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三 存在的理由
“那么，初次见面……请多多指教。”第二天，早苗再一次来到博丽神社，一本正经地说道。“嗯……请多多指教。”坐在床上的雪冬欠了欠身，细声答道。虽然嘴上不说，但是两人都明显地感觉到了其中那种生硬的微妙气氛。“那、那么！我们就开始吧！”早苗无谓地抬高音量，像是想给谁打气一样。说完，早苗在床脚坐了下来。“嗯……”雪冬只好这么附和道。“那个……”早苗面对这样的僵局，似乎毫无准备，“觉的话，大概一时还到不了……所以……”看着早苗抓狂的样子，雪冬决定自己找点话题。“天气，变冷了呢……”虽然，以雪冬的资质也只能找到这种程度的话题了。“是啊，毕竟都十二月底了呢……圣诞也过去了……”“可惜圣诞节什么的跟我无缘呢。”雪冬笑笑，“而且幻想乡，似乎也不过这个节啊。”“有的哦……去年在红魔馆有宴会呢，只是那个时候你还没来到幻想乡吧。”说到这里，早苗突然眼前一亮，“雪冬，你还记得当时我送给你的礼物吗？”“我吗？”雪冬迟疑着摇摇头，一脸茫然。“嗯，是手机哦。”早苗一边掏出自己的手机，指尖利落地剔开了翻盖，把屏幕放到雪冬眼前，“壁纸的话，是这张吧？”早苗的手机壁纸，是早苗和雪冬的合照。“嗯……的确像是这样。”雪冬微微皱起眉头。去年的圣诞，我的确收到了一份礼物……我还记得，当时心中那份狂喜。可是……那是为什么？明明只是普通的手机而已啊。她重新把视线投向坐在自己面前，面露笑容的早苗。是因为她吗……？早苗自己也看看屏幕，情不自禁地笑了起来。她把手机收了起来，说道：“这是在我买手机的时候，为了测试手机的照相功能随手拍下的……也成了我们唯一的一张合照。”“唯一……”“嗯。”早苗认真地点点头，“因为，我们在一起的时间真是短得可怜啊。”雪冬不知该如何应答。同早苗四目相对时，她似乎感觉到她翠绿的双瞳中带着一丝期待。而早苗则从雪冬的脸上读到了好奇——这么说，总算是打破僵局了。接下来的对话变得顺畅了许多。早苗搜肠刮肚地回忆关于两人的一切，娓娓道来。 “诶……这样吗……”雪冬完全是以一种听故事的心态听完了这一切。“怎么样，有想起些什么吗？”“呃，没有……”雪冬低下头去，“不好意思。”“没事，这不是才刚刚开始嘛。”早苗安慰道，“那么……稍微测试下吧，我们到门口去。”“诶……测试什么？”“看看你恢复了没有啊，在幻想乡存在的意义……”早苗的脸稍稍一红，“放心，用头发来测试就好了。”不等雪冬有所反应，早苗已经掀开了雪冬的被子，把她抱了起来。“早、早苗小姐……”雪冬不好意思地说。“叫早苗就好了。”“是，早苗……”雪冬看着早苗近在咫尺的脸蛋，只好改口。“好了~”早苗在门口把雪冬放下，扶着她躺倒在地，捧起她的头发，小心翼翼地把它挪到了门外。不出所料，头发就像是被无形的利刃切开了。以门为分界，门外的那部分发丝化作沙砾，消失不见。“果然，还是不行吗……”早苗的声音带着一丝失落。“对、对不起……”“没有啦，不关你的事……”早苗摇摇头，“是我准备不足而已吧。”“早苗你……真是温柔呢。”雪冬用一种同之前完全不同的目光看着早苗，“能跟你成为朋友……总感觉，是一件遥不可及的事呢。”“什么嘛，这也叫遥不可及吗？”早苗抓起雪冬的手，把它放到自己的脸上。雪冬的脸涨得通红，但并没有把手抽离。她只觉得自己胸中一阵燥热，仿佛整个人都快要融化了。“那么早苗……为什么会接受我这样一个一无是处的人呢？”“以前的我，自认是祀奉神明的人，一直端着这个根本无法跟人交流的架子……是你打开了我的心扉，这还不够吗？”早苗说着把雪冬的手放到了自己的胸口，“而且，你为了我能够孤身一人来到幻想乡……怎么说，真是比我勇敢多了。”“那样的话，我还真佩服我自己啊。”雪冬笑笑。“所以说，快点好起来，离开这寥落的神社……”“我的神社这么破烂还真是不好意思啊！！”正好经过的灵梦听到这句，火冒三丈。“我说你……”看着气氛瞬间被破坏，早苗青筋暴起，“就不能稍微解读下气氛吗！”“在我的神社做这种事也就算了……要做就到房间里面去做啊！在门口你这是想给谁看啊！” 几天过去了，雪冬唯一的变化就是头发变短了。原本披肩的头发，现在只到耳边了。每天早苗都会过来，想尽办法想要帮助她唤起失去了的记忆……可是迎来的却只是一次接一次的失败。每天的最后都是这么一幕一成不变的景象：早苗注视着雪冬的发丝一点点地消失，眉头紧锁，嘴唇抿起。雪冬不想早苗不开心。让早苗的脸上蒙上阴云，是这个世界上最不可饶恕的事情。可是这件事并不是自己努力就可以的了。想不起来，我真的想不起来……“对不起……”看着早苗阴云密布的脸，雪冬只能道歉。“没事~”而早苗势必绽出一个让雪冬安心的笑容，充满安慰与治愈的感觉。不过，近几天雪冬已经看穿了早苗的笑了——在笑容的背后，隐藏的是早苗的焦虑和不安。也许，还有一丝不耐烦？我……又让早苗失望了呢。早苗已经很努力了，她请来了守矢神社的两位神明，甚至还有爱丽丝和帕琪……可是，事情还是毫无进展。在这种挫败感的影响下，雪冬对早苗的感觉发生了微妙的变化。每天早苗的来访，不再让雪冬感到开心快乐，充斥她的内心的只有自责和内疚。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虽然在心里不断重复，但雪冬却没有再开口道歉了，因为她害怕早苗露出那张虚伪的笑脸。迟早有一天，早苗会对这一切感到厌烦吧。而早苗，看着雪冬总是若有所思的忧郁表情，也试过发问……只是雪冬避而不答而已。就这样，两人之间的隔阂越来越深。所以，拜托你做些什么吧，觉小姐……看着终于姗姗来迟的读心妖怪，雪冬在心里这么说道。“我明白了。”觉睁开双眼，点了点头。“那、那就拜托你了！”雪冬几乎是喜出望外地对觉说。“她的某个记忆区块被紫封锁了，凭空出现了一堵墙，上面写着‘把紫小姐放出来才给你看’。”“那个的话我们已经知道了。”早苗本来充满期待的脸上掠过一丝失望。“哦……可是其他的话，我们还是回去再说吧。”觉看了雪冬一眼，“怎么说呢，在这里不太方便。”“是吗……那好吧。”早苗起身，拍了拍雪冬的头。道别之后，雪冬目送两人离开，一边思考着觉刚才那句话的含义。在我面前……会不方便吗？ 第二天。“你把她逼得太紧了。而且，既然过去的记忆已经被封锁，那就应该创造新的回忆才对。”“雪~冬~”早苗一边想着觉给出的建议，一边走进雪冬的房间，坐到床边，轻轻推着她的肩膀，“再不起床就要迟到了哦！”“诶？！我明明设了闹钟的啊！”雪冬惊叫着坐起身来，两脚在地上摸索着，像是在寻找拖鞋的样子。看着双脚已经消失的双腿四处游移的样子，早苗隐隐有种诡异的感觉。“好啦好啦，我只是开个玩笑而已。”她按住雪冬的双肩，“毕竟，今天难得穿了以前的校服呢~怎么样怎么样，是不是很怀念啊？”“嗯。”雪冬点点头。“我还多带了一套哦，雪冬你要不要穿？”早苗说着从书包里哗地抽出一件水手服。“呃、我就不用了……毕竟我的size——”“穿嘛穿嘛！这样才有带入感啊~要不我帮你？”“不用了……”雪冬拗不过早苗，只好从了，“我自己穿吧……”“还有裙子！”“裙子就算了吧，反正我都坐在床上不起来的……” 今天，早苗闹得很欢。到了最后，她甚至觉得这次的测试说不定能够成功。雪冬坐到了门口附近。“今天……玩得很开心呢。”早苗感慨道。“嗯。”雪冬点头附和。“雪冬，你怎么了嘛？”“为什么……为什么要我穿上这套衣服？”雪冬细声问道。“为什么？”雪冬的提问让早苗很是意外，“当然是希望你能想起我们在一起的时候那些快乐的日子啊。”“可是，我那半年高中生活没有什么值得回忆的东西啊……有的只有陌生的班级、学业的压力，还有逐渐蔓延的病痛……”“那……那你为什么不早说？”“我说了啊……只是你不听而已，还硬把我……”“硬把你？我……”听到雪冬的抱怨，早苗涨红了脸，不高兴地辩解道，“你又不说清楚，我以为你只是口是心非而已啊！”“不，没什么了……”雪冬别过脸去。“从前段时间开始，你就经常露出这种欲言又止的表情……有什么事可以跟我说啊雪冬，我可不想被觉那家伙教训说我把你逼得太狠什么的。”“稍微，让我休息下吧。”雪冬躲避着早苗的视线。“哈？”雪冬没有答话。“你的意思说是说……真的是我把你逼得太狠了吗？”早苗扬起眉毛，咄咄逼人地追问，“如果是的话你为什么不早说啊！”“我、我不想你不开心……”雪冬试图辩解。“我已经不开心了！很不开心！”早苗歇斯底里地喊道，“什么嘛，我本来以为我们已经亲密到可以无话不说的了！”“对不起……对不起！”“雪冬你这家伙，好过分！”早苗一边骂着，一边却一把将她抱在怀里。可是，她忘记了她所在的位置。雪冬的脸上，出现了一条斜切的黑线。她只感觉到自己头皮一阵发麻，右眼也随之失去了视力。“诶？”感觉到有点不妥，雪冬从早苗的怀里挣脱，坐正，两手摸着自己的双眼。啪嚓。又是这个足以把雪冬吓得魂飞魄散的声音。刚才手触摸到的地方，皮肤已经散成碎屑，如同沙砾一般掉落。“诶？？！！”意识到刚才那个声音意味着什么，雪冬尖声惊叫起来。雪冬转过脸去，正对着早苗：“早苗……为什么……？”早苗看到，雪冬的右眼已经不复存在，只剩下一个裂口，其中是看不到底的黑色。她还没能接受眼前这毛骨悚然的一幕，雪冬却已继续问道：“早苗，果然……果然我惹你生气了吧？”“不、不是！这是意外啊！刚才抱你的时候……不小心让你身体的一部分露到了外面……所以……”雪冬似乎没有听进去，脸上还满是惊恐。“对不起……对不起……”雪冬低声喃喃道。“疼吗？我这就去找——”“疼倒是不疼……这东西对我没有实质性的伤害不是吗？只是，没有人能解决这个问题吧……”雪冬用事不关己的语气分析着眼前的状况，“怎么样，早苗你消气了吗？”“消气什么的……我、我根本就没有生气啊！”“我知道的，早苗……我惹你生气了吧。对不起。”早苗知道自己再说什么雪冬也是听不进去的了，只好决定先行离开。“我抱你回床上吧？”雪冬摇了摇头。“那……我就先走了，雪冬。”早苗僵硬地站了起来，伸手摸摸雪冬的头。啪嚓。被早苗这么轻轻一碰，雪冬的头上出现又一个裂口。只是，雪冬毫无反应，似乎已经麻木了。一缕失去了依附之所的头发被发饰扯着，掉落到地上，骨碌碌地滚到了房间外面。雪冬已经变得呆滞的视线跟着发饰到了外面，静静地看着它。早苗捡起发饰，把它放到雪冬的手上。“谢谢。”雪冬点点头，再也没有别的动作了。 “我、我把雪冬弄坏了……”回到守矢神社，脸色苍白的早苗只说了这么一句话。在两位神明还不知所云的时候，觉就已经通过读心了解了一切了。“这几天你还是暂时不要出现在雪冬面前比较好。”觉这么说道。而早苗这次则很干脆地接受了觉的意见，在诹访子的陪伴下离开了。“那么，接下来就是她出场的时候了呢。”觉转向神奈子。“她？”神奈子茫然地答道。“装什么装，我可是会读心的。”觉扬起眉毛，“事实上你正在暗自窃喜吧，想着什么又不用把你家早苗往火坑里推了。”“好歹我也贵为神明，你就不能不拆穿我吗？”神奈子皱起眉头，“不过，那个雪冬真的想见她吗？”“我都说了，我·会·读·心！之前我当面问过雪冬她的，有没有想见的人……那时候她摇头倒是摇得很欢，可是心里明明浮出了那孩子的名字。”“莫非只是因为早苗在场吗？”神奈子皱起了眉头。“这个的话我不知道呢……不过，她也当着早苗的面说她想见爱丽丝了啊。”“是吗……那就不知道了呢。”神奈子耸耸肩，随便地说，“我倒是无所谓啦。明天就让她过去吧？”“嗯，我会带她过去的了。” 又一天过去了。因为昨天的事情实在对雪冬造成了太大的冲击，她久久不能入睡。相应地，入睡之后，雪冬醒来之后已经临近中午了。“终于醒了啊你。”看到她睁开双眼，觉打了个招呼。