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五 世界的彼端
“诹访子大人……雪冬她，回来了吗？”早苗已经站在两位神明大人的身后，声音飘忽不定。“回来了呢。”正在两位神明一时语塞的时候，紫毫不在意地开口答道。“八云紫！”看着紫那一脸恶作剧般的笑，神奈子一脸恼火。“回来了？”早苗的声音变得更加飘忽，仿佛无法接受这个现实，“如果回来的话……雪冬一定会来找我吧！”“对啊，所以……我才会在这里。”“守株待兔……”理解了紫的用意，早苗似乎对眼前发生的一切顿时有了实感。“没错，早苗真是明事理呢。”紫的折扇舒展开来，掩住了她脸上的笑容。“还特地告诉我……这算啥啊！”早苗情不自禁地抬高了音量，“你觉得我能接受雪冬在自己面前被你们抓走吗！！”“是吗，那就只好让你忍耐一下了呢。”“早苗，你冷静些。”诹访子这么说着，顺道白了神奈子一眼。剑拔弩张的势头，总算在她的干预下得到了阻止。而紫的脸上，仍旧挂着深不可测的笑容。不过八云紫，你打算怎么收场呢。诹访子和神奈子交换了一个眼神，两人都对妖怪贤者刚才那种缺乏考虑的做法表示不解。两位神明和风祝面对着妖怪贤者和巫女，气氛变得愈发尴尬。 “紫大人。”不知过了多久，五人份的沉默才终于被紫的式神打破。八云蓝在紫的耳边的一番耳语，顿时让紫的脸色有了微妙的变化。“是吗。”紫扬起眉毛，摆出一脸无聊的样子，“看来你的吸引力不够呢，早苗小姐。”“哈？”“是啊，雪冬她……大概不会到这里来了呢。”紫耸了耸肩，脸上满是遗憾，“那就先失礼了呢，守矢神社的诸位。”“你那是什么意思！”早苗连忙把紫叫住，她轻描淡写的语气让早苗很是不安。“意思就是，她还有更好的去处……吧？”紫摆了摆手，一只脚已经伸进隙间之中。“你给我说清楚啊！”早苗连忙追了上去，“喂！”“好了早苗，别闹了。”诹访子叫住了她。“隙间妖怪那家伙，今天竟然失算了呢。”神奈子扬起眉毛，幸灾乐祸地说。“可是，雪冬万一来到，你打算怎么样啊……”诹访子望了情绪低落的早苗一眼，压低声音问神奈子。“安啦，随便找个理由打发她走就是了。” “灵梦，结界都设置好了吧？”回去的路上，紫像是找话题一样突然发问。“是足够维持一晚上没错。”灵梦一脸爱理不理的样子。“是吗，那就辛苦你了呢。”“反正你会好好支付报酬的吧？那就无所谓了。”灵梦甚至没有虚与委蛇的耐性，“没什么事的话，我就先回神社了。”撂下这话，博丽的巫女已经自顾自地挥袖而去。“紫大人……刚才那算是什么？”蓝也皱起了眉头，“根本没必要跟早苗挑明我们的目的吧？而且竟然还在这个危险的话题上——”“只是一时兴起而已。”紫毫不在意地笑笑，打断了蓝的发言。“这根本不符合紫大人一直以来的作风吧，这种毫无意义的示威行为。”蓝毫不客气地说，“果然是因为八乱川的原因吧……迁怒到雪冬身上，然后就是早苗。”“不愧是我的式神呢，蓝。”“要看出这点可不需要多少聪明才智……我敢说，现在守矢的两位神明正拿您说笑呢。”紫作状地打了个喷嚏。“而且最后退场的台阶也粗糙得不行。”蓝丝毫没有配合自己主人的闲情逸致，“您说的另一个去处是哪里，犬走椛吗？”“嗯。”紫淡然应道。“可是对她来说……椛已经死了不是吗？”“法露暴走的时候……说漏嘴了呢。”“所以紫大人就认为这个借口能说得通了吗？抑或是说，紫大人真的相信这种可能性呢？”蓝穷追猛打，“相信雪冬会选择椛而不是早苗？这两者，一个是她再三造访幻想乡的理由，而另一个……不过是萍水相逢的友人罢了。”“好啦好啦蓝，不要较真嘛。”紫似乎放弃了挣扎，转用息事宁人的语气说道，“灵梦也是你也是……”“那是因为我们都看出来您现在这样不对劲……感情用事，被八乱川的事情蒙蔽了双眼了吧。”“蓝。”紫的语气骤然变得冰冷。“是。”“到犬走椛那里去，确定下雪冬的行踪。”主人向式神发出了命令。“……是。”蓝只能答应下来，无奈地叹了一口气。紫大人，您可要好好振作才行啊。 到达了哨戒天狗的住处，蓝遇到的是射命丸文。“没错，她是来过。”文说着点了点头。“来……过？”蓝吃惊不小，“她，雪冬在这里出现过？”“嗯，不过已经不在了。大概是往守矢神社的方向去了吧。”文说着下意识地把自己的手伸向了颈脖曾经受到压迫的位置，“没能及时通报还真是抱歉呢。”“是吗……当然，碰上那样的对手也是没有办法的事了。”看到文狼狈的样子，蓝已经对事情大致了然，“本来以为是紫大人随口说出来的借口，结果竟然确有其事……看来雪冬对自己身体的掌握已经完全恢复了，甚至还到了游刃有余的程度么……这可不是什么好兆头呢。”在蓝自言自语地沉思着什么的时候，文开口发问：“借口……指的是什么？”“无非是把对雪冬的怒火发泄到早苗身上去了而已。”蓝的目光侧向一旁，“作为妖怪贤者，这还真是失态啊。”“可是那也是没有办法的事啊。”文的语气变得古怪，“因为……谁都没法对她造成伤害吧？那早苗，她最珍惜的人，自然就是能给她制造痛苦的唯一途径吧？”“文小姐，这种不负责任的发言还是不要让人听到的好。”蓝扬起了眉毛，“之前通过伪造椛的死亡，不是成功地把她驱逐了吗？所以——”“所以，只要把早苗弄死就可以了呢。”文随便地说。“且不说你做不做得到……盛怒之下的雪冬会做出些什么，谁都不知道呢。”蓝冷冷白了文一眼。 送走了蓝之后，文若有所思地端起了自己的相机，开始调校着什么。“只要杀死雪冬心中的早苗就可以了……那么换言之，杀了早苗心中的雪冬也能造成同样的效果。”当时自己在震惊之下拍下的那张照片，突然有了极其精妙的用途。想到这里，文情不自禁地笑了起来。她把相机拿到眼前，透过取景框，若有所思地看着被夜色笼罩的树林。 “椛~睡了吗？”一切准备就绪，文敲响了椛的房门。半晌，椛才睡眼惺忪地开了门，一脸茫然地看着文。“椛，你现在清醒吗？因为我有很重要的事情要跟你说，所以希望你能……”“唔……”椛嗯了一声，迟疑着摇了摇头。文沉默着。一脸尴尬的样子。咔嚓。一声异响打破了沉寂的气氛，椛突然觉得自己眼前被猛地一闪，视网膜上被烙上了一片刺眼的白光。“椛……椛椛、我……”文加大了音量，就像是要给自己鼓劲一样，“我喜欢你！” “诶？”椛完全不明所以。“椛椛，我一直……一直都喜欢你！”文意犹未尽地加了一句。然后，再度陷入沉寂之中。 咔嚓，又是一片白光闪现。“那、那么，你的答案呢？”半晌，文紧张地问道。椛眨了眨眼睛，没有表态。“啊啊啊真是的！”文咽了口口水，终于下定了行动的决心。不负最速天狗之名，她猛地捧起了椛的脸，吻了上去。粗暴得不留情面的强吻让椛不知所措。惊魂未定的她，此刻终于看到了从刚才开始就在制造怪声和白光的机器——文的相机。对文的所作所为，椛的脑海中突然萌生出一个让人不快的想法。文用舌头探开了她的嘴唇，深吻下去。“唔……”椛一时有了种窒息的感觉。 伴着又一声咔嚓，两人的嘴唇分开了。“椛椛……”文含情脉脉地看着椛。“文大人……”而这样粗暴而强硬的文，却让椛的脸上满是惊恐。但当文叫她名字的时候，她却感到意外地舒服。充满了爱慕和依恋，如同恋人一般的感觉。这个似曾相识的名字……椛不遗余力地搜刮着脑中的记忆，却依稀感觉自己来到了记忆中某片完全空白的区域。思绪倘若在那里停留，只能被失落和不安所包围。但是，她还是不愿离去。 被脑中意象困扰着的椛一脸迷乱。可是，文似乎把那理解成了“欲拒还迎”。她猛吸一口气，猛地把椛按在了地上。先是又一次深吻，然后舌尖游走着向下，撩动着椛的颈脖。手则轻轻地捏揉着椛的耳根。椛微微颤抖的身体，还有口中呼出的热气，让她不由得兴奋起来。 咔嚓、咔嚓、咔嚓。相机的自动连拍成了怪异的背景音，和两人粗重的呼吸声混杂在一起。而当这声音消失的时候，文也随之止住了动作。然后，她一脸慌乱地退了开去。“椛……对不起……我刚才……那个……”突然清醒过来的文几乎是语无伦次地在给椛道歉。“文大人……”椛脸上的潮红还没褪尽，言语之间还带着轻微的喘息声，“刚才文大人说喜欢我……是真的吗？”“真、当然是真的啦……”文支支吾吾地应着，退了开去，开始收拾相机，“不过那个，刚才……刚才我太……总之抱歉啦！”文抱着刚勉强收起的三脚架，一副就要落荒而逃的架势。“文大人……”椛欲言又止，“今晚不在这里住了吗？”“那那那那个嘛，这不是手头上有工作嘛！”文下意识地望向自己的相机，“照片还得加工——”“是吗？”椛垂下双肩，无力地笑笑，“原来刚才……那都只是为了获得素材而逢场作戏而已么？”“不是！”文这才发现自己失言，更是慌乱，“那个……那个只是……”可是，文说不出个所以然来。我……我才不是想抓住这个机会趁虚而入！“反正……又只是想拿我的照片去做什么奇怪的事吧！”椛尖声叫道，“文大人是笨蛋！！”“椛……明天好吗？明天我再过来……”文变得更加底气不足。“再也不要过来了！！！”椛几乎是歇斯底里地叫道，重重地摔上了房门。 “文大人……是笨蛋……”椛蜷成一团，低声说道。虽然刚才文的动作很是粗暴，但自己却意外地对她有了一份依恋。突如其来的告白让她莫名地高兴起来，就好像落水之后的救命稻草一样。可是刚才，她又一次有了被舍弃的感觉。……为什么说又？椛摇了摇头，逼着自己不要去想记忆中那一片空白。“椛椛……”她自言自语地念出了这个名字。胸中随之泛起的暖意，让她不安的心渐渐安定下来。 而另一边，早苗一直在苦苦等待雪冬的到来。雪冬……雪冬一定会来的吧，既然八云紫都找到这里来了。房门外哪怕一丝一毫的声响，都能让她心中荡漾着的强烈渴望又一次沸腾起来。等啊等。等啊等。心急如焚的等待让早苗不由得胡思乱想起来。雪冬她……真的会来吗？对她来说，椛已经死了啊！所以，能回来幻想乡的理由……就只有我这一个吧？如果……只是如果！如果雪冬今晚没有出现的话，那明天就去找椛小姐问一下好了……早苗这么安慰着自己，抱紧了被褥。终于，疲惫不堪的她再也无法抵挡袭来的倦意，被拖进了梦境之中。梦中所见到的，当然是雪冬。但是，浅层的睡眠没能给她多少身临其境的感觉。雪冬只空有一个模糊的影像，拖着残影，视野中还带着一堆凌乱线条织成的几何图案。“雪冬……你一直不理我我可要生气了哦？明明……明明等了你这么久……你也该出现了吧！”早苗看着雪冬，满是哀怨地说。而她面前那个雪冬没有答话，只有早苗自己的声音在这个扭曲的空间回响着。“早苗……我马上……就能见到你了……”雪冬的声音突然响起，一副上气不接下气的样子。“诶？”早苗隐隐感觉到，那声音虽然像是从无穷远的地方传来，但却异常地清晰。走廊上，有人正拖着沉重的步伐一步步地向自己的房间走来。早苗惊喜地坐了起身，喜出望外地看着那个映着微弱月光映在纸门上的人影。人影在早苗的房间门口站定。“雪冬！是雪冬吗？！”早苗兴奋地叫道，倏地站了起来，向门口奔去。扑通。随着一声闷响，人影突然倒下。就好像她终于撑到了极限，不支倒地了一样。早苗哗地把纸门拉开了。“诶……？”她难以置信地四顾张望，却没有发现哪怕一个人影。“雪冬……雪冬你骗我……”早苗双腿一软，瘫坐在地，“骗我啊啊啊啊！！！！“怎么了早苗！”两位神明闻声赶到，只见自己的风祝瘫倒在地。早苗一言不发。诹访子轻轻地握住了早苗的手，轻声说道：“早苗，我们说好了的……要把雪冬忘掉的。”“做不到……”早苗抬起另一只手，放到了自己额上，声音微微颤抖着，“我做不到啊……我忘不掉！”她本想在两位神明大人面前坚强一点，泪水却不争气地浸透了遮起自己双眼的衣袖，从脸颊上流淌下来。早苗哽咽着，痛哭流涕。 “感觉如何啊？”紫笑吟吟地看着雪冬，幸灾乐祸地说道，“不能在早苗身边，让她伤心了呢。”“放开我……放开我！！！”雪冬歇斯底里地咆哮着，向紫投去杀人的目光。“放开？”紫两手一摊，无辜地说，“我根本没拿你怎么样吧？是你自己体力不支，动不了而已。”没错，雪冬的身体，完全动弹不得。回想起来，从进入守矢神社开始，自己无论体力还是灵力都在疯狂地流失。但是，终于能够和早苗见面这个让雪冬欢呼雀跃的想法牢牢地占据了她的心房，让她根本无暇顾及别的事情。就在自己要拉开早苗房门那一瞬间，雪冬的时间恰到好处地耗尽了。正要扑倒在地的时候，脚下的地面突然张开一道隙间，把雪冬吞了进去。可是，她的视线和听觉却还在那里——因而她可以看到早苗的颓然倒下，听到早苗哭诉着无法把自己忘掉。看着早苗因自己而伤心失落，雪冬心都要碎了。而偏偏自己还被困在一个无人知晓的异空间，只能这样袖手旁观。“紫小姐，您想我怎么做？”雪冬强压下心中的怒火，卑躬屈膝地向紫发问。“从此以后要对我言听计从。为了不给幻想乡制造麻烦，我不允许的事情，你想都不准想……因为你那麻烦的能力。”“是……”“如果你不好好循规蹈矩的话，所有的惩罚都会落到早苗身上哦。”“你敢！”雪冬谦卑的态度霎时间消失得无影无踪。“啧啧啧，我刚才说啥来着，你有好好的听吗？”紫的脸上又绽出一个假笑，嘲弄地看着雪冬。“紫小姐，我恳请你不要伤害早苗……”雪冬无奈，只是小心翼翼地斟酌着自己的语气。“伤害？早苗不会受到什么伤害啦，就算受到伤害……不也是你的责任吗？”“诶？”紫扬起眉毛说道：“来，跟我念一遍。如果早苗受到伤害，完全是我加藤雪冬的责任。”雪冬终于感觉到，自己完全被隙间妖怪玩弄在鼓掌之中了。“我说真的！早苗是无辜的！我再怎么样——”“如果心疼她的话，就把自己管好啊。”紫冷冷地打断了雪冬的抗辩，“把那番话说一遍，我就让你过去。”话音未落，雪冬的眼前又出现了一道隙间，从那道小小的裂缝中，她又看到了啜泣着的早苗。早苗的哭声牵动着她的每一根神经，她知道自己已经没有选择了。雪冬清了清嗓子，说道：“如果……早苗受到伤害，完全……完全是我加藤雪冬的责任。”“很好很好。”紫微笑着点了点头，把隙间张大到能容下一人钻过的程度。雪冬忙不迭地钻了过去。“诶？”她愣住了。早苗和两位神明已经消失不见，空余下无人的走廊。而在隙间另一侧看着她的紫，正幸灾乐祸地捧腹大笑。妖怪贤者丝毫不顾虑自己的淑女形象，笑得花枝乱颤。“紫小姐……这是怎么回事？早苗她们……”“我一开始就没说让你见早苗啊，只是让你过来而已……现在你得偿所愿了吧？”“什——”“那么，就请你好好享受这一个人的世界吧。”紫说着，缓缓地合上了隙间。“紫大人！我会好好循规蹈矩的！”突然明白了自己被骗的雪冬却根本没有发作的余裕，只抓住最后的机会念叨早苗，“请你……一定不要对早苗……”紫没有答话，仍旧只是咯咯笑个不停，最终消失在隙间之中。在逼着自己说出那句话的同时，雪冬已经认为自己对早苗造成了伤害，并因此不断地自责。只要搬出早苗两个字，就能让雪冬自动自觉地逼死自己，在自责和恐惧之中惶惶不可终日。