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篇】秘封幻想战线：新世界传说【5/15：更新至2-27】

稗田夏木

好不容易直接接触到幻想了最后突然来一句幻想乡早就炸了。。。难道这是要年代记的展开节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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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课业繁忙，所以今天的更新先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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１－１３：“幻想共同体”
　　
　　２０７７年２月２０日深夜，霞关巨型建筑同样巨大的屏幕上仍在滚动播放着前天在台东区发生的巨型死灵事件——当然，还有那五位名声大噪的灵探和宇佐见莲子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朋友”，后者在新闻乃至大多数人眼中的存在，已经被当下飘浮在ＵＮＯＳＣ菱形大楼前，那座巨大的午夜之钟之上的大妖怪和某个“梦之支配者”洗刷得差不多了。
　　早春时节，东京的夜风在高处依旧十足寒冷而刺骨，但这些对伫立在半空中的妖怪贤者来说早已丧失了威力。摆弄境界可以做到很多事，比如让两片相邻区域的气压乃至风向完全改变、不相往来，而且这只是举手之劳罢了。
　　披着紫色长开衫，一身华丽的百褶长裙随着她数不清的金色发辫偏偏起舞，八云紫一以贯之她于“过去”千万年间的习惯，穿过只有自己才能使用的，被戏称为“隙间”的时空结构，在城市或是高山密林的制高点睥睨一切。
　　不过，这座高度达到五百三十米的大楼其实并不算东京真正意义上的制高点，至多只能算是２０７７年霞关的制高点罢了。话虽如此，想要一睹东京不可思议的密集和辉煌，在这个地方已然足够。
　　不过在今天晚上，这位难得感到寂寞的妖怪贤者居然在这个莫名其妙的位置迎来了访客。另一位贤者抱着胳膊，踩在自己那只经过这些年，已经长得如同狮鹫般庞大的巨鹰背上，用她一如既往不怎么友好的，带着卫道士那种近乎不讲理的坚持的目光打量着自己。
　　“哟，半夜出来发呆的时候你连衣服都要穿得跟夜色融为一体吗？”
　　“只是随便从衣柜里拿了一件防寒的东西罢了。”
　　“你不穿裙子的时候也蛮可爱的嘛。”
　　“啊真是谢谢了，不过我可不需要你对我的吃穿住行评头论足。”
　　茨木华扇自从“幻想流放”事件之后，便逐渐习惯了她过去到外界时不怎么常用的那套着装——亦即在一身白色的简装衬衣和黑色七分裤外面随便地加上一件暗色调的大衣。今天她身上披着的是高领海军蓝的款式，那件涤纶大衣在夜风中猎猎飞舞，让这位正气凛然的“天道”同行者看上去反而更像是个鬼魅——
　　——更像是紫最初与她相识时的样子。
　　“就知道跟你开玩笑没什么意思……”紫摇了摇头，用折扇抵着下巴，侧脸向后面的茨木华扇笑道：“那么，你这种时候来找我，应该不会是为了嘘寒问暖吧？”
　　“不要明知故问好吗——如果是来闲聊，我们也没必有必要用上干扰结界了。”
　　语毕，华仙才用下巴指了指那些盘旋在霞关上空的武装无人机——它们的摄像头一直盯着下方灯火辉煌的街道，似乎连飞行轨迹都永远不会和飘浮在午夜之钟前的两位前幻想乡贤者有所重合。
　　不论是紫还是华仙，在来到大楼间五百多米的高空时，都没有引起任何人乃至任何机器的注意，甚至连无处不在的现实扰动雷达也忽略了两个强大幻想生物的气息。
　　“上野动物园的事，是你搞的鬼吧？”
　　“——说话这么直可不太招人喜欢哦，仙人小姐。”
　　“那么我就再重复一遍：上野动物园的死灵，是你造出来的——不要想着骗过我，紫。这都多少年了，你还把我当小孩耍是吗？”
　　“比起你，萃香要可爱多了——至少她的人生态度要单纯得多。”眼见华仙的双眼中流露出强烈的愤怒，紫便也不再继续拐弯抹角。她摊了摊手，笑道：“没错，那的确是我做的。如果不是我，换成隐歧奈绝对会死几个人。”
　　事实上，为了让那场感动的再会尽善尽美，紫和自己的两个式神都在暗地里确保了从上野到外神田一带的绝对安全。哪怕三个妖怪无法做到尽善尽美，由她们暗中调动的UNOSC和陆上自卫军自然也可以完成查漏补缺。
　　“这可不是有无伤亡就能开脱的事，”华仙隐隐地咬了咬牙：“身为隐藏在幕后维持这个世界脆弱秩序的‘贤者’，居然自己在暗地里制造死灵——现在你也许不想制造伤亡，但我很怀疑你的慈悲心还能保留多久？”
　　“啊啦，慈悲心？抱歉，我没有信仰，自然也不相信这种东西。”紫摇了摇头：“不过既然你这么说了，我也可以帮你把接下来的问题一并回答掉——直到我失去最后的希望时，我都会竭尽全力维持你所谓的慈悲。为了这个摇摇欲坠的幻想共同体，为了我曾经爱过的一切。”
　　听到这句话时，华仙眼中的愤怒似乎总算消退了一些。她回头望了眼UNOSC巨大的钟楼，那块象征着这个星球残存气数的巨钟，还差“五分钟”就要抵达被红色标记的零点了。
　　“那么，我最后问你一件事——哆来咪．苏伊特的信息管制到底有多大的作用？”
