已经放弃了一切,只是机械的执行着命令,完成着工作,像齿轮一般的生活着.总是在自己身旁的,并不完美契合,却又不知不觉的变得不可或缺的人离开了,这撕裂灵魂的疼痛显得太过突如其来.
椛闭上眼睡去,文没有试图叫醒她,文不敢奢望在椛的梦里还会出现自己.
歌声慢慢的小了下去,直到细不可闻.文转头,看见米斯蒂娅已经靠着墙坐下,正看着这边.她的身体如同经历暴风的折翼鸟雀一般残破不堪,短刀和耳机放在膝盖上.
看到文转过头来,米斯蒂娅张开嘴唇-她显然已经没有力气再发声了,只是做出口型.
“对不起.”

幽香和早苗在走廊里和梅蒂馨会合-早苗没有允许一般风纪委成员进入办公室,而主建筑内屏蔽了电磁信号,因此早苗,幽香和椛三人在完成压制工作后同样分成三个方向进入了办公室内部.早苗发现了荷取的尸体,幽香则找到了到处闲逛的梅蒂馨.
找到文没有花太多时间,虽然文伤势不重,但是不论说什么,她也毫无反应,只是默然的跪着.最后梅蒂馨被留下照顾文,早苗和幽香则继续搜索楼内.
这个过程出乎意料的简单,早苗基本没有思考就认定了搜索方向是地下室.
穿过狭长的楼梯和暗门,两人来到一扇门前.这扇门并没有把手,外观也不像是能用暴力打开的样子,整扇门与墙严丝合缝.
随后门突然打开了,门后出现的是藤原妹红和上白泽慧音,蓬莱高校学生会剩下的两个人.
“欢迎.”

蓬莱高校,同样继承了蓬莱制药的另一个特性-他们本质是商人,同样热衷于谈判和交易.
尤其是在暴力不起作用的情况下.因为简单粗暴所以才叫做暴力,而谈判,这是一个委婉而迂回的过程.不过在三个人的头像上已经贴上了K.I.A的标签的情况下对于蓬莱高校,两者没有本质区别.
“这个房间连接着一个仓库.”
上白泽慧音开门见山.
“我代表蓬莱制药,请求你们不要毁坏这个仓库里的一切资源.”
“原来还真是蓬莱制药啊.”早苗笑着回答.幽香则是一如既往的面无表情的沉默.
无视了早苗的发言,慧音继续开口.”只要是在蓬莱高校能力范围内,一切条件都可以接受.”
早苗抖了一下嘴角的弧线.”代表蓬莱制药,条件却是蓬莱高校的能力范围.这样的发言,真是荒唐滑稽呢.”
“蓬莱高校只能提供这样的条件,蓬莱制药不能提供好处,但是如果守矢高校拒绝接受,蓬莱制药会动用一切力量报复守矢高校.”慧音开始使用名词来作为代词.
“一个受到限制的企业,把那些他们舍不得放弃,又感觉’总有一天’会用到的东西,藏在高校里.”早苗说这话的时候没有转向慧音和妹红,却是看着幽香.”我们该怎么办呢,我的副会长.”
幽香显然很是意外,她的扑克脸上虽然还是没有表情,但看得出她在思考.
这过程并没持续很久.”我同意.”
早苗依旧很轻松的笑着.”羡慕着积极的人,因为他们会欢喜也会悲伤么.守矢高校同意这个交易,我们的条件是…”
早苗伸出手指指向面前的两人.”我们需要一位新的风纪委员会委员长.能从你们二人中选择一位么?当然谁来都可以,自愿原则.”
“什么?”一直只是抽烟的妹红终于出声.对于这个实际上里面保留的数据和样本的数量超乎想象的仓库,它的存在只有会长知情.学生会同时也担负保卫这里的工作,然而会长却完全不能泄露关于这里的存在的信息.这本就是一个不合理的悖论,因此蓬莱制药才赋予会长谈判的权利.慧音只是遵照蓬莱制药的指示-实际上把妹红带进来已经是越权了.在这方面,蓬莱制药只关心数据安全,不关心人员死活.
“那么就由我来担任这个职务吧.”慧音平静的回答.
“慧音!”
“这样对你我都好.”慧音的声音带出了倦意.”我累了,藤原同学.天亮以后应该监察员就会来了,但是我希望你不要辞职,这里需要你.”
妹红苦笑.”如果这是你最后的愿望,我答应你,上白泽会长.”
慧音和幽香走出铁门.早苗没有立刻跟上,而是停下了脚步.
妹红和早苗对视良久.
“早安.”早苗笑着挥挥手.”到了那边替我向米斯蒂娅问好.”
还没等妹红回答,早苗闪身出门,倏忽不见.

