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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读书人 今日，我照常来到铃奈庵，穿过前面的店面部分，和稗田家派来看店的仆人打了招呼，轻车熟路来到供人居住的后院，她也如往常一样，坐在庭前的走廊等我，如果不是那无神的双目，那悠闲的姿态就像是在赏樱花。 “来啦。”用相当熟捻的方式打了招呼，笑的方式一如当年招呼客人时的神采飞扬，只是因为这些年的沉淀而多了几分沉静。 “今天精神不错嘛。”但是看着过于活跃的她，心里总有不好的感觉。 “因为昨天那本妖怪书内容太精彩了嘛，所以今天也…”果然感觉成真了。 “不行，不是约定过了么，那种类型的书，每周只能读一本。” 那件事之后我拒绝给她读与妖怪有关的书籍，之后发现她背着我在悄悄收集和妖怪有关的书籍，又让仆人在我不在的时候读给她听，知道真相之后我第一次对她发了脾气，她虽然知道自己有错却也据理力争，后来我们各退一步，就有了这个规定。 “好吧…”她委屈的表情让我一时有点心软。 “今天，就读这个吧，” 她摸索着从旁边一摞书中拿出一本，“这些都是刚刚拿来的新书。” 故事很有意思，我读的起劲，唯一的听众枕在我腿上，也听得津津有味。 读完这一章，我停下喝水，却感受到她的手在我尾巴上充满暗示性的抚摸，我低下头，捧起她的脸，开始了惯例的读书后活动。 走出铃奈庵，我收起了尾巴，变作一个人类向村外慢慢走着。天色已经擦黑，自从那一天后我就开始莫名讨厌现在这个时间这样的天空，总觉得不管有多少变化，我看到的永远是那一天傍晚的样子。 那天，我像往常一样走出了铃奈庵。 那一段时间店主有些不太对劲，几次进店的时候都能看到她在慌慌张张的把什么东西藏起来，各种奇奇怪怪的妖怪书也有占据书店半面江山的迹象。 应该想个办法提点她一下了…想着这些事情的我，不知什么时候已经走出了村子，正打算飞回去，却听到身后某个方位传来的惨叫声，虽然声音已经变了调，但是我还是本能的感觉不妙。 不可能，不可能是她。心中默念着，我飞速向声音方向奔去，看到了预想中但却我不愿见到画面，甚至，比我想象的还要糟糕：一只妖物欺在本居小铃的身上，她的双眼中不停的渗出鲜血，眼镜被踩碎在地，那一瞬间，我的理智也被撕碎了。 发疯似的碾碎了那只妖物，发疯似的抱着本居小铃去拜托永远亭的医生，又绝望的看着那医生说出没办法三个字。 那一天，本居小铃出于对我身份的好奇而跟踪了我，没有被我察觉却惊动了森林里的妖怪，伤了双眼，从此幻想乡再无那识文解意的爱书人，而多了一位为她读书的读书人。 那一天，我，二岩猯藏，成为了本居小铃的读书人。 这一读，就是十年。
从早上开始，雨就淅淅沥沥地下着，我撑着伞来到铃奈庵的时候，雨竟有瓢泼之势了。 上一次来的时候，我和她之间出了一些问题，因为责任在我，本来想尽早道歉，又一直犹豫不决，加上要处理家中琐事，这样一耽搁，竟已一月有余。 想到上次那尴尬的场面，我暗暗叹口气，掀开了书店的门帘。 “啊，二岩女士你可来了，小铃小姐可是天天念着你呢。” 帮忙的女仆是稗田家上任家主亲自送来的，自从她去世，常常来看小铃的就只有我了。 然而我竟一个月没有来了。 “啊…小铃小姐就在后面，今天下雨，她从起来就在屋里坐着，可能，是在等您吧，”看着我严肃起来的表情，女仆说话的腔调也严肃起来，“天气好的时候，小铃小姐就坐在走廊上，有时候我关了店门，回到后院，看到她还是那样在那里坐着，就像一次都没动过一样，直到我告诉她书店已经关门了，她才有点失落的回到屋里。” 女仆的话十分详细，却又稍显啰嗦，最后一个字话音未落，我已经冲进后院，还好，诚如女仆所说，她不在走廊上，踏上走廊，拉开门，总算看到了她，带着和平时一样的笑容，说着一样欢迎的话。 “来啦，今天的脚步听起来有点慌乱呢，先坐下来喝杯茶吧。” 我有点怀疑那天那个尴尬的场面是不是梦。 “今天就读这个吧。”我正胡思乱想之时，小铃推过来一本书。 我胡乱应和着，看也没看拿起来就读，读着读着觉得不对劲：前半段讲的似乎是凡人妄图修仙而不得的事情，我赶紧打住，把书仔细翻了翻，最后那个凡人好像得到了什么邪仙指点，终成正果了。熟悉的感觉让我赶紧翻到了封面找作者，果不其然，霍青娥。 