对这家伙的神智施加伤害还真是轻而易举啊。又一次，雪冬被困在了这无人的另一个幻想乡中。可这次，紫的区区三言两语，却让她自己画地为牢了。 第二天一早，文揣着昨晚的劳动成果出现在守矢神社。“文小姐，早上好啊。”早苗正进行着早上的扫除，她看到文，礼节性地打了个招呼。“啊呀呀呀~还真是勤奋啊早苗~”文夸张地说，“昨晚没跟雪冬好好叙旧么？”早苗猛地抬起了头：“雪冬？”“诶，怎么了？”文看到早苗满脸的惊诧，一时不明所以。“你说雪冬……是怎么回事？”早苗不自觉地握紧了扫帚，死死地盯着文。“是吗~她没过来啊。”文摆出一张意义不明的笑脸，“莫非之后又跑到爱丽丝那里去了？”不明就里的早苗自然没能读出，文脸上有的只是幸灾乐祸……还有同病相怜。只能从她脸上挂着的黑眼圈发现，她也跟自己一样疲态尽显。“啊呀总之我有好东西要给你啦，这可是好东西哦好东西。”文的语气欢快得有点让人不安。而且，她今天没拿出永远白送的报纸，而是递出了一个信封：“不打开看看吗？”早苗满脸疑惑地撕开封口，里面那一叠照片滑了出来。“这是……这是什么啊啊啊！”早苗嘴上满是厌恶，却没法把自己的目光从那个似曾相识的少女身上挪开。“还能是什么……加藤雪冬呗，你最想念的加藤雪冬。”文的表情变得灰暗，“另外一个，是椛。”早苗愣住了。半晌，她才理解了文的话，不屑地说：“虽然不知道你玩的是什么花样，不过雪冬可没那么邋遢的长发！而且又背着镜头又背光，根本什么都看不清嘛！”“谁知道呢，要不认为是雪冬的话你刚才那一番尖叫算啥？”文耸了耸肩，“反正椛是一口一个爱丽莎的叫，我是不觉得她在不确定对方身份的情况下能这样。”她往照片上一指，“这样”想必指的是正在拥吻的两人。“你是说……这是雪冬和椛？”“是啊。”文看着一脸木然的早苗，抓过她手里那叠照片，一张张地拿给她看。动作之快，照片中两人的动作就如同电影一般流畅连贯，看得早苗脸红耳热。“如何？”文演示完毕，把那叠照片重新收进信封，塞到早苗手里。“什、什么如何！”早苗愣了半天，才生硬地把问题顶了回去。本来早苗这样的反应正中文的下怀，可看到了她表情之后却丝毫高兴不起来。“这可是……昨晚的实况哦？看你这样子，一晚没睡都在等她吧？可是她却——”“那、那又关你什么事！”早苗无力辩驳，只能这么反问。“当然关我事了！你倒是把你家雪冬管好，别让她对椛动手动脚啊！”早苗沉默不语，但看到她脸上一阵青一阵紫的样子，文知道她的目的已经达到了。可是，为什么觉得更加痛苦了呢……“我只是……只是想跟你分享一下挚爱被人抢走的痛苦而已。”文一脸诚恳地说，但是脸上的表情却扭曲得吓人。“滚！你给我滚！！”早苗歇斯底里地喊着，把手上的照片撕了个稀烂。她亮出风祝棒，在文的位置唤起了一阵狂风。然而，文在地上的法阵才刚显现的时候就已经离开了原地。落空的狂风只卷起了相纸的碎屑，带着它们飞上高空，准备撒个漫山遍野。早苗恍惚地望着漫天的碎屑，却没发现文已经近在眼前，扬起了她的风神扇。已经无法闪避，早苗只能抬手凝聚灵力，准备硬扛文的攻击。可结果，文只在她的脑门上敲了一记。一时没有反应过来的早苗愣了一下，跌坐在地。文再没有别的动作，两人静静地四目对视。“我……只是想让你知道雪冬有多可恶，想让你别陷进去了而已。”文叹了口气，转身准备离开。她顿了顿，又止住脚步加了一句：“我们……这算是同病相怜吧？”半晌之后，早苗开口，歇斯底里地尖叫着：“那个……那个怎么可能是雪冬！她……她可是为了我才到幻想乡来的！怎么可能对我弃之不顾！怎么可能！！！”文没有答话。她扬起双翼，一跃而起，飞上天空。早苗看着渐渐消失在视野中的鸦天狗，脑中一片空白。 周末八点档，每周上演一 没有你的幻想乡
“对了……嗯。”半晌，早苗总算是镇静下来，“我应该去找椛来着……”昨天用来自我安慰的预想，在现在却成了一个无比棘手，自己根本不愿面对的困境。
刚才照片的内容，再一次在她的眼前闪现。
如果照片的内容要在眼前重演的话……
早苗猛地摇了摇头，止住了自己的思绪。
“再怎么样也好……我至少也要见你一面吧，雪冬。”她故作轻松地舒了口气，加快了打扫的速度。
可是，早苗却在椛的家门口吃了闭门羹。
“真的……没人在吗？”早苗迟疑着又敲了几下门，却仍旧没有任何反应。
的确，她感觉不到有人存在的气息——这就可以成为自己放弃的理由了吧？
初升的太阳开始散发灼热的气息，让早苗的额上沁出了一点点的汗珠——伴着她心中的紧张和焦躁。
想到将要直面的结果，早苗完全失去了干劲。
她从一开始就习惯了雪冬一直在追寻着自己，在自己的身后亦步亦趋。对此已经习以为常的她，自然无法接受，更无法面对雪冬的突然移情别恋。
仍旧放在门板上的手已经情不自禁地握成了拳头，微微颤抖着。
“早苗小姐？”
“诶？”身后突然响起的声音让早苗吃了一惊，她连忙转过身去。
“你找我有什么事吗？”椛的脸上带着淡淡的笑意，彬彬有礼地问道。
“我不是找你。”早苗也只好摆出一个假意的微笑，冷冷地说，“我找的是雪冬。”
“雪冬？”
“是啊……怎么，我不能见她吗？”
“不好意思……你说什么？”椛皱起眉头。
“我说雪冬啊！加藤雪冬！”早苗不由自主地抬高了音量，就差揪着椛的衣领把她提起来了。
“雪冬……吗？这里好像没有这个人啊。”椛嘴上这么说着，却一脸若有所思的样子。
雪冬……加藤雪冬。
好像……在哪里听过？
“所以说，我只是想跟她聊聊而已！”早苗不耐烦地说，“抑或是你们两个吵架了？所以要装作不认识对方吗？这么幼稚——”
“别问她啦，她什么都不知道呢。”一个诡秘的声音突然在早苗身后响起，打断了她暴躁的发言。
“八云紫小姐……”椛看到紫突然出现在早苗身后，一脸惊诧。
“早苗，稍微聊聊可以么？”紫丝毫不理会两人的目光，狡黠地笑道。
“加藤雪冬消失了。”紫开门见山地说。
“消失？那是什么意思？”
“字面意思啊……现在，在幻想乡根本见不到她的踪影了。”
“而幻想乡的贤者大人，竟然对此一无所知吗？”早苗嘲弄地说。
“雪冬她，总是隔三差五地抽风不是吗？说不定……一不小心又回老家了呢。”紫幸灾乐祸地说，“还有啊，不要再来打搅椛了，你不觉得她很惨吗？不过是个被雪冬玩弄之后被抛弃的受害者……就跟你一样。”
“我……”早苗蹙起眉头，恼火地说，“我才没有被雪冬抛弃！”
“是吗？那就……祝你好运？”紫扬起眉毛，耸了耸肩，“如果你和雪冬能够再见的话，就替我问候她全家吧。”
“说什么啊你！”
看到早苗气急败坏的样子，紫噗地笑了出声：“而且，你不觉得你这颓废的样子会让爱你的人伤心吗？恋爱中的小女生还真是毫无自觉啊。”紫不理会将要发作的早苗，自顾自地说着，“明明是守矢神社的风祝，却不理传教不顾信仰，只知道天天喊着一个有害于幻想乡的人的名字哭哭啼啼……还真是没用呢。”
早苗不自觉地后退了一步。
“那么喜欢她的话，一开始为什么要来幻想乡？”紫自然而然地前进一步，向着早苗逼去，“你来幻想乡的话，难道不是为了你家的两位神明吗？现在却反要她们来照顾你，你也好意思。”
“我……”早苗顿觉自己无力反驳，一时语塞。
“那么，要我帮忙吗？”紫又向前逼了一步，“我可以送你回家哦？这样就能跟雪冬永~远在一起了吧。回到外面那个世界，你们总算能终成眷属，幻想乡又能少个祸根，守矢神社也能少个累赘，还真是皆大欢喜呢。”
“我才不是累赘！！”紫的一番话唤起了早苗身为风祝的自尊心。
“不是吗？不如去问问看？”
早苗能感觉到自己的身体在微微颤抖。
她一言不发地转身，往神社的方向去了。
见紫没有再为难自己，她甚至暗暗地松了一口气。
回到神社，早苗跪坐在两位神明面前。
“对不起，神奈子大人，诹访子大人。”满脸愧色的风祝伏下身去，“早苗我……关于雪冬的事，一直以来都劳你们费心了。”
“我们可是一家人啊，早苗。”诹访子叹了口气，“互相扶持总是必要的。”
“我决定……把雪冬忘掉。”早苗坐直身子，脸上满是坚毅。
两位神明面面相觑，不置可否。
“早苗……不要太过勉强自己了。”似乎觉察到了早苗的反常，神奈子突然开口道。
“请放心吧神奈子大人。”早苗的脸上绽出一个生硬的微笑，“我没事……已经没事了。”
从此以后，守矢神社的风祝没有再提起雪冬的名字。
酷热的夏天在继续，早苗的脸上却重新绽放笑容，重拾本该属于她的工作，四处奔波。
传教，收集信仰，偶尔也做做妖怪退治。没有雪冬，她一样可以享受幻想乡的生活，就跟未曾知晓雪冬的到来之前那时候一样。
雪冬并没有从她的世界消失，只是幻化成了一个负面的标记。
她只是一个蒙蔽自己双眼，让自己失去方向的人罢了。
“雪冬你……太伤我心了。”
带在身上的照片，一直在提醒着她这一点。
当时，下定决心的早苗从文手上接过了本该已经被撕成碎片的照片。
只要有底片，想要多少就有多少……照片这种东西还真是便利呢。
照片仿佛成了一把名为背叛的利刃，而早苗亲手把它冰冷的刀锋捅进了自己的心房。
“雪冬你……太伤我心了。”早苗出神地看着照片中的两人，喃喃说道。
然后，仿佛是在响应着她的发言，那把无形的利刃在她体内搅动着，划开一道又一道伤口。
“这天气热得……让人一点干劲都没有了呢。”早苗看着外面闪耀着刺眼阳光的太阳灼烤着大地，有气无力地说。
“早苗，这几天辛苦你了呢。”诹访子也来到门廊上，手中端着一盘西瓜，“不要太过勉强自己呢。”
“嗯~”早苗应了一声，拿起一块西瓜咬了起来，“跟诹访子大人一起吃西瓜，感觉好棒哦。”
她几乎是在偏执地强迫自己发现生活中的美好，然后再加以强调，以此装点自己的略显平淡的日子。
她分外地珍惜起守矢神社的点点滴滴，因为只有这地方能让自己忘记关于雪冬的一切，让她确认自己风祝的身份，脚踏实地，不再迷惑。
吃完西瓜，早苗往后一仰，把头枕到了诹访子的膝上，感受着她大腿上散发出来的一阵阵凉意。
“嗯……意外地舒服啊，诹访子大人的膝枕。”早苗撒娇一般地说道。
诹访子泛着凉意的手放到了早苗的额头上，驱走了她的热气，让早苗顿时有种飘飘欲仙的感觉。
“真拿你没办法呢，早苗。”面对着突然变得像孩子一样的早苗，诹访子爱怜地说。
早苗不好意思地笑笑：“这么孩子气还真是抱歉呢，诹访子大人。”
“我们可是一家人啊，早苗。”
“嗯……”早苗含糊地应着，握住了诹访子放在自己额上的手，感受着名为家人的暖意。
意外地舒适的环境，加上自己早已疲惫的身心，早苗没过多久就已经沉沉睡去，进入梦乡。
不知过了多久，早苗脑后枕着的膝盖散发的温热气息让她醒了过来。
她发觉自己躺在门廊冰冷的地板上，衣角被屋檐滴下的雨滴沾上了，变得湿漉漉的。
“诶？”看到外面阴沉而压抑的天空，早苗不自觉地皱起了眉头——同刚才的烈日当空相比，这突然的变故也未免太过诡异了。
她坐了起身，鼻腔中满是潮湿空气的味道，耳边响着淅沥沥的雨声。
“早苗……你醒了啊。”
听到那个熟悉的声音，早苗的神经猛地绷紧了。
她回过头去，发现自己膝枕的主人正是加藤雪冬。
一股喜出望外的暖流在她身上奔涌，然后突然凝结。
早苗木然地站了起来。
雪冬愣了一下，才迟钝地跟着起身：“早苗？”
“什么啊。”早苗冷漠地说。
“你见到我……不高兴吗？我还想——”
“雪冬你……太伤我心了。伤透了我的心。”
这么说着，早苗转身，毫不迟疑地一巴掌甩了过去。
猝不及防的雪冬被这么一扇，身体失去了平衡，扑倒在地。
她一只手捂住被打得发红的脸颊，一动不动。
看着雪冬瑟瑟发抖的样子，早苗却气不打一处来：“装什么可怜啊！抬起头来看着我！”
她假装没有看见雪冬身上的变化——散乱的长发，消瘦的身体，还有满脸病容的苍白面容。
“诶？！”可是，看到雪冬脸的时候，早苗还是不由得惊叫起来。
就在自己刚才刚才那一巴掌的位置，雪冬的脸颊已经碎裂，空余下一片黑色的虚无。
就跟之前一样，雪冬的身体就如同瓷器一样经不起碰。
早苗下意识地抬起了自己刚才施暴那只手，出神地看着在碰撞后略显麻木的手掌。
“怎么回事？”她喃喃地自言自语着。
“能力……还是有点不稳定的样子。”雪冬不好意思地笑笑，“让早苗你来到我身边，消耗好像有点太大了呢……不过没事的，大概一会就能恢复过来了。”
正如雪冬所言，裂口的边缘正在以极其缓慢的速度一点点地重新合拢起来，黑色的虚无正被重新生成的表皮逐渐掩盖。
早苗无视了雪冬脸上让人不快的变化，不解地重复道：“让我……来到你的身边？”
不是你自己找到神社来的吗？
“因为……我实在很想你啊……”雪冬脸色潮红，扭扭捏捏地说，“之前我都到了你房间门口了，结果却没能坚持住……”
早苗顿时想起那天晚上出现在在她房间门口，却又突然消失的人影。
“那个晚上的话……你不是在椛那里吗？”早苗压住心中的狂喜，冷冷地甩出了那张照片。
她本以为，雪冬会对自己被抓现行惊慌失措。
“我果然……处理得很难看呢，椛的事情。”雪冬又在自嘲着傻笑了，“虽然很粗暴，很对不起椛椛，不过……为了能把我的一切全部都交给早苗，也就只好清空她的记忆了呢。”
“清、清空？”早苗难以置信，“雪冬你……你能做到那种事？！”
与此同时，早苗的脑海中浮现起一脸茫然的椛：“雪冬……吗？这里好像没有这个人啊。”
“是啊，想要斩断过去的话……还真是意外地方便呢。”
“那、那就是说……你跟椛只是……”早苗压抑在心底的希望开始蠢蠢欲动。
“在最后……我想那样大概能让椛椛稍微开心点吧。”雪冬低下头去，忐忑不安，“早苗……可以原谅我吗？”
然后雪冬身子一倾，似乎想要扑进早苗的怀里。
而仍有戒心的早苗随之退了一步，让雪冬扑了个空。
雪冬一个趔趄，再次扑倒——而这次，是整个人趴在了地上。
半晌，她还是一动不动。
“雪冬……？”早苗此时才惊恐地确认着雪冬的状况，才发现她已经昏迷不醒，而且体温还高得吓人。
“原来……刚才那病恹恹的样子不是我的错觉啊……”早苗一边说着，一边搀扶着雪冬站了起来。
就算隔着两人的衣衫，早苗还是能感觉到雪冬已经烧得滚烫的皮肤。
“早苗……”迷迷糊糊的雪冬不断重复着早苗的名字。
搀着雪冬的的时候，往自己房间走去的短短路程突然变得无比漫长，而且一路上还有她那断断续续的病呓。
“早苗……我终于见到你了……就算是紫、紫小姐都阻止不了……”
“好啦好啦，我在呢。”早苗柔声在雪冬的耳边说道。
“嗯……”雪冬点了点头，“刚才……我惹早苗生气了吧？现在……现在你可以原谅我了吗？”
“好啊。”一番心理斗争之后，早苗轻描淡写地应道。
而这两个字，除了让雪冬绽开笑容之外，更让早苗封存起来的对于雪冬的感情重见天日。
卸下了心防的她，顿时一身轻松。
早苗不想考虑这没头没尾的短暂再会要怎么收场，也不想考虑重新认同了雪冬之后，以后的自己又要经历些怎样的煎熬。