办公室已经被守矢风纪委员会的人略微清理过了.虽然椛已经不在,但是还有前风纪委助理梅蒂馨临时指挥.死者都盖上白布被用担架抬走,文则是在早苗和幽香走后不久,突然如同断电一般睡着了,被抬出了办公室.梅蒂馨对慧音没有太多表示,她们本就不认识对方.

灵梦爬到床上躺下,几乎是立刻就睡着了,甚至没注意到琪露诺也醒了.她自有记忆以来,就总是感觉到困倦.原因未知,就和魔理沙惊人的食量一样.电话里的内容她并没有忘,不过她没空现在就去细想.
更何况里面的信息难以理解,就连通话者自己也是困惑不已.
睡着之后,睡眠本身继续被梦境占据.
不过醒来后她就忘了.

冰錐奧爾良人形

第十八章

中央政府司法部办公大楼.
“以司法部的名义,你被逮捕了,四季映姬组长.”
十来个全副武装的人一拥而入,迅速布好了战斗队形-司法部执行组小队.小野塚小町最后跨入房间,将走廊挡在身后.她的左臂上戴着一个臂章,黑底上只有一个白色十字.她脸上全是一片冰冷,平时带着暴虐的笑容也不见踪影.
“部长的命令?”映姬正坐在电脑前,此时慢慢转身站起,面对房间里剑拔弩张的一群人.用枪口面对他们的组长,这让办公室里的气氛更显压抑.不过办公室的面积相当宽大,就算挤进将近三十人,双方依旧相隔很长的距离只是对视.
“如果你反抗,咱们有权击毙你.”小町没有理会映姬.
话音未落,映姬猛的跳过桌子,向窗户奔去.
“拦住她!”小町大吼.
执行组组员开始行动,标准三三制交替掩护配合突进.没有开火-对手试图逃逸,以逮捕为优先.
映姬只是冲出一步随后折返-从腿侧枪套拔出的Uzi已经被握在手里.
“犯人反抗!射击!”
太晚.就算办公室很宽敞,对于子弹来说还是显得过于狭窄.除了位置靠近门边的,其余的人都在一轮扫射下或多或少的受到了枪击.未必致死,但是一时间恐怕是没法继续执行法律了.映姬着地滚翻到办公桌后面,随后压制火力覆盖了整个桌面,枪弹打穿桌上的电脑,在钢制台身上擦出火光.
“火箭筒!”只是轻伤的组员已经撤到门边,很明显映姬在换弹夹,等待一个机会.执行组单支小队的编制中有三名携带枪榴弹发射器或者单兵火箭筒的重火力配备人员,通常位置在后排-因此没有像他们的战友一般横七竖八的躺在灰色地毯上.
“组长,请不要站在我们身后,小心尾焰.”把火箭筒扛到肩上的组员出声提醒.
“好的.”小町错开两步.
然后镰刀自后横挥而至,划过两名组员身体-然而纵使是在势如鬼魅的小町全力驱动下,要连续劈开三个人的肌肉骨骼也过于勉强,镰刀的刀刃深深埋入第三个人的胸口-然后停住.
将死之人的凄厉惨叫响彻房间.小町松开镰刀长柄-刚才的组员在剧痛之下反手死死抓住了镰刀刀刃,一时间拔不出来.剩下的组员在短暂的震慑之后已经回过神来,开始把枪口转向他们的副组长.
小町一脚踹在离她最近的组员腹部,把他整个人踹的向后飞出-根据经验,他应该大部分内脏都已经被撞碎了.随后另一个人被小町一拳砸在侧脸,重击之下颈椎歪向一侧发出令人悚然的脆响.头盔无法完全保护脖子.
最后两个组员的动作一瞬间凝固.映姬的Uzi开始轰响.

