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 泪水与拥抱
终于，早苗赶到了荒郊野岭中的神社。她找到唯一一个有人迹的房间，满腹狐疑地看着散落满地的纸屑。房间的一片狼藉似乎暗示着这里发生过什么让人不快的事情。早苗摇了摇头，小心翼翼地走了进去。
在确定了那并不是暗藏杀机的陷阱之后，她拾起了一张纸片，端详起来。
从纸张的质感和上面自说自话的文字，她断定这是文的报纸。
早苗环顾四周，再一次确认眼前意义不明的状况：这个黑幕居住的房间，满满地散落着被撕得粉碎的报纸。
然后，她发现了一个分外扎眼的异物。她弯腰拾起那个可疑的纸团，迟疑着把报纸展开，看到皱巴巴的纸上印着自己跟小伞的合照。
只是，本该是小伞的脸的位置如今只剩下一个大洞。
“因为整个幻想乡，我只在意你一个啊……早苗。”
早苗的脑中蓦地响起了这句话，还有雪冬那张脸。满是真挚的脸。
她不由得感到害怕，心生厌恶地把手中的报纸丢到了一边。
那个浑身上下流露着不可理喻的狂气的少女，竟如此地爱慕着自己。
而以此为由，她竟能如此随便地牺牲小伞和文。
加藤雪冬，看起来就是个不可理喻而又易于触怒，暴君一般的少女，既无法沟通，也难以战胜。
早苗一时失去了继续前进的动力，不知所措。
然后，她看到了什么东西，正在被褥之中闪耀着熠熠的微光。
她突然产生了不切实际的希望，仿佛自己找到了足以扭转眼前的颓势，打开局面的东西。
早苗弯下腰去，满怀希望地把手探了进去，抓住了那股光亮。
而此刻，昏昏沉沉的雪冬正在浴室里，目光呆滞地看着热水渐渐盈满了浴缸。
刚刚苏醒的她，只觉得脑中一片混沌，还没想起自己闯下的大祸。
她晃了晃脑袋，走进浴缸里，慢悠悠地躺了下去。
唰啦。
听着溢满而出的热水洒落地上的声音，感受着热水温润着全身上下的每一个毛孔，雪冬享受地闭上了眼睛。
“啊~活过来了啊……”
这么感叹着，太过疲乏的她不久便进入了梦乡。
雪冬发觉自己正以旁人的目光看着自己。
另一个雪冬正站在自己眼前，面对着这几天不断烦扰着她的心神的唐伞妖怪。
她如同木偶一般僵硬，呆立不动。
“多多良小伞。”雪冬2冷冷地念出了她的名字，同时撩起了自己的一缕发丝。
她牵着自己的发丝，懒洋洋地把手高高举起，让它绷直。
而她眼前的小伞，则仿佛受到什么无形的力量牵扯着，整个人被提了起来。
她的身体僵硬地晃动着，似乎想要挣扎，却显得意外地无力。
“喂……你在干什么？”雪冬不敢相信地看着眼前这残忍的一幕，小声问道。
“你在玩弄着眼前这个唐伞妖怪啊，想让她饱受痛苦地死掉嘛。”
“我？”雪冬迟疑着重复道，却发现眼前正是小伞那因痛苦而扭曲的面容——她成了那个施虐的雪冬，正从她的视线中看着小伞。
然后丝线崩断，小伞如同断线木偶一般，应声倒地。
随着扑的一声，雪冬又回到了原来的视角，远远地看着那个脸上流露出残忍快意的自己。
雪冬2低下头去，一脸无趣地看着失去意识的小伞，然后百无聊赖地抬起头来。
下一个受害者已经自觉地出现了在她的面前。
她满意地点了点头，念出了她的名字：“射命丸文。”然后又扯断一根头发。
文倒了下去。
“喂……你在干什么！你在干什么啊啊啊！！”
“我在发泄啊，让所有接近早苗的让我不高兴的人都通~通死掉啊。”
“什么我……不要拿我跟你混为一谈！我才不会做这种事！”
“不会做？我可没在逼着你，这可是你自己求生的本能哦。”雪冬2扭过头来，摆出一个怪异的微笑，“你用别人的意识覆盖了自己的意识……做了这种傻事，想要恢复就只有这个方法了啊。”
“我不想恢复！我不想！”
“弄死小伞之后你就尝到甜头了。”雪冬2完全没有理会雪冬无力的辩解，自顾自地继续，“小伞的离去，意味着你争取到了一丝自己的空间……就像溺水的人重新呼吸到了久违的空气一样。”
雪冬的视角再一次切换，躺在自己眼前的是文失去知觉的“尸体”。
“你以为你是怎么从失神的状态恢复的？你牺牲了幻想乡的住民们，踏着她们的尸体一步步地爬上来，才终于重见天日不是吗！”雪冬2冷漠而残酷的声音继续着。
“我没有……我没有！！”雪冬站在尸山之上，失声尖叫。
自己的哀嚎泛起些许回音，然后一切归于寂静。
“雪冬，你为什么要这么做！”终于，有人打破了沉默。
不知何时，怒不可遏的早苗已经出现在自己眼前，风祝棒气势汹汹地指着自己。
“如果你够聪明的话……见到我的第一时间应该是为自己的不忠表达歉意才对。”雪冬2扬起眉毛，不耐烦地说，“真是的，连一个木偶应有的自觉都没有。”
她的手指飞快地舞动着，缠绕起一团发丝，然后猛地扯断。
于是，早苗一阵抽搐，失去了意识。她的手刚刚抬起，似乎正要防范雪冬2的攻击，却在半空中僵住了。
然后，她的身体舒展开来，后仰，下坠。
沿着尸山滚落。
“早苗……早苗……你对早苗做了什么！！”
雪冬哭号着，嘶声竭力地呼喊着早苗的名字，却没人能听见。
她徒劳地捶打着厚实的玻璃，鼻腔和张开的嘴却被突如其来的温水灌入。
诶……？玻璃？
雪冬此时才发现，不知何时开始，自己已经身处一个巨大的水箱之中，困在玻璃之后，洪水之中。
而玻璃另一边，雪冬2幸灾乐祸地笑了起来。
咕嘟咕嘟。
“咕……！！”求生的欲望让雪冬放弃了跟玻璃另一侧的雪冬2较劲，转而向上游去。
咕嘟咕嘟。
雪冬向着遥不可及的水面伸出手去，渴求着那粼粼波光之上的新鲜空气。
咕嘟咕嘟。
“咳……唔咳咳！”雪冬坐直了身子，总算脱离了危险。
这是……浴盆？
完全清醒过来了的雪冬开始回忆之前发生过的一切。
从热气腾腾的浴室，到随手而得的浴衣，再到一片狼藉的房间，一路回溯过去。
终于，她知道了自己铸成了怎样的大错，浑身顿时一阵寒意。
这次……已经无法补救了吧。
内心的寒冷弥漫开来，让自己的身体发肤也变得冰冷，让本已经失去暖意的热水变得更加无力。
绝对……会被早苗讨厌的……
雪冬哀伤地合上双眼，感觉到泪水从自己的眼角溢出。
泪水带走了她身上又一丝热度，落入水池之中。
池中泛起的涟漪让她看得出神。
我好像……一直在哭啊。
满池的泪水已经丧失了温度，只剩下一股虚假的暖意，一点点地侵蚀着自己的身体。
原来……我已经流了这么多眼泪了吗？
热泪的温度无法驱逐内心的寒冷和阴暗。
暧昧的暖意是那么的无力，让雪冬昏昏欲睡。
她感觉到自己的身体慵懒地伸展着，一点点地下滑，没入水池之中。
哈哈……我要被自己的眼泪淹死了，真是滑稽啊……
咕嘟咕嘟。
半冷不热的水流灌进她的鼻腔，刺激着她身体的防御机制，让她不自觉地开始挣扎。
徒劳的挣扎。
雪冬的四肢狂乱地拍打着水面，泛起了一片片的水花。
实际上，她不知道自己想要什么。
空气？生命？早苗？
不……因为自己的心已经死了。
咕嘟咕嘟。
我很累了，所以，就在这里睡下去也无所谓吧……
自暴自弃的想法，竟让她产生了莫名的快感。
咕嘟咕嘟。
睡……下……去……
可是，有人在雪冬溺毙之前拉住了她的手。
透过水中的粼粼波光，她隐隐看到一个绿发的身影正注视着自己。
“雪冬，告诉我……为什么要这么做？”
温暖的手心，还有柔和的话语，让雪冬产生了一种安心的感觉。
那只手把她拉了起来，让她不再被浸没在自己的泪水之中。
“雪冬，为什么要这么做？”
雪冬神情恍惚，一脸茫然地看着早苗。
早苗……？
“诶诶诶诶诶诶诶诶诶诶诶？！”雪冬满脸惊恐地向后退去，身子猛地撞到了浴盆的另一侧。
“为什么要这么做？”早苗第三次提问。目无表情的她，声音却意外地温柔可亲，让雪冬一时有种扑上前去撒娇的冲动。
不对不对不对。
早苗的突然出现让雪冬阵脚大乱，大脑短路的她只能想到最原始的做法。
早苗应该讨厌我才是……所以……
“我可是异变的黑幕呢……这么做需要什么理由么！”想到这里，雪冬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般，理直气壮地答道。
“可是……你说过你最在意的是我吧？”早苗蹲下身来，让两人的视线在同一高度，“为什么……要做这种让我伤心的事呢？”
早苗柔和的声音让雪冬不禁心旌摇曳。
“黑幕的话，哪里会考虑巫女这种死对头的感受啊！”雪冬慌乱地反驳。
“可是……你说过你最在意的是我吧？”早苗用着让人心醉的语气，咄咄逼人地把雪冬逼到了死角。
“我、我哪有……！我最讨厌……早苗了……”雪冬实在说不出有悖自己心意的话，声音渐渐低了下去。
“噗。”而早苗终于忍不住笑出声来，然后正色道，“雪冬，我全部都想起来了。”
“全部……？”
“全部哦。”早苗说着，眼中洋溢着异样的光芒，“从现世那两个不合群的高中生开始，直到现在，雪冬的一切——”
“骗人！！”雪冬失声叫道。
“不是骗人。”早苗干脆地否定了雪冬的想法，“我全部都想起来了。所以，刚才的理由不成立……雪冬你，怎么可能讨厌我？”
“因为……因为所有喜欢早苗的人，我都讨厌！”事已至此，手足无措的雪冬只好破罐子破摔了，“最讨厌了！！”
像我这种任性的不通世故的笨蛋，不值得你操心啊早苗！
而让雪冬意外的是，早苗竟又一次露出了笑容。
“那就是说，你想独占我了？”
独占两个字实在太有吸引力，雪冬的脑中顿时充斥着各式各样的不切实际的幻想。
于是，她再一次屈服了。
不用再对着那些闲杂人等强颜欢笑，独占……只属于我的早苗……
“是……”雪冬的声音低了下去，不甘心地承认道，“是啊……”
当然想……当然想了！！
而趁着雪冬这一瞬间的沉默，早苗逼近了一步。
“那么雪冬你，为什么从我身边逃掉了？”早苗脸上的笑容突然消失。
“诶？”突然的变故让雪冬吃了一惊。
早苗甩出系着两枚戒指的挂坠，质问着雪冬：“为什么，放弃了独占我的机会，不辞而别，一个人逃到了这种地方？”
雪冬愕然。
为什么……？因为……早苗讨厌我了？
“为什么……要做这种让我伤心的事呢？”早苗再次发问。
早苗不断重复的问题不但没有失去说服力，反而一再叩问着雪冬的心房，愈演愈烈。
不对……早苗问的为什么是这个问题？她在意的应该是眼前受害者无数的异变才对啊！
早苗的步步进逼终于让雪冬紧绷的心弦到达了极限。
“不对……不对！你不是早苗！”雪冬的面庞因为惊恐而扭曲，“真正的早苗这时候应该关心的是幻想乡的大家的安危，而不是我这个疯子！你……你是被我的妄想影响了的早苗！”
早苗没有答话，只是叹了口气。
“被我说中了吗？”雪冬想摆出一张“果然如我所料”的脸，却发现自己的内心正热切地希望早苗开口反驳，希望她告诉自己这只是她的妄想。
“我就知道你会这么说的了，雪冬。”早苗抬起头来，同雪冬四目对视，“如果怀疑的话，就让你确认一下吧……我对你的感情。”
她伸出手来，赶在雪冬逃避之前紧紧地握住了她的手，两人十指紧扣。而交合的两手之间，正是那两枚见证了两人之前诺言的戒指。
“我全部都记得哦，雪冬。”
被握在两人手心的戒指，已经不再冰冷，泛出一丝丝淡淡的暖意。
闪回的记忆在雪冬脑海中浮现，那一幕幕让她珍惜和怀念的图景，让她的眼中盈满了泪水。
看到雪冬被打动，早苗总算松了口气。
却没想到，雪冬紧接着就甩开了早苗的手，把她推到一边。
两只手分开的时候，两只戒指也失去了栖身之地，跌落到地上。
而雪冬的大动作更让自己失去了重心，直向浴盆的另一侧撞去。
一声闷响，浴盆竟整个翻倒。
雪冬从浴盆中摔了出来，里面的液体也全都洒落到了地上。
“不要……不要啊！！！”扑倒在地的雪冬泪流满面，发出伤心欲绝的哀鸣，“我不要我的能力污染了早苗……不要！其他人都无所谓，可是……可是如果连早苗都成了任我摆布的玩偶，那就根本没有意义了啊！我要以前的早苗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她仿佛看到了银色的丝线缠着早苗的每一个关节，操纵着她的行为和动作。
“我没有任你摆布！”在刚才的争执中跌坐在地的早苗起身，焦虑地抢白道，“听我说啊雪冬！！”
“如果没有被我影响的话……如果你是幻想乡的巫女的话，就做你该做的事，退治我啊！”
“不，那不是幻想乡的巫女该做的事。”
“可是、可是！我发动了两次异变——”
“让衰弱下去的幻想乡之心重新恢复生机，这才是幻想乡巫女应尽的责任。”早苗平静的声线之中带着不可违抗的坚持和决绝。
“诶？”
幻想乡之心……我吗？
“不过，不能怪我后知后觉哦……竟然抹消自己的存在，太狡猾了啊。”早苗笑着站起身来，跨国浴盆，“那样子，要我怎么传递自己的感情，怎么响应你的心意啊，雪冬。”
“我……我有好好地在努力啊！我这几天，一直有在学习为人处世……通过窥探别人的思绪……”
早苗在雪冬面前站定，伸出手来。
雪冬迟疑着抓住了她的手。
早苗一把把雪冬拉了起来，趁势把她揽入怀中。
“噩梦，结束了哟。”
早苗身体温热的气息驱逐着雪冬体内的寒意，让她飘飘欲仙。
虽然早苗口中的理由说服力并不足够，可是雪冬已经完全放弃了抵抗。
就算是隔着衣衫，她还是能够感觉到早苗光滑的肌肤，还有鲜活有力的心跳。
果然……是我多心了吗？
肌肤之亲轻而易举地卸下了她的防御，让她不再纠结早苗的真心。
“早、早啊……”而正在雪冬喜极而泣的瞬间，她的身体去却不合时宜地发出了抗议，“阿嚏！！”
此时，雪冬才突然意识到自己还是赤身裸体，顿时飞红了脸。
心跳骤然加速的她挣脱了早苗的怀抱，手忙脚乱地跑到浴室门口，穿上先前带过来的浴衣。
大概是为了留足给雪冬穿衣的时间，早苗过了好一会才跟着出来。
“早苗……就这样原谅我，真的可以吗？”雪冬看着早苗，不安地问道。
“雪冬，你说你这几天在学习为人处世……都学到了什么呢？”早苗顾左右而言他。
“比、比如！”雪冬结结巴巴地说，“获得别人的帮助要说谢谢，做错事要说对不起……”
“噗……你是小学生吗雪冬？”早苗笑出声来，“为人处世那种东西，封闭自己的心怎么学得到嘛。”
“对……对不起！”
“是啊，‘对不起’……这就是你学到的最重要的东西。虽然是拙劣到让人哭笑不得的方式，可是你表达了你的歉意……”早苗握住了雪冬的手，“不过避而不见的话，别人可感觉不到你的歉意和诚意啊。”
“诶……可是、可是我觉得我犯下的错已经无法补救了啊！”
“那种错，不要再犯就是了。雪冬你不用再为我收集幻想乡的信仰了……反正你也只会添乱不是吗？”
“哦……”虽然早苗的判断合乎情理，但听到自己的努力被如此直接地否定，雪冬还是不由得感到不甘和失落，“如果早苗这么说的话……”
如果，早苗不再需要我的诺言的话……
