辨误随笔：论“邪龙”作为阿伊努信仰的神明与诹访信仰的联系

院长each

    登场于《东方铃奈庵》第8、9话中的这个角色首先就没有“邪龙”这个正式的名字，完全是本居小铃当场所做的印象发言，然后它在给小铃的鱼拓上顺水推舟地用了这两个字作为签名而已，再加上漫画中出现的衔尾蛇标识，不少人就依着魔理沙的西方魔女思路把它的原型看作是羽蛇神等西方神话生物，然而这是完全经不起推敲的先入为主的二设。虽然是个心机婊，但“邪龙”直接的破坏性作为不过是炸了魔理沙一顶帽子，何谓之“邪”？和众多古典妖怪一起被封印于《私家版百鬼夜行绘卷》，建造稻荷祠堂，哪一件事迹都离不开日本。

    那么，日本本土是否能找到“邪龙”的原型呢？那是在远离中央的北海道，阿伊努族的土著神——蛇神威。

    蛇神威日文名字中的“ホヤウ”（有时写成“オヤウ”）在阿伊努语中指的是“蛇”，“カムイ”则指“神威”，是阿伊努语中神明的意思。相传其姿态是拥有一双翅膀，身体呈现出淡淡的黑色，口部周围呈红色，体宽跟日本传统以秸秆编成的米袋“俵”差不多，首尾较为幼细，鼻端锐利呈尖状，像尖凿一样可以轻易将巨木切开。体长约有2米，翼幅有可达1.5米至4米不等的说法。蛇神威亦有着掌管巫女灵力的神秘力量，当它依附在巫女身体时可以驱除低级的恶灵。

                                                                                                                                                            ——转自日文wiki

    除了我想象不出这个比喻到底是指多少的体宽，无论哪一点都与《东方铃奈庵》中的“邪龙”完全吻合。辨误告一段落，我们接着来考虑另外两个疑点：

    1.蛇神威为何以及被谁封印的魔力？

    在《东方铃奈庵》第1话我们与《私家版百鬼夜行绘卷》一书初见面，当时的介绍是这本书封印了幻想乡都没有的稀少妖怪，然而，无论是该书中的蛇神威和沓颊，还是第4话中登场的《私印百鬼夜行绘卷最终章补遗》（建议把这两个书名的翻译统一格式）中的低级付丧神，都是很古典的日本货，这样的存在就算是在外界被封印的，为何在幻想乡还要沉眠于书中呢？第17话灵梦指出了答案：“果然铃奈庵需要注意。感觉会有一堆不懂幻想乡规矩的妖怪长眠在那里。”

猯藏退治新生后就进入幻想乡的蟒蛇妖怪时也是这个理由，而蛇神威被封印是否还与稻荷信仰有关的证据不足，本文暂且不提。至于封印者是谁，则与铃奈庵中另一本封印了妖怪的妖魔书《今昔百鬼拾遗稗田手抄本》的作者有关，是我近期的一篇论文主题，敬请期待。

    2.蛇神威被封印了魔力后为何是白蛇的形态？

     我先引用刊载于Chara☆Mel Vol.3的《东方风神录》采访中的前半部分，主题是：“神奈子和诹访子”：

——这是实际的话题，除了诹访神社还有个守屋神社（※游戏中出现的是「守矢神社」）呢，是雨神。由于各方面都比较复杂，所以想更加详细地了解一下神奈子与诹访子的关系。

ZUN：在『女神转生』系列里面经常出现，人们经常说赤口大人就是蛇的形态。但是在我的印象里，建御名方神才是蛇的形态。虽然有些复杂，但在游戏中虽然成了神奈子但实际上参考了建御名方神的形象。神奈子本身则参考了名为八坂刀卖神的神明本身的形象。这是供奉在诹访大社的下社的神明，设定上是建御名方神的妻子，但由于根本不出现在神话里面，所以根本无法了解事情而没有得到关于八坂刀卖神的任何信息。我去了神社也完全没有找到线索，但不知为何在下社又有个超大的注连绳，真是谜团重重。虽然大的注连绳很有名，但是周围还有将注连绳像蛇一样盘在一起的呢。

——原来如此！所以…。

ZUN：因为过于不可思议而没什么办法，所以只能从这方面推测才能看到各种各样的事情了，或者直白地说作为我妄想的结果神奈子与蛇联系在了一起。另外有趣的事诹访的神事中有一个抓住青蛙杀死的活动，在诹访的七大不可思议中有一个叫赤蛙，在正月左右搜索决定好的场所就一定会发现冬眠中的蛙。总之有一个这样把那个赤蛙杀掉，再由神主们吃掉的仪式。似乎尚不清楚为什么要做这种事呢。正因为不清楚，所以反过来说其中满是有意思的捏他呢（笑）。

