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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短篇] 幸福,不可思议(不死组,9.5 完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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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5-6-3 12:27:08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本帖最后由 宴之敖者 于 2015-9-5 07:38 编辑

不死组,部分R15
依旧是源于我种种噩梦中的一个故事,综合后觉得非常适合不死组。假设无数平行世界中的她们有一种发展,那么可能会是这种。不可思议,难以表达。
以上。祝各位好胃口。


  藤原妹红空洞的单眼看向房间的顶棚。霉菌固执而阴险地在四个角落里盘踞并往中间蔓延。房间里有潮湿的气味,如同锁链般缠绕着她的皮肤与感官。这让她会想起某人。她经常会想起某人。情绪的起落与思维的往复间回忆无孔不入。
  驱走潮湿需要热量。她想在这房间里生盆炭火,但显然是没有这类东西的;暖气什么的也没有。湿气让她觉得寒冷,透入骨髓。烈酒和香烟,当然也是不错的选择,但是这些也都没有。
她寻找着这潮湿的来源。从房间的最下端看到最上端。一无所获,而答案又显而易见。这是在船上。周围全都是水。任何 角落里都有这些活跃的分子入侵。而那寒冷,将生命的热量从她身上带走的寒冷的罪魁祸首,无疑是从她身上大大小小的伤口中所流出的红色的血液。与空气中的湿 气掺杂之后屈服于霉味而毫不刺鼻的血腥气,在这房间里无处可去,只好沉淀于它原本的主人周围,等着她的灵魂一同蒸发。
藤原妹红看向旁边的人。从头到脚她都那么熟悉。头发,嘴角。胸部的曲线与足弓的弧度。从头到脚,她都非常非常的熟 悉。她躺在另一张床上,看起来与自己一样奄奄一息。实际上流到地上的血已经分不清是自己的还是她的。正常人流了这么多血早该死掉。不幸的是她与自己一样,都已经不是正常人,或者说努力让自己变得不正常。
  藤原妹红呼出了肺中残留的一口气。无论怎样,一切都到了要结束的时候了。
  “我选反面。“她嘶哑着说。一天没喝一滴水,她觉得这不是自己所能发出的声音。


  传说杀过人的刀摆在家里,如果有小偷来偷东西时它会自己跳出鞘外发出尖啸。这当然是迷信;不过有的刀剑确实有一股就算合上刀鞘也难以掩盖的锐气,这一点是大家公认的。那是夺人眼目,魂魄与性命的钢铁,悲怆与豪气并存。
  而有的人也就同刀剑一般。就算是衣着褴褛也好,沉溺烟酒也罢。举手投足之间,眼波流转之时。总是有一种锐利而不合 群的感觉,使人觉得只要接近就会被刺伤。他们心中充满激烈的情感,生活更像是斗争。那种感觉是怎样也无法全部掩盖的;然而只有一部分人能够理解与接受,其他人都是唯恐避之不及。对于不能理解的东西,还是离得远些更好。这也是足够聪明的做法。永远都是。与其说聪明不聪明勇敢不勇敢,不如说这是一种生活态度。
  酒吧的旁边是一间旅社。旅社的大门的门把手采用了一种设计,使它足够坚固而且能够保护它的锁芯不会锈蚀。但这种设计使得它的开启方式比较特殊或者说不便;只有按着门把手上的一个圆形金属片同时向外拉时它才会开启。
  所以有的人打不开这扇门也是情理之中了。有的人只会鲁莽地硬拽,一直拽一直拽;有的人拽了几下之后干脆放弃,在门 外等或是敲敲玻璃。有的人拽了几下之后发现了那个可疑的金属片,一按之后门就开了;还有一部分人先观察一下,谨慎地按下金属片,于是开门大吉。决不是说后 两种人比较聪明,而是性格,经历与教育使然,人们只能做出他们认为最好的决定,而这个决定并不总是符合事实或是实际情况。
  藤原妹红就坐在旁边的酒吧里。她其实想带些酒回旅社的房间里喝,但反正回去也只是看电视。当然,可以更随便,躺着 喝趴着喝都无所谓,可是也没什么大区别。她过去跟一个西方商人学过一招,在饮大量酒之前先喝些橄榄油,会让自己醉得慢些,也更舒服些。眼下,她的肚子还被 上一顿的晚饭填满着;她也知道自己的量在哪,不会就这么喝醉。其实以她来说,还是那些廉价而成分简单的饮料更合她的胃口,而不是酒。度数再轻微,酒精的作 用也会让她觉得眼球在眼眶里转。不过坐在酒吧里却只喝饮料,看起来也很怪,算了吧。
  她会坐在这里,也是想听听其他人都说些什么。她不是做情报工作的,不过对人们谈论的内容还是很感兴趣。她不缺钱, 起码现在不缺;如果不是太挥霍,大概自己终身都不会很缺钱。她在几年里就赚够了足够自己过衣食无忧的生活的钱,想也知道是非法的。任何合法的生意,都会有 畅销滞销,淡季旺季;一年到头生意兴隆的只可能是违法的买卖。所以她也是想办法让自己成为一个更普通的人。与生俱来的一些东西加上那几年的经历,已经让她 成为一个看起来很显眼的人物。而她努力地想要改变这一点。
  她是在逃避。逃避一个死人。逃避自己的记忆。
  曾经,她的右上腹部有一个图案。黑色的凤凰。而那个人的纹身是在左乳,纹了一朵已经忘记了是什么名字的花。当凤凰的喙啄到那朵花的时候——自己比她高一些。那个时候,她对自己说了什么?
  刺青的位置一阵刺痛。藤原妹红摸摸大衣的口袋,那是一张车票,她会在明天离开这个城市。世界很大,但她实际上无处可去。除去那些落过脚而不再安全的地方,她的选择并不算是十分多,尤其是一些并不能保证物质生活的城市。明天就死,是可能的,而且并不意外;那么起码在 今天不要过得太苦。因为不知道能活多长时间,所以在奢侈与俭约间找一个平衡点是必要的。而死人是再也用不着钱的。藤原妹红放下酒杯,拿出一盒香烟,叼起一枝然后点火。她发现还是没有人上来搭讪。当然她不是很需要这个,只是……怎么说?可能更普通些会更 利于她之后的生活。
  她本来也是普通人。如果不是因为那次同学会——
  “妹红?”
  妹红站起来。拉开大衣,把叫她名字的人抱住。
  “慧音。”
  
