秘封物语【2015/07/24】牙刷Play

Nimrod

        好的，总算挤出一点点时间来填坑了。
        这次打算零零散散的写一些出来，也说不定会直接填上这个坑。
        本打算这学期不再动笔的，可发现我果然还是个怕寂寞的人啊，不写东西手会痒。所以一点点敲出来供大家馒馒看。
        对于帖子的格式做了微调使得更便于观看，而在点评中做出了一些的注释，希望此举并非画蛇添足而是如虎添翼，能够帮助大家更好的阅读本文。
        在本楼放出下载链接让各位可以获得更好的阅读体验。

        

最近更新日期: 2015/6/1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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边境轮回远望君

Maribel·One Hundred Thousand Whys·Hearn

Nimrod

第02节 梅莉

　　现在已是秋季，可这林子里的树木丝毫没有想要凋谢的样子，不知名的阔叶树将枝干伸向天空，宽大肥厚的叶片被第一缕金灿灿的阳光唤醒，吸吮着残留在叶片上的夜露。那密密匝匝的叶片抢走大部分太阳的恩泽，只在两树之间露出少许间隙。光线从这间隙中洒下，在晨雾中留下一丝丝金线。阔叶林下面的是圆柏和柳杉之类稍矮的树种。他们被抢去了大部分的阳光与雨露，只从那阔叶的间隙中拾得一两丝残存的希望，可这些无言的勇士耐得住寂寞与困顿，凭借着这微茫的希望，努力且骄傲的活着。再向下是些不知名的灌木与花草，他们难得见到炽热的阳光，终日活在别人的阴影中。他们并未放弃生存下去，与艰苦的环境做着不屈不挠的反抗。他们将根系深深地扎在由落叶形成的厚厚的腐殖土中，靠着汲取土壤中别人的营养与水分而生活。他们也有着自己的骄傲，伸出纤长稚嫩的枝条，开出颜色各异的花朵，以此证明自己的意义。
　　我从地上站起来，拍掉身上的尘土，环顾四周，然后呆呆的愣着，搞不清现状。尽管我没真的掐自己一下，但显然这不是梦，我是真的来到了陌生的地方。
　　这里是哪里？我猛地想到了这几天接二连三发生的事情。突然出现的扇子，失而复得的睡帽，莲子丢失的拖鞋，现在终于轮到我了么？莲子的担心是因为发现了我可能会出现今天这样的状况么？莲子现在在哪里？我怎样才能回到她身边？
　　我略微思考了一下，决定不再去考虑类似的问题，因为绝对得不到答案。我转而考虑起在这密林中如何生活下去。这地方看起来像个原始森林，只凭两条腿应该是走不出去的。莲子发现我失踪后大概会去报警吧，我得在附近找个裸露的山丘才行，警察用卫星的生命探测器应该一天就能找到我。挨一天饿是件痛苦的事情，但这密林深处的野生动物才是最大的威胁。我想到那些充满野性与危险的尖牙厉爪，不禁不寒而栗。不，不想这些。我要在这附近找条小溪，这样至少能够有大致的方向，也不会缺水。夜里的水汽蒸腾，溪边的雾会更浓些，所以我仔细观察着四周的环境。杂乱而茂盛的树木在乳白的薄雾中环绕着我静默的伫立着，四周全是相同的景色，没有鸟儿的啾鸣，也没有蚯蚓的掘土声，整个森林都还在沉睡着。我不敢发出太大的响动，像生怕惊醒阿尔戈斯的赫尔墨斯，缓缓地漫步在这森林中，向着浓雾深处走去。
　　虽然不知道我的衣服是怎么从睡衣换成长袖连衣裙的，不过这种细枝末节的问题我也不愿细想。昨晚要在凌晨登山，所以特意选了条厚些的中长款，现在丝毫不觉得冷。而且幸好我穿的是昨晚的平底小马丁靴，如果是平时的高跟鞋，干脆就一直呆在原地待命好了。脚下的腐殖土虽然有些脏，但踩在上面感觉绵软而有弹力，既不咯脚，也不费力。我用手轻轻地提着裙角，防止被挂在灌木的枝桠上，就这么缓缓的走着。如果不是莲子不在身旁，这倒算是一次有趣的探险。我不知道走了多久，只觉得过了好长的时间，森林里变得明亮起来，深邃的远方偶尔会传来一两声鸟鸣或一阵振翅声。四周渐渐变得暖和，不知是因为森林的湿气还是自己的汗水，我的脸上也变得湿润起来。可我却变得有些渴，毕竟从早上到现在滴水未沾，我开始胡思乱想，幻想前面有条小溪，里面流着奶与蜜，至少也得是宝矿力，然后汇聚成蜂蜜牛奶河，最后变成黏稠香甜的蜂蜜牛奶海，搅一搅乳海说不准还能得到不死甘露。恩，还是宝矿力海好了，清爽一点可以洗个澡。
　　正当我想着不着边际的事情时，我突然发现森林已经到了尽头，面前是一片飘着浓雾的湖泊。我快步走到湖边，俯身撩起一捧水来。湖里的水凉凉的，看起来很清澈，但心里总是嫌不干净。我觉得自己成了得到吗哪的以色列人，手里拿着白色的小饼子向上帝质问：“神在旷野岂能摆设筵席吗？”我做了长时间的心理斗争，决定喝一些，顺便洗漱一下。我刚把脸上与手上的水控干，却发现从湖里飘过来一大块浮冰。好大的一块，长宽大概各有有两三米，而且看起是透明的，想来冻得十分结实。这种天气怎么可能会结冰，而且还是这么大一块？可我来不及细想，因为后面突然有个小孩子的声音冒了出来，吓了我一跳，差点摔到湖里去。
　　“魂淡，水让你在这里玩的。这里是咱玩的地房，没看到我牛下来的记号吗？”我一下子扭过身去，在我后面叉着腰站着个大约七八岁的小女孩儿。她说话快而且口齿不清，我费了半天劲儿才明白她的意思。她赤着脚站在湖边的草地上，小腿纤细而瘦弱，看起来感觉只有骨头。穿着长长的蓝色连衣裙，领口系着长而鲜艳的红色缎带。她噘着小嘴，明明比蹲着的我还要低，却还扬着小小的下巴。漂亮的宝蓝色眼睛一眨一眨，尽力地向下，看着我的脸。发现我盯着她后哼的一声扭过头去，却又时不时地向我这边瞟上一眼。这放在平时定会让我万分头疼的小女孩儿现在在我眼中却如同珍宝一般，我急切地想要向她打听这地方究竟是哪里。刚刚张嘴，从湖中的浓雾里又传来另一个小女孩儿的喊声：“琪露诺，快回来，那个人太强了。”我回头向湖中望去，什么也看不见。可再等我转回头时，一个同样穿着一身蓝衣服的女孩儿站在我面前，一把拽住了另一个人的手，向我一鞠躬，快速的说了声对不起，还没等抬起头来，两人就一下子消失不见了。
　　我呆愣在原地，不知道刚才发生了些什么。曾听莲子说过，NASA做出了超距传输的装置，不过现实中看到这样的场景还真是不可思议。我拼命回忆刚才的画面，后来的女孩儿背上确乎背着个什么东西，可具体是什么却因为太快而没看清。我又觉得有些不对，这技术应该不会如此小型化与实用化。想了一圈，什么问题都没解决，所有的变化太多也太快，只有我一个人被孤独的留在这里的事实没有改变。
　　我绕着湖泊行走，期望能够碰见一两个垂钓或者郊游的人，可是陪伴我的只有浓稠的水雾。太阳早已高高升起，可这湖面上的雾气仍未消散，反而在阳光的照耀下显得更白。周围的景色渐渐模糊起来，仿佛是雾气想将我吞吃下去。我只好离开湖边，向着迷雾稍淡的地方走去。可没想到没过多久就一下子走出了迷雾的重重包围，身边的雾气在一处地方整齐划一的消失殆尽。回过头去还能看见雾气犹如被玻璃墙隔开一般，封锁着整个湖面。而在我面前的，是一幢宏伟的洋馆。
　　这栋洋馆由厚重的石砖砌成敦实的石墙，小巧而精致的拱顶正殿和高耸的钟楼全部是鲜艳的红色，在阳光下闪耀着顽皮可爱的光辉，好像穿着红色吊带长裙在阳光下嬉闹的小女孩儿。这里是谁的城堡，这里的主人是否能够送我回家？
　　我快步走向那紧闭起来的大门，越走越近，还遥遥的看见有女仆打扮的人正从正殿中走向花园，摆弄着一个巨大的蛋糕塔。我一上午粒米未进，正好觉得有些饿了。厚重的铁门嵌着巨大的狮子门环，黄铜环在阳光的照耀下发出璀璨的金光。我用力地抬起门环，轻轻地叩击铁门。其实没等我动手，里面的女仆早已经发现了我，向我望去。而在那巨型蛋糕塔的边上，摆着条长长的餐桌，主位上坐着个小女孩儿，正笑眯眯地盯着我。一个穿绿色旗袍的中国女人正带着另一个小孩儿玩耍。在这山穷水尽的地方竟然碰到了这么奢华的洋馆，这让我激动万分。里面的人商量一阵，向我走了过来。可就在即将与这女仆会面的同时，四周的一切突然变得不真实起来，我的感官也变得模糊，听不见森林的风涛与鸟儿的啁啾，鲜红的城堡与灿烂的阳光也变得暗淡，最终一片漆黑。
　　这种感觉很熟悉。我曾体验过，是种偶尔会体验的感觉。
　　对了，这是梦快醒的感觉。