　　“大到除了我们的同胞和必须知晓此事的那些孩子们以外，不会再有任何人会对宇佐见堇子穿越到异变世纪这个事件感到好奇。这么说你满意吗？”
　　“哼，”茨木华扇冷笑道：“就算我不满意，你也不会考虑我的感受吧？”
　　“别给我扣那些莫须有的罪名嘛……说真的，你我难道不是站在同一侧的人吗？”
　　“……这个问题我已经回答过很多次了，我不想重复第二遍。”
　　“嘿——那么作为同行，我还是会一如既往地重复那句话——茨木华扇，幻想共同体随时欢迎你的加入。”
　　“——你知道我的答案。”
　　“当然，不过我也说过了，直到我失去最后的希望为止，放弃就永远不会是我的选择。”
　　“希望如此，”仙人用她那只神奇的中空右手捋了捋自己被吹乱的刘海，依旧不温不火地道了句“后会有期”，便不再多言。她很快驱使着那只巨鹰飞离了千代田区——远离东京繁华的夜空之上，只剩下妖怪贤者孤独的身影。
　　“啊啊，时间不多了。”她抬头望了眼天空正中的明月和月球暗面不断闪烁的月面社区——在那颗本应是生命禁区的卫星两侧，存在着截然不同却在某种意义上殊途同归的两个文明。
　　——两个在浩劫前夕蹒跚前行的，虚假的帝国。
　　“花钱去月面旅行这种事，怎么想都觉得很愚蠢。”紫微微侧身，用那种似笑非笑的表情对着身后的接应者道：“你说是不是，蓝？”
　　“呃……抱歉紫大人，我不觉得自己有资格评论这个话题，我也不知道为什么。”
　　“嘁，这年头连自家孩子都开始说这种话了，我还真是可怜啊。”
　　“紫大人，请不要说这种——”
　　“走啦，蓝，我们该回家休息了。再不回去，今天的有机金枪鱼就要坏了哦——这种事会让橙伤心死的，你自己不也知道吗？”
　　“当……当然。”
　　紫在切开时空连续体，遁入只属于自己的居所之前，暗自向代代木的方向瞥了一眼——她很想知道那个曾经和自己一样经历过沧海桑田的月之贤者会怎么应付茨华仙，乃至处理自家部下和自己渐行渐远这种问题。
　　然而直到她消失于东京的夜空之中后，这个想法也仍旧只是她独自一人留守的迷茫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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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教授，您说这话的时候是认真的吗？”
　　“当然。”
　　“唉……”莲子拿着手机，站在面对港区天际线的落地窗前摇了摇头：“好吧，既然至今为止您还没坑过我，我这次就继续相信您好了。”
　　“……宇佐见同学，你知道吗，我很想劝你去做一件事。”
　　“请说。”
　　“试着让自己变得像以前一样可爱吧。”
　　“我拒绝，可爱的人有梅莉一个就够了。”
　　之后两人没说几句就挂掉了电话。
　　在前天那次不可思议的相遇之后，宇佐见堇子便突然提出了一个奇妙的请求——出于某种原因，她想回箱根附近那所著名的校园废墟看看。
　　东深见高中的废墟尽管已经被灵探和自卫军清理过了不止一遍，却仍旧是正常人都不会想去的不祥之地。然而，不知为什么，连这几天一直没出声的冈崎教授都打电话来表示支持堇子奶奶的计划，莲子也觉得无话可说。
　　在那次工作后的聚餐结束时，妹红和灵梦表示她们认识一个可以给堇子提供长期住处的人——那家伙是个在墨田区的空中街道上开旧书店的怪人，不过因为当时的三位同行，甚至堇子奶奶自己都信誓旦旦地表示这个叫霖之助的男人可以信任，莲子便也不再方便说什么。
　　“旅馆已经订好了，堇子奶奶。没有温泉的那种地方你不会介意吧？”
　　“当然不会——本来我对那种东西也没太大兴趣。”
　　“您还真是……”
　　“怎么了吗？”
　　“不，没什么，”莲子说完，便一起加入了祖母和梅莉收拾行李的行列：“我只是想通了一些事情罢了。”
　　实际上在堇子奶奶过世前，她的确偶然提过自己的事——在她的少女时代，这个世界的大部分事物，对名叫宇佐见堇子的奇葩社团光杆司令而言，都显得无聊透顶。
　　而两个月后，莲子收到那个装有家族密室钥匙的信封时，堇子奶奶已经在三井纪念医院里咽下了最后一口气。直到最后一刻，都没有人知晓她真正的病症到底是什么。
　　“莲子，你看起来有些伤心诶。”
　　“人都会有伤心的时候，”莲子笑了笑，假惺惺地把视线从自己的搭档兼伴侣身上转回了手里正在叠的外套：“别想那么多了，梅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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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日更新完毕：本章建议BGM：女神异闻录系列任意一作的天鹅绒房间音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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１－１４：露天电影之夜

　　前往箱根的路程着实并不算长，就算不搭快得离谱的真空管列车，一旦开上了全程覆盖自动驾驶服务的高速公路，从港区到箱根的路程差不多也就只有五十分钟左右。比起莲子前几个月刚在科罗拉多的荒野上体验过的漫长驾驶，日本境内的通勤显然是快得不可思议。