她只知道现在雪冬就在她身边——两人，真真切切地感受着彼此的存在。
压抑的乌云渐渐散去，云朵之间的间隙中投下了一缕阔别已久的阳光，让苍凉的妖怪之山顿时有了一抹亮色。
“我也……终于见到你了呢，雪冬。”
雪冬不明所以，但是看到早苗的笑容，她自己也笑了起来。
两人四目对视了好一阵子，雪冬终于打破沉默：“早苗……我想你……好想好想你啊！！”
雪冬带着哭腔呼喊着。眼泪莹润了她的眼眶，顺流而下，没入脸上还没修复的裂缝之中。
“我也是啊，雪冬。”早苗抱紧了雪冬，感受着她身躯灼热的气息，让自己胸中的那股悸动愈演愈烈。
又一次被紫困到了这个无人幻想乡的雪冬，从来没有感受过这样的绝望和无助。
紫子虚乌有的恐吓让雪冬无所适从，失去了控制权、选择权的她无力挣扎，甚至无力逃避，只用着最直接最古老的方式宣泄着自己的情绪。
哭。
而这个属于雪冬的幻想乡，理所当然地应和着主人的感情。
没日没夜的倾盆大雨哗哗作响，盖过了雪冬的哭声。
而雪冬就像所有失恋失到失心疯的人们一样，一头冲进雨中，想要借此洗刷自己的失落与痛苦。
直到自己哭到声音嘶哑，瓢泼大雨才终于告一段落。
然后，接踵而来的是着凉、感冒、发烧。
糟蹋自己身体的结果，只是最后缩在被窝里蜷成一团，瑟瑟发抖。
“呜呜……好冷……好冷啊……”烧得迷迷糊糊的雪冬不住地呻吟着。
此刻，高烧的意识不清带来的痛苦竟超过了之前肿瘤压迫神经的煎熬。
烧得滚烫的身体，和感受不到丝毫暖意的心，这冰火两重天让雪冬无比痛苦。
病得最重的时候，外面下的已经不是雨，而成了纷纷扬扬地下落的雪花——由她自己的绝望凝成的雪花。
“早苗……早苗……在我死之前，至少要见你一面啊……”雪冬实体化了的绝望又反馈于她，这恶性循环让她整个人跌到了冰点。
直到某天，她的执念终于把早苗带到了这个世界。
“雪冬你，真是笨蛋呢。”早苗听完雪冬的故事，没好气地说。
“呵呵……”雪冬自嘲地笑着，不置可否。
雪冬只告诉早苗的只是故事的表象，就是自己淋雨，得病，最后遇上她。
她不敢提起这个世界的本源，因为她对这话题可能的发展毫无把握。紫的警告仍对她有着十足的约束力，自然让她不敢越雷池一步。
如果出了什么差错，早苗……诶？
“早苗？”没能在视线中找到她，无法动弹的雪冬只能焦躁地呼喊着她的名字，“早苗！！！”
“真是的，跟催命一样是想怎样！”早苗捧着一盆冷水脚步匆匆地跑了过来，“你额头上总得有点什么敷着吧！”
早苗跪坐在雪冬的被铺旁边，一边唠叨着一边把湿漉漉的毛巾敷了上去，却没想到自己的手腕被雪冬紧紧地抓住了。
“早苗……不要走……留在这里陪我……”雪冬无力地笑着，把早苗的手背凑到了自己的脸上，轻轻地摩挲着。
“我不会走的啦。”
“嗯……”
感觉到雪冬脸上的温热气息和她炽热的目光，早苗感觉到自己的脸开始发烫。
她伏下身去，准备给雪冬一点小小的安慰。
可是，雪冬已经一脸甜蜜地睡去了。
啾。
早苗起身，也一脸幸福地笑了起来。
夜深了。
早苗醒来，发现两人的位置对调了。
她睡在被褥里，而雪冬跪坐着守在一边。
不变的是，两人的手仍旧紧紧地握在一起。
“因为，放开的话……就会害怕你突然消失啊。”雪冬看着两人十指紧扣的双手，满是依恋地说。
“雪冬你……不冷吗？”早苗担心地问道。
“复活！”雪冬兴高采烈地举高了手，“被早苗啾~那一下完全治愈了啊！”
“什么——你没睡着啊！”早苗脸红了。
“朦朦胧胧间隐约感觉到了而已……”雪冬打着哈哈，并不打算告诉早苗这个世界的疾病只靠意志力就能战胜。
只是，赐予她这样的意志力的，还是早苗就是了。
“真是的……”早苗也无奈地笑着，一边用力握紧了雪冬的手。
雪冬自然不甘落后，响应着早苗的心意。
两人，都不想把手放开。
“不过雪冬……这终究……只是一场梦而已吧？”不知过了多久，早苗最后还是忍不住发问了。
因为，眼前这一切实在过于美好了。涣然冰释的两人十指紧扣，第一次如此真切地感受到对方的心意。
实在是……让人快乐得感到虚假空洞。
“……嗯。”一番犹豫之后，雪冬别无选择，只能这么回答。
被禁锢在这里的自己，实在无法给早苗任何承诺。
“不过，现实中的雪冬也一样喜欢你……一切一切，都跟你眼前这个雪冬一样的！所以……”尽管如此，雪冬还是无比在意自己在早苗心目中的形象。
“果然……是梦境呢。”早苗舒了一口气，“那样的话……就让我小小地任性一下吧。”
她突然一跃而起，把雪冬紧紧地抱进怀里。
“雪冬，告诉我……”早苗放下了所有顾虑，向雪冬寻求答案，“如果在你和幻想乡之间，我只能二者选其一，我该怎么办？”
“诶？”
“因为我喜欢你……而你，又跟幻想乡无缘呢。我不想放弃你，也不能放弃神社的两位神明，”早苗的声音哀怨得让人心疼，“因为想你，我的生活变得一塌糊涂……呐，我要怎么办才好？”
早苗已经认定，这只是梦境了吧。既然这样的话……
以此为前提，一个近乎疯狂的念头在雪冬的脑海中逐渐成形。
雪冬突然抱起早苗，往黑暗的虚空中飞去。
“干、干什么啊雪冬……”突如其来的变故让早苗不知所措。
“如果我告诉你……根本就不需要选择呢？”雪冬的语气中满是难以掩盖的快意。
沾着湿气的清风扑面而来，拂过两人的脸，在夏日的夜晚显得更加宜人。
最后，雪冬在黑压压的云层里停住了。
在连月光都无法触及的黑暗之中，两人变得异常敏锐的触觉感受着彼此的身体发肤。
“早苗，我有东西要给你看。”雪冬用竭力隐藏着什么的口气说着，猛地划开了围绕着两人的密云。
“啊……”早苗惊叹着，倒吸一口冷气。
在皎洁的月光映照之下，深夜的幻想乡一派静谧的风光尽收眼底。
妖怪之山的瀑布飞流直下，川流不息的河水映着月光，熠熠生辉；已经灯火阑珊的人间之里缀着点点微光，散发着静谧的气息；而美轮美奂的红魔馆，则不负馆主的夜王之名，灯火辉煌；魔法之森绵延着迷途竹林，诉说着未知的深邃……此时的幻想乡，就像一位睡梦中的纯真少女，让人不得不细心呵护，由衷赞叹。
到了幻想乡这么久，早苗却从未感受到，幻想乡竟是如此可爱。
这一番让人心驰神往的胜景仿佛要带走她的呼吸，直击她的灵魂。
“我要以幻想乡为彩礼，迎娶早苗！”雪冬也如饥似渴地欣赏着幻想乡的美丽，气魄十足地说，“这样的话，无论幻想乡还是雪冬……就都是早苗的东西了呢。”
早苗只感觉到自己的脸滚烫滚烫的，一时不知如何是好。
“喂……”半晌，雪冬那气吞山河的气势渐渐消失，声音也跟着低了下去。
“那就……说好了哦，雪冬。”听到雪冬的声音，早苗不禁觉得好笑，“雪冬还有幻想乡，可就都是我的东西了哦？那么——”
像是宣示所有权一般，早苗满脸羞涩地吻了上去。
雪冬自然忙不迭地响应，印上了早苗的嘴唇。
浮在空中的两人紧紧相拥，慢慢地旋转着，口舌相交。
在迷人的月光下，独占这个世界的两人，在深吻中传达着自己的爱意。
直到分开的时候，两人还意犹未尽。
“我爱你，早苗……”
“我也爱你，雪冬……”
就算两人的嘴唇分开了，紧握的双手还是由始至终没有分开过。
而她们分明已经感觉到，自己剩下的时间已经不多了。
“那……最后，是这个。”雪冬轻声说道。
一阵清风突然拂过两人紧握的手，在两人的无名指上凝成了两只戒指。
“好了……有了这个，早苗就不会担心我要反悔了吧？”
早苗的脸又红了。她抬起手，映着月光端详起戒指来。
订婚……戒指吗？看起来……像是守矢的铁轮呢。
暗哑的金属戒指闪耀着月亮的银光，迷了她的眼睛。
雪冬也把手高高举起，重新握住了早苗的手。
两只戒指啪地碰到了一起，发出一声脆响。
“这可是天生一对的戒指哦……它们会彼此相互吸引，所以没人可以拆散它们。”雪冬捧起了早苗的脸，“早苗……要等我哦。我总会找到你，然后兑现我的承诺……就算是紫也阻止不了，就算是整个幻想乡都与我为敌……也阻止不了。”
“嗯，我等你。”说出这句话之后，早苗的意识终于开始游离了。
然后，早苗的身体，渐渐淡出了这个世界。
二 雪冬异变
说起来 这都已经第三部了啊（远目一缕阳光透过拉门的缝隙，照到了早苗的脸上。“嗯……”她懒洋洋地翻过身去，哼了一声。
整个人都沉浸在一片无法抑制的喜悦之中，心里无比温暖踏实。
然而在睁开双眼之后，早苗脸上的笑容当即一扫而空。
本该戴着戒指的无名指上，空无一物。
那不是理所当然的吗？
即便如此，早苗还是无比地想念那枚不起眼却承载着雪冬的承诺的戒指。
她落寞地笑笑，起身穿衣。
首先，要作为一个虔诚的风祝，尽心尽力地祀奉神奈子大人和诹访子大人。
然后……
“早苗……要等我哦。”雪冬的声音在自己的耳畔回荡。
她很庆幸，雪冬在自己心中的死灰复燃并没有让自己又一次一蹶不振。相反，这成了自己寄予期待的一个小小希望。
“这样的话，无论幻想乡还是雪冬……就都是早苗的东西了呢。”
她细细地品味着昨晚的梦境，喜不自禁。
“虽然很粗暴，很对不起椛椛，不过……为了能把我的一切全部都交给早苗，也就只好清空她的记忆了呢。”
“诶？”而回忆到这一句的时候，她却愣住了，惊叫出声。
在梦中自己理所当然地接受了的信息，现在看来却异常地蹊跷。
“清空记忆……是怎么回事？”
单从字面意思解读了下，她顿时觉得有点心寒。
完成了神社的日常之后，早苗又一次鬼使神差地来到了椛的住处。
她忐忑不安地想要确认梦中的雪冬所言是否属实，却不知该如何开口。
“我总不能问，她是不是失忆了吧。”早苗自嘲地笑笑，敲响了房门。
“椛的话，今天貌似有哨戒任务的样子？”一个声音冷不防地在门后响起，随后文打开门，出现在她面前：“你找她有事吗？”
“文小姐……为什么你会在这里？”
“嘛……有点担心椛就是了。”
“所以就在这里住了吗？还真是个不错的理由呢。”早苗没有深究的打算，直奔主题，“关于椛的事情……我可以和你聊聊么？”
她没有隐藏自己眼中的迷茫，于是文自然心领神会。
她点了点头，把早苗迎进屋里。
“你的心情似乎很好呢。”文看着早苗，随便地打开了话题。
听到文这么一说，早苗别扭地笑了：“昨晚，我梦到雪冬了呢……所以有事情想跟你确认下。”
“日有所思夜有所梦。”文笑笑。
“椛她……失忆了是吗？”
“诶？”早苗的发言顿时让文脸上的笑容消失得无影无踪，“你……你怎么知道的？”
“雪冬她告诉我的……说是为了能把一切都交给我，所以……”
看着文混杂着诧异和惊恐的目光，早苗说不下去了。
这……是真的啊。
在梦境之中，她并没有考量过雪冬的所作所为。
直到现在，她才意识到这到底意味着什么。
“雪冬她……竟然会因为我随便牺牲掉别人……随便地抹杀别人的记忆？”对雪冬的行为心生疑惑的她，竟不由得觉得有点害怕了，“太过分了吧……”
“是啊……一切的名目，都是为·了·早·苗·你·哦。”文从惊诧之中缓过气来，毫不客气地说，“她有多讨人厌，现在你总算知道了吧？”
早苗沉默不语。
“虽然不知道她怎么跟你搭上话的……托梦？”文沉下脸去，催促早苗继续，“她还说了什么？”
“她说……”早苗涨得潮红的脸上又有了幸福与期待，“要以幻想乡为彩礼，迎娶……什么的……”
渐渐地，早苗的声音低了下去，语焉不详。
一股莫名的不安开始在心中涌动，潜滋暗长。
“这种情深款款的句子就能那么容易地打动你吗？”不出所料，文不屑一顾地贬道，“而且从雪冬嘴里说出来，还真是毫无说服力啊。”
“诶？”
“类似的话，她不是说得多了去了吗？”文嗤之以鼻，“她还跟椛说过，要放弃你的记忆跟她永远在一起什么的……结果如何了？”
“是吗……”早苗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却无法平复心中的滔天巨浪，“怎么说……还真是多谢你告诉我呢，文小姐。”
“她那左右逢源的样子，无论是谁都会讨厌吧……”文的目光中有几分怜悯，“只是你当局者迷而已？”
左右逢源。
当局者迷。
早苗在脑海中默念道。
“也许……这次是真的呢。”早苗猛地握紧了拳头，仍旧不愿放弃这最后一丝希望，“对我这一次……是真的呢。”
“始乱终弃，有第一次就会有第二次哦？”文似笑非笑地说。
始乱终弃。
从来都觉得这个词只会在言情小说中出现，现在却被人用在自己身上。
早苗的思绪愈发混乱。
“雪冬对椛造成的伤害……就由我来补偿吧。”她落寞地望向窗外，心不在焉地说，“我会想办法……把椛的记忆恢复。”
“哈？”话题的突然转变让文一惊。
“文小姐对椛被洗脑这件事耿耿于怀……不是吗？”
“是这样没错，可是……可是恢复记忆之后要怎么办啊！重新想起那些事情，只会给她徒增烦恼而已吧！！”
“也是呢……关于雪冬的记忆一旦恢复，文小姐就地位不保了呢。”早苗不紧不慢地说。
“我……你这是什么意思，你是说我现在这是趁虚而入吗！椛椛她现在这样子当然需要人照顾——”
“哦，文小姐还真是好人呢。无微不至地照顾自己失忆的下属，还丝毫不求回报。”早苗丝毫不掩饰她语气中的嘲弄，“这是要干啥，为了自己的名声吗？”
“我……啧。”文的眉毛皱成一团，据理力争，“你也清楚得很吧！自己喜欢的人受到伤害，需要帮助的时候你怎么可能不守在身边！”
“文小姐……喜欢椛吗？”
“那还用说吗！”文高声呼喊，“我一直都喜欢椛啊！所以现在，在她如此需要帮助的时候，无论旁人说些什么，我都要留在她身边支持她……让她，哪怕开心一点点也好啊！而恢复记忆什么的就是——”
“还真是气势十足的宣言啊。”早苗笑了，“没让椛听到真是可惜了。”
“诶诶诶？！”文于是惊慌失措，“椛椛椛椛椛没在吧！”
“没……所以我才说可惜了啊。”早苗舒了口气，环顾四周，“一定，要让她听到啊。”
“什、什么啊……”
“自己的心意，只有说出来之后才能被人察觉吧。”早苗定定地看着文，“这也算是，你给我这么多情报的报答吧。”
文似乎还没反应过来。
“多谢你这张照片……不过，现在已经用不着了呢。”早苗说着，从袖中抽出那个寄寓着自己憎恨的照片，任由它飘落在地。
说完，她就自顾自地离去了。
感觉到雪冬不再是压抑着自己心房的负担，早苗的脚步陡然轻快起来。
几天之后。
“大酱~”琪露诺惊喜地看着外面，兴奋地呼喊着同伴的名字，“大~酱~~~~”
睡眼惺忪的大妖精被琪露诺叫醒，顺着琪露诺的指示，满脸恍惚地望向窗外。
然后，倒吸一口冷气。
外面的世界已经银装素裹，鹅毛大雪正纷纷扬扬地飘落下来。
“下雪了哎~竟然下雪了哎~！”琪露诺兴高彩烈地闹腾着，“偶果然是最强的呢！”
“不，我想这跟你没什么关系啦……”大妖精不禁摇了摇头，“倒不如说，要是有关系的话就麻烦了……”
“来嘛大酱，出来玩嘛~”琪露诺的兴致丝毫不减，已经冲到了屋外，“不然我就去找蕾蒂了哦~”
“还真是活力十足呢，琪露诺酱。”大妖精伸了个懒腰，跟了出去。