Nimrod

第03节 梅莉

　　我做了梦吗？
　　我下意识地吸了口气。当清凉的空气进入胸中时，我变得更为清醒。我已经不知道多长时间没有呼吸过了。四周并非一片漆黑，只是因为我的眼睛正闭着。我缓缓的睁开眼睛，头上并不是我所熟悉的天花板，也不是刚才遇见的茂密森林，而是一片高耸的竹林。
　　我从满地的竹叶中坐起身来，发现不仅环境变了，连我的衣服也换了。厚厚的棉裙被换成了刚买的雪纺长裙，而鞋子则换成了平时不怎么穿的平跟漆皮鞋，身旁几步远的地方还躺着我的小手包。不过有了刚才的经验，现在对这些已经见怪不怪。
　　我抬头望着四周。这是一望无际的竹林，每一群竹子都长得密密匝匝，可仿佛有人故意而为一般，在群与群之间却留出了窄窄的空隙，大约能容得下一两人并排走过。竹林中没有刚才的浓雾，可太阳已经偏西，半边天空都已经染成紫色。夜，马上就要降临了。
　　我彻底搞不清现在的状况了。如果说刚才的经历是梦境，为何又会在此处醒来？我现在究竟身在何方？是否现在也是在做梦呢？
　　所有的一切都没有答案，我靠着粗壮的竹子坐下，思来想去直到天空彻底黑下来。思绪太繁杂让我后来干脆什么都不想，只是静静地坐着，对着竹子出神。夜风摇曳着竹林发出轻响。我又冷又饿，只好把下巴靠在膝盖上，双手紧紧搂住膝弯，瑟缩成一团取暖。可是没用，不管我怎样挣扎，当冷风吹过时仍会瑟瑟发抖，因为我的心冷。我使劲攥紧自己的左手，指甲扎在掌中深深地陷进去，可这手失去了莲子的温度，冻得冰冷，仿佛连痛苦都感觉不到。
　　我是否会死在这里呢？
　　莲子会伤心的。她现在一定发疯一样的在找我吧。说不定真的会找到这里来。
　　可那时候我是个什么样子呢？
　　我从包里拿出纸笔，想要留下遗言。可当我写在纸上时，却发现留下的话语与我所思所想全然不同。我写下了鼓励的话语。是的，我不能让发现这纸条的莲子伤心，我绝不能让她看到我这样凄苦的死去。如果说我在死前还能做些什么，那就是让莲子坚强的活下去。
　　不，不对！
　　幽幽子的歌声忽的从我脑中蹦了出来“独自越秋山，形影何孤独。”我不能死在这地方，绝不能。不管多么辛苦，我一定要挣扎着活下去，直到被莲子找到。我猛地站起身来，撕下笔记揉成一团，狠狠地扔出去，砸在一棵刚冒尖的竹笋上。我决定把这竹笋挖出来充饥，便拗断一根纤细的竹枝当做铲子，找了根粗些的竹笋挖了起来。工具并不趁手，凹凸不平的竹节刺痛我的手掌，偶尔会翻出一两条蚯蚓和其它不知名的恶心的虫子，可我咬紧牙关，紧紧的闭着嘴唇，加倍用力的挖下去，深深的挖下去。粗壮的竹笋被我连根刨出，虬结在一起的根显出狰狞怪异的模样，好像长满触手的克苏鲁。根部向上包裹着厚厚的湿泥，黏黏嗒嗒的散发着土腥味。
　　“二人同伴行，犹觉多辛苦。”莲子，我不会让你一人痛苦的活下去的。我会等你找到我。
　　我用手剥开外面的泥与表皮，露出些许看起来可吃的地方来，轻轻地咬下去。我顾不得肮脏与恶心，因为我要活下去。
　　咬不动。
　　我又使了点劲儿，还是咬不动。
　　我拿着这咬不动的竹笋静静地站在那里。我听到有人在笑，轻轻的笑，是个女人的笑声。我扭头看着四下，没有任何人，原来是我在笑。
　　我正在轻笑。
　　可我想哭。想大哭，想痛哭，想悲哭，想哭天唤地的歇斯底里一通。
　　可我在笑。
　　然后我不再笑，因为笑也是软弱的体现。我就那样站在风中，一直站下去，仿佛想要站到天明，因为我感觉我能站下去。
　　可我并没有站多久，因为远处传来奔跑的沙沙声，然后在不远的地方亮起了两点红光。那是只巨大的老鼠，圆滚滚的身体与獒犬一般大小，从两棵竹子间探出长长的脑袋与闪着红光的眼睛打量着我。我握紧竹枝和竹笋，没想到它们此时竟成了我唯一的武器。我在脑中演练接下来的场景：那老鼠扑过来，我用竹笋丢它，降低它的速度，然后等它靠近时用竹枝戳死它。
　　可现实的发展远超我的想象，那老鼠用几乎看不清的速度想着我窜了过来，我慌了神，一把甩出竹笋，掉头就跑。可那老鼠比我快不知多少倍，从我背后一下跃了过去，还顺便叼走了我手中的竹枝。我手无寸铁的站在这妖怪面前，甚至能闻到它身上发出的腥臭味。它发出尖锐的叫声，尾巴绷得直直的，身子向后缩着，眼见就要扑过来。
　　莲子，对不起。明明还有那么多话没说。明明还有那么多事没做。
　　对不起，请你原谅我。
　　
　　“蹲下。”
　　就在这时后面一个人喊道。我一时没有反应过来，而那老鼠却一甩尾巴扑了过来。后面又接着喊道“蹲下。”我立刻左后扑倒，摔在结实的地面上让我的胳膊生疼，背后的肩胛骨扯了一下，像快断掉一样，连脊椎都是麻的。可我就在这一刹那间，清楚的看见背后飞来一个巨大的火球，击中那半空中的老鼠，把它打飞到远处。
　　我疼的翻不过身来，就在这时，从不远处的小道上走过一个女孩儿将我扶起。那女孩儿穿着白色的上衣与火红的裤子。委地的白色长发在脑后用巨大的蝴蝶结扎起来。她是个瘦削的女孩儿，却单手就把我从地上拽了起来。手指瘦长有力，不过却很柔软。皮肤也与手指一样柔嫩，可她轻轻的皱着眉头，薄薄的嘴唇不自觉地抿着，看起来仿佛饱经沧桑的样子。她并没有看我，而是盯着远处燃烧的火球，直到火球散灭，那老鼠化成了灰烬。我看见了她的眼睛，竟然像血一般赤红，不由得吓了我一跳，下意识抽出手来。而她也因此扭过头看了我一眼。
　　我不知道为什么，但她明显被我吓了一跳，身后竟然还释放出了火焰，那炽热的烈焰组成巨大的翅膀，不断的拍打着，激起阵阵热浪。她向我质问道：“你来这里干什么？”
　　我被她的火焰烤昏了头，脑子一片空白，几乎快晕过去，可就在这时，热浪与背后的疼痛同时消失了，女孩儿闪着太阳光辉的翅膀也没有了光芒，那熟悉的感觉再次出现。
　　难道这也是梦？
　　我第二次从梦中惊醒，眼前是有些眼熟的天花板。
　　这里是莲子的卧室。
　　我连忙坐起身来，看莲子是否在我身边。不过看来担心是多余的，莲子被我的动作吵醒，揉着眼睛问我：“梅莉？你下来干什么？”
　　“莲子！”
　　“恩。”
　　“莲子！”
　　“嗯”
　　“莲子！”
　　“啊？”
　　 “莲子！莲子！莲子！”
　　“论文写不完了？我不会帮你写的。啊——疼疼疼疼疼，指甲，指甲指甲指甲，指甲嵌进来了。我写，一定写，明天就写。啊——别再用力了，断了，腰要断了……”
　　我一下子扑到她怀里，紧紧的抱住她，用尽全身力气抱住她，仿佛想要倾听她的心跳一般，把脸使劲地贴在她胸口。莲子的身体柔软而温暖，熟悉的温度化开了了我冰冷的身体，抚慰着我的心。
　　“论文很，很简单的，我一天绝对能写完。所以手，放手好不好？气，喘不上气了……喂！你怎么哭了！呐，梅莉，哭什么！”
　　“没什么，你这个笨蛋。”
　　我高兴，我兴奋，我想歌唱，我想大叫，我想和莲子去任何地方，做任何事；我想和莲子哪儿也不去，什么也不做；我想和莲子度过更多美好的时光；我想和莲子让此刻永恒。
　　我想大笑。
　　可是我哭了，我就这样哭了一夜，直到天明。

