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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 Kalorn

[中短篇] [等我先把短篇计划搞完...]Touhou Fall Out(8.18更新,3.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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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1-7-13 21:35:10 | 显示全部楼层
本帖最后由 Kalorn 于 2011-7-14 00:24 编辑

其实....我仅仅是想说最后那句Winter is coming而已...(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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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



巧合是确实存在的,却并不经常如此致命。

八云蓝从森林上方掠过,帽子早不知被猛烈的气流卷到哪去了,金色的头发和耳朵被吹得凌乱不堪,而狐妖此刻无暇顾及这些。就在方才,她意识到自己犯下了多大的错误。

式神对这个覆盖区的一切都了若指掌,她为最新的探险队提前剔除了所有可能的阻碍,让她知道的、栖息在沿途的野兽都暂时迁往别处,完美的替队伍规避了风险,更严谨的说法是,规避了她预想中的风险。

而总有些东西是任何生活在这个世界内的存在都无法预料的,正如人无法拎着自己的头发把自己拔离地面。式神怎么也不会想到森林里在她没注意的时候来了新成员,那是头在生产之后移居至此的雌性钢颚兽,带着新出生的两头幼兽。

出于巧合,那头钢颚兽新选定的洞穴离探险队路径不远的溪流边。

出于巧合,在探险队踏上归程时,钢颚兽恰好安顿完幼崽,离开洞穴前去觅食。

更加巧合的是,当急于给幼崽哺乳的野兽发现探险队时,负责看守那个方向的鬼开了小差,而这在过往的几天中是没出现过的情况。

所以当式神在进行日常巡视的时候发现之前没见过的、嗷嗷待哺的两只幼年钢颚兽,细而坚韧的丝线一下就缠紧了她胸腔中某块坚硬的东西,勒得吱嘎作响。可怕的预感压得蓝喘不过气来,在这不能够出任何差池的微妙时期,她居然亲手扰动了那日益脆弱的平衡。

九尾狐狸向她知道的、曾经被世人供奉的所有神祇祈祷,内心比谁都清楚这份祈祷注定得不到回应,可她还是不停歇的祈祷着——直到被血染红的一幕映入她橙黄的眼瞳。纤细而坚韧的线猛的收拢,裂帛般的声音回响在她意识中,式神感到舌头发麻。

在平衡崩裂的幻听里,无数疯癫扭曲的念头发狂般涌入她身为狐妖的一半灵魂,仿佛飞速运转摩擦至红热的钢铁齿轮般咬合在一起,有那么一瞬间她想到了死。不错,主动背弃了神的罪人连向他们乞讨怜悯的资格都没有,并终将独尝恶果。

相对的,作为式神的那一半也在飞速运转,对现状进行估算,比人类从前创造出过的任何计算机更快捷精确。它得出的结论是,人类已经没救了,这一点显而易见,而八云蓝尚能够保住红美铃的命。

这份结论仿佛一剂冰凉的镇定剂注入狐妖炽热的感性思维中,让摈弃怯懦的坚硬意志回到她思维正中。



刚开始红美铃觉得自己好像被狠狠的揍了一拳,以打击点为中心的大片范围陷入瘫痪般毫无知觉的钝重感里,她顺着那股力道躬起身子抬手捂住伤处。然后疼痛毫无抑制的爆发出来,像一把烧红的铁钉揉进脑袋,夺走了四肢中的力量,将门卫击倒在地。

冷汗一下就浸湿了衣衫,顺着皮肤往下淌,门卫觉得周围的嘈杂混乱包括勇仪在耳边的叫喊都在离自己远去,飘渺得不真实,温热黏糊的液体顷刻便糊了一手,又从指缝间滴落。她把脸埋在湿冷的草叶间,艰难喘息着。

星熊勇仪半跪在红魔馆门卫身旁,断骨之痛和焚烧似的焦急让她脸色惨白,独角鬼看到从对方伤口中渗出的血蔓延在深绿色马褂上,混合出暗沉的一大块。然而她所能做的只是不断呼喊红美铃的名字,好让对方保持神志清醒。

为什么要怕麻烦不去请个竹林里的兔子来啊!勇仪将牙齿咬得咯吱响。

另一边鸦天狗满脸呆滞接住向后仰倒的人类,后者在触地的刹那呛出口血,充满细小气泡的深红液体流过少年的脸颊,渗入他的头发。人类抽搐着试图抓住什么,他张开嘴想要呼喊,从喉咙里涌出的却只有血液和着含混不清的怪声,肺叶上的洞口里传来细小的呼啸,让鸦天狗想起他父亲打铁时用来鼓气的风箱。

射命丸文在那双原本活力满载的眼眸中只能看到最原始的恐惧,对死亡的恐惧。

老天慈悲,这痛苦煎熬并没有持续太久,随着最后一大股自少年口鼻中喷出的血液,他永远的安静了下去。

文木然抽出垫在人类脑后的手,在看到手掌猩红液体的时候迟疑了下,接着抬高手臂随便用袖子抹了把脸。

勇仪在其他人的帮助下将门卫翻过来,一伙人七手八脚的用手边能搞到的干净布制品按上红发妖怪的伤口企图帮她止血,结果貌似徒劳无功,这么做仅仅增加了之后需要清洗的衣物。他们不知道骨刺有没有伤到红美铃的内脏,即便没有按这个出血量她也坚持不到聚居地。

就在独角鬼感到绝望的当口,一阵蓝白相间的风席卷而下,把尚未反应过来的众人掀翻在地。而等他们能看清情况时,陷入昏厥状态的妖怪已经不见踪影,只留下洒在草地上的血迹,还有那声似有似无的“永远亭”。

跌坐在地的众人面面相觑,勇仪没有从其他人脸上找出对此事的清晰看法,所有人都被这超常现象搅得满面茫然。

“永远亭”,他们当然听说过,但这并不表示能顺利将这个地名同方才发生的事件联系起来。带走门卫的人是把她送去永远亭了?那人为什么会在这个时间出现在这个地点?用了什么方法进行瞬间移动?层出不穷的问题塞满了勇仪的脑袋,而她相信被这些破事困扰的绝对不止她一个。

“……那,现在是要怎样……”

不晓得谁怯生生的提出这十分实际又特别棘手的问题。

理所当然的没有人敢站出来回答,当然,实际情况可能更多的归咎于大部分人还没缓过神来。

不管怎么说先向管事的人报告情况吧,勇仪想,她隐约觉得比起单纯的伤亡事件,后续的发展反倒会更加麻烦,最好让神奈子和诹访子快点搞清事态。

于是独角鬼开口道:“先给神奈子大人捎个信吧。”

因思维停顿而僵直不动的众人仿佛收到命令的机器,转眼间活动起来,天狗们迅速撕下小纸条写好简洁的报告,之后找了只路过的乌鸦拜托它去妖怪山送信。



从红魔镇往南,跨国大范围的耕地,继续朝南的地方有一片广阔无垠的竹林,通常称之为迷途竹林。它应当是在剧变之前就在那的,浓郁的雾气一年到头弥漫于内,正如名字那般容易让人迷路,确切的说,进去而不迷路的案例是没有的。不过即使迷路通常也不会有大碍,竹林里有个银发的少女每次都会将迷路的人带出竹林,即便她从不搭理人,一副冷漠的模样。

据说永远亭就坐落在这竹林深处,里面住的是不老不死的蓬莱人。虽然因无人曾造访过而没法确定,可林中生活的兔妖每隔两周左右就会带着药品出来巡诊却是有目共睹的事实。人们只得认为竹林深处确隐居着不愿被世俗打扰的高人,而银发少女便是看守者。

世人的猜测算是对了一半。

八云蓝将红魔馆门卫交给兔妖首领铃仙,向八意永琳表达了下歉意,随后独自来到庭院里,用通讯术式向主人汇报情况。期间声调平稳逻辑缜密,连她自己都感到意外,似乎在陈述别人的失误。

狐妖说完之后的沉默才更让人难受,时间化作刀刃以缓慢到痛苦的速度割过她的皮肤,她想象自己是在空气中风干的石膏像,甚至能感觉到水分一丝丝蒸发,外壳一分分变硬,把她死死困住。

紫仍旧一言不发,长久到足够式神将过去几千年中每个公式化的日子细细回味一遍。她看到自己是怎样强迫自己成为依程序运作的机器,还看到原本好吃懒做的主人是如何日复一日巩固着微笑的面具。她不禁怀疑,比起直言快语,自己三番五次的欲言又止是不是种更加难以饶恕的背叛,也许自己只是借用谨慎的盾牌好安心藏身于后。

终于,紫那边传来了回答,还是她锻炼了几千年的柔和语气:“我会尽量弥补,辛苦你了,蓝。”

那样的柔腔软调在八云蓝感官中无异于一个狠厉的耳光,狐妖藏在袖口中的双手猛然缩紧,在自己手腕上刻出几道血痕,然而她的声音依旧平稳:“是。”

“红美铃那边已经没事了,送来的很及时。”有着浓密长发的医师也不知在蓝身后等了多久,以她惯常的平和腔调诉说着事实。

“多谢您。”狐狸式神回身向八意永琳深深鞠了一躬,再抬起头时已然恢复了平静,“关于红美铃,后续处理就麻烦您了,真的非常抱歉,但我还有其他事需要处理。”

“嗯,我会妥善处理,你也辛苦了,八云蓝。”

带着她那份处变不惊的淡然,永琳目送八云家式神的身影,直到她消失在浓雾之中,随后在露天走廊外侧坐下。

“发展到这一步,已经没人能够假装置身事外了呢,公主殿下。”

“是呢,但愿能够尽可能平安的度过。”

医师身后房间内的某人答道。



帕秋莉手里捏着从八班神奈子那发来的信件,来到蕾米莉亚书房门前,伸手敲敲门,在没有得到答复的情况下推门而入。

正在享用下午茶的吸血鬼楞了一下,片刻间便读懂了魔女称不上表情的表情,蕾米莉亚双手握住温热的茶杯,似乎想从中获得力量,去接受魔女即将公布的消息。

“从妖怪山来的消息,探险队归路上出了意外,美铃受了伤,不知是何方神圣把她送去了永远亭。不过暂时还是算作失踪吧,毕竟永远亭是否存在我们并不确定。”魔女一口气说完这些,稍微平顺了下呼吸。

蕾米莉亚被眼球表面无故产生的刺痛感扎得皱了皱眉,把头扭向窗户。

守护在吸血鬼身后的银发女仆长维持着表面的镇定,脸上僵硬的微笑和眼中起伏的波澜却出卖了她。

凝重的气氛让每一个想打破沉默的人都提不起勇气说话,帕秋莉表面上看不出变化,实际沉浸在相当的自责中,要说为门卫的遭遇负责者,她将首当其冲。当初自己不应该做出让步的,明明知道那所谓的让步不过是将另一个人推入火炕而已;而魔女并不怕蕾米莉亚恨自己,她怕的是骄傲又死脑筋的吸血鬼将所有错误归咎在自己身上。

魔女的担忧顷刻间成为了现实,陶瓷碎裂的声音在这片死寂中显得尤其刺耳,红茶夹带着茶杯的碎片泼在吸血鬼白色的裙子上,茶渍迅速蔓延成一大片,其中还混入了几丝深红。

“大小姐!”

潇洒而完美的从者为这样的吸血鬼发出声惊呼,她上前想去处理,被蕾米莉亚抬起手拒绝了,细小的血丝顺着吸血鬼的手蜿蜒而下。

从始至终夜之王都没有回过头来让魔女和女仆长看到她的表情。

帕秋莉微微张开嘴,又缓缓闭拢,终于什么也没再说,她转过身招呼小恶魔开门。魔女向门口挪动几步,最后回头看看友人,目光落在吸血鬼战栗不已的手指上,暗自蹙起眉,逃离了夜之王的书房。

自己有多久没有走出过红魔馆的大门了?上次似乎还是为了构筑大型幻术而出来排布增幅器的时候呢。

没有直接回到图书馆,而是通过大厅正中铺设的华美地毯,来到馆外。在石板路两旁花圃中照料花朵的妖精女仆被出现在室外的魔女惊呆了,一时间居然忘记行礼问好,幸而帕秋莉不似某吸血鬼那般讲派头。

魔女难得有外出的欲望,这次是为了让自己从灼烈的自责情绪中冷静下来,想着等红美铃回来自己必须好好的致歉。她下意识抬眼望向本应无人守卫的大门,却发现从门柱后探出来的、悬挂着七彩水晶的翅膀。

芙兰朵露•斯卡雷特背靠门柱蹲在那,魔女走进时她扬起的脸上满是落寞,问着美铃什么时候回来,她说白天时湖面上的冰精来邀请过她,但她跟美铃约好要替暂离的门卫看好门。

“芙兰要当个乖孩子,可芙兰还是想去玩,美铃什么时候才能回来呀。”

吸血鬼妹妹把下巴搁膝盖上嘟嚷道。

于是魔女也蹲伏下去,摸了摸小吸血鬼金色的脑袋,她想美铃说的看门多半只是玩笑话,而芙兰朵露显然当真了。

“美铃很快就会回来的,不过芙兰也可以到图书馆来玩,我可以念故事给你听。”

“真的?”