“啊，觉小姐……早上好……啊~”雪冬说着打了个哈欠。“发了那样的梦，亏你还能睡得这么香啊。”“呃……你看到了？”“我看到倒没什么所谓，早苗知道了可是要伤心的哦？”觉扬起眉毛，“抑或是说，那梦境是你把自己定为M早苗定为S的意象的表示？”“昨天发生了一些事情……可以的话就别给我提早苗了……”雪冬有气无力地说。“也是啊……我都说过了，比起早苗，还是你们两个更加般配嘛！”觉说着走到房间外，把什么人拉了进来。“什……椛椛？！”雪冬惊叫道。“爱丽莎……好久不见了呢。”“那~么~你们两个慢慢聊吧~”觉这么说道，不等两人有所反应就退出了房间，拉上了门。“觉你这多管闲事的家伙！！”雪冬高声喊道。 在雪冬喊完那一声之后，屋里的两人就没有说过话了。“果然……只是觉小姐多事了吗？”“哪里……”雪冬哭笑不得，“读心的妖怪怎么可能会出错呢。我的确是想见你啊，椛椛。”“真、真的吗？”“嗯……我很想你。”雪冬说着，拿起放在床头的枫盾发饰，“这个，我可是到昨天为止都好好地戴着哦。”“昨天的事情我也听说了呢……一定很难过吧，被自己喜欢的人这样子对待……”“椛椛，你知道的吧？我失去了关于早苗的所有记忆……所以，谈不上喜欢什么的。根据这些天的接触，我只能说她是个很温柔很善良的人。”“把你搞成这样，你还说她温柔善良吗？”“怎么说呢……大概我天生就是惹麻烦的命吧。”雪冬自嘲地笑笑，“不过，我们为啥一直在说早苗啊，聊聊你吧。”“我吗？地灵殿那之后……我就回到了妖怪之山继续以前的哨戒工作啦。”“那现在呢……不会跟上次一样，又是那个神明拉你过来的吧？”“不是。”椛摇摇头，“我想见你啊……知道你醒了以后，我一直想来见你。只是……我以为你不想见我而已。”“为什么……？”“为什么会那么想？因为早苗在你身边啊……而且你也提出了想见爱丽丝，却没有说想见我……”“对不起呢，椛椛。”雪冬伸出手去，抓住了椛的手，“的确是因为早苗在我身边……我实在是不想让她失望，如果在她这么努力地帮助我的时候我还——”“如果，帮助你的是我呢？”椛轻声说道，打断了雪冬。“诶？”“我是说……既然你失去了关于早苗的记忆，那么，我可以成为替代品吧？我可以成为你在幻想乡存在的理由吧？在你想起早苗之前，就让我……就让我来代替她吧！”椛连珠炮发地说道，期待在她的眼中闪烁。“说什么呢，椛椛。”“啊……”椛的表情僵住了，嘴巴无声地蠕动着，过了好一会儿才发出声音，“也是呢……不过，我也只是开玩笑而已，哈哈……”“如果你刚才那是在开玩笑的话我要怎么办啊？我可是想让你成为我的理由的。”雪冬说着，握紧了椛的手，“不管之前怎么样……对现在的我来说，你可是我最重要的人哦，没有之一。都怪你一直不出现，害我一直没有发现这一点！”“那、那么！”椛情不自禁地摇起了尾巴，喜出望外地说，“在隙间妖怪醒来之前，我就——”“就算紫醒来了，我不会找她要回那部分记忆的了……因为，我没有理由丢下椛椛你啊。我想，你为我付出的已经足够多了，该好好补偿你了……哇！”不等雪冬把话说完，椛就已经扑了上去：“爱丽莎……我好开心！我好开心！”“喂喂！别激动……现在我的脑袋可是易碎品啊喂！” “那么，来测试吧。”椛帮着把门拉开了，却发现觉还站在外面。“我早就说过，你们两个很般配的了嘛。”明明没觉什么事，她却像达成心愿了一般兴奋，“可喜可贺啊，可喜可贺。”“谢谢你，觉小姐。”椛点头示意。“那么……请椛椛你把我的头发拉到门外面……”“嗯……像是这样？”椛捻起一缕雪冬后脑勺的头发，拉了起来。头发被利落地切断了。“不行吗……不过，这也只是第一次而已。”觉安慰道。“可是，刚才我好像看到了呢……”椛蹙起眉来，“头发在断掉之后，似乎还长了一点。”“那是什么意思啊？”背向两人的雪冬反而是最不清楚状况的一个。“爱丽莎……用你的手指甲试试吧。”“这样吗？”雪冬伸出食指，用指甲触到了那道可以让她灰飞烟灭的边界。指甲被平整地切掉一截——在门的界限以外的那部分就和之前的一样，化作沙砾消失了。可是，紧接着，被切断的那一小块指甲重新长了出来。“这么说来，你的能力已经恢复了！”看到这一幕，椛确信了她的猜想。“虽然崩坏的力量也仍然存在就是了。”雪冬看着刚才落到地上，尚未消失的颗粒物，若有所思。“不过，只要恢复的力量强过崩坏的力量就可以了吧！”椛给雪冬打气。“那就——！”雪冬说着，猛地扑到了椛的怀里。“你疯啦……这可是外面哎！”“因为，我想快点恢复啊……不想让椛椛你等太久。”正如雪冬所愿，虽然全身都有沙砾一般的东西在流落，但她的双脚从断面那里重新补全了。脸上的裂口也愈合了，新生的发丝泛着金光，一点点地恢复原本的长度。“诶？”椛一时以为出了什么问题。“呵。”已经得知了真相的觉则饶有兴味地看着雪冬的动作。魔女帽，金黄色的长发，散发着金属光泽的镶边——眼前的这位少女勾起了椛一些很久以前的记忆。“我是超~自律人形爱丽莎。”雪冬眨眨眼睛，跪坐在椛面前，“椛椛你……愿意做我的主人吗？”“愿意！我当然愿意！”椛又惊又喜，她实在没想到雪冬能做到这个地步。“那……那就好了……”雪冬溢于言表地说着，渐渐失去力气，瘫倒在椛的怀里。“诶？！”椛一惊，不知所措地看着旁边的觉。“体力透支了吧……先是恢复身体紧接着又是变装，真是乱来啊这孩子。”觉只是耸了耸肩，轻描淡写地说。“辛苦你了呢，爱丽莎。”椛轻轻抚摸着雪冬的头，眼中满是爱怜。“嗯，主人……”十四 她成功了她没有
在椛的帮助下，雪冬总算是恢复了自己的能力。于是，众人觉得紫的冬眠也该到此为止了。雪冬被灵梦带到了白玉楼——也就是紫现在正沉睡着的地方——让她把紫唤醒。她把手放到紫的额头上，轻轻吸了一口气，屏住呼吸。灵梦半是紧张半是期待地看着雪冬，近旁的幽幽子却完全是一脸看热闹的表情，她身后的妖梦则是满脸无奈。而椛则挽着她的另一只手，静静地站在她旁边。各式各样的目光都聚集在雪冬的身上，让她觉得浑身不自在。“醒来吧紫小姐……”雪冬小声说道，同时在脑中不断重复这句话。醒来吧紫小姐……醒来吧紫小姐……醒来——啪嗒。“诶？”听到这近日来不停地给自己带来噩梦的声响，雪冬一个激灵，愣在当场。“爱丽莎……你的手！”椛最先发现了问题。只是这次，自己的手掌没有像之前那样分裂成块，而是直接化作了沙砾，倾泻到紫的脸上。“爱丽莎你没事吧？”椛担心地问道。“你这家伙在搞什么啊！”看到紫的脸被沙砾掩埋，灵梦对着雪冬怒道，“给我专心点啊！”“就是因为她专心了所以才会这样吧！”椛毫不迟疑地反驳道，“爱丽莎才刚刚恢复而已……能力不稳定才会——”“幽幽子，你倒是也说点什么啊！”灵梦转向一旁毫无紧张感的幽幽子。“嗯……这就完了？”幽幽子歪着头，好奇地看着那一片铺满自己挚友面庞的沙砾。“哈？”灵梦不明所以。“妖~梦~我肚子饿了~”可是幽幽子却毫无紧张感地冲着妖梦叫了起来，完全没有要把对话继续下去的样子。“那，我就先陪爱丽莎回去休息了。”椛也没有理会灵梦，“来，爱丽莎。”雪冬还在呆呆地看着自己的手缓慢地再生，就已经被椛拉着离开了白玉楼。灵梦追上去之前，回头狠狠地剜了幽幽子一眼。“你不是紫的好友吗？竟然一点为她担心的样子都没有！”“啊啦~正是因为是好朋友，所以才会心中有数啦。”幽幽子抿唇一笑，从妖梦端来的那碟丸子中拿起一串，“要吃么？” “真是的，你这个吃闲饭的倒是完全不拿自己当外人嘛！”灵梦指着雪冬的鼻子，怒气冲冲地骂道，“私自留椛在这里过夜也就算了，你们还闹到那么晚——”“对不起……”“闹到那么晚也就算了，还那么大声！”灵梦抬高音量，盖过了雪冬底气不足的道歉声，“还让不让人睡觉了！”“那、那个的话……”雪冬满脸通红，支支吾吾，无言以对。“你滚吧……离开博丽神社。”“诶？”“这可是拘束你的地方啊……难道你还不想走吗？”灵梦皱起眉头，满脸厌恶地看着雪冬，“而且，成天摆出那张无助的脸是要给谁看啊！还要是魔理沙的脸！”“可、可是！我要住到哪里去啊！”“当然是椛那里吧？拜托，你既然都叫她主人了，就不能快点进入角色吗……都是你这种三心两意的状态能力才得不到完全的恢复吧？”“可可可可可是！那、那样子真的好吗？”雪冬的脸上混杂着兴奋和羞涩，近乎语无伦次。“有什么不好的啊！”看着雪冬欲拒还迎的样子，灵梦恼火地说。她从袖中抽出一张符纸，走到雪冬面前：“不过，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烦，我要封禁你的能力。”她把符纸横着贴到了雪冬的脖子上，看着符纸上伸出两条红线，缠在雪冬的颈脖上。“如果你使用能力的话，它就会收紧。”灵梦轻描淡写地解释道，“劝你不要试，会痛的哦。”看着灵梦笑里藏刀的样子，雪冬自然不会觉得这会只是“会痛”的程度。“还站着干什么啊……走吧。”灵梦说着，自顾自地转身离开。可没走出几步，她又意犹未尽地加了一句：“过一段时间，我会带你过去白玉楼再试一次……所以，这段时间就抓紧跟椛她培养感情吧。”“……嗯。”嘴上虽然这么应着，灵梦似笑非笑的样子却让雪冬不由得心生惧意，“我不会使用自己的能力的。”“那就好。”听到雪冬的允诺，灵梦满意地点了点头。 宛如梦境一般，雪冬顺利地在椛的家里住下了。出乎雪冬意料的是，两人的相处意外地融洽——完全没有之前自己担心的生硬地相敬如宾却无话可说的状况。“我们……好像一起生活过呢，之前在地灵殿。”想起了以前类似的经历，雪冬随口说道。她没有注意到，椛的脸当即沉了下去。“为什么我们当时会到地灵殿去呢……”雪冬自顾自地继续。“别问了爱丽莎。”椛语气生硬地阻止雪冬继续。“……嗯。”雪冬很听话地就此打住。只是，她在心里存有的小小疑团稍微变大了点……虽然也不重要就是了。充分地享受着新生活的快乐和美满，雪冬没有闲心去纠结那些小事。生活的每个细枝末节，都洋溢着十足的幸福。 某天，荷取来找椛下棋。虽然对所谓的“进入角色”不甚明了，但雪冬觉得，斟茶递水这种程度的还是不可或缺的吧。雪冬略显笨拙地端着盘子来到两人面前，先把一杯茶放到了荷取面前。“谢谢。”荷取点头示意，用怪异的目光看着雪冬。“荷取，你再东张西望的话就又要输了哦。”椛说着执子向前推了一步，“将军。”“呃……诶诶？！”荷取这才把目光放回到棋盘上，惊叫起来：“什、什么时候……”“椛椛好厉害哦~”雪冬夸张地拍起手来，让一旁垂头丧气的荷取更显苍白。“什么嘛……”荷取鼓起腮帮子，郁郁地拿起棋盘旁边的棋子重新摆到棋盘上。 “椛~椛~”第二盘下到一半，雪冬这么叫了起来。“嗯？”“没什么……嘻嘻。”雪冬调皮地吐吐舌头，“因为你说你喜欢我这么叫你嘛。”跟雪冬的上一任主人爱丽丝一样，椛也否决了“主人”这个称呼。只是，她的理由跟爱丽丝不同。“果然……你还是叫我椛椛好了。嗯，因为这样叫比较可爱啊……而且，只有你会这么叫我呢。”椛是这么说的。“椛椛椛椛椛椛椛椛椛椛椛椛椛椛椛椛椛椛椛椛椛椛椛椛椛椛~”雪冬越叫越起劲。椛没有答话，只是笑得很开心。“我·说·啊！”荷取终于受不了这高强度闪光弹了，“你们两个有完没完了！”荷取身后的绿色背包突然伸出两条可疑的机械臂，猛地掀翻了棋盘，“不要这么旁若无人好不好？”“对不起……”雪冬细声道歉。“我说，你是看自己又要输了才借题发挥的吧？”椛倒眯起眼睛，鄙夷地看着荷取。“什么啊！我、我才没有！”荷取结巴起来，指着雪冬忿忿地说，“可是她！明明是魔理沙的脸！”又是魔理沙吗？“不准你对她指手划脚。”椛皱起眉头，拦到雪冬前面。 最后，荷取哼了一声，气冲冲地离开了椛的家。“真是的……她都多大了，还耍这种小孩子脾气……”椛看着荷取远去的身影，无奈地说。“椛椛……真是意外地可靠呢。”“什么嘛，既然你都叫我主人了，保护你不是很自然的吗？”“可是，椛椛的话，还是软一点比较可爱呢。”