Nimrod

第04节 莲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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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快步远离柏油的路面，穿过种着梧桐的三条小路，走上青石的地砖。长年累月的打磨让本来略微凹凸不平的青石变得光滑平整，显出乌油油的光泽来。再从青石路上拐进又一片稀疏的树林，走在鹅卵石路面上。各色的鹅卵石铺成规则的形状，镶嵌在白色的路面上，像蛋糕上嵌着的各色水果。鞋子的粗跟轻轻地敲在卵石上，发出规律的响声。相距不远的树林外，竖立着学院广播的大喇叭。广播站除去每天播报两次从没人听过的新闻，全天都能够自助点歌来放。我掏出手机，让舒曼的Kinderszenen在校园中回响起来。时而舒缓，时而欢快的音符从远处飘来，缠绕在杉树与榆树的枝叶间，伴着深秋午后的金色阳光洒落到我的身上。我放缓脚步，在卵石上踏出调子来，让这树林中充满轻松迷人的气氛。梅莉就在不远处等着我，她是否也能听到这欢快的旋律呢？
　　我又想起昨夜来。她深夜来到我的身边，死死的抱着我，又哭又笑的闹了个通宵，天亮后才甜甜睡去。我不明白她的心思，所以让她中午在学校的露天咖啡厅等我，让她告诉我昨夜的事情。而我也要找她，我要告诉她新的发现。
　　我从口袋里抽出张照片，遮住多余的阳光观察起来。这是张航拍的风景照，由于是白天，所以看不出拍摄的时间与地点。少见的蓝天白云下是一望无际的阔叶林，在重峦叠嶂中露出几小片村落。整张照片中，最为显眼的是正中央一个巨大的明神鸟居。赤红色的木料在一片绿色的环境中异常鲜艳，透出生机与活力来，好像阳光透过手掌时显出的鲜红，那是源源不断流动着的血液的颜色。
　　“那是博丽神社。”
　　教书道的冈崎先生如是说。上午受邀到他家中小坐，这照片就是那时给我的。先生的家就在学校附近，是个精致的小洋房，外面涂成鹅黄色，偶尔夹杂些砖红，整体显得年轻而调皮。客厅涂成橙黄，镶着精美的天蓝石膏线。白色的沙发上装饰浅蓝的莺尾花花纹，围着金色的茶几。粉红色的羊毛毯柔软而有弹性，走在上面安静无声，给人安适的满足感。整个客厅进去以后觉得轻飘飘的，怎么想都不是与他这个年纪的人相衬的风格。
　　老教授拿出两块草莓蛋糕来，在我对面坐下。
　　“宇佐见还真是见外呢？为什么不把赫恩同学也带来呢？今天天气还不错，咱们可以去新京极通转转。”
　　“如果你给的中介费合适，我也不是不可以通融一下的。”
　　“诶？还要中介费么？”
　　“这不是理所应当的吗。两位如花似玉的女子大学生哦，老爷子。一起出门很有面子吧？三人约会哦！”
　　教授被我逗得笑起来：“是吗？看来我还得努力赚钱才行。”接着又像想起来什么似的，从桌下的抽屉里拿出一张照片来：“不知道这个当作中介费行不行呢？”
　　这就是那张航拍的照片，我仔细端详一阵，看不出个所以然来，教授笑眯眯的向我解释道：“你上次拿来的那把扇子我托人调查了一下。没想到一下子就查出扇子的所在地了，意外的很简单呢。”教授不再看我，低头拿起叉子，把草莓与奶油推到一边，叉起一小块天使蛋糕来：“那是博丽神社。谣传存在于名叫幻想乡的地方。曾有几个神隐后又出现的人，他们不约而同的宣称去了这样一个地方。这照片据说就是幻想乡的一部分风貌。”
　　我从他的嘴中听到了“幻想乡”这三字，不由得吓了一跳。没想到竟然真有这样的地方。梅莉从莲台野回来后就一直心神不宁，昨天晚上又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我隐约觉得这一切都是那一群妖怪搞的鬼，这幻想乡究竟藏着多少秘密？幻想乡又究竟在何处呢？
　　“先生，您知道幻想乡在什么地方吗？或者您知道有谁去过那里吗？”
　　“很可惜，关于这些我全然不知。而且我认为这些只是白日梦罢了，是些无聊人杜撰的幻想。”他用叉子颤巍巍地叉起蛋糕“嗯，我也是老了呢。甜的东西已经吃不下了，清淡一点的口味对我来说正适合。不过你们应该还很喜欢奶油吧，甜丝丝地在口中融化，一定感觉很幸福。”
　　辞别教授后，我已将这照片翻来覆去看了好几遍。可这照片的焦距与视角有些刁钻，除了巨大的鸟居外，都是些模糊的影子。离远些能分辨出大概的轮廓，靠的太近反而什么都看不出来。我收起照片，决定暂时不去想它，相较之下，梅莉的事情更为重要。沿着狭长的小路快步走去，树林外不远处就是咖啡厅。
　　我站在树林边缘的地方，躲在一棵枝繁叶茂的龙爪榆的怀抱里，阳光几乎全被挡在了外面，只有几缕，突出椭圆叶片的重重包围，落在我身上，形成点点的光斑。我放缓呼吸，眯起眼睛，伸出手去将坚韧的枝条拨在一旁。那弯曲下垂的枝条上有着不规则的裂痕，和锯齿边的叶子一起弄得我的手心发痒。可我没工夫享受这生命的触感，顺着那一点缝隙向着熟悉的位置望去。这偷窥一般的举动让我心跳不已。
　　梅莉已经坐在那里了。
　　她静静的坐在两人用的咖啡桌上。小巧的桌子铺着雪白的棉质桌布，正中央摆着个粗大的竹笋做装饰。梅莉坐在黑色的铁艺靠背椅上，以手支颐看着一本书。她低着头，不时从肩上滑落几丝头发，和前额的空气刘海儿一起在微风中摇曳。她轻轻地抿着唇，缓缓地读着，偶尔嘴角微扬，被书中的情景逗乐，偶尔嘟着小嘴，为书中的情景悲伤。
　　校内回荡着梦幻曲简短而细腻的旋律，我在这树的荫遮下远远地望着她。我总是这样远远地望着她，不敢走过去，因为现实并不如幻想美好，我害怕现实的我破坏了这梦幻的氛围，破坏了梦幻般的梅莉。
　　十三支曲子结束，梅莉从书中回过神来，看了一眼时间，看来等得有些焦急。她把书合起放在一旁，转而盯着那竹笋，无意识的用四根纤长的手指交替敲打着脸颊。她的面前放着个蛋糕，还有杯红酒，可她一点都没动，轻皱着眉头，用她美丽的蓝眼睛望着竹笋出神。
　　我不忍再让她等下去，从树荫中走出，向着梅莉打招呼：“呦，白天就开始喝红酒了么？明明还是个小孩子。”
　　“首先，我不是小孩子。而且我就知道你会这么说，所以是葡萄汁哦。降血糖的。”
　　“听起来很健康啊。”
　　“还有一个老问题，为什么又迟到了？这次是什么借口呢？”
　　“在树林那里踩到了休息一回合，嗯，等的我发困呢。”
　　“哦——下次千万千万不要踩到断脚哦。呐，莲子。你知道脚断掉是什么感觉么？就声音来说和拗断西芹的时候很像呢，清脆的一连串‘啪啪’声。对了，今天晚上就吃西芹好了，焯一下沾上番茄酱。”
　　我听她说的发毛，赶紧坐了下来，把话题从双六与晚饭上绕开。而梅莉将书收回手包里，那是本《安吉拉·卡特的精怪故事集》，不知道她刚才是看了多血腥的东西才会和我说那样的冷笑话。
　　“呐，梅莉。昨晚发生什么了？”
　　“不知道，我想是梦吧。”