  如果不是因为这个普通人,自己大概不会再尝试着做回普通人。

  上白泽慧音在各方面而言都是比较普通的。妹红还记得自己与她刚见面时所发生的事情。
在一笔业务刚结束之后,再将那些东西做一批也需要时间。妹红把经销商留在她们栖身的地方,自己无聊出去闲晃。住处比较偏僻,不太想被邻居知道自己在种什么。妹红在四周转了转,没什么有趣的地方,反倒晒得怪热的。妹红有点后悔自己一时起意的决定,但也不想这么快回去。 听旁边的大叔说一个地方卖的冰淇淋很好吃,是那种老式手艺,妹红决定去买些回来。她招手叫了辆的士,把刚刚听来的地点复述了一遍。并不算非常远,大约是徒 步二十分钟左右。以妹红的速度,十五分钟到十分钟。一家很小的店面,一个老奶奶在经营。只有牛奶和草莓两种口味,妹红买了两块牛奶口味的,发现果然很好 吃,她决定买回一些去留着慢慢吃。
  “是什么在响。”妹红问。
  “小孩子淘气。”老奶奶回答。
  “那还真是太淘气了。”
  妹红实在是觉得很危险。她看着两个小孩子一路狂奔过来并想穿过马路,而无论是车辆数目还是司机素质都让妹红觉得这 实在是在作死。她开得一手好车,太了解了,并不是所有人都能在有一个熊孩子横穿马路时能一脚刹车稳稳地停在原地,何况还有惯力这种有人欢喜有人愁的玩意, 不出意外的话——
  然而意外当时就出了。妹红看见一团白影闪过来,左手抓住一个孩子的后领,右手抓住另一个娃儿的……因为穿的是圆领 衫,所以是脖子。然后两臂往中间一合,一声惊天地泣鬼神的“砰”过后,两个孩子都捂着额头痛苦不堪地仆街了。这时妹红才看清那个人,身材比妹红高些——妹 红知道自己的身高是硬伤,眼前这个人明显高些,根据刚刚她的动作推测她应该比较强壮,只不过身材高所以显瘦而已,毕竟刚刚的双杀太惨不忍睹。妹红惊讶地连烟都快夹不住了,她由衷地钦佩这个强悍的姑娘。
  “他们又越狱失败了吗。”
  “越狱?”
  老奶奶不慌不忙地给自己倒了杯茶:“再往前一点的地方是孤儿院啊。这些是被政府机关送来的流浪儿,压根不知道他们的父母是谁,在不在人世都不知道。这些小孩子一有机会就想跑到外面来,真让人头痛啊。”
  “哦。那把他们抓回去的就是孤儿院的老师咯?”

  实际上这是个根本不用问的问题啊。妹红很庆幸自己小时候没碰到过类似的老师,不然以自己小时候那么淘气的个性来说,基本一天挨这样的几次“砰”是免不了的。妹红提着三盒冰淇淋走了出来,拿出两盒放在还在眩晕不止的孩子面前说:“别给老师添麻烦呐。”
  两个孩子也知道自己理亏,何况还有美味冰淇淋的诱惑,解除了眩晕状态之后也不吱声了。妹红把剩下的一盒递给那个老师:“真是辛苦啊。”
  “习惯了。”老师迅速地回答道。“先放在袋子里吧。我要先赔窗户钱,再把这两个小子捉回去,可不能松手。”
  妹红想了想,还是把冰淇淋塞到了她手里。
  “我帮你送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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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5-6-3 17:58:20 来自手机 | 显示全部楼层
看到标题心想,呼噜,只怕是篇甜文,再看到作者瞬间揉了揉眼睛。。。看完正文感到俺需要要让自己避免望题生义的可怕性。。。话说是连载啊,真是太棒了,有盼头的感觉不能更美好~
不知道开头是以前发生的事,还是后来发生的事呢?感觉是妹红的黑历史…如果是黑历史的话辉夜会诈尸嘛!
虽然是不死组不过第一章老师的镜头比较多呢,老师在这里是孤儿院的老师嘛,妹红果然再次以不良青年(?!)的身份被感化了~老师的指崩和头槌一样是神技啊=口=感觉妹红的人物形象各种跃然纸上,背景带着颇有共鸣的亲切感,买雪糕的一段让俺想起了小时候的仓买店(x)
妹红的不法生意黑历史背景会有下文吧,突然在想辉夜难道是诱引拐卖纯良儿童做童养媳不幸遭报应的黑社会公主或二号(拍)…为想象力囧rz啦
俺又来了所以…还是等下文啊!