“可以的话，请你恢复自己的存在，然后……”早苗顿住了，脸颊上泛起一阵红晕，“留在我身边……好吗？”
“诶？！”雪冬惊叫道。
“因为，你是个让人担心，叫人不敢放手的柔弱孩子啊。”早苗绽开一个漂亮的笑容，“而且雪冬说过，要把自己献给我的吧？”
言罢，她不由分说地牵起了雪冬的手。
“嗯，谢谢你早苗……谢谢了……”雪冬不知所措，但从她溢于言表的笑容便足以看出，她已经心花怒放了。
“回去吧……我们回家。”
“守矢神社……吗？”
“那还用说吗。”早苗拉着雪冬，一脚蹬离了地面，腾空而起。
“终于解决了呢。”翱翔在秋日的夜空之中，感受着拂面的清风，早苗的心中泛起一阵莫名的快意。
她转过头去，定定地看着一旁双目紧闭，似乎正在思索着什么的雪冬。
“雪冬……”她轻声唤道。
半晌之后，雪冬才睁开双眼，满是歉意地答道：“啊……刚才在修复的大家意识的连接……现在按理说已经完成了，不过……”
雪冬望向不远处一片黑暗的守矢神社，隐隐有些不安。
“你截断大家的连接的时候，天还没黑吧……所以，还没点上灯也是正常的啦。”
话音未落，神社中就点亮了几缕灯光，随之而来的是一阵喧嚣。
“那个……等人群散去我们再回去吧。”雪冬拉着早苗在神社后面的小树林中降落，远远地看着刚刚苏醒的客人们的骚动，“刚刚才让她们‘死’了一次，感觉打照面会很尴尬呢……”
“雪冬……你的手心全是冷汗啊。”
“啊！”雪冬尴尬地松开了早苗的手，不好意思地笑笑，“因为，这样的事还真是毫无实感呢……突然就被早苗原谅了，而且还能回到守矢神社……”
“我可是从来没有怨恨过你啊。”
“啊、也是呢……抱歉呢早苗。”雪冬傻笑着摸摸自己的头。
“不过，你要说实感的话……”早苗若有所思，脸上冒出恶作剧一般的笑容。
“诶？”
还没等雪冬反应过来，早苗就已经扑了上来。
雪冬下意识地后退，却被脚下盘根错节的树根绊了一跤，靠到了树干上。
无路可退的她看着早苗，听天由命地闭上了双眼。
嘴唇那里，传来柔软的触感。
脸颊上能感觉到对方的鼻息，带着一丝温润。
“嗯……唔……”
两个人的嘴唇相互压迫着，传递着彼此的体温，情愫以及爱意。
一番缠绵过后，早苗退了开去。
“有实感了……吗？”早苗轻轻地喘着气，断断续续地说道。
“嗯，不过……”雪冬看着早苗脸上的还未褪尽潮红，生出一种意犹未尽的感觉，“还不够。”
然后，这次是她吻了上去。
早苗……早苗！雪冬在心底狂乱地呼喊着。
突然，早苗猛地合上了她的嘴，让雪冬的舌尖顿时传来一阵痛楚。
早苗慌乱地把雪冬推开，如临大敌地看着她的身后。
满腹狐疑的雪冬跟着转过身来，映入眼帘的是守矢神社的两位神明。
“好啊……好啊！”神奈子气势汹汹地瞪着雪冬。
“欢迎回来啊，你们两个。”诹访子的脸上却带着淡淡的笑意。
“你们两个在这里干什么啊！”诹访子的不配合让神奈子更是火冒三丈，只好把气撒到了她们两人身上。
“就是啊，不用躲在小树林也可以嘛，神社里有的是地方。”
“不是这个问题吧！我说早苗，你跟异变的黑幕……而且还是两次异变的黑幕抱成一团是怎样！”
“我在解决异变啊，神奈子大人。”早苗低声答道。
“哈？”神奈子的声调伴着她的火气不断攀升，“我怎么想都觉得，要想解决异变的话就得解决她吧？”
“不对啊，神奈子大人！请听我解释，雪冬她维系着幻想乡所有人的意识，可是维系着幻想乡运作的心脏——”
“好久不见了呢，雪冬。”另一边，诹访子不动声色地来到了雪冬面前。
“您好，诹访子大人。”雪冬打过招呼之后才想起眼前的神明正是先前异变的受害者，于是连忙道歉，“之前的信仰异变——”
“早苗，”诹访子没有理会雪冬的发言，“带雪冬去她的房间休息……然后过来我们的房间一趟。”
“哦，好的……”终于有了结束争辩的理由，早苗如释重负地走开了。
“之后我们会接着讨论就是了……”诹访子转向雪冬，加了一句，“雪冬你可不准过来偷听哦。”
躺在被褥之中的雪冬辗转反侧，脑中全是早苗的形象。
令人信服的劝说，还有切实可行的解决方案，早苗超可靠的！
雪冬兴奋地裹紧了被子，遐想着以后同早苗一起的生活。
说起来，诹访子大人好像说了要接着讨论我的事情呢……早苗有没有陷入苦战呢，神奈子大人好像还是不喜欢我的样子……
想到这里，雪冬暗暗地担心起来。对此时的她来说，诹访子的警告却成了邀请。
她蹑手蹑脚地离开了床铺，来到了两位神明的房间门口，侧耳倾听。
“早苗，你不觉得你对她宽容过度了吗？说什么幻想乡之心——”
“我认为我没有做错。雪冬的情绪稳定是维系幻想乡的要因……给她压力的话只会是火上浇油而已！”早苗据理力争。
“所以早苗就为此牺牲了自己吗？”诹访子冷冷地说，“真是意外地有觉悟呢。”
“为了解决异变取悦黑幕，太窝囊了！”神奈子仍旧对雪冬无比排斥，“而且居然还是早苗出卖色相——”
出卖色相……？
“那是……那是我自己的决定！”
而且，早苗没有反驳……
“别擅自作出决定啊！”
是吗，是这样啊。
一开始就感觉到了的违和感，原来不是我自己的错觉啊。
“够了……早苗，不要再勉强自己了。”雪冬拉开门，用死气沉沉的声音宣布，“我不会再制造异变，也不会再给你们添乱了。”
“哦，雪冬来了。”诹访子扬起眉毛，“该不会是都听到了吧？”
“不过按照早苗的说法，雪冬还是应该留下来接受监视吧？”神奈子似乎并不在意，就事论事地说。
“那种话我没有说过！”早苗看着雪冬，却发现她在逃避着自己的视线，“听我说啊雪冬，事情不是那样的！”
雪冬双脚一软，跪倒在地。
“我听候早苗的发落……无论是怎样的安排，我都没有意见。”雪冬露出一个干巴巴的笑脸，“监视也好监禁也好，就算是封印也无所谓……我都照做。”
想到刚才发生的事情，她不由得嘲笑起自己的天真。
“两位神明大人，请不要怪责早苗。幻想乡的巫女作出了那么多的牺牲，作为幻想乡的住民，无论是谁都应该心存感激。”雪冬下意识地抬起手，触摸着自己的嘴唇，回忆着刚才亲吻的触感。
果然……是我一厢情愿而已啊。
然后，她又不自觉地把手放到了胸口，才发觉那一双戒指已经不在了。
到哪里去了……不过，也无所谓了呢。
“不是的雪冬……我的确是喜欢你的啊……”早苗有气无力地说。
“我都说了我听候发落了，那种谎话可以到此为止了。”雪冬摇了摇头，“小伞听到了可是会伤心的。”
“听、我、说！”早苗在雪冬面前坐下，双手紧紧地按着她的双肩，声嘶竭力地说，“听我说啊雪冬！！”
终于翻到第八页了……我是不是看完一少半了啊……
九 封印与告白
“听我说啊雪冬！！”早苗在雪冬面前坐下，双手紧紧地按着她的双肩，声嘶竭力地喊道，“刚才那些话……刚才那些话只是为了应付神奈子大人而已！我说谎了对不起！”“哈？”神奈子满脸惊诧。“嗯，我听着呢。”雪冬应了一声，声音中不带一丝一毫的起伏。
心灰意冷的她已经对这个话题失去兴趣。
就算手被早苗牵起，也无法让她心中泛起一点波澜——她只是单纯地懒得反抗而已。
“我……听着呢……”雪冬犹如一个将死之人一样，沉声重复道。
众人仿佛也受到了她情绪的感染，屋内的气氛顿时变得死气沉沉。
“雪冬，你说过吧，现在的你可以窥探人的内心。”最后，是早苗打破了沉默。她身体前倾，凑到了雪冬面前：“那么，进来吧。”
“进、进来是指……”
“进入我的内心，确认我的心中所想。我从来没有嫌隙过你，没有讨厌过你，所以更加不会舍弃你啊雪冬……所以我不怕哦，你就用你自己的身心来确认吧。”
“我……那种事情，我不想做。”说完，雪冬别过脸去，再一次选择了沉默。
“看来，今天就到此为止了呢。”半晌，诹访子接过话头，结束了僵局。
“我的心扉对你敞开了，雪冬。”看到雪冬转身准备离去，早苗大声说道，“如果有所怀疑的话，你自己来确认我的心声不就好了吗！”
雪冬假装没有听到。
那天晚上，雪冬睡得并不好。她在脑中不断想象着读取早苗心声会产生的后果，而那各式各样的结果织成了光怪陆离的梦境，让她冷汗直流。
第二天早上，雪冬心神恍惚地在神社前的梯级上坐下，看着早苗打扫偌大的庭院。
呼吸着早晨的清新空气，看着早苗在朝阳下的身姿，即便遥不可及，她还是生出了一丝虚无缥缈的满足感。
她又一次想起早苗昨晚的邀请，终于克服了自己忐忑不安的心情，进入了她脑中的世界。
差不多是早饭的时间了呢……我看看，昨晚的剩菜……
扫除已经大致完成，早苗停下了手中的扫帚，开始考虑早饭的事情。
啊，还没开始做饭就出去解决雪冬的事情了……一会去厨房看看都剩啥好了……
突然听到自己的名字在别人的思绪中出现，雪冬吓了一跳。
雪冬她昨晚那别扭的样子……真的没问题吗……？
早苗她，还是挺关心我的嘛……？
想到这里，雪冬的脸上泛起一丝红晕。她低下头去，双手遮住自己的面庞。
“啊雪冬，早上好。”此时，早苗才发现了雪冬的存在。
“早——”雪冬下意识地想要回应，却突然想起此时自己应有的态度，只好咽下已经到了嘴边的字句，硬邦邦地别过脸去。
可是……那是真的吗？既然是她提出的方案，早就有所准备也不出奇啊。
雪冬发觉自己能读到早苗的思绪，却看不透她那暧昧不明的笑脸。
结果，那只是假意的伪装而已吗？
魔理沙早饭过后就会过来了呢……说起来萃香到哪里去了……
听到这句话，雪冬突然想到了什么。她站起身来，认真地对早苗说道：“她们不会来了。”
“诶？你说的她们是……”
“魔理沙她们不会来了。因为你说了，你不再需要幻想乡——”
“所以你就让她们都回去了？”早苗扬起眉毛，半开玩笑地说，“雪冬，你的妒忌心还真重啊。”
“不对，我没有让她们回去，是没有让她们来。”
早苗不明所以，迟疑着说：“那不是一样吗？”
雪冬摇了摇头，静静地等待着早苗理解她的话语。
“哈哈哈……骗人的吧，雪冬？”早苗似乎终于明白过来了。
她干巴巴地笑了起来，徒劳地想要调节气氛：“你是说……一直以来，她们到这里来都只是因为你施加的影响吗？”
“哈哈哈。算是吧。”雪冬也跟着摆出干巴巴的笑脸。
早苗脸上的笑容顿时僵住了。
怎么会……那都是假的？之前那种突然有了朋友的新鲜感，都是雪冬一手捏造的？
看着早苗皱成一团的脸，雪冬继续倾听着她的心声。
不要生气。不要生气。
早苗沉下脸去，一言不发地向着雪冬走来。
看到她的表情，雪冬莫名地兴奋起来：“早苗，你生我的气了。”
快说吧早苗，快对我说你这个人没救了我见到你就烦我见到你就想打不通人情世故眼中钉肉中刺——
早苗张开嘴巴，却没能说出一个字来。
不能对雪冬生气。
她的嘴一张一翕，最后才终于生硬地吐出三个字：“我没有。”
生硬的发言，僵硬的表情，雪冬顿时有种人赃俱获的快感。
“我没有……”早苗重复着这句毫无说服力的话语，声音渐渐低了下去。
雪冬倾听着她脑海中的狂风暴雨，顿时觉得眼前的她还无谓地摆出一副毫不在意的表情，实在是难为她了。
“不用再说谎了，早苗。”
“说谎什么的……我才没有说谎！！”早苗违心地说道。
一片混乱的她没能抓紧手中的扫帚，它从她的手中滑落，发出咣当一声响。
“不好意思……我要去准备早饭了。”早苗说罢，脚步匆匆地离开。
雪冬叹了口气，弯下腰去把扫帚捡了起来。
半天过去了，平日里人声鼎沸的守矢神社今天却门可罗雀，无人造访。
本来总是被人众星捧月的早苗，突然变得无事可做。
“雪冬，再吃点吧。”早苗说着，把还剩好几串团子的白瓷盘子推到了雪冬那一侧。
按照平时的分量准备的点心想要两个人吃完，难度实在太大了些。
“要我吃……是命令吗？”雪冬问道。她不再想和早苗呆在一起，唯恐自己会发现更多的秘密。她逼着自己不要再关注早苗的思绪，只单纯地把它当成了聒噪的背景音。
早苗摇了摇头，端着盘子站起身来：“那我就拿给神奈子大人和诹访子大人吧。”
她转过身，向两位神明的房间走去。
“我好恨啊~”而就在那一瞬间，突然到来的不速之客出现在早苗身后，猛地把她抱住。
早苗手中的盘子跌落在地，摔得粉碎。
雪冬呆呆地看着落在地上沾上了灰尘的团子，一言不发。
她听到了早苗的心声——小伞的出现，让她心花怒放。
早苗带着小伞到她的房间去了。而雪冬自然很识趣地留在缘侧，呆坐着看着天空中的朵朵白云。
“朋友都没有了？！”小伞惊叫道，“那是什么意思，早苗明明这么可爱的！她们突然间都怎么了啊？”
“小伞……你小声点……”早苗压低了声音，唯恐这件事被雪冬听见。
“我不信早苗会做出什么能把人给伤透的事，所以绝对是哪里不对了……”小伞干劲十足地说着，拉起了早苗的手，“喂早苗，我们去找她们问清楚吧？为什么突然不来玩了的事情。”
“我都说了不用了啊……”
“呜……早苗你这样子不对呀！这不是当时让小伞鼓起干劲的你呀！”
早苗还是一动不动。
“我知道了……肯定跟外面那个奇怪的女生有关系吧？刚才我躲着准备吓人的时候就觉得你们两个之间的气氛很奇怪了，果然——”
“跟雪冬没有关系……你别去找她！”早苗突兀地打断了小伞的发言。
早苗粗暴的声音让小伞一时噤声。
“我明白了小伞……我跟你去吧……”早苗叹了口气，站了起来。
“诶、不是……早苗你这样说得我好像是在拿她威胁你一样。”小伞感觉到早苗的状况不太对劲，却又不知该如何问起。
“走吧……小伞你想去哪里？”早苗牵着小伞的手，向着神社外走去。
早苗小心翼翼地绕过了缘侧，离开了神社。
就好像不想被雪冬见到一样。
“那个……雪冬，你可以暂时不要读我的心了吗？”
这是晚归的早苗遇到雪冬说出的第一句话。
“好啊。”雪冬没有多问，只是机械地点了点头。
在截断连接前的最后一瞬间，雪冬读到早苗心中满是兴奋与期待。
明明在一瞬之间失去了那么多的朋友，明明受到了那么大的打击……只用了一个下午的时间，竟然就能彻底地恢复。
而且，她心中还有一股充满了希望的幸福感。
发生了什么？雪冬恍惚地看着早苗，突然无比渴求着想要知道她的心中所想。
早苗突然变成了一个密不透光的黑盒，但雪冬却从来没有这么热切地希望自己能够了解早苗的事情，触及她的思想，倾听她的心声。
为什么突然合上了对我敞开的心扉？
跟我四目对视的时候，脸上的微笑是真心还是假意？
晚饭那时候有意无意的闲聊和谈笑之间有什么含义吗？
明明是在同一张饭桌上，吃着早苗亲手制作的菜肴，雪冬却只觉得早苗和自己渐行渐远，形同陌路。
多多良小伞和她相处的时间只有一个下午而已，发生了什么？
是鼓励的话语，温情的拥抱，还是在那以上的什么东西？
好想知道，好想知道。
可是早苗没有说起，两位神明也没有问起。
而雪冬，就更加没有发问的勇气。