Nimrod

第05节 莲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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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桌上巨大的竹笋还带着点儿未洗净的泥渍，在墨绿外衣的层层包裹下，些许青翠的嫩节刚刚冒出头来。用手指用力地摁下去，触到坚实的笋肉，仔细的嗅一嗅，还散发着植物清新自然的味道。但这显然已经不再是个竹笋了，笋肉变的坚固而无法食用。竹笋在它还很美味的时候都会藏在土中以保护自己，在经历了严冬的考验后蜕变为一棵坚韧不拔的竹子。
　　竹笋旁边是一小块精心装饰的水果蛋糕，鹅黄色的海绵蛋糕疏松多孔，摆在白色的翻糖蕾丝垫上。表面铺了薄薄的一层奶油，正中央插着一朵火红的翻糖玫瑰。靠近边缘的地方摆了一颗蓝莓、半颗草莓、一片奇异果、一片黄桃。在黄桃的后面用裱花袋裱出了一朵小小的裱花，撑住了前面的几样水果。我低头看着蛋糕，偷瞄着梅莉的脸，心想这蛋糕其实和梅莉倒还挺配。奶油接近她的肤色，带着果粉的蓝莓是眼睛与裙子的颜色，草莓的粉色像嘴唇，黄桃是金色的头发。嗯，奇异果么？没看见她身上有绿色的地方。
　　不过我没心思考虑这些，因为梅莉告诉了我她昨晚的梦。
　　如果那算是梦的话。
　　“所以说，这竹笋和蛋糕就是你从梦里带回来的两样东西？”
　　“大概是吧，因为我在梦里见过它们。”
　　“这两样东西可不一定是你从梦中带出来的哦，也可能是睡前先看到了这些东西，你才会梦到。这些东西大概是什么莫名其妙的小妖怪趁人不备放在那里的吧。神出鬼没的妖怪传说中不是一抓一大把么，像滑瓢什么的。”
　　“滑瓢可不是小妖怪。”
　　“还有凯西什么的。”
　　“这是口袋妖怪好不好，而且更稀有了。”
　　我尽量安慰着梅莉，心中却想起被八云紫带到幻想乡的那天晚上来。同样的深夜，同样梦一般的经历。这些莫非都是这妖怪一人所为？这些幻想乡的妖怪为何频频骚扰我们？
　　我又想起口袋里的照片来，那传说中存在于幻想乡的博丽神社，是否能够在现实中找到？我虽然在这张照片上看不出任何线索来，不过梅莉会不会有办法呢？
　　“呐，梅莉，你看这张照片，能不能看出些奇怪的地方来。”
　　“跟你说了多少次了，灵异照片这种东西基本全是骗人的，结果你还是天天乐此不……”
　　梅莉说了一半就噤了声，拿着照片远远近近地仔细看了一会儿，然后把照片放在桌上，身子向前坐了坐，用手把头发向背后一甩，拢在耳后，俯下身去指着一团模糊的影子。“就是这里，我大概就是在这里醒来的。”我也向前坐一些，两个脑袋凑在一起，盯着那张照片。“这是那个森林，边上是那个湖”她的食指在照片上隔空划着圈儿，又移到另一团模糊的影子上去，轻轻地敲了敲，亮晶晶的指甲在桌子上发出轻响，“这就是那个洋馆，嗯，一定是。怪不得那四周没有雾，原来被一个巨大的‘境界’挡住了，当时应该仔细地观察一下才对。”
　　这些东西虽然在我眼里那全是些斑驳的色块，但梅莉说得有板有眼，想来是错不了。她梦中到达的地方应该也是幻想乡才对。我飞快地将所有的信息串联在一起。上次莫名其妙的委托也好，我和梅莉的梦也好，都与幻想乡有着说不清的关系。而西行寺幽幽子又解释了“境界”的本质，似乎是在有意的教导梅莉使用这种能力的方法。这一次梅莉的经历，会不会是无意中触摸到了梦境与现实的境界，进入了幻想中的世界呢？梅莉现在什么都不知道吧。我究竟应该怎么办才好？
　　告诉她那并不是梦境，让她强烈的意识到那其实是另一个世界这件事，让她从梦中醒来。
　　那样的话，她就不会不明不白的死在梦中的世界里了。
　　只是……也有可能会无法回到这个世界当中。
　　或者。
　　把这些东西都扔掉，让她坚信那完全是场梦，是幻觉。
　　那样的话，她就将无法再进入那个现实中的梦境了吧。梦境和现实是不同的东西。
　　嗯，我要让她明白与我一起的世界才是现实。所谓的幻想乡只是不切实际的怪谈罢了。
　　可是。
　　“我认为这些只是白日梦罢了，是些无聊人杜撰的幻想。”
　　“人的一生有的时候意外的长呢。智慧越积累，人就越孤独。孤独到受不了，就渴望有人能理解自己，就希冀着梦中虚幻的东西实现，就去追寻梦幻泡影般的非现实。这就是飞蛾扑火。”
　　老教授的话像妙尔尼尔，猛砸在我胸口，击穿胸膛，击碎心脏，击碎灵魂。可只击碎了懦弱胆怯的我。我生出极大的反抗心来，让每一个细胞都在叫嚣，让灵魂把命运的锁链敲得叮当作响。
　　为了梅莉，我要变得坚强可靠。
　　白日梦、杜撰出的无聊幻想、虚幻泡影、飞蛾扑火，这些我听的太多太多，我已不想再听下去。如果老了就吃不下甜的东西，那么我们恰巧年轻。正是享受甜美的年纪，正是天真的年纪，正是冒险的年纪，正是奋斗不止的年纪。
　　Do we run?, Should I hide?
　　Can we fly?, Do I stay?
　　To make plans, Or Mistakes.
　　“梅莉，我们一起去幻想乡吧。”
　　“诶？好。什么时候？在哪里？”
　　“就今天晚上好了，我们现在就回家。去幻想乡的方法我们回家再想。”
　　“你下午还有课吧，教你统计力学的老师上午找我了，让我告诉你下午去交论文来着。”
　　“不管它，梅莉，想不想去博丽神社那里看看？”
　　“嘛，如果你硬要去的话，也不是不行。”
　　我戴上帽子，站起身收起照片，又拿起桌上的竹笋。梅莉则收好那块蛋糕。
　　“呐，梅莉，一起去吧。”
　　“呐，莲子，一起回家吧。”