点评

幸福,如此突然(翻滚~~  发表于 2015-6-4 21:03
恭喜!你基本都猜中了!  发表于 2015-6-4 05:1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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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5-6-3 23:07:36 来自手机 | 显示全部楼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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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5-6-11 05:53:54 | 显示全部楼层
本帖最后由 宴之敖者 于 2015-6-11 05:59 编辑

  “你是说‘送’,可不是说‘拎’!”
  一到孤儿院,两个熊孩子就开始大声抱怨。妹红只是耸耸肩。
  “不服你也来拎我试试。”
  熊孩子跑远了。老师冲妹红笑笑:“给你添麻烦啦。”

  “不会。这里工资很高吗?”

  “说得过去,不过也不算很多。为什么问这个?”

  “我总觉得如果工资不高的话吸引不了年轻女性来干这个啊。”
  看到老师轻轻皱起的眉头妹红就知道自己说错话了。

  “这么说只要出的价够高女人也可以去卖身啦?”

  “我当然不是这个意思!”妹红连连摆手:“我是说,我觉得你这么厉害,应该可以找到更好的工作。”

  “我是教师专业毕业的。”

  “原来如此。”
  妹红知道话也只能说到这了。她有一种天赋,能在几句话里把人激怒,所以有时她实在不高兴开口。

  “算啦,不管怎么样还是谢谢你的冰淇淋。这两个小子!”
  妹红手里突然多了个纸杯,里面盛着凉茶。
  “算是冰淇淋的回礼咯。”
  妹红一饮而尽。还算不错。

  眼下。她已经辞了那份工作陪自己到处走来走去,为此妹红还编了个离奇的故事骗她。说自己继承了大笔遗产不过被亲戚仇视,所以必须这样躲躲藏藏地生活直到那些快死的家伙都进棺材,而她居然信了。妹红觉得自己大概有演员天赋,居然撒这么高端一个谎还没穿帮。
  哦,对了。那个老师叫上白泽慧音。
  世界上到底有没有可以为对方死而无憾的感情?肯定是有的,不过这感情大部分可以以亲情名之。上白泽慧音到底有什么魅力可以让她藤原妹红下了破釜沉舟般的决心?大概不是谁所能轻易解释得明白的。藤原妹红一遍遍地抚摸遍慧音的全身,那种指尖上传达到大脑的感觉就像是一针针兴奋剂,藤原妹红很难自拔。她有很多话想说。要说什么呢。夹娃娃机里的玩具有些很脏,偏偏在最容易夹到的地方。有某家店的蛋糕很好吃,据说只用新鲜的材料,一日一清库。今年的新潮流是紫色与黑色。很多,很多很多的话。普通,温暖而平凡。而不是自己曾经经历过的波澜壮阔,那黑色的海中所沉浮的骇浪。海中偶有礁石,也无法长时间栖息。藤原妹红从胸中呼出一声声长叹,有如尖啸的声音也难以抒发她与回忆编织在一起的种种复杂的感情。
  无数次上白泽慧音想像过藤原妹红的样子。冷兵器时代的骑士,燧发枪时代的掷弹兵,大萧条时代的意大利黑手党。瘦削的身材,修长的手脚,极高的颜值,可惜个子不够高。她曾经动用过她的手绘能力与历史知识画了一张藤原妹红乘骑骷髅战马手执骑枪身着盔甲身后伸展着那有如翼骑兵巨大双翼般的装饰,冲向坚不可摧的城墙。她可以以妹红为原型写好几本小说,藤原妹红屠龙记,藤原妹红与七个城堡,藤原妹红剑道传奇。藤,原,妹,红。
  她现在都会恍神,以为自己与妹红刚刚交往。毫无疑问,与妹红在一起是可以比日常生活中更加惊险一点的,虽然妹红并不喜欢那种危险。但是如果花儿不绽放就让它枯萎,如果火焰不燃烧就让它熄灭!年轻人在她们最美好的时代愿意为一切献身,她们每个人都是骑士,眼前是全世界的敌人,身后是自己衷心所爱,手里是玉石俱焚的武器,睡眠是搏斗休息是斗争,唯一的战术就是冲锋冲锋再冲锋!为此她丢下了过去生活的一切,跟着这个人浪迹天涯。并不是没考虑过后果,也不是没估计过代价。她不认为自己有什么可以输,但更不认为自己有什么可以浪费。她无数次地觉得自己是坐在妹红的马后,和她一起在草原或沙漠上一日千里。她知道妹红想要什么;她怎么可能不知道!但是她宁愿拿自己,也就是妹红所憧憬的一切平凡美好与温暖,换与妹红共度的传奇伟大与壮烈。她和妹红一样,都愿意燃烧自己。
  妹红无数次地转过头来,看着慧音的面庞。请求她低下她的头颅,与自己有片刻温存。