　　实际上，大概正是因为灵梦所言的“让你们自己去那种地方不放心”，那天刚打过照面的三位同行居然真的在第二天午前十一点的时候等在了港区高层公寓的大门口。更好玩的是，她们也不知道从哪里搞来了一辆白色的斯巴鲁电力厢型车——按妹红那天的说法，她和辉夜哪怕只是结掉那顿饭分成三份的账，都大有心如刀绞的感觉。
　　也许那位之前就在神奈川一带工作的，拥有不可思议强大力量的前任巫女也没什么钱。结果当时莲子一问，果不其然便发现那帮子的白色斯巴鲁是从租车行里租下来的。
　　“话说回来，你们不是说过自己出行的时候习惯用飞行的方式吗？”莲子在走上驾驶座之前，又回头对站在白色厢型车前的灵梦问了一句。
　　“那只是在需要的情况下——大多数时候为了和这座城市的芸芸众生过一样的生活，我们连通勤方式都得克制一下。”灵梦扯了扯自己脑后巨大的红白蝴蝶结。此时因为出行的缘故加上周末没有课业，她已经把身上那套校服换成了休闲的暗色调夹克和红裙子——比起那天在街上处理巨型死灵的时候，莲子倒是觉得这身衣服更贴近她的自我一些。
　　说到这里，梅莉也隐隐摇了摇头，懒洋洋地说：“我想对我们也是一样，一般人会对我们的双眼产生恐惧——手无寸铁的普通人，面对灵能者和幻想生物时会产生本能的恐惧和卑微感，这可是斯坦福大学联合东大社会科学学部刚发表的研究哦。”
　　“行了梅莉，我又不是没读过那篇研究…...总之，灵梦小姐的这个理由我完全可以理解。
　　“那么事不迟宜，我们现在就出发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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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就这样，两辆看上去简直有如格差社会象征一般的车子很快穿过港区繁忙的大街和目黑区显得安静不少的街道，最后拐上高速公路，一路沿着旁边架设的真空管轨道和常规铁路组成的庞大网络向神奈川县驶去。
　　到了这一段，周围的建筑风格开始出现了明显的变化，无数在白天还闪烁着幽幽蓝光的巨大工厂和仿佛机械装置般的建筑，同稀疏的植被一起占据了交通路段两端的风景。
　　“在奥运会那年的时候，这一片还没有这么多工厂呢。”堇子奶奶趴在车窗上出神地望向外面不断向后退去的，重复而单调的白色工业平原，喃喃说道：“话又说回来，我总觉得在这一片能感觉到一种奇妙的气氛，就跟上次在新宿附近的时候察觉到的一样，难不成那是……”
　　“那些大多是灵矿提炼厂和制造灵力武器以及幻想机械的地方，”梅莉回头对堇子笑了笑：“堇子小姐，等到抵达箱根的时候，你说不定还会想起《EVA》之类的东西呢。”
　　“少来了梅莉，第三新东京市怎么说还是要比现在的箱根漂亮得多，而且也不存在寿命管制这种不可思议的法律。”莲子这么说的时候，手里还在翻阅着一本Lonely Planet出版的日本游手册，其中在富士山一带的介绍中确实也连带着推荐了箱根。
　　然而这本实时和网络同步更新的电子纸杂志，似乎已经把相当多的推荐地点给替换掉了。
　　“哎，去年翻这本杂志的时候，那家做蛋包饭很好吃的餐馆还在那儿的来着。”莲子摇了摇头，很快意识到了其中的原因：“所以说，堇子奶奶，所谓的‘日新月异’，大概就是这种感觉。东京一带现在已经完全变成了为世界存续服务的巨型工厂，我刚才提到的那家店，也许早就被新建的厂房或者导弹基地之类的大铁盒子代替了。”
　　“这不就跟我那个时代的日本人嘲笑过的“发展中国家”一样吗……”堇子奶奶望着窗外被巨型机械彻底改造过的自然风景，脸上露出了相当复杂的表情。
　　“生存才是这个时代的头等大事，堇子奶奶——”莲子笑着把旅游手册放进了一旁的储物槽里：“不论是发达国家还是发展中国家，在灾难面前理应被一视同仁。”
　　随着一路的人造风景之间渐渐出现开阔的森林和更多的自然景观，箱根已然近在眼前。在这个时候，富士山巨大的山体也变得愈发明朗起来。
　　直到最后，绕过盘山公路错综复杂的弯道，众人总算在大路尽头看到了标有“箱根町”的出口。
　　“诶，刚好是五十分钟的车程。”梅莉看了眼手表，有些不可思议地说：“你还真是变得准时多了啊，莲子——”
　　“这难道不好吗？”莲子发觉，这个同伴的思维方式对自己而言似乎变得越来越难以捉摸了。
　　“当然不好。自从变得准时以后，你就失去了一些……”
　　“失去了什么？”
　　因为被一脸笑意的莲子打断，梅莉显得很是恼火。金发少女撇了撇嘴，抱起胳膊说道：“你就不可爱了！行了吧？”
　　“嗬——”莲子无奈地躺倒在驾驶座上，望向窗外箱根一带布满了工厂和现实扰动观测站的山川森林——玻璃窗上倒映出那个当下已经“不再可爱”了的宇佐见莲子，这个人甚至让她自己都感到陌生：“好好好，我不可爱这件事早就成了熟人之间的共识了好吧？都是我的错，我认罪还不行吗？”
　　“所以你打算怎么认罪？”
　　“哈？”
　　“你看看你看看——啊，我还真是可怜，明明都过了这么多年了，为什么我自己最好的朋友和恋人会变得越来越不负责任呢？”
　　“喂喂，梅莉你要是想让我认罪的话，像以前一样提个要求就行了嘛……”
　　“我想去看电影。”
　　“啊？”