Nimrod

第06节 莲子

　　一、二、三。
　　我默默地数着天花板上枝形吊灯的灯臂，黄铜或者是别的什么材料做成的灯臂在朦胧的月色下仍能闪出金黄的光芒来。灯臂分两层，互相交错遮掩着，再加上旁边花样繁多的水晶挂饰在夜风中摇曳，让我数了好几次都没数清。
　　其实是我没心思仔细数。
　　这里是梅莉的卧室。梅莉就在我身边躺着。
　　事先声明这是她的主意。回家后，我就从头到尾的把这几天经历的事情告诉了她，包括遇到八云紫的那晚。两人讨论了一下午也没个结论，我本想提议去找老教授商量一下的，不过梅莉却提出诱人的建议来。
　　“这样好了，既然我能在梦中进入幻想乡，那今天我们睡在一起好了，今晚尝试一下能不能再去一次。”
　　我很想告诉她这法子绝对不管用。如果不是清楚的理解了“境界”，大概是不能够随意地改变它的。
　　不过，明天再说好了。
　　所以就造成了现在的窘境。我没换睡衣，穿着白天的衣服躺在床上，裙子有些硬，窝在被子里大概会压出不少褶皱。衬衫因为有些厚，背后的地方觉得有几道褶子，总也躺不舒服。梅莉很聪明的换上了吊带睡裙，薄薄的纯棉轻柔地覆在身上，不会像我这样不舒服。这裙子仍是紫色的，淡淡的紫色点缀着粉色与白色的小花。我不明白她为什么如此着迷于紫色，以至于几乎每条裙子都是紫色的。睡帽是淡蓝色的，我分不清她所谓的睡帽与帽子的区别，因为在我眼里两个明明是同样的面料，同样的款式。唯一的区别就是睡帽是蓝色，而平时带的是粉色或鹅黄色。她平时穿的裙子也有些问题，轻飘飘软绵绵的，总让我觉得也能当睡衣穿。不过从没人说她穿衣的品味奇怪之类的。
　　果然可爱即正义么。
　　我的家中的母亲是端庄贤淑的女性，虽然是个温柔的人，不过讲究礼节的她看到梅莉这样子一定会不高兴吧。妹妹的性格有没有稍稍改变一点呢？明明长着乖巧的脸，却是个爱捣乱的家伙。平时总是笑眯眯的，连我都猜不透她在想些什么，不过总归是个可爱的妹妹。家人们在东京过得还好吗？嗯，应该是过着忙碌而幸福的生活吧。很久没回去过了，过一阵子坐“广重号”回去一趟好了。要不要带梅莉一起去老家看看呢？
　　不行。还不能带她回去。
　　再等等吧。
　　我闭上眼睛，可习惯晚睡的我根本睡不着。梅莉不知什么时候轻轻抱住了我的右手，让我连翻个身都不敢。我听着她悠长细幼的呼吸声，企图像被催眠一样昏昏睡去，可我的呼吸声也混杂在里面，渐渐分不清彼此。我调整气息，跟着她的调子，可她显然睡熟了，呼与吸之间长的吓人，憋气弄得我有些难受，心都跳得更快了些，更睡不着了。
　　“嗯。”
　　梅莉轻轻地哼了一声，微微地侧着身子。她似乎把我的手当作了抱枕或是被子的一角，用双臂牢牢地抱在胸口。薄薄的衣料下，温暖而柔嫩的触感传递过来。手臂被她弯成了奇怪的形状，可我现在却不敢挪动，整条手臂因为紧张而绷紧，关节仿佛发出吱吱的响动，所有肌肉都僵硬起来，却显得她的胸口更为柔软。
　　宇佐见莲子，考验你的时候到了，不要紧张。不要紧张。数吊灯好了。
　　一、二、三．
　　好软啊。
　　二、四、五、．
　　平时倒也没见她有这么好的身材啊。
　　四、五、七、八．
　　那是脂肪而已，我也会有的。嗯，梅莉是个胖子，大胖子。我在脑海中拼命的想象出一个圆滚滚的梅莉出来，可不管怎么努力，想象出来的影像总是丰润的恰到好处。
　　十一、十三、十七、十九。诶？下一个是什么来着？对，二十三。不对，我数质数干什么？
　　数灯，吊灯。一、二、三。
　　我的手长时间的绷着，渐渐带动着半边身子也变得僵直。臂弯在梅莉的怀里微微地颤动，除了柔软还感受到些许弹性。虽然我还想接着挣扎一会儿，不过手臂已经不听使唤了。我只好轻轻地垂下手臂，老老实实的享受起来。右手抬了半天，早已经变得酸疼，此时放在梅莉胸口觉得由内到外的舒畅。我刚才折腾了半天，倒觉得有些累了，便维持着这奇怪的姿势迷迷糊糊的睡去。
　　半梦半醒间觉得梅莉放开了我的手，我的衣服垫在身下也觉得有些不舒服。我变轻轻动了动右臂。嗯，梅莉果然已经放手了。我缓缓翻动身体，马上觉得不对。
　　清凉的空气沁入胸中。
　　我现在躺在一片竹林里。
　　这是我第二次醒来后发现自己出现在莫名其妙的地方了。而且这次可以说是故意的，所以我并没有太慌张。不过梅莉哪儿去了？这个笨蛋把我弄到这个地方，自己不会还在床上睡大觉吧。仍在家里倒还好，她如果也过来了怎么办？看不到自己的地理位置，一定会迷路的，如果她又跑到危险的地方怎么办？
　　究竟是先对这里探查一番还是直接回去呢？对于这未知的世界我抱有极大的好奇心，可我仿佛看到梅莉一个人彷徨在深林与迷雾中的身影。仿佛看到她背后跟着些奇奇怪怪的黑影，那黑影悄悄尾行着，偶尔露出血红的瞳孔，不时向她伸出模糊的爪子。
　　我不敢再想下去，只想着赶紧找到梅莉再说，抬头望着天空。
　　星朗月明，是片美丽的夜空。现在是凌晨2点，这里看起来还没出京都市，大约在伏见区吧。好远，根本走不回去啊。
　　可是决不能在此停留下去，回不了家的话，至少要找到一个活人来问出这里究竟是哪里。我折断一小枝竹枝权当探路杖，慢慢向北边走去。
　　这里如梅莉所描述的那样，幽静而寒冷。竹子之间留着不到两人宽的小路，地上是厚厚的一层落叶，迈步踩上去发出沙沙的响声。我借着月光，在这竹林间行走一阵后，发现这小路蜿蜒曲折，一直在兜圈子。如果是普通人的话，顺着小路是绝对走不出竹林的。我不禁诧异起来，这路明显是人为的，可如果迂回如迷宫一样，不是专门引诱人们误入歧途么。那么修出这条小路又是意欲何为？为了困住竹林中的某些东西，不让他们逃离此地？或者为了防止竹林外的人介入其中？亦或两者皆是。
　　我无心想下去，不再沿着现有的小路，而是紧紧盯着月亮，从竹子间狭窄的缝隙穿过去。有些地方容不得人通过，只好绕远路。这样的行走意外的消耗体力，没一会儿便觉有些乏力。幸而遇到一片开阔的地方，我便坐下来稍事休息。