  基本每个人都会认为日常生活是会一直过下去的。然而有形之物终将消逝。上白泽慧音曾经想过,如果自己与藤原妹红不是会死的人该有多好。她们可以是某种自然的现象或表现,比如风雨雷电,树木石头,一切寿命更长久的存在。或者是某种粒子,某种病毒。她与藤原妹红一样,性向一开始都是正常的,后来才慢慢改变。
  慧音的情况是,在孤儿院呆得太久。深知在现实——或者说,金钱——那无坚不摧的力量面前,哪怕是人类认为最稳固的契约——结婚与最牢靠的感情——血缘都显得那么苍白无力。聚寰宇之铁也无法铸成能抵抗这种力量的盾牌。所以她对于那种婚姻生活是越来越反感的。她是那种典型的知识分子:当学识积累到了一定程度,本能与部分感情会让位给求知欲。而同为女性的伴侣可以说是有一定优越性的;有些话男人和女人永远说不通,他们说的话对方都不懂。而且发生性关系之后也不必担心会有孩子。如果有一天真想要的话,去领养一个也未尝不可;但是还是算了吧。慧音想,要把一个孩子推向社会而不会造成什么负面影响或危害,太难了。藤原妹红可以说是在生理,心理与生活上都填补了她所缺少的那部分的人。长相不错,身体也过得去,而且不缺钱。慧音的手提电脑里满是下载的书籍,很大一部分市面上没有广泛流通的书下载费用不比买它便宜多少,不过这样至少易于携带。
  她问过妹红是不是从小拥有一个不幸的家庭,或看破了世情才改变了自己的性向。妹红编了个答案应付她。妹红知道自己是会死的,而且比其他人还来得早一些;她不用找占卜师就知道自己的结局。她对男性并非厌恶,而是抱有一种不依赖的态度。那些人哪怕是在做爱做到最爽的时候脑子里都有自己的算盘。妹红有一部分男性化的思维,所以她更中意女性。
很怪么?其实不很怪。比起科学家们的疯狂实验,比起某些人的天生畸形,比起罪犯们的变态心理来说,并不奇怪。但是人们把自己这类人与那三类人划上了等号,当面指指点点,背后念念叨叨。这种压力有时会很大,成了妹红居无定所到处飘流的另一个理由。
  好在在这个酒吧里,大家都多喝了两杯,没有多少目光往这里飘。慧音比妹红更加善饮,妹红想,也许她一直以来当老师都比较……大材小用。自己如果早几年遇见她,大概生活是另外一个样子,说不定自己身上就会少些和别人打架留下的伤痕。妹红对此耸耸肩。她身上只有那几个伤口,没受更多伤完全是有赖于她后来的老板更加……“照顾”她,知道要让妹红做什么不做什么,让钢爪干净利落地伸出,撕碎对手之后又缩回去cosplay小奶猫。如果只在这方面的话,妹红承认,自己怀念那个人。
  而怀念的感觉总不那么太好。总不会那么太好。烟雾并不总会往人们希望把它呼出去的那个方位飘散。有人走过来,挡住了妹红的视线。妹红微微抬起头,这个动作,她做得总是很挑衅。
  “要药嘛?”
  那个人看上去比自己还紧张。不用说,也是这片地区卖药的。他们划出了一个又一个的区域,想要加入或取而代之通常都要流血。妹红笑得更挑衅了。
  “不要。”

  “我有好药。”

  “有多好。”

  那人拿出了一片铝箔纸,里面包着些东西。妹红用鼻子笑了一声。
  “这种东西还是拿回去吧。”
  然后她低低在卖药人耳边说了几句。那个人不可置信地看了她几眼,没再多说什么,把药片掖进上衣口袋里,然后窜到下一桌。

  “你对她说了什么?”慧音问。

  “我说你再不滚我就报警。”

  妹红知道慧音不相信。她自己也不相信。但是她只是想问,如同自己想要回答。

  宗教认为一切都将终结。几千年,一万年?就算这个宗教灰飞烟灭,它的教义也是要人相信终有一天万物都将毁灭,回归虚无,而人类要接受审判的。那就是终点了;物质与时间都不再有意义,生灵俱灭,只有灵魂看着这一切的发生。
  而尼采所谓永劫回归,以多数人所理解的最空泛的意义上来说,那就是过去发生的一切将再次发生,再次重复。已经被砍落的头颅将被再次砍落,已经被杀的人将再度被杀。杀人的与被杀的都将厌倦,因为在下一个循环里这一切仍将上演;在下下一个,下下下一个也一样会继续。这样不断重复不断重复不断重复,让人觉得审判日反倒更加容易忍耐一些。
那是噩梦啊。没有醒来之日的恶梦。过去的将继续,而未来又是过去的重复。