“可以暂时不要读我的心了吗？”早苗这出尔反尔一般的话语在雪冬的脑海中回响着，让她更加在意早苗试图隐藏的事情。
明明是你对我敞开了心扉。
“可以不要过问我的事情了吗？”雪冬仿佛听到了弦外之音。
“嗯……如你所愿。”雪冬喃喃道。
“雪冬你怎么了？”看到她心不在焉的样子，早苗关切地问道。
“没事。”她无力地笑笑，继续吃饭。
第二天一早，小伞又一次来到了守矢神社。
那时候大家还在用早饭，可是看到小伞的出现，早苗就草草扒完碗中的米饭，匆匆地离开了起居室。
站在门口等待着的小伞刻意地和雪冬保持着距离，却不时用好奇的目光看着她，就好像她身上存有什么神秘的谜团一样。
“久等了。”雪冬听到早苗的声音。
“没有啦，我到早了而已。”小伞笑笑，一脸不在意的样子，“那么走吧？”
早苗欣然应允，而雪冬只能呆呆地看着眼前这一幕。
她知道自己的脸色一定很难看，因为早苗感受到自己的目光之后，仿佛受到了惊吓。
而只过了短短的一瞬间，她脸上的表情已经变成了一个满是宽慰的微笑。
“你不必对我这么温柔的，早苗。”雪冬把目光收了回来，死死地盯着碗中的白米饭，自言自语着。
“我吃饱了。”她顿时觉得自己失去了胃口，郁郁地放下了碗筷。
雪冬不愿承认，自己像小孩子一样耍着脾气想要吸引早苗的注意力，却没能得偿所愿。
够了加藤雪冬，不要再给大家制造麻烦了。
想到这里，雪冬突然有种释然的感觉。
我的存在，果然是多余的啊。
就算我不在也不会有任何问题。
她出神地看着无辜的白米饭，兴奋地否定着自己的存在。
不会有任何问题。
雪冬下定决心，叩响了两位神明的房门。
里面传来神奈子懒洋洋的声音：“诹访子她不在哦。”
“诶……诹访子大人她？”
“说是明天就是祭典了，要做些准备的样子。”
“祭典吗？可是据我所知，最近没有什么需要祭祀的事件啊……”
“不知道，牵头的是早苗。这两天她就在为这件事情四处奔波呢。”
雪冬的脑海中顿时响起早上早苗和小伞两人暧昧到令人发指的对话。
她突然很不想知道那个祭典的事情了。
而这个念头，更加坚定了她心中的决意。
“我想找的是您。”雪冬在门外跪坐下来，不由分说地拉开了纸门，“能稍微占用您一点时间吗，神奈子大人？”
“诶？我吗？”正百无聊赖地翻阅着《文文。新闻》的神奈子大人放下报纸，语气中满是疑惑，“有事的话为什么不找诹访子？她好像不会出去多久的样子……”
“拜托您了！”雪冬向着神奈子伏下身去，诚恳地请求道，“请把我封印吧！”
“哈？”尽管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神奈子还是一脸愕然。
“只要封印了我，以后就再也不会有麻烦了！”
“封印？”神奈子重复道。
雪冬认真地点了点头。
“开什么玩笑，你以为封印一个人是那么简单的事情吗？法阵的构筑，灵力的配备，全都有着精确的要求——”
“那些东西我都不知道……但是，可以试试。一切就绪之后，由神奈子大人来执行就可以了。”
“哼，说得倒是轻松。”神奈子重新翻开了报纸。
而雪冬维持着刚才的姿势一动不动，又一次恳求道：“拜托您了！”
“好吧好吧。”神奈子不耐烦地把报纸丢到了地上，站直了身子，伸展着肢体，“不管怎样，先出去再说吧。”
在神奈子的带领下，雪冬来到了前庭。
“总之，构筑来看看吧。”
雪冬静静地站着，放松着自己的身体。突然间，她的脚下出现了一缕白色的光辉。
“我想要一个能够封印自己的法阵，我想要一个能够封印自己的法阵……”
雪冬低声沉吟着。
脚下的白色光点舒展开来，幻化成白色的光带，画出了一个正圆。它游移着扩大，最终变成了一个覆盖整个神社的巨大法阵。
看着自己脚下的土地上放射出白色的光芒，神奈子的脸上满是惊诧。
“啊……”气势宏大的法阵让她不由得发出一声惊叹。
“稍等，还要稍微修正一下……”雪冬仍旧双目紧闭，却不自觉地举起了双手，在空中挥舞着。
伴着她手势的变化，地上的白色线条游动着，交叉缠绕在一起，组成了一个凌乱的图案。
法阵边际的五个点上各自出现了一个圆环状的图案，上方冒出耀眼的银色光辉。
半晌，神奈子才反应过来这是密度极高的灵力凝成的实体。
她长长地舒了口气，最后一次确认雪冬的想法：“真的要把自己封印么？还有什么遗言吗？”
雪冬耸了耸肩，嘴里冒出一阵滑稽的笑声：“我总不能说早苗请你忘记我吧这样的话吧。”
“那我就开始了哦？”
雪冬决绝地点了点头。
神奈子召出五条御柱，悬浮在法阵的五个点上，然后猛地落下。
“嗯……如果出了什么事的话就把责任都推给我——呜啊！”
伴着雪冬这一声尖叫，封印拉开了序幕。
银色的光柱似乎在不住地抵抗着御柱的落下，但最后还是无力回天，让它们触到了地面。
被阻绝的灵力从边界的五个点上回流，地面上法阵的图案释放出让人无法直视的眩目光辉，从法阵的边界向中心逼近。
雪冬开始周身无力，乏力的双腿已经无法支持她的体重，让她整个人跌坐在地。
她的身体承受着不知名的压迫，开始微微地抽搐着。
雪冬突然有点害怕，却知道自己已经无路可退了。
她看着地上的夺目光辉一点点地向着自己逼近，等待着自己末日的到来。
“马上就好了呢。”
她满脸期待地看着眼前的白光充斥着她的视线，吞噬着她的意识。
自己的躯体变得异常沉重，仿佛脊梁都直不起来了。
无比的压迫感让她整个人伏在地上，就像在向不知名的神明行礼一样。
明明没有感觉到快乐或是悲伤，眼泪却不自觉地流了下来。
“啊……啊……”呻吟似乎不是来自她的嘴巴，而是来自她的躯体。
吱吱呀呀的声音在自己的耳边回响着，身体仿佛就要分崩离析了。
“你们在干什么啊？！”突然，世界的无穷远处传来了一个耳熟的声音，“神奈子你给我住手！马上住手！”
然后，一个巨大的铁环从天而降，落到了雪冬的身边，正好让她处于铁环的中心。
铁环仿佛成了一道障壁，承受着灵力的回流，让雪冬眼前刺眼的光亮稍微暗了下去。可是好景不长——伴着一阵咯吱咯吱的怪响，铁环正在一点点地变形。
“停不下来啊！！”神奈子似乎正用尽全力同暴走的流势对抗，嘶声竭力地喊道，“只能等它耗光了！”
眼前的铁环，已经被灵力碾成了碎片。
眩目的光芒再一次袭来，吞噬了她的视线。
一盆冰冷的水浇到了雪冬的脸上。
“雪冬，给我解释。”她还是头一次听到如此冷漠而不近人情的声音从诹访子的口中说出来。
“诶……失败了吗？”雪冬眨眨眼睛，环视四周，看到周围仍旧立着的五条御柱，“神社没有受到什么伤害吧？”
“我让你给我解释，你听到没有？”
“解释……什么？”
“你在搞什么鬼？！”
“我在试图封印自己啊……”
“封印？你对封印有起码的了解吗？如果失败了怎么办？”
“失败了……诶？”雪冬本想说失败了就是现在这样，却发现眼前的诹访子并没有开玩笑的心思。
“幻想乡之心……”诹访子带着一丝虚假的笑意念出了雪冬的名号，“如果幻想乡之心有了什么三长两短，后果会是怎样？”
雪冬此时才认识到这个可能性。她不安地说道：“可是神奈子大人也没有——”
“神奈子是个笨蛋。”诹访子毫不留情地说，“而且谁允许你封印了？”
“我封印的是自己——”
“谁允许你封印自己了？”诹访子咄咄逼人地打断了雪冬的发言，“你问过早苗了吗？”
“我不就是为了早苗才封印自己的吗！”听到这里，雪冬总算有了发言的机会，“我不想再给她添麻烦了！”
“你这就是在给她添麻烦。”诹访子的眉毛皱成一团，真心为雪冬的毫无自觉感到担忧，“不管怎么样，明天就是祭典了。你给我好好歇着，别让早苗担心你。”
“可是她现在不是天天跟小伞在一起吗！她哪有心思担心我！”
“那么雪冬，晚饭想吃啥？”说这句话的时候，诹访子脸上的冷酷严肃已经消失，恢复了平时平静的笑脸。
“而且，从刚才开始就一直在说的祭典是怎么回事啊！”
又一天过去了。
新一天的早晨，小伞如期出现。
这一整天，她和早苗没有离开过神社，倒一直在神社里东奔西走，似乎正为着那个神秘的祭典做着准备。
看着她们忙碌的背影，雪冬无数次想要过去帮忙，却无法忽视她们两人之间那亲密无间的气氛。
我根本就无法插足啊。
雪冬这么想着，不安地绞着自己的双手。
就这样，时间带着恶意冲刷着雪冬，不断地唤起她心中的焦虑和不安，缓慢无比地流逝，直到黄昏。
那个时候，一成不变的神社终于起了变化。
客人们来了。
首先到来的是妖怪之山山麓的天狗和河童们。雪冬能够看到手牵着手的文和椛，文一副兴致盎然的样子，而被她拖着的椛脸上泛着几分羞涩的红晕。
然后是魔法之森的魔理沙，红魔馆的蕾米主仆，爱丽丝和帕秋莉。
还有人间之里的慧音和妹红，以及在闹腾着的笨蛋军团。
比起祭典，这更像是一场幻想乡住民齐聚一堂的盛宴。
看着大家兴致勃勃的样子，雪冬一时不明所以——现在的守矢神社并不是什么吸引人的名胜景点，能够聚集到如此的人气实在是让人惊叹不已。
雪冬环顾四周，慌乱地想要寻找早苗的身影，却发现她已经消失不见。
“早苗……？”
人声鼎沸，灯红酒绿，雪冬眼前的一切突然变得不真切了。
这里……真的是守矢神社吗？
不知所措的雪冬心慌意乱之下，竟下意识地向着椛那里走去了。
“啊呀，你果然没什么精神嘛。”文看到雪冬向着自己走来，不自觉地挡在了椛的身前，幸灾乐祸地说道。
而对自己已经没有了记忆的椛，则只是微微点了点头。
“诶？”雪冬没有反应过来。
“被甩了果然是会变成这样的吗？就算是有着犯规能力的雪冬大人也会有这种落魄的时候，真是难以想象啊~”
“被甩了……你指的是早苗和小伞的事情吗？”
“是啊，亏你还能那么淡定呢，我要是你的话，绝~对会跟那个唐伞妖怪拼命的。”
“不至于吧……她们只是普通地在一起而已嘛，又没有要怎样。”
“没有要怎样？”文嗤笑一声，“喂雪冬，你别告诉我你住在这里，却连接下来要发生的事情都不知道哦？”
“要发生的事情……是祭典吧？”听到文那兴致勃勃的语气，雪冬开始感到不安。
“幻想乡的巫女，要在今天公布她选择的伴侣哦。”
“诶？”听到这句话，雪冬的心中突然漫起一股满是希望的力量，驱散了她全身上下的无力感，“我……我吗？”
“怎么可能。”文不留情面地否定了雪冬，“这几天陪着她在幻想乡四处奔波，发出邀请的人可是那个唐伞妖怪啊。”
“诶。”雪冬呆呆地应了一句。她眼前一黑，浑身上下都失去了感知的能力。
今天的满座高朋，都是早苗幸福的见证者，也是雪冬梦想破灭的见证者。
太不留情面了啊，早苗。
雪冬的心甚至已经没有了发出哀鸣的力气。
果然我一开始就应该把自己封印起来。
“不管怎么样，明天就是祭典了。”她突然想起诹访子阻止自己时的发言，此时才觉得这番话是多么的蹊跷。
诹访子大人……你这是要我亲眼见证这一切吗？要我亲眼看着自己的挚爱，自己的精神支柱从自己眼前消失吗？
好过分，好过分啊。
不过也好呢……在那之后，我就可以放弃了吧。
雪冬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之中，甚至没有发现文已经不在了。
“文她说话总是口无遮拦，请不必在意。”椛欠了欠身，为自己上司的失言道歉。
“真好呢，你们两个……都好到能够直呼其名了啊。”
“诶嘿嘿……”椛听到这句话，情不自禁地傻笑起来。
“好了椛椛，走啦。”然后文不耐烦地牵起她的手，拉着她离开了。
看着她们两个远去，雪冬收回了目光，继续搜索着早苗的身影。
“早苗……你在哪里？”她低声呢喃着，甚至不敢放开嗓子去喊出早苗的名字。
“早苗她辛苦了一天，现在似乎是在休息的样子。”突然，雪冬身后响起她最避之不及的声音，“你是雪冬小姐吧？”
雪冬猛地转过身去，映入眼帘的人果然是多多良小伞。
“你……”看到自己恨之入骨的人，雪冬却一时语塞。
“为什么没有帮早苗的忙？你这一整天都在干什么啊？”而小伞却咄咄逼人地对雪冬发出质问，“她整个人都憔悴成那样了，一会上台也会不好看的啊！”
“一会上台……？早苗要上台做什么？”雪冬明知故问。
“那个……那个的话，你一会就知道了。”小伞顾左右而言他，怒气冲冲地说，“早苗明明说了你最关心的就是她，我可一点都没有看出来！”
“关心她……我再关心她也没有为人作嫁那样的献身精神吧！”这通莫名其妙的指责让雪冬失去了耐性，发起脾气来。
“为人作嫁……？”
“这场宴会的目的，不就是让告诉整个幻想乡，幻想乡的巫女选了你多多良小伞作她的伴侣不是吗！”
“什么啊……”小伞难以置信地看着雪冬，扬起了眉毛，“她选的人，明明是你啊！”
“诶？”雪冬听到这句话，愣在当场。
开什么玩笑。
开什么玩笑，这笑话太低级了。
早苗选的。
我都看到了啊，你们两个谈笑风生的样子，早苗一脸幸福的笑容。
雪冬的胸中泛起一股莫名的耻辱感，她顿时无比地痛恨刚才在文面前自以为是，然后被文嘲弄的自己。
怎么会是我。
“感谢大家今晚赏光到守矢神社来。”早苗在台上站定，开始她早已打好腹稿的讲话，“作为幻想乡的巫女，我想我做出的决定应该周知各位。”
“加藤雪冬，请你到台上来……我有话想对你说。”
雪冬呆若木鸡。
她仍旧看不透早苗的笑脸，可是那自欺欺人的一丝可能性却让她的双脚不由自主地迈起了步子。
她来到了早苗的面前，两人四目对视。
早苗澄亮的双瞳映着星与月的光亮，熠熠生辉。
她的脸上浮现起一抹红晕，深深地吸了口气。
“那、那个……雪冬……我爱你，请……跟我结婚吧！”
早苗把持不住自己，音调在最后突兀地拔高，显得很是滑稽。
雪冬的吃惊地张大了嘴，大脑似乎无法解读刚才灌入她耳中的声音。
整个世界陷入了死寂之中，台下的观众全都沉默不语。
“早苗，你……你叫的真是我吗？”半晌，雪冬僵住的嘴终于重新开始蠕动，“没有弄错？”
“嗯……”早苗点了点头，她红透了的脸煞是可爱，“因为雪冬不肯相信我，那我就只好让整个幻想乡来作见证，我选择的是你了……”
她的头低了下去，而声音更是低到几乎听不见了：“那么现在，在幻想乡的全体住民的眼皮底下，我向你求婚了。这样一来，我绝对逃不掉了吧……你总能放下心来了吧？你总能有安全感了吧？”
早苗脸上带着迷乱的表情，渐渐向着雪冬靠过来。
不对。
前几天那一次也是一样。
“够了早苗，不要再勉强自己了！这种伎俩，我已经——”
“进来吧雪冬。进入我的内心世界，好好地听听我的心声，感受我的心意吧。”
早苗在雪冬的耳边低语着，柔软的气流像一阵清风吹拂着雪冬的脸颊。
“雪冬不止是异变的黑幕，也不止是幻想乡之心……你是我的朋友。
“我的第一个朋友，让我敞开心扉的朋友。
“陪着我买下手机，机缘巧合地拍下那张让人倍加珍惜的合照；