“软……”椛迟疑着重复道，捏了捏自己的脸。 渐渐地，时间走到了雪冬又要去白玉楼的那一天。再一次尝试，唤醒沉睡中的紫。前一晚，雪冬辗转反侧，久久没能入睡——谜样的阴影纠缠着她的梦境，仿佛是多年没有经历过的考前综合症再度光临了。虽然夜间睡眠不足，雪冬仍旧早早就醒来了……在半梦半醒的恍惚之间，她脑中不断闪现着今天可能遇到的一切倒霉事件。“早餐已经好了哦，起来吃吧。”朦胧之间，雪冬似乎听到了远处传来了椛的声音。“诶，不是说了……做饭这些杂事都交给我的吗？”实际上，雪冬真正做饭的次数实在是屈指可数——因为她会做的而且还能下肚的东西也就只有粥而已。可是再怎么说，作为早餐，这也太丰盛了点吧。“因为，今天我没法陪你过去那边了呢。”椛耸耸肩，作无奈状，“所以就借这一顿饭，祝你武运昌隆吧。”“嗯……谢谢。”雪冬点点头，然后才突然反应过来，“诶？椛椛你今天不是没有哨戒任务吗？”“是没有……可是……今天有点别的事……”椛欲言又止的样子让雪冬心生疑窦。“椛~椛~你不在的话我肯定会失败的~”雪冬不依不饶地撒起娇来。“失败的话就不让你进门哦。”椛目无表情地说，“好了，你也差不多该走了。”“椛h——”“加油啊雪冬……拜托了。”“嗯……”听到椛的声音突然变得沉重，雪冬不敢多问，只好点头应允。完全无法从她的脸上读出什么……这是在担心我吗？嗯，为了椛椛，一定要加油。 晚霞的红晕被星空一点点吞噬，直到天空完全黑透。在外面游荡了一天的雪冬，终于鼓起了勇气回家。“果然……还是搞砸了呢。”站在门口，雪冬苦笑着自言自语。她抬起自己的刚再生出来的右手，放到眼前，确定完全没有瑕疵了。她点了点头，蹑手蹑脚地走进了昏暗的房子里。“怎么……连灯都没开啊？”雪冬终于感觉到这有点不对劲了，“椛椛？”没人答应。“椛——啊！”徒劳地东张西望着的雪冬撞到了什么东西，扑倒在地。“雪冬……回来了啊。”被雪冬撞倒的椛开始说话，“怎么样，隙间妖怪醒来了吗？”“没……失败了。”“是吗。”椛叹了口气，“果然失败了啊。”虽然身处一片昏暗之中，雪冬却能感觉到椛身上散发出来的失落异常地强烈。“对不起……”雪冬连忙道歉。“不……不是你的错……”椛无力地说。“椛椛你怎么不开灯啊？”椛的声音让雪冬听着心慌。她站起身来，把灯给点亮了。“没有啦，稍微发了下呆而已。”椛摇摇头，“都没注意到天黑了呢。”“椛椛你怎么了？今天你要办的事很不顺利吗？”“没有啦。”椛摆出一个惨淡的笑容，让雪冬更添一份担忧。“到底怎么了？是文小姐——”“不，跟她没有关系。”椛脸上仍旧挂着笑，继续说道，“你回来得也真晚呢，肚子饿了吧？我这就去给你做饭……”“不不不用了！椛椛你看上去随时都要倒下的样子！”“没有。”椛倏地站了起来，动作很是利落。“呃……”这个动作倒是很直白地证明了椛不是病了。 这个晚上的气氛分外僵硬。因为，无论雪冬如何旁敲侧击，椛都不为所动，没有泄露一点她今天的遭遇。可是她没有放弃，心里仍旧盘算着如何撬开椛的嘴。“呼啊啊~嗯……”可是袭来的倦意还是让她忍不住打了个哈欠。“雪冬你今天也很累了吧？早点睡吧。”“椛椛你呢？”“我也冲完凉就睡啦。乖，先去睡吧。”椛用哄小孩的语气说道。“嗯……” 雪冬本来盘算着要在床上继续，结果却脑袋一挨着枕头就睡死过去了。直到半夜，远处仿佛传来一声什么东西跌碎的声音，把雪冬惊醒了。“唔……”雪冬翻了个身，迷迷糊糊地想要抱住椛。然后她才发现，椛还没有回来。“椛椛？”雪冬轻声唤道。她随即坐了起身：“椛~椛~？”刚才那声音是怎么回事？……浴室！来不及多想，雪冬赤脚跑到了浴室门口。“椛椛！你在里面吧？”嘴上虽然这么问着，看到浴室里亮着的灯雪冬已经明白了。没有回应。“那……我就进来了！”雪冬拉开门，一脚跨进浴室里。 “……痛！”雪冬倒吸一口凉气。她的脚，不偏不倚地一脚踩到了地上的残片上。雪冬这才发现地上一片狼藉：酒壶、酒杯还有底下的托盘，被打翻在地，摔得粉碎。雪冬哆嗦着把地上的碎片踢到一边，走到浴缸前面，看到椛已经昏了过去。“椛椛！！！”浴缸的水早已凉透，椛也是全身冰凉。雪冬把她抱了起来，揽到怀里，一边继续呼唤她的名字。“真是的……明明是天狗，为什么酒量会这么差啊！”椛椛的身体，好冷好冷。“而且为什么要在泡澡的时候喝酒啊！很危险的！”空气中酒精的气息给人一种迷乱的感觉。雪冬抱起椛，往被铺处跑去。 守着椛的那段短短的时间，雪冬坐立不安。“唔……”终于，椛微微睁开双眼。“椛椛！你醒过来就好了！”雪冬心中的巨石无声地落地，手中握着的椛的手似乎也突然有了暖意，“吓死我了……看来是没什么大碍呢。”“抱歉呢……让你担心了……”“粥应该已经煲得差不多了，我去盛点给你暖暖肚子……”“不用了……”椛抓紧了雪冬正准备抽离的手。“怎么了？”雪冬从中感受到了椛心中的柔弱，“今天……果然发生什么事了吧？”椛又是一副欲言又止的表情。“告诉我吧，主人。”果然，这两个字发挥出它难以言喻的魅力，总算是让椛敞开了心扉。“爱……爱丽莎……不……不要走……不要离开我……”椛低下头去，吞吞吐吐地说。也许是身体还没暖和过来，椛的身体还在微微发抖。雪冬好生心痛，她摩挲着椛的肩膀，安慰道：“没事的，我不会走的……我就在这里……”“是吗……哈哈~好开心哦~”椛依偎在雪冬的怀里，满脸笑容。“那么，今天发生的事……”“嗯……因为，有人跟我说，只有早苗才能让你的能力百分百地恢复……而我，只能勉强成为你在这里存在的理由而已……所以要想唤醒隙间妖怪的话，还是得早苗她——”“才没有那样的事！椛椛你在就足够了！紫小姐那里，是我不够努力！”没等椛说完，雪冬就开始不住地自责，“只要让她醒过来就可以了吧！下次、下次我会努力的！”“可是……刚才那番话，可是早苗本人的发言呢……”椛抬起头来，直视雪冬的双眼。“早苗……小姐她？”“嗯……她今天来过呢……”“诶，那么不负责任的话，我还以为是灵梦之类的人说的呢……怎么说呢，总觉得早苗她不会说出这样的话啊。”“嗯，我也觉得呢……早苗竟然会兴冲冲地到这里来劝我放弃你，还真是意料之外呢……”“你是说……今天把你搞成这样的，是早苗？”椛点了点头，继续说道：“这还不止呢……吵到最后，她还一巴掌甩过来……”“诶？早苗她……不会干这种事吧？”椛抓起雪冬的手，把它放到了自己微微肿起的面颊上。雪冬沉默不语。“果然……是这样呢……”椛长长地吐出一口气。“怎么了？”“你还不明白……我为什么不想提起这件事吗？”椛的语气变得冰冷，“因为……我不想看到你这样子……我不想看到你这样偏袒早苗的样子！我不想知道，就算是失去了关于她的记忆，她在你的心目中还是那么的举足轻重！”“不是的椛椛——”面对椛的突然爆发，雪冬手足无措。“从提到早苗开始，你那一脸义愤填膺都到哪里去了！”椛猛地把雪冬扑倒在地，狂乱地叫道，“你觉得我是在说谎吧？你觉得那一巴掌是我抽自己的，只是为了博取你的同情的吧？”“不是——”“我还以为……我们终于……我们终于！”椛的声音低了下去，“不过，我果然太天真了呢……”“椛椛，你别这样……”“爱丽莎，你既然称我为主人了……你就是我的东西！我要你把早苗忘掉！”突然，椛又开始嘶声竭力地哭喊，“忘掉！”她的泪珠大滴大滴地跌落，打到雪冬的脸上。“嗯，我把早苗忘掉。”“爱丽莎大笨蛋！我知道、我知道你只是在安慰我而已吧！”椛的双手负气地拍打着雪冬的身体。 直到椛终于不再出声，雪冬伸出双手，触到了她的面颊。她轻轻地把她拉了过来，两人额头相触。“早苗她是个好人，仅此而已。”雪冬柔声道，“椛椛你说得对，我既然称你为主人……我就是你的东西。我的能力、我的信仰……我的一切，全部都是你的。”椛的脸上突然出现了一丝微妙的表情。“全部都给你，这样……足够了吗？”“够了。”椛一边回答，一边抱紧了雪冬。 第二天早上。“椛椛……椛……尾巴竟然还可以那样用……好粗暴哦……”椛把视线从还在含糊不清地梦呓着的雪冬那里收回，同早苗四目对视。“那、那个！”早苗正襟危坐，有点紧张地说，“我、我是来道歉的……关于昨天的事……”“我的能力、我的信仰……我的一切，全部都是你的。”椛喃喃地重复着昨晚雪冬的承诺。“诶？”“这是昨晚雪冬跟我说的。”椛又望了雪冬一眼，“虽然事实上，我已经不是第一次听到这句话了。之前我在地灵殿装作是早苗你，陪她一起的时候，她就说过这番话。”“那、那就是说……”“这番话，她是对你说的。”椛抿起嘴唇，“就算是到了现在，我仍然活在你的阴影之下呢。”“呃、那个……总之真是十分抱歉……我昨天失态了……”“是吗？你不是还提醒我，爱丽莎的能力只有跟你在一起才能百分之百地恢复，所以要让灵梦——”“不是，我……那个是我昨天实在说不过你才……”早苗低下头去，不好意思地说，“事实上我也没有去找她啦……”“你都把灵梦叫过来了还这么说，实在是没什么说服力呢。”椛看着早苗的身后，冷冷说道。“诶，灵梦……？”循着椛的视线，早苗扭头望去，“诶？！”“我来玩了。”灵梦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站在早苗身后了。 一阵喧闹，把沉睡中的雪冬吵醒了。“椛~呼啊~”她打着哈欠伸了个懒腰，揉揉眼睛。可是等到视野清晰之后，眼前的一幕让她惊呆了。灵梦把椛抓在自己身前，手中的刀锋已经指到了她的脖子上。而一旁，则是不知所措的早苗。雪冬的大脑完全就拒绝接受这一幕了。她皱起眉头，又一次揉起了眼睛。“早上好啊，雪冬。”灵梦冷笑着说道。……河童掀桌了啊2333
不过这莫名其妙的展开是毛- - 楼主辛苦了啊
最近从小镇看了这篇文章后，看到一多半才发现中减少了N多章节啊……很想看全篇，于是度娘了一下，发现原来要找的东西就在身旁啊~~www
期待期待~
十五 血色罗裙
两周之前，命莲寺。“那个，朝歌……我要到储物间里面找点东西，你可以稍微来帮下忙吗？”纳兹琳对着朝歌，支支吾吾地说。“嗯，可以啊……要找的是什么东西？”见朝歌点头应允，纳兹琳一把拉着她快步向储物间走去。“要找的……嗯……”可是，直到到了储物室的门口，纳兹琳也没能说出她要找的是什么东西。“总、总之！先进去再说吧！”纳兹琳不由分说地把朝歌拉了进去，关上了门。 进入这个昏暗的空间之后，朝歌的双眼过了好一会儿才适应过来。“我说，我们是不是起码要拿盏灯过来啊……啊、阿嚏！”空气中弥漫着糜烂的气息让朝歌大大地打了个喷嚏。“嘘！”纳兹琳当即捂住了她的嘴巴，满脸紧张。“从刚才开始你就在紧张什么啊纳兹琳……”朝歌看着纳兹琳如临大敌的样子，迷惑不解，“这里又没有——诶！”朝歌突然感觉到一股灼人的视线扫过她的脊背。她转过头去，看到前方不远处的黑暗中有一双散发着莹莹幽亮的眼睛。缝状的瞳孔游移着，给人一种妖异的感觉。“放心，她被结界困住了。”纳兹琳看了一眼八云蓝，轻描淡写地说道。可是从纳兹琳自己微微颤抖的双手看来，这句话并没有多少说服力。“可是……你不是说我们是来找——”朝歌压低声音问道。“她们来了……快点，到这里来。”“诶什么——痛！”朝歌不明就里地往前走，额头撞到了什么东西。“嘘！”纳兹琳拉她蹲到了一个角落，“别说话了！”看着纳兹琳那高度紧张的模样，朝歌不好再问什么。于是，死寂就在黑暗之中潜滋暗长了。 在无法知悉时间的黑暗中，朝歌不知自己蹲了多久。直到储物室的门被哗地拉开。突如其来的光亮迷了她的双眼，朝歌眨眨眼睛，两个身影映入她的眼帘。“有什么事吗？”蓝冷冷地问道。虽然背光，可是那两个剪影准确无误地表露了来人的身份。“那是圣——”朝歌话才刚出口，嘴就又被纳兹琳捂住了。“星，把结界解除。”白莲跟星交代了一声，转头对蓝笑容可掬地说，“你可以走了。”“为什么？”蓝没有表现出丝毫的庆幸或感激，皱起眉头。“不为什么。”