“当然,魔女的承诺可是很牢靠的。”

在此之前帕秋莉从没觉得自己有哄小孩的能力,不过吸血鬼妹妹算不算孩子这点还有待商榷,她牵起芙兰朵露冰凉的手,带着小吸血鬼朝馆内走去。

除了红美铃的负伤与失踪,从风神那寄来的信件中还有提到探险队随行人类的死亡,让这件事改变了性质,它远不仅是一次意外的伤亡了,想必妖怪山的两位神明也了解这一点。

魔女在秋季夜晚的冷风中打了个寒颤,轻咳几下,此地的春秋二季十分短暂。



而凛冬将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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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1-7-15 20:40:35 | 显示全部楼层
这一节真是写的异常顺畅...于是先丢上来,待会就来结束1的章节...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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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



山路蜿蜒,以平缓的坡度向上延伸,黑白魔法使躬身越过古老石阶崩落的一小段,扶帽抬头,冲消失在两侧林间的台阶叹了口气。

实际上过去的好几天魔理沙都有强拉着爱丽丝造访废旧神社,为了向她那沉迷木偶的邻居证明博丽灵梦的存在,结果每次都扑空,只有神社前的落叶越堆越厚。今天爱丽丝终于爆发出几日累积的厌倦,斩钉截铁般拒绝了魔法使又一次的邀请,或者说强迫。

魔法使边继续前行边想,自己的的确确有在那神社里看到灵梦的,可以肯定不是幻觉,何况哪有人还会同自己的幻觉一道喝茶。也许灵梦只是有事出门去了,赚点外快什么的,魔理沙隐约记得那神社的塞钱箱里除了灰尘啥都没有。

不过这番凄惨的境地倒着实能够理解,毕竟除了闲逛中误打误撞发现林间这条山路的魔理沙,似乎没第二个人知道博丽神社存在的样子。当然,现在爱丽丝也知道了。

虽说已经完全进入秋季,在午间爬山还是会叫人生出几分燥热感,魔理沙把帽子摘下来扇风,靠在路边一棵弯斜的树上稍作休息。在这种鸟不拉屎的地方真不知道灵梦那家伙是怎么坚持下来的,话说她没有家人么,确实那间破烂神社好像只有巫女一人居住。

比起思考更优先行动的少女忽然感到一阵动摇,关于博丽灵梦是否存在这件事。

她使劲晃晃脑袋,将帽子扣回去,继续朝上攀爬。



会为灵梦瞎操心的我真是笨蛋呐,黑白魔法使无声长叹,没精打采的用她那扫把将落叶聚集起来。

她刚经过鸟居便看到杵着扫帚一副在清理落叶中实则进入白日梦状态的红白巫女,心里火气噌噌往上蹿,为什么偏偏在自己单独到访时反而在家啊灵梦!?似乎感觉到魔理沙散发出的怨愤气息,灵梦心不在焉的把脸朝魔法使那边转过去,眼中闪动着叫人脊背发寒的光,对,就是那种抓住免费苦力的奸恶模样。

于是,情况就变成魔理沙在勤勤恳恳的清理神社好让灵梦得以坐在回廊边喝茶这样。

所以说我为什么会免费帮灵梦承担她的工作?直到她处理完堆积如山的落叶,这个问题才从魔法使脑袋里面冒出来,当时对方好像就说了句“哦,来得正好,帮我扫地”,自己便听命了么,不是吧……

这世上从来只有我抢别人的,没有被抢的道理!魔理沙愤愤的想,全然不顾这纯粹的强盗逻辑有多可耻,气势汹汹跑到满脸淡定的巫女面前。

“喂灵梦!付清扫费!”

对方如封冻千年的寒冰般岿然不动,悠哉喝了口茶,随后云淡风清的哼出个单音节词:“啊?”

魔法使感觉自己一拳揍在了棉花堆里,全身涌起种没有着力点的虚脱感,她实际很想说“少在那装蒜快点付钱”,同时又觉得真这么说出口自己承担不住下一次打击。在内心纠结着,魔理沙错过了讨债的时机,最后只好懊丧的垂头跌坐在巫女旁边。

她撇到托盘里另一个装满茶水的杯子,喝下一口润润喉咙,兴许灵梦总算还有一点点发霉的良心。之后想起自己今天来这的主要目的,心底那团无名火再次冒出来,都怪这个红白巫女,被整天沉迷于主观臆想的爱丽丝指责为妄想狂可是超级叫人不快的啊!

“喂,灵梦,你前几天都去哪了?”

“妖怪退治。”

魔理沙犹豫了一下,等对方说出“开玩笑的啦”这类补充,结果没能如愿,她疑惑的扭头看向巫女淡定的侧脸。

“啥?”

“去退治妖怪了啊。”

“还真敢说呀……”魔法使半睁眼换上副“谁要信”的表情,“退治妖怪什么的,你是不是饿糊涂了,我都说过不介意的话能教你识别可食用蘑菇的方法嘛。”

“信不信由你咯。”巫女耸耸肩。

看上去的确不像是在骗人,而且魔理沙也找不出对方欺骗自己的动机,然而——

“你退治了什么妖怪啊?”

现在人类与妖怪基本上是混合居住,大部分都互相认识,唯一比较独立于外的妖怪山上那批亦在神明的管辖下同人类合作,如果有妖怪出事消息应当是传的很快才对。

巫女也偏过头,闭上一只眼睛,扁扁嘴角:“你刚才该不会在想,我退治的妖怪是聚居地的某一只吧?”

“……不在聚居地内,也就是说……”魔理沙渐渐睁圆了眼,猛然蹦起来,“你一个人跑去外面森林里了?!那儿也有妖怪居住?!”

灵梦略微后仰躲过被魔法使洒出的茶水,语气中掺入几丝不悦:“有必要这么夸张么。”

“当然有!”魔理沙又是崇拜又是难以置信的盯着巫女,仿佛想从对方脸上看出她这么强悍的证据,“那可不是闹着玩的,河童他们哪次考察不是请一大帮护卫才敢出去。”

魔法使缓缓放低拿茶杯的手。“一个人闯进森林里还退治妖怪什么的,太不可思议了……”

博丽灵梦微眯眼睛,轻轻吐出口气。

“一般般啦。”



魔法使顺着来路拾级而下,在西斜日光下投出弯弯扭扭的影子,她抬脚踢飞从台阶上崩落的石块,目送它翻滚着消失在树林的阴影中。

“什么嘛,灵梦那家伙。”金发少女隔着帽子挠挠头,小声嘟哝。

当自己问起森林中居住的妖怪时,巫女腔调中的敷衍连掩饰都懒于掩饰,随随便便糊弄过去,还用驱赶蚊虫的态度对待虚心向她求教的魔法使。什么“你就不要痴心妄想能学会妖怪退治的技能啦”的,真是充分的被小看了。

虽然从哪个角度看也还是很可疑,不过既然灵梦不愿意透露一定有她自己的苦衷吧。其实自己对灵梦的态度着实有些奇怪,一般来说大部分人会采取怀疑到底的态度,自己却总觉得能够相信不知来历、没见过几次面又时常行踪不明的红白巫女。就像一时兴起寻路而上找到神社,第一次遇见灵梦那般,在深山里的废旧神社碰上与周边环境格格不入的少女,居然还一道坐下喝茶谈天。

简直如多年未见的朋友那番默契。

莫名其妙的梦境,在梦境中见过的少女,存在感愈发强烈的塔,一见如故、行踪不定的巫女,魔理沙恍惚间觉得自己不知何时踏入了陌生的世界,这个世界同原本的世界如此相似,却在看不到的细节处透出区别。而粗枝大叶的自己居然自主的发现了这一点,这种事绝对很奇怪啊。

她忍不住将视线扫过空旷的天幕,寻找那座仿佛一切扭曲根源的塔。

然后觉得肚子很饿。

管他什么扭曲违和感,通通比不上填饱肚子,魔法使下了结论,收回目光加快脚步。



空气中弥漫着不同寻常的躁动,魔法使刚从林间钻出来,没来得及拍掉粘在身上的叶片就察觉到。她算不上敏感的人,却也轻易的察觉到这股气氛,可见它多半是严重事态造成
的,而从镇子里隐约传来的骚动更证明了这一点。

在糟糕预感的驱使下,魔理沙小跑起来,向骚乱的中心而去。

红魔镇中心公园被人群围了个严实,只能看到中央喷泉的水柱,在大量低声交谈的混响下从人群正中传来的悲恸哭喊显得不甚清晰。魔理沙握紧扫帚,竭力拨开挡道的人们往前挤。

“……怎么会……”

“……铁匠的儿子……”

“……哪有这么凑巧……都是妖怪……”

人们的私语涌入耳廓,黑白魔法使试图不让自己借这些残缺的信息去胡乱猜测,她摘下碍事的帽子摁在胸前,接着看到前方那人眼熟的背影。

“爱丽丝?”

人偶师回过头,精致的脸上浮出难以抑制的哀伤以及惶然。

“……魔理沙,你来了。”

“这是怎么——”说到一半的话被眼下的景象切断在声带上,魔理沙眼角的肌肉不受控制的弹跳着,她用力眨了眨。

不远处的地上有个全身上下都覆着白布的人形,一名中年女性背对着魔理沙她们倒伏在那哭泣,身材魁梧的男人站在女人身后,他攥紧了拳头与对面的一众妖怪对峙。魔法使看到妖怪中有身材矮小的河童、难得安静下来的天狗和鬼族,承受着围观群众的冷言冷语以及指指点点。

妖怪那边带头的是位身材高挑的女性鬼族,金色长发披及腰间,额头正中伸出根鲜红的独角。她的右手受了伤,缠在夹板和绷带里,看得出来那仅仅是应急处理。

在场的所有人脸色都很糟。

魔理沙克制住盯着那块白布看的冲动,尽力不去想那下面的人两三周前还活蹦乱跳的在慧音老师的课上捣乱,她垂眼看着身侧人偶师雪白的披肩。

“呐,爱丽丝,到底怎么了……这事。”

“据说是考察队在回来的路上遭到钢颚兽袭击,红魔馆那个门卫受了重伤被不知道什么人掳走,而铁匠的儿子因为肺部受伤当场就……”

魔理沙听出对方语气中斟酌的成分,一个比以往任何时候都更加明晰的概念印在她脑海里——红魔馆的门卫和爱丽丝都不是人类,无论她们表现得多么像。

不仅仅是这两个,香霖、慧音老师、帕秋莉还有那个花店主人,以及更多与自己生活息息相关的存在,都不是人类。尽管他们中的大多数比某些人类更加友善,但并非人类这一点确实无可辩驳。

随着这个概念的明晰,一个让人心寒的念头在思维中组合起来,魔法使转动脑袋环顾周围,映入眼帘的是一张张冷酷疏离而尽显猜忌的面孔。她没记错的话,铁匠的儿子是队伍中唯一一名人类,偏偏是这唯一一名人类死于事故,偏偏那个神秘人物救走的是妖怪,这帮家伙该不会想——

“……这事难不成是妖怪预谋的……”

“……不是有说法说妖怪以前确实是吃人的么……”

不知从何处飘来的细小声音,蚂蚁般一点点啮噬着黑白魔法使的心脏,她如至冰窟。

“魔理沙?”

“大家——”

与人偶师担忧的声音同时响起的是另一名少女清脆的嗓音。

大家的注意力被这声音吸引,纷纷看向它的来源,对面密集的人群中分开一条缝隙,紫红色整齐短发的少女从中走出。

那是负责记录历史的稗田家的现任当家,稗田阿求。

魔理沙注意到这次阿求身边没有慧音老师的跟随,而是带了稗田家的两名家丁,大概是为了避嫌吧。

作为历史旁观者的少女有着与年龄不符的冷静面庞,冷静但不冷漠。她走向死者,默默的向中年丧子的夫妇深深鞠躬,直起身后又转过方向冲沐浴在责难目光中的妖怪欠了欠身。

“我相信这样的事态大家都很难过,但我认为在进一步互相怀疑指责之前,应该先让死者得到应有的安宁。”

受人尊敬的稗田家当家缓慢而坚决的说道,客气温和的言语中含着无形的威压。

最后人们接受了稗田阿求的建议,逐渐散开,一部分回到日常生活中去,一部分帮忙打理殡仪事宜。

魔理沙和爱丽丝并排走在回家的路上,双方都没有对话的欲望。在家门前同人偶师道别后,黑白魔法使进入自己乱七八糟的房间,和衣瘫倒在床上,精神上的疲惫侵蚀着她的身体。

在翻身蜷缩起来之前,姗姗来迟的话语回荡在魔理沙记忆中。

灵梦当时确实是说,她前几天去退治妖怪了吧?

魔法使扣紧双肩闭上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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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1-7-15 21:25:15 | 显示全部楼层
于是1的章节也结束了,撒花~总觉得写到这大概已经有人能看到结局的样子...反正我打一开始就没想写悬疑小说也写不来(拖

另外无良作者终于忍不住乱入了一把(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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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END



这是被灰色统治的世界。

大地是灰色的,而天空,她尽力仰起头,天空是一个巨大的灰色漩涡,仿佛要将人的灵魂也吸进去一般。

她向周围看看,适应了地平线参照的眼睛在这片混沌的灰色中丧失了方向感,让她不知道自己到底是好好的站在地上还是倒挂着,后一个想法让她感到害怕,那样的话岂不是随时可能掉进不知通往何处的洞口么。

心脏揪紧的同时她感到胃里一阵翻滚。

但无论是心脏还是胃袋都并没有真正的感觉,上面那些只是她的臆想,于是她垂下头抬起手,目光轻而易举穿透了半透明的手掌。在这个灰色的世界里,连她自己也被洗成了灰度的幽灵。

她颤抖着,将双手靠近,尝试通过触摸感确定自己存在的实质——她又失望了,战栗不已的手指在空间上形成了重叠部分,丝毫没有触感通过神经回馈过来。

她对自己的存在这件事产生了前所未有的动摇,而随着意志的动摇,连那半透明身体的界限也逐渐模糊起来,消融在统治一切的灰色里。她奋力握紧拳,明知这对巩固自己的存在毫无裨益,但确实从这个动作中获得了新的力量来抵抗溶解她的灰色。

她闭起眼睛将所有怀疑抛诸脑后,用上所有的自制力和毅力来稳定住自己的身形,随后继续观察这个可怕的地方。

于是她听到声音,在耳畔滑过的低声絮语,有其他的模糊灵体在或远或近的地方闪烁着出现又消失,伴随着空落的声响,仿佛热锅上被汽化的水滴。但这些短暂闪现的灵体似乎都在朝某个方向移动,出于未知的冲动,她也迈开脚步冲那边走去。

所谓的随大流正是如此吧,她想,周身缠绕着银灰色的气雾,它们在邀请她,同时小声诅咒着什么东西,她既听不清亦无法理解。

银灰色的气雾从她那取走了很多东西,思考和回忆开始变得尤其困难,它们告诉她那些东西在这是不需要的,是多余的,是累赘。自己的名字也好,在哪工作也好,似乎认识吸血鬼、魔女还有某个一点都不像人类的人类也好,一个个消失不见。

即将变成燃料的她再也用不上这些了,最后要丢弃的是自我意识,她漠然的看着自己渐渐分解成之前包裹她的气雾。

这种裂解在她手腕被什么人捉住的瞬间停止,那么切实存在的挤压感从手腕上传来,一同抵达的还有对方温热的脉搏。

之前从体内分离的东西被聚拢回来,恍若砸碎的容器被重新拼接,每一滴水都回到了原先的位置。

她回过头,看着那同自己一样的半透明人形。

“果然是,”内部闪烁着微光的人形,她只能看清对方嘴唇的动作,唇瓣开合着,讲话声却直接在她脑袋中响起,“你怎么跑这来了。”

对方语气中满是无奈的笑意,就像找到迷路孩子的大人。

“这可不是你该来的地方。”

她停滞的思维中出现一排字,她将它念了出来。

“你是谁?”