她一脚踏进冰冷的雪地中，不由得打了个寒颤。
这天气，也未免太过反常了吧。
大妖精抬头，望向初升的朝阳。
仿佛隔着一层阴霾的薄雾，日光没有丝毫暖意，显得分外无力。
“琪露诺酱~”她皱起眉头，开始寻找没大脑的冰精，“到哪里去了啊……”
好一会儿之后，她才看到一个小小的身影趴倒在雪堆里。
“琪露诺！！”大妖精急忙跑了过去，把她抱了起来，“你又在搞什么……喂！”
她晃动着冰精的身体，却毫无反应。
“琪露诺酱！”手足无措的大妖精带着哭腔喊着琪露诺的名字，不知如何是好。
半晌，大妖精总算想到一个能帮上忙的人：“对、对了！美玲、美玲小姐的话！”
她急忙抱起琪露诺，往红魔馆的方向飞去。
两天之后，红魔馆。
门番忐忑不安地夹在不速之客和咲夜中间，忍不住打了个喷嚏。
先是反常的六月飞霜，接着两个妖精莫名其妙地在自己面前倒下，然后又是这个天狗记者的出现。
“所以说，都是你的失责才会让这种事找上门吧！”咲夜没好气地对着美玲喝道，“那个白痴记者你给我应付去！”
“啊呀呀，这么说真是太失礼了。”虽然被人当面咒骂，文却一脸的不在意。
“啊哈哈……我只是稍微走了下神而已……”美玲挠着头，尴尬地笑道。
“有两个人死在红魔馆门口了！”咲夜继续发作，“别让大小姐知道，不然的话……”
“啊不，好像只是失去意识而已……”文插嘴道，“而且，这个情况在幻想乡各处都有出现……虽然大多数都是妖精就是了。”
“就是啊咲夜小姐，到处都有出现——”美玲连忙附和道。
“到处出现又怎样，你还不是罪责难逃！”咲夜的声调突然高得吓人，让美玲不由得后退了一步。
“似乎咲夜小姐对到处出现这一点很在意呢……莫非，红魔馆里面也有受害者？”文敏锐地看了情绪不稳的咲夜一眼，掏出文花贴。
“美玲，送客。”咲夜沉下脸去。
“咲夜小姐，莫非……”话题的发展让美玲不由得想起近几日馆内的阴郁气氛。
更蹊跷的是，红魔馆的馆主的确好几天没有出现过了。
“你·走·不·走？”咲夜一字一顿地说着，手中突然亮出了银色的飞刀。
“啊呀呀，真是可怕啊。”文无奈地耸了耸肩，举手作投降状，退后了两步。
“走吧，文小姐。”美玲趁着这个机会接过话头，把文向外面领去。
“可是咲夜小姐，我从事情发生的那天之后就没有见过大小姐了啊……到底出了什么事？”回到馆内，美玲急不可耐地问起了蕾米的事情，“而且竹林那个医生也来过，莫非大小姐真的……”
“大小姐没事。”咲夜望向窗外，看着文远去的身影渐渐缩成一个点，叹了口气，“出事的……是二小姐。”
“芙兰她……？”
“跟你捡到那两只妖精一样，昏迷不醒。”咲夜皱起眉头，“然后大小姐就一直守在她的身边……已经两天了。”
“可是……还真不像是大小姐的作风呢，突然这么关心芙兰……”话一出口，美玲就觉得自己失言了。
所幸的是咲夜并没有追究的打算，只是又叹了口气：“大小姐……觉得芙兰变成这样是她的错。”
两天之前的那个早上，本该准备就寝的蕾米莉亚一言不发地来到了咲夜的床边。
“大小姐？您有什么事吗？”
“咲夜……芙兰她没什么事吧？”蕾米突然发问。
“这个的话，问帕秋莉小姐是不是会比较适合呢？”
“反正我刚才已经确认过了……那孩子好像暂时没什么事的样子。”蕾米别过脸去。
“那么……大小姐突然担心二小姐，有什么缘由吗？”咲夜知道自己的主人虽然偶尔会任性，但行为处事还是有分寸的。
而眼下她欲言又止的样子，是绝对的异常。
“那个啊……就、就是，突然担心她要被抢走了……”蕾米含糊不清地说。
“那是什么意思呢？”咲夜耐心地问道。
“我的能力……这么告诉我的。”
命运二字在咲夜的脑海中掠过。
沉默的气氛只持续了一瞬，然后被蕾米自己打破。
“果果果然还是我多心了！”她局促不安的声音颤抖着，结束了对话，“我去睡了！”
“之后我当然有确认过情况，芙兰二小姐房间并没什么可疑的地方。”咲夜目光游离，回忆着当时的情景，“当然，没想到会是这种形式的抢走呢……这是我的疏忽。”
“咲夜小姐，我觉得你不必苛责自己……毕竟是大范围的……异变呢。”
“异变呢……”咲夜总觉得天气的异常跟芙兰的问题没什么关系，但事到如今，别无选择的她只能抓住现在仅有的线索了，“那个无职的巫女根本靠不住……我还是自己出去探听下情报吧。”
“阿嚏！”另一边的灵梦狠狠地打了个喷嚏，一边咒骂着，“这鬼天气……”
她丝毫没有理会想要阻拦的妖梦，怒气冲冲地来到紫的房间。
“八云紫！这次异变——”灵梦气势汹汹地拉开房门，却发现紫正安详地躺在被褥之中，额头上贴着灵符。
“紫……你怎么了？”灵梦放低声音，小心翼翼地问道。
然后她定睛一看，才发现灵符上鬼画桃符地写着三个字：冬眠中。
“要死啊！！”灵梦恼火地一脚踹了下去。
“呜呜……”紫故作痛苦地翻了个身，“好痛哦灵梦……”
“异变啦！异变啦喂！！”灵梦一把揪起紫的衣领，扯掉了她额上的灵符，“你还有心思睡啊！”
“什么异变，只是冬天提前到来了而已啦……”紫甩开灵梦的手，又要往被子里钻，“所以我要冬眠啊……”
“这次异变可不止是下雪而已！好多妖精都昏迷不醒——”
“她们也冬眠了啊~”
“吸血鬼也冬眠吗？还有八乱川也冬眠吗？”
“八……法露怎么了？”听到她的名字，紫总算收起了开玩笑的表情。
“她也睡着了。”灵梦简洁地答道。
此时，另一个幻想乡正渐渐变得热闹起来。
“Q.E.D.年的波纹]！”面对节节败退的琪露诺，芙兰毫不手软地宣言了足以置她于死地的SC。
“诶？”
可是，自己的身体却不听指挥，毫无动静。
僵立在半空中的芙兰被雾之湖上面的风着，凉嗖嗖的。
“好啦，是芙兰赢了。”气氛开始变得尴尬的时候，雪冬发话了。
“诶诶诶诶诶诶诶诶诶诶诶！！！！”琪露诺完全没了刚才被步步紧逼的紧张感，高声抗议道，“偶可是最强的！”
“好啦琪露诺，裁判都判你输了！”刚才一直在提心吊胆的大妖精总算松了口气，“快点去睡觉！”
“可是偶还一~点都不累哎~”琪露诺不情不愿地说。
大妖精一时语塞。
她无法反驳——自己明明跟在琪露诺身后连着闹腾了几天，却没有丝毫的倦意，实在是奇怪得很。
“可是，芙兰要睡了呢。”芙兰突然开口说道。
“哼！明明就是不是我的对手唔——”琪露诺挺起胸口，一副吐气扬眉的样子，然后却被大妖精捂住了嘴。
“琪露诺酱！”大妖精瞪了她一眼，转而向雪冬和芙兰微鞠一躬，就拖着琪露诺离去了。
“芙兰这么早就要睡了吗？”看着两人渐渐远去，雪冬问道，“这才刚入夜，不正是你最活跃的时间才对么？”
“因为……我看到雪冬姐姐累了啊。”芙兰晶亮的眼睛看着雪冬，开心地笑道，“怎样怎样，芙兰是不是很会替人着想？”
“真的是呢。”雪冬点点头，摸了摸芙兰的脑袋，“多谢你啦芙兰。”
“家里，还是一个人都没有呢……”回到空无一人的红魔馆，芙兰还是忍不住开口抱怨，“雪冬姐姐，今晚留下来陪我吧？”
雪冬没有答应。
“雪冬姐姐？”
事实上，雪冬已经不在了。
芙兰不高兴地鼓起腮帮子：“就连雪冬姐姐也……”
她郁郁地爬了上床，抱紧昵称熊熊的玩具熊。
然后，她的胸口被什么硬物硌到了。
芙兰才发现玩具熊的嘴里衔着一张卡纸，已经被自己压得皱成一团。
如获至宝的她连忙把它抚平，读了起来。
虽然只是些“我们出去旅行了会给你带手信的”如此这般的套话，但最后的落款却足以让芙兰眉开眼笑了。
“爱你的姐姐 蕾米……诶嘿嘿~”
芙兰傻笑着在床上来回滚动着，把这句话念了一遍又一遍。
“怎么样早苗，我是不是很会替人着想？”
雪冬自言自语着，随便找了一个无人的房间。
开门之后，她急不可耐地扑倒在床上，躺成一个大字形，伸展着自己的筋骨。
“现在的我，会好好跟人保持距离了哦，你也不用再生气了吧……”雪冬喜不自禁，“啊啊好想赶紧完成准备工作然后赶紧让你过来哦！！”
“什么准备工作啊。”一个冷漠的声音突然升起。
“当然是让大家都过来的准备工作啊。”雪冬自然而然地答道，然后才感觉到眼前的情况有点不妥。
“雪冬，你还真是如我所愿地把幻想乡搞得一团糟了呢。”八乱川从房间灰暗的阴影中出现，手里的锤子在凛冽的月光下闪耀着金属光泽。
“妈妈……”雪冬迟疑着，终于决定了还是这样称呼养育自己的人。
“所以，我留下的烂摊子就只能由我来收拾了呢。”
话音未落，只见她猛地把手一扬，一片冰晶织成的弹幕就已经成形。
弹幕横冲直撞，划破了床上精致的帷幔，气势汹汹地直奔雪冬而去。
惊慌失措的雪冬一个翻身，笨拙地滚落到了地上。
可是，八乱川没有给她喘息的时间。
在冰晶化开的水雾之中，她突然现身，同时高举的锤头已经到位，蓄势待发。
“呼呃！”雪冬只能拖着自己沉重的身体落荒而逃，向着房门口奔去，却发现房门已经和门框融为一体了。
已经无处可逃了。
“我的能力还真是好用呢。”八乱川看着雪冬惊恐的样子，不紧不慢地说。
“为什么……你能正常行动？”雪冬难以置信地问道。
“你想问的是，为什么你用在那个吸血鬼身上的那一套对我没有作用吗？”八乱川眯起眼睛，嘲弄地看着雪冬，“因为……我不是被你带进这个世界的啊。”
“那么说……是你自己选择了这个幻想乡？”雪冬喜不自禁地说道。
“幻想乡？”八乱川嗤笑道，“你怎么好意思叫这里幻想乡！幻想乡可是紫精心维护，苦心经营的世界……而不是你这种小孩子过家家的东西！！”
雪冬不知所谓的发言，让她很是恼火。
“八云紫那种人，根本信不过呢。”雪冬也不甚愉快地皱起眉头，“我明明已经够循规蹈矩了，可是她还是让早苗不开心了！这种言而无信的家伙——”
“你还敢说紫大人言而无信！”八乱川听到这里，怒不可遏，“当初让紫给我留下言而无信的印象的，不就是你吗！当时、当时你那清除记忆的鬼把戏！”
“那、那是为了时空的连续性——啊！”雪冬还没把话说完，她的话语就已经被自己痛苦的哀鸣中断了。
就在雪冬说话那一瞬间，她的小腿被八乱川敲断了。
身体失去支撑的她瘫坐在地，动弹不得。
而此刻，完全被暴怒支配的八乱川脸上绽开一个残忍的笑容：“雪冬姐，跟你初次交战的时候，你最擅长的就是无限再生吧？那么，让我看看吧……你在无路可逃的绝望之中，不断地死掉，然后复活……可以熬到什么时候！”
看着雪冬低着头沉默不语，她不屑地一笑。
铁锤高高举起，然后落下。
叮。
“首先，我没有绝望。其次……我最擅长的，是这个。”
就算被逼到了绝境，雪冬仍有那面绘着枫叶的巨大盾牌庇护。
同之前的战斗一样，枫盾震开了铁锤的进击。
而不同的是，这次它响起的诡异声音敲开了八乱川的心门。
充斥着绝望和无助的记忆如同决堤的洪水一般奔涌而出，把她整个淹没。
八乱川的瞳孔顿时失去了光泽，铁锤再也无法紧握在手中，当啷一声跌落在地。
绝望只有短短的一瞬间，但这电光火石的一瞬间却足以让眼前的战局发生决定性的逆转。
待八乱川反应过来的时候，自己已经被雪冬按在地上。
“还真是努力呢，雪冬。”八乱川无所畏惧地直视雪冬的眼睛，“不过，就凭现在你这副疲态尽显还行动不便的身体……做得了什么？”
雪冬沉默不语，把手掌按到了八乱川的胸口上。
“是这里吧？”
伴着胸中一阵莫名的燥热，八乱川终于明白了雪冬意欲何为。
她挣扎着，失声惊叫：“不、不要！！！！”
雪冬刚才那一下轻触，抹消了八乱川的封印。
“失去了制御能力的封印，你还能战斗下去吗？”见胜局已定，雪冬开心地笑了。
八乱川被异样的力量蹂躏着，身子痛苦地弓了起来。
被封印长久地压制着的能力终于被释放，反噬来得分外激烈。
自己的整具躯体仿佛都被炽热的烈火吞噬了，视线也变得模糊不堪。
“不要……不要啊……怎么能这样！！！”八乱川语无伦次。
我被紫大人接纳的唯一资本……那个对幻想乡无害的我，不复存在了啊！！！！
她在心底嘶声竭力地喊道。
八乱川被雪冬打回了原形——现在的她，已经变回了那个无力控制自己的能力，只能四处散布混乱的妖怪。
压倒性的恐惧攫住了她的心房，无法防御，无法规避，无法逃脱。
而雪上加霜的是，她感觉到自己身体的知觉正在一点点地消失——不但无法掌控，更无法感知。
五感全失。
通过自己极度模糊的视线，她看到雪冬扭曲的脸。
雪冬的嘴唇蠕动着，似乎在说着什么。
“我的幻想乡不欢迎你。” 唉唉唉唉唉？第三部~鸡肉味嘎嘣脆哦，居然是新的~作者桑加油~ 雪冬又堕落了…… 嗯，看到这里，不知爱丽丝会怎么看雪冬，不过爱丽丝很悲剧啊，作为雪冬的第一任＂主人＂，戏份少的可怜呢。还有她与姆Q，魔理沙现在又如何了？感觉前面交代了好多却没说完呢~雪冬果然是最不稳定因素。。。期待紫M好手段
三 虚想的诡计
夜已经深了。雪还在纷纷扬扬地洒落，没完没了——但势头似乎在一点点过去。
从那边回来的八乱川猛地睁开双眼，呆呆地看着眼前的天花板。
然后，她惊恐地按住自己的胸口。
“雪冬……应该只能影响到那边吧？”八乱川这么说着，一脸心有余悸的样子。
粗重的呼吸带动着胸口起伏不断，浑身上下惊出的冷汗让身子变得黏糊糊的。
终于，她确定了这个令人绝望的事实——自己的封印，已经失效了。
本来就算隔着衣物都散发着蓝色幽光的封印，此时已经黯淡无光。
伴着令人绝望的晕眩，八乱川的胸口又是一阵燥热。
没事的，没事的。
八乱川对自己说着，努力地平复着自己的心情，重获冷静和自信。
刚才的反噬已经告一段落了，暂时不会有什么事的。
她自顾自地点了点头，重新躺好。
“啊真是的这黏糊糊的感觉好恶心啊！”手掌跟胸口意外地胶着，让烦躁的八乱川不由得抱怨起来。她加了几分力，猛地把手抽离。
然后，伴着些微撕裂的痛楚，星星点点的血珠在空中弥漫，散落。
“啧……”八乱川看着空中的几点猩红，迟疑着望向自己的手。
脱了一层皮的手掌上，正一点点地往外渗着血水。
八乱川突然明白了什么，马上转而望向自己的胸口——正是同样的状况：脱皮、出血。
她的脸色顿时煞白——这阵黏糊的感觉，根本和汗水无关。
曾经，自己的能力把锤子没入敌人的皮肤……而这次，能力的暴走让她自己的皮肤融化，跟周围相触的东西粘连在一起——无论是被褥、衣衫还是另一片皮肤。
现在遍布全身的黏着感就意味着，如果想要从被窝里出来，全身都得掉层皮。
而就算过了这一关，身上的衣服也……
“朝歌……朝歌！！”仿佛是害怕自己的两片嘴唇会黏在一起，八乱川扯着嗓子，高声呼喊着自己的式神，“去、去把紫叫来！！”
“别叫啦，我已经到了。”话音未落，紫已经张开了一道隙间，不紧不慢地出现在她的眼前，“法露乖。”
“什——”法露的脸当即涨得通红，连声音都颤抖了起来，“紫、紫大人！”
“你已经醒了呢……太好了。”紫在法露身旁跪坐下来，“我好担心你哦，法露。”
紫的手自然而然地向法露的额头伸去，但在触到她的皮肤之前被法露一手甩开。
“别碰我！”法露强硬地说着，但却不自觉地在自己倾慕的人面前卸下了防御，“别碰我啊紫大人……”