  从现在算起,藤原妹红在六个小时后就会陷于这场噩梦之中。

  “难道已经死了的人还会从坟墓中爬出来再让我杀第二次吗?”她望着马路对面,毛骨悚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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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5-6-11 09:52:32 来自手机 | 显示全部楼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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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5-6-11 12:57:53 来自手机 | 显示全部楼层
接楼上,我感觉是旧情未绝再添新欢致使隐患重重即将惨烈(?)的未明修罗场…
妹红的这股子毒舌也就老师能轻快包容了吧,原来老师正在随妹红漂泊,两人之间带着那种情侣相处的感觉,又有种古怪的隔阂感,也许是因为妹红历史始终隐隐约约的,随处可见的缘故?过去对妹红的影响果然还是要从过去完全时即将翻盘成现在进行时啊,包括怀念的用妹红用得更“小心”的某人,难道是辉夜…(说到坟墓和死人,默默嘈一句,妹红啊,不死组就这个德行啊,你杀辉夜三千次再埋个土她也能从坟墓里爬出来见你…
无限重复循环的噩梦,妹红你即将意识到了吗?在马路对面究竟看到了什么?能让妹红毛骨悚然的答案呼之欲出,不过不排除意外,于是等更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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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5-6-17 06:04:05 | 显示全部楼层
本帖最后由 宴之敖者 于 2015-6-17 06:08 编辑

  六个小时之前,她和慧音从酒吧出来,冷风吹动了慧音的围巾。她在妹红的眼里就像是在这初冬于刚刚上冻的土地上破开一层薄霜而绽放的花儿。妹红为慧音围上围巾,拉着她的手回住处。旅社离这里并不远,不过她们为了醒酒而特意在外面转了些时候。冷风和酒精让她的脸更红了,而一路上说了什么她已经不记得。好像都是些蠢话。好像她只会说蠢话。
别人是怎么恋爱的?不晓得。就算是父母,也只知道他们是怎么相识的。而至于怎么走到结婚生子那一步,似乎是自然而然。这大概就是男女之间两情相悦的自然。而同性的恋情,多少会受到身边目光的影响。一些事不好放开做,很多话没法敞开说。有些悲剧,但也在意料之中。让妹红沮丧的是这些都没什么重大意义。
  妹红不记得自己毫无目的的轧马路是在多久之前。她买东西永远都是,出门,选,买,回家。不浪费一分钟。走路很快,选的很多,买完回家。到这个时候她又会想起曾经的老板,那家伙似乎永远都把自己当成拿东西的驮兽,每次和她逛街走得腰酸腿疼不说,身上还挂满了袋子,两只手也捧满了东西,那一刻妹红深深地觉得人类只有两只手是多他妈不方便的一件事啊。
  妹红的思维一直在停滞着。当她觉得自己可以清醒地思考的时候,发现慧音已经躺在自己的身边睡熟了。自己没有和她做平时经常做的那些事,她只是那么睡熟了。而自己的眼皮一阵酸痛,大概是许久未曾眨过。
她想,自己为什么总会想起她呢。那个搭档,那个同学,那个老朋友。那个在一个一个担惊受怕的夜里与自己缠绵的人。面色苍白。长发及腰。
  会经常想起来她,说到底还是因为自己对她有愧吧。

  妹红坐起来,想找些烟抽。烟盒里只剩下最后一支,她叼着烟进了洗手间。掀起马桶盖时不小心打了个喷嚏,于是妹红眼看着那唯一的一支香烟落进了马桶里。妹红盯着它看了半天,总不能捡出来抽吧。而犯烟瘾的人越是没烟抽越是心痒难熬,她心理斗争了半天,最后还是决定穿上衣服去买盒烟。在回去的路上,她看到马路对面站着一个人。
  头发,身段,像极了过去的朋友。
  这次妹红是自己把烟啐到了地上;她两只脚底都感觉到一股寒气如箭般射进了自己的大脑,那个被自己亲手杀害的人有可能出现在自己眼前么。难道不是疑心生暗鬼,或是看错了之类。她不敢过去确认,甚至连自己的身体也感觉不到。她想,天哪,难道是她么。不,一定是她,只可能是她,以那种姿势站在那里,那是自己看熟了的姿态,决不会错,决不会错。
  妹红大着胆子叫了一声那个人的名字。

  “——辉夜!”

  没有回应。妹红疑心那是幻觉;可那个人还是站在那里。妹红后悔没有带枪出来,但是又不能不过去看。她壮着胆子挪过了马路,发现,哪里是什么真人。只是一个被人扔掉的戴假发的塑料模特罢了,而且明显做工比较低劣,处于一种马上就要散架的状态,想不让她联想起那个水蛇腰的家伙都难。
  妹红哈哈地干笑了几声,心有余悸,转过身准备回旅社。

  “——白痴。”

  现在妹红笑不出来了。
  因为真的是那家伙的声音。
  她回过头去,一无所获。

  妹红知道。如果她没死的话,再出现在自己面前时,不可能是那只NYA~NYA的小奶猫,也不可能是挥金如土的恶心萌,只可能是那个冷面无情,心里盘算着把别人吸干最后一滴血的那个女动感超人。在她的动感光波下,还真没有几个人不落马服输。
一想到要和那个人交手,妹红觉得,自己实在是没有胜算。
  但当第二天早晨藤原妹红醒来时,她又觉得,自己大概只是被幻觉魇住了。某种幻觉。就像是过去的那些日子一样。只有在午夜时会做的梦,会产生的幻觉,会不相信自己的感官。人类再怎么科学,在人性深处依然唯心。