　　“我说，我想去看电影，”梅莉脸上的愠怒渐渐转成了笑意：“今天在旅馆附近的汽车影院有公开放映的《现代启示录》，带上我和大家去看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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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实际上，莲子确实对自己这位恋人日渐捉摸不透的脾气感到力不从心。然而说到底，她和梅莉都知道，“不负责任”显然就只是个玩笑话而已。宇佐见莲子这个人，大概就是因为变得太过负责而不再拥有大学时代那所谓的可爱气质的。
　　想着想着，莲子已经在箱根街道上的吸烟室里解决了今天的第六根骆驼香烟。在这里，她和妹红是吸烟室里唯二的女性，然而周围那群混混和大叔没有一个人敢对她们出手，甚至连看都不会看她们一眼。　　
　　这大概也不过是自己变得冰冷而迟钝的另一个佐证罢了。
　　“说到底，大家不都是冲着温泉才会想到箱根这种地方的吗？”妹红一边把抽完的中国产香烟捺熄丢进贴满小广告的垃圾通道里，一边颇有些不解地道：“可是这一片除了这个晦气的小镇以外，貌似别的地方都被那些工厂占领了——这怎么可能让人有泡温泉的心情嘛……”
　　等到妹红抱怨完的时候，莲子也已经抽完了最后一口骆驼香烟。她把烟捺熄在同一口烟灰缸上，随即将烟蒂掷入充满了纳米机器的垃圾通道，让这些肉眼不可见的“灰雾”将废物通通变成可供再次使用的循环材料：
　　“妹红小姐你大概有所不知，箱根乃至整个富士山一带，在几十年前甚至几年前也都还是挺漂亮的地方——漂亮到全世界的游客都会有意愿到这里走一趟的那种。然而到了这个时代，毕竟活命才是人类和幻想种们最终极的需求，度假娱乐这种事，并不是什么必须要被保留的活动。
　　“所以就连广重号这种为了娱乐而生的产物，都已经被纯粹为效率服务的真空管列车给代替了。”
　　“那种靠着特效给人制造满足感的假货不如不要。”妹红笑了笑。
　　“所言甚是——虽然比起现在新东海道铁道上一望无际的金属管道和工厂，正常人说不定还是更喜欢卯酉东海道新干线上的‘假货‘吧。”
　　两人走出吸烟室，重又回到箱根町被山峦包围的街道上。在马路边上，灵梦和梅莉他们已经在那里等了许久——至于堇子奶奶本人则是保持了一种不明所以的沉默。
　　连着几天，她似乎都在通过自己的眼睛打量着周遭这片宛如异乡的未来世界。似乎这些莲子本人早已习以为常的人造风景，在她那里有着更深远的意味一样。
　　一行人准时准点地把车子开进了那座和整个箱根都显得格格不入的汽车电影院，人手一盒爆米花和并不怎么有利于健康的可口可乐，坐在车前的盖子上安安静静地看完了这部沉重而充满血色的越战经典。
　　库尔兹上校被主角威拉德一刀一刀地砍死在地时，不断呢喃着“恐惧……恐惧……”的那个场景，使得弥漫在整座电影院的沉默又多了几分莫名的不安。
　　直到曾经被库尔兹上校统治的土著们跪倒在主角面前的那个镜头结束，片尾的字幕随着阴森而压抑的画面和背景音乐缓缓浮现时，一直坐在莲子身边沉默地看完整部电影的梅莉才喃喃开口道：
　　“你知道吗莲子，这个电影曾经是我在纽约上高中的时候必须要看的东西呢。”
　　“啊？高中生可以看这种东西吗？”
　　“Ｒ级电影只有在冠上教育名义的时候，才能给未成年人播放，那就是美国人的做法。”梅莉依旧用那双空灵的金色眼瞳望着屏幕上不断炸开的凝固汽油弹，那抹红色甚至映在了她俏丽的脸蛋上：“话虽如此，看到这边在放这种差不多有一百年历史的老电影时，我还是产生了过来看一看的想法。
　　“而且，吹替版本看起来也蛮有趣的就是了。”
　　莲子听着梅莉说完，把罐子里剩下的最后一点可乐也一饮而尽：“换我来估计会挑一个原版来看，毕竟不管声优多么努力，原作的演员们卖力表演那么久还听不到他们的声音，不是挺可惜的么？”
　　“啊，是，你说得对——”梅莉又开始耍脾气了。
　　“好吧好吧，赫恩小姐永远正确，小人万万不敢妄言。”
　　等到字幕放完，那些聚到这里的电影发烧友们也开始一边热烈地谈论着诸如这电影穿帮了上百个镜头，以及那个伟大导演弗朗西斯．科波拉在当年是如何冒着暴雨和泥泞的环境蹲在雨林的水洼里把那些镜头拍完，或者有多少句台词还能在原作《黑暗的心》里找到之类的种种逸闻，一边开着自己外形乏味单调的电动汽车互相作别，离开现场。
　　似乎除了莲子一行六人以外，这场电影的大部分观众都互相认识。
　　“啊……要是我在几十年前看到这种东西，估计会由衷地庆幸自己生活在一个多么和平的地方的。”
　　莲子循声望去，发现灵梦正一边摆弄着自己扎起来的鬓发，一边向无所事事地踢着小腿玩的堇子奶奶抱怨：
　　“可惜到了这个时候，我已经对外面世界永无止尽的大规模暴力见怪不怪了。”
　　听到这里，堇子也若有所思地摇晃着手里还剩半瓶的可乐苦笑起来：“如果不是为了逃离那些暴力，幻想乡大概也不会存在吧——啊抱歉，我不该提这个的。”
　　“那都是过去了，没什么好在乎的。”一直保持着端正坐姿坐在厢型车前盖上的辉夜这时也加入了进来：“不如说，几千年前会让我反胃的所谓暴力和污秽，现在反而能提供一种奇怪的安心感。
　　“就好像这才是正常的世界应该拥有的那种喧嚣一样。”
　　——
　　“哟，真难得啊养尊处优的公主殿下现在居然会落魄到说这种话……哎疼疼疼，你居然敢打我？！”