“你的手怎么了，法露？”紫看着自己手上沾上的血污，若有所思地问道。
现在她的眼中，法露只是一个羸弱的少女，脸上满是悲戚和无助。
紫移开了视线，轻描淡写地说：“能力暴走了呢，法露。”
听到这句话，法露痛苦地合上双眼，整张脸皱成一团——就好像被宣判了死刑一样。
“对不起紫大人，我又让你失望了呢。”重新睁开双眼的时候，法露为自己的语气中注入了一丝坚强，“我接受您的任何处置。”
“还真是通情达理呢。”紫舒了口气。
“因为……既然自己再一次成为了幻想乡的不安定因素，那要被放逐也是理所当然的事吧？”法露点了点头，“跟紫大人在一起这段时间我真的很高兴——”
“别急着给我跑路啊，”然后，法露温情的发言却被紫生硬地打断，“蹭了这么久的饭，还什么都没做过就走人……这说不过去呢。”
“可是紫大人……”读懂了紫的意思之后，法露有点不知所措。
“既然接受我的任何处置的话，那~就~”紫说着，一把将厚重的棉被高高掀起，“先去洗个澡吧！”
皮肤被被褥拉扯着脱离了自己的身体，突如其来的痛楚却只让法露略为皱起了眉头——毕竟对一个存活了数千年的妖怪来说，这不算什么。比起这个，她更在意的是让紫看到了自己浑身上下鲜血淋漓的狼狈模样。
“好啦，还愣着干什么啊。”紫二话不说，一把抓住法露的手，把她拉了起来，“浑身是伤，放着不管的话后果可是很严重的哦。”
法露身子一颤，情不自禁地回头看着被铺上遗留的肉色带点红的异物。
紫正紧紧地抓着自己的手，更让她感到不安。
“紫大人……您已经知道了我的身体出了问题……”法露欲言又止，“这样下去的话，您也要受伤的啊！”
嘴上虽然这么说，但想到自己的皮肤能和紫相融，法露竟有点莫名地兴奋了。
“法露都不怕的话，我害怕什么呢。”紫拖着法露的手，驾轻就熟地来到了浴室，“好啦，快把衣服脱了。”
“哈？”面对紫露骨的命令，法露一时没有反应过来，“如、如果紫大人是要我洗澡的话，我自己来就可以了！
“可是，我们现在不是根本就不可分离了吗？”紫说着作状地甩了甩两人已经连成一体的手，“或者，非要我说出口不可吗？”
紫姽婳的样子让法露不由得吞了口口水，她看着紫娇艳欲滴的嘴唇，心里半是害怕，半是期待。
“我不想跟你分开啊，法露。”
“紫、紫大人！别拿我开玩笑了……”
“而且，脱衣服也会很痛吧？下不了手的话……我可以帮忙呢。”
“都说了不用了！！而、而且为什么水已经放好了啊！！”
“有什么好害羞的嘛。”紫淡然道，“而且法露你，早就被我看光啦。”
法露满脸通红，忆起了许久以前也是在浴室发生的故事。昏迷不醒的自己，破门而入的紫大人。
而一切的祸端，是这个封印。
还是这个封印。
“好吧好吧，那这样……总可以了吧？”在法露分心的时候，紫已经拖着她进到了雾气弥漫的浴室里，“什·么·都·看·不·清~”
言语之前，紫的身边出现了一团黑色的异物。
被热气熏得头昏脑胀的法露眯起眼睛，好半天的才辨认清楚这是一道隙间。
然后，隙间游动着，以匪夷所思的动作吞噬着紫的衣裙。
“紫、紫大人那是——”
“啊，这个啊。”紫毫不在意地扬起眉毛，看着隙间像是吞面条一样吸溜吸溜地吞掉了自己的衣服，“这样的话就公平了吧？”
“紫大人，请您庄重些！！”法露连忙把脸别到一边。
弥漫的雾气，让她多少松了一口气……同时也有几分失望。
“之所以要毫无保留，就是希望能够获得你的信任啊。”紫的目光变得锐利而坚定，“这次，我不会再放弃你了……紫大人要尽主人的义务，好好地保护你，法露。”
法露低下了头，却看见隙间已经开始吞噬自己的衣服。
“真是的……我不管了！毁掉幻想乡的话我可不负责！”
“还真是口是心非呢……”紫靠了上去，轻轻地拥着法露，“有我的幻想乡，难道法露不打算好好守护么？”
又是几天过去了。
“降雪的问题，在那个天人的帮助下总算是控制住了。”蓝说着，下意识地想望向窗外确认天气的状况，却只能看到零零落落地缀着几只瞳孔的黑色虚无。
这里是紫的隙间，紫、蓝、灵梦和法露四人正交换着异变的最新情报。
“可是同时，失去意识的人数量也在不断增加。”灵梦皱着眉头说道，“受害者从最开始的妖精，逐渐涉及到各种各样的生命……”
“那是雪冬由浅入深，先从精神力相对薄弱的目标开始下手吧。”一个闷声闷气的声音突然响起，“这也就解释了为什么红魔馆的二小姐也在第一批呢……因为她的神智并不安定，不是吗？”
“可那样的话，你又怎么解释随后整个红魔馆的沦陷呢？”蓝皱起眉头，向法露抛出新的问题。
“因为，雪冬跟芙兰混熟了吧？”双目紧闭的法露对红魔馆的沦陷没有表现出丝毫的惊诧，只扬起嘴角，显出一抹笑意，“她想芙兰开心，所以就没头没脑不计代价地把整个红魔馆带进了那边呢。”
“还真像是雪冬会做的事呢。”紫点了点头。
蓝不满地皱了皱鼻子。
法露现在的样子给她的感觉不再是讨厌，而是不安。
在淡红色的蛋形透明容器之中，双腿抱膝，蜷成一团的法露。
而那片红色，正是她自己的血——容器的内部流动着的是她的皮肉和血污。
这一切映衬，让中心双目紧闭，重新变回幼女体态的法露显得更加诡异。
就好像什么孵化中的魔物一样。
自己明明经常在隙间内部活动，可这一次却分外令人不快。
而紫眼中的呵护和宠爱，更是让蓝不满。
“紫大人，您真的觉得有这么做的必要吗？”终于，蓝开口说道。
“什么的必要？”紫不紧不慢地问道。
“当然是用您用自己的灵力供养这个东西的必要性！！”蓝扬起手来，气势汹汹地指着法露，“她……一直都依赖着紫大人！”
“是吗？”面对蓝的指责，紫却毫不在意，“牺牲肉身的一部分，提高它们的熵值来防止能力的进一步失控，这样的办法你能想出来吗？”
蓝一时无话可说。现在的法露已经把自己身上的大部分血肉剥离，已经不成人形了。
这样摧残自己……
“就算是我，一时也想不出来呢。”紫笑了。
目的，还是为了留在幻想乡吧。
想到这里，蓝额上沁出一片细密的汗珠。
“那、那只是她熟悉自己的能力而已——”蓝开始步调不稳了。
“我做的，不过是提供一个容器而已。”紫用无比平静的语气打断了蓝的发言。
“不只是这样！我发现了、我能感觉到……紫大人的灵力一直在源源不绝地流向她！”
“蓝，你还真有闲心啊。”
“紫大人，请回答我的问题！”
“是源源不绝没错……可是，你没有注意过灵力的量呢。”法露突然开口，让蓝吃了一惊。
“倒不如说，这种程度的量也能发现，蓝你还真是心思细腻呢。”紫似笑非笑地说道，“那份细水长流的灵力……只是为了确认法露的状况而已。”
说着，紫把她的手轻轻地放到了蛋壳上。
法露脸上带着幸福的笑容，让容器闪耀起来。
蓝漠然地看着她们，两人之间那旁人无法插足的气场让她莫名地恼火。
“那么，回到正题。”仿佛是终于对蓝的注视感到厌烦了，法露突然开口。
仍旧双目紧闭的她，自信满满地说道：“果然，我们应该从守矢神社的风祝那里下手。”
她如同挑衅一般看着蓝，似乎卯足了劲要在她开口反驳的瞬间把她驳个体无完肤。
“不行。”
“是吗？”她气势汹汹地盯着蓝，不屑地问道，“为什么？”
“因为这种想法太孩子气了。”紫扬起眉毛，毫不客气地说。
“紫、紫大人？”法露完全没想到反驳自己的竟然是紫大人，“为什么！”
同样是为什么三个字，这次却混杂着失落与不甘。
“有朝歌在，要干涉她的思想根本就轻而易举——”法露不愿放弃，据理力争。
“伪造的东西是破坏不了她们的感情的……”紫不紧不慢地说着，又一次把手放到了容器上面，轻轻摩挲着，“就好像被雪冬掩盖的记忆没有阻止我们重新在一起一样。”
“可是……”紫的爱抚让法露的声音当即软了下来。
“以牙还牙也要讲求方式呢。”紫耸了耸肩，在身前张开一道裂缝，“法露你好好休息就是了……异变的解决就交给我们吧。”
说罢，紫离开了隙间。
蓝抿起嘴笑笑，紧随其后。
灵梦一脸无趣地走在最后，似乎这个话题从头到尾都没引起过她的兴趣。
“喂……”就算双眼已经无法视物，孤立无援的法露还是下意识地左顾右盼，“朝歌呢！至少把朝歌带到我身边来啊！”
自然，没人能听到她的话。
四下无人的时候，愧疚的痛苦再度袭来，潜滋暗长压抑着她的心房。“对不起呢，紫大人……我果然让你失望了呢……”
幻想乡就像是染上了一场瘟疫，只是没有人死去。
无论是人类还是妖怪，都逃不过失去意识的命运——甚至连那个黑白魔法使，都趴倒在家里奇怪的蘑菇料理面前，再也没有醒过来。
幸存的，只有普通的动物，三三两两的人类，还有最最下等的妖怪。
之所以说它们下等，是因为它们还有着吃人的欲望。
而失去庇护的人间之里，自然首当其冲。
到现在还安然无恙的，就只剩下守矢神社和迷途之家了……算上博丽的巫女。
而她们中间，没有一个人能够发现异变的根源。她们能做的，就只是徒劳地四处奔波，寻找线索，还有给予幸存的人类一些力所能及的庇护。
异常忙碌的一天终于结束，早苗早早睡下。
可是才刚入眠不久，房门口就传来异响，把她吵醒了。
就跟之前那个晚上一样，她能看到纸门外那个忐忑不安地晃动着的人影。
“莫非……雪冬？”她这么自言自语着，连忙起身开门。
“呃！”见房门被打开，戴着兜帽的身影慌张地退了一步。
“你是谁？”对方可疑的行迹自然自然勾起了早苗的疑心，“妖怪？怎么可能这么顺利地进入……”
“那个啊，你侍奉的两位神明大人已经睡过去了呢。”
“睡过去……莫非！”读出了对方话中暗藏的含义，早苗紧张起来，拿出了风祝棒，“你就是异变的黑幕吗？！”
“不不不，这我可担当不起啊。”她摇了摇头，“我是奉八……紫大人之命来解决异变的。”
“还真能信口开河呢。”早苗不想多说，猛地一挥风祝棒，唤起一阵恰到好处的强风。
她本想借此限制对方的行动，却没想到她就这样被吹散了——它所处的地方变成一阵尘埃，随风飘散。
“哈？”早苗满腹狐疑地看着眼前弥漫的灰雾，皱起眉头。
“阿嚏！”扬尘刺激着她的鼻腔，让她不由得打了个喷嚏。
早苗晃了晃脑袋，神色茫然地四顾张望，最后终于放弃，整个人重新缩进被窝里。
“早苗，起床了。”诹访子轻轻地推了推早苗的肩膀，轻声唤道，“再不起床就要迟到了。”
“诶……诹访子大人？”早苗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
“早饭做好了，快吃吧。”见早苗终于醒来，诹访子松了一口气，转身离开房间。
“诹访子大人……？”看到身着围裙的诹访子，早苗的心中泛起一阵莫名的亲切感。
她洗漱完毕，在饭桌前坐定，端起饭碗。
“神奈子大人呢。”见沉默的气氛有点微妙，早苗没话找话地说。
“神奈子已经不在了啊。”诹访子皱起眉头，“因为信仰不足的缘故。”
“哦。”早苗应了一声。
从家居陈设看，这里是现世啊……
而且，神奈子大人已经……
一件件不可理喻的事情在脑中掠过，但却毫无实感。
早苗摇了摇头，脚步匆匆地向自己并不喜欢的学校奔去。
学校一如既往地喧嚣，没有人对早苗的出现有所反应。
讲台上的老师放下粉笔，把手往黑板上轻轻一叩：“那么，谁能完成这个证明？”
一般来说，老师是不会撑着洋伞讲课的吧。
“东风谷同学？”身着华丽洋装的金发女子不假思索地把目光投向了早苗。
“这、这个……”早苗慌乱地站了起来，漫无目的地把书本乱翻了一通。
“上来写吧。”八云紫重新拿起粉笔，递到早苗面前，“顺便说句，课本上是找不到的呢。”
“我、我不知道……”
“这可是我讲过的内容哦？”紫穷追不舍。
“可是，那是在物理课上吧？”一个熟悉的声音突然加入了对话。
早苗循声望去，映入眼帘的竟是雪冬，她正不满地看着紫。
“虽然老师在物理课上的确讲过这个……但是我记得，当时大多数人都睡着了吧？”
紫笑吟吟地看着雪冬，像是在期待她后面的发言。
“而且，这可是获得了诺贝尔奖的证明……要求这么久没上过课的早苗做出来，根本就是强人所难啊！”雪冬毫不留情地说道，就差把自己的身子挡到早苗前面了。
“诶~”紫饶有兴味地看着一脸严肃的雪冬，耸了耸肩，“那就算了吧。”
“早苗！这么久你都到哪里去了！”雪冬抓着早苗的双手，兴奋地说。
“嗯……就那样咯。”早苗不自然地笑笑。
思绪混乱的早苗望向窗外，映入眼帘的俨然是一桌水泥铸成的森林。
幻想乡什么的……真的存在吗？抑或……只是单纯的梦境？
“谢谢你呢，雪冬。”早苗微微欠了欠身。
“什么嘛，这么见外……”雪冬不好意思地别过脸去，却是满脸欢喜，“对了，午饭一起吃吧？”
早苗自然没有拒绝的理由。
于是，雪冬牵起她的手，来到了教学楼附近的某棵大树下。
日光被树叶筛成了斑斑驳驳的光点，缀在青翠的草地上，让人身心舒畅。
两人落座，并肩靠坐在大树下。
“早苗，这么长的时间你到底都到哪里去了啊？”雪冬还是抓着她的手不放。
“比起这个……我说我们就这样坐着，不用去买东西吃吗？”早苗顾左右而言他。
其实，这是个很实在的问题——雪冬手上并没有便当之类的东西，自己就更加不会有了。
可是，雪冬并没有回答，只是望向远处：“嗯……便当应该快要送来了呢。啊！”
早苗循着她的目光看去，见到的是白发红瞳，头上竖着一双兽耳的少女。
“犬走……椛？”早苗难以置信地瞪大眼睛。
而正要转身离去的少女被雪冬叫住，一脸不自在地转过身来。
“椛椛，干嘛走啊。”雪冬异常地淡定，脸上还带着笑容。
尴尬的气氛潜滋暗长，让早苗不由自主地想甩开雪冬的手。
椛她，是来找雪冬一起吃午饭的吧？早苗的目光落到了椛手上两人份的便当上。
她能读到两人之间暧昧的空气，说明她们不是普通的朋友。
实在搞不懂现在的情况。
按照椛的立场，她理应向早苗发难。可事实上，她竟然畏畏缩缩地看着早苗，眼神中带着一丝再明显不过的畏惧。
雪冬终于放开了早苗的手，这让她总算稍微安心了点。
然后，雪冬快步走向椛，一手把便当夺了过去。
“你今天就自己随便找点东西吃吧……便当的话，就给我和早苗好了。”
哈？
“椛小姐！你也留下一起吃吧，毕竟这分量——”早苗下意识地开口，想要给椛解围。
椛则是一脸左右为难的样子。
“不快点的话，面包就要卖完了哦。”雪冬的声音突然变得冰冷。
“是呢……”椛的双瞳顿时变得空洞，迈着机械的步子离开了。
雪冬舒了一口气，端着便当回到了早苗身边。
“雪冬……你跟她……”早苗不知该如何开口。
“放心啦早苗，她只是你的替代品而已。”雪冬毫不在意地说道，“既然你现在回来了的话……”
早苗下意识地摇了摇头。
眼前这个雪冬让她害怕。不但如此直白地在自己面前抛弃了椛，而且脸上……脸上那爽朗的笑容是怎么回事啊！
“好啦快点吃吧~你可能看不出来，不过椛椛的手艺可是很不错的哦。”雪冬丝毫没有注意到早苗的表情变化，自顾自地说着，打开了便当盒的盖子。