  藤原妹红坐在床上,想起了几年之前,自己与蓬莱山辉夜的事情。

  那时妹红已经从大学毕业了一年多。她学的是……食品加工系。一度考虑过要考农大,不过一想到那个工作量就哭着逃跑了。四年里学的最多的是怎么做方便面和面包。不过教授在讲桌上不客气地说,现在讲的是每个方便面厂技术系都知道的东西,所以你们了解一下就可以了,之后有很长很长时间去学习。另外就是,没有一种好吃而对人体没有副作用的食物,所以什么都适当就可以了。喝可乐都可以把人喝死,不过要你一天之内喝15升左右,你们真的能喝得下去吗?吃能把人吃死,喝能把人喝死。与别人睡觉都可以把人睡死,但人就是这样一直活着的。
  这节课之后很多人开始买宠物食品加工的教科书读,因为想在面向人类生产食物这行里混下去太困难。那个教授在讲完之些之后请他的助手抬上来一摞法律书,然后说:

  “现在把书发下去,每人两本。把所有能给人吃坏之后可以告我们的地方都标出来,下节课我会找人给你们慢慢讲。现在下课。”

  然后哀鸿遍野。

  反正成分都差不多,还是给宠物做东西更好,或者给家畜,总算还有点推脱的余地。妹红还是坚持下来了,反正她也无处可去。
  毕业之后的日子就是工作,就比较无聊了。妹红不负重望,进入了——一家饮料厂当个小主管。她的导师和这家工厂的主管有点关系,就把他的得意门生安排进去了。不过妹红还是心中有愧的。当那个老头子热泪盈眶地说“四年只有你没在我的课上睡过觉”时,妹红想,还不是因为我总是抢不到后排的坐位只好坐前面而你的声音又太难听啊。但能跳过工人阶段直接进到管理层(虽然是管理层的末席)还是不错的……好吧,有时会被老工人鄙视。不过慢慢的也都习惯了。就这样做了一年多,第二年过年时,妹红回了趟老家。
  老家却没有什么她想看的人。父亲早就抛弃了自己和母亲,而母亲也在毕业之前过世了。父亲没留下什么,好在母亲的娘家还略有资产,否则真是没办法把自己养大。外祖父母也在很久之前就弃世而去,现在老家基本是举目无亲。妹红所能做的无非是扫扫墓,如此而已。

  在离开墓园时,妹红碰到了过去老师的女儿,陪母亲来给她父亲扫墓。她邀请自己去参加三天之后的同学聚会,反正也没什么事,妹红也就答应了。在那个人眼里,无非就是喝完之后头疼几天而已,能看到过去的熟人,总是令人高兴的。
而应酬总是令人心生厌倦。妹红自问并没有未卜先知的才能,所以,当一切都按照她的预料发展时,她已经没力气生气了。所谓的同学与熟人,相隔多年再相处总不是那么回事儿。很少有人改变过去给妹红留下的印象;主要是指从坏到好。而至于原地踏步和从坏到更坏的倒是比比皆是。烟雾,酒气,吹牛,诉苦。对妹红来说这些都是习惯但仍会感到不适的东西;这些人只是自己认识而已,而他们的本质与工作中遇到的那些并不喜欢的人别无二致,并不会因为共处了一段时光而发生什么改变。并不,永不,绝不。生活中没有什么绝对,除非你把标准订得比较宽同时又感情用事。说得难听点,这只是找个机会向过去的对头秀优越的机会罢了;当然,这偏狭的观点或者能得到一些人的赞同,但仍然是偏狭的。虽然偏狭,但容易被人们所接受,并阴暗地把这残缺当作现实认同。

  妹红忘了自己是跟谁,怎么打起来的。到后来她觉得啤酒很凉,特别是头发里的。她晕乎乎地被人拉到外面,上了辆出租车,进了家宾馆,然后被推进浴室洗澡。她打开水龙头冲水,莫名其妙地想,我这是在哪儿啊。

  当她光着身子跑出来时,感觉空气又冷又……冷。她看着坐在床上玩PSP的人,似曾相识。不对,就是认识。但是酒精和情绪让她不那么清醒了。她指着那个人,想说话,但半天说不出来。
  “我还是再去清醒清醒。”
  妹红又一头扎回了浴室。打个酒嗝,从嘴角流下一道从胃里漾出来的啤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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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5-6-17 06:55:42 来自手机 | 显示全部楼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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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5-6-17 13:36:44 | 显示全部楼层
本帖最后由 74骑士 于 2015-6-17 13:42 编辑