　　“我都揍了你那么多年了，凭什么不敢打你？”
　　“你——”
　　那俩欢喜冤家很快又闹腾了起来。
　　在大家各自为这部颇为震撼的电影发起评论的同时，梅莉不知何时已然悄悄地攥紧了莲子的左手。那股细腻而冰冷的触感抵达时，莲子发现自己居然还是有些不习惯。
　　“呐，莲子，”梅莉望着月亮和其上隐隐闪烁的工厂，用只有莲子能听到的低吟喃喃地说：“你有没有想过，哪天午夜之钟走到了零点，我们会怎样接受死亡吗？”
　　“我怎么知道——预测未来可不是我的能力。”
　　“你就不能想一个好听点儿的答案？”
　　这种套路已经重复了无数遍了，然而每当梅莉露出那个期待的眼神时，莲子都无从抗拒。
　　“——当然可以。”莲子笑了笑，同时自己也攥紧了梅莉的右手：“如果不能拯救世界，至少我会一直陪在你身边，让我们俩能够彼此确认自己存在的最后一刻。”
　　“哈……这才是我的莲子嘛。”
　　难得的，梅莉露出了一个并没有变味的，和大学时代的她在活动结束时一样纯净动人到极点的笑容。不知为何，莲子甚至有一种当着她的面哭出来的冲动。
　　虽然为了维护自己在别人眼里的形象，以及不让压抑已久的脆弱决堤，她最后还是把那个冲动连同自己嘴角流露出的泣意压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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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日更新完毕，食用时可以搭配狐尾草的音乐。

稗田夏木

这么暖的秘封好久没看到了，配上云流来看有种微妙的感觉的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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１－１５：故土重回，昨日重现（上）

　　二月二十二日，又是一个几近全天晴朗的日子。尽管昨晚在箱根下过一场大雨，但那个时候一行人都已经陷入了沉沉睡梦，直到第二天大家起床打开窗帘的时候，才发现不论是玻璃窗还是旅馆外的街道和树林都已被新鲜的雨水所浸润——那时天上的阴霾已经彻底消失不见，除去神奈川县无处不在的工厂制造的一层轻度污染，灿烂的阳光让那场无人目睹的雨的存在显得莫名可疑。
　　一行人早早地在味道还算不错的旅馆食堂里解决了早饭，之后便驱车向东深见高校的废墟驶去——也不知是不是因为什么早就存在的默契，莲子的道奇跑车从上路之后开始，里面就陷入了长久的沉默。
　　一大一小的两辆车驶过偶有积水的乡间公路，穿过人烟稀少的山道和因为那所学校曾经发生的灾难而变得更加荒凉的小镇，最终抵达了军方设在此地的一座可有可无的简陋哨卡。
　　“请出示通行证。”那两个站岗的军人没精打采地向莲子和对面开车的妹红问道。
　　最后，还是莲子、梅莉以及灵梦这三个隶属于ＵＮＯＳＣ的正经灵探把自己的ID递了上去。其中一个没精打采的士兵用随身携带的扫描仪在三张卡片的条形码上刷了一遍，随后用同样懒洋洋的声音对坐在电脑旁边刷虚拟歌姬演唱会的同伴喊了一句“放行吧。”，一行人两辆车这才得以通过升起的路障，向那片充满不祥气息的树林深处开去。
　　“哪怕事故已经过去了这么多年，我好像还是能看到那些东西……”梅莉撑着脸颊望向窗外，眉头微皱，显得十分不愉快：“这里的结界环境相当不稳定，而且四处都是死亡的气息。”
　　“所以，你看到了什么？”莲子尽力让自己的语气显得温和，以冲淡这个问题不怎么令人舒服的一面。
　　“……在异变灾害突发的现场，我们都见过的那些景色——我想就连堇子小姐都不会有知晓其详的欲望的。”
　　“我确实……也不怎么想知道呢。”
　　堇子奶奶当时应该已经在网上查过东深见高校异变事故的详情，知道在那场灾难中有将近四分之一的师生直接死在了学校里，而剩下不少幸存者也因为感染异化病，不是变成死灵就是被提前赶到的灵探和其他安全机关人道处决了。
　　想来，莲子把梅莉带到东京并找到这份工作以后，第一个任务居然就是向无可逆转的异化病患者发放神经性纳米机器注射器——这种本是用于寿命管制的，效果比整套巴比妥酸盐死刑还要迅速的安乐死工具，最后却非常讽刺地变成了还未成为死灵的异化病患者寻求解脱的，最有效的方法。
　　“话说回来，堇子奶奶你想回来看的真正原因，应该不止是单纯为了忆苦思甜而已吧？”
　　突然被莲子这么一问，年轻的祖母大人便立刻显得有些不知所措。她扶了扶额头，最后只是吞吞吐吐地回了一句：
　　“我真的……只是单纯地想回来看看而已，原因是什么我也不知道。”
　　在莲子的记忆中，堇子奶奶几乎从未跟人提起过自己在那所曾经颇为有名的私立高中里的经历——对于这个人而言，那所学校简直没有一个像样的存在理由，仿佛它在宇佐见堇子此人的生命中连过往云烟的价值都没有。
　　然而就是这么一个没有意义的场所，现在却莫名其妙地让祖母大人产生了回归的欲望——这实在是有些超出莲子的理解。
　　“看来，我们到了啊。”
　　梅莉话音落下之际，车子便已经来到了一片开阔的高地上。这座高地连同其上那座破败的旧校舍一起，全都面朝庞大的芦之湖以及芦之湖对面的森林。学校前方的公路因为年久失修，已经出现了数不清的皲裂痕迹。因为担心车胎出问题，莲子和对面的妹红最后都决定把车子搁在一边，自己走到校园去。