对方的嘴角轻微上翘,它摇摇头:“只是个无关紧要的路人而已。”

第二排字出现了,她继续念诵道:“这是哪?”

这次对方嘴角的弧度更明显了。

“天国。”

随后对方突然松开手指,抬手不轻不重的推在她肩头。



然后红美铃醒了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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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1-7-18 21:23:06 | 显示全部楼层
2.0



就在两天前的凌晨,聚居地迎来了这个冬天的初雪,孩子们不谙世事的欢笑声总算稍微冲淡了点日益浓厚的紧张气氛。

常青树历经秋季依旧坚挺的叶片托着雪,整条树枝都被压得弯了下来,仿佛佝偻的老头儿。伊吹萃香在忽而吹过的冷风里打了个喷嚏,似乎是为了回应她的动作,积雪从低伏的枝头滑落,剩下的少部分被弹起的枝叶抛洒向半空。

星熊勇仪拍拍落在头发和肩膀上的雪尘,瞧了眼大冬天仍旧衣着单薄的好友:“我说萃香你怎么就穿了这么点,小心感冒。”

“谁——阿嚏!”紧接着的第二个喷嚏阻断了萃香的抱怨,她揉揉鼻子,“谁晓得会被那俩该死的老东西使唤着出门啦,什么叫‘年纪大了怕染风寒,年轻人正好需要锻炼,所以就你俩去吧’,年纪大了就能蹲在酒馆里宿醉一整个星期么?”

其实你只是羡慕人家能安逸的大醉伶仃吧,独角鬼心想,不置可否的耸耸肩。

考察队的意外事件已经过去了近三个月,人类中涌动的猜忌情绪逐渐平复下去。倒不是说他们全盘接受了妖怪们关于这件事的解释,不,即便有神明的担保也无法抹去那种与生俱来的排他思想。只不过大部分有点头脑的家伙都认识到,要想维持现在的生活水平人类已然离不开妖怪的协助,何况掌握气候这头等大事的神明还偏向妖怪那边,至少人类是这么认为。

因此,人类还不具备与妖怪翻脸的资本。

而妖怪这边,勇仪并不太清楚那些同人类居住在一起的妖怪们是什么想法,单从妖怪山看来,大部分河童和天狗并没有把这事放在心上,虽然他们的领导层对此深表担忧,这是刚才在守矢神社的会议中体会到的。鬼族们则对人类的诬陷感到愤慨,独角鬼不止一次听到喝高的下属怒斥“那帮把撒谎当饭吃的人类”,幸而在几位鬼王的约束下他们没做出什么过激举动。

“啊啊……没酒喝了。”

萃香的高声抱怨将勇仪拉回现实,小个子鬼王正摇晃着她从不离身的酒葫芦。感谢勤恳清扫道路积雪的白狼天狗们,即便走神至此勇仪也没因为路滑而跌倒。

“你太不知节制了,开会的时候就一直喝,大天狗瞪你好几次都没发现吧。”话是这么说,独角鬼还是把自己尚余一半的酒壶递给愁容满面的萃香。

“他爱瞪是他的事啦~”小个子接过朋友的酒壶,毫不客气便大灌一口,随后颇不快的皱了皱眉,“说着不想为那事伤和气,却减少物资销售量,人类啊……总感觉相信他们的话就输了的样子,亏我还那么热心帮忙秋收来着。”

“好啦好啦。”虽然知道萃香这么说很大程度上是在替自己抱不平,毕竟跟人类对证的时候遭到直接质疑的是她星熊勇仪,但是该忍的还得忍,要是鬼王带头掀起对人类的不满情绪可就糟了。

独角鬼伸手拍在好友脑袋上:“别跟人类似的那么斤斤计较,我们鬼族可是很大度的。”

说着说着她们已经到了分岔路口,一边继续通往山下,另一边则是向鬼族的聚集地而去。小个子理所当然的准备冲进酒馆把趴在吧台上的老头子踹下去取而代之,而勇仪却说自己还有事要下趟山。

“哦~”萃香立刻摆出副“我懂”的揶揄表情,阴阳怪气的将尾音拖老长,换来的是勇仪继续加大下压力度的手掌。

萃香刚准备摇头甩掉对方快把自己按矮的手,一颗雪球就从侧面飞过来,正串在小个子鬼王的角上,之后裂成两半掉下去。

头发乱糟糟的鬼族孩子双手叉腰站在不远处冲愣神中的萃香吐舌头,额头两端稚嫩的角仿佛刚破土的春笋。

“……还是小孩子好啊,什么都不用顾——”伊吹萃香难得的成熟感慨被砸到脸上的雪球撞到了九霄云外。

“所以说我最讨厌小鬼头了啊啊啊!”

眼看着同为鬼王的萃香凶神恶煞般和那群鬼族孩子打起雪仗,勇仪发觉自己很难克制着不让嘴角上扬,明明自己都还是小鬼一个。

独角鬼继续向山下走去,觉得刚才的那一幕加上接下来要碰面的人,让连日降雪而显得十分阴霾的天空也稍微亮堂了些。(作者:所以说,陷入恋爱的少女啊…(揍)



从帕秋莉•诺蕾姬口鼻间呼出的微薄气团迅速消散在寒冷的空气里,魔女紧了紧扎人的厚羊毛围巾,小声咳嗽了两下。

“帕秋莉大人您还是先回图书馆去吧,我在这等着就好。”为魔女撑伞挡雪的小恶魔建议道。
紫发魔女固执的摇摇头,谢绝了使魔的好意关切。自己能够做到的事情绝不再让别人代劳,从她看到被竹林兔妖送回来的门卫时,魔女就给自己新定了这么条规矩,确切的说,是从她得知考察队出事的那一刻起就这样坚持了。

愚蠢的固执,帕秋莉自嘲的想,在这大冬天里奋力抵抗厚重衣物给她的拖拽感、站在红魔馆大门喝西北风仅仅是为了等那个或许已经忘记到这边来玩的笨蛋冰精。魔女呵出口气,把冻得发红生疼的鼻尖埋进围巾里,望向在细密雪籽中模糊不清的雾之湖。

忘记携带钟表的魔女头一次感到时间是如此模糊而漫长,在她印象中时间总是在自己埋头于书本或者实验的过程里快速掠过的。现在这般没有任何东西来集中注意力的情况尚属头一次,思绪便像随空气的波动而散的雪那样飘忽不定,魔女总算理解魔理沙为什么老在其他课程上神游了。

比如帕秋莉就罕见的沉溺于回忆中,她想起自己在神绮照料下的童年,与某嚣张跋扈的吸血鬼干的第一架,又是怎样和那任性大小姐成为朋友,这些都是发生在她旅居遥远东方岛屿之前的事。

她回味起自己目前为止最引以为豪的庞大法术——将这幢洋馆包括庭院整个传送到地球另一面的法术阵列。魔女依然能在脑海中描绘出那个法阵的每一个字符,还有那漫长启动咒语的每一个音节,即使对她自己损耗巨大,那个法术仍旧是她作为魔女的最高杰作。

当她接着深入回想时,快乐失足跌进记忆的断层,像是投入水中的火把那样熄灭,魔女感到一阵茫然——她发现自己无法想起当初为何要把红魔馆整个搬迁来这了。

帕秋莉绞尽脑汁去找寻似乎原本便不存在的那段记忆,意识到她正在自乱阵脚后,竭力让自己冷静下来,而门卫的出现适时拉了她一把。

“帕秋莉大人?”

“咦?美铃小姐您怎么出来了?”

率先反应过来的是小恶魔,她脸上弥漫着难以抑制的担忧,或许不只是针对门卫的出现。

“大家反应过度了啦,我毕竟是妖怪来着。”略显消瘦但精神不错的红美铃冲使魔苦笑着,“倒是帕秋莉大人,这么冷的天万一哮喘发作可怎么办。”

有时候魔女真想拿书敲敲这个门卫的脑袋,这种好到糟糕的性格早晚会害死她,实际上它前不久差点成功了。

然而,怎么也无法教训得出口吧,帕秋莉在心中叹息着,整理好情绪转过身。

“美铃,身体感觉怎么样?小心别受凉。”

红头发的妖怪无奈的眼神仿佛说着“果然如此”,双手在胸前摆了摆:“我觉得我已经完全没事了,哪怕是立刻回来站岗也行。”她顿了顿,不好意思的揉揉头,“反正留在馆里也没事做,想给咲夜小姐帮忙还要被她训斥。”

魔女觉得十分有必要给咲夜上一课,门卫失踪的那段时间是谁精神恍惚中把红茶泼了自己一桌子来着?

“帕秋莉大人难得出门,是准备收集实验素材?”红美铃歪过头。

“勉强算是吧,说起来,美铃你知道那只冰精给你的那些钻晶碎片是从哪弄到的么?”

在花圃旁蹲下照料的门卫仰起脸想了想,之后怀着歉意摇摇头:“抱歉,帕秋莉大人,琪露诺没说,而我当时也没问……”

“嗯,这种事犯不着道歉。”温柔过头可不是好事呢,美铃。

接着门卫似乎从已知的情况里悟出了些什么,试探着问道:“帕秋莉大人是想问琪露诺她找到钻晶碎片的位置,所以才在这等的?”

魔女犹豫着要不要承认自己选择的这个笨办法,仔细一想这不简直是守株待兔么。

“那孩子的话,冬天会去找一名叫蕾蒂的雪女玩,因为对方只有在冬天才出现,于是比较少来红魔馆的。”

“……原来如此。”

“啊……”听出魔女语气中的懊丧,门卫睁大了眼,“难不成帕秋莉大人每天都这样在门口等?”

帕秋莉波澜不惊的移开视线。

“……没想到帕秋莉大人也有糊涂的时候呢,”红发妖怪温和的笑起来,“这说明光靠书本上的知识还是不够,所以等天气暖和了帕秋莉大人也多出门转转吧,不嫌弃的话我可以教您锻炼身体的气功!”

“关于气功,请容我敬谢不敏。”



自己在梦中,魔理沙明确的了解这一点,她想自己大概是在古纪元的某栋建筑中,这种一侧全是窗户另一侧等距间隔着门扉的走廊她在天狗的照片上见过。但显然这个梦所处的时代是久远的过去,因着那些光洁锃亮的金属窗棱以及白净无暇的墙壁,还有走廊内来来往往、衣着奇特的年轻人。

黑白魔法使幽灵般徘徊在往日的景象中,她不明白自己是怎么梦到这样真切的场景的,仿佛她曾经活在这个年代。周遭被少女听不懂的语言填满,人群中有调侃的笑颜也有争论的认真表情,魔理沙没有根据的认为这是所学校。

比起之前那个梦,这次的场面显然更符合少女的胃口,即便它们同样莫名其妙。可能这真的是古纪元人们生活的片段也说不定,少女承认自己的好奇心被勾了起来,总之在梦中的话怎样都行对吧。

于是魔理沙随着人群挑了扇编号牌看得顺眼的门,走进去。

房间内比走廊里更加闹哄哄,叫她想起自己学校课间时候的情况,黑白魔法使忍不住笑了出来。不过闹腾虽闹腾,倒是座无虚席,好在梦中的自己哪怕一直站着亦不觉得累。

将近五分钟过去了,一个戴眼镜的男人踏着走廊传来的铃声走进教室,在教室头前的大金属箱子那摆弄了几下,然后一卷白布从黑板上方放下来,接着布面居然有图像开始动起来,且伴随着声音。

魔理沙惊讶的瞪圆眼,脑袋里塞满了各式各样的问题,所有这些问题的共有关键词是“好神奇”;但接下来她就顾不上那些问题了,注意力全被那个动态图像吸引过去。

她花了很长时间才成功将黑白画面表现的内容与不知从哪发出的、或沉闷或清脆的爆炸声联系起来,紧接着意识到她正在观看的是杀戮。造型冷酷的金属疙瘩也好,人们手里形状各异的木头也好,从那些不同口径的金属管中发射出去的一律是死亡。

戴眼镜的男人面色严肃声音低沉的念叨着什么,魔理沙即听不懂也没去听,她只是愣愣盯着画面中无穷无尽的厮杀。最后少女看到广阔天地间轰然生长的烟云,看上去状似她最爱的蘑菇。

背后什么人猛的拍上魔理沙肩膀,她惶然回头,那是之前梦境中出现过的、戴着黑色宽檐帽的少女。

黑白魔法使在爱丽丝家的木质茶几上睁开眼,同时感到自己右边脸颊上传来的钝痛和湿润感。她恍恍惚惚的将脑袋抬离桌面,举手摸脸,因挤压时间过长而发烫的脸颊上满是她自己的口水。

“魔理沙你快擦干净!”

与怒吼同时抵达魔法使面部的是一块手帕,她顺从的抹脸,从布料上方撇到满面嫌恶清理着桌面的爱丽丝。

“真是的,想睡觉的话就去床上睡嘛。”人偶师将方才用来擦桌子的纸揉成一团丢进垃圾桶,说道。

“哦,抱歉……”

永远没心没肺的魔理沙居然一副焉耷耷的模样,这让爱丽丝着实担心起来,可惜生性高傲冷漠不擅交流的人偶师实在不知怎样安慰人,更恐怕自己一开口就是挖苦,只好作罢。

而魔理沙有自己的想法,她的确神经大条,这点魔法使自己很清楚,但她注意到了爱丽丝的改变。人偶师变得收敛起来,不仅仅是人偶师,魔理沙平日接触到的那些妖怪和半妖也是,行为举止间透着刻意的小心,似乎怕惊扰了什么东西。

铁匠儿子的事情理论上已经告一段落,可魔理沙不得不将熟识者的改变归结于此,他们是在害怕加剧人类对妖怪的抵制么?