灰色地毯被染成红色.映姬踩在已经开始凝固的殷红里打量着小町.后者的镰刀已经扛回肩上,正提起火箭筒把背带背在背上.
“快走吧,小映姬.别的人咱来应付.”吊嘴角的残暴笑容重新出现.
映姬看向地面.地上的人都曾经是她们的部下.只是昨天,他们见到自己还会笑着打招呼,说着组长早上好.而现在他们全都变成了不会说话,不会行动的尸体,眼里带着绝望和震惊.
讽刺的是,以服从为天职,正是映姬所强调的;教授战斗技巧,正是小町所负责的.
而现在这些司法的捍卫者都死在他们的上司手里.
“快走吧.晚了就来不及了.”
“你呢?”
“博丽高校庶务,小野塚小町,请多指教.”小町哈哈的笑.”至于咱…”她拍了拍火箭筒,”有这家伙,肯定有好玩的.”
元博丽高校庶务头也不回的跨出大门.映姬迟疑了一下,也走到走廊上.
小町已经不见踪影.映姬看了一眼自己握枪的手,走向楼梯.
那手臂皮肤苍白,骨架突兀.

映姬看向大楼底层的玻璃自动门.不会看错-那是映姬此时最不想见到,却又躲不开的人.
总是挂着一幅笑脸的司法部部长,森近霖之助.不久前才接任调离的前任成为部长的人,平日行动上也是不求有功,但求无过.
“请从那里让开,部长先生.”
“我没有恶意,只是准备和你聊聊.”
“我要怎么相信你?”
霖之助推推眼镜.”我一直觉得你是个聪明人,四季.你难道就没有想过么?为什么逮捕选在今晚?为什么安全部没有支援?为什么这样的行动竟然会让小野塚来带队?为什么我现在一个人出现在这儿?”
映姬只是木然的看着他.
“你的努力是没有意义的.梦总要醒来,政府的行动只是其中的一部分.感觉到了的人,不止你一个.自从那孩子卷进这个世界…”霖之助微叹,他的眼镜镜片在日光灯的光线下反光,看不见他的眼神.”我不想看到你落到特勤部手里.”
“你放我走?”
“我只要你答应我的请求.”
“说吧.”
霖之助顿了顿.“特勤部明天就会参与搜捕你.你可以找一个高校暂时躲避一下,不过别回博丽,也别去蓬莱.”
“为什么?”
“现在的局势下博丽太危险.至于蓬莱…藤原妹红是特勤部的人.”
映姬点点头,和霖之助擦身而过,在走出大门的时候又回过头.霖之助正看着她,仿佛知道她会这么做,脸上带着笑容,但眼神里一点笑意都没有.
“部长.”
“你说.”
“这个世界还有希望么?”
霖之助笑着耸肩.”谁知道呢?虽然在这城市里看不见星空,但是人总要活下去吧.”
“小町她…就拜托你照顾了.”
“这个我没法做出什么承诺…不过我会尽力..”