白莲说着亮出了手上拿着的器物，“还有，这个拿去。”她手上拿着的，是一个木制的大锤子。“那！”见纳兹琳又准备封自己的嘴，朝歌压低声音对纳兹琳说，“那个是主人的宝具！”纳兹琳没有答话，示意她接着听下去。“听说，这个锤子能把沉睡中的紫给唤醒呢。”白莲一边说着，一边把手放开，任由它跌落在地。蓝猛地低头，望向那只不起眼的锤子。她不由自主地走到锤子面前，弯腰把它拾了起来。“你可以走了。”站在她面前的白莲把话重复了一遍。蓝站了起来，死死地盯着白莲，似乎想从她的眼中得到什么信息。可是白莲仍旧只是满脸笑容。于是蓝二话不说，快步离开。随后，白莲和星也走了。门哗地被拉上，留下身后的一片黑暗。 “刚……刚才那是怎么回事？圣白莲小姐她……把蓝给……？”朝歌的声音微微颤抖着，“而且还有主人的锤子……那是干什么，要把紫给唤醒吗？”“你还没明白怎么回事吗……”纳兹琳无可奈何地说，“带上你的主人，赶紧离开这里吧！”虽然这正是朝歌的心中所想，可是被如此直白地告知，她还是受到了不少刺激。“你们……是要出卖我们吗？”朝歌鼓起勇气，把已经明了的真相说了出来，强迫自己去面对。纳兹琳点了点头。 朝歌慌乱地回到了自己的房间，忙不迭地冲着八乱川问道：“主人，你的那只木制的大锤子还在么？”“诶？”听到这突然的问题，八乱川满脸疑惑地爬了下床，趿着拖鞋到柜子里翻了起来。想到近几天主人的身体状况总算有所改善，可以下床活动了，朝歌心里有几分庆幸。至少逃亡起来会稍微方便一点。“咦，我记得我明明是放在这里的啊……”八乱川手上举着一套蓝的衣服，脑袋往衣柜里探去，“那东西毕竟太久没用过了……”“那么重要的东西为啥就放在衣柜里啊！！”朝歌歇斯底里地叫道，“你别告诉我那东西还正好能把紫给敲醒吧？”“如果是灵力足够的人的话，的确……不对你怎么知道的？”终于意识到这个可能性，八乱川脸上的懒散突然一扫而光，“我只跟白莲——”“圣白莲要把你给卖了！”朝歌气急败坏地说。 离开了命莲寺的蓝当即赶到了白玉楼，到了紫的床前。蓝一番解释之后，众人拿着锤子，轮番照着紫的脑门敲去。终于，一路奔波劳碌的蓝最先体力不支倒下，被妖梦扶到隔壁的房间休息去了。幽幽子再度拿起锤子，按着不知名的节奏敲打着，口中喃喃念叨着什么。紫突然睁开了眼睛，一把抓住幽幽子正要砸下来的手腕。“看来我的灵力很够呢，能把紫你唤醒。”幽幽子拍起手来，高兴地说。“闹够了没有……这演的又是哪一出啊？”紫干笑着坐起来，“前两天雪冬过来弄得我满脸的沙子还不够么……”幽幽子晃晃手上的锤子：“貌似是在黑幕小姐那里找到的东西，说如果是有足够灵力的人对你使用的话就能把你弄醒呢。”“所谓的对我使用，就是拿着锤子对我一顿猛敲吗？”紫揉揉脑门，“特别是幽幽子你啊，我的头可不是木鱼哦。”“这只锤子也不适合用来敲木鱼呢。”“等等……这是？”紫这时才认出了这只年代久远的锤子，“你是说，这个从她那里……？”紫的脸上掠过一丝微妙的表情，然后恢复正常。幽幽子把紫刚才怪异的神色看在眼里，却没说什么，接着问道：“那么，这回你准备醒来了吗？”“我说啊，我好不容易才把那要死的迷宫给解开，现在都心力交瘁了，就好好让我休息几天吧……”“几天，嗯，一二三四五……”幽幽子开始扳手指。“虽然不知八乱川她又在谋划些什么，不过这锤子有两个问题。”紫没有理会幽幽子，重新把目光放到木制的锤子上，“其一，这锤子是假货；其二，我还没听说过——”“紫她怎么样了，紫！”外面突然传来灵梦急促的叫声。“看来橙把灵梦叫过来了呢。”幽幽子往门外望去。 “紫！”灵梦把门拉开，风风火火地冲了进来。而紫却早已重新在被褥里躺好，作出一副脸色惨白的样子。一路上橙已经给灵梦说明了事情的进展，所以她很干脆地说：“锤子给我。”“不给。”幽幽子不高兴地别过脸去。“哈？”“锤子是假的，你拿了也没用啦。”幽幽子解释道。“你怎么知道那是假的？”灵梦皱起眉头。“因为……因为……”幽幽子也眉头紧锁，苦思冥想状，“因为连我都没能把紫弄醒啊！所以这肯定是假货吧！”“呃……”灵梦一脸对大小姐脾气的无可奈何，“大概是因为你灵力不够吧？”“我可是幽灵公主哎！”“那有什么关系……根本不是一回事吧！”灵梦不耐烦地说着，扑了过去把锤子夺了过来。“呜呜灵梦好过分……”幽幽子对着紫，可怜兮兮地说。灵梦懒得理她，对着紫的脑门一锤下去。紫没有任何反应。一锤，一锤，又一锤。紫还是没有丝毫反应。眼看着自己就要无功而返的灵梦脸上有点挂不住了，她转向幽幽子，故作怀疑地问道：“你确定这东西是这么用的吗？”“或者，稍微用力点会有效呢。”幽幽子咯咯笑道。“那就……喝啊！”灵梦于是干劲十足地猛敲下去，一声闷响。还是没有任何事发生。“喂！刚才紫好像皱了一下眉头啊，幽幽子你看到没有！”灵梦却如同发现了新大陆一样，死死地盯着紫的脸。“再试一次看看。”幽幽子鼓励道。灵梦卯足了劲，再一次猛敲下去。她为了能够捕捉到紫可能的哪怕是一丝一毫的表情变化，目光一直都没从紫的脸上挪开。她没能发现刚才那一锤已经把锤子本身敲断了，自己只抓着把手。锤头反弹了一下，向上飞去，然后下落，落到了灵梦头上，发出咚的一声。幽幽子噗地笑开了，笑得直不起腰来。“什……什么嘛！”灵梦尴尬地说，“这、这个锤子果然是假货啊！”“不是早就说了吗？”幽幽子一摊手。“我……”灵梦怒气冲冲地站了起来，咬牙切齿地说，“我要把命莲寺给拆了！” 灵梦离开之后，幽幽子还在咯咯地笑个不停。“幽幽子你也给我差不多一点吧……”紫右手扶额，没好气地说。“要不是刚才那一下，她可不会相信锤子是假的呢。”幽幽子扬起眉毛，解释着自己刚才的行为，“倒是说，灵梦这就要去找她的麻烦了哦……你还准备睡下去么？”“静观其变，后发制人。”紫作出一副深谋远虑的样子。“还想接着睡你就直说吧。”幽幽子毫不客气地把窗户纸捅破。 此刻的八乱川和朝歌，正在深山里一间破烂的寺庙里住着。“是吗，那还真是可惜啊。”白莲听到她们为了离开而编造出来的生硬理由，没有表现出丝毫的怀疑，倒是流露出几分不解，“那么，八乱川你要好好保重身体哦。”朝歌无法理解，明明这么阴险地算计她们的圣白莲的笑容为何能如此纯粹，为什么只有挽留，却没有横加阻挠。脚下老鼠的吱吱声打断了她的思路。眼下这个藏身之所，是纳兹琳提供的。“除了我之外，应该没有人知道那个地方……虽然是个老鼠窝就是了，你们就将就着吧。”纳兹琳说着指指一直跟在自己身边的那只小老鼠，“有什么情况的话我会派它来通知你们的。”可是就算博丽巫女的突然来袭能有预警，眼下主人的状况甚至无法逃走，更加不要提战斗了。“所以，到时候的战斗就交给你了。”八乱川说着，把那只锤子拿了出来。“诶？这是……？”“我怎么会把那么重要的东西放到衣柜里面去呢。”八乱川笑道，把锤子塞到了朝歌手里。“可、可是这么小的锤子……怎么可能打赢——”“跟灵梦接触的时候你就知道了。”八乱川耸耸肩，“所谓船到桥头自然直嘛。”朝歌不断尝试，却连一只老鼠都敲不到，也无法像主人一样把锤子放大。事实上，成天把这个抓在手上却无所作为，让朝歌觉得自己就像一个只拿着玩具枪却幻想着战争的孩子。 又一天，朝歌穿着主人的衣服，在寺庙附近的林子里来回走动着。如果穿着这身衣服的话，可以混淆她们的视线，主人要逃的时候也会容易些吧。朝歌这么想着，暗暗地为自己的小聪明自鸣得意。突然，朝歌听到寺庙那里一阵骚动，于是循声望去。“哈？”眼前出现了她无法理解的一幕。铺天盖地的老鼠从庙里钻了出来，黑压压的一片。“什么——”朝歌还来不及有所行动，成群的老鼠就从自己的脚边经过，惊得她起了一身鸡皮疙瘩。而其中一只老鼠还放肆地蹿了上来，立在她的肩上，在她耳边吱吱叫着。朝歌抬手就把它拍了下去。那只老鼠落到地上，抬起头来，用黑珍珠般晶亮的眼睛盯着她看了她两秒，就蹿进草丛中小时不见了。“刚才那个……该不会是纳兹琳的……”朝歌迟疑着向草丛那边望去，自言自语道。“你好。”突然，她的身后响起一个声音。“你你你你你是！”见博丽灵梦突然出现在自己面前，朝歌马上想到自己手中的锤子。偏偏这个时候自己的手却害怕得不听使唤，连举都举不起来。见朝歌语无伦次的样子，灵梦微微皱起眉头，随口问道：“这附近最近有没出现什么可疑的人物？”“诶？”朝歌愣住，然后使劲摆手，把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否认道，“没有！”“是吗……这么说，不是这样一带么。”灵梦环顾四周，满脸不耐烦的样子，“魔理沙那边不知有没收获呢……”朝歌使劲地点头。灵梦上下打量着她，突然发现了她手上拿着的东西，惊叫起来：“这不是——”朝歌犹如惊弓之鸟般跳了起来，她扬起手中的锤子，狠狠地砸了下去。“你想干什么啊？”灵梦毫发无伤，顶着锤子的脑门上青筋暴起。“你、你……”同灵梦四目对视的时候，朝歌发现自己完全扛不住她散发出来的巨大气场。“我问你呢，你个黑幕想干什么啊……”灵梦抬高音量对着朝歌吼道，“啊？” 魔理沙正在山林中低空飞行，东张西望，突然听到不远处一声巨响，惊起了几只在林中栖息的小鸟。随后又是几声巨响。她马上赶了过去，发现灵梦正拿着一把大得出奇的锤子，锤子的一头靠在地上。“灵梦……怎么回事？”魔理沙迟疑着问道。“东西拿到了，人也干掉了。”灵梦懒洋洋地说，“可以收工了。”她略显吃力地把手中的锤子举起，把它缩到了原来的大小：“这个看来就是真货了。”“呃……比起这个，”魔理沙指指锤子敲出的那个大坑，“里面……好像有人？”“死人。”灵梦简单地答道，“在幻想乡会穿那种白色大褂的也就是那个从现世过来的缺乏常识的黑幕小姐了。”魔理沙瞥了一眼那具尸体，赶紧把目光收了回来。肢体的扭曲以及血肉模糊的程度，触目惊心。“走吧。”沉默半晌，魔理沙把想说的话吞了回去，生硬地说。她想问的是，不管怎么说都做得太过了吧，灵梦你怎么了灵梦。“嗯。”灵梦把锤子塞到了袖子里，一跃而起飞了上天。 “果然如我所料呢。”透过寺庙的窗口窥视着这一切的八乱川看着灵梦和魔理沙离去，脸上绽出一个如释重负的笑容，“真是辛苦你了，朝歌……” 在空中飞翔的两人，笼罩在一阵让人不安的沉默之中。明明拿到了梦寐以求的能够唤醒紫的宝具，灵梦却完全没有流露出丝毫的欢欣或快乐。
魔理沙担心地看着飞在自己前面的灵梦，决定打破沉默：“那个……方向好像不大对吧？白玉楼不是在那边——”
“哦，是吗。”灵梦慢悠悠地应了一声，稍稍修正了方向。
“灵梦你怎么了啊……”
灵梦像是没有听到的样子，只是继续飞行。
“灵梦！”魔理沙降低重心，让扫帚加速飞到了和灵梦并肩的位置，一手拍到她肩上。
“有什么事吗？”
“有什么事那个是你吧！”魔理沙抓着灵梦的双肩，“你到底是怎么了啊！从刚才开始就——”
“放心，我没事。”灵梦说着甩开了魔理沙的手。
魔理沙一时没稳住重心，身子一晃。她头顶戴着的魔女帽掉落下来，被簌簌寒风吹向了远方。
而灵梦则不理不睬地继续前进。
魔理沙看着黑色的帽子落入林中，又突然转过头来看着灵梦：“灵梦等我下，我——”
“往下反正也没你什么事了，白玉楼我自己去就好了。”灵梦头也不回，“认识回家的路吧？”
“灵梦，我可是很担心你的啊！”魔理沙不知所措，一时看着下面的林子，一时又望向仍在不断远离的灵梦，“喂！！”
灵梦的头隐隐作痛，思考都变得迟钝了。
她不知道刚才自己为何要对魔理沙恶言相向，怎么也理不清头绪。
至于杀人，她对这件事根本没有任何实感，仿佛自己只是个旁观者。
一锤一锤地砸向那个没有丝毫抵抗的人，只有溅到脸上的血花让她感觉到这并不是梦境。
是我……太过憎恨那个人了吗？
但想到马上就能把紫唤醒了，灵梦也就不再把这种小事放在心上了。
她心中的那只气球渐渐鼓胀起来，飞离了周围烦扰的藤蔓，轻飘飘地浮到了半空中。