“让我感受到别离的感伤，让我对那个让人厌烦的现世产生了依恋和不舍；
“甚至，跟着我的脚步，追随着我来到了幻想乡；
“向我许下了那样的诺言。
“无论幻想乡还是雪冬……就都是早苗的东西了呢。我还记得哦，雪冬……你说出那句话的时候，脸上满是期待和向往，仿佛是在描绘着自己的梦想一般。”
“才……才没有……”听到早苗复述着自己幼稚的诺言，雪冬的脸涨得通红。
“所以雪冬，为了能够应和你的心意，我策划了这一场祭典。”
雪冬突然明白了早苗这几日来脸上兴奋和期待的含义。
“我的努力，就是为了换来这一刻，让自己的心意确切无误地传达到你这里来的这一瞬间。”早苗扶住了雪冬的双肩，认真地说道，“请不要再怀疑自己的努力了，虽然任性，虽然笨拙，可是我全都看到了，全都感受到了。”
“早苗……早苗……”不知所言的雪冬只能不断重复着她的名字。
“而我给你的回答，就是这个。”早苗一字一顿地说，“用结婚这种古老的仪式，把我们永远地绑在一起吧。”
“嗯。”刚才被文唤起却转瞬即逝的幸福感，此时成百上千倍地回归了，雪冬感到自己胸腔之中涌动的暖流，让她飘飘欲仙。
两人的目光交织着，贪婪地品味着对方的身体。
“不过早苗还真是大胆呢，敢在这么多人面前做出求婚这种事……不过，刚才你的脸都红透了。”
“诶、那……那是当然的吧！在那么多人的面前，说出这种、这么羞人的话……”
“是啊，幸好没有别人看到。”雪冬靠了上去，“幻想乡的巫女怎么能在幻想乡的住民面前摆出一副如此软弱的样子呢。娇羞可爱的早苗，是我一人独享的秘密哦。”
“只有……？”
“刚才说过的话，因为没人看到，一笔勾销就好了。”
“等、等等！一笔勾销是什么意思……雪冬你的答复呢？”
雪冬的眼中闪耀着炫目的光芒。
“反了啊，早苗。”雪冬抬起头来，喜极而泣的泪水已经溢满而出，“一开始的约定，可是由我来迎娶你啊。”
雪冬说着，打了个响指。
然后时间就继续流动了。
雪冬在早苗面前单膝跪下，捧起一束不知名的植物：“早苗，我爱你。”
世界的音量突然被重新开启了——早苗听到台下一片哗然，而这一切都是因她而起。
“请你嫁给我吧。”雪冬的手中构成了一枚新的戒指，亮到了早苗的眼前。
银色的指环，还有上面缀着碎钻一般的颗粒拼成的五角星，晶莹剔透。
早苗点头，接过了她手中的戒指。
“我欠下了早苗太多太多了。一直以来，感谢你的照顾和爱护。”雪冬站起身来，在早苗耳边低语着，“容忍我的任性，在我已经无药可救的时候仍然不放弃我，在我自暴自弃的时候还支持着我，在我移情别恋的时候还等待着我。
“早苗，你就是我我存在的意义。请让我……永远留在你的身边吧。”
“嗯。”已经哽咽了的早苗只能勉强地挤出一个滑稽的声音，作为应答。
这个细小的声音被淹没在沸腾的人群之中，消失不见。
可是看着她喜极而泣的笑脸，雪冬已经知道了。
“喂等等！那个女的到底是谁啊！！”台下不知什么人对雪冬的身份提出了质问。
“这次祭典，祭祀的对象是幻想乡之心。”早苗说着，扑进雪冬怀里，“而幻想乡的巫女，把她献给了幻想乡之心。”
变得异常热烈的人潮继续着她们的欢宴，只是雪冬和早苗变成了她们的新话题。
两人成了众人视线的焦点，但眨眼之间，她们却从台上消失了。
“你是什么时候有了这种能力的啊？”趁着雪冬停止时间的时候，两人远离了宴会中的庭院，来到了安静的里殿。
“不知道……”雪冬看着自己的双手，一脸恍惚的样子，“刚才意识到早苗要说出什么奇怪的话了，于是就下意识地希望其他人不要看到这一幕……”
“结果就成了这样？”
“是啊……欢迎来到雪冬的世界。”雪冬吐了吐舌头。
“雪冬你刚才说什么来着……我说奇怪的话了？”早苗嗔怒着质问道，“求婚算是奇怪的话吗？”
雪冬傻笑着摇了摇头。
“而且，这也太没诚意了吧！”早苗说着，把手上装帧漂亮，花束一般的东西砸到了雪冬脸上，“哪有人求婚用的是狗尾巴草啊！”
“可是不是还有戒指吗。”雪冬握住了早苗的手，手指以细微的动作逗弄着早苗无名指上泛着银色光华的戒指，“闪闪发亮的五芒星，闪闪发亮的早苗。”
“还有黑漆漆让人看不透的雪冬。”早苗说着，把串着两只黑色铁环的挂坠系到了雪冬的脖子上，抚弄着她的发丝。
突然叮的一声，早苗的手机不合时宜地响了起来。
她翻开手机，点开新邮件：
“可喜可贺，可喜可贺。”
“那是谁？”可是，雪冬看到上面那几个字的时候却紧张了起来。
“是那个正体不明的发件人的祝福啦……”早苗看到雪冬的样子，不以为然地扬起了眉毛，“吃什么醋嘛，我们能够重归于好也是多得了它啊~”
“八云紫……”雪冬一把把早苗的手机抢了过去，低声沉吟着。
“哈？”
“你又在玩什么花样！！”她对着屏幕中“发件人不明”几个小字尖叫起来。
本帖最后由 qiangsword 于 2012-12-12 12:26 编辑
话说姬神你应该给自己谱写美好的晚八点诗篇啊~~~
十 剪舌与噤声
雪冬和早苗终于在一起了。“她们两个的进展好像挺顺利的嘛，都已经开始同房了。”紫这么说着，一边心不在焉地按着手机键盘，发出啪嗒啪嗒的声音。“紫大人，您这么做的目的何在？”蓝情不自禁地发问道，“要说需要拉拢她们两个的关系的话，我可以理解，可是没有必要暴露我们的存在吧？”
“有什么所谓，看到她们两个总~算在一起了，我也算是松了口气啦。”紫懒洋洋地伸了个懒腰，打起了哈欠，“稍、微发个短信祝贺下——”
“我以为我们应该更加隐秘一点才是！”
“没差啦没差啦，很快她们就要开始每晚都模糊着彼此的境界的生活，没有心思管我了。”
“哈？”蓝对紫暧昧的发言感到茫然。
但是，紫显然没有解释的打算。
时值深夜，里幻想乡中的守矢神社里，早苗和雪冬的房间里传出一阵阵低语。
“早苗……早苗……”伴着沉重的喘息声，雪冬低声呢喃着早苗的名字，“唔……”
她不由得握紧了早苗的手，可是自己的脑中却泛起了一阵阵不适的感觉，扭曲着她的视线。
“啊……”雪冬呻吟起来。
她小心翼翼地把手从早苗的手中抽离，按到了自己的额头上，想要缓解脑内的痛苦滋味。
手心里的冷汗贴到自己的脑门上，凉飕飕，黏糊糊的。
头颅之内似乎有什么东西在粗暴地游动着，把她的整个大脑搅得天翻地覆，让每一根神经都错位，断裂。
“唔……嗯……”雪冬辗转反侧。
“啊啊啊啊！！”终于，再也无法忍受的她猛地坐起身来，发泄般地叫道。
受到那一阵噪音的刺激，躺在她身旁的早苗哼了一声，懒洋洋地翻了个身。
“啊，对不起早苗……”雪冬这才意识到，身旁的早苗还在熟睡之中。
她于是伸手撩开遮盖早苗脸庞的乱发，入迷地端详起她的睡脸。
“没有吵醒你吧……嗯，好好睡。”雪冬轻轻地抚摸着早苗的面庞，感受着上面洋溢着的暖意。
她轻手轻脚地从被窝里钻出来，还不忘给早苗盖好歪了的被铺。
然后，雪冬披上衣服，离开了房间。
站在神社缘侧上，刺骨的寒风提醒着雪冬，幻想乡的冬天已经到来了。
她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任由彻骨的寒意随着冷风灌入体内，粗暴地驱逐着她的痛苦。
我的身体……到底是怎么了啊……
可是不久之后，那股异样的感觉又卷土重来。
雪冬抱着双臂，打着寒战，哆哆嗦嗦地走到了洗手间。她接下一捧冷水，打到了自己的脸上。
“呜呜……”冰冷的水带来了刺骨的寒意，让她不禁发出呻吟，也让那阵痛苦再一次退却。
达到了目的，雪冬又拖着步子，哆哆嗦嗦地开始返程。
“阿、阿嚏！”回到房间门口的时候，雪冬却突然打了个喷嚏。
喂！早苗还在睡呢！
这么警告着自己，雪冬几乎是手忙脚乱地按住了自己的嘴，想要阻止自己再度发出噪音。
“阿嚏！”闷声闷气的声音仍旧透过她指间的缝隙渗出，让她更加惶恐。
雪冬下意识地向后退却，缩到了墙角，想在鼻腔中的痕痒消散之后再回去。
“阿嚏！阿嚏！”
“雪冬！”突然，无比熟悉的声音从自己的眼前传出，“大半夜的你在外面干什么啊！”
“早苗……我把你吵醒了？”雪冬不安地说道。
“身边少了个人我怎么还睡得下……雪冬你吓死我了。”早苗舒缓着语气，一把抓住了雪冬的手，把她拉了起来。
早苗的手，好温暖。
“早苗……”雪冬吞了吞口水，撒娇一般地说道，“抱抱我……”
“真是的……真拿你没办法。”早苗没好气地说着，张开双臂，把雪冬揽入怀中。
早苗的身体也好温暖。
“嗯……”雪冬发出满足的声音。
“雪冬，你在外面吹了多久的风啊……没事吧？”早苗感觉到雪冬体温的异常，伸手去摸她的额头。
“没事。”雪冬的声音异常地坚定。
“不行，虽然不知道你怎么回事但是这样下去不行。”早苗完全信不过雪冬的发言，“你先到被窝里暖和一下，我这就去烧水。”
“烧水？”
“洗澡啊，你都冻成冰棍了……要我抱着冰棍睡觉么？”
“对不起……”雪冬的声音低了下去。
第二天早上，雪冬一副昏昏欲睡的样子。
“我说你们啊，就算我允许你们两个住在一起，也不是让你们每天闹到这么晚的吧。”神奈子一脸厌恶地看着雪冬，“就不能稍微节制点吗？”
“对不起……”雪冬一下下地点着头，眼看又要睡着了。
“雪冬你道什么歉啊！”早苗马上提出反驳，“神奈子大人，雪冬现在的状况需要人照顾，特别是晚上——”
“是啦是啦，一照顾就是一晚上。”神奈子不耐烦地别过脸去。
“我们可没有做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早苗高声说道。
入冬以来，雪冬一直都病恹恹的。
我这是怎么了……这么难得才终于能跟早苗在一起……
雪冬双手拍拍脸颊，试图让自己清醒过来。
准确地说，这种病，就是她在守矢神社住下之后开始的。
从和早苗在一起生活的那天开始，雪冬一点点地染上了恶疾，每天都浑浑噩噩，浑身不自在。虽然不痛不痒，头痛和失眠却让她的身体却始终被一股无力感束缚着。而就算到了永远亭的药师那里，她却没被检出任何病症。“雪冬小姐，你的身体状况很正常……只是稍微有点睡眠不足而已。”八意永琳看着雪冬检查的结果，扬起了眉毛。
“睡眠不足是因为我根本睡不好啊……”雪冬低着头，满脸的不安与惶惑，“我总觉得，好像有个怪异的球体在里面游走着，把我的脑袋搞得一团糟……”
说着，她不由自主地抱住了自己的脑袋，双手微微发抖。
“好啦好啦，没事的雪冬。”早苗在一边摩挲着她的背脊，细声安慰道。
“早苗小姐也真是辛苦呢。”永琳对早苗点了点头，一边转过头去找她的弟子，“优昙华，帮雪冬小姐开点安眠药。”
之后的日子，雪冬的状况还是没有丝毫的好转，而幻想乡却又发生了新的异变。
最近，奇怪的不明飞行物体经常在大结界的边缘出现——虽然它还没显现出任何危险性，但是身为幻想乡的巫女，早苗却不得不出发去解决异变了。
于是，她每天都一早就出门去巡查结界边缘，希望能尽快接触到那神出鬼没的物体。
而没了早苗的陪伴，雪冬显得更加没精神。
“早苗~每天都往外跑不累么，偶尔也留在家里陪陪我嘛……”最近愈发体弱的她，渐渐把向早苗撒娇当做一件理所当然的事情。
“好啦雪冬，不要再说这种任性的话了，我不是每晚都有陪你吗？”早苗柔声安慰着她。
“对不起。”雪冬又一次低下头去。
早苗在雪冬的脸颊上啾地亲了一口，然后离开了神社。
雪冬迟疑着把手放到了自己的脸上，回味着早苗嘴唇的触感。
“有时候我在想，自己果然很没用吧……”雪冬莫名地仰起了头，出神地看着天花板。
“雪冬，早饭要凉了哦。”诹访子提醒道。
“明明拥有强大的能力，却完全帮不上忙，连睡觉都要早苗哄……什么都做不到，一直都只会任性，自暴自弃，给大家添麻烦，让大家费尽心力……”雪冬的声音愈发哀怨。
“是啊，所以你赶紧死——”神奈子毫不客气地想要挖苦雪冬，声音却戛然而止，“喂诹访子你在摸我哪里啊！”
“雪冬，你明天跟早苗一起过去。”
“诶？”
“只是飞行这个程度的话，应该是没有问题的吧？”
“嗯，永琳小姐说只要不是太过剧烈的运动就没问题……”雪冬迟疑着点了点头，“可是，早苗说我还是在家里休养比较——”
“再养就不光身体有病了，你连脑壳都会坏掉的。我会跟早苗说明的，总之你明天跟她一起去吧。”
“哦……”
“就算是帮早苗一个忙吧。”诹访子给雪冬打气。
“嗯！”听到早苗的名字，她当即来了精神。
于是第二天，晃晃悠悠的雪冬跟着早苗一起巡视着结界的边缘。
“雪冬，你真的没问题吗？”早苗牵着她的手，语气中满是担心和关切。
她没能明白诹访子大人的用意，只能满腹狐疑地带着雪冬一起飞翔。
“我没有给早苗你添麻烦吧。”雪冬无力地笑笑。
“没有啦~”看到雪冬的样子，早苗报以微笑，“只是觉得约会的话，希望能跟雪冬去些更加浪漫的地方呢。”说着，她更加握紧了雪冬的手。
“诶……”听到这句话，雪冬不好意思地别过脸去。
看到雪冬脸上的绯红，早苗咯咯地笑了起来。
可是，眼前突然出现的不明物体让她的笑声戛然而止。
“小心，就是这个家伙。”早苗猛地停住，沉声说道。
说完，她又开始一点点地前进，小心翼翼地保持着跟它的距离。
雪冬眯起眼睛，看着远处那个肉棕色的蛋状物。
“上一次就让它莫名其妙地逃掉了呢。”仿佛是害怕会惊动到它，早苗细声说道。
雪冬目不转睛地看着那个正体不明的东西，心中隐隐产生了一股微妙的似曾相识的感觉。
“这是什么东西……”她能感觉到自己的声音正因为恐惧而微微颤抖着。
“不知道，要稍微走近一点吗？”早苗并没有感觉到雪冬的异常，还是静静地观察着远处的异物。
“不要。”雪冬的声音之中满是恐惧。
“诶？”早苗终于感觉到了她的异常。
“不要……不要过来！！！”雪冬尖叫着伸直双臂，两手交叠，在自己的手中凝成了一只早苗的玩偶，然后射出一道骇人的巨大光柱。
早苗还没能反应过来，远处的那个异物就已经被蓝色的光芒所吞噬。
“雪冬，你干什么？！”
“哈、哈啊……”雪冬仿佛用尽了全力，粗声喘着气，“是她……她就是让我的脑子乱成一团的东西……”
“她？”早苗迟疑着重复道。
激光引发的爆炸的烟雾渐渐散去，“她”却依旧毫发无损。
满是好奇的早苗情不自禁地接近了那个东西，发现容器中隐隐出现了一个人形的轮廓。
雪冬的攻击似乎惊醒了那个蜷缩成一团的身影。她舒展着自己的身体，四处张望着。
“这是哪里？”人形理所当然地开口说话了。
隔着容器，她的声音变得闷声闷气的。
而且，明明是冷静沉着的声线，却带着满满的惶惑。
早苗更加接近她，终于看清了她的构造。
容器之中满满的都是肉色的汁液，带着血花、肉块和其他让人不安的异物。
而里面的少女，身体只算勉强有个人形，似乎是粘稠的浆状物凝成的身体让人害怕。