怎么哪都有你这幺蛾子，看来回头有必要找她去打打弹幕了。 只是这气氛似乎又有些尴尬，正想着说些什么挽回一下，小铃摸索着勾上了我的脖子，虽然没有了之前的暗示性动作，但却也没有不自然的感觉，摸索着她的身体，我暗想人类真是奇怪的生物，明明生命短暂又脆弱，却又有不可思议的生长力。一月不见，她的身体似乎有了些说不上来的变化，行动也比平时更加主动，在这种情景下我更本无暇去想有什么不对，等到一切都结束时，她竟累的沉沉睡去了。 我看着她的睡脸，愈发察觉不出那天的情境是真是假。 那已经不是小铃第一次向我表露心迹，从开始拐弯抹角说自己到了嫁人的年龄，听到我回答她村子里适龄青年也不少而生气得几天没理我，到后来问我如果自己是妖怪的话是不是我就能接受她并且俩人还能长久在一起，被我斥责妖怪书看太多而幽怨了好几天，再到上次直截了当问我愿不愿意娶她，被我敷衍过去尴尬逃走。 人类的寿命是很短的，在这有限的时间里我想让她找个好人家，不要再和妖怪随随便便搅在一起，可是每当做出这样的想法我又会拍着胸口质问自己，是这样吗你真这样想吗，之后又会想到她的眼睛，整个脑中的思绪就乱成了一团，这种混乱的感觉从她第一次问我开始，直到最近这一个月我下定了决心才结束。 可是看着她熟睡的样子，我把来时就要脱口而出的结果咽回了肚子。 我轻轻的吻了她的脸颊，睡梦中她只是“嗯”一声。 “等我几天。” 最后看了一眼她的睡颜，我离开了铃奈庵。
回到自己的地盘之后，我开始审视之前自己颇为满意的屋子，对一位人类少女来说，它似乎显得过于破旧，于是我亲自上阵画起了设计图，又叫来一群狸猫帮我的忙，热火朝天的开始大修自己的屋子。 可是随着那巨大的轰鸣声响起，所有的一切都被打乱，有些事情竟然变得无可挽回。 声音响起的时候我正在给房子刷漆，但这并没有妨碍我得知声音的来源，因为很快博丽巫女的弹幕就在人间之里的上空炸开了花。 不好的预感比十年前只多不少，飞奔而去的速度比十年前只快不慢，但是映入我眼帘的依然是比最坏还要坏的情况：铃奈庵已经塌了大半，稗田家来的女仆正在跟博丽巫女哭哭啼啼：她家主人如何让她帮忙念一些奇奇怪怪的书，今天早上又是如何如何，主人突然变成一副怪物模样，差点伤到她… 原来她一直没有放弃自己的妄想，听了几句我就明白是怎么回事了，原来那个乖乖听自己话不看妖怪书的她是假，那个问自己变成妖怪我们是不是就可以在一起的她才是真。 可是这些都不重要了，重要的是她还躺在废墟里，如果不看她身上残破的衣服和残留的鳞片，只看她那张闭着眼嘴角还挂着微笑的脸，我会以为她和那天一样，只是睡着了。 轻轻地把她抱起来，那边的巫女立刻有了反应：“是你来啦，嗯，魔理沙阿姨嘱咐我一定要把尸体交给你，唉，这次可是出了不小的乱子呢…” “这次惹了这么大麻烦真是对不住了，也帮我谢谢魔理沙，告诉她我改日再去拜访。” 说完，我不管不顾地直接飞出了人间之里。 记得她刚刚得知自己永远看不见之后的逞强微笑，明明很难过却还劝我不是我的错，后来干脆告诉我让我以后当她的眼睛为她读书，希望可以以此为我缓解内心的煎熬。 记得与她第一次就是她勾住了我的脖子，不知道哪来的力气把我推倒在地，明明是个小孩子，却那样不遗余力的向我这样一个人表达心意。 记得她第一次摸我的尾巴，说了一句让我终身难忘的话：“如果早一点摸到就好了，那样还能看看它的样子。”后来不知怎的摸尾巴竟成了我们之间的一种暗号。 她的尸体在我怀中一点点变凉，关于她的记忆却越来越清晰。
回到房子前，装着亮色油漆的桶还保持着我走时的样子。 随手拿起旁边装修时用过的铲子，稗田阿求曾说她相信我，希望我可以为小铃做点什么，可到头来我做的最好的，就是挖了一个坟，还有一笔一画刻好的墓碑。 爱妻本居小铃之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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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5-6-25 21:20:4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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