黑白魔法使又想到了灵梦,自从秋天的那次造访后她没再去过博丽神社,给自己找的借口是天气冷不方便,然而她同样很清楚自己不去见灵梦的真实原因。她内心十分惶恐,怕灵梦与考察队的事故有什么联系。

梦境的内容和那个神秘少女突然闪现,所有这些烂事像渔网那样纠结在一起,魔理沙太阳穴的血管突突疼起来。

她决定不要去想闹不清楚的事。

“爱丽丝,我好饿……”

有那么一瞬间人偶师好像想发作,可她终于压抑住那股冲动,留下声叹息起身进去厨房。

点评

这种程度怎么猜结局啊。  发表于 2011-7-20 16:4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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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1-7-20 20:44:01 | 显示全部楼层
所以说果然能玩游戏的话就会变得沉迷....我还有很多看书的计划,很多补游戏的计划...神啊OTL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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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



“那是发生在大约三至四千年前的大灭绝,具体年代与原因已无从考证,我们通过极少数流传下来的零碎古籍中了解到的只是如此。在那次大灭绝中幸存的人类、妖怪以及神明遗失了过去的科学技术甚至部分本该与生俱来的特殊能力,除了联合起来共同谋生外别无他法,好在似乎受益于剧变,少数幸存人类重新获得了领悟我们称之为魔法的技术的能力,于是在那段艰难的岁月中得以艰苦求生。”

地下大图书馆中唯一的光源来自悬浮于宽阔长桌上的魔光球,既不强烈也不微弱的白光让堆积的书本投下阴影,它向层层叠叠、无声矗立的书架间延伸出去,很快就便更加浓郁的黑暗拉扯得微渺不可见。

帕秋莉蜷在高背扶手椅中,嗡动嘴唇无声念出正在阅读的内容。

“并且我们也能够确认,除了我们自己的聚居地外,仍然有其他同类聚居地存在,而这一点需要归功于魔法运用的崛起以及那些教授人类使用魔法的种族,以及似乎出现在剧变之后的、暂时称之为钻晶塔的存在。即便我们仍无从得知钻晶塔的历史和作用,然而它们可以作为传送魔法锚点的用途是广为人知的,我们可以大胆假设世界上所有聚居地全部是在钻晶塔周边才得以形成。”

魔女在这里停下,手指尖端在“形成”这个词语的下方轻轻敲着,她干脆闭上半睁的紫色眼眸,后仰着靠在椅背上。刚才阅读的两段内容她几乎倒背如流,毕竟是从故乡随搬迁携带而来的书,而相似的内容在这里的稗田家史书中也有记载,已经是魔女能找到的最详尽的史书了。

但是还远远不够,对于剧变和钻晶它们基本没有提供任何有意义的信息,唯一能稍微开拓思路的只有那条关于聚居地与钻晶塔之间联系的假设,而又仅仅是个无法验证的推断。魔女烦躁的将目光逆着文字上移,扫过“锚点”这个词时想到了什么。

确实从钻晶塔中释放的能量波动即使在这个距离上,只要魔女静下心一样能准确捕捉到,可以当做传送魔法的锚点无可厚非,然而——

虽然举家搬迁至此的原因已然没有印象,可帕秋莉隐约记得给确定传送锚点中的自己提供明晰建议的是爱丽丝的母亲,同时也是故乡聚居地的实际管理者,神绮大人。钻晶塔确实是巨大能量辐射源,并不意味着在整个星球上对单个钻晶塔进行搜索与定位是件容易事,实际上魔女对自己能否独立完成这种搜索毫无信心。

那么,至少神绮对钻晶塔实质的理解远胜于其他人,联想到接踵而至的爱丽丝——即便她本人声称自己是离家出走,却也不能否认神绮事先便为了安置她而进行过交待。

难不成当初说服自己和蕾米莉亚迁移住所的就是神绮?为什么对女儿的离家出走都是睁只眼闭只眼甚至暗中支持?

抓住这个思考方向后,帕秋莉拟出许多条理由,很快又一一推翻,她所能想到的原因经仔细掂量没有一个真正站得住脚。

“为什么……”忧郁让魔女不易察觉的蹙眉,自己彷徨在墙壁之前,那堵墙带着干净利落的冷酷隔断了一切前进方向,无从突破。而被困住的不只是自己,还包括活在这个年代的所有人,不过他们中的大多数没有察觉而已。

钻晶塔,她曾认定它是连接现今与过去之桥,没想到它不只是座桥,更是赌坚不可摧的墙。

魔女用手指捏了捏鼻梁两侧,吁气合上书,眼睛最后瞟过作者在后记中的最后一句“横贯在我面前的是历史一望无际的空白断层,我想我愿意献出所有只为窥探对岸的真相”。

“把过去掩藏起来的是神么?”帕秋莉无力的感叹道。



连续的降雪已经停止,天气依旧很冷,入冬以来红魔馆下午的例行茶会地点就从二楼俯瞰庭院的阳台转移到红之恶魔的书房。反正手头阔绰的吸血鬼馆主有的是足够大的房间,唯一的麻烦在于芙兰朵露总会把糕点不慎弄到纯羊毛地毯上。

而一向不怎么出席的魔女亦逐渐成为了茶会的座上宾,每天都准时抵达,像是书房里那款价值不菲的古老座钟。

其实帕秋莉疑心那只不懂得拐弯抹角的吸血鬼开始勤于往图书馆跑并且把自己往茶会上拉的动机是想盯着自己,这种蹩脚的计划也就蕾米莉亚能理直气壮去执行,好在魔女这边抱的想法跟对方一样,所谓友情大抵如此。

她们都觉得对方会因门卫的事故而想不开。

尽管此刻,正冷眼旁观吸血鬼姐妹争夺蛋糕切取优先权的魔女实在不愿承认上面那一点,她认为自己的思想无论如何都比蕾米莉亚这幼儿成熟得多。她把视线越过正在试图劝架的女仆长的肩头投向窗户,玻璃外侧附着了脉络分明的白霜,完全自然成型的细小结晶却拥有清晰精致的框架,令人心生敬畏。

大概没人能违背世界的愿望,如果是世界本身不愿意揭露那段历史自己再怎么努力恐怕皆属徒劳。帕秋莉呼出积压在胸腔内的无力感,在小恶魔的提醒下饮尽半凉的红茶。

“说起来,怎么没看见美铃。”终于在抢夺中败下阵来的馆主自我安慰般不去看即将被瓜分的蛋糕,环顾一圈后说道,“我有说过叫她好好呆在馆里吧?”

“那个啊,”该来的迟早会来,魔女感慨,“那孩子知道我找冰精有事后自告奋勇的代我在门口守株待兔,盛情难却呢。”

轻微的责备神色自吸血鬼血红的双眸下一闪而过,像是夏日里偶然从镜面反射到眼中的阳光,让帕秋莉忍不住眨了眨眼。不过蕾米莉亚很快显露出一副苦心家长的模样,撑着下巴念叨“不服从命令的属下果然应该好好教训”之类的。

从古纪元残存的信息中有句俗语叫“说曹操,曹操到”,虽然魔女并不是很清楚曹操这个人,但这句话的意思她还是理解的,并且认为用在目前的情况上正合适。

象征性的敲门声后,装饰华丽价值不菲的红木门被推开,裹着围巾的门卫从外面进来,右边腋下夹着一个通体蓝色还挣扎着发出噪音的小东西。

“帕秋莉大人,我抓到琪露诺了!”

“笨蛋门卫快点放开偶!”

从各种层面上来说,屋内的温度陡然降低了不少。

魔女甚至能透过吸血鬼馆主白皙的皮肤看到她大脑中的怒气是如何一点点膨胀发红,而她的妹妹显然更关心蛋糕要怎样根据多出的人份来分配——真是好孩子。

“红美铃,你最好为擅自打搅大小姐的茶会给出个更有说服力的理由。”

如果说蕾米莉亚的爆发是火山,那女仆长表达愤怒的方式则与她的女主人正相反,从她身上散发出来那冷冽气势的制冷效果跟冰精不相伯仲,配合手中银质飞刀的加成效果,进一步加快了室内温度下降的速度。

帕秋莉觉得倘若自己不尽快插手阻止,替自己代劳的门卫很可能会先冻成冰块再被分尸。



为了从脑袋里充斥着“因为偶最强,所以偶是最强的”这一诡异逻辑的冰精口中挖出自己想要的消息,魔女耗费了不少脑细胞。何况她还必须同时阻止企图加害门卫让她再去永远亭治疗一次的女仆长,以及想要把门卫连同房子一块拆掉的吸血鬼,还有无意识添乱的吸血鬼妹妹。

魔女十分期待能对自己说今天就到此为止,可惜事与愿违。埋首于书本的帕秋莉以眼角余光打量着坐在旁边弄不清状况的红美铃,心里比谁都清楚自己之后的举动无异于再次撕裂对方已然结痂的创伤。

与刚刚那番修罗场相比,接下来的事情反倒更加费神,魔女必须舍弃愧疚摆正心态来让调查得以继续,无论她有多厌恶这样的自己。

“美铃,我要提前为后面的事向你道歉。”当她认为自己做好准备之后,帕秋莉从文字间抬起眼睛,斟酌着措辞。

“不,你先安静听我说。”在得到门卫似懂非懂的肯定后,魔女接着说,“我有几个问题,你按照自己记得的回答就好。”

然后她稍作停顿组织语言,不过是完成句子再通过震动声带调整口腔结构将它们发送出去而已,这样简单的工作前所未有的困难起来。魔女努力了几次均未成功,徒增问话对象眼中的探寻成分,她有点理解那时蕾米莉亚的艰难处境了。

魔女逃避般顺下眼眸,期望从坚实分明的文字中汲取信心。她调整呼吸频率,总算成功道出想说的话,奋力维持言语中的平静:“你还记得是谁把你从袭击现场带走的吗?”

红美铃的表情变得有些不自然,但她还是保持着一如既往的平和:“那个啊……抱歉,当时我好像晕过去了,被带离现场也完全没有察觉到。”

“那么,在接受治疗的中途有见到永远亭内部的样子么?”

“没有,再次恢复意识已经是回红魔馆之后的事了。”

…………

所谓的万事开头难原来是这个意思,帕秋莉对自己苦涩而讽刺的笑笑,愈发流畅的接连提出问题;坏事做了一件就不愁没第二件,魔女发现自己不知不觉间竟然用上了类似审讯的冷漠腔调。

“……昏迷的时候我似乎是做了个梦,但异常真实。”说这话时门卫湖蓝色的眼睛里交织着躲闪与抗拒。

“梦?是怎样的?”潜意识中的冲动让魔女顾不上自怨自艾,眼神也跟着锐利起来,她有种强烈的感觉——这个“梦”会成为关键点。

强撑出来的温和表情从门卫脸上褪了下去,仿佛月亮升起前的潮水,之前被掩盖的诸多情绪表露无疑,它们在红发妖怪眉眼间交叉融合,酝酿出某种晦暗不清的颜色。她蠕动着嘴唇和咽喉,尝试将自己的话语表达出来,想必正在忍受方才帕秋莉品尝过的煎熬。

但肯定是出于不同的原因,魔女相信,她将对方每一个细微的变化都收入眼底,这将成为自己日后愧疚的依据。

妖怪用力低下头,交握住的双手使劲收紧,浮现出绷直的肌肉与泛白的指节。

“……不,那大概并非梦境,那种感觉更像是,像是灵魂被从身体中剥离出来……”

魔女的思维从未如眼下这般活跃,哪怕是在她学习基础魔法的那段日子,她把红美铃的诉说以及自己依此诞生的想法全部记下,同时进行着分析。还在故乡的时候她曾听一位医者提起过,濒死状态的人会因躯体与灵魂的链接弱化而产生游离体外的幻觉,所以美铃描述的那个地方没准真的是“天国”,就跟拉门卫回来的那个东西说的一样。

被召唤出的照明光球随主人的兴奋而闪烁,连站在一旁默不作声的小恶魔都能感觉到通过契约传达而来的激烈波动。

看着这样的魔女和门卫,使魔感到一丝低落,她知道现在的魔女沉浸在绝对理性的思维方式中,而等帕秋莉恢复平静后必然会为自己的冷酷而陷入自我谴责中。帕秋莉大人对自己太苛刻了,小恶魔一直这么想,可作为下属她从没向主人提起过。



“美铃小姐,请不要怪罪帕秋莉大人。”

当使魔恭恭敬敬的冲她行九十度鞠躬之礼时,身心俱疲的门卫一时间反应不过来对方想表达的意思。而急于向门卫澄清事实的小恶魔错将那茫然当做了怀疑,慌乱中越发达意不清起来。

“帕秋莉大人为美铃小姐受伤的事感到非常内疚,而且今天的事情也必定会当债务那样背负下去,所以请……”

比言语更快抵达的是红美铃掌心传来的压力,阻断了使魔张皇失措的胡言乱语,她抬头试探着望向那对湖蓝色。

惯常的宽容又回到了门卫脸上,她仿佛想说为帕秋莉和蕾米莉亚办事是她自己的意愿,或者差点赔上性命也没能挽救人类少年是因为自己的无能,可踟蹰再三红发妖怪只是不介意的摇摇头:“帕秋莉大人是个对自己要求过分又太讲原则的人,我明白。”何况那番经历也未见得是绝对的坏事,这是红美铃没讲出来的部分,她总觉得自己无意间找到了之前被忽略的重要东西。

附着在自己体内却被藏在遗忘角落里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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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1-7-22 21:46:53 | 显示全部楼层
本帖最后由 Kalorn 于 2011-7-22 23:49 编辑

连续两天吃了兔锅..还好没梦到铃仙和帝拿板砖抽我脸,不过梦到被人拿剪刀插背上,算是弥补吧...(喂喂

——————————————————————————————————————————
2.2



大肚子飞艇吊着沉重的货物缓缓向停靠塔楼的方向移动,能听到船员那被空气滤过的叫喊声以及螺旋桨引擎低沉的嗡鸣。在山道转折处临靠崖壁的平台上,星熊勇仪半趴在铁质护栏上向下眺望,觉得那片被雪覆盖的平坦土地像是一大块松糕。

说起来他们都很久没有去镇上买东西了,虽然运货的飞艇每天都有按时往来,可近两三个月只有部分河童还保持着每日去镇上的工厂中工作的频率,因此连列车班次都减去不少。独角鬼此刻突发性的非常想吃松糕,很显然是方才的联想害了自己,于是她最后瞄了眼那片土地,转身拾阶而下。

让人脑袋发晕的飞艇噪音终于消失在山体侧面,冬季山林中特有的静谧重新包裹住行人,树木浓密处传来枝桠不堪负重的细微呻吟,除此之外只有靴底敲击石阶的闷响和自己的呼吸声。

勇仪虽然跟其他同族一样乐于投身热闹喧嚣,却也不排斥清净独处的气氛,不像一旦安静下来便浑身不对劲的萃香。她私下将之归结为小个子鬼王的不成熟,特别是目睹对方入冬之后日复一日盘踞在酒馆里不出门、状似烂泥糊在吧台上的那副模样。

是谁说羡慕小孩子无所顾忌来着,当时独角鬼忍不住咋舌,伊吹萃香在无所顾忌这一点上分明无鬼能及。

不像天狗与河童有那样严格的社会阶层分级,习惯无所拘束的鬼族管理起来麻烦了不止一倍,尤其是当四鬼王中的三个都处于烂醉状态的情况下。人类虽然暂无任何动作,不能证明平静的表层下没有暗流汹涌,陆陆续续有原本同人类混居的妖怪和半妖到妖怪山寻求庇护,而在神奈子的授权后都被安置下来。