此刻，早苗终于明白了雪冬刚才那极度惊恐的反应的缘由。
这就像是一只孵化着魔物的蛋。
蛋中的少女上下眼睑连在了一起，只余下一道细缝——无法睁开的双眼的她，自然无法视物。
如此一来，四处张望的她顿时显得有点滑稽，但跟她本身的诡异气氛交叠在一起，却显得更加扭曲、恐怖。
“紫大人？紫大人您来看我了吗？”她仍旧摇头晃脑地茫然四顾，“抑或是朝歌？不准这样对主人恶作剧！”
闷声闷气的声音，渐渐开始底气不足了。
“喂……玩够了吧？”她再也无法掩盖声音中的焦虑，“你们倒是说话啊！”
“妖怪，给我报上名来。”对方的软弱给了早苗勇气，她冷静地发问。
“你是谁？”出人意料的是，少女却完全不受早苗的威吓。反而，她收起了刚才无助的样子，用冷酷的语气反问道。
“我是东唔——”
幻想乡的巫女正要自报家门，却被雪冬捂住了嘴。
“早苗，不要轻举妄动，对方可是个危险人物。”雪冬在早苗耳边低语着，又射出一道激光。
少女的容器还是毫发无损，只是这次，上面多了几个光球。
“哦，我都忘了，这可是用弹幕游戏来进行问候的幻想乡呢！”少女兴奋了起来，光球伴着她高亢的声音喷薄而出，向着雪冬和早苗的方位疾驰而至。
雪冬抬手挡在早苗的身前，凭空召出了一面巨大的枫盾，扛下了她的攻击。
砰砰几声闷响之后，一切归于寂静。
“哦，原来是雪冬啊。”听到了枫盾的声音，少女扬起了眉毛。
那个绘有枫叶的盾牌，正是她一切灾难的开始。它发出的声音，少女自然是再熟悉不过了。
“真是的，这样可不行啊，法露我跟雪冬姐的久别重逢，要好好地打招呼才是。”少女的声音顿时充满了冷傲而狂乱的战意。
“法露是……？”早苗迟疑着问道。
雪冬无暇回答早苗的问题，她呆呆地看着法露把手放到了眼睛上。
下一秒，她心中不祥的预感被印证了——法露用自己的双手撕裂了眼睑，猛地撑开了自己的眼睛。
本已经生在了一起的上下眼睑被硬生生地分离开来，泛开两朵血花。
她的双眼带着无数的血丝，泛黄的瞳孔弥漫着病态的气息。这一切，让雪冬不由得后退了几步。
然后，她的目光移到了早苗身上。
“哎呀哎呀，雪冬你这是带着女朋友回家见家长吗？”
话音未落，法露便猛地加速，朝着两人疾驰而来。
“啧——”雪冬调整着枫盾的位置，准备承受冲击。
“不对雪冬，扛不住的！”早苗惊叫着推开了雪冬，让两人在法露袭来的前一瞬间闪到了她的两侧。
雪冬看到疾驰而过的法露，眼中只留下一道残影。
明明是这样怪异的形态，却有着让人无法理解的速度。
雪冬出神地看着法露尾迹化作的水雾，不由得佩服起早苗能在那么短的时间作出正确的判断——刚才那个速度如果硬扛的话，绝对是自己这边被撞得人仰马翻。
“雪冬！”早苗的声音突然响起，把她拉回到现实之中。
她定睛一看，眼前那团水雾已经凝成了一条冰柱，正要炸裂开来。
“唔！”雪冬下意识地举盾防御，赶在冰锥打到自己身上之前把盾挡到了自己身前。
听到冰晶噼噼啪啪地打在盾上发出的脆响，被自己的盾牌遮蔽了视线的雪冬担心地喊出了早苗的名字：“早苗……早苗你没事吧？！”
“没事，只是稍微擦伤了下而已。”虽然捉襟见肘，但早苗总算及时用灵力召出了防御的屏障。
“奇袭失败了呢，法露。”知道早苗平安无事，雪冬松了一口气。
她把枫盾收起，准备展开反击。
可是此时，法露却突然出现在雪冬的眼前。
“我可是熵的妖怪呢，水雾就是我的通路啊……你大意了！”法露兴奋地说着，从这避无可避的距离向着雪冬撞去。
“啊……”受到直击的雪冬发出一声呻吟。她本以为自己会受到钝器的重击，此时却感觉到自己的身体被什么冰冷的利器洞穿了。
此时的法露，已经让自己的容器上下都长满了冰锥，看起来就像一个特大号的白色海胆一样。
“被雪冬姐小看的话，法露可是会不高兴的哦。”看到雪冬的脸因冰刺带来的痛苦而扭曲，法露幸灾乐祸地笑道。
说着，她开始转动着自己的身体，让自己的每一根尖刺都刺入雪冬的身体，染上血色，还有三三两两折断了，留在雪冬的体内。
“雪冬！！”看到雪冬的惨状，早苗慌乱地洒出一沓蓝色的符纸，让它们黏附在法露的容器上，试图去除那些棘手的冰刺。
法露丝毫没有走避的打算，只是不耐烦地抛出这么一句话：“真是的，那些符纸挡着我的视线了。”
她仍旧死死地盯着雪冬，声音中满是残酷的快意：“喂雪冬，是不是冷得刺骨，又痛得入心？”
雪冬一言不发，只是徒劳地掩盖着不断溢出血水的伤口，试图拔去刺入自己身体的冰锥。
早苗引爆了黏在法露身上的符纸，她却依然不动如山。
“早苗小姐，你那种程度的攻击可伤不到我哦。”法露甚至懒得转过身来，仍旧饶有兴味地看着雪冬，“然后雪冬姐，要我帮你去掉那些冰刺么？”
雪冬的嘴唇蠕动着，却没有说出话来。
“不要客气嘛。”法露说着举起右手，尾指、无名指、中指，一只只手指慢悠悠地聚拢起来，握成拳头。
“啊啊啊啊——”雪冬顿时尖叫起来，痛苦让她的身体不由自主地蜷成一团。
刺入她体内的冰锥在刚才的那一瞬间汽化，变成了水蒸气——原本冰冷的痛苦突然被炽热的撕裂感所取代，冰火两重天刺激着雪冬的身体，让她条件反射地留下了眼泪。
“痛吗雪冬？”法露满脸的快意，“可是，比起你对我做过的事情，这根本算不上什么。”
雪冬没能答话，但这次是因为她的身体已经被痛楚蹂躏得失去了功能。
终于，她再也无力支撑自己，无法再飞行的她向下坠去。
“早苗，快逃……她的目标是我而已……”看着早苗向着坠楼的自己俯冲下来，雪冬终于勉强地发出了声音，“而且你也不是她的对手……”
“开什么玩笑啊雪冬！”早苗丝毫没有放弃的打算，“你自己说了，她是你生病的原因啊！我、我可不要这样把她放走，却让你继续被病痛所折磨！！”
早苗说着更加加快了速度，赶在雪冬落地之前抱住了她遍体鳞伤的躯体。
两人很是狼狈地着陆，早苗勉强站住了脚跟，而雪冬则摔了个四脚朝天。
“别……我更加不想早苗受伤……反正我也不会死——”
“雪冬，请相信我！！”早苗坚决的话语一锤定音，让雪冬再也无法反驳。她利落地亮出了符卡，高声发出宣言，“秘法[九字切]！！”
五彩的辉光交错着展开，随着早苗手中挥舞的风祝棒舞动着，织成了一张光网。
“紫大人给我的容器可不是你那种小儿科能破坏得了的！”法露却没有丝毫的惧意，冲进了光网之中。
早苗丝毫不敢怠慢，她又从袖中取出一沓深蓝色的符纸，扬起手把它们挥洒到空中，口中念念有词。
伴着她吟诵的咒文，本来只是在空中散乱地飘舞着符纸似乎突然有了灵性，整齐划一地排列成型，填上了光网之中的缝隙。
“不过是多了几张纸片而已——”法露轻蔑地说着，一头撞上了光网。一时电光火石，绚丽的火花迸裂开来。
可是有了正面冲突的实际经验之后，她才意识到那张网却比自己的想象之中要坚韧得多，无法轻易地突破。
“哼。”她嘲弄地哼了一声，开始动手干涉那流光溢彩的丝线的熵值——有了直接接触，她毫不费力地扭断了妨碍着自己的前进的丝线，让眼前这张网分崩离析。
早苗的防线如今只剩下那些符纸了。它们死守着自己的位置，简直就要烙进法露的容器表面。
整张网在法露的带动下扭曲成团，紧紧地裹住了她，却丝毫无法影响她的行动。
“哈啊、哈啊……”早苗弯下腰，大口大口地喘着气，“可恶……明明只差一点点了……”
已经筋疲力尽的她只能任由织成捕捉之网的光华褪去，只剩下斑驳的符纸粘附在法露的容器表面。
法露轻轻地落到了地面上，明知故问地说：“结束了吗？”
早苗的额上沁出了冷汗，不安地后退了一步。
而此时的雪冬，却心跳加速。
她瘫坐在地，背靠着树干，怎么看都只是个失去了战斗力的伤员。可是，她明白了早苗所作所为的含义，也见证了她的失败——而自己，手中掌握着最后一个翻盘的机会。
能成功吗？
她一点点地蠕动着自己的手指，看着它们笨拙的反应，心急如焚。
法露看着如临大敌的早苗和面如死灰的雪冬，放声大笑。
“我赢了！”她亢奋地高声宣布，“紫大人说得没错啊雪冬，你是没法兼顾媒介和自己这两个身份的。”
在这千钧一发的一刻，法露竟突然开始做起无关紧要的解说，让雪冬松了口气。
这样一来，我就有更加充足的时间……
“从跟早苗共同生活的那一天开始，你就渐渐想要拥有自我了……而这个，恰恰是用尽自己的全部心神充当媒介的你最难以触及的东西，真是讽刺啊。
“这徒劳的追求除了为你自己带来痛苦之外，还会模糊两个幻想乡的界线——这大概就是我出现在这里的原因吧。本来紫大人可是给我下了禁足令，只准我呆在隙间的呢。
“告诉你一件好事吧雪冬，等到界线的模糊变成常态的时候，就是你过家家结束的时候了——到时候，紫大人会带着全部人马攻进来，把你收拾掉。”
说到这里，法露顿了一顿。她扬起眉毛，看着动弹不得的雪冬。
“不过，我一个人好像已经做到了呢？紫大人大概会夸奖我吧，相反，雪冬却在你亲爱的早苗面前如此落魄——”
噗。
一声闷响，早苗的耳边突然响起什么东西炸裂了的声音。
而法露脸上的表情，从刚才的得意转变成现在的惊恐。
“呜咕——！！”她一脸痛苦，发出一声悲鸣。
浓稠的血浆从她的口中喷薄而出，染红了容器中的液体。
“你再说啊，你再说啊法露。”雪冬颤颤巍巍地站了起来，咬牙切齿地说，“我看你没了舌头还能怎么说话！！”
半晌，她才反应过来自己握紧的拳头已经让自己的指甲深陷到自己的皮肉之中，于是把手舒张开来。
“雪冬……？”雪冬异常的暴戾似乎让早苗受到了惊吓。
“早苗，趁现在完成你的封印吧！不知道对方的自愈速度快到什么程度。”“啊、也、也是！”经雪冬这么一提醒，早苗才从惶惑之中醒来。她又掏出一叠写有封字的深蓝色符纸，挥洒开来，然后用风祝棒向前一指，引领着它们粘附到法露的身上。
从一开始，早苗就打算在符卡的掩护之下布下封印法露的陷阱，只是最后功亏一篑。
而雪冬，则一直在为芙兰式的攻击做准备——如果是通过对方的眼对对方造成伤害的话，任何形式的防护都不过是形同虚设。
此时的法露，却是一副落魄的样子。
她的身体正因为难以忍受的痛苦而扭曲抽搐，让蛋形的容器像不倒翁一样摇晃着。
她掩着自己的嘴，但丝状的血花还是从她的指缝中溢满而出——她刚才那不可一世的样子已经消失殆尽，脸上满是窘迫和不甘。
早苗摩挲着容器的表面，一点点地抚平贴在上面的符纸，若有所思。
明明还只是一个年幼的孩子，刚才却那样心狠手辣地攻击雪冬，几乎到了嗜虐成性的地步……
而雪冬的反击，竟也如此地不留情面。
早苗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目光不自觉地停留在了法露的脸上。
法露似乎感觉到了早苗的视线，也望向了她。
两人四目对视。早苗看到眼前那张满口血污的骇人面庞，突然觉得一阵晕眩。
为了掩饰自己的窘态，她慌忙找了一个话题：“喂雪冬，这个叫法露的孩子跟你是什么关系啊？”
“她啊……”雪冬接过话头，却久久没有回答。
看到雪冬的脸沉了下去，早苗开始觉得自己问起了不该问的东西。
“她是我的养母。”半晌，雪冬才迟疑着答道。
“诶……可是她叫你雪冬姐啊？”
“那个啊……那个的话就说来话长了……”雪冬语焉不详。
雪冬的表情，加上这个离题万丈的答案，早苗不禁觉得事情有点蹊跷。
“刚才那个叫做法露的少女，她的每一次攻击都拼尽了全力想要你的命啊！”她终究没能压住自己的好奇心，不安地问道。
话一出口，她的眼前顿时浮现出法露亢奋的笑脸，还有浑身上下布满冰锥和伤口，汩汩地流着血的雪冬。
“而且、而且雪冬你的还击也是！”她猛地摇头，想要驱逐脑海中那幕血腥的图景，“你——”
可是，想到雪冬的所作所为，早苗却不由自主地噤声了。
她下意识地捂住了自己的嘴巴，仿佛不这么做的话自己也会遭遇同样的厄运。
“你……掐掉了她的舌头……”早苗似乎费尽了全身的力气才说出了这句话。
“那个啊，因为她很吵啊。”雪冬耸耸肩，轻描淡写地说。
“可是你说她是你妈妈啊！”
“她才不是我妈妈！只是我的养母而已！而且还是超差劲的养母，为了能勾搭上自己仰慕的人不惜把自己的女儿推进火坑，差劲到没救了！”雪冬毫不留情地批驳着自己的养母，丝毫不吝惜恶毒和敌意的言语。
可是，早苗一点都没有听进去。
从自己的口中说到“舌头”二字之后，早苗的胸中就一阵阵地泛着恶心，仿佛自己的舌头也要伴着“噗”的一声炸裂开来。
“喂早苗，你怎么了？”雪冬凑了上来，拭去了早苗额上的冷汗，“不舒服吗？”
被恶心的感觉一阵阵地冲击着的早苗眉头紧锁，只是一言不发地摇了摇头。
“说起来，我好像没有再头疼了呢。”雪冬凑上前去，靠近早苗的脸。
“那真是太好了呢，雪冬。”早苗心不在焉地答道。
“所以，作为庆祝~”雪冬说着，兴致勃勃地捧起早苗的脸，拭去了她脸颊上的血污，也治愈了隐匿在下面的伤口。
“我要和早苗亲亲。”
“诶？”这没头没尾的发言让早苗一头雾水。
“放心吧，不会有人看到的。”雪冬说着空出一只手来，调整起法露容器上的符纸——她粗暴地把一张符纸拉到了一侧，盖住了被封得严严实实的容器的最后一道缝隙，彻底地封锁了法露的视线。
然后，雪冬不再有所顾忌，对着早苗的唇吻了下去。
法露被禁锢在完全的黑暗之中，承受着舌根断裂的痛楚，听着外面两人的嘤咛。
为什么，为什么我们明明那么相似，但是只有她能够得偿所愿？
为什么，为什么我们明明那么相似，但是她却毁掉了我的一切？
加·藤·雪·冬！
然而，外面发生的事情并不如法露想象中的那么美好。
雪冬驾轻就熟地把自己的舌尖探进早苗的嘴里，但却没能给她带来平时的快感。
早苗只感觉到异物侵入了她的口腔，刺激着她，进而成为她积压已久的恶心感觉起爆的导火索。
“咕——！！”她感觉到自己身体的异常，不由自主地按住了自己的胸口，一把推开了雪冬。
“早苗，怎么——”被推到了一边的雪冬不知所措。
暴戾的雪冬，遍体鳞伤的躯体，还有法露满口的血污——这一幕幕再次在早苗的眼前闪现，恶心与反胃的感觉终于具现为早苗口中的秽物，喷薄而出。
早苗呕吐着，她似乎想要借此排除胸腔中的恶心感觉，驱逐脑海中的血腥景象。
还有，忘记那个让她感到害怕的，暴戾残忍的雪冬。
话说这是东镇的老文吧
不如开个新坑如何？
十一 作茧自缚
“这是怎么回事？”看到眼前的景象，神奈子情不自禁地皱起了眉头。雪冬一副气喘吁吁的样子，而被她搀扶着的早苗则脸色苍白。“你们两个……生了个蛋吗？”诹访子看到雪冬身后贴满了符纸的容器，用欢快得不真实的声音问道。
“早苗她估计是灵力消耗过度了……”雪冬看了早苗一眼，向着两位神明说明情况，“刚才的战斗，因为敌人实在过于强大——”