“那么我呢？”早苗沉着脸问道，“我又是谁的替代品？”
“什么嘛，我要的就是早苗你啊。”雪冬脸上仍旧挂着笑容。
“你太过分了吧！”早苗一巴掌甩了过去，“那样子、那样子对她……过分得让人心寒啊！！”
雪冬捂着自己的脸，却无力阻止脸皮像瓷器一样开裂，散成碎块落下。
这似曾相识的一幕反而让早苗彻底断绝了怜悯之心。
她冷冷地看着雪冬扑倒在地。
雪冬没有再说出什么，大概是因为她的半边嘴都已经没了。
她脸上的裂口蔓延到全身，啪啦啪啦地响着，分崩离析。
最后，她所在的位置只剩下一套水手服，静静地躺在草地上。
“是吗……原来在早苗心目中，我是这样的人啊……”雪冬的声音突然在她的脑海中浮现，满腔悲戚。
“你根本就是这样的人啊！”早苗高声喝道。
“如果早苗这么想的话……如果早苗讨厌我的话……”雪冬的声音渐渐低了下去。
“东风谷同学，这是怎么回事？”不知何时，八云紫已经撑着阳伞出现在她面前。
“不知道呢。”
“是么。”紫似乎没有追问的打算，“那么东风谷早苗，你被开除了。”
“是因为雪冬么？”早苗耸了耸肩，以示自己并不在意。
“因为？”紫嘲弄地重复道，“我跟你说过了，要你们守矢神社滚蛋啊。”
“梦境的内容就是这样。”在自己的房间里，朝歌端正地跪坐着，自言自语道。
好一会儿之后，她才在脑海中听到了主人的回话：“很好。”
“可是主人，那样真的有用吗？那个梦……很混乱啊，她一旦醒来就会知道那只是个梦而已哦。”
“哼。我让你伪造这个梦境要骗的不是早苗，而是雪冬啊。”尽管声音略显羸弱，八乱川却气势十足地答道。
“雪冬……能看到早苗的梦境吗？”
“这就取决于时机的选择了呢。”八乱川的声音带着一丝笑意，“你是在守矢神社的两个神明失去意识之后下的手吧？”
“嗯……”事实上，朝歌对主人这个限制条件很是不解。
“如果雪冬带走了那两个神的话，那就意味着……里幻想乡已经完成了呢。”
“里幻想乡？”
“雪冬把幻想乡所有人的意识转移到了那个世界，想要创造一个新的幻想乡呢……而早苗，必定是最后一个，因为她想让早苗看到一个完整无缺的幻想乡。”
“同理，在早苗前面的就是守矢神社的两个神明了呢。”
“没错。所以在她潜入早苗的意识，想要带走她的时候，我们设下的陷阱就已经在那里恭候多时了。”
“所谓的陷阱，指的就是我操纵的那个梦吗？”
“是啊，她会看到在早苗的心目中，自己有多么不堪，多么可憎……”八乱川顿了顿，仿佛是在想象雪冬此刻的痛苦表情，“也许你觉得夸张……不过这个梦，已经足以让雪冬失去面对早苗的勇气了呢。如此一来，雪冬就会失去发动异变的理由。”
“真是精彩呢，主人。”朝歌由衷地赞叹。
“所以，如果这样异变都解决不了的话，就一定是朝歌你执行不力，要担当全部责任呢。”
“哈哈。”朝歌干巴巴地笑了两声。
她很难想像，在隙间里面蜷成一团，生不如死的主人，还会有开玩笑的心思。
而此刻的雪冬，正身处她们所谓的里幻想乡，两位神明的房间中。
“一切准备都已经完成了……信仰缺失什么的，再也不会发生了。”雪冬轻声说着，像是在自言自语，“还请你们两位……好好照顾早苗。”
她顿了顿，再没能想到什么可说的话了。
此时，诹访子迷迷糊糊地坐了起身，揉了揉眼睛。
“诹访子大人……吵醒您真是不好意思。”雪冬说着伏下身去，恭敬地行了一礼，“那么……早苗就拜托你们了。”
诹访子呆呆地看着雪冬转身离去，眨了眨眼。
“呼……大清早的你在跟谁说话啊……”神奈子翻了个身，不耐烦地说。
“不知道呢。”诹访子看着那个似曾相识的背影，若有所思。
四 最最珍贵的宝物
早苗细细品味着刚才的梦境，想要摸清胸中那种若有所失的感觉。有什么自己熟悉的，重要的东西消失了……却无论如何都想不起来。“早苗，你还没起来吗？”神奈子的声音在门外响起，“那个吵吵闹闹的家伙又来找你了，快让她别闹腾了。”
她？
早苗仍在自己的记忆中游走着，苦苦追寻着已经淡去的记忆。
而神奈子大人口中的她，让早苗重新有了一丝希望。
“说不定，见到的话就能想起来了呢。”她这么自言自语着，着装完毕。
而在神社后面的缘侧，早已经有人在等着了。
她兴致勃勃地向早苗打招呼道：“今天怎么睡到这么晚啊~！”
“诶？”早苗诧异地扬起了眉毛，“你……有何贵干？”
“来玩了咧！”魔理沙元气十足地说。
“哈？”早苗讪笑着，微微皱起眉头。
不速之客并不止魔理沙一个。
午后，红魔馆的吸血鬼在女仆长的阳伞下慢悠悠地来到了神社，理所当然地坐了下来，接过了萃香递上来的热茶。
而且这只酒鬼又是什么时候出现的啊……
早苗又一次皱起眉头。
妖怪在神社出现，而且还赖着不走……她觉得这个异象实在无法视而不见，但自己的记忆却没有丝毫抗拒。
就好像，这是神社的日常一样。
“呐早苗，我要你的血嘛~”蕾米端着茶杯，向着早苗身边靠来，“一点点就好~”
早苗不假思索地摇了摇头。
蕾米夸张地鼓起腮帮子，死死地瞪着早苗。
早苗这才意识到刚才自己拒绝得过于直接了，无所适从的她只好摆出一个干巴巴的笑容。
咲夜清了清嗓子，亮出一把银质的小刀，抵到了自己的食指指腹上：“大小姐，请您庄重些。”
“不用了咲夜。”蕾米不耐烦地摆了摆手，仰起脖子，作状地把杯中的茶水一饮而尽。
“咳、咳咳咳……”然后，被热茶呛着的蕾米剧烈地咳嗽起来。
咲夜轻声叹了口气。
而魔理沙则毫不掩饰地放声大笑起来。
早苗迟疑着，也抿起嘴巴，不自然地笑了起来。
“事情……进展得很顺利呢。”雪冬轻声说道。
她正躲在神社后面的小树林中，远远地看着早苗。
守矢神社已经今时不同往日——现在的守矢神社，人声鼎沸，热闹非凡。
魔法使、吸血鬼、长不大的酒鬼、还有各式各样的来客，理所当然地聚集于此，喝茶聊天，欢声笑语不绝于耳。
而早苗，自然而然地成为了这一切的中心。
现在要做的，就是跟她们搞好关系而已……这样的话，神社的信仰就可以……
早苗一心为神社考虑着，但眼前的场景却让她不禁忆起自己在学校突然人气激增的那段日子。
让同学们接受了我的原因，是什么来着……
早苗又一次追寻着自己模糊的记忆，眼神中流露出几分迷离。
即便如此，被大家众星捧月的她，脸上仍旧挂着受宠若惊但很是甜美的笑容。
而这一幕，看得雪冬心醉。
“诶嘿嘿……早苗好可爱啊……”她目不转睛地盯着早苗的笑脸，喃喃说道。
就如她们曾在此处立下的约定一样，雪冬把这个幻想乡献给了早苗。
她利用自己充当意识转移媒介的便利，在所有人的意识中改写了几条常识。
守矢神社取代博丽神社的存在，东风谷早苗取代博丽灵梦的存在。
于是，在这个不存在博丽神社和博丽巫女的幻想乡，早苗取而代之。她吸引着幻想乡中各种各样的人类和妖怪，在神社聚集，欢宴。
进入了幻想乡之后，早苗仍旧不善交际。但面对送上门来的信仰，她总会下意识地笑脸相迎。
而随着这样的日子一天天过去，早苗已经习惯了妖怪的造访。
她的笑容变得愈发真挚，因为她确确实实地感受到了结交朋友的快乐——元气十足的魔理沙，稚气未脱的蕾米和她潇洒的仆从，还有干脆就在神社住了下来的萃香。
虽然有时候，早苗还是会跟不上话题，可是她听着魔理沙爽朗的笑声或是看着蕾米面红耳赤的样子，仍旧忍俊不禁。
跟她们在一起，很开心呢。
而自己的努力的唯一成果，就是能够看到早苗的笑容。
雪冬目不转睛，如痴如醉地看着早苗。
可是，早苗的笑容却不是为她存在的。
看得越久，众人的欢声笑语就越能刺痛雪冬的心。
你们这些家伙，有什么资格占有早苗的笑容啊！！
想到这里，雪冬的目光变得哀怨。
她扶在树干上的手不自觉地握成了拳头，压在上面吱吱作响。
“怎么了早苗，从刚才开始就心不在焉。”魔理沙看着早苗不安的样子，关切地问道。
“正常人的话，听你讲那种蘑菇故事不走神就怪了。”蕾米反唇相讥。
“嗯……”早苗把目光投向了神社后方的森林，蹙起眉头，“好像，感觉到一阵奇怪的视线呢……”
“大概是文那家伙又来取材了吧。”魔理沙耸了耸肩，也向着森林那边望去。
“咲夜。”蕾米简洁地说道。
“是的，大小姐。”咲夜应道，微微欠身。
“不用费心——”早苗话音未落，咲夜的身姿已经瞬间消失了。
“不像是那个鸦天狗呢，她偷拍的时候从来都不偷偷摸摸的。”蕾米手撑着下巴，若有所思，“所以还是小心点好呢，早苗。”
早苗报以微笑，忍着没有吐槽。
待到咲夜再次出现的时候，她手上抓着一个陌生的少女。
蕾米傲气十足地看着被扔在地上的少女，冷冷地说：“报上名来，人类。”
可是，早苗总觉得眼前的少女有几分似曾相识的感觉。
“太好了呢，早苗……”少女却完全没有理会蕾米，只看着早苗，淡淡地说道，“你很开心呢。”
“什么——”早苗看着她落寞的笑容，惊叫一声，顿觉自己心底的什么东西正呼之欲出。
然后，众人眼前突然一黑。
重见光明的时候，众人四处张望，但那个可疑的少女已经消失不见。
“咲夜，怎么回事？”蕾米不满地皱起眉头。
“万分抱歉，大小姐……她似乎已经逃掉了。”从咲夜和其他人的反应看来，所有人在刚才那一瞬间都突然被夺去了视力。
“真是的……刚才那是什么东西啊！”被这样摆了一道，蕾米很是不快。
而早苗却皱起了眉头，回忆着少女的面容。
好像，刚刚才在哪里见过。
是哪里来着……
趁着中断了众人的视线那一瞬间，雪冬一跃而起，躲进树丛中，夺路而逃。
她回到了博丽神社——这座如今空无一人的神社，是她的住处。
雪冬径直钻进了被窝里，蜷成一团，纹丝不动。
“那帮家伙真讨厌……”她压低了声音，自言自语，“魔理沙跟人交往的时候完全不知分寸啊！她以前也是那样往灵梦的脸上蹭的吗！
“而且……那个吸血鬼是在卖萌吗？”雪冬翻了个身，把被子蒙过头顶，让声音变得闷声闷气的，“之前明明跟她战过，那时候还摆出一副君临天下的样子，现在倒在早苗面前装嫩！”
最没有威胁的就是萃香了。雪冬正这么想着，脑中却不自觉地浮现出满身酒气的萃香扑倒在早苗身上的情景。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雪冬好想冲过去，把早苗抱在怀里，向整个幻想乡宣布：早苗是属于我的。
只属于我的。
可是想到这里，雪冬甚至没有把这句话说出口的勇气。
早苗……已经讨厌我了啊……
仿佛是想要压抑胸中的苦闷，雪冬把被子卷成一团，紧紧地抱住。
想到早苗的笑脸被那么多人分享着，心有不甘的雪冬额上沁出了一颗颗豆大的汗珠。
而即便如此，她还是没有放开抱在怀中的被子。
“早苗……早苗……喜欢你……”雪冬低声沉吟着，脸上满身落寞而无力的笑容。
抱着被子，就好像能把早苗紧紧地抱在怀里一样。
“可是，还真是没办法呢。”突然，雪冬摆出一副冰冷的语气，自言自语。
现在的早苗，是幻想乡的巫女。
加上守矢神社依赖信仰的特性，早苗自然免不了抛头露面，被众人喜爱。
想要独占早苗，就要牺牲早苗所得的信仰——这可是她一直以来苦苦追寻的东西啊。
不正是为了信仰，早苗才背井离乡，陪着她的两位神明大人来到了幻想乡么？
就在那一瞬间，雪冬突发奇想，想到了自认为完美无缺的解决方案。
她兴奋地一跃而起。
不知不觉间，已经日落西山。
早苗跟客人们打过招呼，来到厨房，同诹访子一起准备晚饭。
——通常是这样的。
可是今天，诹访子却没有在厨房出现。
“诹访子大人，偶尔休息下也好呢。”早苗并不在意，兴致勃勃地在橱柜里挑选着食材，“毕竟这是我的本职工作就是了。”
她系上围裙，哼着小曲儿，开始准备晚饭。
十人份的晚饭呢……
明明是记忆中已经习以为常的事情，却给她一种莫名的新鲜感。
热闹的神社和满屋的妖怪让早苗完全改变了对妖怪的看法。现在的自己，大概在妖怪退治时不再会赶尽杀绝……甚至，会不会做妖怪退治都是个问题了。
“早苗你在干什么啊！快点过来！！！”突然，神奈子大人的声音从远处传来。
“诶？”感觉到神奈子语气中的焦虑，早苗慌乱间碰跌了灶台上的菜篮子。
她无暇顾及滚落在地的各式蔬菜，朝着两位神明所在的房间奔去。
门被刷地拉开，拉门撞击门框的脆响让神奈子把头转了过来。
早苗看到的是神色凝重的神奈子，还有躺在被铺之中的诹访子。
“诹访子大人……您怎么了！”早苗连忙在诹访子身边坐定，关切地问道。
“她从今天下午开始就奇奇怪怪的……刚说不舒服的时候说要找早苗你，可是接着又一声不吭了……”神奈子一脸担心，轻轻推了下诹访子的肩膀，“喂诹访子，早苗来了。”
诹访子慢悠悠地睁开了眼，不情不愿地看了早苗一眼。
“诹访子大人……”早苗低下头去，毕恭毕敬地说。
在自己的记忆中，诹访子大人从来没用过这样的目光看着自己。
这种掺杂着冷漠与隔阂的目光，她从来没在诹访子的眼中看到过。
“早苗……”诹访子伸出手来。
早苗连忙握住诹访子的手，当即感觉到一阵让人不安的寒意。她仿佛感觉到了，诹访子手中仅存的一丝暖意也从自己的指间溜走了。
早苗一愣。读到了这个表象之下的真相，让她顿时惊出一身冷汗。
“诹访子大人，这几天对您疏于照顾……”她一边说着客套话，一边驱逐脑中那个可怕的念头。
“给我准备朝拜仪式。”诹访子的语气却意外地坚定。
“诶？”
“马上……可以吗？”
“是、是！！”早苗像是松了一口气，连忙起身，“稍等，我去把风祝棒拿来……”
“嗯。”诹访子懒懒地应了一声，重新合上双眼。
看着早苗匆匆忙忙地离去，神奈子皱起眉头：“我说诹访子，你刚才那样子……是装出来的？”
“扶我起来。”诹访子仍旧双眼紧闭，只是懒洋洋地伸出手来。
“真是的，不知你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神奈子没好气地说着，抓住了诹访子的手，“诶？”
“真是迟钝啊，神奈子。”诹访子嘲弄地笑道。
诹访子手心那异样的冰凉感觉，唤起了神奈子的记忆——那是在她们离开现世之前发生的事。
“这是怎么回事……你的信仰……？”神奈子难以置信地看着诹访子。
“最近过惯了滋润的日子……信仰突然减少了，就变成这副难看的样子了呢。”诹访子借着神奈子的力，勉强坐正。
“可是，信仰为什么会突然减少啊？”
“不，并不突然啊……从早苗变得受欢迎之后，本属于我们的份不是变少了吗？一点一点地……”
“早苗那么受欢迎，自然没有办法啊。”听着诹访子微妙的语气，神奈子皱起眉头，“而且，她不是通过朝拜仪式把信仰重新转移到我们身上了吗？”
“是啊，所以我才叫她过来啊。”诹访子简单地说。
神奈子突然明白了什么，声音顿时不自觉地低了下去：“你是说……信仰流失，是早苗她……”
“诹访子大人，久等了！”早苗突然出现，打断了神奈子的发言。
“那么，我这就开始了。”早苗把风祝棒横陈在身前，伏下身去，庄重地行了个礼。
她保持着伏身的状态，顿了好一会儿才起身，重新坐正。
她拿起风祝棒，双手合十，双眼目不转睛地看着诹访子。