Nimrod

第07节 莲子

　　月亮在夜空中泛出金黄色，明亮但不刺眼。星星相对的较少，但仍依稀辨认得出几颗。天狼星尤为显眼，可大犬座的其它星却看不到了，反倒是紧邻的猎户座好认得多，腰带上三颗星星连成一线，交替闪烁着。大熊座与小熊座几乎认不出来，只有小熊尾巴上的北极星闪着微弱的光。东边最亮那颗大概是金星吧，闪着橙色的光芒，又大又亮。可那光是虚假的光，仰仗太阳的光辉耀人眼目。嗯，也不能这么说，明明月光也是如此。可我总觉得月亮与金星不同。
　　金星凭借太阳的恩泽，向着广袤的宇宙炫耀着自身虚伪的光芒，向每个人大声高喊：“我在这里。”那光芒微弱，却刺眼的很。
　　月亮却不同，本身不发光的她，为了在夜空中照亮万物，承接了太阳的光辉，洒下自己温存的爱抚。那银白的月光清澈而热切，比起虚伪的星光更为明亮。可月亮并不刺眼，反而让人着迷，让人愿意付出一生的凝视着她。而那月光也并非虚假，在漫长的夜晚中，月亮凭着努力，让太阳的光芒几乎变成了月亮所有。
　　是否有一天，月亮能发出真正的月光来呢？
　　这时有梅莉在身边就好了。
　　我会讲故事给她听，她会讲故事给我听。或者我们什么都不说，只是坐在一起看着夜空。就像我们第一次相遇一样，就像我们夜晚的活动一样，就像我们平常的夜晚一样。
　　这时在梅莉身边就好了。
　　突然，一个人窜到我的头顶，骑在我的脖子上。我吓了一跳，使劲向上仰着头。可那人用腿死死的夹着我的脖子。我双手向上胡乱抓着，却被她一一闪过，我只好认命，转而捉住了两条纤细的小腿。她大约坐的稳当了，不再动弹。而我也从惊吓中回过神来。
　　吓死我了，竟然是个小孩子。冷静下来后觉得肩上并不沉重，这孩子赤着双脚，小腿纤细而富有弹性，皮肤光滑细嫩，带着温暖的体温，比我的手稍暖。大约是个小女孩儿吧。我猛地高兴起来。既然有小孩儿玩耍，那么附近一定有人居住了。可我还未开口，这小女孩儿却先说话了。
　　“铃仙，你不和永琳在一起采药，到这里干什么？偷懒么？”
　　她说着话，把我的帽子摘了下来，用手指将我的头发缠了几圈玩弄起来。
　　“嗯？”我被她没头没脑的问话弄得一愣。
　　“还专门变成这个样子。嗯，果然你的耳朵是装饰吧。这才是真……你不是铃仙。”
　　她摸着我的耳朵，咕哝了一句，像是受了惊吓一样飞快的从我身上下来。我虽然摸不着头脑，但她下来了，总还是件可喜可贺的事情。我回过身去，想向她问路，可就在我这一回身的功夫，她就窜到一堆低矮的竹子中了。至于这么怕生吗？明明刚才还骑着我来着。我拾起掉在地上的帽子，向她打招呼：“呦，小姑娘。向你问个路。请问怎么才能出这片竹林呢？”
　　没人回答。
　　“我迷路了，一个人走好长时间了，能不能告诉我怎么走出去呢？”
　　没人回答。
　　“你还认识其他人吗？姐姐不是坏人哦，你可以叫爸爸妈妈或者其他人一起过来的，我在这里等你。”
　　没人回答。
　　我自讨没趣，也闭了口，可不甘心好不容易遇到的人就这样走掉，只好这样呆呆地立在那里。她藏在一团茂密的竹子里，纤长的竹枝与叶片厚厚地叠在一起，将她的身影完全挡住。夜风吹过，只听见竹叶悦耳的沙沙声。而我却渐渐焦躁起来。她不会其实早就偷偷溜了吧。可正当我想要上前一探究竟的时候，她又发了话。
　　“你是月之都来的？”
　　月之都是什玩意儿？地名吗？话说这里到底是不是幻想乡啊？莫非京都还有个叫月之都的地方？
　　“我是京都的大学生，嗯，这里是伏见区吧？或者是其它什么地方？我莫名其妙就来到这个地方了啊，哈哈哈……”
　　我一个人尴尬的笑着，试图让她从竹子里出来，或者至少回一句话。可是全部都是徒劳的，这小女孩儿相当怕生的样子，藏在后面一动不动。
　　“那个，你知道怎么出这片竹林吗？只要告诉我哪个方向有人住就行了，我一个人能摸过去的。”
　　“你是外界的人？”她总算开了口。听她的口气，这里确实是幻想乡的样子。
　　“大概吧，我不太清楚。”
　　“夜里一个人是走不出迷途竹林的。你过来”她从竹叶丛中伸出一只手来向我比划了一下，“到这里来，我教你出去的办法。”
　　说实在我猛地生出恐惧感来，隐约觉得这小女孩儿可能并非普通人类，说不准是妖怪。要不然为何不肯露面呢？我在原地不敢过去，生怕走近后会出危险。可又转念一想，刚才她骑在我身上的时候有那么多出手的机会，怎么会等到现在再动手呢？所以按下恐惧走到那竹叶从前。
　　“把手抬起来。”我按她的话抬起右手来，不知道要干什么。只听见里面悉悉索索的声音，接着两条白皙的手臂伸出来，在我的手腕上紧紧地系上条黑线。
　　“嗯，好了。你记着，从这里往东一直走。”她伸出来的小手指了指方向，“心里一直想着往东就好了，遇到岔道口随便选一条，一定能够出去。这就是走出去的办法。”
　　诶？这能行吗？随便选是不可能走出去的吧。不过知道要往东就行，我一会儿自己看月亮好了。
　　“把另一只手也伸出来。”我又伸出左手来，她又在左腕上绑了一条。“嗯，这样就行了。出了竹林也不要松懈，一路向东，直到走到人类的村庄里去才行。进了村庄后，去问村里的人博丽神社怎么走。博丽神社里有个穿着不知羞耻的巫女服的巫女。她叫博丽灵梦，头发是黑的，头上没有角，不要管神社里其他人。总之博丽灵梦是个人类，她会送你回去的。对了，见面记得给香火钱，或者随便什么值钱的东西都行。”
　　她刚才沉默不语，现在却说的比谁都多，听得我云山雾罩。可总之明白要往东去找博丽神社的巫女。嗯，博丽神社吗。果然真的来到幻想乡了，之前那些神隐的人应该和我的遭遇差不多吧。想来这里的出口就在博丽神社那里，怪不得所有回来的人都会说去了博丽神社。
　　“哦，走出去要花好长时间，这些团子路上吃。”说着从竹叶丛里扔出一个小口袋来，“记住我的话就一定能回去，明白了么。还有，千万不要在竹林里喧哗，更不能睡觉。嗯，就这么多了，记住我的话。”
　　她刚说完，竹林里传来快速穿行的声音，我愣在原地，听着她沙沙的脚步声越走越远，直到被风声掩盖住。我叹一口气，拾起地上的袋子，里面装着月见团子和漂亮的花见团子。我拿起一个樱色的，轻咬下去，滑滑的、黏黏的口感在唇齿间游荡。口味道比较淡，初时只有隐约的米香，细细地回味一下，却有甘甜的香味回上来。这倒是我吃过的最好的团子，可没想到会是在这样的荒郊野外。
　　我收起团子，看了看她系在我手上的黑线。那其实不是黑线，而是两根头发。我一向对自己的发质很自信，包括家人在内，没人比我的头发更好。可这两根头发比我的更为粗韧，只一根也能看出黑亮的光泽来。右手上的挽了个死结，左手上的则紧紧地绑着漂亮的蝴蝶结。我不明白绑了这两根头发有什么用途，难道是通行证之类的东西？总之，按她的说法，这样就能出去了。
　　我此时又陷入了一个人的困境，不知道是否应该按她说的去做。我想她所言非虚，向东走的话我一定能回到原来的世界。可是梅莉怎么办，她会不会在这个幻想乡中徘徊下去呢？
　　我还是去找梅莉好了。