祟符「洩矢大人」

——根据那个妄想，这代表着压制旧势力的含义吗。

ZUN：就这样，「如何作为蛇神和青蛙联系起来……感觉这样一来故事也会很有趣」这么想了很多。传说中赤口大人本身是蛇，我也这么认为。蛇因为会反复蜕皮因此有一个不死的印象，所以自古以来在哪里都会成为神明呢。因此神奈子就成为了蛇形……虽然并没有成为蛇形，但是形象上设定为了蛇，成为了蛇一般的性格。

——蛇一般的性格是指？

ZUN：在我的印象中是指十分狡猾，擅长欺骗人。因为舌尖是分叉的，所以也有二枚舌的印象，在基督教中最初欺骗亚当和夏娃偷尝禁果的也是蛇。但并不单单是个反派角色，在各种地方也作为神明看待。果然是因为蜕皮而被神格化了吧。

    洩矢诹访子的原型之一——洩矢神现在常常与诹访地区其他传说的神明（包括一些作祟神）被视为同一位神明（不过在东方中，诹访子是能统领作祟神的神），持有道祖神、性神、蛇神、守屋神、农耕神、风水神等神性和多种信仰形态的自然神。现在在诹访地区一般将其和洩矢神、建御名方神视为同一神明。信仰范围遍及整个东日本，有“シャクジン”、“シャグジ”、“サグチ”等等多种称呼名讳。有御社宫司神、塞神、石神、御石神、御左口、赤口、杓子神、守宫神等近2百种汉字写法。似乎是从绳文时代就开始存在至今的远古习俗信仰，作为原始的自然信仰难以确定其起源。

    在此我们将现实中的蛇神威与洩矢神作比较：
    蛇神威是赤口属性，洩矢神的称呼就有“赤口”；

    蛇神威和失去力量后变成的都是蛇形，赤口大人本身是蛇；

    蛇神威被巫女附体后能为之带来恩惠，诹访神社所属的三轮神道与以祓禊为核心的中臣神道相比的特点就是被蛇附体的巫女灵媒；

    蛇神威和洩矢神都是土著神，所属的民族都有被大和王朝直接或间接打压的历史（天津神建御雷神对国津神建御名方神而言是侵略者，而建御名方神对土著神洩矢神又何尝不是呢？）。

    以上四项除了zun自己提到过的，也都是随手就能查到的资料，如果他如我所想确实意识到了两者的相似性（因为地理因素我完全没有进一步确认两者深层关系的打算，zun或许也是止于妄想），他在蛇神威的设定上做的是什么加工？zun让蛇神威伪装成大和民族的稻荷信仰（顺便论人里稻荷信仰对博丽信仰的报复），作为旧势力中的旧势力一转攻势，取回了它在幻想乡被封印的魔力，但蛇神威并没有留在幻想乡，而是飞往九霄天外并有了化为真龙的机会，而天界和月都一样是幻想乡以外的异界。

    幻想乡接受一切？别开玩笑了，八云紫这样区区一个角色的发言根本就不是zun的本意。如果对不得不被幻想乡接受者而言是残酷，那么连幻想乡都不接受又是何等的残酷呢？封印了一堆不守幻想乡规矩但完全可能在别的异界生存的妖怪，还有博丽信仰对原本的修验道不干不净的取代，身为旧势力反而容不下更古老的旧势力，对妖怪都不能算“幻想乡”的这个金鱼缸，对人类又能是什么？对于自己创造的这样一个名唤“幻想乡”的异境，zun从来没想过要让其居民占有绝对的道德高地，或者让其能满足一切势力的需求，因为做不到，而且也没必要去强求。

    生存然后堕落，除了这一合理的顺序，还有其他拯救妖怪的途径吗？不是因为与赛先生的战败而堕落，是因为是“人造人”才会堕落；正因为半死不活着才会堕落，仅此而已。但是妖怪不会永远堕落吧，因为面对苦难，妖怪的心不会像人般那么坚强，是可怜脆弱的，所以也是愚蠢的，脆弱地不能堕落到底。结果不得不封印不守“新幻想乡”规矩的妖怪，创造出博丽大结界，但是封印的不是别人而是自己。为了创造出新幻想乡，妖怪有必要选择正确的道路堕落。也许就像妖怪一样，人里也应该堕落，必须通过彻底的堕落来发现自我和挽救自我，想通过宗教或政治实现救赎，太愚蠢肤浅。