满脸憔悴的诹访子佝偻着身子，视线低垂，纹丝不动。
早苗逼迫自己不要去想那可怕的可能性。
她合上双眼，收起自己混乱的思绪，把自己的所有精力灌注到风祝棒之中。
早苗的嘴唇开始蠕动，低声吟诵着献给神明的祝词。
存于自己心中的信仰开始涌动，化作一缕缕亮光闪现。
房间之中弥漫着一股强而有力的气场，压迫着每一个人——有什么东西，正蓄势待发。
然后，早苗猛地睁开了双眼。
“……献给诹访子大人！！”伴着早苗突然提高的音调，风祝棒之上仿佛突然爆出一股劲风，吹拂着两人的发丝和衣衫，呼呼作响。
同时，整个房间充满了灿烂的白光，照耀着两人的脸颊。
光芒明亮却不刺眼，照亮了诹访子黯淡的瞳孔，让她的眼睛重新有了光彩。
眼前这惊艳的一幕，让两位神明都为之惊诧。
早苗看着诹访子佝偻着的身体一点点地坐直，不禁也为自己手中的力量感到惊奇。
仪式结束之后，信仰心的具现却还宛如余音绕梁，让三人沉浸其中，久久没有反应过来。
“谢谢你啦，早苗。”诹访子一跃而起，摆出一脸灿烂的笑容。
“太好了，没事就好了。”神奈子见状，松了一口气。
早苗却没有露出笑容。她表情呆滞，迟疑地看着自己的双手，一脸难以置信的样子。
“诹访子大人……我……做了吗？”
诹访子的笑容消失了。
神奈子感觉到气氛又一次变得凝重，也皱起眉头。
“今天的朝拜仪式能够具现出如此强大的信仰力，是有理由的。”早苗抬起头来，正视诹访子的脸，“那是因为，我的信仰增加了。
早苗顿了一顿，艰难地说出了下面一句话：“我……我把诹访子大人的信仰抢走了。”
“早苗你在说什么呢！”神奈子再也无法忍耐，“不要随便说些让人误会的话！”
早苗摇了摇头，她知道这是个无可辩驳的事实。刚才握住诹访子大人的手的时候，她能感觉到自己榨取了她手上的最后一丝暖意。
“没错……刚才让早苗执行朝拜，一来是为我补充信仰，二来……”诹访子毫不客气地说，“是为了确认我的猜想。”
“诹访子！掠夺已经被神明占有的信仰，那怎么可能啊！”
“可是，它就是发生了啊……”诹访子扬起眉毛，不屑地看着神奈子，“而且，你就真的那么迟钝吗？你难道感觉不到，你身上的信仰也在流失吗？”
“早苗……”神奈子不自觉地看了早苗一眼，抗辩道，“早苗可是你的后代——”
“没错，正因为我跟她是一脉相承的血亲，所以我的信仰才会流失得特别快。”
“我要说的是，早苗是你的后代所以她没有理由做这种事啊！！！”神奈子大声喊道，“你在搞什么，早苗都要哭了啊！”
听到自己的名字，早苗诚惶诚恐地把头低了下去。
她不知所措。自己信仰的神明并没有对自己提出指控，但自己无疑已经失去了诹访子的信任。
而且，早苗清楚地知道，自己夺去了诹访子大人的信仰，这是个无可辩驳的事实。
“虽然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但我没有那么做，诹访子大人。”她的声音微微颤抖着，极力维持着语气中的坚定。
诹访子没有回话。
夕阳已经没入了群山之中，房间中是光线也随之黯淡下来。
神奈子离去以后，只剩下早苗和诹访子两人独处。
早苗正准备去把灯点亮，诹访子却往地上一倒，自顾自地钻进了被窝里。
早苗在黑暗中不知所措。她想要缓解变得愈发尴尬的气氛，只好主动地挑起话题：“神奈子大人在陪外面的客人呢……虽然没饭可吃，但她跟萃香一起的话，要把其他人全灌醉可是毫无难度呢，呵呵。”
诹访子丝毫没有要笑的打算，只是重重地叹了一口气。
“早苗……把手给我。”同傍晚的情况一样，诹访子把手伸了出来。
早苗几乎是迫不及待地把手伸了过去，同诹访子十指紧扣。
然后，再一次吞噬着诹访子手心的暖意。
早苗意识到自己又一次夺去了诹访子身上的信仰，身体仿佛被恐惧攫住了。
她不由自主地甩开了诹访子的手。
“早苗，早点回去休息吧。”诹访子翻了个身，背对着早苗，“任你有再多的信仰，朝拜仪式也会把你的精力消耗殆尽的。”
“是的……诹访子大人。”
“更何况，你在我身边……只会让下一次朝拜仪式来得更快而已。”诹访子说着，自嘲地笑笑。
早苗读懂了诹访子的潜台词，顿时浑身一阵冰冷。
“你在我身边，只会让我的信仰枯竭得更快而已。”
“那……我就先行告退了。”早苗再一次俯身行礼。
“对了，如果神奈子应酬完了的话，让她过来。”
“我明白了。”早苗机械地应道。
早苗从来没有这么害怕过。
从来没有。
作为神社的风祝，早苗一直都被诹访子多方照顾。对早苗来说，与其说诹访子是自己的祖先，她更像是自己的母亲。
而现在，诹访子大人这个自己信奉的神明，这母亲一般的人物，却因为自己的原因一病不起，两人自己微妙的隔阂成了一道无法逾越的鸿沟。
“诹访子大人……”她口中低声沉吟着诹访子的名字，拖着沉重的脚步向自己的房间走去。
她路过客厅，神奈子正高举着酒盏同萃香说着些什么，其他人也正酒酣耳热，乐在其中。
那一片喧嚣似乎离她很远，就像是可望而不可及的另一个世界。昨天还在享受的那份众星捧月的快乐，现在却成了心中的累赘。
神奈子和诹访子大人，都是因为我太过喧宾夺主才会……
“干脆离开神社，躲到哪个角落去，”早苗自言自语着，“这样，神社的信仰大概可以恢复正常吧……”
“抬头三尺有神明啊，早苗。”
“诶？！”不知何时，神奈子已经出现在早苗的身后。
“你逃不掉的。如果诹访子的猜测没有搞错的话，你已经成为了信仰的顶点。这样一来，不但是我和诹访子，所有神明，所有依赖信仰的存在……最终全部都会消失。”
早苗停住了脚步。
“如果你放弃……如果你要逃避，不敢面对眼前这个考验……”神奈子的语气变得沉重，一字一顿地说，“如果你听之任之……以后这里，就改叫东风谷神社吧。”
“不……”早苗垂下双肩，不住地摇头，“不要……我不要你们消失！！神奈子大人和诹访子大人，永远是我信仰供奉的神明！！”
“好。”神奈子拉起早苗的手，领着她往诹访子的房间走去，“跟我来。”
依照神奈子的指示，早苗留在了房间外面。她靠在墙边，倾听着房间里的对话。
“诹访子，起床啦。”
“哦。”诹访子懒洋洋地应道。
然后，两人再没有出声，早苗只能听到一阵衣衫之间摩挲的声音。
“什么嘛，一点精神都没有。”神奈子用不满的口吻说道，“果然想要早苗抱抱么？”
刚才那阵暧昧的声响已经足够让早苗脸红心跳了，现在神奈子竟然如此直白地说出这种话，让早苗不禁想夺路而逃。
“是啊。”而让她难以置信的是，诹访子竟然毫不避忌地答应下来。
“神奈子，你还记得吗？早苗她来到我们神社的时候。”诹访子开始回忆。
“当然记得了，那时候的早苗还是个可爱的小女孩，还没你高呢。才刚见面你就死命盯着她头上那个青蛙发饰看，差点没把她吓跑。”
“早苗才不是那种会逃跑的胆小鬼呢。她马上把发饰取了下来，捧在手心里，大声宣布——”
“这是早苗最最珍贵的宝物啊！”神奈子接过话头，“你脸上不动声色，其实心里乐得下巴都要掉下来了。”
诹访子没有理会神奈子戏谑的语气，深情地说：“就是早苗的到来，让我想活下去了。”
一阵沉默。
诹访子继续她的独白：“那时候的我们，状况可比现在要凄惨多了……信仰，都已经见底了呢。我当时已经做好了随时消失的准备，因为……已经生无可恋了嘛。”
“那是个……人类不需要神明的世界呢。”神奈子说道。
“而早苗，却让我重新对这个世界有了希望和眷恋……自己的子嗣竟然这么可爱，洋溢着鲜活的生命力。”就算只听声音，早苗都能感觉到诹访子的满腔爱意，“我想看着她成长。”
“我苦口婆心地劝了你那么久，却比不上早苗的一张笑脸，真是让人伤心啊。”
“我还记得第一次把她抱在怀里的时候。她红着小脸，用娇嫩的声音喊着诹访子大人，扑进我的怀里。我紧紧地把她抱住，感受着她小小身体的温暖，还有扑通扑通的心跳。”
在外面听着这一切的早苗，红透了脸。
房间里面又是一阵沉默。
“可是现在……却再也做不到了呢。”诹访子语气中的快乐，在一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明明是你自己任由早苗甩开了你的手。”
“那我还能怎么办？”诹访子嗤笑一声，“抓着她的手不放开？那样只会增加早苗的负担而已啊！我的信仰流失，只会让早苗不得不一而再再而三地执行朝拜……那有多消耗精力，你不记得了吗？那本来应该是一年一度的仪式，风祝在完成仪式之后起码要休养一个星期——”
“你在逃避，诹访子。就是你这个一厢情愿的想法，让早苗以为自己失去了你的信任！”
“逃避又怎样，我不玩了啊！”诹访子抬高音量，强硬地说，“难道，我连放弃的资格都没有吗！”
“早苗还没有放弃。”神奈子不动神色地说，“所以，你也没有资格放弃。”
诹访子仿佛被这句话镇住了。
“是不是啊，早苗？”神奈子抬高音量，望向纸门之外的那个人影。
早苗把门拉开，俯身行礼。
她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庄重地说：“信仰的流失，是一场异变。”
然后，她起身坐正，目不转睛地盯着惊讶得合不拢嘴的诹访子：“而这场异变，自然要交给我这个幻想乡的巫女来解决！”
早苗威势十足的宣言，完全把诹访子镇住了。她又惊又喜，喃喃说道：“早苗……”
早苗走了过去，轻轻地抱住了诹访子。
终于，可以表明自己的心迹了。
听着两位神明的回忆，早苗的胸中泛起一股暖意。而诹访子大人满是钟爱和怀念的言语，更是让那股暖意潜滋暗长，奔流不息。
诹访子大人，原来那么爱我。
早苗一直把诹访子当做母亲看待，但也不过是母亲而已。她和蔼可亲，却又像小孩一样活泼可爱。她有着不易察觉的睿智，能恰到好处地指出神奈子大人的错误。
以前对诹访子大人的全部印象，都只是一个称职的母亲而已。
而今天，早苗看到了诹访子大人的脆弱——藏在她那场乐天派的笑脸之下，对早苗的深爱。
正是这份爱意，让诹访子在眼前的威胁——自己深爱的子嗣带来的威胁面前，不知所措，自暴自弃。
“而早苗，却让我重新对这个世界有了希望和眷恋。”诹访子大人的声音在耳边回响。
早苗可以想象，支撑自己活下去的信念的那个宝物却要成为夺去自己生命的催命符，那是一种多么让人绝望的困境。
“那种事，我不会让它发生的。”早苗猛地抱紧了诹访子，坚定地说道。
诹访子大人幼小的身体，还有扑扑的心跳……就正如多年以前两人的初次拥抱。
“诹访子大人，我就在这里哦。一直在您身边，信仰着您，支持着您。”早苗在诹访子的耳边轻声低语，“因为，诹访子大人是早苗我，最最珍贵的宝物啊。”
“谢谢你，早苗。”诹访子低下头去，掩饰着自己的泪意。
早苗的话语带来的暖流让两人之间的隔阂瞬间蒸发，甚至要把她本人融化了。
“然后，异变，就由我来解决。”应对着诹访子的谢意，早苗再一次表达了自己的决心。
幻想乡的所有信仰，最终归属均为东风谷早苗。
这是里幻想乡的主人定下的新规则。
雪冬成为了异变的黑幕，却毫不自知。
她只是一心想着早苗幸福的笑脸。
两人温情的拥抱还意犹未尽，神奈子却不合时宜地加了一句：“诹访子，异变解决之后再让早苗抱抱。”
“呜。”诹访子突然发出一声近乎哀鸣的声音。
早苗循声望去，自己坚定的神情顿时变成了一脸尴尬。
自己怀中的诹访子，衣衫不整，满脸通红。再看一脸坏笑的神奈子，事情的来龙去脉自然一目了然。
“抱你个大鬼头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诹访子的声音颤抖着，脸红得几乎能滴出血来，“你、你早就知道早苗在外面吧！刚、刚、刚才还把我弄成这……这个样子！！”她尖叫着把脑袋一仰，冲着神奈子的下巴顶去。
五 信仰的顶点
就算来到了里幻想乡，收集信仰仍旧是早苗乐此不疲的工作。时常造访的来客并不妨碍她继续四处奔波、传教、设置分祠。她的身上洋溢着名为信仰的美妙光芒，虔诚而绮丽。
而结果也正如她所愿，守矢神社的信仰正在不断增加，仿佛有了拿下整个幻想乡的气势。
这一切都被雪冬看在眼里，而最后，她再也看不下去了。
早苗明明贵为幻想乡的巫女，为什么她却不得不应酬那些不知所谓的来客，被这帮狂蜂浪蝶骚扰？
于是，雪冬定下了新的规则。
幻想乡的所有信仰，最终归属均为东风谷早苗。
这样就可以了吧？
第二天，雪冬又一次来到了守矢神社后面那处缘侧，那个总是人声鼎沸满是欢声笑语的地方。
可如今，那里空无一人。偶尔出现的来客被神奈子拦了下来，听她一番解释之后悻悻离去。
“早苗……你总算可以好好休息了呢。”雪冬轻声说道。
她满意地笑笑，安心地离去。
雪冬并不知道，早苗确实如她字面意思所言，正在休息。
一夜过后，朝拜仪式透支体力的恶果才开始显现。
加上诹访子一事耗尽了她的心力，身心疲惫的早苗一睡不起。
直到午后，她才终于醒来。
早苗出现在饭桌前，一副昏昏沉沉的样子。
她猛地摇了摇头，想让自己清醒过来。
“辛苦你了呢，早苗。”神奈子说。
“谢谢您，神奈子大人。”早苗挤出一个无力的笑脸。
感受到另一束目光，她转而望向诹访子。
两人视线相交，诹访子不安地别过脸去。
“放心吧诹访子大人，我没事。”早苗说着，努力地想要在脸上展现出一丝活力，“我可还要去解决异变呢。”
午饭过后，早苗出门了。
虽说是要去解决异变，她却完全不知该如何下手。
幻想乡一如既往地祥和，丝毫感觉不到异变的气息。
她来到了红魔馆，却迟疑着，不知该如何开口。
“咲夜，去准备茶点。”蕾米坐在她华贵的扶手椅上，作状地对咲夜发出指示。
“那么，早苗小姐你突然造访，有什么事呢？”咲夜把目光从蕾米身上移开，望向早苗，“莫非……是异变？”
“诶。”咲夜一针见血的发言让早苗不知所措，只生硬地应了一声。
咲夜的目光陡然变得锐利，让早苗一时乱了方寸。
异变。
可是，这是关于信仰的异变，其他人大概帮不上忙吧。
诹访子那张神色复杂的面庞又一次在早苗的脑海中浮现。
我不想神社困窘的状况为人所知……为了诹访子大人，这次异变我要一力承当！
理清了思绪之后，早苗的语气变得坚定。
“没有异变。”她不紧不慢地开口说道，“只是想确认一下是否有异常的情况而已，毕竟……我是幻想乡的巫女呢。”
“我想……红魔馆的异常，会在你离开之后得到解决。”咲夜的目光又一次投向了蕾米。
在咲夜的注视下，蕾米冷傲的态度顿时软化，脸上泛起一丝红晕。她皱起鼻子，似乎在为自己仆从的不识趣生着闷气。
咲夜轻笑一声，身子一闪，满是茶水和点心的托盘便突然出现在她的手上：“当然，大小姐和我没有逐客的意思。都已经这个时间了，还请早苗小姐用过茶点再离开。”
“不，不必了。”早苗微微欠身，“谢谢你们的好意。”
异变还等着我去解决呢。