Nimrod

第08节 莲子

　　竹林确实很大，我彻夜未眠，直到完全天亮才走了出去。远处依稀能看到稀疏的人类村庄，可它与我要去的地方并不一致，而我的面前是一片浓密的阔叶林。我不知道这是否是梅莉梦中遇到的那片森林，但遇到森林这一点倒是在我意料之内。
　　我明白夜间行走在这样的森林中很危险，可白天时的森林应该也是危机重重。而我在白天一不知道时间，二没有方向，可以说没有一点优势，倒不如入夜后再进去，所以我就在林子边上睡去。等我醒来时，月亮早已升起。
　　森林中，夜里升起浓重的雾来，几乎看不见对面的树。幸而从密林的缝隙中依稀看得见夜空。我就这样借着月亮辨认着方向，尽快向北走着。地上的腐殖层厚而有弹性，可走在上面却不甚轻松。我边走边细嚼慢咽地吃团子，等我吃完时已是深夜十点多了。夜雾越来越浓，在我周围形成乳白的幕幔。脸上挂着薄薄的汗水，其实我早已分不清是汗水还是浓雾，呼吸的时候觉得水气氤氲，几乎喘不过气来。我只好就地坐下休息片刻，调匀自己的呼吸。我此时浑身是汗，胳膊湿漉漉的，左手手腕略微有些疼。我仔细的观瞧，发现左手的头发绑得太紧，手腕周围都有些红肿。我轻轻地解开蝴蝶结，想要把它绑松一些，可谁知我刚解开蝴蝶结，头发一下就飘落到地上，再也找不到了。我站起身来，在浓浓的白雾中努力翻找着地面，可四周的光太暗，根本甚么都瞧不见。
　　这怎么办。
　　算了，好歹还剩了一根，这一根是死结，总不会再弄丢了。就在我这样想的时候，我看到不远处一个巨大而模糊的黑影正悄悄逼近。那影子漆黑一团，与夜色融在一起，唯独赤红的双眼放着恐怖的光芒。它与我相距不到五米，我吓了一跳，立刻向树木较密的地方跑去，企图用密集的树来挡住它，谁知刚跑两步就一下绊倒在地上。这一绊却救了我的命，因为当我摔倒时，那一团黑影正从背后猛扑过来，而当时我只被它轻轻蹭了一下，之后就倒在了地上。那黑影扑了个空，猛地撞在树上，将一围多粗的树撞断在一旁，它也被压在了树下，一时间动弹不得。我立刻爬起身子跑开。可左臂立时剧痛不止，当我低头时，被我自己的伤口吓得几乎晕过去。小臂被划开巨大的伤口，露出粉色与白色的骨头。尺骨和挠骨双双折断，前半部分无力地垂在残肢上，扭成了骇人的角度。
　　我的手断了。
　　我脑中一片空白，什么都没想。我不能想，不要想，不敢想。可是恐惧、悔恨、愤怒种种情绪一瞬间充满我的大脑，我头晕眼花，继而眼前一片漆黑。我明白是我太久没呼吸而缺氧，可我无法呼吸，我不知道如何控制我的横膈膜让胸腔运动起来。
　　梅莉，我要死了。
　　是不是很可笑呢？明明想着要去救你的。
　　妈妈，妈妈，还有我的妹妹，你们在干什么呢？最后见面是什么时候来着？记不得了，应该多见你们一面的。
　　梅莉，其实我是个胆小的人呢。不过因为你对灵异事件那么好奇，我才会找来那么多活动的。你总是说我像太阳，说我坚强。不是啊，真正坚强的是你呢，我只是跟在你背后罢了。我是人鱼呢，在海里看着你，看着月亮，动了情，发了狂。现在是我消散为泡沫的时候了。啊，如果有一次，就一次也好，能不能让我也变得像你一样无所畏惧啊。
　　啊，这蝴蝶美得很。不要再扇动你那逐渐凋零且带来死亡的翅膀了，停在我的肩头吧。不需要你带着我走，我载着你一起去。啊，你还真是美啊，你的名字是什么来着？对了，幽幽子。啊，温柔的人啊，你为什么不说话。对了唱歌也好，唱吧，与我高歌一曲吧。

　　大和应归去，

　　目送吾亲弟。

　　独伫露沾衣，

　　惊闻报晓鸡。

　　二人同伴行，

　　犹觉多辛苦。

　　独自越秋山，

　　形影何孤独。

　　不对，梅莉，我还没死，如果你当时为了我而跋山涉水的话，我也会的。
　　我喘着粗气，猛的清醒过来。手臂依然钻心的疼，骨折的地方高高的肿起，火辣辣的。伤口又长又宽又深，向外缓缓流着血，大约伤到了静脉却没伤到动脉。我脱不了衣服，只好解下裙子，试着撕成长条扎住上臂，可我牙齿咬了半天也没咬动。只好用整条裙子松弛的捆住。我费力地站起身，那妖怪仍在一旁扭动着身子。我不去看它，一步步向前走去。
　　我不知道走了多久，因为我已经没有力气抬头看天了。我在路上摔倒又爬起，浑身上下泥泞不堪。耳朵起初嗡嗡作响，后来突然没了声音，什么声音都听不到，大约是失了聪。我不知流了多少血，总之一直在流。缺血引起了缺氧让我眼睛发花，我有一只眼睛好像看不到了，但不知道是哪只眼睛，一片漆黑，分不出东西的远近。可我仍向前走着。我大约会这样死在半路上吧，这样也不错，毕竟我最后成为了出色的人啊。
　　不知何时我猛地发现我走出了森林，来到一片结着冰的湖旁。我远离湖畔，生怕一不小心掉进去。迷迷糊糊间见到了一栋绯红的洋馆。啊，这是梅莉来过的地方吗？
　　一没留神，我又摔倒在地。挣扎着再次爬起，顺便看了一眼我的左手。已经不流血了，大约已经流尽了吧。隐约间能看到绯红的月亮与石墙，还有银光闪闪的东西，是人吗？不知道，因为很快我就几乎什么都看不见了。
　　梅莉，对不起。这次真的是最后了，我努力成为了与你相配的人了，可惜永远不能站在你身边了。我想要这样站着走完自己的生命，可惜腿已经不听使唤了。
　　梅莉，我正在倒下去。
　　梅莉，我已经死了。
　　呐，梅莉。