“你又来了呢。”幽幽子揶揄着说。
“这次这个可是真货。”灵梦不自觉地把宝锤握紧。
“没用的啦，只要阿紫想睡，谁都弄不醒她的。”
幽幽子那一脸悠然自得的样子让灵梦莫名地火大。
“你这么想也太消极了吧！现在这阵势还有她睡觉的时间吗！”
幽幽子有意无意地看了紫一眼，耸了耸肩：“你就这么喜欢敲紫的脑门吗？上次可是过了好久才消的肿……”
灵梦没有跟她再扯下去的打算，径直走到紫的枕边，跪坐下去，轻轻地敲了一记。
紫没有任何反应。
“而且据我所知，这只锤子并没有任何可能唤醒她的功能……”
灵梦没有理会幽幽子的话，握紧了宝锤，又敲了一记。
咚。
灵梦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让宝锤缩小了点。
咚。
灵梦仿佛很把幽幽子的话放在心上，每次都是蜻蜓点水，小心翼翼地控制着自己的力道。
咚。
又或者说，是失去了干劲而变得有气无力。
咚。
……
最后，她放开了紧紧抓在手里的宝锤，任由它滚落在地。
“紫……你准备睡到什么时候……”灵梦凝视着紫安详的脸，郁郁地说。
幽幽子则在一旁，静静地看着两人。
不知过了多久，灵梦终于站了起来。
因为跪坐得太久而双脚麻木的她，摇摇晃晃地走向房间门口。
“你忘了这个。”幽幽子拾起落在地上的宝锤，递给灵梦。
灵梦一手扶在门边，一手接过宝锤，挤出一个干巴巴的笑脸。
然后，手一甩，把宝锤狠狠地向外面扔去。
“终于走了吗……”紫再度右手扶额，坐了起来。
“装死人装得很辛苦吗？”
“我可不是在装死哦。幻想与现实的结界现在总算是闲置下来，可以让它重新成为大结界的一部分了……”紫说着又大大地打了个哈欠，“结界的维护可是很辛苦的。”
“是吗，那还真是辛苦你了呢。”幽幽子理所当然地摸摸紫的头，“不过你跟灵梦说一声你已经没事了也没什么不好吧？我看她刚才一脸怨恨地看着你那楚楚可怜的样子，心都要碎了。”
“看你笑得这么开心，碎的是哪颗心啊？”
“那个的话，是因为刚才灵梦把锤子扔出去的时候正好砸到了外面正在除草的妖梦啦。”幽幽子抬手用袖子掩住自己的嘴，咯咯地笑了起来。
“那样的话，妖梦还真是悲哀啊。”紫说着，意有所指地看着幽幽子，“那么锤子呢？既然灵梦扔掉了的话……”
“妖~梦~我肚子饿了~”幽幽子朝着门外高喊一声，转而回答紫的问题，“她犹豫了下，还是把锤子拿走了呢。”
“是吗。”紫随口应着，又躺了下去。
灵梦一整晚都没睡好觉。
隔壁的雪冬和椛不时传来一些奇怪的声音，让难以入眠的她更加无名火起。
真是烦死人了她们两个，明明是寄住在别人家里放什么闪光弹。
灵梦翻了个身，试图把那些嘤嘤嗡嗡的声音从自己的脑海中驱散。
明天把那家伙给赶走好了。
作出这个决定之后，灵梦蓦地竟然兴奋起来。
“闹到那么晚也就算了，还那么大声！还让不让人睡觉了！”结果灵梦还是完全没睡好，于是拿雪冬出气，“你滚吧……离开博丽神社。”
“诶？”雪冬呆呆地答道。
“这可是拘束你的地方啊……难道你还不想走吗？”灵梦皱起眉头，满脸厌恶地看着雪冬，“成天摆出那张无助的脸是要给谁看啊！而且，还是魔理沙的脸！”
想起昨天自己对魔理沙说出的那番话，灵梦觉得很不是滋味。
“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烦，我要封禁你的能力。”灵梦把用于封禁的符纸贴到了雪冬的脖子上，把她们送走了。
然后，她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走到玄关，开始穿鞋。
“灵梦！”
鞋穿到一半，门突然被哗地拉开了。魔理沙出现在门口。
“你看了今天的新——”魔理沙手上抓着今日的《文文。新闻》，焦急地说。
“我今天不去白玉楼了。”灵梦完全无视了魔理沙的话，突兀地打断道。
“诶？我也没说你要去白玉楼啊？”风马牛不相及的发言让魔理沙感到不解，“那……你这是要去哪里？”
“哪里……”被这么一问，灵梦才发现自己也不明所以，“哪里呢……”
看着灵梦支支吾吾的样子，魔理沙脸上的笑容隐去了：“是吗，不方便告诉我啊……”
“不是！”灵梦不想昨天的事情重演，“我……我只是一时想不起来了……”
魔理沙转身，压低了帽子，骑上扫帚离开了。
“我……我真的是不知道啊……”灵梦喃喃自语，一脸的无助。
看到魔理沙化作天边的一个小点，最后从自己的视线中消失，她一跃而起，向天空飞去。
而她自己，甚至连目的地都不知道。
降落之后，灵梦看到前方不远处那个大坑，才发觉自己所处的正是昨天那片林子。
她内心一番争斗，终于战战兢兢地走向那个用巨大化的宝具砸出来的大坑，想确认自己昨天的所作所为。
终于走到了，灵梦强迫自己去面对，却发现坑中有个小小的土丘。
从这方新坟的存在推断出这里还有别人的时候，那人已经站在她的面前了。
“那么说，你来了呢。”八乱川冷笑着说。
嘴上说得那么强势，灵梦看她却是一脸憔悴的感觉，仿佛一阵风就能把她吹倒似的。
她身上穿着扎眼的白大褂，让灵梦想起了昨天的更多细节。
“不对……不对！我昨天弄死的……只是你的式神而已！”灵梦突然想起了昨天照面时就觉得似曾相识的脸——那只是曾被关押在博丽神社的黑幕的式神而已。
八乱川扬起眉毛，饶有兴味地问：“那……你要拿我怎么办？”
灵梦亮出身上的武器，杀气腾腾地指向八乱川。
然后，她才发现自己手上拿的不是巫女的御币，而是那只天杀的宝锤。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灵梦不安地开始搜寻自己的记忆，却没能发现自己带着御币出门的片段。
“的确，作为博丽的巫女，你应该表现得让人信服。”
虽然不知道八乱川所言何物，她那居高临下的语气就已经让人火冒三丈了。
“那么，你要拿我怎么办呢？”八乱川再一次提出这个问题。
“我要带你回博丽神社。”灵梦眉头紧蹙，给出一个毫无威胁力的答案。
“是吗。”八乱川望向两人脚下那个土丘，似乎在无声地质问灵梦的行事方式为何和昨天不同。
灵梦没有说话。
“那么……可以过来扶我一把吗？”八乱川伸出手来。
灵梦的脸几乎当即扭成了一团。
可是，虽然带着满脸厌恶，她还是抓住了八乱川伸出来的手。
“谢谢。”八乱川点头道谢。
灵梦的大脑一片空白，根本无法理解自己的行为。
“你……让我想起朝歌了呢。”并肩而行的八乱川耳语道。
灵梦一个冷战，背上蓦地升起一股寒意。
眼前这明明只是个羸弱的女人而已，她只是有气无力地抓住自己的手而已。
可是……现在这种仿佛被锁住喉头，无法动弹，仿佛对一切都失去了控制的感觉是怎么回事？
灵梦的呼吸愈发地粗重。
八乱川的手是那么的冰凉，却隐隐有种迷幻的让人安心的感觉。
“怎么了，灵梦？”八乱川再度发问。
灵梦混乱地摇了摇头。
“还是说你也感觉到了……我又赢了？”
黑幕的脸上，掠过一抹深不可测的笑。
灵梦更加疯狂地摇头，甩开了八乱川的手。
她看着八乱川失去重心，蹒跚两步之后扑倒在地。
最后，灵梦还是把八乱川抬了回来，把她关到那个一直以来都用来关人的房间，重置结界。
正在她忙碌的时候，外面又有人敲门了。
“谁啊……”灵梦满脸不耐烦地来到了门口。
“你好。”站在门口的人是圣白莲。
“稀客啊。”灵梦皱起眉头，指指神社的另一侧，“赛钱箱在那边，请随意。”
“我说，你是不是稍微做得稍微过分了点？”
“哈？”灵梦不明所以。
“你昨天做了什么都上报纸了，就请你别装了吧。她只是想见紫一面而已啊，这又怎么惹到你了？”白莲摇了摇头，“为什么要杀了她？人和妖怪之间明明可以——”
“你说的‘她’是谁啊？”虽然心中想到了一个可能的答案，但灵梦还是赶紧借这个问题打断了白莲的说教。
“八乱川她说她不想再等下去了，所以把那个锤子给了我，让我交给八云蓝，把她放走。”
灵梦干脆不再说话，任由白莲继续。
“这样的话，蓝就会回去把紫给唤醒，紫就会来找她……”白莲叹了一口气，“至少她是这么设想的。”
“这算啥，小孩子闹别扭吗？”
“果然这个计划还是太理想化了呢。先是纳兹琳以为我们想要出卖八乱川，节外生枝地把她们带到了那座山中的寺庙……然后又是你。”
灵梦握紧了手中的宝锤，赌气地说：“你有什么不满吗？”
“无论如何，八乱川罪不至死，而且有资格作出判决的也不应该是你——”
呼地一声，灵梦手中的宝锤已经放大，高高举起，然后落下。
咚。
“真不愧是被封印的大魔法师啊。”灵梦看到白莲单手接下自己的重击，笑着称赞道，“不过这样又如何呢！”
宝锤猛地缩小，随着灵梦横着一甩加速，又再度变大，向着白莲横扫过去。
宝锤用起来意外地顺手，它仿佛能够思考一样，配合着灵梦的行动作出最有效率的攻击。
而且，这粗糙而直接的攻击还给灵梦一种如同发泄一般酣畅淋漓的快感。
攻击。
不要思考，只要不断地攻击就好了。
可是，终于把圣白莲赶走了之后，让灵梦全神贯注的理由也就突然消失了。
她看着手上的宝锤，眼神中半是喜爱半是害怕。
宝锤猛地像活物般颤抖起来。
灵梦迟疑着把手放到宝锤上，轻轻地抚摸着。
而宝锤的震动，也就随之戛然而止。
可是，宝锤带来的惊喜并没能让灵梦的生活改观。
往后的日子，她还是时不时地意识模糊。所幸再没有发生什么异常。
看到雪冬的第二次尝试再度失败，灵梦真想一锤子敲到她头上。
“真是烂泥扶不上墙。”
灵梦斜眼看着绞着自己的双手一脸无助状的雪冬，毫不客气地骂道。
“对不起……”雪冬低下头去，嗫嚅着道歉，“那个……因为椛椛今天没来，所以我没发挥好……大概……”
不行，雪冬这家伙靠不住……不能再拖下去了。我得做些什么。
这么想着，一个近乎疯狂的念头不知怎么的在灵梦脑中成形了。
“我来玩了。”第二天，灵梦做好准备，一早到了椛的家里。
可是意料之外的是，在场的除了雪冬和椛之外还有早苗。灵梦莫名地兴奋起来，裂开嘴咯咯怪笑着。
这样的话，不就更好玩了嘛。
一阵喧闹，把沉睡中的雪冬吵醒了。
“椛~呼啊~”她打着哈欠伸了个懒腰，揉揉眼睛。
可是等到视野清晰之后，眼前的一幕让她惊呆了。
灵梦把椛抓在自己身前，手里剑架在她的脖子上。
而一旁，则是不知所措的早苗。
雪冬皱起眉头，又揉了揉眼睛。
“早上好啊，雪冬。”灵梦冷笑道。
“你想怎么样！”这是雪冬理解了现在的状况后嘴里蹦出的第一句话。
“把你老妈杀了吧。”灵梦扬起眉毛，趾高气扬地说，“那个叫八乱川的黑幕。”
“诶？”
“我说，让你把八乱川杀了。”灵梦饶有兴味地看着雪冬不知所措的表情，“以你的能力的话，应该没有问题吧？”
雪冬下意识地摇了摇头。
“椛，看来你们两个的感情还不够牢固呢~”灵梦把嘴凑到椛的耳边，双眼却还死死地盯着雪冬，用她恰巧能听到的音量刺激着她。
“灵梦你玩够了没有！”雪冬果然不知是计，大声吼道，“总之不管怎么样，先把椛椛放开！”
“哦。”灵梦于是两手一松，一把把椛向雪冬推去。
雪冬一把把椛抱住，抬起她的下巴，确认椛的颈脖上没有留下伤痕，总算松了一口气。
然后，椛的脖子上出现了一道细细的黑线，渗出了点点血珠。
再然后，血红色的液体喷薄而出。
“诶？！”雪冬还没能作出任何反应，就被血溅了一脸。
这剧情越来越诡异了啊啊啊朝歌有上身了么= =
另外无节操你这锤子越用越顺手了嘛喂
十六 放逐
房间里弥漫着血腥的气味，它刺激着雪冬的鼻子，让眼前的一切怪异地扭曲了，变得不真切。“椛椛！椛椛！！”雪冬疯了似的摇晃着椛的双肩，“怎么会……怎么会这样！”
灵梦还是一脸似笑非笑的样子。
“灵梦你……我、我又没有不答应！”
“什么嘛，刚才我只是在跟你开玩笑而已，真是一点幽默感都没有呢。你答应也好，不答应也罢，椛都是要死的。”灵梦说着，望向一旁呆呆地看着眼前这一幕的早苗。
“早苗……你还真的……”雪冬难以置信地看着早苗。