                                                                                                                                   ——改编自坂口安吾所著《堕落论》

玉虚宫的阴阳玉

原来这只腾蛇是阿伊努传说系统的神兽啊，只是它既然原本就是蛇型，那赠给小铃的龙指甲是哪来的

bb囧啊囧dd

幻想乡接受一切的例外并非是对更古老的势力，而是对不遵守规则者
其实有一个非常有趣的事情就是日本的龙信仰，日本的龙信仰并不是完全的本土的东西，而是在中国的影响下，慢慢和蛇的信仰组合的产物（虽然也是2000多年前了），某种意义上就算一种习和。
这种时候，作为被主流打压遗弃的蛇神威变成龙，也是一样，将自己的信仰与性质，与现在被广泛信仰的龙结合。
而且现在。。。某种意义上相当与重新练号了。
关于百鬼夜行绘卷的作者，肯定是实力很强的就对了
可能就是曾经的博丽，不过蛇神威不一定是作为旧势力被打压而封印的，因为一同被封印的还有一些只是很麻烦的家伙。而且毕竟蛇神威在一部分地区属于作祟神，可能就是当初因为作祟被封印的。没有符卡规则的时候可能的确封印是退治的最好手段。
现在情况就是蛇神威（如果是）决定去龙世界修炼，把自己从蛇进化为龙
没准还是会回到幻想乡的

院长each

bb囧啊囧dd 发表于 2015-11-25 13:23
幻想乡接受一切的例外并非是对更古老的势力，而是对不遵守规则者
其实有一个非常有趣的事情就是日本的龙信 ...

    “不遵守规则”只是一个泛用的理由，在实际操作上余地很大。从《绘卷》中逃出后被猯藏收留的付丧神在人里的百鬼夜行频率下降，就没被灵梦当一回事了；占术师真正激怒灵梦也不是因为他是作为人里的人类而成妖一事（毕竟都死了），而是他直呼灵梦为“妖怪巫女”；蛇神威我们到现在也只知道他建了稻荷祠堂的事迹，恢复后也没有作恶的意思，不然就真升不了天了。幻想乡历代的管理者（尤其是活不了太久的那些）的风格是不能统一而论的，祟神诹访子不也被放了进来么。另外，我不认为蛇神威成龙后有回到幻想乡来住的必要，除非它在期待活到了几百年后的小铃和魔理沙，而它已经（被动）报恩过了。
    邪龙既然是在人里建的祠堂，那基本就是在幻想乡被封印的，根据其时代，进行封印的也不是新幻想乡以来的博丽巫女，而是八云紫之类的管理层，这与我提到的那篇论文的主题有关，在这篇文中提前以其结论作为前提来谈是我不对，这篇文中假设的幻想乡打压更古老势力的意向就算有，幻想乡的成员也不是罪魁祸首，是我为了方便在后文提出幻想乡的不完备性而有意强化了这个思路，抱歉。
    不过即使如此，八云紫的“幻想乡接收一切”的发言也被你主动加上了前提，而不像某些不被外界接受的人一样对东方世界观中的“幻想乡”抱有过多的期待，这才是我乐意看见的。

心是黑涩的

考据还真是复杂的事啊

bb囧啊囧dd

院长each 发表于 2015-11-25 13:43
“不遵守规则”只是一个泛用的理由，在实际操作上余地很大。从《绘卷》中逃出后被猯藏收留的付丧神在 ...

对邪龙进行封印的时间，估计是虚实之后，博丽之前。
这段时间幻想乡的具体体制是未知的。
但就罗罗烟这种被封印者来看，最大的可能不一定是权利斗争而可能是单纯的退治。
这里其实还有一个一直以来的问题。
博丽神社是什么时候的？
目前看来最大可能也是虚实之后，博丽结界之前。
没准这张画卷就是博丽神社刚进来时为了确立威望什么的弄的

天象

“幻想乡接受一切”谁都知道只是说说而已，日本有八百万神，哪个想死，能挤进幻想乡的不过那么几个。
对妖怪来说，幻想乡其实就是一个封印。现在的世道已经没有妖怪了，主动被封印和去死，自己选一个吧。
当然，很少有妖怪有勇气抗拒自己的本性，走上主动被封印的道路，尽管这个封印相比一般的封印条件非常好，还能放风，偶尔还能吃几个人，但仍然是封印，要违背妖怪的本性。
所以这就能解释幻想乡中妖怪的共同之处了，为什么他们都是不强不弱的那种。过强的丢不下自己的力量，过弱的又没有机会发展相应的智慧，只有那些不强不弱的，其中少数幸运儿经历过足够的风雨，才能获得相应的人性，获得克服自己本性的勇气。