Nimrod

第09节 莲子

　　漂亮的赤红。
　　赤红的夜空，赤红的月亮，还有赤红的人。
　　不，这全是是我血液的颜色吧。
　　我为什么流血来着？
　　对了，是因为手断了。
　　是的，那个被妖怪追赶，四处奔逃的人就是我。
　　是的，那个血流不止，在树林中彷徨徘徊的人是我。
　　是的，那个被妖怪撕扯后吞下的人是我。
　　啊，不太对，我还没被撕碎。
　　啊，还不太对，这个我还没被撕碎。
　　是的，那个逃出森林，站在湖边，耗尽了生命的人才是我。
　　这个我才是我，我才是这个我。
　　看，我要摔倒了。
　　看，我正往地上摔去。
　　看，我的身子已挨着了土。
　　可这闪着银光的是什么？
　　为什么赤红的血一般的世界里有这耀眼的银光？为什么我还没彻底倒在地上？
　　啊，好漂亮的怀表。
　　啊，好漂亮的人。
　　怀表闪着银光，亮的刺眼。我却闭不上眼睛。动一动啊，我，动一动啊。向前一步就好了，向前一步就能倒在这陌生人的怀中了。
　　可我没动，也动不了。却也没继续摔倒，就那样失去重心。而她却迈着轻快的步伐走过来，轻轻地将我揽在怀里。
　　“睡吧。”
　　世界不再赤红，银光亦然消却。
　　黑。
　　睡吧。
　　
　　对了，我睡着了，只是做梦而已。我还躺在床上和梅莉在一起。
　　可我艰难的睁开眼睛，眼前仍是陌生的天花板。头顶挂着巨大的吊灯，数不清的蜡烛交相辉映，暖色的橙光照遍房间的每一个角落。
　　手，手怎么样了？
　　试着感觉了一下，却没觉得有什么异样的地方，甚至觉得神清气爽，连长途跋涉的疲劳都烟消云散。我用右手轻轻撩开被褥，想看一眼左手，却被猛的吓了一跳。
　　左手的伤口完全不见了，而这倒是其次，最重要的是我现在正一丝不挂的躺在床上。谁脱了我的衣服？但愿是个女性。就算是救了我也不能把我的衣服全脱掉啊。
　　我裹着被子坐起身来，想看看四周有没有留给我可穿的衣服。可刚一起身就发现其实身边有个人一直在旁边看护着我。
　　她太低了，比这个豪华的床高不了多少，却长着清秀的脸庞。水灵灵的眼睛看见我醒了，连忙眨了几眨，张嘴仿佛想说什么，却没说出口。反而一转身飞了起来。
　　诶？飞起来了。我这时才看到她身后小小的一对蜻蜓般半透明的翅膀。这又是什么？Goblin？Fairy么？还是什么家养小精灵之类的？
　　“那个，请问我这是在哪里？”我尝试询问她，可她却忽略了我慢悠悠的飞了出去。我只好接着四下寻找可穿的东西。
　　床边的床头柜上，放着我原来的衣服，如果那还能算作衣服的话。我拿起已经成为一片片破布的衬衫与裙子，端详起来。裙子从拉锁处彻底断开，中间扯碎成了好几条，上面占满了厚厚的泥水。虽然拼起来还是个裙子的样子，不过显然是穿不了了。衬衫更惨，完全碎掉了，一堆泥点干在上面，变成了黑灰色的碎布叠放在一起。我翻找着想要找出左边的袖子，但始终找不到。果然我的左手应该是受伤了，不过幸好被这里的主人治好了。我又拼拼凑凑的尽力还原着我的衬衫，发现胸口缺了一大块，背后同样的位置也有碗口大小的破洞。我把手臂在破洞里来回的比划着。那洞比我的手臂粗得多，搞不清是怎么形成的。
　　难道是贯穿伤？怎么可能。我可不记得受了这么大的贯穿伤，而且受了这样的致命伤是不可能多活一分钟的。
　　算了，还是接着找衣服好了。我把旧衣服放在一旁，发现床尾凳上放着一套叠好的女仆装。
　　难道要我穿这个？
　　我走过去拿起女仆装。这款式和刚才那个妖精女仆穿的一样，只不过大了好多，好像尺寸比我要稍大些。嗯，有的穿已经很不错了。可是翻来找去却没有内衣。只找到一条灯笼短裤。
　　这里面不穿内裤可以吗？
　　正在我纠结要不要直接穿上的时候，有人推门进来了。
　　哦，这是我梦里见到的那个女仆。那个银光闪闪的，手拿银色怀表的女仆。可她进来时显然吓了一跳，我这时猛的想起我还没穿衣服，正想钻回床上时，却发现身体竟然动不了了。
　　这又是怎么回事儿？
　　这名女仆与我刚才见过的那个妖精女仆不同，穿着蓝白相间的女仆装，身材高挑。银白色的头发修剪成蓬松细碎的中长发，耳旁留了起来，扎成两条麻花辫，还绑着绿色的小蝴蝶结。正当我惊诧于她不知施了什么魔法将我定在哪里时，她却苦笑着摇了摇头，向我走来。我猛的害怕起来，不知道她走过来要做些什么。结果她只是普普通通的帮我换了衣服。
　　我不知道她为何将我的身体定住不动，因为这样换衣服明显更尴尬，而且将我的四肢摆来摆去的很不方便。而她给我换抹胸时竟然还会心的点了点头，还满意的嗯了一声。可恶，明明没比我大多少，竟然还来嘲笑我。她替我换过衣服，又走回门旁。紧接着我的身体就像重新对好齿轮的机械一样运转起来。
　　“欢迎光临红魔馆。您已经换过衣服了呢。不好意思，我们这里只有这种衣服了，请您原谅。”这女仆在门旁摆好姿势，一脸庄重的向我问好。
　　 “啊，收留了我实在是太感谢了。有这样的衣服真是解了燃眉之急，您亲自替我换衣服更让我愧不敢受。”
　　“我亲自替您换的？”那女仆冷不丁问了一句，弄得我莫名其妙。明明刚对我上下其手，摆弄了半天，现在却又在装傻。难道有其他意义吗？我还没回话，她轻轻的皱了皱眉头，接着问我道：“您看看这东西。”
　　她的手上吊着一块漂亮的银色怀表。细细的银链拴着小巧精致的表盘，乳白的表盘是稍微花哨一点却又很典雅的三眼六针款式，银色的钢针造型简单大方，可此时却一动不动。是的，这块表上所有的针都一动不动，不知道她拿着这样一块不会走的表干什么。
　　我看一眼表，同时看向她的眼睛，希望得到她进一步的解释。可她什么都没说，将手轻轻的晃动了一下，表盘就左右摇摆起来，我也就不自觉的盯着那表左右看着。却突然想起这说不准是什么催眠之类的把戏，连忙想要低下头去，却发现身体又不能动了，而那怀表也走了起来。我不安的等待着她进一步行动，那表却凭空消失了，我也同时恢复了活动。
　　“您感觉怎么样？”她身子轻轻地前倾着，半眯着眼睛看着我。
　　“嘛，很漂亮的怀表呢。是珍贵的古董表吧？”
　　“啊，算是父母留下的遗物吧。不好意思，突然想让您看看，让您见笑了。”她顿了一顿，将身子从门旁移开，“请问您现在方便吗？馆主想要见见您。”
　　“嗯，好的。我们这就去吧，我要好好的道谢才行。不过这里是哪里呢？”
　　女仆一边为我在前面领路，一边向我解释。
　　“这里是幻想乡的红魔馆。是幻想乡哦，外界的客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