“不是！我没有！我——”
灵梦神经质地哈哈大笑起来，上气不接下气地说：“雪冬你感觉如何了，你感觉如何了啊？啊哈哈哈哈——”
“灵梦你疯了！！”雪冬狠狠地咒骂道。
椛的伤口已经展成了一道裂缝，里面隐约传出哧哧的声音。
“气管也断掉了吗。”灵梦歪着头说。
“椛椛没事的！”雪冬一手扶着椛的背脊，一手扶着她的后脑，轻轻地让她躺到了地上，“我……我可以救你的！”
雪冬看着自己的双手，然后把它们握紧，下定了决心。
她把双手按到了椛脖子上的伤口上，开始使用自己的能力，口中念念有词：“椛椛你会没事的……没事的……！”
椛艰难地抬起右手，一点点地向上移动。
“椛椛……说好了是你保护我的！！搞什么——”
终于，椛的手触到了雪冬的面颊。
她的手还有几分温热，带着血水的冰冷，无比真切地向雪冬传递着现实的不可挽救。
雪冬的双肩开始颤抖。
她的泪水大滴大滴地落下，打到了椛的脸上，化开了已经凝结了的血污。
“抱……抱歉呢……爱丽莎……”椛用尽了最后的力气，挤出一个勉强的笑容，“明明……明明……应该是我来……保护……”
椛的手似乎再也支持不住了，从半空中跌落。
“没事的椛椛……”雪冬更加用力，徒劳地把双手按在伤口上，“你不是喜欢我叫你椛椛吗？你要是死了的话，到了那边可不会有人叫你椛椛啊！所以你如果真的喜欢我叫你椛椛的话你就不能死啊椛椛你听到没有！”
血红的液体继续从雪冬指间的缝隙渗出，完全没有丝毫要停止的迹象。
“拜托……拜托！！椛h——”
雪冬的叫喊声突然间戛然而止。
她空出一只手来，撕扯着自己脖子上前几天被灵梦贴上的那张符纸。
现在它已经收紧了，让雪冬呼吸困难。
“呜咕……”
“我记得我说过吧？劝•你•不•要•试~”灵梦幸灾乐祸地笑道。
“那……那就是说我还是能使用我的能力的吧？只是……只是稍微缺点氧而已！”雪冬缓过气来，再接再厉。
这一次，她拼尽全力，最终却昏死了过去。
“真是不长记性。”灵梦看着昏倒在椛身上的雪冬，摇了摇头。
灵梦伸了个懒腰，向早苗走来。
“往后的事情就交给你了。”灵梦把手里剑往早苗的手里一塞，扬长而去。
早苗突然发现，自己能够正常活动了。
灵梦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的样子，转过身来交代道：“对了还有，雪冬醒来的时候你记得跟她说，椛已经死了。”
“诶？”
“跟她说，椛已经死了。”灵梦不耐烦地重复道，“不然的话，你会后悔的。”
意义不明的恐吓让早苗不知如何是好。
雪冬醒来了。
她继续，一口喊着椛椛，继续尝试用自己的能力治疗椛的伤口。
“那个，雪冬……”早苗犹豫不决地说，“椛她……已经死了。”
“早苗……够了。”雪冬头也不抬。
啪嚓。
“咦？”早苗听到了那个声音。
啪嚓。
那明明是雪冬最害怕听到的声音，此时的她却充耳不闻，只是在全神贯注地想要保护椛。
“雪冬，你看看你自己！”
灵梦那张符纸已经深深地陷入了雪冬的肉体之中。
虽然这么说，本该被符纸压迫的地方已经变成了黑色的虚无——因为雪冬的皮肉已经碎裂成块，跌落在地，慢慢风化。
啪嚓。
“雪冬你看看你！”早苗尖叫起来，“够了，再这样下去你也会——”
“椛椛不在的话，我再怎么样都没有意义了！”
早苗突然明白了灵梦的目的。
可是这不对，这不对啊。想到这里，她情不自禁地摇摇头。
“早苗，早苗你可以唤起奇迹的对吧？！”雪冬突然想起眼前现人神的能力。
她满怀期待地看着早苗，就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一样。
而此刻，早苗还在试图理解灵梦这么做的理由：她的目的，难道不是让雪冬恢复正常然后把紫唤醒吗？！
“早苗！！！”
“诶？”早苗的思路被雪冬打断，“可、可是就算你这么说，奇迹……现在这么突然……”
“拜托……请救救椛椛吧！”
在雪冬突然充满了希望的目光凝视下，早苗迟疑着扬起风祝棒，一副底气不足的样子。
“喝！”
早苗猛地挥了下去。
雪冬满怀期待地屏住呼吸，而早苗自己则是一副忐忑不安的模样。
房间里的时间就如同凝固了一样，结果什么都没有发生。
“呃……这就完了？”过了好一会儿，雪冬才从期待状态中恢复过来。
“抱歉呢雪冬……”
“开什么玩笑……开什么玩笑啊！你可是现人神啊！”雪冬歇斯底里地叫喊起来，“椛椛可是要死了啊！！现在不唤起奇迹你想等什么时候啊！”
“我做不到！”早苗也抬高了音量，“我做不到，我唤不起奇迹！那我也没有办法吧！”
“无法唤起奇迹的风祝……还有什么资格被供奉为神！”
雪冬发泄般地吼完，重新俯下身去。
片刻之后，早苗终于理清思路。
“雪冬！灵梦她杀死椛的目的……不是要让我取代椛，而是要把你赶走啊！“她是要把你呆在幻想乡的理由连根拔起，把你从幻想乡抹杀，把你逼回到现世啊！”
听早苗这么一说，雪冬猛地一抬头。
而这一下，雪冬的脖子似乎也再经不起折腾了。
从符纸侵蚀的裂口开始，雪冬的脖子被撕裂了。
她的嘴才刚张大，还没能喊出什么惊讶的话语，就已经身首异处。
跟之前每次负伤一样，脖子那里留下的是一个黑色的断面。
而雪冬的头，在空中划过一道弧线之后跌落在地，像经不起碰的瓷器一样摔了个粉碎。她头上的那个枫盾发饰又一次失去了凭依，落下，骨碌骨碌地滚到了早苗脚下。
灵梦那张符纸慢悠悠地在空中飘动，最后静静地落到了地上。
雪冬剩下的部分站直了身子，两手想确定自己头的位置，却摸了个空。
整幅景象就好像是拙劣的默剧，给人一种明明是想要逗笑却让人窒息的感觉。
看着一副无头的躯体双手放到原本头所在的位置，想要寻找些什么的样子，早苗感到一阵恐怖。
雪冬再也无法感知，无法判别方向。
她无助地原地转着圈。
早苗几乎是不顾一切地冲了过去，把雪冬抱紧，口中低声呢喃着明知她已经听不到了的声音。
啪嚓。
雪冬的身躯，在早苗温情的拥抱下，碎裂，坍塌。
“诶？”她只感觉到自己的皮肤上被什么粗糙的碎片划过，怀中的少女已经分崩离析。
“……呜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而她能做的，也就只有尖叫而已——嘶声竭力的呼喊仿佛能够释出心中的恐惧和绝望一样，早苗此时已经什么都做不了了。
“事情……已经糟到不能再糟了啊……”她自言自语着，无力地垂下双肩。
可是话音未落，一个熟悉的声音从屋外传来了：“椛……你没事吧？为什么叫得——椛你怎么了？！！”
看到颈脖被血色染红的椛，文无比惶恐地尖叫起来。
然后，她的目光转向了早苗：“东风谷早苗……你这家伙！！”
“等等……不对，这是……”嘴上虽然本能地辩白着，可是看到文狂怒的神色，早苗知道自己已经有口难言了。
她不等文再说什么，就径直冲了上去。
“灵梦……我要找灵梦问清楚！！”
“喂！”虽然文摆出了防御的架势，却没想到早苗竟会如此无谋地一头撞上来，任她在自己迟疑的一瞬逃了出去。
早苗冲到博丽神社的时候，灵梦正安然地坐在缘侧上，一副什么都没发生过的样子。
“啊，不错嘛，竟然从文的手上逃出来了。”就连看到杀气腾腾的早苗，她也没有丝毫的惊讶，“再过一会她就会发现椛是假死的了，真是遗憾呢。”
“你今天的所作所为……是为了把雪冬从幻想乡抹杀吧！”
“啊，竟然被你发现了。”灵梦扬起眉毛。
“可是为什么啊！再怎么说雪冬对你也还有用吧！要想把紫唤醒的话，她不是唯一的——”早苗连珠炮发地说。
“紫？她已经醒了。”
“啊？”早苗满脸的怀疑，“你听谁说的？”
“它。”
灵梦指指她手上的宝锤。
“那是什么意思啊！！我是说雪冬——”
灵梦不耐烦地摇了摇头，站了起来，手中的宝锤顿时变大了。
“真是啰嗦了你。”
“明明……明明刚刚才把雪冬害死，竟然还一副无所谓的样子！”早苗说着扬起手中的风祝棒，怒火中烧，“看来只好先教训教训你了！”
“就凭你吗？”灵梦扬起眉毛，不屑地笑道。
打倒早苗很是花了一些时间——毕竟她刚刚才失去了重要的人，比起平时要棘手得多。
“不过……实力的差距可不是摆出张纠结的脸就能补足的呢。”灵梦看着瘫在地上的早苗，冷冷地说道。
确定她已经吃够了苦头之后，灵梦转身离开。
“为什么……为什么要做出这种事……”气息衰弱的早苗用尽力气，最后一次发问。
灵梦停住脚步，懒懒地答道：“为什么？因为她已经没有利用价值了。这种危险的东西，早就应该铲除了。”
“雪冬不危险……”早苗嘶声竭力地喊道，“雪冬才不危险！”
“是吗。”灵梦不为所动，缓步向神社的后方走去。
灵梦回到屋里，把门呼啦一声拉上。
门的关闭阻绝了透射进室内的日光，她靠在门上，长长地舒了口气，脸上露出疲惫而满足的笑容。
“事情还顺利吗？”
“不关你事。”灵梦嘟起嘴，不高兴地别过脸去。
“辛苦你了呢……休息下吧。”跪坐在地的八乱川轻轻地拍拍自己的大腿。
一脸欲拒还迎的灵梦到八乱川身边躺下，枕着她的膝盖，很是不满地闭上了双眼。
不久，八乱川听到了灵梦均匀的鼻息声。
于是，她自己也长舒一口气，拿起了灵梦手边的宝锤。
“事情还顺利吗？”八乱川在心中默念着这个才刚问过的问题。
随后，她的脑中响起了寄居在宝锤之内的朝歌的声音：“嗯，一切都按主人的吩咐完成了。”
“那就好。”八乱川轻轻抚摸着宝锤。
“怎么说……这个巫女还真是意外地听话呢，省了不少事。”
“因为我很清楚她在想什么……我们都是一样，被紫给抛弃了呢。”
听到主人言语之间的哀怨，朝歌不置可否，把话锋转向别处：“那么，计划的下一步是……”
“下一步是打扫战场，然后就只有等待了。”八乱川似乎也意识到了自己刚才的失态，重新操起公事公办的语气，“现在这里应该足够安全了，在进一步行动之前，我们先理一下之前发生的事情吧。”
朝歌嗯了一声。
“计划的第一步，是把我们自己逼入绝境。”于是八乱川开始说明。
“把自己……”才第一步，朝歌就没有跟上思路，“那、那个时候的圣白莲难道——？！”
“白莲她是个好人，我们一直以来都受她照顾了呢……可是我却利用了她。”八乱川自嘲地笑笑，“那个伪造的锤子是我交给她的，我告诉她，我不想斗下去了，我想紫快点醒来，跟她当面说清楚。她按我的说法，把号称能把紫唤醒的锤子交给了蓝，把她放走了。”
“可是——”
“可是朝歌你因为和纳兹琳玩得太好了，所以事情节外生枝了啊。”八乱川毫不客气地打断朝歌，“我跟白莲说了，让她不要说多余的话……那么，在情报有限的情况下，任何人都只会认为她是想出卖我。也许她自己也明白这一点，却仍旧毫无怨言地扮演着恶人的角色……明明不知我本意如何，她却愿意为我做这么多。以后要好好感谢她呢。”
“那就是说……纳兹琳蒙在鼓里，所以才……”
“没错。纳兹琳为了救你，竟然不惜背叛她的主人……向我们透露重要的情报，还为我们准备好了安身的地方。”说到这里，八乱川故意停住了话头。
“纳兹琳……”主人意有所指的话显然让朝歌一时乱了阵脚，“可是，主人你完全可以不理她，继续你的计划啊……”
“那样的话，纳兹琳对你的好感度可是要降低了哦？”
“主人！”
“给出如此明确的警告我们都不为所动的话，那也未免太过可疑了。于是我就即兴发挥，带着你落荒而逃了。”
“可是如果只是想逃的话，根本不需要伪造的锤子和它子虚乌有的功能这两点信息吧？”
“谁要逃啊，显现自己的弱势当然是为了诱敌深入了。”八乱川对朝歌的迟钝感到烦躁，不耐烦地解释道，“这就是计划的第二步。”
“哦！”朝歌突然明白了什么。
“发现了锤子是假的，灵梦自然会乘胜追击，从我们这里抢夺真的宝锤……因为它能把紫给唤醒。”八乱川继续说明，“加上之前散布出去的我们已经穷途末路的假情报，这就确保了她会毫无防备地出现在我们面前。”
“所以，第三步就是捕获灵梦了。”朝歌明白了。