同时鬼族和天狗都增派了巡逻与戒卫的人手。白狼天狗们全是乖孩子,一丝不落的按照大天狗给出的方案去执行,而鬼族这边就只能靠星熊勇仪的半强制性监督——把那些当班的家伙从各个飘散酒味的地方揪出来,揍到清醒,之后扔到巡逻线或者岗哨去。

用吃力不讨好来形容再确切不过了,另外三个家伙难不成是预见到了这一点才故意抢占先机整日把自己灌到烂醉来着。

“稍微有点责任感行不行……”饶是大度如勇仪,也忍不住抱怨。

山路转过一个弯,颜色相近将要融入天幕的钻晶塔从树木间的空隙里露出来,其实哪怕树冠再密集的地方,稍微抬头也还是能看到似乎通往天顶的塔身。对这座在土地上耸立了几千年、几乎同日月一般亘古不变的塔,杂糅的诸多情绪从内心底层泛起来,当然,其中没有一样是积极的。

眼下令她应顾不暇的烂摊子全都拜钻晶塔所赐,更糟的是好像没人知道它该怎么收拾,还有那些抓住什么把柄便不松手、有严重被害妄想的人类。

勇仪发觉自己居然绷紧了脸,随即找到思想偏激的地方,她解下酒壶让冰冷彻骨的液体冷却思维,紧接着从那股冰凉路径上升腾蔓延的热量驱散了意识角落中散发着霉味的消极想法。

多余的热度化作白雾自口鼻间溢出,勇仪看着那团雾气消散在空中,然后把酒壶系回去继续沿路前行。

这种无益于时局的东西,抽时间找个没人的地方向岩石什么的发泄下就好,工作还是要认真做。



“于是我顺着酒味找过去,发现那俩开小差的家伙在棵中空的树桩里睡得跟猪似的,不客气的教训了他们一顿,然后把他们赶回去站岗啦。”

勇仪绘声绘色描述着自己今天搞突击检查的结果,早已习惯这种半自娱自乐的独角鬼并不因听众的漠然表情而感到气馁。她乐观的认为水桥仅仅是不擅于通过面部表情传达感觉,自己说的事情对方都有好好听,而事实是否如此就不得而知了。

“能这么无忧无虑的还真是叫人嫉妒。”

看来至少这次帕露西确实有听进去,还用极富个人特色的方式给出了答复。

“喂喂,”见交谈对象有反应,独角鬼趁热打铁,“以无忧无虑评论我目前的状态可算不上公平,我可是每天都有担心人类和妖怪间的紧张关系呀。”

面对勇仪的申辩,绿眼妖怪依旧是那副阴沉的样子:“只能看到眼睛所看到的东西还真是叫人嫉妒呢。”

“哎?那除了用眼睛看到的之外帕露西还能看到别的?”

不假思索的话语方一脱口独角鬼便后悔了,她用视觉都能发现的是对方更加阴郁的神色。勇仪挠挠金色的后脑勺,搜刮肠肚希望找些东西来弥补刚才的错误,然而绿眼妖怪状似有话要说的神态让她停止了搜索。

“……我对人们的情绪,尤其是消极情绪的波动比较敏感。”桥姬在今天内的首次,转过头对上勇仪的眼睛同她说话:“以前在地底的时候就时常被来源不明的波动影响到,搬来地面之后影响扩大了,而且……”

眼神闪烁着,帕露西让视线回到惯常的角度,盯着远方那块纯净的色块——为此,星熊勇仪再次向自己强调她到底有多厌恶那座可恶的塔。

“似乎找到了那股情绪的源头。”

至此,独角鬼懒于继续掩饰情绪,上次将脑袋里的乖戾残暴直接写在脸上是什么时候的事她记不太清,何时起连自己都学会遮遮掩掩了?这个念头加剧了澎湃欲出的狂躁感。

“即便在鬼族的全盛时期集结所有也没法推倒那个”,勇仪想起夏天的守矢宴会上自己曾玩笑般说起过,而此刻她真的希望鬼族原本的力量并没有随繁衍而丧失,那样的话就算做不到她也必定会拼尽全力一试。

“你激动什么,被那些东西困扰的人又不是你。”桥姬撇撇嘴,“能莫名其妙却底气十足的大发脾气还真是好。”

勇仪将暴露在外的冰凉手指按上脖颈侧面,压住那条不受控制抽动着的肌肉,自己不大对劲,可她不明白到底是哪出了问题。一直以来想当然的认为自己的想法考虑和曾经的鬼族并无区别,却早已随世界的改变而面目全非了么,果真如此有必要重新审视自己一番。

倘若一味的将近期的反常事件归咎于钻晶塔确实欠妥,毕竟它已经在那呆了那样长久的时间,而这段漫长时光中并未出现与之关联的严重事态。然而要说完全没有瓜葛却也不通,或许钢颚兽的袭击事件的确出于纯粹的偶然,但无论是帕露西还是那时候的红美铃都确实受到了塔的影响。

何况,就勇仪的主观见解,人类少年的身亡并不应该掀起如此波涛,感觉就好像有股摸不着的力量在背后给人们的情绪推波助澜。

“那,帕露西你觉得钻晶塔到底是干什么的呢?”

“我怎么会知道。”

对方没好气的回答在勇仪预料之内,既然之前都那么描述了肯定不会是叫人愉快的体验,虽然不甘就此放下这悬而未决的问题,可独角鬼明白自己算不得善于计划的人,哪怕知道了估计也做不出任何能改善现状的行动。

而桥姬一样会有出人意表的时候,她斜眼瞥着稍微泄气的鬼,补充道:“我只能捕捉到非常含混不清的线索,可是最近妖怪山不是来了在这方面比我更敏感的家伙么,长相可爱得叫人嫉妒的那个。”

“当然,对方会不会告诉你,我就不清楚了。”绿眼妖怪看似毫不在意的耸耸肩,以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口吻说。

“啊……你是说古明地觉?”

“你们鬼族都喜欢明知故问?顺带一提就算求我我也不会跟你一起去的。”

想来的话可以直接说嘛,坦率点又不会怎样。

“了解~”独角鬼咧嘴一笑,伸手勾过桥姬瘦削的肩膀,从容的半拖着对方走下桥。

“你不要以为我不反抗就得寸进尺啊混蛋!”

可惜反抗无效,或者说从来没有效过。



有一点特别令人费解,通常情况下到了冬天虫子不应该死光了或是蛰伏冬眠么,难道也受到钻晶塔的波及。

当勇仪和帕露西穿过街道来到位于河童居住区边缘的古明地家时,看见正在用丝线团同火焰猫燐玩游戏的黑谷山女,独角鬼脑袋里冒出这个想法。

金发鬼族差点为自己的神经过敏失笑,既然是妖怪大概稍微不那么按照自然规律来也无伤大雅吧。

虽然本身具有的能力不让人欣赏,好在她们都是性情开朗的妖怪,很大方的向勇仪以及被她“挟持”的桥姬打着招呼。出于对主人安全的负责,阿燐对鬼族的来意多问了几句,确认对方只是来打听情况后,火焰猫便不再多纠缠。

但独角鬼注意到古明地家的另一只宠物并不在家,火焰猫解释说地狱鸦白天要去河童工厂帮忙照看蒸汽机的锅炉,顺势唠叨着“阿空那个鸟脑袋亏河童们对她放心”云云。她们稍微扯了几句无关痛痒的话,随后勇仪前去敲响屋门,而蜘蛛与火焰猫则继续投入到游戏中。

独角鬼还记得几周前在山门岗哨那见到古明地姐妹的情形,即便在鬼族搬迁之前是一同居住在地底的妖怪,他们很少去打扰住在更深邃处的觉和那些地底妖怪。觉之族身为拥有读心能力的妖怪为大多数其他种族所厌恶排斥,而从勇仪个人角度出发,在亲眼见到世界上最后两只觉的时候她丝毫没觉得眼前两位少女有何可憎之处。

她所感到的只有遗憾和略微的歉疚,遗憾的是觉这一种族注定将会灭亡,而为包括自己在内的道听途说者的无知与漠然感到歉疚。何况经查明觉早在几代之前就几乎失去了读心能力,剩下的仅仅是对情绪波动的敏感而已。

所以在简朴的木门打开后,面对依然瘦弱的古明地觉,独角鬼没法向往常那般放开笑容。

“日安,古明地小姐。”

“日安,星熊小姐,水桥小姐。”

古明地觉有着与年龄不相称的瘦小体型,以及与之相对的内敛性格,基本不会将情绪表露出来,考虑到她的成长环境实在是无法为此责备什么。待勇仪道明来意,粉红色短发的少女默然点头退后一步让她俩进屋,觉特有的、状似眼睛的体外器官轮流晃过两名客人,然后望向别处。

这儿倒是意外的顺利,按照勇仪的猜测对方至少应该稍微推辞一下,不过她想可能是生来受人排斥的觉不懂如何拒绝他人的请求。

之后独角鬼单刀直入的表示希望了解古明地觉最近注意到的异常波动,顺便忽略自己对古明地恋不在家这个事实的好奇心——没记错的话接待这对姐妹时她确实看到那位妹妹的第三只眼是闭上的,陈旧的伤疤还是不要去惊动它得好。

这次觉沉默的时间略长,表面上依旧不动声色,看不出在想什么。很长一段时间里少女无声的盯着茶杯内冒出的气体氤氲在空气中,但最后她还是用叙述他人经历般的语气开口说起来。

她说她近来持续的困于一个有连续性的梦境,漂浮在某个陌生的土地上方,那是两行山脉交接之处,中间峡谷里有零散分布的村落与镇子,而峡谷开口处耸立着钻晶塔,看上去与他们这的无异。这是最初的梦。

后来,随着日子的增加,梦境有所改变。虽然她在梦中无法自由移动,但能够感受到生活在那里的人们的情绪变化,他们开始不再平和,争端与矛盾日益加重,最后演变到不可缓解的地步。他们分成了几个组织,从起初的口角发展成斗殴,斗殴又进一步升级为血腥事件。她听到施暴者的愤怒以及受害者的恐惧,这些成为了梦境的主旋律。

而最近的一次变化更为可怕,梦中那片地区的钻晶塔发生了崩裂,她发现塔并非如他们一直认为的那样是整块结晶,而是真正意义上的塔——中空并分层。从断裂的塔身中剥落的碎片也不是成块的晶体,它们燃烧着蓝灰色的火焰坠向村落和市镇,点燃了一切,连钢铁都无法幸免。而倘若人们被生生灼烧时灵魂的凄厉啸叫亦算不上可怖,那么从钻晶塔内部海啸般喷薄而出的、光用觉的第三眼瞟一下都让她恐惧到反胃的“东西”,则是完全超出想象范围的事物。

觉通顺的讲述完毕后,捧起茶杯抿了一口,她掩饰得很出色,若不是茶水表面轻微的抖动泄露了秘密勇仪当真会被骗过去。

这样活着实在是太辛苦了,勇仪想,并擅自认为身旁一言不发的桥姬也是这个想法,从这个角度看来帕露西和觉倒是颇相似。

感慨归感慨,独角鬼自知无力改善这对姐妹的现状,不过她或许能尝试着弄清困扰她们的这股波动的来源,如果可以的话最好能将之消去。却很快自己扑灭了这个随便扫两眼就能挑出一堆破绽的心血来潮,得出的结论是她果然不擅长干需要高瞻远瞩的事。

不过,即使星熊勇仪本人不具备这种特质,也不妨碍她找有这种能力的家伙去深入探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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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1-7-23 19:35:41 | 显示全部楼层
我好饿啊.....晚饭的时间越来越不靠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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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



“我说……”银灰色头发的半妖推了推眼镜,从报纸上方冷冷盯着霸占自己舒适软椅的家伙,“你来蹭暖炉也就算了,可别在那搞破坏呀。”

那边的黑白魔法使穿了臃肿的冬衣,标志性的尖顶帽被摘下来放在柜台上,她整个人趴在有些年头的木质桌面上鼓捣着什么。魔理沙好像没听见霖之助的责怪,时不时从肘边那摞过期报纸上揪下一小片。

“……”半妖大概根本没指望怀着强盗逻辑的家伙做出反应,他难掩担忧,放下报纸起身窥探,如果魔理沙是想弄出些乱子他最好能将它扼杀在摇篮里。

结果让他哑然失笑,或许霖之助并不该对魔法使的幼稚行为感到意外。

魔理沙正在将撕成小块的报纸揉成绳状,之后用指甲按压着塞进木头的裂隙中,看上去她颇享受那股来源不明的成就感,半妖一时间不知该笑还是该发脾气,只得尴尬的满脸微妙。而当魔法使发现霖之助看到自己“工作”内容时,一点都不像是陷入局促处境的人,反而特别自豪的把成果展示给半妖看。

“我可是在帮你修补桌子,别客气ZE。”

这下森近霖之助可算见识到什么叫人不要脸天下无敌了,他觉得自己像是被堵住排气口的高压锅。若不是自己曾经受雾雨老店长照顾良多,半妖真想直接拎着魔理沙的后脖子把她扔出店门。

用力做了几次深呼吸,半妖用“我不生气”来自我催眠,等他认为自己能以足够的淡定继续交谈后,说:“今天怎么想到跑我这来了,平日里不是都在你邻居家蹭吃蹭喝么?”

这句话仿佛针尖扎破了皮球,前一刻还神气活现的黑白魔法使转眼间焉了下去,她摆摆手:“别提了,爱丽丝一早被那个冷淡的花店主叫去谈话,还说如果我敢跟着去就把我碾碎了当花肥,嘁。”

“啊……”半妖若有所思的拖长了尾音,说起来风见幽香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就在这的,他完全没有印象,总之一定是活过了长久岁月的妖怪吧。

“但那也不是你跑我这来捣乱的理由!”霖之助终于想起了自己的初衷,“魔理沙今年就成年了,至少给我看看你为独立自主付出的努力呀。”

对此,魔法使横眉冷目,嘴里吧嗒出非常不耐烦的声音,她伸手拿过帽子把玩。果然一个两个都把自己当笨蛋,明明快被各种乱七八糟的事情烦死了,灵梦的事、铁匠儿子的事、学校的事还有跗骨之蛆般无法摆脱的奇怪梦境,这么想着魔理沙语气中居然掺入了几分委屈。

“有什么办法,我家暖气管道堵了啊,我又不敢自己乱动它。”

略带幽怨的语气让半妖鸡皮疙瘩掉一地,同时的确让他有那么点过意不去,店长叹了口气挠挠头:“好吧好吧,等下午关店了我去看看能不能修下。”

“对了,上次我从你这借走的那个圆片,你能看出是干什么用的吗?”