手机铃声把灵梦从梦中惊醒.已经过去数天,灵梦只是感觉大脑越发沉重困倦.
不是不愿起床,而是不愿醒来.然而却有一种莫名的期待感.
因为梦境似乎看的更清晰了,虽然只是模糊的感觉.
窗外是缺乏阳光的阴霾的天空.灵梦发现近来只能记得最后几天的事情,每一天都和前一天差不多.再往前的记忆,也逐渐变成不相连的片段,梦和现实之间的界限愈发不明朗.灵梦看向楼下的学生.自己是他们的会长,管理着他们,甚至可说掌握着他们在这所高校里的一切.但是灵梦只能记得妖梦带着焦虑的表情和爱丽丝缺乏感情的脸.
映姬的声音重新出现在脑海里.你怎么能确定一件事是不是真的?就凭你记得她?如果撕开表象探寻根本,会不会发现其实那些都是空壳?
灵梦捧着自己的脸直到门被打开,魔理沙跨进房间.
“天气这么好,不一起去吃饭么?”
灵梦再次望向窗外,依旧是灰暗惨淡的天空.看来是魔理沙的天气很好.并不仅是单纯的吃货,魔理沙的头脑出乎意料的好使.但是她怕麻烦.除了吃东西,其余的一切都不在意.除了学生会的成员,没有其他朋友,空闲时间喜欢玩手机,考试也只是保持合格的分数.就算现在,嘴里也仍然咔嚓的咬着Pocky.
“来一根么?”
灵梦望着递过来的Pocky盒,伸手抽出一根,放进嘴里.巧克力的甜味真实可信的在嘴里化开.直到魔理沙转身,灵梦才发现她看不清魔理沙眼里的光线.实际上从来没看清过,不论是两人在蛋糕店透明的橱窗前猜想着哪一款蛋糕最好吃的时候,还是两人伫立在地铁站前,看着人群来来往往的时候.

守矢高校学生会办公室.
梅蒂馨被派去帮助慧音熟悉工作,办公室里只剩下三个人.早苗依旧坐在电脑前,文在窗边抽烟-椛和米斯蒂娅的刀背在身后.幽香坐在沙发上看一本园艺手册.
“最后一个目标,就是博丽白玉联合高校了.”
没有人回应.
“这个世界果然还是需要目标的吧.因为人生终究还是需要目标的.无论是虚构的也好,是真实的也好,一直努力着,如同帮助那样去伤害别人.就像爱着那样去恨着别人.”
早苗合上电脑.
“生命太宝贵,不能任由命运支配.去准备一下吧,这是最后的机会了.在那所高校里,总有我们希望见到的人吧.那是命运.”
文转身慢慢走出办公室.
“你去哪儿,文?”幽香抬起头问出一句.
文转过头,似乎很惊奇的打量幽香的脸.然而依旧是没有表情的扑克脸,什么也看不出来.
“我去洗照片.”

妖梦盯着地图发愣.映姬发来的邮件文字很是简单,但是内容却沉重异常.博丽白玉联合高校几乎肯定是下一个目标,而且不能确定政府会不会撕毁自治协议强行插手.观众期待的剧目临近结尾,然后发现自己是古罗马时期的演员,悲剧收场不可避免.妖梦在犹豫要不要对所有人说出真相.确定的命运会改变很多事.
看到了结局却无力改变,看来我比爱丽丝所说的还要愚蠢.妖梦如是想着苦笑.映姬在邮件里暗示博丽高校内也有政府的人,但是就连她也不知道是谁.以她非黑即白的原则,这样猜测意味居多的信息一般不会从她口中流出-但是局势已经危如累卵,此时她也别无选择.妖梦想象着坐在电脑前的映姬的表情.
萃香,灵梦和魔理沙三人不在办公室,办公室里只有妖梦和爱丽丝.妖梦抓起毯子躺到沙发上-这对她来说还是第一次,如果灵梦没有占据沙发,那么爱丽丝总会这么做.
“妖梦.”
“诶.”下意识的回答之后,妖梦觉察到异样.爱丽丝的称呼是”妖梦”.
然后爱丽丝的脸出现在仰躺着的妖梦的脸上方.很长一段时间,至少妖梦觉得很长,两人只是对视着沉默.虽然已经共事许久,这事态却很不寻常,妖梦不知道该说什么.
“不放弃么?”
爱丽丝知情,所以没有对爱丽丝隐瞒的必要了,妖梦安心的吐出一口气.她有着对爱丽丝的没来由的绝对信任.”不.”
“我也一样.”爱丽丝掀开毯子,也躺到沙发上.”往里面去点,给我点位置.”
沙发对于两个人还是太窄,妖梦感觉到爱丽丝冰凉的手指不安分的动着.“我还是起来吧.”一边说着一边准备起身.
“好好休息吧,除了勇敢以外一无是处的副会长大人.”随后她被爱丽丝一把扯住.妖梦看见爱丽丝眼里闪着危险的光.
“不过勇敢是弱者的专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