“没错……只要你能把宝锤敲到她身上，这一步就成了。”八乱川笑着，拨弄起灵梦的额前的秀发，“然后用你的尸体、哦不，只是随便都可以捕获的一副躯体而已……用它来伪装成我的尸体，这样就能骗过除灵梦以外的所有人。”
“可是主人！这个为什么不预先跟我说明啊！”回想起当时的状况，朝歌不由得捏了一把汗，“如果我没击中的话要怎么办！还有，如果找到这里来的不是灵梦而是魔理沙要怎么办！这么……这么漏洞百出——”
朝歌的话宣泄着对主人的不满……因为自己一直被蒙在鼓里。
“说是漏洞百出，可是到现在为止不是都顺利得很吗？”
“可是，如果告诉我的话不是会安全得多吗？”
“要骗过别人就先要骗过自己人嘛。”八乱川息事宁人地说，“让灵梦处于我们的控制之下，这就已经取得主动权了。接下来是第四步……”
“抹杀雪冬。”朝歌赌气地抢白道。
“嗯，正是你刚刚完成的一步。”八乱川点了点头，“对灵梦来说，这么做的理由是因为紫已经醒来，雪冬的存在只是一个对幻想乡而言不稳定的因素。”
“那么对我们来说呢？”
“让她回去好好反省了再过来。”
“诶？”朝歌一时以为自己听错了，“可是……对雪冬来说，她已经没有到幻想乡来的理由了吧？她看到椛椛死在自己面前，而早苗与此也有千丝万缕的联系……”
“等待她的回归，那是最后一步了。”八乱川不愿多说，“而在这之前，我们先把战场清理好吧。那个白狼天狗，你都料理好了吧？”
“嗯，用来伪造伤口的隙间，以及让生命机理紊乱的寄生物，还有混淆意识——”
“离开现场以后呢？有把文给叫过来吗？”
“当然。”
“那样的话，应当没有问题。为了保护灵梦，还有不让紫醒来的真相传播开来……就只好委屈下她们了。”
第二天早上，守矢神社的神明大人正在餐桌前发着呆。
“早饭好了。”诹访子端着早饭，从厨房里走了出来。
神奈子有点恍惚地抬起头来，急不可耐地抓起盘中的食物，就到嘴边。
“这……早餐就光吃饭团吗？”神奈子才发现自己手中的东西是什么，微微皱起眉头。
“你想说什么？”诹访子自顾自地抓起一个饭团，嚼了起来。
“早苗她今天早上竟然没有起来做早餐！”神奈子对诹访子事不关己的态度很是不满，“准确地说，到现在都还没起床……你不觉得很反常吗？而且昨天——”
“早苗她也长大了，你就不要事事过问啦。”嘴上虽然这么说着，诹访子却也担心起来了。
昨天的早苗遍体鳞伤，满脸失落地回到神社，而且还拒绝作出解释。
然后，她就把自己关进了房间里，一关就是一天。
“早苗……”诹访子停止了动作，低声念叨着自己孩子的名字。
“——奇怪吗喂诹访子你听到了没有！”而神奈子则一路自顾自地说着，丝毫没有注意到诹访子根本没在听。
“知道了，早饭过后我去找她聊聊吧。”诹访子点点头。
见诹访子不再打算讨论这个问题，神奈子气冲冲地抓起桌上的报纸，像是想要发泄一般，哗地翻开。
“我吃饱了。”片刻之后，诹访子用完早饭，把剩下的几个饭团端了起来，向早苗的房间走去。
“早苗？”来到早苗的房间，诹访子轻轻叩响了房门。
没有回应。
“如果不介意的话，我进来了哦。”诹访子招呼了一声，拉开了房门。
在早苗的床铺上，她把自己卷在棉被里，蒙住脑袋，蜷成一团。
诹访子在旁边坐下，把饭团放到一边。
她轻轻推了推早苗，细声说道：“不管怎么样，先吃点东西吧……你昨天一天没吃东西了。来，早苗乖。”
早苗慢慢地坐了起来，目无表情地看着诹访子。
看到她哭红的双眼和面颊上的泪痕，诹访子好生心痛。
“来，吃早餐。”不过她并没有多问，只是拿起一个饭团递了上去，“早知道你这样子我就在中间加颗酸梅了，可以开胃……”
早苗挤出一个难看的笑脸，低下头去：“对不起呢诹访子大人，害你担心了……”
早苗小小咬了一口饭团，双肩开始颤抖。
“对不起……对不起……”她不断重复。
“早苗？”
早苗手中的饭团跌落在地，她扑到诹访子的怀里，失声痛哭。
“没事的，没事的……”诹访子轻轻地拍着早苗的背脊，小声安慰道。
“雪冬……雪冬她……没了啊……”早苗断断续续地说。
诹访子一时没有反应过来。
“早苗，你给我解释下这是怎么回事！！”神奈子突然出现在房间门口，高声咆哮道。
她手上拿着的，是今天的《文文。新闻》。
把早苗安顿下来之后，诹访子推着神奈子到了房间外。
“这可是头版头条啊，不是开玩笑的！”神奈子急躁地看着诹访子，恼火地说，“难怪今早起来我就觉得浑身不自在……原来是信仰流失了啊……”
《为了信仰不择手段》
○○神社的风祝S小姐，一度利用幻想乡公认的危险人物K氏制造事端，再由自己解决，借此收集信仰。然而最近K氏因故离开了神社，并与S小姐以外的人亲近。恼羞成怒的S小姐于是想除掉此人，更以为这样能够重新控制K氏。而她这种不顾后果的行为，带来的结果却是K氏本人的消失。本报在此发出呼吁，对○○神社——
诹访子的手垂了下去。
不必再往下读，她已经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了。
“你总不会认为早苗真的做出了这种事吧？”诹访子没能从神奈子脸上发现一点对早苗的关心，这让她第一次对这个朝夕相处的友人产生动摇。
“当、当然不是了！”神奈子仿佛受到了侮辱，“可是，这个必须得调查清楚啊！虽说不想早苗蒙上不白之冤，可是昨天她的样子真的很可疑啊……没记错的话，当时她身上还有血一样的东西……”
“现在什么都没法问她……雪冬的死让她受到太大的刺激了……”诹访子摇了摇头。
“诶？！”神奈子大吃一惊，“你是说……雪冬她……真的……？”
诹访子不语，只是点了点头。
两人陷入沉默。
第二天一觉醒来，早苗已经基本恢复了正常。
诹访子陪着她，准备要往射命丸文那边去了。
“不过神奈子你就别去了，行行好吧……”诹访子不耐烦地把神奈子拦了回去，“我们今天是去获取情报，不是去踩场的……”
两人来到射命丸文的办公室之后，现场的气氛当即跌到冰点。
“虽然我觉得问了也是白问……”诹访子决定打破沉默，“为什么要凭空捏造出那样的新闻？你的报纸应该还没落魄到这种地步吧？”
“说得好像很了解我一样嘛，神明大人。”文丝毫不掩饰语气中的轻蔑，“请指教下我，什么叫做捏造？”
“早苗没有做那样的事。”诹访子望向自己身旁无精打采的早苗，坚定地说。
“说得跟真的一样。”文嗤之以鼻，“我可是看到了哦，当时那一片狼藉。”
说到这里，她皱起了眉头，仿佛是回忆起了当时的情景。
“当时在场的只有椛和早苗。”缓过来以后，文又补充道。
“灵梦。”早苗低声说道。
诹访子握紧了早苗的手。
“是灵梦做的……”早苗低声呢喃道，“她在雪冬面前，把椛给……”
“是吗，可是椛完全没跟我提起过灵梦哦。”
“我希望你可以让她和椛谈一谈。”诹访子插嘴道。
“开什么玩笑……”文摆出一个假笑，“椛她受到了很大的伤害。先是受到了致命伤的痛苦和惊吓，随后又是自己最珍惜的人从自己眼前凭空消失……而现在，你居然要我让她和这一切痛苦的根源见面？”
“是不是痛苦的根源，一见面就自有分晓了。”诹访子毫不让步。
文看到早苗那一脸憔悴，微微点了点头：“希望你们清楚自己在做什么。”
文先进了椛的房间，早苗和诹访子两人在外面等候。
片刻之后，文示意她们可以进来了。
“跟她好好聊聊吧。”诹访子在早苗耳边细声说道。
早苗一个深呼吸，在椛的床边坐下。
椛坐在床上，望向早苗，打了个招呼：“你好，早苗小姐。”
早苗已经尽量打起精神，可是在和椛的目光交织的时候，她还是不由得害怕起来。
红得吓人的双瞳，空洞而浑浊。
“椛椛……”
“只有爱丽莎可以那么叫我。”早苗才一开口，就被椛干脆地打断了。
“椛……”无奈之下，早苗只好改口，“你能清楚地记得当时——”
“这一切都是因你而起的啊。”椛再次打断了早苗的话，她血红的双瞳散发着让人窒息的指责与埋怨，“全部都是你的错。托你的福，爱丽莎……你喜欢叫她雪冬对吧？雪冬她死了，就在你面前死了啊！”
突如其来的指责充满了无法抗辩的压迫感，让早苗一时无法有效地组织语言防御，于是她只听到自己颤抖的声音断断续续地说着：“我没有……不关我事……”
“先是接近了自己喜欢的人，然后满心希望地以为能从此在一起……再把这个美梦碾碎。”椛冷冷地继续，“爱丽莎她的经历大抵就是这样吧？而且，被碾碎的不只是那个梦，还有她本人。”
椛的目光游移着望向远方，仿佛想起了雪冬的躯体在早苗的怀里粉碎的景象。
“我经历过，雪冬也经历过……而这种让世界轰然倒塌的痛苦，是你赐予的。两次都是。”
“不对……不对！我没有想那样子的！！”早苗歇斯底里地喊叫起来，“我没有！！”
看到早苗失去控制，诹访子当即介入：“我说……比起这个，更重要的是当时到底发生了什么。”
椛缓缓地转向诹访子。
“按照早苗的说法，当时对椛下手的是灵梦。理由是紫已经苏醒，她想要铲除雪冬这个不安定因素……”
“紫已经苏醒？我看无中生有的是你们吧？”文皱起眉头。
“这的确是一个疑点……不过这是灵梦唯一一个说得通的动机了。”
“我不明白……怎么又扯到灵梦那里去了？”文愈发显得不耐烦。
“当时的事情，我记得不太清楚了……”椛摇了摇头。
许久之后，诹访子才发现椛和文都对当时灵梦的出现一无所知。
“那算是什么意思？！你这样是让雪冬不明不白地牺牲啊！”早苗咬牙切齿地说。
“也是呢。那就麻烦文大人追加一篇声明，说事件跟守矢神社无关好了。”椛点点头。
“我说的不是这个！当然要去追查灵梦吧！她那里肯定有问题——”
“你们在意的是只流失的信仰而已，不是吗？”椛露出一个无力的笑容，“爱丽莎跟我说过好多次了，她的一切都要交给你，东风谷早苗。”
早苗一时无言以对。
“可是如果到了最后，爱丽莎牺牲了自己的一切，你却没有得到任何信仰，她一定会难过的……不想让她白白牺牲，你说的就是这个意思吧？”
“不是！”早苗不住地摇头，“我和雪冬在一起才不是为了什么信仰！！”
“在一起？你们什么时候在一起过？”椛咆哮起来，毫不留情地说，“和她在一起那个是我！一直是我！”
早苗再度沉默。
“如果说不是为了信仰，你还到幻想乡来干啥？好好地呆在原来那个世界不就好了吗？如果你好好地留在那边，她也就不会穿越大结界来到幻想乡……一切都不会发生！”
“神奈子大人……和诹访子大人……”早苗低声诉说着她来到幻想乡的理由。
“好了早苗……我们走吧。”诹访子握紧了早苗冰凉的手。
见两人离去，文扶着椛重新躺下。
“文大人……追加的声明就拜托了，毕竟爱丽莎她也——”
“嗯，你什么都不用担心，好好休息就是了。”文迟疑了一下，还是开口说了，“噩梦……已经结束了。”
听到这句话，椛脸上挂着的微笑消隐无踪。
她明白，文大人口中那名为爱丽莎的噩梦，已经不复存在了。
无论是不是噩梦，爱丽莎都已经不复存在了。
恢复意识的时候，雪冬发现自己正身处一片完全的黑暗之中。
慢慢地，她发现所谓的黑暗，只是自己没有把眼皮睁开。
感觉到自己的身体，以及头颅都还是存在的，雪冬多少松了口气。
只是现在浑身僵硬，难以动弹，仿佛自己已经忘记了怎么对身体发号施令。
雪冬用尽全身的力气，终于睁开了双眼——伴着映入眼帘的光亮，一阵刺痛传来。
“唔……”用尽力气的雪冬，哼了一声就不再动弹了。
不知看了多久的天花板，雪冬的目光开始四处游移……床边的床铺，还有一些似曾相识的摆设品。她终于得出结论——这里是八乱川的家，伴着幻想乡那副躯体的彻底粉碎，自己也已经回到了现世。
在这期间，身体的感觉也逐渐恢复了。首当其冲的就是自己的背脊，承担着身体重量的皮肤呻吟着，让她不由得翻了个身。
这么一翻身，雪冬扑地滚了下床，摔在地上。
“啊……”她趴在地板上，渐渐地失去了意识。
“梅~莉~”莲子跟在元气十足的友人身后，气喘吁吁地叫道，“这里可是公寓楼啊拜托，怎么会有结界嘛……”
梅莉踢踢踏踏地跑上阶梯，一边答道：“我能感觉到，就在这附近……有结界活动的迹象！”