面对顷刻间回光返照的魔理沙,霖之助不禁猜想她刚才是故意做给自己看的,他花很大努力去压制驳斥那个“借”字的冲动。

“那个,感觉上大概是用来储存信息的载体吧,就像纸张那样,虽然无法想象它的记录原理。”半妖侧过身从炉子上提起水壶,给自己和魔法使倒了茶,“你问这个干嘛。”

“没啥,就是有点好奇,要是记录用载体的话肯定保存着古纪元的信息吧。”魔法使突然来了兴致,“如果能够恢复的话感觉很有趣的样子ZE~”

“嚯,”银灰色头发的青年挑眉道,“怎么突然关注起‘那些老到连渣也不掉的陈年旧事’了?”
魔理沙难得没有为对方的挑衅所动,她用手指扰动升腾的热气,耸耸肩:“无聊呗,自从慧音老师暂时离职后,学校的课程越来越无聊了,我现在才知道慧音老师把历史课教得多有趣ZE……”

霖之助把“这不能当做更加放心大胆翘课的理由”写在脸上,并不抱期望对方能看懂,崭新的叹息酝酿在半妖气管深处,最终化解在那儿。

“说起来,上白泽老师那时候是被竹林里的神秘少女带走的吧?”

金发魔法使犹豫了下,随即轻挠脸颊,摆出回忆的表情。

“好像是吧,个子不算高,银色头发快要挨到地面,看着一点生气也没有的冷漠家伙,感觉稍微碰下就能毫不犹豫的把你大卸八块的样子。”不知何为积口德的魔理沙评论道,然后想起什么似的皱皱鼻子一脸不快,“但是比起那个胡搅蛮缠、冤枉好人的大叔她还算可爱ZE。”

“没有证据就污蔑慧音老师,亏他干得出来,那小孩明明是自己从树上跌下来摔断胳膊的。”魔法使愤愤补充道,“啊啊真不知道这帮人是怎么了ZE!”

霖之助没有答腔,一来是碍于半妖的身份,二来他觉得自己大可不必用这种事情让魔法使烦心。实际上杂货店店长近来也受到不少冷眼,只有圣人才会不在意世人的无端诽谤,而霖之助不是圣人,因此要说全无怨念是不可能的。魔理沙显然没有像大多数人类那样逐渐对非人类种族产生偏见,并且应当是为此事而困扰着,因自己的抱怨而增加她对其他人类的不满不是半妖乐意见到的情况。

霖之助眼角瞥到窗外堆积的货物箱上蹲伏着只黑猫,后者一跃而下消失在视线之外

总有种最近需谨慎处事的感觉,但愿察觉到这点的不只有他一个。



河城荷取将磨损的芯轴从固定夹里取出来放在一边,拿起新的换上,合起保护盖用卡扣锁紧。

这些工作荷取纯粹是依靠惯性完成的,她本应跟其他几名工程师一起投入新型号蒸汽引擎的开发作业中才是,但组长在考虑到荷取近期精神状况的前提下进行了人事替换。双马尾的河童一点都不意外,相反她很感激组长的善解人意,目前的自己不适合加入需要精神高度集中的开发工作组。

看起来任何时候都无忧无虑沉溺于工程技术的河童亦逃脱不了个人情感问题,对于荷取来说这种问题已经膨胀到无可忽视的地步,连吃黄瓜都味同嚼蜡。她脱下沾满肮脏机油的手套,一屁股坐在休息室的长椅上。

若不是自己多管闲事让文文加入上次科考队她哪里会遇上那种事,连在自己询问下提供建议的雏都被牵连进来。自己第一次将对他人的关心付诸行动就是这么个结果,实在是讽刺,可惜荷取笑不出来,假如能哭一场估计也会稍微好受点。

她抬手揉揉干涩的眼睛,明明是河童却缺水,愈发觉得自己可笑了。

“请问,河城荷取是哪个?”

休息室另一头的出口处传来放开嗓子吆喝的声音,空气中载沉载浮的低声交谈刹那间消失了,被叫到名字的河童茫然的望着那个不认识的金发少女。

休息室里的人都愣住了,直到靠近门口的一名同事下意识冲荷取那边指了指。

“哦哦~感谢ZE~”

仔细看来穿着古怪还顶着魔女尖帽的少女语末带了奇怪的口癖,向提供帮助的河童点头致谢,然后火车似的朝荷取直奔过来。用她那灿烂的笑脸将四周弥漫的“这家伙谁?”以及“谁放她进来的?”拒之脑外。

“所以你就是荷取?”对方风风火火的坐到尚未回过神的河童旁边,大幅度动作把桌椅弄得哐当作响,“我叫雾雨魔理沙,是香霖叫我来找你的ZE!”

荷取自然无法与粗神经的魔法使相提并论,在一屋子人的注目礼中喉咙发干、热血冲脑连带着视线都抖动起来。

“哎?你脸色好差,病了?”始作俑者毫无自觉,伸手在僵直的河童眼前晃悠。

“……”河童异常艰辛的张开嘴,挤出一阵即将断气般的嘶嘶声,她憋红脸奋力尝试,总算能正确发出声音,“香霖……香霖是谁?”

“哦,就是那个啦,香霖堂的店主,森近霖之助。”

生平第一次,荷取怨恨起那位合作愉快的商业伙伴,她顺顺气:“他让你来找我?是上一批产品出了问题?”

“不是不是,”魔理沙摇摇头,旋转的帽檐差点擦掉河童的帽子,接着魔法使从随身的袋子里掏出一个圆片放到桌上,“是这个啦,香霖说你这有跟这个配套的东西ZE。”

老实说荷取吃了一惊,她没料到眼前的少女居然会对古纪元遗物感兴趣,大概魔理沙并不如她所表现的那样粗枝大叶吧,就像射命丸文。想到情绪低迷的朋友,河童再度难过起来,但她还是从背包里找出魔理沙要的东西。

“有是有,可我也不确定它们是不是真配套。”

河童说着,将一个金属匣子搁在碟片边上,用铁丝戳进匣子右下角的小孔,一个托盘就被推了出来,魔理沙睁大眼睛,仿佛观看魔术表演的孩童。

“哦哦!”

托盘中间镂空,有一块圆形的区域稍微凹陷下去,魔法使试着将碟片放上去,发现大小正好契合。

“这个好厉害ZE!”

“不过就算真是用来配套使用的东西,我们还是不知道它是如何工作的。”河童没有被对方高涨的情绪感染,耷拉着肩膀说道。

“可是至少还算有点进展吧,香霖跟我说这个碟片可能是用来储存信息的载体,如果能看到内容没准能知道剧变的事情ZE~”魔理沙兴奋的把匣子拿起来翻来覆去的看,好似能从它的外壳上找出使用说明书。

虽然咋咋呼呼这点叫人喜欢不起来,不过这个人类倒是能心无芥蒂的与自己相处。荷取难免产生些微感激之情,就像其他妖怪一样,她也不明白人类的态度为何转变的如此之快,还能有一两个像魔理沙这样的人类挺令人欣慰。

当然,如果她的行为能稍微靠谱点就更好。



黑白魔法使背朝夕阳走在回家的路上,帆布包里被一个有棱有角的东西塞得满满当当,她感到心满意足。即使似乎挺怕生的河童有那么一丁点不情愿,魔理沙总好好的说服她把那个神奇的盒子借给自己。

希望等她回到家里就发现香霖已经按照约定修好了暖气片,反正实在不行今天也去爱丽丝那蹭好了。

路边小巷的出口那传来了声软绵绵的猫叫,魔法使惊得浑身打了个哆嗦,她侧头看过去。一只通体漆黑的小猫坐在那,用它浅褐色的眼睛瞅着自己,很快便失去兴趣般埋首舔爪子洗脸。

强烈的违和感直扑下来笼罩了魔理沙全身,思维里莫名闪过梦中见到的黑白片段。她闭上眼狠狠甩了甩脑袋,再睁开眼时发现那只猫已经轻巧的从自己脚边溜过去,跑向——魔法使感到从心脏传来的撕扯,她忍不住哼了一声。

带着黑色宽檐平顶帽的少女蹲下去逗弄黑猫,她金发紫裙的同伴也俯下身去抚摸猫儿毛茸茸的脑袋。

然后黑发少女似乎注意到注视着自己的视线,她抬起头——魔法使几乎能看清对方红褐色的眼瞳中自己的倒影——向魔理沙露出和煦的浅笑。

那个笑容让粘稠缓慢的时间恢复正常,魔理沙知道对微笑的陌生人满脸僵硬很失礼,但目前尽早撤离才是最优先的考虑,即便她自己亦道不出个所以然。

点评

笔记本出现……呃  发表于 2011-7-23 20:5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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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1-7-24 18:57:18 | 显示全部楼层
本帖最后由 Kalorn 于 2011-7-25 11:30 编辑

NEET在玩刺客信条!哦哦NEET你好生威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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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4



这是间颇具和风特色的房子,地板、窗棱、盆栽架以及灯笼皆以木头或竹子加工而成,至少看上去是这样。身着樱色衣衫与枣红色长裙的少女跪坐在房间正中的榻榻米上,面对呈弧形展开、占用一整面墙壁的宽阔荧幕,手指将一个控制器按得劈啪作响。

屏幕上只能看到背影、带着兜帽的白衣人抓住敌人招式空隙一脚踢飞了对方的武器,随后以娴熟的动作将左前臂护手中暗藏的刀刃从那卫兵护甲缝隙间插进去。虚拟的血液随袖箭的拔出而四下溅射,白袍男人在少女的操作下转向另一个目标。

房门被轻缓的拉开,套着白大褂的银发女人默立于外,并没有出言打搅正在游戏的少女。

而少女似乎对银发女人的到来毫无知觉,全神贯注的控制游戏中的人物一路追赶,最后终于从房梁上跃下杀死企图骑马逃跑的刺杀对象。剧情告一段落,进入自动演示的过场动画环节,黑发少女这才放下手柄,揉捏着僵硬的肩膀,并朝女人转过脸。

“什么事,永琳。”

“公主殿下。”出于尊敬,八意永琳微微颔首,步入屋内将一块橘色半透明显示板呈交给被称为公主的少女,“这是各地兔妖上交的最新报告。”

少女抬手接过报告,漆黑柔顺的长发随这个动作扬起又落下,仿佛闪光的绸缎沿着身体曲线披散下去直铺到地板上。她拨弄滑块,暗沉接近于黑的深褐色眼眸迅速扫过一排排文字信息,维持着永恒不变的莫测浅笑;浏览完毕后,少女抬头迎向正在演绎生离死别的屏幕,目光却未聚焦在任何地方。

“永琳你怎么看?”

“属下以为,应该吩咐帝她们保持原本的监视等级,不要轻举妄动,不要引起注意。”月之头脑毫不犹豫的说出早已想好的答复,“另外,或许我们应该将行动时间提前,趁着负面影响还在可以压制的范围内。”

“虽然要冒些风险,没错,我也是这么认为。”少女流畅的接下话柄,好似她们有提前预演一般,“很多时候犹豫太多才是最误事的。”

“是,辉夜殿下。”

她们拥有无穷无尽的时间来互相了解,数以千年的相处足够让她们从对方哪怕最微小的表情、动作、语调变化中准确理解其意图。而辉夜相信虽然时至今日永琳仍用无关紧要的从属关系来禁锢自己,总有一天这副牢笼也将被时间碾成粉末随风而散,永远与须臾的公主十分期待那个时刻的来临。

“对了,那只白泽情况如何?”在永琳重新拿过信息板转身欲离时,黑发少女想起什么似的问道。

“比起刚得知实情的时候好多了,藤原妹红正陪着她呢,虽然那个人类对您毫无感激之情。”

辉夜闭眼加深了微笑的弧度:“想得到的,她停止整日找我寻死觅活也不过是近百来年的事而已。”

然后她拾起手柄,进入新一轮游戏中。



清晨的第一缕阳光播撒在绵延无际、覆盖了白雪的树冠上,整个夜晚持续发光的钻晶塔同太阳进行了又一次完美的交接,恰如之前那难以计数的日夜。在看似紧密排列的树林间的某处,光线发生了极其微小的扭曲,那是用来掩饰内部房屋的结界所造成。

搭建这幻术结界的是九尾狐妖八云蓝,工作需要她尽量远离大众视线,而她确实并不插手监理聚居地内部的事务,式神的工作是检查钻晶塔以及监视聚居地周边动植物的繁衍情况。

“哈呜好冷……蓝大人早上好喵~”外貌状似幼小儿童的猫妖打着呵欠慢吞吞挪到蓝身边,全身裹在厚厚的棉衣里。

八云蓝作为式神有特别之处,她也拥有自己的式神,既是眼下这只迷迷糊糊甩动着两条尾巴的橙。

“早啊,橙,昨晚睡得好么?”