　　“所以说，这就是堇子你以前上学的地方吗？你到底想看什么来着？”妹红一边抓着后脑一边问道，似乎那就是她感到不明所以时一定会做的习惯性动作。
　　“我也——等等。”
　　就在这个时候，在场所有人都很明显地听到了一阵手机振动的嗡嗡声——而且那种振动的质感很明显是古老的手机才会发出的声音。
　　所有人全都一言不发地看着堇子掏出放在外套口袋里的旧手机，那只因为找不到充电器而陷入停摆的古旧智能手机，不知何时居然又“活”了过来！
　　堇子的手机仿佛被某个远在天边的黑客用高超的技术自行启动了一般，直接一口气跑完了开机到解锁的所有程序，最后，那个本来应该完全没电了的老爷机定格在了通话的画面上。随即一阵诡异的，似乎属于某位中老年女性的声音突然从手机里冒了出来：
　　【宇佐见堇子，如果你能听到我的话，就表明你已经来到那个和整个‘这一侧’的世界一样，无聊到简直没有存在价值的学校了。】
　　等等——尽管一时想不起电话对面的是谁，莲子却对那个声音感到无端的熟悉。
　　【从现在起，你已经一头扎进了命运的浪潮里，而且再也无法逃避。既然无从躲避，不如好好完成你在这个时代的使命吧——】对面那个年长女性顿了顿，接着用她阴郁却充满力量的嗓音说道：【就在校园中庭的花园里，你在这个学校里付诸最多怜悯的东西——那株长歪了的松树，它底下有我留给你的东西。】
　　“喂，等等，你到底是——”
　　【那么，祝愿你能找到那个伟大的遗产。】
　　没等宇佐见堇子继续出声质问，电话对面的声音便迅速消失了——连同它一并消失的，还有手机上所有凭借着不知哪里涌来的超自然电力开启的画面。
　　很快，这部手机又陷入了之前电池耗尽停机的状态。
　　一伙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对刚才发生的怪事全然摸不着头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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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八意制药集团和联合国神秘安全理事会成立之初，东深见高校是最早被清理干净的异变禁区之一——尽管类似洛杉矶、雅加达、京都府和云南一带的巨型异变禁区至今仍旧没有有效的净化方法，但当初发现通过灵矿和幻想机械能够实现扭转异变造成的现实扭曲时，整个世界似乎都看到了希望。
　　——至少从那以后，工作人员们发放八意制药研制的异化病疫苗的情况，要远比发放安乐死纳米机器的情况多得多，其过程也更加让人愉快。
　　毕竟，不论是莲子还是梅莉都不怎么喜欢看到患者家属痛哭流涕，对着自己下跪或者干脆就是拿着凶器搏命的场面。
　　当莲子的思绪再度落回当下时，一行人已经沿着布满破碎瓦砾的道路走进了学校的大门——这里的气息着实不怎么令人愉快，整座校区到处都是异变灾害和死灵留下的破坏痕迹，对于一旁一直皱着眉头的梅莉而言，她能看到的也许远远不止现在这些——
　　透过结界的缝隙，许多被埋藏的过去都会变得历历在目，包括死亡。
　　“这里……跟我当年上学的时候完全不一样。”堇子摇了摇头：“这栋楼都被扩建过不止一段了，看来这破学校的人气在那几十年里还真是上涨了不少嘛。”
　　“如果你能看到我看得到的东西，那么答案是显而易见的——这所私立高中后来的名声响彻整个日本，有一大半的原因是因为堇子小姐毕业于此。”梅莉说着便露出了一个苦涩的笑容。
　　“那还真是有够无聊的——明明我从来就没有真的让这个学校里的任何人喜欢过，我也没有想跟他们扯上关系的欲望。”
　　在穿过铺满灰尘和摇摇欲坠的校内设施的走廊时，甚至连一路没怎么说过话的辉夜都突然吱了声：“只是根据我的能力来判断的话，不出三年这座教学楼就会彻底倒塌——想来就算到了那个时候，也不会有多少人在乎就是了。”
　　“说得跟你会在乎似的。”
　　“嘁，你要是再找茬，就别怪我用蓬莱玉枝把你的头发冻上几天——”
　　“那我也能把你那头长发烧掉半截，谁怕谁啊。”
　　眼见这俩理应是同事关系的不死者又在那儿开上了颇有她们风格的玩笑，灵梦才不得不厉声厉色地劝道：
　　“你们想打架的话，最好出去——我就说这么多。”
　　“哦。”
　　“哦。”
　　此后一路，一行六人似乎都没有了说话的心情。所有人都跟在宇佐见堇子身后，向教学楼的中庭走去。大约五分钟之后，众人总算走出了布满碎石瓦砾，昏暗而阴森的校园走廊，来到了开阔的中庭一带。
　　在这里，植物疯长的势头已经可以用骇人来形容。
　　无数的藤蔓、杂草和胡乱生长的树木彻底占据了这片令东深见高校的设计师感到颇为自豪的花园，甚至连高处几扇窗户和附近的墙壁都被扭结的树枝所穿透、撕裂，惨白的阳光顺着那些缺口洒落在花园中央，以及周遭的积水和破碎天窗四散的玻璃渣上——在那里，有一颗巨大的，因为莫名其妙的原因长成了神话怪物一般的松树。
　　“那棵树——该不会已经变成妖怪了吧？”灵梦撑着下巴，面不改色地说出了令莲子和梅莉感到颇为奇怪的话。
　　似乎是感受到了两人的视线，脑后扎着红白蝴蝶结的少女最终还是摇了摇头，敷衍着打发了她们：
　　“没什么，我就是自言自语罢了。”