幻影重重,幻影重重…辉夜的存在感越来越重了,虽然尚且没有完全露脸,但完全是字里行间伴君浮游,难以形容那种莫名的存在感...硬要说的话...像妹红意识里有个即将实体化的飘舞的鬼魂?为啥说起来感觉有点吓人...
及腰长发水蛇腰(好身材~~),辉夜是临时给自己调了个位咩?(这真的有点像闹鬼啊= =说话期间脑补了N部恐怖小说...【那个搭档,那个同学,那个老朋友。】【过去在担惊受怕的夜里夜夜缠绵】【也许是对她有愧】【像极了过去的朋友】【那个亲手伤害的人】反复读了这两段,结合前文,妹红和辉夜到底是什么关系,怎么个回事...越来越好奇了,这个情况看起来不是单纯的恨啊,不太一般啊...还有逛街妹红身上挂满东西啊(这简直好像男女朋友逛街一样,当然男朋友是…嗯…看)...
妹红竟然去学了食品加工,乃可以自燃把鸡变成火鸡的...(揍)
最后出场的这个把乱打架的不良青年妹红推进宾馆浴室脱光光出来溜一圈又回去冲自己脑袋的人应该不是慧音老师吧,妹红吃惊的样子而且她在玩PSP…NEET显灵了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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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5-7-3 05:52:30 | 显示全部楼层
本帖最后由 宴之敖者 于 2015-7-3 06:06 编辑

  “也就是说,昨晚有人不小心把烟灰弹到了我杯子里然后我认为这是找碴主要还是因为那家伙我一直都看不上眼如今暴发了打扮又恶俗于是和他还有他的几个朋友打了起来然后借着酒劲把他们都打跑了而我自己也挨了一顿好揍。”

  “对。”蓬莱山辉夜笑着说。

  “我只是很诧异这会我居然没在拘留所里。”

  “还不是因为有我。”

  “……是这样么,伪娘?”

  辉夜一枕头打过去:“老娘是真货!黑长直!你懂不懂啊!”

  妹红躺在地板上,满眼金星的时候还能想起小时候的事。那时这家伙头发留得很短,基本被小学里所有的人当男孩子看,而当她把头发留长之后不能接受事实的人大有人在于是给她起了这么个外号,说到底还是被她伤害过的人太多了,嗯。

  “所以呢?你那时头发怎么会那么短?”

  “都说是被口香糖粘到了没办法才剪的!”

  “要剪怎么会剪那么多!”

  “我自己剪的啊!满意了吗!”

  妹红想,还在宿醉状态的自己是不是真的有力气抬开压在自己脸上的那张床垫。那家伙,只有这点(一生气就超强)还是这么恐怖啊。
  “……你想干嘛?”

  “怎么这么问。”

  “我太了解你了。从小老师就教育我们说不要欠你的人情。你想让我干什么,你直接说吧。”

  “这样啊。”

  辉夜爬到浑身无力的妹红身上,伸手解开妹红衣服的纽扣,然后舔遍了她的胸腹。

  “你,来安慰我。”

  妹红惊慌地推开辉夜——本来不应该惊慌的。她想。不应该的。而辉夜的表情则是很认真。妹红困惑了。她不认为辉夜的目的是来向自己求欢;但事实上她眼下想不了那么多。她能看见辉夜的双眼,那是认真的。辉夜看着她的窘样,低低地笑了。

  “算了。躺下吧。抱着我,直到我睡着。”

  这倒是容易多了。妹红抱着辉夜想。宿醉带来的头痛还没有完全散去,她看到床头放着两片药,她问辉夜是不是安眠药,辉夜说是。妹红把药片扔进嘴里,和着口水咽下去,然后重新躺下,闭着眼睛,等待睡神把她的意识带到梦的国度去。

  故事应该在这里就结束的。那样的话每个人的人生大约都会更平淡一些。藤原妹红醒来时发现已经人去楼空,辉夜交了两天的房费,足够她再在床上躺十几个小时。睡觉是她人生中的第二大乐事,而第一乐事还没想好。
  一切都不是梦。希望醒来后一切全是梦的人神经略显纤弱,那显然不是妹红的本性。但当她结束休假回到公司准备辞职的时候,看见老板换了人,她还是给在办公桌后的辉夜跪下了。这土豪是多有钱,而且她买这公司干什么。
  “我不是说了么,妹红。”辉夜笑得NYA~NYA的,妹红只觉得背上全是冷汗。“我一生下来就很有钱。”

  人事变动不是很大。换了一批人是难免的,不过直接把妹红给抬到了经理的地位。妹红看着过去的上司对自己点头哈腰,顿时浑身不自在。她愤怒地把辉夜拉到一边质问道:“你是坑我对吧?”

  “怎么会呢?不过我现在是这个公司真正的老板,我要提拔谁还要看别人脸色啊?又没有其他股东。”

  “我不是那个意思啊。我哪有本事把这个公司搞好?”

  “你可以学。”辉夜不再笑了。
  “很多东西你都可以学。但我缺少一个放心的人来管理我的资产。”

  “你那么有钱……”

  “鸡蛋不会放在同一个篮子里吧?再说,老娘乐意。”

  妹红不说话了。她知道辉夜接下去要说什么。不过还是对她涉足食品业有所怀疑。毕竟她真的真的不缺这点钱。辉夜看出了她的疑惑,解释道:
  “你是我朋友。我想为你做点什么。你该不会说这是施舍吧?”