鲜为人知的一点在于,自身本是尤其严肃认真的性格,蓝对待自己的式神却称得上百般宠溺。九尾狐缓和下紧绷的表情,弯下腰对小猫露出洋溢着溺爱味道的笑容。

“睡的很香喵~蓝大人的尾巴最舒服了喵~橙今天也要努力给蓝大人帮忙喵~”

“是是,橙最乖了。”

蓝从袖子中抽出手轻轻按住猫妖的脑袋揉起来,小家伙很享受的眯起眼睛“呼喵呼喵”哼哼着,然而一瞬间橙从晃动的宽大袖口中看到狐妖白皙小臂上的血痕——保持着全部能力因此不太惧怕寒冷天气的体质偶尔也有不方便之处。

“啊呜?”天真的式神睁大双眼。

慌乱还未彻底成型便被主人熟稔的抹去,代换以从容,八云蓝抖抖袖子遮住伤处,用滴水不漏的温柔微笑抚平橙泛起的细小波澜。

“啊啊,居然在式神面前出这种丑,其实是被蚊子咬烦了不慎自己挠伤的,橙记着可别犯同样的笨错误呢。”

猫妖很快将那一刹那蓝的表情变化归作自己眼花,全然没有想到正直隆冬哪来的蚊子。她用力点点头,两只耳朵都前后抖动起来:“嗯!那橙就出发去聚居地了喵~”

“今天也拜托了,小心点,别吃陌生人喂的食物……”

蓝还在重复每日例行的嘱咐,猫妖早已迫不及待的想出发。

“……还有,最重要的,不要暴露自己是妖怪的事实。”

终于,爱瞎操心的九尾狐念叨完了今天的分量,在橙一溜烟窜出去之前,她还是记得要讲礼貌:“橙出发了喵~”之后又补充道,“不知道今天还能不能碰到紫大人和莲子大人喵,昨天橙被两位大人摸头了喵~”

有那么一小会八云蓝有股异样的感觉,虽然橙在聚居地碰到八云紫不算特别反常的事件,以防万一式神对近期让她牵挂的事进行了相性比较,并未发现隐藏关联性。式神将它们的优先级降低,轻点地面腾空而起,去对钻晶塔进行检查。



整体扫描、断点区分、晶格网络校验、共价稳定性测试、储能单元检查……九尾狐闭上眼睛都能轻车熟路的将这些程序依次进行下去,因重复作业而无聊的式神分出一小部分运算单元去考量这是自己的第几次例检。

一百八十三万六千九百八十八次。

通过临时构造出的简单程序,她轻易得出了结果,这个看似庞大的数字放到宇宙尺度下根本算不上什么呢,式神麻木的想着。即便如此八云蓝仍忍不住感慨打那以来一晃便过去了五十多个世纪,倘若自己没有受紫大人的恩惠而转变性质,靠九尾妖狐的自然寿命恐怕撑不到今日。

把自己当作机器的同时,八云蓝确实早已成为实质意义上的机器,而她从不后悔,尽一切可能支持那些大人们狂妄又宏伟的计划就是她的全部。

对钻晶塔中上层检查完毕,式神让不必要的运算器进入休眠状态,顺便查看了下耗费时间,发现自己创造了新的最速记录。在这难得的空闲时段,九尾狐只是安静的让自己漂浮在塔前,盯着它出神。

她已经很长时间没有同主人进行面对面交流了,每次都只是通过通讯术式做汇报,其实蓝发觉自己有点害怕面对八云紫,作为式神实在是相当失格。她屡次就这一点进行自我检讨,却依然无法鼓起勇气动身前往主人身边,就好像害怕因此而发现在平日单纯的声音交流所无法发现的东西。

“如果没注意到点燃的引线,今后的爆炸便与自己无关……么,何其卑劣的想法。”八云蓝不禁对自己、对自己所面对的世界摇了摇头。

思绪就像是空旷宇宙中爬行的光波,你永远不知道它什么时候会钻入一团尘埃云四散而去,也不知道下一刻等待它的是不是无法逃脱的黑洞临界圈。它是神经元间偶然的兴奋信号,转瞬即逝,只看自我意识能否在那瞬间紧抓不放。

总之,既是出于这样毫无根据的冲动,八云蓝突然想降落下去,看看自己在空中审视了一百八十三万六千九百八十八次的钻晶塔从地面观察是什么感觉,而她正这么做了。

紧接着式神感到特别后悔,在空中不过是一座规格稍微超标的建筑,而从地表看上去,钻晶塔赫然将她眼中的世界化作了囚笼。虽然式神对塔的结构了若指掌,却无法停下内心对它的错误联想——坚不可摧,高不可攀。

即使过了这么久,她还是没能摆脱奠基于生物本能的软弱思维方式。

不过式神很快克服了愈演愈烈的偏颇想象,通过将注意力转移到检查能量波动的方式,而这么做有一半是出于习惯。塔基部分的监测不在蓝的负责范围中,是由八云紫亲自管理的,但式神认为自己多此一举的检查下并无所谓,反正不会造成任何损害。

她几乎是立即发觉了问题,塔身一侧的能量输出功率明显高于另一侧,波幅刺眼的超出了正常范围。随着式神向异常处靠近,她心中的恐惧逐渐放大。

最不可能发生的事情发生了,仿佛一头全速冲刺的钢颚兽,狠撞在式神胸口,她能想象自己的信念是怎样一丝丝剥离拆解。

在式神的扫描下,她现在所面对的塔壁被什么人从内部刮去了一层,那人通过改变晶体结构勉强维持了物理上的稳定性,却没法让被削弱的屏蔽层发挥原本应有的作用。超额的辐射从这块塔壁汹涌而出,将式神预制的检验运算序列打得七零八落。

在北美聚居地毁灭之后,整颗星球上能做到这点的人用一只手便能数出来,而有机会做到这点的人,只有八云紫。

紫大人亲自对这片聚居地判了死刑,光是将这十五个字排列起来就令式神的逻辑单元处于报废的边缘。

这明明应该是不可能事件,千万分之一,不,连亿万分之一的几率都不存在,但它实实在在的发生了,正如挂在天上的太阳那般无可忽视。在式神彻底混乱的个体思维与全线瘫痪的系统中,唯有小部分还在苟延残喘,试图找出下一步的行动方案。

那块运算单位挤出“永远亭”这个词,提供了头发丝粗细的希望。



“欢迎,八云蓝,辉夜公主正在等你。”

八意永琳带着一成不变、毫无人气的浅笑,面对神色可怖的式神也毫无动摇,依旧有条不紊的传达着主人的意志,而且彬彬有礼。

随后,式神在医生的引导下走过错综曲折的走廊,进入一间白净到不自然的房间,与将近融入竹林的古朴外观相比,内部简直就像是异次元。地板和墙壁以相同的柔软材质铺陈,天花板则是整块的均匀照明装置,因此不会产生阴影。

标准的矩形空间里空荡荡的,而蓬莱山辉夜正襟跪坐在地,含着同八意永琳如出一辙的微笑,好似没什么可在意的。这正是永生不死之人的特点,当初的中立派。

“您知道我要来。”式神没有任何绕圈子的心思,也顾不得太多礼仪。

“是的,而且我也知道你为什么要来,或许,与之相关的其他事情我比你知道的更多。”而辉夜似乎亦不准备玩她拿手的文字游戏,直白的陈述着,“我还知道直到这一刻你内心仍不愿相信八云紫居然做了这件事,并且,没错,现在亡羊补牢还为时未晚。”

九尾狐急切的张嘴欲言,而辉夜没有给她机会,接下去说:“我的兔子们很能干,以防你继续对说服八云紫这件事抱有不切实际的幻想,我再告诉你一个千真万确的事实。”黑发公主微敛双眸,嘴角的弧度锐利了几分,“你觉得十一年前八云紫为何让你对红魔馆那只吸血鬼的妹妹下手呢?扩大化那孩子的能力分明埋下了动荡的隐患不是么?”

八云蓝确实对那个没道理的命令提出过质疑,也为此困扰了很长时间,而现在全部都说得通了,被增幅的破坏力、被削弱的塔壁,原来早在十一年前紫大人便在计划此事。

“……为什么……”

接连的打击之下,连式神自己都分辨出不这走调严重的嗓音,嘶哑粗粝仿佛金属与石头摩擦而生。

“八云紫确切的想法我无从得知,不过大概是怎样的方向我可以理解。”蓬莱人依旧温婉甚至带了笑意的声音显得刺耳而可憎,她拨弄了下自己的头发,看着发丝从指间一点点滑落回去。

“但,紫的想法,你的犹豫,我的顾虑,这些都无关紧要,应该放在最优先地位的是进行补救,趁着趋于不稳的平衡还没将缓冲带彻底压垮。虽然你负责的区域并不在聚居地那帮人类和妖怪之中,可我不信你没有嗅到那股剑拔弩张的气味。”

说到这,辉夜眼中加入了玩味的成分,好像在期待式神对自己下句话的反应。

“八云紫已经不能指望了,我们得想办法换人,如果她执意继续,那便只好将她铲除,就像他们曾经做过的。”

式神听到“铲除”这个词的刹那爆发出久违的妖气,从袖中抽出符纸,全心全意的想将面前这个人撕成碎片。

她来此是为了寻求帮助,蓬莱山辉夜竟胆敢若无其事的将她最后的希望摔碎在地。

式神还没来得及抬手,捏住符纸的手掌便被击打,传来一阵麻木感,同时脖子侧面被什么东西扎了进去,冰凉的液体注入血管,随心脏接下来的一次搏动将无力感送达四肢百骸。难以维持身体平衡,她本能的试图用胳膊缓解冲击,可惜动作跟不上思维,八云蓝笨拙的倒了下去。

倾斜的视野中看到染血的符纸飘落在地,还有自然弯曲的手指,狐妖感受不到被子弹贯穿的手心传来的痛觉。与地板紧贴的面颊察觉到轻微的震动,随后枣红色裙摆出现在眼睛边缘,不过几秒钟式神已经连调节晶状体都难以办到,视线模糊起来。

自己太冲动了,蓬莱山辉夜和八意永琳,她们有比自己更多的经验积累,且毫无疑问准备充分。

辉夜低声说了句什么,八云蓝没听清,她产生了什么东西以蛮力劈断大片竹子的幻听,而后蓬莱人又说出一个词,枣红色裙摆转过方向从视野中消失了。

九尾狐的意识沉入黑暗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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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1-7-26 23:33:50 | 显示全部楼层
这坑果真是越挖越大了,倘若有完成的那天再用短篇集补完吧..(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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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END



排列整齐的竹林被什么东西刨去了一列,纤维簇从呈阶梯状的竹子断层里扎出来,断竹碎屑飞得满地都是。而导致这个场面的罪魁祸首本身也没讨到好,各式各样受蛮力扭曲的金属碎片混在竹子里难分彼此,一个表面九十度弯折的机翼被从机身上扯下来插在泥里,另一只还有半片连接在主体上,剩下的半片被撕碎了分布在它挖出来的沟壑附近。

沾满泥土划痕遍布的飞行器主体卡在两根粗壮竹子之间,将鸦天狗半边身子压在下面,机油从破损的管道中溢出来滴落在满地的竹叶上。

射命丸文迫切的想要昏过去,以免全盘照收浑身上下爆发出的剧痛,她恍惚间觉得自己右侧肋骨以及肩膀都被碾碎了,而血管中流淌的不是血液而是在河童工厂见过的熔融钢铁。

真不该擅自进行飞行啊,荷取明明就警告过冬天会因为气温导致副翼运行障碍什么的,现在可好,说不定自己烂在这也没人知道。文花了很长时间才理清思路,一刻不停的疼痛撕扯着她的神经,让思维都变得断断续续。然而当死亡这个概念清晰呈现于眼前,这次并非作为旁观者而将作为体验者的天狗忍不住挣扎起来。

换取的不过是无谓的折磨,令嵌入血肉的机体外壳更深的切进去,新一轮的疼痛让她反射性的狠吸气,又牵动了折断的肋骨周边。鸦天狗竭力调整呼吸,克制着骂娘的冲动,不是因为有损形象,而是避免自讨苦吃。她就那么平躺在地,将一切动作幅度降至最低,看着竹子间缭绕不散的雾霭,承受不知何为尽头的煎熬。

射命丸尝试把注意力转移到别的地方好减轻痛楚,虽然不是很有效,但她锲而不舍的硬将思绪往别的方向扯。

比如说自己的身后事之类,从现状看来她慢慢腐烂成为竹林的养料似乎是最有可能的前景。自己死了会有人拍手称快吧,她想到前段时间萎靡不振没有去搜刮八卦的时候,就有很多人表示松了一口气。

然后射命丸文决定在生命的最后不要再去想这种妄自菲薄的事情,她转而去考虑那些会为自己伤心的家伙。首当其冲就是犬走椛吧,办事认真却能把衣服穿反的笨蛋;还有荷取,她好像对把自己牵扯近考察队的意外无法释怀的样子,再加上飞行器事故丧生这条,无法预料河童会内疚到什么地步呢;还有那个视她为眼中钉的竞争对手,姬海棠极,前两天还为文文新闻停刊的事跑到自家大发脾气……

鸦天狗悲哀的发现她完全偏离了让自己死的放心点这一初衷,逐渐湿润的眼眶以及随之堵塞的呼吸道让她更难过了。

果然还是很害怕,不想死啊,我不想就这样死掉,还渴望探索未来、了解过去。伤痕累累的手指抠进松软的土壤,鸦天狗奋力眨眼,将从眉毛上方那道破口渗入眼睛的血液挤出去。

密布的叶片在气流扰动中发出簌簌的响声,它们默默注视着在面前缓慢酝酿、散发出浓郁香味的死亡。文不禁猜测它们曾经目睹过多少死亡,这片竹林如此空旷,只怕是没有除了竹子之外的生物——或许有也说不定?

那时候救走红魔馆门卫的人说了永远亭,在此之前鸦天狗一直相信迷途竹林中的隐居者不过是传说,可门卫确实保住了生命。那些隐居者真有这么大本事,肯定也发现竹林中坠落的飞行器吧,会出手相救么?