“我想……先回房间休息。”而早苗却干脆地打断了她的话语。
“嗯好啊早苗。”雪冬抢着说道，“我送你过去吧。”
早苗的嘴唇蠕动着，却没有说出什么，只是无力地点了点头。
雪冬几乎是无微不至地扶着早苗，小心翼翼地帮着她躺进了被窝里。
“雪冬你搞得太夸张了啦。”看着雪冬忙前忙后的样子，早苗笑着说。
“可是……早苗变成这样子都是我的错啊……”雪冬低下头去，脸上写满了自责。
“最后还不是多亏雪冬才能赢么？”早苗鼓励道。
“也是呢，呵呵。”雪冬说着跪坐下来，目不转睛地看着早苗，“早苗你放心睡吧，我就在这里看着你。”
大概是因为房间中光线昏暗，她没能看到早苗笑脸上的假意和敷衍。
她伸出手去想要握住早苗的手，却没想到她突然翻了个身，背过脸去。
“神奈子大人和诹访子大人应该正在料理法露的事情，雪冬你去帮把手吧。”
“哦……好啊。”没能触到早苗的手，雪冬脸上掠过一丝落寞。
她站起身来，拖着步子离开了房间。
伴着一声轻响，房门被轻轻地关上了，房间中的光线又一次暗了下去。
早苗叹了口气。
“有你在我怎么睡得着啊。”
刚才那个暴戾的雪冬又一次在她的脑海中浮现，挥之不去。
之后，两人就一直处于微妙的气氛之中。
神奈子似乎几度想要质问雪冬发生了什么事，却被诹访子制止。
于是，晚饭在无比沉重的寂静之中结束了。
饭后，雪冬又一次来到了神社后面的仓库里，继续研究禁锢法露的方法。
而等到事情终于告一段落的时候，却发现早苗不见了。
“啊早苗！”最后在浴室门口遇到早苗的时候，雪冬很是兴奋，“法露的事情弄好了哦，用我的能力——”
“我洗完澡了，你赶紧吧……趁着水还热。”
“诶……早苗你已经洗完了吗？”雪冬难以置信地看着早苗，“为什么不等我一起——”
“因为感觉天变冷了，所以想早点洗嘛。”早苗耸耸肩，“雪冬你也快点吧，不然水就要——”
“早苗……你是生气了吗？”雪冬走上前去，低声问道。
她看着早苗发梢上沾着的水滴，闻到她身上那股淡淡的香味，一副心有不甘的样子。
“没有啦，我也不会逼着雪冬告诉我你的一切啊。”早苗摇了摇头，摆出一张善解人意的笑脸。
“嗯……妈妈的事情，有机会的话……”雪冬忐忑不安地说道。
如果告诉早苗真相的话，正直的她肯定会一板一眼地说里幻想乡是不应该存在的吧。
早苗一定会说，我做的事是错的吧。
所以不能说啊早苗，一说的话我就会失去你……这种风险我担当不起。
“有机会的话……”
“让一下好么？”早苗这么说道，脸上仍旧带着淡淡的笑意。
雪冬此时才从自己的思绪中苏醒过来。
“嗯……”
在狭窄的走廊上，两人擦肩而过。
等雪冬回到房间的时候，早苗已经睡下了。
背向雪冬的她似乎已经熟睡，雪冬听着她均匀的呼吸声，看着她的背影，不由得重重地叹了一口气。
仅仅在半天的时间里，两人之间就产生了如此不可逾越的隔阂，雪冬一时不知所措。
“早苗……你果然还是在意妈妈的事情吗？”她轻声说着，绕到了早苗那一侧，目不转睛地看着她的睡脸。
早苗自然没有答话。
“那么早苗，晚安啦。”雪冬轻声说着也躺下身子，然后不情不愿地翻了个身，背向早苗。
“紫大人……紫大人……”
法露的身体抽搐着，扭成一团。她似乎被什么奇怪的力量压迫着，整副躯体都被压到了容器的底部，发出一阵阵咯吱咯吱的怪响。
“紫大人……救我……救我……”
她不住地喘息着。
突然啪嚓一声，她的左手垂落下来。
“诶……？”法露看着自己的手，一副难以置信的样子，“手……断了？”
她的呼吸愈发粗重。
“不行、不行不行不行不行啊！！这样下去可是会死的……紫大人，紫大人救我啊啊啊啊啊啊啊！！！”
她张大了嘴巴，似乎想要尖叫，但口中却只咳出了几朵血花。
“啊……法露忘记了，自己已经没法说话了呢……”
“法露！！”雪冬惊叫着，坐直了身子。
冷汗浸湿了她的衣衫，梦境中的法露宛如真实一般，让雪冬仿佛也感受到了那一份似曾相识的痛苦。
似曾相识……咦？
想到自己也曾经在地上蜷成一团的痛苦模样，雪冬突然明白了什么。
“不好！”她慌忙站起身来，“法露她——”
正当她要向门外冲去的时候，却被人一把在身后抱住。
“法露她怎么了？”早苗的双手紧紧地缠着雪冬的腰肢，在她耳边低声说道，“雪冬你要去哪里？”
“外面……法露走到了封——”
“明明都跟我同床共枕了，居然还能喊出别人的名字……”早苗更加收紧了她的双手，“居然还能若无其事地离开，雪冬……”
“早苗你听我说，法露她要逃——”
“我一直都听着呢，明明是你不说而已！”早苗蓦地抬高了音量，“我还以为雪冬你能看出来的！我明明那么在意、明明那么在意你们俩的事情，你竟然还真能绝口不提啊！”
“都说了那个只是我的养母而已啊！”
“这种不清不楚的话一点说服力都没有啊！你战斗中已经满是对爱丽丝和椛的致敬了，那根本就全都是她们的招数不是吗？她们对我的恋人竟然有那么不可磨灭的影响，虽然嘴上不说，可实际上我是很嫉妒很嫉妒的啊！”
“啊……”雪冬此时才意识到这件事。
“这次这个法露也是，为什么雪冬会这样对待她？为什么她又会那样称呼你？这么多的谜团，你想我视而不见吗？”
“好吧……”雪冬垂下双肩，握住了早苗的双手，“那我就把一切都告诉早苗吧。”
早苗退开两步，让雪冬转过身来。
“因为早苗的不信任……绝对是我最不想要的东西啊。”像是害怕早苗会突然挣脱似的，雪冬紧紧地握住了她的手，“法露是我在现世的养母，就是你所认识的八乱川。”
“诶？！”早苗听到这个名字，脑中突然出八乱川的形象，却无论如何也无法把这两人联系到一起。
“她当初收养我，是为了利用我的力量入侵……”
雪冬一顿。
“入侵大妖怪八云紫的居所。可是意料之外的是，八云紫把她招到了自己的麾下，于是她就陪着紫一起，为了入侵幻想乡而努力了。”
“入侵……可是她对你的称呼……”
“我认识另一个次元的她，那时候她叫我雪冬姐……”
“呃……”对早苗来说，这是个说服力贫弱的真相，“另一个次元……”
“那么，早苗你满意了吗？”雪冬轻轻地吐出一口气，和早苗四目对视。
看到早苗没有识破八云紫的居所指的就是幻想乡，雪冬心中一块大石落了地。
“嗯……”感受着雪冬的目光，早苗紧锁的眉头开始舒张开来。
“我的身心都是属于早苗的，所以请不要担心这些无谓的事情。”雪冬不再紧握着早苗的手，转而开始摩挲着她的脸颊。
两人的脸渐渐接近。
轰。
屋外传来的巨响破坏了绝好的气氛，雪冬如梦初醒：“糟了……完全把外面的事情忘掉了！！早苗你在这里等着，千万别出去！”
“可是，照你这么说的话，那个紫不是应该比法露还要棘手得多吗！我也——”
“你留在这里！我不想早苗受伤！”雪冬的声音不容反驳。
“啊……”早苗一时语塞。
“因为……你的灵力还没恢复呢，所以……”似乎意识到自己刚才太过强硬，雪冬的声音变得飘忽不定。
“嗯……”
雪冬冲到外面来的时候，构成封印的五条御柱已经倒下了一条。
她移转视线，望向法阵的中央。
“果然……”
贴满蓝色符纸的容器倒卧在法阵的中央，一动不动。
果然逃出来了吗……可恶，竟然没能成功封住她的行动。
雪冬快步走向法露的所在地方。
不过虽然逃了出来，却误打误撞地触发了眼前这个封印，也算是她不走运了呢。
突然，她的耳边响起一个无比熟悉的声音，妖媚的声线之中满是怒火。
“好久不见了啊，雪冬。”
雪冬警惕地止住了脚步，四下张望。
“我家的法露受你照顾了呢。”
雪冬收回目光时，原本孑然一人的法露身边多了一个可疑的身影。
“八云紫？！”
雪冬当即想起法露先前的预言：
等到界线的模糊变成常态的时候，紫大人会带着全部人马攻进来，把你收拾掉。
“是吗……这么快就打通了两个世界之间的通路啊。”雪冬说着，一边提防着可能的来敌，一边在心里思考着对策。
“不，通路什么的还没有。我只是一个人，一时兴起地来到了你的世界，想在搭救法露的同时把你收拾了而已。”
“还真不像是紫你会做的事情呢。”得知来敌只有紫一个人，雪冬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是啊，我也觉得。”紫说着，冷冷地扬起手，宣言SC，“[幻巢]飞光虫之巢！！”
紫的状态似乎跟平时有所不同——雪冬这么想着，差点没能及时展开防御。
幸而在自己反应过来之前就已经下意识地完成了枫盾的构筑。
紫的脸上虽然还是挂着笑容，却像面具一般虚假。
雪冬突然觉得自己的脑筋不太好用，于是用力地晃了晃脑袋。
紫生气了。
这是雪冬最后得出的结论。
现在的八云紫，正倾尽全力想要打败自己。
“那样的话——”
“雪冬，这是怎么回事？”雪冬的身后传来早苗的声音。
“诶？！”雪冬慌忙回过头去，看到早苗正一副严阵以待的样子，“早苗你怎么——”
可是话还没说完，雪冬的枫盾就突然消失不见了。
“怎么——”早苗瞪大双眼，看着呼啸而至的激光束。
雪冬迟疑了一瞬，然后拉着早苗的手一跃而起，向高空中飞去。
“那个……似乎因为那个是椛椛的盾牌，所以为了不让你生气我一不小心就……”
“没有那个必要啊！”看着雪冬认真的样子，早苗哭笑不得。
“雪冬，你还真的给你自己造出了一个幻想乡啊。”紫止住了攻击，也跟着浮上了空中，“然后还拉着早苗扮演我和灵梦的角色吗？明明只是过家家而已，竟然玩到这个地步……”
雪冬可以读到紫脸上浓烈的憎恶。
“别的不说，你们两个的实力根本就不是我跟灵梦的对手吧？尤其是早苗，你要她来维持幻想乡的秩序……以她的实力，不觉得太为难她了吗！”
早苗情不自禁地后退了一步。她想起先前对法露的战斗，顿时觉得确实如此。
“如果我当时能成功封印的话……”她低声自言自语着。
那样的话，雪冬就不会做出掐掉法露舌头这种事情了吧？
看到那样暴戾的雪冬，她总觉得是哪里出了问题。
“所以，奉劝你趁早跟雪冬撇清关系比较好……”紫接着说道，“因为你只是被她蒙在鼓里而已，就算是不知者不罪吧。”
她那语气不像是在劝降，而更像是不耐烦地跟无知的受害者解说真相。
“开什么玩笑，早苗可是幻想乡的巫女啊！解决异变，退治妖怪的巫女啊！”雪冬恼火地反驳道，“是有史以来最强、最厉害、最了不起、最漂亮、最可爱的巫女啊！”
“雪冬！”听到后面两个不合时宜的形容词，早苗的脸红了起来。
“而且，不准在我面前侮辱早苗！！”雪冬的声音兀地拔高，在眼前展开了一片五芒星织成的弹幕。
紫似笑非笑地舞动着她的身体，恰到好处地躲闪着雪冬的弹幕，时不时从阳伞的尖端射出几道激光来还击。
呼啸而至的激光让两人不得不分开，各自为战。
“奇迹「白昼的客星」！”早苗宣言SC的瞬间，她的指尖竟莫名地洋溢着一阵让人安心的暖意，让她感到很是惊奇。
光芒闪耀的新星在紫的眼前闪现，焕发的白光甚至让皎洁的月光都黯然失色。
然后，银色的激光便像雨水一般洒落下来，切割着划开紫的蓝紫色激光。
“啧。”紫皱起眉头，避过银光的锋芒，向着下方退去。
早苗毫不迟疑地追了过去，只有雪冬双眉紧蹙地看着眼前的一切。
洒落的银光打在地面上，激起狂乱的气流，扬起一阵阵沙尘。
而紫还在下坠——准确地说，她用尽了自己全身的力量在加速，向着地面加速。
早苗穷追不舍，心里却不禁在问她这样一味地逃跑意义何在。
从她之前的攻击就能看出来，这是个实力不凡的大妖怪——那么，为什么还要逃呢？
在这场笼罩在银色光雨的追逐战之中，紫消极的态度让早苗占了绝对的优势。
在符卡的压制之下，她还不住地打出五芒星织成的灵弹，让紫更加捉襟见肘。
身着华美衣裙的大妖怪此时已经无暇顾及自己的衣衫，任由它们被掠过的弹幕撕裂、烤焦。
“真是狼狈啊，妖怪小姐……现在，愿意承认我的实力了吗？”
紫眼看就要撞到地面上了。
这样也好，马上就结束了。
可是，事情却未能如早苗所愿——在紫触到地面之前的一瞬间，本该发生碰撞的位置突然展开了一道隙间。
紫一下钻了进去，这突然的变故让早苗看得目瞪口呆。
等她反应过来的时候，地面已经近在咫尺。
“早苗！”似乎发觉了早苗眼前的危机，雪冬失声叫道。
扑。
虽然已经尽量小心地降落了，可早苗还是摔了个四脚朝天。她看着跟在后面的雪冬满脸慌乱地向着自己扑来，听天由命地闭上了眼睛。
嚓。
刺耳的声音响彻她的耳畔，让她情不自禁地睁开了双眼。
“雪冬！！！”
雪冬的身前是一个蓝紫色的光轮。
早苗突然明白了——紫的目标从一开始就是雪冬。
“肉体分离机。”八云紫说着，不住地转动着闪耀着蓝紫色光芒的阳伞。旋转着的阳伞一次次地划伤雪冬的身体，带着她向高空中飞去。
“雪冬！雪冬你振作些啊！”早苗呼叫着雪冬的名字。
雪冬完全没有动弹，像死尸一样被紫肆意地蹂躏着。
早苗艰难地举起手，勉强地打出一串灵弹。
紫的脸上掠过一丝轻蔑的笑意，转过身来用手中的蓝色结界接下了早苗有气无力的攻击。
这样的结果让早苗松了一口气——她本以为紫会毫不在意地接下自己的攻击，而不会放过雪冬。
雪冬。
她的视线追随着雪冬，看着她的身影被抛上空中，遮盖了她视线之中的月光，然后向下跌落。
跟紫擦肩而过。
好了雪冬，结束了……你受苦了。
早苗张开双臂，准备迎接跌落下来的雪冬。
“结界「充满魅力的四重结界」。”紫幸灾乐祸地笑了起来，再一次宣言了SC。
话音未落，雪冬的下落突然间止住了。
由一个个四方形结界交叠而成的巨大结界闪耀着蓝紫色的光芒，它旋转着释放出胜过了地心引力的力量，一点点地把雪冬拉了过去，把她吞噬在结界的光芒之中。
一切，在一瞬间就结束了。
紫手中的光芒终于消失，把雪冬束缚在空中的力量不复存在，让她跌落下来。
“雪冬！”早苗当即扑了过去，抱起遍体鳞伤的雪冬。
“你们已经输了。”紫轻盈地落到了地上，一字一顿地对早苗说道。
“你怎么敢——！”
“啊啊，我承认刚才的行为有点不理智，因为那个只是单纯的报复而已。”紫说着摆出假意的微笑，“不过放心，我不会对早苗做这种事的。”
“你想干什么？”
“乘兴而来，尽兴而返……这不是很好么？”紫说着，慵懒地拖着阳伞画出了一道隙间，“这次就只是给雪冬一个教训而已，可是等到我们下次见面的时候……”
紫一挥手，便招来了躺倒在一旁的法露的容器。
“我不会让你全身而退的！”早苗仿佛觉得自己受到了冒犯，一个箭步冲上前去。
她来到紫的身前，挥了一记风祝棒，被紫轻盈地闪过。
可是早苗稍一发力，指尖的暖意就从风祝棒的顶端喷薄而出，凝成一股劲风向着紫吹去。
“啊啦，雪冬倒下了也不去关心下，还接着找我的麻烦啊。”紫扬起眉毛，仍旧毫不在意地闪避着早苗的攻击。