  “不会。”妹红摇摇头。辉夜走过来,把妹红抱在怀里。

  “咱们是朋友。你就当是这里是我留的一条后路好了。替我好好经营这里,不用给我省钱,做点好东西出来。给我在我家人面前争口气。”

  “啊。”
  有钱人的世界本来就不是自己能想像的。妹红不知道辉夜具体都经历过什么。不过——为什么脑子里只能想到在插着呼吸机的老人面前争股份,偷偷监视对手的生活,然后面带笑容手执刀叉对面前的牛排作切割状啊!电视害死人,有钱人的生活会这么无聊嘛????


  现在的妹红被刺眼的阳光照射得眯起了眼睛。慧音出去买东西了。自己躺在客房的躺椅上,吸了一支烟,还是想睡。她为了提神,又点了根烟放在嘴里,仔细地梳理记忆。当时是因为自己不能再忍受辉夜于是对她开了枪。但是是为什么对她不满?她对自己一直不错。如果说不认识慧音,是不是自己就永远不会开枪?记忆非常模糊,而答案一定很丑陋。
  妹红不敢想下去。实际上她当时用的枪也属于从辉夜家偷来的警卫用枪,杀伤力有限。但以辉夜娇生惯养的身体,被手枪近距离在身上轰两枪也必死无疑。一支烟很快吸完,灰色的烟灰就落在地砖上,留下些微的焦痕。有人开门,妹红眼皮也没抬。慧音去买早餐,也不用站起来去接她。不是多重的东西,太客气慧音反而会生气。
  忽然——曾经无数次危机来临时的那种感觉从几个方面袭击了妹红的身体:肾脏开始上下振动,上腭忽然变凉,唾液也变得又凉又咸,一股冷风从脊背窜进了大脑深处。妹红一跃而起,然后看见辉夜站在门口,她手里的枪指着自己。

  “妹红。”辉夜笑着说。

  辉夜笑得有点痛苦。大概谁挨了两枪之后找到了向自己开枪的凶手——也许会高兴?但跟另一种高兴肯定不是一回事。妹红不寄希望于她能放过自己了。

  “你老实说。我对你怎么样?”

  “很好。”

  “那我只有一个问题。你打算对我动手是认识那个老师之前?还是之后?”

  “……之前。”妹红承认道。她看辉夜有些不相信的脸色,但也是半信半疑。她补充道:“你对我是很好没错。我感激你。但是我不敢想有一天如果我离你远去,你会怎么对我。你敢说你不会向我开两枪?”

  辉夜没说话。她当然知道妹红说的是真的。一般人受不了自己,所以找到妹红。从小玩到大的伙伴。希望她能一直陪在自己身边。辉夜是个悲观的现实主义者,她所谓的了解社会实际上只是洞悉人内心中的黑暗,从而不相信希望与幸福。那些不是画在指甲上的花纹,能够用眼看到,用钱买到,在自己手上,迎着阳光,再握在手心里。
  辉夜的呼吸散乱了,开始慢慢地站不稳。她握枪的手抖了几下,然后涕泪与笑容并存,声音都颤抖了。
  “妹红。咱们是朋友。但我接受不了你这么对待我。这就像我做错了事。但你做的就是一脚把我绊倒在牛粪堆上再把我埋起来。我承认我脾气很差,做事经常做错。不过我对你始终都没有太差。任何人都可以把我拖出去踩死,只有你不行。只有你不行。”

  “我想说……我真是很害怕。很害怕有一天你玩够了之后我下场悲惨。你喜怒无常,意气用事。你不是总理智,总正常。我没劝你改正什么,也不敢劝。我只敢这样在背后打你黑枪然后逃跑。对不起。”

  “现在说对不起还有什么用啊。”

  妹红的肋骨下着了一脚,空气从肺里挤了出去,她向前伏在地上,辉夜盯着几秒钟她在自己脚下呻吟的样子,随后继续用脚踢,用枪托打,但她不再说话。妹红一半不想,一半不敢站起来。她知道辉夜的怒气没那么容易发泄出去,多挨点打说不定她就不会那么愤怒。

  最后停手的时候,妹红以为自己要被辉夜打死在这里。全身都疼,不知道衣服下面有多少处伤。她抬头,看着靠墙站着的辉夜,虽然两个人都没说话,但是想的应该都是一件事:如果当初没相遇该多好。

  “走。”

  “去哪儿?”

  “要你管。跟我走。”

  妹红对这个回答一点都不意外。回去——回到过去那种生活中。陪伴在辉夜的身边,做她的朋友,她的下属,她的床伴。或是她的家畜,她的奴隶,她的玩具。

  “……我有选择的余地吗?”

  “多让我失望。妹红。我以为你会更死皮赖脸一点,问我‘三个人一起获得幸福也可以试试嘛’的。”

  “我们试试看,三个人可不可以一起获得幸福。”

  辉夜这回是真笑了。
  “你看,妹红。我们还和过去一样。”

  过去是什么样?
  大概还是忙成狗,在辉夜和员工之间两头受气,起床时永远被她抱在怀里以至于没有一天不迟到就没见过全勤奖长什么样子,黑色的长发卷在指上,温软的口唇亲吻的一瞬间吧。
  但这都是建立在什么上的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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