至于救赎，怎么说呢，有这回事，但是只是“请你无怨无悔地去死吧”的委婉说法而已。在这个时代，妖怪除了去死，实在找不到什么正路了。
在这个时代，真正的内在外在一体的救赎只有一种：相信科学，解构万物，抛弃灵魂。除此以外的救赎，都只是幻梦。如果幻梦也是救赎，那么幻想乡又有什么不好呢？能忘掉外界的发展，为什么不能忘掉那些没有进入幻想乡的同类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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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进行一点名词解释。
我认为，所谓救赎，就是指一个人的真实的自我得到理解、接受和宽容。显然，接受有自己接受自己和别人接受自己之分，而自己接受自己较为容易——虽然其实也很困难，只不过让别人接受自己更加困难。
四季说过，人生而有罪。我的理解是，因为人的一生都在不断制造偏见和不宽容。所以在大部分情况下，只有死人才能得到救赎，清偿罪孽。想要在活着的时候得到救赎，过善良宽容的人生，不仅需要心境，更需要能力。而这种能力很多时候恰恰来源于恶行：在充分感受世界上的各种偏见和罪过之后，才有避免伤害别人的能力。
自古以来，人们就对能否定义绝对的法律和道德标准而苦恼。我认为，没有绝对的标准，罪行的定义是随着社会认知水平的改变而改变的。因此，为了不犯罪，就不得不学习现代社会的知识。然而，科学有着解构万物的能力，理解它必然付出代价。你的灵魂将被打碎，重组，变得更加强大，然而永远不可能回到最初的样子。
不幸的是，妖怪注定无法接受这种过程，这会伤害他们的本质，他们只会粉身碎骨。当然，我们也可以认为，这个样子的妖怪已经得到了救赎。不过他们自己是不是这么想的，就不知道了……感觉像是被某个手拿禅杖的胖大和尚给超度了。
而自己接受自己则容易得多（相对的），有很多取巧的方法，比如宗教：在脑子里灌进一个比你强大的概念，然后相信它能完全接纳你，你就完全接纳了自己。也有一些比较痛苦的方法，比如拷问自己的内心之类的。不同的方法的区别无非是别人对你接纳程度的大小，以及这个梦的坚固程度。躲在幻想乡里，无需接触外界，自然不必顾虑别人的接纳。那么，幻想乡这个梦，有没有破碎的可能呢？
有肯定是有的，幻想乡毁灭的小说已经一大堆了。不过在主时间线上，我们可以相信，这个可能性还是十分微小的，幻想乡的稳定性仍然非常强大。这个自我救赎的方案非常完美，很难想出来比这个更好的方案了。大部分其他方向的尝试，都只会导向无怨无悔的粉身碎骨或心有不甘的粉身碎骨而已。真想要继续拷问人性，给妖怪们来几场生离死别，堕落又醒悟，给他们建造一个更坚固的但是仍然是虚幻的内心，在我们的世界里是没有这种事情发生的舞台的，这种可能性基本上需要再创造一个世界才能达到吧。

院长each

七海一叶 发表于 2015-11-27 00:20
求闻史纪里紫的条目也提到了两重结界啊，五百年前的虚实结界和一百三十多年前的博丽大结界。虚实结界的作 ...

原来如此，确实存在这么一个虚实境界，和大结界一样是划时代的，是我之前搞错了，以为你们说的虚实境界是一千二百年前幻想乡缘起事件的一部分。
但是“五百年前”和“一千二百年前”之间的时间里，这个小破地方为何会一直被叫做“幻想乡”呢？这是一个新问题了，我还要再考虑考虑。

院长each

bb囧啊囧dd 发表于 2015-11-26 15:08
对邪龙进行封印的时间，估计是虚实之后，博丽之前。
这段时间幻想乡的具体体制是未知的。
但就罗罗烟这 ...

一设并没有说与虚实境界一同到来了什么站在人类一侧的秩序的维护者，QWSJ八云紫的页面反倒讲了成立博丽大结界时妖怪因为内斗而没袭击人类一事导致了幻想乡内的人类对大结界的称赞，看来之前还是在袭击人类的。符卡规则说是灵梦这代的成果，然而和吸血鬼签订条约的到头来还是八云紫，QWSJ是新幻想乡以来的首本缘起那是阿求自己的锅，也不干灵梦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