“雪冬说了，你是个想要入侵幻想乡的妖怪……所以她才会想要拼尽全力打倒你吧！所以我也——”
“是吗？可是你做得了什么？”紫已经完全恢复了她平时游刃有余的样子。
“我已经可以独当一面了！”
“哦是吗，依据是什么呢？雪冬那种头脑发热的发言吗？”紫咯咯笑了起来，“那种话我也能说啊，早苗是幻想乡最没用的人了，弱不禁风，一无是处。”
听到这句话，早苗指尖的那股暖意突然消失了。
然后，让人寒心透骨的冰冷触感从指尖处扩散开来，只用了一瞬间就弥漫了她的全身。
“咦……？”
手脚好像突然变得迟钝，不听指挥了。
冬夜的猎猎寒风突然变得分外地有侵略性，吹得自己连眼神都变得迷离了。
“你还觉得自己独当一面吗，早苗？”紫说着毫无防备地走到早苗身前，随手推了她的肩膀一记，早苗就像站立不稳的玩偶一样跌倒在地了，“你的实力被雪冬的期望强化了，仅此而已……当然，相应地，也能被我的能力弱化。因为，我们两个都掌握着这个世界的规则。”
“规则……”
“嗯，我想你也领教过了吧？之前那次信仰异变，就是雪冬随便修改规则导致的呀。”
早苗不自觉地点了点头。
“所以，好好考虑我的话吧，她只是构造了一个舞台，让你们充当上面的人偶，肆意地玩弄而已。”
“如果雪冬做错事了，我会纠正她的！所以，用不着你——”
“还真是冥顽不灵呢。我说，她做错事才不会让你知道。”紫饶有兴致地弯下腰来，看着一脸决绝的早苗，“还有，我只消一句话就能置你于死地哦。”
早苗吸了口气，一言不发。
“不过放心吧，在这个世界就算死掉也——”
噗。
紫的头夸张地歪到了一个扭曲的角度，勉强地躲过了雪冬的攻击。
可是尽管如此，她的左边脸颊上还是被剜下了一块，鲜血从伤口处汩汩流下。
“不准对早苗动手……”雪冬握紧拳头，咬牙切齿地说。
“哦，恢复得还真快啊雪冬。”
看到紫脸上流露出的紧迫感，雪冬有种好笑的感觉。
“不会让你全身而退的！”雪冬大声喊道，她脑后的发丝渐渐被银白色所侵染，脱离了重力的束缚，在空中漂浮着。
她的双手放在自己脑后的马尾辫上，似乎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才把它解开。
银色的发丝洒满了她身后的天空，衬着月光的映照，泛出谜样的美感。
紫的嘴唇抿成一条线。
她本想趁在雪冬出手之前脱离，却没想到脚下的隙间已经被什么东西强迫着合上了。
紫抬起头来，看着雪冬刚刚收紧的拳头。
“啊啦啊啦……”她退开两步，一脸无奈，“看来，还得再杀你一次呢。”
瘫坐在地的早苗发现自己几乎无法动弹，只能默默地注视着雪冬。
“幻巢[飞光虫之巢]！！”
可是出乎早苗意料的是，紫竟然使出了同一张符卡。
而且，雪冬的反应就像是听到了什么禁忌的咒语一样，眉头紧锁，满脸痛苦的样子。
蓝紫色的激光呼啸而至，雪冬的动作却慢了半拍。
她抬起双手，在自己面前造出了一个绘有蓝色五芒星的防御结界。
而这样的防御，在紫凌厉的攻势面前实在是不堪一击。
“笨蛋雪冬，这种时候就不要再纠结谁的盾牌这种事情了啊！！”早苗高声呼喊着，惴惴不安地看着雪冬所在的地方扬起的烟尘。
蓝色的灵弹划破了烟尘的笼罩，向着紫射去。
稀疏的五芒星无比明确地表达了这是对早苗弹幕的模仿，不过明显力道不足。
紫懒洋洋地扬起了手中的折扇，毫不费力地挡掉了雪冬的灵弹。
“啊……”雪冬发出了一声介于呻吟和喘息之间的哀鸣，筋疲力竭地跪倒在地。
“已经不行了吗？”紫皮笑肉不笑地说着，一步步地向着雪冬逼去，“那么，这次要怎么收拾掉你呢，雪冬……”
“八云紫，小心脚下。”雪冬有气无力地说着，再一次握紧了拳头。
“啧！”雪冬话音未落，紫就已经一脚踩空——那正是刚才被雪冬闭上隙间的位置，而此时，却被她重新打开了。
她扬起眉毛，飞上天空——却没有发现脚下那道隙间中出现了什么东西，一把缠住了她的双脚。
那是一束看似脆弱却无法挣脱的银色丝线。
紫定睛一看，这才发觉雪冬的脑后不远处竟然展开了一道隙间，而她的发丝就从这里面的通路，从另一侧出来，缠住了自己。
“你刚才是徒手撕开了一道隙间吗……”紫眉头紧锁，“还真是犯规的能力啊……”
而且，这还没有结束。
刚才紫的符卡中放出激光的那海量隙间，此刻也全数放射出银色的丝线，牢牢地缠住了紫的身体。
被杀了个措手不及的紫被绑了个结实，像是被钉在了无形的十字架上，动弹不得。
而另一侧的雪冬也因为自己脑后那道隙间的缘故，只能跪坐在原地。她双眼自然地闭合着，一脸安详，仿佛就要睡着了一样。
“我说，你准备休息到什么时候啊雪冬。”紫的语气中带着一丝挑衅，“就算你限制了我的行动，也不能拿我怎么样吧。”
雪冬长长地舒了一口气，脸上满是愉悦：“紫的话，充当媒介再合适不过了呢。”
她仍旧没有睁开双眼，但紫听到了这番话，却脸色大变。
“因为紫大人深爱着幻想乡，所以如果自己被大家的思绪缠绕，包裹，一定不会有怨言吧？”雪冬说着睁开双眼，一点点地梳理着自己的头发。
银色的丝线在紫的身上游走。
“而且，妖怪贤者的头脑这么好，用来充当思绪的媒介，自然也是游刃有余。”
雪冬轻描淡写地说着，却一边让紫身上的银丝更加紧密地缠绕着紫的身体。随着银丝的渗透，她金黄色的发丝一点点地褪去了颜色，就像是被皎洁的月光染上了银色一样。
“可恶……雪冬……雪冬你！！”紫徒劳地挣扎着。
动弹不得的妖怪贤者披着满头的银发，被挂在隆冬的夜空之中，仿佛在一瞬间老去。
“紫你再清楚不过了吧？作为媒介的我要如何保有自己的意识，以及这是多么沉重的负担……事实上，你不是还拿它来做文章了吗？通过这一点来模糊境界的边界，还有在战斗中故意使用会增加境界压力的符卡……”
银色的丝线开始游走着逼近紫的面庞，填满了她的口腔，侵占了她的视线。
“不过，终究是我赢了啊。”雪冬嘴角上扬，心满意足地笑了起来，“这样一来，我就再也不用负担媒介的工作，可以全心全意地跟早苗在一起了呢。”
终于，紫的整个身体都被银丝所覆盖，成了一个太过耀眼的蛹。
“往后的事情就交给你了呢，八云紫。”
事情终于告一段落，雪冬重重地呼出一口气，一手扬起自己脑后的发丝。
早已经枯烂的发丝干脆地断裂，化作粉末随风而逝。
“啊~”雪冬倏地站直了身子，伸了个懒腰。
然而，大脑的供血不足让她一时感觉天旋地转。
恍惚之间，雪冬好像听到了咔嚓一声异响。
就像是……什么东西破卵而出的声音。
那奇怪的声音让雪冬心生困惑，于是她用她迷乱的视线环顾四周。
于是她看到了不远处，一个浑身蓝色的人影正趔趔趄趄地小跑着。
咦？
看到那个似曾相识的身影，雪冬眯起了眼睛，盯着她看了半天却没看出个所以然来。
明明是那么矮小的个子，她的右手却拿着一把夸张的大锤子，拖在草地上，发出窸窸窣窣的声音。
她拖着笨拙的脚步，一路向着早苗冲去。她的左臂不住地晃动着，就像是被折断了一样。
那个细小的身影扬起了锤子，朝着早苗砸去。
“早苗？！”看到眼前的这一幕，雪冬才顿时意识到事态的严重。
只能勉强站直身子的早苗还来不及防御，就已经被横扫过来的铁锤击飞了。
“喂！你……你这家伙！！不准对早苗——”
那是法露吗？
雪冬不敢相信。
“雪冬姐真是过分呢，竟然这样对紫大人。”法露整张脸都被蓝色的符纸覆盖，只能勉强看到她符纸之下蠕动着的嘴唇，“紫大人给我的容器……她说过，只要她还活着就会一直保护着我的！那样的话，那样的话就是说——！”
“紫还活着。”雪冬望向熠熠生辉的茧，确认了上面流动着的银色光彩。
刚才那个异响，是紫为法露创造的容器破裂的声音。然后早苗用于封印的符纸，便全都粘到了她的身上，像是活生生的木乃伊一样。
她脸上的病态让雪冬不寒而栗。
“我、我要给紫大人报仇！！”法露亢奋地说着，向着已经昏死过去的早苗挥下了锤子。
十二 交错的心意
看着法露向着已经昏死过去的早苗挥下了锤子，雪冬手足无措。等她意识到的时候，自己的身体已经作出反应，疾驰着向着法露冲去，一肩膀撞上了蓄势待发的法露。她幼小的身躯被轻而易举地撞飞了，巨大的锤子也脱了手，甩到了一旁的草地上。
“啊……”雪冬喘着粗气，很是庆幸地说道，“幸好赶上了……”
全身上下被符纸覆盖的法露无法视物，只能徒劳地在自己的身边摸索着，希望能够找回自己的武器。
可是她不知道，自己的铁锤已经到了雪冬的手上。
雪冬抓紧了锤柄，晃晃悠悠地举高了锤子，而法露却还浑然不觉。
上面遗留的粘液让雪冬的动作分外吃力，她费了一番功夫才把铁锤艰难地举到了最高点。
然后，她放松了绷紧的双臂，任由铁锤被重力牵扯着落下。
噗地一声闷响，铁锤落到了法露的胸口上。
虽然算不上是一记重击，但铁锤撞击着血肉之躯的震颤反馈到自己手上，却让雪冬莫名地兴奋了起来。
而法露的哀鸣，更是让她的胸中充满了复仇的快意。
“我·说·了，不准对早苗出手！”雪冬亢奋地喊着，用尽全身的力气再度抡起铁锤，重重地砸了下去。
她没有考虑过这样毫无保留的攻击会造成怎样的后果。因为此时已经为愤怒所支配的她，根本没有思考的机会。
而在铁锤预定轨迹的尽头，突然发生了意外的变故。
一道隙间突然在法露的身前张开了，里面是被银色的丝线绑了个结实的紫，挥动着她的手。
雪冬迟疑了一瞬，脸上的惊愕转瞬即逝，变成了不屑与嘲弄。
“连接被破坏了不过是需要修复而已……你以为拿自己当肉盾我就会手下留情了吗八云紫！”
没错，银色的丝线只是维系着大家的意识而已……意识中断那么一时半会，根本没有人会在意吧！
面对雪冬毫不留情的攻势，紫那张被银丝缠绕的面庞上竟露出了一丝难以察觉的笑意。
她止住了手臂的动作，用自己的手指反向划出一道黑线。
那道黑线舒展开来，变成了又一道隙间。
而隙间的里侧，正是昏死过去的早苗。
雪冬满脸错愕地瞪大了双眼，可是事到如今已经太迟了。
她拼尽全力想要改变铁锤的落点，终于让轨迹发生了些许偏移。
“啊！！”伴着锤头的落下，早苗一声惨叫。
伴着喀拉一声，让人不安的触感通过锤柄一路传到了她的手心。
刚才……那是骨头碎裂的声音……？
早苗的……？
雪冬慌乱地挪开了铁锤，看到她的右肩染红了一片，浸透了风祝的衣装。
早苗的脸因为痛苦而扭曲，她勉强地睁开眼，看到眼前伤害自己的人，满脸错愕。
“雪……冬……？”她不敢相信地看着雪冬。
“八云紫……”看到早苗这副模样，雪冬更是暴怒。
“八云紫啊啊啊啊！！！！！！”她再一次把铁锤高高抡起，用尽全身的力气向着早苗砸去。
“雪冬……？！”
对着自己露出满脸杀意的雪冬让早苗惊呆了。她不自觉地摇头，脸上满是恐惧。
咣——
铁锤的尖端扭曲了空间，把指向早苗的那一道隙间被铁锤砸了个粉碎。
“哼，隙间什么的……”
咣啷。
这次，四分五裂的是指向紫的那一道隙间。
“用法露的能力不就可以破除了吗？”
伴着玻璃碎裂一般的声音，铁锤敲碎了紫的两道隙间，再一次向法露的身上落去。
砰。
强大的冲击力让法露整个人反弹起来，她的血喷洒成雾状，在空中弥漫开来。
然后，又重新瘫倒在地。
“哼，隙间什么的，这种事情怎么难得到我……”雪冬咬牙切齿地说着，又一次举高了铁锤。
“哈……啊……”另一边，早苗惊魂未定地喘着粗气。
刚才，就在她以为自己就要被雪冬砸个血肉模糊的瞬间，眼前的什么东西突然破裂了，只剩下黑色的碎片洒落下来。
脸上有阵冰凉的感觉，似乎是被那碎片划伤了，不过似乎没什么大碍。
而更严重的是，自己的右手——右边的整条手臂，都失去了知觉。
早苗稍微侧过身去，可这微小的动作却让肩膀那里传来了撕裂的痛感，让她不由得倒吸一口冷气。
痛楚在瞬间传遍了全身，让正艰难地弓起身子的早苗前功尽弃，瘫倒在地。
可是，必须动起来。
不远处，雪冬还在拿着铁锤一下下地蹂躏着法露，眼中满是狂乱的怒火。
不对，那个不是雪冬啊。
锤头上沾满了鲜血，一点点地滴落的样子，看得早苗胆战心惊。
雪冬不会做出这种事情的，绝对不会。
“一……一定是……哪里弄错了……”她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总算颤颤巍巍地站了起来，向着雪冬那里走去。
疲软的脚步，摇晃的身体，迷离的眼神，粗重的呼吸。
明明只是不足十步的距离，却好像走了整整一个世纪。
终于，早苗来到了雪冬身后。
她知道，能让雪冬恢复正常的只有自己。
早苗毫不犹豫地伸出自己还能活动的左臂，抱住了雪冬的腰。
“够了雪冬，住手吧……”她在雪冬的耳边低语道。
“诶？”雪冬怔住了。
早苗的体温，身体的触感，还有她身上的血腥气味，终于让她从狂暴的状态中苏醒过来。
“住手吧，雪冬。”早苗有气无力地说。
雪冬双手无力地放下了铁锤，发出咣当一声。
“早苗！！”她猛然转过身去，紧紧地抱住早苗。
“痛！”
“对不起！”听到早苗的惨叫，雪冬条件反射地退了开去。
痛楚让早苗不由得双目紧闭，可是尽管如此，她还是勉强地抿起了嘴唇，摆出笑脸：“太好了……雪冬，看起来恢复正常了呢。”
“你的伤……我这就给你弄好！”雪冬自责地看着早苗肩上的伤口，把手轻轻地放了上去，唯恐不小心弄疼了她。
然后，雪冬闭上双眼，低声沉吟着什么。
一阵淡然的凉意在肩上的伤口处弥漫开来，盖过了疼痛的焦灼感觉，让早苗感到一阵舒心。
而凉意退去之后，痛苦也消隐无踪——她的手恢复了正常。
早苗不自觉地活动着自己的双手，想告诉雪冬自己已经恢复，却没想到自己下意识地推开了她。
气氛蓦地变得尴尬了。
“啊……”早苗连忙收回自己的双手，不安地呢喃着，“那个、我……”
她把到了嘴边的话又吞了回去——雪冬毫无来由的狂暴让她感到害怕，感到抗拒，让她不想跟她过于接近。
“早苗，你的脸上还有伤。”雪冬说着，试探着伸出手去。
早苗感觉到自己的心底传来一阵阵想要逃离的冲动，却情不自禁地把它克制住了——看到雪冬那满是呵护和恋慕的脸，自己不忍让她失望。
雪冬把手放到了早苗的脸上，轻轻地摩挲着。
而早苗也握住了雪冬的手，感受着她手上的暖意。
“雪冬，你这次是真的回来了吧？”早苗握紧了雪冬的手，眼神猛地变得犀利，“答应我，以后再也不做这种……”
暴戾？疯狂？冷酷无情？
早苗一顿，细细斟酌着用词。
“啊……？”雪冬迷惑地看着被早苗握紧的手，似乎有些不安。
温热的液体沿着早苗的脸颊流下，似乎是伤口流血了。
“——不准再做这种粗暴的事情了。”早苗看着雪冬的眼睛，认真地说道。
雪冬还是看着两人相握的手，不自觉地摇了摇头。
然后，她猛地把自己的手抽离出来，目不转睛地看着自己的手心。