　　就在这里，堇子的手机再次响了起来。而当她再次将其取出时，迎来的却不是之前的那个声音——那只是一段随着手机屏幕上的噪点不断闪烁的，毫无意义却让人心里发毛的杂音。
　　然而不知为何，堇子奶奶脸上再度露出了那种恍然大悟般的神色。
　　“原来如此……”
　　没等她身后的众人出声提问，这位来自过去的少女便一路向那颗巨大的松树跑去，她不顾一路的积水和杂草，似乎忘记了自己还拥有凭借灵力飞行的能力——在一阵急促而艰辛的奔跑之后，宇佐见堇子最后终于站在那颗巨松之前。
　　“没想到，你居然真的——活过来了。”
　　仿佛听到了宇佐见堇子轻声的低语，参天的松树居然在发出一阵沙沙声之后垂下了树冠——似乎那就是它的回答。
　　针叶满天飘落，其上蕴含的纯净灵力甚至使得它们发出了幽幽的白光——如此一看仿佛天使过境时洒下的羽毛一般。

Tokinomania

我卡文了，抱歉鸽了这么久——主要还是因为这破文太过OOC被提了些意见，导致我羞耻了好几天觉得自己不配写车万，加上个人的情绪问题集中爆炸，这几天每一次码字都是举步维艰。

索性我总算还是写完了一更。下回更新应该可以把第一个大章完成了。

Tokinomania

１－１６：故土重回，昨日重现（下）

　　只有宇佐见堇子自己清楚，眼前这棵参天巨树之所以会成长为这副模样的原因，以及那个引诱她走向青木原树海，并最终被自己的孙女和她的好友——继承秘封俱乐部的二人拉扯到２０７７年的信号，其正身到底为何物。
　　而在因为某种莫名的好奇心回到东深见高校的废墟之前，宇佐见堇子怎么也想不到在此等待自己的居然是所有这一切的答案——远离她的时代，远离她曾经拥有和不曾拥有的事物，在名为幻想乡的乐园分崩离析之后，几十年前的无心之举最后居然会制造出这般结果。
　　“你……难道一直在做梦吗？”灵梦有些不可思议地问道。
　　【准确地说，现在我所剩下的就只有这个梦了……我一直在这里等着你——或者你们。外界的小姑娘，博丽巫女，还有永远不会死去的两位。】松树清灵而中性，缺乏明显质感的声音似乎随着那些飘散的发光针叶从四面八方响了起来：【虽然我还想见到更多人，但显然，我已经等不到那个时候了。】
　　“——当初我不过是胡闹罢了，没想到你居然……”
　　在东京即将迎来第二次奥林匹克运动会的那一年，茨木华扇曾经在堇子当堂睡觉并来到幻想乡的时刻交给她过一个并不应该属于她的东西——那据说是某株“注定会死去的古老植物”的梦魂，但茨木华扇并没有对此多言。梦魂本应是那只名叫哆来咪．苏伊特的貘妖怪掌管的事物，却莫名流落到了与之并没有过多直接关系的仙人小姐手中。
　　而后来出于半是玩笑的心态，堇子把那团梦魂放进了学校中庭的松树之中，指望着能在此世再建立一个连通幻想的通道——如果能成功的话，她至少能再拥有一个同时知晓内外两个世界的同伴，这样多少也能排解自己在这个无聊现实里的寂寞。
　　然而不过一个月之后，她就在青木原树海迎来了比之那次因自己而起的异变更加重大的事件——她来到了一个更加荒唐的世界，五十七年以后危机四伏的未来。
　　【看来，那三位贤者似乎早就料到了幻想乡的结局，不然她们也不会让你把这个梦魂存入外界——我本是一株极其危险的植物，一棵夺走无数生命，以死亡为食的妖怪树，让此类存在进入外界本身就是极其危险的。
　　【然而她们还是这么做了。直到幻想乡的现实开始崩坏，你才来拜访过我——那是未来的你，不久于人世的宇佐见堇子最后一次嘱托我做事。然而我们立下的约定，居然要花上如此漫长的时间来兑现……】
　　就在这个时候，一直站在中庭水洼外侧的灵梦才如同恍然大悟般露出了一个爽朗的微笑：
　　“真是辛苦你了，西行妖。想必紫和幽幽子都会对你的献身回以感激的。”
　　【我没能尽到对自家主人的责任，无法在白玉楼被异变波及之时保护她的尸身，甚至连保护自己也做不到——因此，幽幽子大小姐想必并不需要对我表达感激。此身罪孽深重，应当以长久的等待和孤独来偿还那罪孽。
　　【所幸，能见到堇子小姑娘，就说明我终于也能迎来死亡了。】
　　“喂，你什么意思？难道……”
　　没等堇子说完，那颗被称作“西行妖”的妖怪树便弯下一根粗壮的树枝，以巨大的力量撕开自己的躯干，从里面卷出了一台状似自存储式全息投影仪的设备——堇子在来到这个时代之前，并没有见过这种在2077年仍旧属于奢侈消费范畴的电器。
　　就在那时，宇佐见堇子才终于找到了那个超时空信号的来源——
　　【恭喜你，】随着刚才莫名占据堇子手机的年长女性的声音响起，那台多少有些古旧的老投影仪也在空气中投射出了声音主人的身影：【或者说，应该是恭喜我自己才对——年少的我啊，你终于再一次踏出兑现宇佐见堇子此人生命中最后承诺的第一步了。】
　　那一刻，在场所有人，尤其是堇子和莲子这对以离奇方式重逢的祖孙俩，都对巨大全息影像上的身影感到愕然不已。
　　那是一个在黑色正装外披着一件灰白色长外套的中年女性——虽说只是中年，容颜也可以说保养得十分得体，她的长发却似乎已经因为某种不明的原因变得一片花白。女子身处的典雅房间内，可以望见丸之内排列整齐的天际线和东京站出名的红色砖石建筑。
　　然而那显然是已经成为废都的东京。三菱集团撤走以后的大楼毫无生气，东京站附近的大街也是一样的死气沉沉。这可是卯酉东海道新干线的终点，看上去却会让人想不通世界上为什么会有如此巨大的废墟存在——
　　然而眼前的这个女人，显然不该存在于此——作为宇佐见家主的宇佐见堇子，应该在六年前就去世了才对。