离开了红魔馆之后，紧接着的是魔法之森、人间之里、命莲寺、地灵殿。
早苗漫无目的地四处奔波，却一无所获。
对这次异变，大家竟全都一无所知。
“真是的……这样下去、这样下去的话，所有神明都要消失的啊！！”愈发焦虑的早苗终于叫出了声。
然后，早苗一愣。
所有神明。
“妖怪之山上的……其他神明！”
抓住了仅有的线索，早苗不禁兴奋起来。她加快了速度，向着妖怪之山飞去。
终于，早苗在山脚下一座破落的小屋前停住了脚步。
“秋……大人？”早苗迟疑着敲响了门。
只听吱呀一声，门缓缓地转开了。
早苗走进屋里，环顾四周。终于，她发现了她要找的人。
“秋之神，原来不止一个吗？”她看着靠坐在墙角，互相依偎着的两个少女，自言自语。
之所以能确信眼前两人都是神明，是因为早苗在她们俩身上都感觉到了异于常人的信仰集合。
而那些信仰心，正向着自己源源不绝地奔涌而来。
消耗着对方生命的信仰洪流激起汹涌的波涛，盖过了早苗，把她整个人淹没。
不行，要快点离开……要快点离开！眼前的两位神明不懂得保护自己的信仰心，这样下去，要不了多久就会……
然而，信仰的力量却把早苗压得动弹不得，让她根本无计可施。
正在早苗着急万分的时候，身着朴素的红色衣裙的少女开始呻吟起来：“呜……穰子……穰子……”
她的身体不安地抖动着，更加靠近她身旁的另一位少女。
“没事，我还在这里呢，姐姐。”这么说着，身着围裙，头上的帽子上缀着一串葡萄干的少女，艰难地睁开了双眼。
“是你啊。”她的视线缓慢地移到了早苗身上，满是恨意。
见秋穰子颤颤巍巍地站了起身，早苗喜出望外。她马上喊出了最简单直接的解决方案：“秋大人……请你们马上离开这里！只要离开我身边，信仰的对流就会停止了！”
“离开？”穰子忿忿地重复道，似乎没听全早苗的话，“拿下了整个幻想乡的神明大人，为什么还要把我们赶出自己的家门？就算你放着不管，我们迟早也是要消失的啊！到时候再来接收这破烂房子不可以吗！”
穰子近乎语无伦次地叫嚷着，摇摇晃晃地向早苗逼去，抓住了她的双肩。
然后，就在她接触到早苗的一瞬间，信仰的流动借着两人的身体接触，突然变得更加汹涌肆虐。
一股让人不安的暖流，从穰子的双手流向了早苗。
而穰子的身体，仿佛在那一刹那被抽空了。
她再也无力控制自己的身体，只能颓然倒下，扑倒在地。
穰子的眼中不再有憎恶，余下的只有满满的畏惧。
“请放过我们……放过我们吧……守矢大人……”她的眼角盈满了泪水，苦苦哀求着，“别看我们这样，我们也算是称职的神明呢……姐姐她……”
不对啊……这不对啊……
神明在自己面前低声下气地哀求哭诉，让早苗心中的不安和恐惧变得更加强烈，让她喘不过气来。
然而，随着穰子的信仰心几乎耗尽，对流给早苗造成的压力已经大大减少了。
早苗不再理会穰子的声音。她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感知着信仰的流动，耐心地寻找着突破口。
“就是这里了！！”她抓住转瞬即逝的机会，利落地操起风祝棒，把信仰的流动切断。
然后一声怪响，小屋中的空气好像突然收缩了一样。
异样的触感压迫着早苗的耳膜，而穰子的身体则突然一阵抽搐。
早苗看到一条诡异的银色丝线在她的脑后游动，渐渐模糊，最后消失不见。
穰子的脑袋一歪，再也没有动作了。
“秋大人……？”好不容易脱离了困境，穰子的异状却让早苗的心弦又一次绷紧。
她的身上再也感觉不到信仰的流动……更重要的是，就连生命的气息也消失得无影无踪。
“秋大人！！！”早苗慌了手脚，不住地摇晃着穰子的双肩。。
早苗调解着自己的呼吸，开始确认穰子的状况。
有心跳。
有呼吸。
体温……没有凉下去。
可是，当她看到穰子的脸的时候，恐惧还是攫住了她的心房。
穰子的嘴微张着，脸上仍旧保留着先前的恐惧与绝望，双瞳的神采正在一点点淡去。
她面庞上仅存的光亮，就是眼角的盈盈泪光，衬着失神的眼睛，显得分外恐怖。
我……杀了人？不对……杀了……神？
祀奉神明的风祝……杀死了神明？
“不对、不对……她还活着不是吗？”早苗不住地摇着头，试图否定这一切，“她只是……昏过去了……”
然而看到穰子那骇人的面容，早苗的手脚仍旧不由自主地颤抖着。
“穰子……”秋静叶的身体不安地扭动着，不住地向着自己妹妹的方向靠过去。
她不知道自己的妹妹已经不在了。她身体一再倾斜，终于失去平衡，整个人轰然躺倒在地。
“穰子……穰子……”即便如此，梦呓一般的低吟却仍在继续。
早苗终于再也无法忍受，夺路而逃。
“神奈子！神奈子大人！！”早苗惴惴不安地回到了神社，呼喊神奈子的名字。
然而神社却意外地安静，无人答应早苗。
“神奈子大人……”神社中不见一个人影，早苗一路左顾右盼，向着两位神明的房间走去。
“啊！”转角处突然晃出一个人影，让早苗一声惊叫。
“早苗，别咋咋呼呼的。”诹访子没好气地说，“神奈子她跟萃香一起，找那些天狗喝酒去了。”
早苗感觉到，诹访子作状地摆出了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分外不自然。
“所以今晚的晚饭就我们两个——”
“我这就去准备朝拜仪式。”
“我们这就去准备晚饭仪式。”诹访子对早苗的话充耳不闻。
“神奈子大人也……也需要了，是吧？”早苗斟酌着用词，仿佛直接说出这个事实都会对神奈子造成进一步的伤害，“神奈子大人不想给我增加压力，所以才离开了是吧？”
“神奈子说了，你不解决异变她就不回来。”诹访子的双肩沉了下去，“她还说了，我不会像青蛙子那么脆弱所以放心吧~这样。”
诹访子在言语之间刻意地表现着神奈子特有的那种戏谑的自大，却让气氛更加沉重。
“神奈子大人在哪里？”
“不知道……我也不知道。她留下的话就只有刚才那句：你不解决异变，她就不回来。”
“是回不来了吧。”
早苗一针见血地指出真相之后，两人便陷入沉默之中。
晚饭过后，早苗一言不发地离开饭桌，缩到了被窝里。
借着下午的经验，她把自己的身心放松，感知着信仰的流动。
早苗成为了这个名为信仰的世界的中心，像漩涡一样，吸引着幻想乡的所有信仰。
“信仰的顶点……吗？”
早苗念出了前两天才最初听说的那个称谓，用自嘲的语气掩盖着自己对自己的恐惧。
她在信仰的流动中逆流而上，四处寻觅着神奈子大人那一份信仰。
终于找到了的时候，她的心猛地沉了下去。
“只剩下一天的时间了。”她对自己说。
翌日，早苗又一次出门——去解决异变。
这次，她已经心中有数。
感知信仰的流动已经成了她信手拈来的能力，成为了她新的感官。
沐浴在信仰流之中，早苗的触感变得愈发敏锐。她察觉到了其中的一丝违和感——一点微乎其微，常人根本无法发觉的异状。
有什么东西，正在干涉信仰的流向，篡改着它们的归处，让它们全都指向了东风谷早苗。
发现这一点的时候，异变的真相突然变得豁然开朗。然而，早苗丝毫没有为自己取得突破感到欣喜——恰恰相反，异变黑幕的强大力量让她不由得感到一丝畏惧。
足以干涉幻想乡所有信仰的力量……吗。
强迫着自己不要多想，早苗循着干涉的来路，往幻想乡的边界飞去。
终于，她来到了异变开始的地方：位于幻想乡边界的破败神社。
“诶？”早苗不禁惊叫出声，在自己的认知中，从来没有关于这座神社的任何印象。
她茫然四顾，只见周围一片寥落。
“博……丽……”她抬起头来，费力地分辨着鸟居牌匾上的汉字。
然后，早苗吃惊地张大了嘴巴。
视线沿着鸟居的方向发散开去，一个巨大的异物映入了她的眼帘。
那是个……太阳。
闪耀着诡异的银色光芒的太阳。
天上的第二个太阳。
绚烂的光芒并不刺眼，却散发着一种奇妙的美感，牢牢地吸引着早苗的目光。
早苗猛地握紧了风祝棒。
“你这东西……就是异变的黑幕吧！”清醒过来的她一跃而起，向着空中银色的太阳飞去。“神奈子大人，您再忍耐一下就好了！”
逼近太阳的时候，她戒心十足，提防着这个巨大魔物可能的攻击。却没想到，自己竟能长驱直入，毫不费力地来到它的面前。
早苗在它面前站定，细细地端详着眼前这个异物，突然发现它并非像太阳那样发光发热。
它的表面满是银色的丝线，向着四面八方弥漫开去，闪着莹莹幽光。
这似曾相识的银丝勾起了早苗昨日不快的记忆——在那个神明“死去”的瞬间，她也看到了这样的银丝。
自己在挣脱信仰的对流时，把它切断了。
那么，如果切断这里的全部丝线的话……
想到这里，早苗全身上下泛起一丝寒意，紧握着风祝棒的手心也沁出了冷汗。
可是，有什么指引着她，告诉她，这是唯一的解决方案。
早苗回忆着昨天的感觉，在信仰的流动之中寻找着突破口。
“我要……唤起奇迹！”早苗喝道，猛地把风祝棒一挥。
一阵看不见的狂风吹拂着银色的太阳，让它像面团一样变形，扭曲。
早苗调整着自己的呼吸，小心翼翼地带动着信仰的流动，把它们注入光球逐渐显露的一处细微裂缝之中。
然后，一声异响。
伴着空气的哀鸣，受到冲击的银色丝线狂乱地舞动着，抽搐着，渐渐隐没，消失不见。
通过光球表面的裂口，早苗看到了它内部的景象。
她见到的，只有一位少女。
“诶……早苗？”似曾相识的少女一脸意外地看着早苗，又惊又喜，“你怎么在这里？”
“你就是异变的元凶吧。”早苗冷冷地说道，“这场信仰异变……就是你一手造成的吧！！”
加藤雪冬脸上的欣喜与快乐顿时消失得无影无踪。
她迟疑了半天，呆呆地摇了摇头。
我们……在哪里见过。在那次她被咲夜抓到我面前之前，我们就已经见过了。
早苗摇了摇头，极力驱逐着心中的迟疑，高声喝道：“你在谋划着些什么！”
可是，眼前这个少女，根本没有一丝一毫黑幕应有的样子。
“我……我没有……”雪冬低着头，几乎是低声下气地说，“早苗……这只是我献给早苗的礼物而已……”
没有攻击，没有防御，只是畏缩着身子，向气势汹汹的敌人说着这样软弱无力的话。
“如果你是守矢神社的信众的话，请你好好检讨自己的做法。”
雪冬摇了摇头，继续自言自语：“对不起……我又让早苗你失望了呢……对不起……”
她的头低得更厉害了。
又？
早苗把视线集中到眼前这个似曾相识的少女上，感觉到心中的什么东西开始涌动。
下一秒，关于这个少女的一切突然呼之欲出，在早苗的脑海中呼啸着，却连她自己都无法理解。
“雪冬……”早苗呢喃着，说出了那个自己前一秒都还一无所知的名字。
雪冬抬起了头，脸上不再是卑微与畏缩，而是惊诧与惶恐。
“为什么……为什么你会还记得我？”她看着早苗，满脸的难以置信。
“就算发起异变的是你……我作为幻想乡的巫女，别无选择。”早苗锐利的目光透过光球的裂缝，死死地盯着雪冬。
雪冬不由自主地向后退去。包裹着她的光球一瞬间暗了下去，然后重新开始焕发光彩。
就好像突然的心悸一样。
“如果，这是你自作主张的献礼的话，”再一次，她把风祝棒高高扬起，掷地有声地说，“那么我东风谷早苗，在此谢绝！！”
这是信仰的顶点，幻想乡的巫女的决意。
早苗没有迟疑，斩钉截铁地挥下了风祝棒。
信仰在她的引领下凝聚成一股狂风，向着银色的太阳席卷而来。
银色的丝线一条条地崩断，光球瞬间分崩离析。然后是一声沉重的哀鸣——富有穿透力的声音充斥着幻想乡每个的角落。
然而，早苗仍旧没有丝毫退缩。
银色丝线褪去之后，空中只剩下雪冬一人的身影。
她双手抱头，浑身颤抖，视线狂乱地游走着，一副极度痛苦的样子。
“早苗……”可是尽管如此，她还是在不依不饶地呼唤着早苗的名字。
早苗一愣，清醒过来。
雪冬的声音重新响起，让早苗回忆的加护至此戛然而止。
刚才一直引领着早苗的那个意识，突然消隐无踪。
“那么，现在就把你解决掉。”早苗不愿丧失主动权，她沉声说着，一字一顿地宣言了符卡，“奇迹「白昼的客星」！”
雪冬仍旧呆立不动，任凭一颗光芒闪耀的新星显现在她头顶上，焕发着媲美日光的华彩。
然后，银色的激光如同雨水一般洒落，直取空中的雪冬而去。
雪冬抬起头来，把她满是惶恐的视线投向了那颗白昼的新星。
爆破激起的气流扰动着天空，弥漫开来的云雾把雪冬吞没了。
早苗丝毫不敢掉以轻心。
异变的黑幕怎么可能被区区一张SC击倒。
她扬起手，把风祝棒横陈在身前，提防着突如其来的反击。
云雾散去，雪冬果然已经不在那里——看着她无力地下坠，早苗一脸意外。
她真的就这样败了啊。
雪冬和早苗视线相接时，雪冬拼尽了全身最后一丝力气，打出了几发灵弹。
早苗嘴唇一抿，身子一侧，恰到好处地闪过了雪冬稀疏的弹幕。
然后她一个俯冲，对雪冬展开追击。
可是，还是没能赶上。
早苗只能看着雪冬扑的一声坠入树林之中。
她跟着落地的时候，出现在自己眼前的是瘫倒在地的雪冬。
“竟然没有任何致命伤，你还真是走运啊。”看着遍体鳞伤的她，早苗轻描淡写地说出了她的疑惑，“不过……已经到此为止了！”
早苗的说着，把风祝棒顶到了雪冬的喉头。
“没事真的太好了……”而死到临头的雪冬，竟然看着早苗，绽出一个灿烂的笑脸。
“你想说什么？”
“早苗，你没事真是太好了……”雪冬把话重复了一遍，只是指明了对象。
“我会有什么事？”早苗不耐烦地说。
雪冬的笑容让她不安。她的笑容没有任何不怀好意的感觉，只是纯粹的为自己的平安无事感到开心。
“在那样的高空中失去意识，掉下来的话……”雪冬说着摇了摇头。
失去意识。这个词让早苗顿时想起，自己在破坏银色的太阳之前那一瞬间的迟疑。
她定睛一看，眼前突然浮现出自己再熟悉不过的银色丝线，从自己的额前引出。
而银丝的彼端，连到了雪冬的额头上。
早苗突然全部明白了。
虽然无法理解，但眼前这诡异的丝线的确传递着人的意识和行为。
而刚才自己击破的银色太阳，这是这些丝线的集合。
那就是说……
早苗不住地摇头，竭力阻止着自己的思绪蔓延，无视着脑海中浮现的可怕景象：诹访子大人也好，神奈子大人也好，每天来神社串门的大家也好，全都变成了双瞳空白的断线木偶——就像是昨天的秋之神一样。
雪冬在难挽败局的时候还对自己使出那种有形无实的攻击，是为了引诱自己追击——引诱自己落地。在地面上失去意识，自然就不会有什么高空坠落的危险了。
“那么在意我干什么……你身为异变的黑幕，对前来讨伐你的人如此关怀备至是想干什么！”
“因为整个幻想乡，我只在意你一个啊。”雪冬说着，艰难地挪动着自己的手，握住了自己胸口上什么闪闪发光的东西。
“你是谁……”早苗下意识地说道。
“因为我爱的人舍弃了我，所以我就把自己的存在抹消了呢。幻想乡，不会再有谁记得我了……很小孩子气吧。”
雪冬自说自话的样子让早苗完全失去了耐性，她气急败坏地提高了音量：“我不明白——”
“因为整个幻想乡，我只在意你一个啊……早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