这种天上掉馅饼的好事还是不要去指望为好,文对自己讥诮的笑笑。

结果就像是故意耍弄她一般,一阵似乎是大风鼓动火焰的响动传到天狗耳朵里,在她视线所不能及的方位有什么东西在往这边靠近。文本以为这是她垂死中产生的错觉,然而响声一点点变大了。

灼热的气浪卷着地上的叶片和小块残渣扑腾到侧脸上,有几片粘在那让天狗一阵难受,鞋底踏在腐殖层里的声音贴过来,文全力将眼球冲眼角那边转。

她看到了一个穿着古怪的少女,宽大的红色吊带裤搭配扎在裤腰里面的白衬衣,裤子上面贴满了奇怪的符纸,还蹬着双短统靴。不过这些怪异在她几乎够及地面的银色长发面前都被射命丸忽略掉,她心中涌起前所未有的希望,或许自己有救了,即便对方脸色冰冷。

天狗小心的吞了口唾沫,不晓得自己是不是该说点什么,对方走过来半跪在文旁边,大致确认了下妖怪的受伤情况,接着以沉稳的语调说:“你会没事的。”当中没有一丝宽慰的感情,笃定的口吻貌似在诉说一件既定事实。

之后银发少女从裤兜里掏出跟手指粗细的金属圆筒,将一端抵在天狗瘫软左臂的静脉血管上。文还没来得及适应突如其来的冰凉触感,就感到极微小的刺痛,跟金属一样冰冷的药液在血管里扩散开来。

在天狗丧失意识前,似乎看到银发少女扭头对视线外的什么人说话。



“所以说,永琳你做的过火了啦。”蓬莱山辉夜从屋外走廊回到室内,垂眼盯着在麻醉药效下昏迷的九尾妖狐,重点关注她右手心炸裂的小洞。黑发公主出言埋怨道,语气中却没有真正的责备,眉梢甚至还略微上扬:“这样一来八云紫不就有很站得住脚的理由找麻烦了么,哎。”

月之头脑双手背在身后,拨弄着自己绑起来的头发,言语温和如水:“属下知错,可是不那样的话您估计要被当场大卸八块了。”

对此,辉夜不在意的笑笑,挑了下头发:“果真如此,除了损失一套衣服也并无大碍呢。”

“但房间内的血迹清理起来会很麻烦,恕属下逾矩,偶尔还是稍微顾忌到兔妖们的工作量为好。”永琳轻轻躬身。

辉夜并不恼怒,反而很是开心的抬衣袖掩嘴笑起来。

“有进步哦~”

“哪里,语出冒犯之处还望公主海涵。”

主仆二人相视一笑,享受于这种对话方式,将之视作某种增进默契的游戏。

随后公主移步踱向房间另一头,而永琳加快速度跟上,并在对方抵达之前为她拂开遮挡用的帘幕。全身缠满绷带裹得如同木乃伊的鸦天狗躺在密封医疗舱内,额头和心脏等部位贴着传感片,将各项生命指标显示到舱外的屏幕上。

辉夜瞟了眼不断跳动的数据,又俯身打量一番,评论道:“铃仙的技术越来越好了呢。”

“是的,身为老师我认为铃仙算是个让我感到骄傲的学生。”医生附和着点头,“这只天狗算得上幸运,在紧要关头没忘记扣紧安全带,否则大概会成为‘天狗竹肉串’,按照藤原妹红的说法。”

“烤烤能拿来吃的那种?”辉夜俏皮的调侃着,心情高涨,“没想到我们刚准备将事实公布于世便收到这么好的礼物,由此可见神还是站在咱这边的,虽然——”

“它们早就不在了。”

那是某种在漫长年岁的闲置中方能沉淀出来的悲哀,而同样作为旁观者的八意永琳感同身受,或许现在再以“旁观者”自居不过自欺欺人。她们曾固执的坚信自身与这个世界毫无关联,到最后只得承认在降落地面的一刻就与它脱离不了干系。

但愿这种悔悟来得不晚。

“既然你喜欢曝新闻,我就给你一个史无前例的大新闻。揭露被掩藏的真相,是会粉碎平稳的现在与美好的未来呢,还是会成为突破口一举摧毁那堵矗立了数千万年的壁垒呢,无论是哪种情况射命丸文的名字都会被刻在石头上流传下去,即使这毫无意义。”

蓬莱公主对无意识的天狗倾吐心中所想,她低沉眉眼,叹了口气。

“就算听不到,我蓬莱山辉夜还是先道声歉吧。”



是夜,月之公主难得没有继续窝在房间里玩她不知通关过多少次的游戏,而是坐在廊间在医师的陪同下品茶赏月。

“久违的好兴致呢,公主殿下。”永琳为主公的白玉酒盏中添满清酒。

纤细修长的手指捏住酒盏边缘,将它凑到唇边,“有什么办法,总是一个人玩很无趣呀,永琳又不肯陪我玩,铃仙玩不过我,帝又不在身边,而妹红只会造成直接财产损失。”她抿了一口,让酒水添满唇间的缝隙,无奈的轻扬嘴角。

“不陪同公主殿下是因为,老玩自己一手炮制的游戏很没趣,何况永远亭也有许多事要忙。”
辉夜歪歪脑袋:“嗯嗯,没有责怪的意思哟,永琳其实是有话想说吧,但说无妨。”

月之头脑仰头望向悬挂在竹尖的圆月,过了一会才说:“公主殿下真的决意要那么做么?”

“月亮看上去跟从前毫无差别。”月之公主亦将目光投向那轮皓月,说着驴唇不对马嘴的回答:“虽然我们都知道我的子民在最后的内战中,不是丧生于厮便是逃入星海,月之都想必已然成为废墟与尸骨堆积的空城吧,但从地球完全看不出区别呢。”

“属下还以为您对那时候没有选择站在八云紫他们的对立面而后悔呢。”

“我有过怀疑,那番一意孤行当真正确么?”一贯的波澜不惊凝固了,蓬莱山辉夜的表情如同南极冰盖中压积数万年、散发着淡蓝色的严冰,坚硬而冷峻,“可听了铃仙的报告我才发觉,八云紫、圣白莲、神绮以及其他贤者的决定是正确的,毕竟月之民尚有星空可逃,而地球上的人们没有退路。”

“他们只能前进,不计代价的前进。这就是为什么我要在这时候站出来,迫使局势回到紫他们当年设置好的路线上,因为决不能辜负那样的重大牺牲,更因为轰隆前行的世界来不及转向。”

几千年来永琳头一次感到惊讶,她侧头注视着她的公主,在那双沉寂许久的眼眸中看到重新焕发的光彩,她还以为那些责任和热情早已磨灭,不想它们只是被这位大人深埋于心。

“八云紫,我钦佩她,自认绝无法如她那般坚定不移,她已经做得够多了。可以的话我希望她还未在牛角尖中陷得太深,我希望她能回心转意,不过一旦确定无可挽回,我要给她应得的安宁。”

“假如您当时也是这么对八云蓝说的,她哪会是那种反应。”潜藏的话语被习惯性的抹去,医师知道对方必然明白。

“要说为什么,这样才像反派嘛,你看,通常主人公将反派当反派,大部分原因是他们不明真相。”也不知是说笑还是认真抑或皆而有之,辉夜故意调侃道,“其实我公布真相也有私心的,实在是期盼互联网重新主宰世界的那天呀,只跟程序互动太无聊了。”

“是这样呢。”永琳苦笑着摇头。

“我十分清楚永琳的顾虑,瞻前顾后未雨绸缪总是免不了,尤其是面对如此重大的抉择。”辉夜收起调笑口吻,昂首把剩下的酒水一饮而尽,呵出口气。

“必要的杀伐决断无可回避,与其干坐等死不如放手一搏。”

似乎是借着酒劲,月之公主气势满满宣言道,而后沉下嘴角与永琳相对。

“倘若逃离月之都时我有如今一半的决意,事情会大有不同吧,我不想让另一个世界毁灭在我面前。”

“是,公主殿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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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1-8-7 13:37:56 | 显示全部楼层
本帖最后由 Kalorn 于 2011-8-11 19:38 编辑

于是传说中的第二人称叙述!喂喂这真的不只是把“他/她/它”换成“你”而已么OTL,还有正片都没结束就来番外插曲是怎么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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插曲 追寻



你只是众多兄弟姐妹中不起眼的一个,从破壳而出那天起就是这样,既不是最强壮的也不是最聪明的,于是你从最初便学会了将遗传性的骄傲深埋于心。

一开始世界对你来说只是父亲占据的地下宫殿,无数粗壮的雕花石柱拔地而起,消失在看不见的黑暗中。

从外界回来的、较为年长的兄长与姐姐们鳞片上携带的清新气味改变了你的世界。

你开始不满足于把弄父亲收集的那些金闪闪的小玩意,或者来一次地城探索,或者扑腾皱皮帆般的翅膀与年岁相近的小家伙们打闹。

那股焦躁在你稚嫩而强健的心脏里跃动着,但,虽不晓得从何得知,你确信离巢的时机尚未成熟。

直到远方的风传来你最早离家的大哥被人类骑士杀死的消息。

胸腔里的东西告诉你,是时候了,即便你对未知的外界尚抱有一丝陌生的畏惧感,不过它成为不了分量足够的阻碍,何况如今的你是那么强壮——至少你自己这么认为。

离开时你做了件从未想过的事,与父亲大吵了一架,你甚至不记得吵架的缘由。

然而这些同外面五光十色的辽阔疆域相比,都算不了什么,你无穷无尽的好奇心很快将争吵的不快驱散无踪。

你去了很多地方,你是那么的年轻气盛,与居住于其他区域的同类争斗,挑衅极北冰川深处的巨人,差点被海怪勒死在水中;伤经断骨,诸多惊险,可是你乐在其中,毕竟一头刚刚成年的龙稍微莽撞些也无伤大雅。

你还去到遥远的东方拜访在那边人类语言中称为龙的生物,既失望又惊奇。失望的是,那些“龙”显然不是你的近亲,它们更像是长了爪子个头超标的蛇;惊奇的是,你本以为能够自由操控水源的灵物至少该与你一样满怀骄傲,但他们却异常随和。

你实在无法理解他们那种守护者般的心态。

但是,这近一个世纪的时间里,你都刻意的避开了人类。

你不太清楚为什么,这种感觉就好像当年提醒你不能离巢的那股,或许是因为大哥的死,或许是因为害怕,而后者你决不会承认。

人类是软弱脆弱的生物,他们会为了父亲那堆积如山的小玩意而背弃誓言,会对上阿谀谄媚对下冷言讽语,他们总是无知的给被“发明”实际早已存在的东西套上个名词,然后沾沾自喜的以开拓者自居。

最让你讨厌的一点是,他们总以为把眼睛蒙起来就能装作世界不存在,好似关上门便能将事实拒之于外。

在某个晴朗的下午,你掠过一座城镇上方,并未对自己的身形做太多掩饰。

你听到下方玩具城墙上那些小肉球里传出的细小尖叫,声如蚊呐,随之而来的是几只还不够你牙齿长的小木棍,尖端戳着可笑的铁质小箭头。

这简直是在冲巨兽脸上仍稻草,你难以抑制唇舌间喷出的嗤笑,以及想要吓唬吓唬他们的冲动,真是群愚昧的蠢蛋。

因此你折返航道,飞回去从更低的高度掠过,惬意的点燃了两座谷仓,换来的是更嘈杂的细声叫嚷和更多的箭矢,它们敲在你坚硬的鳞片上,纸片般落回去。

你放声大笑,而那些白白嫩嫩的小东西在你的影子中瑟瑟发抖,盘旋过一个山头,你故意落在他们视线能及的范围内。

望着谷仓燃烧冒出的黑烟,你开始怀疑人类是怎么杀死你大哥的,他们明明如此不堪一击。

你本准备在这呆一天就继续你的探索,然而次日清晨送上门的早餐让你打消了这个念头,嘴里嚼着肥瘦恰好、被人类称为马的生物,你决定多耍他们一阵。

隔三差五的跑去烧点东西,或者把他们圈养的那“咩咩”叫的生物叼走几只成为了新娱乐。

当然,他们也继续派送餐点来打发你,只不过那些披戴太多金属薄片的家伙不太好消化。

之后,在某个涂上血色的美好黄昏,你正把新鲜食物吞进肚,来了个意想不到的访客。

那个吸血鬼实在胆大妄为,居然以“你的活动让我的捕猎无法正常进行”这种理由打扰你进餐,更可恶的是,那小子居然摆出副高傲的样子说“只有弱者才会从欺凌弱者中获得快感”。

毫无疑问,你狠狠教训了这不知天高地厚的家伙一顿,并嘲笑了满身疮痍被你拎在半空的吸血鬼那姓氏。

“斯卡雷特”?庸俗得不值一念。

不过,老实说,作为吸血鬼他表现得还不赖,可这在你压倒性的力量面前毫无意义!

你放走了那个吸血鬼,吸血鬼的肉没有嚼劲,充斥着腐朽的气味,况且这家伙还算有趣。

无论你愿不愿意承认,吸血鬼的来访让你产生了一丝改变,也许应该试着跟人类接触?你不知道为什么会这么想,但你一如既往的遵循着你的本能。

在第一次接触中你就被骗到几乎身无分文,你花了很大气力才压抑下拍碎那镇子的冲动,同时你发现从小培养的——相对来说——谦逊挺有用,你得以按捺脾气去学习人类的小聪明。

而人类社会比你想象的有趣。

科技一直在进步,人类制造出更加有效率的机器,无论是用来生活还是用来杀人,小把戏的花样也愈发层出不穷。

但是科学的发展并没有让人类强大起来,当你看到那些以夸张的姿态躲避传染病人的家伙,你尤其清楚这一点——他们只是不再将那些人绑在火刑柱上点燃而已。

渐渐的,无人的乡林越来越少,河川深处也日益寂静下来。久未收到家人的消息,你在人类之间甚至产生了某种错觉,好像那些关于天空中翱翔的龙的故事只是传说。

好在你仍清楚的明白,自己为何物。

世界总在人没注意到的时候改变,当人类得知他们再也没法继续无视除自己以外的智慧生物之后,当科学的盾牌扭转过来成为镜子,他们理所当然的想要修正这个“错误”。

事实证明,很多时候没有消息就是最好的消息,尚存的兄弟找到你,叫你回去父亲的巢穴,你仅仅是觉得奇怪,又从日渐紧张的局势里嗅到了什么。

命运跟你开了个巨大的玩笑。

面对老态龙钟的父亲,你本有很多话要说。

你想说你总算成长到足以理解父亲当年的训斥。

你想说你为七个多世纪前的那次争吵感到抱歉。

你想起那次争吵的起因与结果,想起自己和父亲的咆哮声是怎样回荡在这座荣光尽失的空旷宫殿里。

往日的种种仿佛沉淀下去的速溶咖啡粉,在心灵的动摇下重新飘荡起来。

你还想说,你从你一直瞧不起的人类那学到了很多,你研究人类的生物学,为了能让逐渐稀少的种群重新振作起来。

你为未来如此奋发努力,如今却被告知那里有一整个世界等待毁灭与重生;你迫切的寻觅自己的去处,而父亲直接将那结果抛到你面前。

你想让父亲明白人类并不会真的动用终极武力轰平这个星球,大部分时候那些要挟不过是他们的外交辞令,他们的诸多战争无一不以弱者的妥协和强者的掠夺为终。

你想说,自己将自己逼到毫无意义的绝路上太过愚蠢,既然不相信现在的人类能做到,凭什么相信经历血洗之后的他们做得到呢。

只要延续下去就会有办法。

然后你突然明白了,“没有了骄傲的我们就什么都不是!”,这是你在离巢前的最后一声呼喊。

何况,面对因被风湿浸染而浑身关节吱嘎作响的父亲,面对每次移动身体都能听见肌腱在鳞片下发出不堪呻吟的老龙,你什么都说不出来。

你终于什么都没有说。

然而选择权依然在你手上,是支持父亲他们的计划,还是站在对立面上阻止他们,但你无法决定,至少无法用自己的理性和感性决定。

于是你转而叩响自己的心门,过去的很多次当你拿不定主意的时候它都能提供答案。

那儿空无一物。

驱动你离巢探索、驱动你学习人类、曾经在心脏中鼓动的东西不在了。

你觉得怅然若失。

你分辨不出自己的声音。

“然而,你是我伟大的父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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