　　【过去的我，还有继承我那个奇葩俱乐部的亲爱孙女和赫恩小姐——灵梦亲、妹红小姐和辉夜公主，你们在看到这段录像的时候，我恐怕已经不在人世了。】
　　现实中的堇子这才反应过来，影像里的这个人其实并没有在和自己一行人互动。这东西，大概只是对方留下的一段事先录好的，类似遗嘱的东西罢了。
　　【听好了，年轻的宇佐见堇子——你能够来到２０７７年这件事，本身就不是意外。你能够接收到来自未来的信号，一样并非意外。冈崎梦美那孩子想必和莲子她们一样，对那台巨型雷达能够产生这种效果的原因一无所知吧。
　　【你的一生就是一次巨大的循环，宇佐见堇子这个人，从罹患梦幻病，并最终接触到另一侧的乐园那刻开始，就注定要终其一生为了她所爱的一切的未来而献上自己的全部。
　　【所以不论如何，希望你能珍惜这次异乡之旅——这是你（我）最后的纯真时代，也是名叫宇佐见堇子的少女一生中最最精彩的一段时光。从那以后，你（我）所剩的唯一使命就是和你（我）所珍重的那些人和非人一道，为了幻想与现实，为了理想世界的存续而战。】
　　在这一长串铿锵有力的话语之后，老堇子缓缓地闭上了眼睛。当她再度睁开双目，将视线投向众人时，脸上的表情已然替换成了一个颇为怅然的微笑：
　　【到这里，我为Master Plan所做的工作，就即将结束了——紫，如果有朝一日这个计划能够实现，别忘了带着我那群朋友们到千代田的墓地来告知我这一切——我想阎魔们和那个T恤女神一定会同意给我带个信的。
　　【哦对了，莲子和赫恩小姐——你们所要面对的前路充满凶险而不确定，但也只有你们自己能成为彼此的依靠。别忘了，幻想与现实缺一不可，无论如何，你们绝对不可以失去对方。】
　　老堇子笑了笑，仿佛早已料到了这些于自己死后到来的听众会有什么反应：
　　【最后，谢谢你，西行妖阁下，感谢你替我完成这个小小的收尾工作——那么，再见了，各位。】
　　伴随着影像的消失，一阵突然窜起的，和堇子本人的灵力完全同质的鬼火陡然升腾了起来，将那台投影仪，连带着已然成为松树的西行妖本身一起点燃。
　　——
　　“喂！你在做什么啊？！这样下去你会死掉——”
　　就在堇子想要冲上前去想办法灭火的时候，不知什么时候飞过来的灵梦已经伸手拦住了自己。她轻轻地将右手搭在了堇子隐隐颤动的肩膀上，低声说道：
　　“随它去吧，堇子，那是它最后的愿望了。”
　　随着蓝色的鬼火迅速蔓延，西行妖仅剩的躯体也在一片噼啪的爆裂声中缓缓收缩，枯萎，发光的针叶如雨般纷飞落下，那似乎就是它临死一刻尽情宣泄的挽歌。
　　【很遗憾，我无法以樱花作为自己的道别礼物，不过在我死后，想必整个神奈川都会有不一样的，昙花一现的景色吧——
　　【厌弃秽世，欣求净土。愿此世的安宁能够最终抵达——那么，永别了，我的故人们。替我告诉幽幽子大小姐——
　　【——那棵罪孽深重的妖怪樱，在将近千年之后，终于偿还了那些被夺去的生命……】
　　西行妖的声音戛然而止，随着火势蔓延，这棵不得不以梦魂侵占外界植物，以全然不同的躯体生存的古老樱树走完了它漫长的一生。如同死灵一样，这棵妖怪树被播放装置内设置的那个术式杀死时，根本不会留下任何存在的痕迹。它的每一寸躯体，每一根植物纤维和每一粒细胞都被付之一炬，化作了四散的游荡灵力。
　　堇子望向空空如也的校园中庭，感到自己眼里有什么热乎乎的东西在打转——明明并不是什么巨大的悲伤，她却有些控制不住那几滴眼泪。
　　毕竟，自己今天经历了两次告别——两次无比漫长的告别。
　　“我说各位——”灵梦微微摇头，用如同叹息般的语气说道：“到外面去看看吧。那家伙最后留给我们的礼物，肯定不会让大家失望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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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当大家冲出校舍时，几乎被眼前的景象惊得说不出话来——甚至在东深见高校以及附近那座荒凉小镇之上，都出现了不远处赶来的媒体直升机的身影。
　　而堇子自己，也和身边的所有人一样因为愕然于眼前发生的一切而无从言语。
　　整个神奈川县，乃至一些东京都内的区域，都被突然间漫山遍野盛开的樱花弄得措手不及。哪怕是气候变化加剧了几十年的２０７７年，樱花的花期也远远没有提前到二月下旬。当然，诸如“樱花前线”之类的媒体节目也根本不可能捕捉到樱花提前盛开的迹象。
　　而只有堇子一行人知道，这些樱花之所以会盛开，全然是某个偏居一隅，在被人避之唯恐不及的异变灾害废墟中等待数十年的妖怪将自己曾经吞噬的生命，连同它本身所蕴含的“春度”一并释放的结果。
　　樱花烂漫飞舞，将宇佐见堇子眼前所见的世界染成一片樱色。尽管知道等待自己的还有老堇子所言的使命，尽管面前的未来变得更加无从定数，但不知为何，只有在那一刻，来自过去的深秘少女并没有产生恐惧和迷茫。
　　在东深见高校废墟前纷飞的樱花之下，她仿佛理解了所谓的天堂到底为何物——那正是幻想的美妙之处。
　　在那时，似乎只有灵梦注意到她们身后多了两个人——或者准确地说，是一位亡灵，半个幽灵和半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