“雪冬？你听到我说的话了？”早苗无法理解雪冬的动作，只好循着她的目光看着雪冬的手。
血。
雪冬的手上一片血红。
早苗抬手拭去了自己脸颊上的血污，皮肤光滑的触感让她确认伤口愈合了，自然舒了口气。
可是，雪冬却还是呆呆地看着她自己的手心。
“雪冬……”一头雾水的早苗再度把目光放到了雪冬的手上，借着黯淡的月光，勉强看到上面有一道伤口，正汩汩往外流着血。
“诶？”早苗疑惑不解，“伤口……不是应该在我脸上才对么？”
雪冬没有答话。她双眉紧蹙，握紧了拳头。
她倒吸了一口冷气，治疗着自己的伤口。
即便如此，两人之间的微妙气氛却仍旧挥之不去。
昏暗的月光下，早苗的脸似乎变得不真切了。雪冬望向早苗染红了的肩膀，不由自主地低下了头。
尴尬的气氛无数倍地放大了她的焦虑和内疚，让她不知所措。
迟疑半晌，雪冬转身朝着法露走去。
“雪冬……你要干什么？”早苗不自觉地开口叫住了她。
“当然是接着治疗法露啊。放心吧早苗，我刚才是一时失控了，不会再突然痛打她一顿的啦。”
其实，雪冬需要的只是一个逃离早苗，打破眼前僵局的理由。
早苗皱起眉头，正色道：“雪冬，你说过……那个妖怪的能力，对幻想乡有害的吧？”
虽然嘴上这么说，但实际上早苗心中所想的只是不想雪冬再接近那个小女孩。
她害怕雪冬又会失去理性，又会抡起铁锤乱敲一气。
那个来历不明的少女，为什么总会让雪冬做出不可理喻的事情啊。
所以雪冬，离开她就好了吧，离开她的话，你就不会有事……！
“说是那么说……可是她毕竟也是幻想乡的住民啊……”雪冬迟疑着说。
“诶？你说……她是幻想乡的住民？”而早苗更是疑惑不解，“那个叫法露的，只是入侵幻想乡的妖怪吧？而且还对雪冬——”
“那个、那个的话……”雪冬顿觉自己失言，不自觉地开始支吾起来，“可是、可是幻想乡的存在不就是为了接纳被遗忘，被排斥的幻想吗！”
“雪冬你在想什么啊……？”早苗摇了摇头，完全无法理解雪冬态度的突然转变，“无论如何，对幻想乡有害的人不应该留在这里啊。”
雪冬沉默不语。
“你说过的吧，那边那个小女孩有着操控熵的能力。一不小心的话，就是大结界崩坏——”早苗一脸认真地说着。
“也是呢，早苗说得有道理。”雪冬不想跟早苗争吵，而且这也是个无可辩驳的事实。
果然是这样的吧。
如果早苗知道了我的本质，也会这样铁面无私地把我放逐吧。
想到这里，雪冬脸色黯淡下去，自嘲地笑了。她不再理会法露，转而牵起早苗的手：“早苗你累了吧？我们先回去休息吧。”
然而，雪冬满脸的阴郁让早苗有所动摇。不明就里的她以为雪冬这样是因自己的阻挠而起，雪冬的愁容让她无法释怀，于是早苗开口了。
“雪冬你……先去治疗法露吧。记住，治好了之后就要把她送走。”她的表情无比僵硬，一边不自觉地望向不远处的法露，“不要耗太久哦，我……我在房间等你。”
听到自己说出了这样暧昧的话，早苗不禁飞红了脸。
“哦……”雪冬一脸担心地看着早苗，又看看法露。
早苗甩开了雪冬的手，独自一人向着神社走去。
结果她还没走出两步，身体就开始晃动。
不是因为伤痛，而是因为身体根本就缺乏抵御寒风的能力。
刚才那个隙间妖怪的诅咒，还没有解除吗……
“雪——”她还来不及叫出雪冬的名字，就已经整个人扑倒在地了。
“雪冬……”早苗又一次浑身无力地瘫倒在地，声音细如蚊蝇。
她勉强地侧过身来，看到雪冬正把手按到法露的胸口上，治愈着她的伤口。
脑袋昏昏沉沉的她无计可施，只好这么等待着。
怎么还没完啊。
模糊的视线让早苗不得不眯起眼睛，看着雪冬揉弄着法露平坦的胸部。
“哈……？”
然后，雪冬把法露抱起，走进了隙间之中。
“雪冬……好慢啊……”早苗抱怨着，渐渐失去了意识。
结果，在寒风中不知趴了多久的早苗患上了重感冒。
第二天早晨，两位神明来到了早苗的房间。
“阿嚏！阿嚏！阿、阿嚏！”
“抱歉，早苗……”雪冬不安地重复着满是歉意的话语。
神奈子看到裹着被子缩成一团的早苗，丝毫不掩饰对雪冬的不满：“我说，你们昨晚在干什——”
“阿嚏！”
“那个……我们……”雪冬欲言又止。
“昨天晚上，法露逃跑了，然后正好走到了雪冬之前留下的封印法阵的中心，触发了封印。”早苗清了清嗓子，开始有条不紊的说明，“随后名为八云紫的隙间妖怪出现，然后我跟雪冬就想办法击败了她……”
“哦，那还真是辛苦你们了啊。”神奈子扬起眉毛，“可是早苗感冒又是怎么回事呢？”
早苗有意无意地看了雪冬一眼，仿佛是要她坦白自己的罪行一样。
“呃、那个、之后……”雪冬红透了脸，一副窘迫的样子。
“咦~这么说来的话，那五条围在神社周围的御柱的确是倒下了一条呢……也是因为昨晚的事情吗？”诹访子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一样，兴致勃勃地问道。
“嗯。”雪冬如同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般，连忙接过诹访子的话题，“那个是因为她触发了封印，然后挣脱了的样子。”
“诶~那么大动静的话我们应该能听到才是，如果出来帮忙的话你们也不会那么狼狈了。”诹访子歪着头，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喂神奈子，你昨晚有听到什么响声么？”
“昨晚……”神奈子皱起眉头，回忆着之前的事情，“昨晚我们不是在……”
突然间，神奈子涨红了脸。
“昨晚的事情我不太记得了呢，好像我们在喝酒来着？之后发生什么事了？”
“笨蛋青蛙子！别问了啊！”神奈子手足无措的样子，目光在雪冬和诹访子之间慌乱地游走着。
“好吧，那话题就到此为止。”诹访子伸了个懒腰，站了起来，“我弄早餐去了。”
“好。”神奈子如释重负。
“雪冬也来帮忙吧？早苗的话，神奈子在这里看着就好。”诹访子加了一句，就不由分说地抓着雪冬的手，离开了房间。
“等下，我还没问完呢！”神奈子才意识到雪冬被带走了，高声追问道，“早苗脸上那道伤痕是怎么回事啊！”
听到神奈子的话，早苗不自觉地拉高了被子，挡住了自己右边脸颊上的那道黑色。
“那么，刚才那副欲言又止的样子是怎么回事？”拉着雪冬在灶台面前站定，诹访子问道。
“唉……”雪冬重重地叹了口气，“总觉得，我作为早苗的伴侣实在是太不尽责了……”
“才不会啦，雪冬的脸上满满都是对早苗的牵挂，看得我都妒忌了。”诹访子面带微笑，安慰着雪冬，“总之，先把心里埋藏的痛苦说出来吧？”
雪冬也报以微笑，但自己心头的不安还是丝毫没有缓解。
“早苗脸上的伤痕，是我的过失……昨晚战斗的时候，我太过得意忘形了，所以……”
划伤早苗面庞的利器，是隙间的碎片——被法露的铁锤击碎之后，散落四周的碎片，刺入了早苗的身体。
“按理说，无论是什么造成的，伤口也不过是伤口而已。”雪冬不自觉地举起左手，疑惑地看着自己的手心，“用我的能力的话，应该可以修复才是。”
可是不行——自己非但没有消去那道黑色的伤痕，反倒被它刺伤，在自己身上划开了一道黑色的伤口。
诹访子自然而然地握住雪冬的手，细细端详着她手心上那道黑色的伤痕。
她的手跟早苗不同，细小幼嫩，而且异常地冰凉。这异样的感触让雪冬生出一股震颤，传遍全身。
诹访子完全没有意识到雪冬的不好意思，用指尖轻轻划过那道伤痕，然后抬头发问：“会痛吗，雪冬？”
“不痛。”雪冬忐忑不安地摇了摇头。
“啧，可是这触感给人一种不吉利的感觉啊。”诹访子松开手，低头思索着，“那么，这只手有什么异常的状况吗？”
“异常……哦！”经诹访子这么一提醒，她终于明白了昨晚失败的原因。
那个时候，她双手按在法露的胸口上，试图治愈她的伤口，却徒劳无功。无论再怎么用力，再怎么聚精会神，都没能让她血肉模糊的胸口发生丝毫改变。
“这个伤口，封住了我的能力啊！”得出这个结论的时候，雪冬自己都愕然了，“就是因为这个，我昨晚才会在法露身上浪费了那么多的时间，才会让早苗昏倒在寒风中，让她病倒……”
“不，早苗这个状况可不单纯是病倒而已。”诹访子摇了摇头，“虽然不知具体发生了什么事情，不过她……像是被诅咒了。”
“诅咒……吗？”听到这个陌生的词语，雪冬一愣，“可是诅咒的话，我应该已经破除了才是。”
说是破除，也不过是在早苗的耳边低语着，说她是最强、最厉害、最了不起、最漂亮、最可爱的巫女罢了。
八云紫的诅咒就跟雪冬的祝福一样，都是随口说出却干涉了这个世界的言语。
“破除吗？唔……可能你的确有这么做，不过现在早苗身上的信仰严重不足，匮乏到足以影响她作为现人神的正常行动。”
“诶？”雪冬心中泛起一阵寒意。
“我想，早苗之前受到的诅咒影响了她信仰的容量……而容量一旦变小，无法容纳的信仰自然会流失。而现在雪冬你就算破除了诅咒本身，已经丢失了的信仰也无法失而复得。”
“呃……”雪冬一时语塞，随后怒火中烧。
……八云紫！！
可是，现在当然是早苗的事情更加重要。
想到这里，雪冬压住了心中的怒火，小心翼翼地说：“那个，诹访子大人……虽然可能有所冒犯，不过您能否把您现有的信仰……”
诹访子叹了口气。
“雪冬，我明白你的意思了。不过很遗憾，我们之间信仰的通路是单向的……只可能是早苗到我这里，反之不行。”
“是这样吗……”雪冬不甘心地低下头去，“可是，现在早苗的身体状况，根本就没法去布教或者收集信仰吧！”
诹访子无言地点了点头。
“既、既然是那样的话、诹访子大人，”雪冬的声音因焦虑而变得急促，“请允许我再一次改变信仰的流向吧！只要给早苗足够的——”
话还没说完，诹访子却已经一巴掌甩了过来。
啪一声以后，厨房里只剩下锅中的汤水咕嘟咕嘟的声音。
半晌，雪冬急促的呼吸渐渐平稳了下来。
“诹访子大人……我好不容易才解决了自己的问题……现在的我已经没有任何拘束了！我的整个身心都已经获得了自由，所以我想快点和早苗在一起！每天都——”
“如果是在意早苗的话，你就更应该明白，刚才那种事情不能做。”诹访子压下了怒火，“在信仰异变中受到最大伤害的不是我，更不是神奈子，是早苗她啊！”
诹访子凌厉地指出了这个真相，让雪冬脑中一片空白。
“不但要为我们两个的状况操劳，还要被误解成异变的黑幕，而且还要顶着这重重压力去解决异变……天啊雪冬，我真不敢相信一个爱着早苗的人会做出这样让她辛苦难过的事情。”
“对不起。”雪冬鞠躬致歉。
两人又一次陷入沉默。
“那么，那个叫法露的妖怪现在在什么地方？”大概是看到雪冬那苦闷的脸，诹访子再一次挑起了话题。
“法露的话……”雪冬支支吾吾地说，“她……”
让诹访子感到意外的是，这个问题让雪冬的头埋得更低了。
“等下雪冬，你别告诉我你把她赶回去了吧！”诹访子吃了一惊，“那样的话，只会给她搬救兵的机会而已啊！”
“对啊！”雪冬听到诹访子的话，又惊又喜地抓住了她的双手，“就是啊，怎么说都不能送她回去吧！”
“哈？那你有什么好隐瞒的……”
“因为早苗叫我送她回去啊。现在的话她跟八云紫都被困在隙间之中，想要逃脱的话应该不容易。”
“早苗……该不会只是单纯的妒忌而已吧？”诹访子笑着，意有所指地说道，“雪冬，你跟那个叫法露的有什么吗？”
“当然没有了！”雪冬坚决地说。
“那就是看起来有的程度吧，不然早苗也不会妒忌。”诹访子耸了耸肩，一副无所谓的样子，“啊啊，年轻真好啊。现在的我就算在神奈子面前跟早苗接吻，她大概也是一副不为所动的样子吧。”
“那样玩弄早苗我可是会很困扰的！”雪冬高声说道。
“哦……既然这样的话……”
“而且也请不要拿我来做实验。”雪冬一副敬谢不敏的样子，作状地退开两步。
“关于早苗的信仰，我们可以在接下来的几天下点功夫……你看，再有半个月就新年了吧？那个时候，在守矢神社举行祭典不就好了吗？”
“哦！如果是这样的话……顺便……”
雪冬心中萌生出一幅美妙的图景——身着婚纱的自己和早苗，手挽着手地出现在众人面前，接受着大家的祝福。
“唔不对，早苗的话果然还是和风更加合适些……”雪冬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之中，自言自语着。
“雪冬，你没事吧？”看到雪冬傻笑起来，诹访子皱起了眉头，“总之我先警告你了，在早苗的信仰得到补充之前这几天，你得让她好好休息。”
“那样的话，我们就做好万全的准备，最后再给她一个惊喜吧！”雪冬点了点头，兴奋地说。
“要说的话我也觉得告诉早苗的话她肯定会逞强着要帮忙，不然就会于心不安吧……”诹访子说着，望向雪冬，“所以瞒着她也好。不过神奈子大概还是能帮上点忙的，吃过早饭之后叫上她一起好好筹划一下吧。”
结果，早饭时诹访子和神奈子却莫名其妙地吵了起来。
“所以说，你对这家伙太宽容了啊！”神奈子拿筷子指着雪冬的鼻子，毫不留情地说，“她害早苗病成这样，就算被扫地出门也没什么怨言吧！”
“你的怨言倒是多得离谱啊，也不看看自己，连雪冬的十分之一都比不上吧。”诹访子反唇相讥。
“口无遮拦还真是抱歉啊！”神奈子说着，怒气冲冲地站了起来。
“神奈子大人？”早苗小声叫出神奈子的名字。
“我找天狗喝酒去了！真是的……”
“昨天明明才喝完，喝完了还——”
“啊是啊，青蛙子你个笨蛋！”神奈子抢白一般地吼完这一句，唰地拉开纸门，一去不返。
晨间呼啸的寒风灌入厅堂之中，让雪冬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阿嚏！”早苗又打了一个喷嚏。
雪冬连忙起身准备把纸门关上，却看到一脸不快的诹访子已经走到了门口。
“诹访子大人……？”
“真是的，受不了那家伙……”诹访子的眉毛皱成一团，“头痛……回房间睡觉了。”
“嗯，诹访子大人也请小心身体呢。”
诹访子点了点头，接着说道：“迟些时候到我房间来吧。”
“嗯！”听到这句话，雪冬情不自禁地望向早苗，满怀期待地点了点头。
一定要给早苗一个难以忘怀的惊喜。
“喂雪冬，你笑得好夸张啊……有什么好事吗？”看到雪冬的笑脸，早苗满腹狐疑地发问。
“秘~密~”
看到早苗鼓起腮帮子，一副不高兴的样子，雪冬更加兴奋了。
等到那天，我要早苗变成整个幻想乡最幸福的人。
我要让她一辈子都忘不掉那一天。
早苗郁郁寡欢地别过脸去，抬手挡住脸上的伤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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