“上次你这么说，不就找着找着找到我家去了，还在那里蹭饭……”莲子停了下来，弓下身子喘着粗气，“就算这里真的有吧你打算怎么办啊……擅闯民宅吗？”
“嗯……看来就是这层楼了！”梅莉完全没听进去，自顾自地向走廊的另一侧跑去，“这边这边~！”
“我、我说……！”见友人充耳不闻，莲子顾不得缓过气来，连忙跟了上去，一边暗暗庆幸不用再爬楼梯了。
“嗯，就是这里了！”莲子在某户人家门口站定。
“喂~你好~我们来蹭饭了~”莲子双手放到嘴边作喇叭状，对着木门大声喊道。
“莲子，再这样我可要生气了哦？”梅莉嗔怒道，一边按响了门铃。
然而莲子却没有配合，她呆立不动，手指着门牌。
“怎么了莲子……哎。”
于是，梅莉也发现了。
她仿佛是掘到了宝藏一般欢呼道：“八乱川！这不是上次找我们问过关于结界的问题那个教授吗？难道她先一步成功了——”
这时，门吱呀一声打开了。
昏暗无光的房间门口，骨瘦如柴，身披散乱的长发的少女静静地伫立。
眼前这幅诡异的图景让两人一时无法言语。
“你好……这个，这里是八乱川家吗？”莲子没话找话。
“嗯。”少女应道。
“那个……我们……”莲子绞尽脑汁想要打破眼前的僵局。
“嗯，我相信你……请一定，把我带回幻想乡……”少女闭上眼睛，毫无预兆地说起了意义不明的话。
“诶？”突兀的发言让莲子不知所措。
她下意识地觉得，与其说是自言自语，少女更像是在跟自己脑中的什么东西交流着。
“莲子，你认识她吗？”梅莉怀疑地望向莲子。
“没有啦……”莲子随口应了句，继续盯着少女的面庞。
写满无助的脸上，是一副听候发落的表情。
“莲子！”梅莉不高兴地叫道。
十七 境界彼端
“莲子！”梅莉不高兴地叫道，“你一直盯着她看算是怎么回事？倒是说点什么啊……”莲子听梅莉这么一说，硬着头皮开始自我介绍：“那个，我们是——”
然而少女并没有听进去。她呆滞的目光从莲子那里游移到梅莉的身上，又再度闭上双眼。
“请救救我……拜托你了……”她的嘴唇无力地蠕动着，含糊不清地说道。
“到底怎么——”少女恳切的哀求让莲子不知所措。
她话音未落，少女已经双脚一软，晕倒在地。
莲子本以为梅莉只是想玩门铃游戏之类的恶作剧而已，可是从当下的状况看来，她们无疑撞入了某件麻烦事当中。
而更严重的问题是，梅莉丝毫没有点到即止的意思。
莲子这么想着，不情不愿地跟在梅莉后面，向市立医院的方向快步走去。
“原来八乱川小姐原本是个医生呢……我还在想啊，一个学校的老师怎么会问起我们结界的问题。”梅莉自言自语。
“可是，就算是医生，问起结界什么的也很奇怪吧……”
“如果是医生的话就更加过分了。放着那个孩子一个人在家，自己却不知所踪……”
梅莉的愤怒莲子完全可以理解。
在少女昏迷之后，两人叫了救护车，稍微确认了下屋里的状况。
结论是，这里已经很久没有人活动过了。家中各处都有明显的积尘，冰箱中的食材也已经放了很久，隐隐散发着一股怪味。
她们还在床边找到了一份病历，半天才确认了照片上那个脸色略显苍白的少女正是眼前这个面如死灰的孩子。
名叫做加藤雪冬的少女患有脑部肿瘤，到现在都还活着就已经是奇迹了。
莲子在脑中整理着各种各样的线索，直到到达医院。
“那么说来，你们这是准备见死不救吗？”梅莉对着冷漠地回绝了她们的请求的医生皱起眉头。
“我想我已经解释过了，八乱川已经给她办了出院手续……从今以后的事情，将全权由她本人负责。”那个医生一副公事公办的口吻，“而且无论如何，她已经病到了这个地步，在不在医院都没什么实质性的区别了。”
“可是，她现在不是不在了吗？”莲子问道。
“是啊……当然了，两个女儿都毫无缘由地患上了同一种病，她本人又无法作出解释，被逼离职也是理所当然的吧？”
“离职……”听到新的情报，莲子不自觉地重复道。
而梅莉注意到的却是另一个问题。
“女儿？而且……还是两个女儿？”梅莉急切地问道，“可是那孩子不是姓加藤吗？”
“加藤是八乱川后来收养的女儿。”医生似乎意识到自己失言了，当即打住，“好了，我想我已经说得够多了。”
事情越来越蹊跷，莲子多少觉得有点不妙了。
两人在超市闲逛的时候，莲子再度挑起这个话题：“梅莉，我说……差不多该放手了吧？”
“嗯？”梅莉自顾自地在货架上挑选着食材，只是随口应了一声。
“就是……那个叫雪冬的孩子的事情……”莲子委婉地打开了话题。
“那孩子绝对跟结界有关。”梅莉把罐头扔进了购物车里，把握十足地说，“她苏醒的时间，正正地对上了结界波动的时间。”
“你怎么知道她是什么时候醒来的？”莲子反问。
“看她那样子就知道啦，加上食材的消耗，不会有错的啦。”梅莉说着点了点头，“这可是我们秘封组绝好的活动机会呢，莲子你给我打起精神来！”
莲子说不过处于亢奋状态的梅莉，只好作罢。她耸了耸肩，无奈地问道：“好吧好吧……那接着又要到哪里去闲逛？”
“给加藤同学送吃的去啊~你以为我们突然到超市来采购食材是为什么啊。”说着，梅莉还从口袋中摸出一串钥匙，在莲子的眼前晃得叮当作响。
“这个该不会是……”
“当然是她家的钥匙了，之前去她家的时候顺手拿的。”
莲子挤出一个干巴巴的笑容。
她有种奇怪的感觉，似乎梅莉突然变得不太像梅莉了。
准确地说，是从接触到加藤开始。
莲子隐隐觉得，自己习以为常的平静生活要到此为止了。
而幻想乡，似乎又将是平和的一天。
雾之湖上的妖精们正玩得不亦乐乎。
“琪~露~诺~酱~”大妖精四处张望，却不见琪露诺的踪影，“那孩子，从刚才开始她就不见人影了……”
看着大妖精满脸的担心，米斯琪安慰道：“本来就是在捉迷藏，找不到她也很正常吧？”
“可是，琪露诺在捉迷藏的时候从来都是第一个被找到的啊……”大妖精还是不大放心，“这也太过反常了吧？”
“是~这样吗~”
大家面面相觑，开始四处搜索琪露诺的下落。
“琪~露~诺~酱~”
琪露诺还是不见踪影。
突然，雾之湖雾气弥漫的中心区域传来一阵响声。
一个巨大的冰制浮台哗地浮上水面，激起一阵阵水花。
大妖精朝那个方向飞去。可是来到浮台面前的时候，她不由得打了个寒颤。
“怎么了？”米斯琪等人也赶到了浮台。
大妖精满脸的惊恐，抬起微微颤抖的手，指向浮台中央如同方尖碑一样的冰柱。
她颤抖的原因不是浮台散发的寒气，而是晶莹剔透的方尖碑里面的冰精。
“搞什么啊，把自己冻起来，装神弄鬼的……”莉格露皱起眉头。
“不对……”大妖精摇摇头，望向方尖碑，“不对……”
琪露诺被冻结在冰柱里，满脸惊恐，纹丝不动。
众人噤声，沉默如同空气的弥漫的寒意一般潜滋暗长。
直到隐匿在迷雾之中的某人出现。
她扬起手中的铁锤，麻利地一挥，驱散了萦绕在众人周围的迷雾。
然后，她望向大妖精，笑吟吟地说：“好久不见了呢，大酱。”
身穿扎眼的白大褂的八乱川轻盈地落到了地上，一手扶到了冰柱上。
“那、那个……上次的事不能怪琪露诺啊！！”大妖精的声音因为恐惧而颤抖。
“是啊，我不怪她……相反，我还得好好感谢你们两个呢。”八乱川向前一步，“不是你们的话，我也不会变成现在这样呢。”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大妖精退后一步，口中不断重复着这三个字。
其他人不明所以也爱莫能助，于是气氛变得更加凝重。
“那么，如果这冰块被砸碎的话~”八乱川夸张地扬起铁锤，凑到了冰柱旁边，“琪露诺酱会不会跟她玩儿的冰青蛙一个下场呢？”
“不要！！”大妖精哭喊道。
大妖精的惊恐似乎让八乱川很受用。
她笑得更开心了，转向一旁一直一言不发的橙，轻声问道：“可以把你家主人叫过来这里吗？把她叫过来，那样的话我就放过琪露诺。很简单吧？”
“是~这样吗~”
“诶？”突然成为众人目光的焦点的橙一时没有反应过来。
当然，橙面对身旁大妖精充满求助和期待的眼神，她别无选择。她垂下目光，微微点了点头。
“我们就在这等着哦。”八乱川满意地说着，一边示意大妖精等人不要离开。
橙回到白玉楼，满脸愧疚地把事情的经过告诉了蓝大人。
八云家最近乱成一团，紫大人昏迷不醒，蓝大人忙得焦头烂额，而橙自己却完全帮不上忙。充满自责的她就算出去玩也是无精打采，偏偏今天还碰上了这样的事。
“对不起呢蓝大人……一点忙都没帮上不说，反倒给您添麻烦了……”橙低着头，惴惴不安地说。
“才不是呢，橙……”蓝摇了摇头，“你可是抓到了八乱川的马脚啊！她从天狗记者的那条新闻之后就不知所踪了……现在不单只出现了，还傻傻地等着别人去收拾她。”
“嗯。”听到蓝大人的安慰，橙稍微高兴了点。
橙带着蓝，来到了雾之湖中央。
见到站在冰柱旁边的八乱川，蓝把橙推到自己身后，警惕地说：“好了，我已经出现了……履行你的诺言吧。”
八乱川眯起眼睛，盯着蓝看了好几秒，冷冷地扬起了眉毛：“我说，来的人怎么是你？”
蓝皱起眉头。
“八云紫到哪里去了？”八乱川提出她的疑问。
“还真是善忘啊，让她一直在睡大觉的那个人不是你吗？”蓝嘲讽地说。
八乱川听蓝这么一说，噗地笑了出声：“看来你还蒙在鼓里呢。亏你对紫那么忠心耿耿，她还真狠得下心呢。”
“把话说清楚。”蓝不动声色地说。
“在那之前——”说时迟那时快，八乱川横起手中的铁锤，踮起脚尖转了一圈，然后把铁锤狠狠地砸在冰柱的中部。
时间仿佛冻结的一瞬，众人耳边只能听到一阵咯吱咯吱的响声，昭示着冰柱上龟裂的蔓延。
然后冰柱断裂，晶莹剔透的方尖碑的上半截轰然倒塌，摔落在地。
蓝连忙伸手挡住橙的双眼。
冰柱跌落的撞击让整个浮台晃动起来。大妖精双脚一软，跪倒在地。
“琪露诺……琪露诺酱……！”她飞也似地扑了过去，却发现那里并没有琪露诺的身影。
“好好玩哦！”与此同时，琪露诺兴奋的声音从上方来，“偶还要再来一次！”
“好啦好啦，今天就先玩到这里。”八乱川抬头看着被挂在铁锤上的琪露诺，淡淡地笑道。
“琪露诺酱！”大妖精一跃而起，抱住了琪露诺。
“大酱！”完全没有感觉到对方的担心，琪露诺没心没肺地答道。
她笑得如同烂熟的番茄一般，满脸的兴高采烈让大家心上的阴霾散开了。
八乱川把铁锤放了下来，让两人双脚着地。“可喜可贺可喜可贺~”她这么说着，甚至腾出双手鼓起掌来。
确认了琪露诺的安全之后，笨蛋军团散去了。只是她们看待八乱川的目光，少了一分恐怖和畏惧，多了一份狐疑和好奇。
“搞出这么一场闹剧，还真是恶趣味呢。”蓝不悦地看着还在向着妖精们挥手的八乱川。
“什么嘛，作为幻想乡的管理者，当然要跟每个人搞好关系啦~”八乱川摆出一脸假笑。
“幻想乡的管理者吗……我怎么没有听说过呢？”
“我正打算约紫出来聊聊这个问题呢，结果来的是你。”八乱川耸耸肩，无奈地说。
“紫大人不在的时候，她的事由我全权负责。”蓝再一次皱起了眉头。
“这样么？可是我还想跟紫来场弹幕游戏呢……”八乱川嘲弄地看着蓝，“这件事，你这种败家之犬总无法代劳了吧？”
“那可不见得！”话音未落，蓝就如同离弦的劲箭冲向了八乱川。
“喂喂，不是说了是弹幕游戏吗？”八乱川看着来势汹汹的蓝，侧身一闪，把铁锤挥了出去。
同上次一样，蓝抬手用手掌接住了八乱川这一击。
“真不长记性。”八乱川正准备故技重施，把蓝的手吸入自己的铁锤当中，却发现蓝的左手变得青筋暴露，急速伸长的指甲刺进了铁锤里面。
蓝用尽全力把铁锤向自己的方向拉了过来。八乱川一个趔趄，重心向着蓝的方向倾倒。
蓝抓住转瞬即逝的机会，右手一记直拳砸到了八乱川的脸上。
她摔了几个跟头，从平台的边缘滚落，扑通一声落入水中。
“不知所谓。”蓝摇了摇头，折断了陷进铁锤的那截指甲，轻轻地甩了甩自己的手。
“没有武器的话我可是很困扰的。”蓝的脚下突然传来八乱川闷声闷气的声音。
话音未落，蓝手中的铁锤忽然缩小了，小到可以从她的指间跌落。
不等蓝伸手去抓，她脚下的冰面就已经瞬间气化。
无暇顾及跌落水中的铁锤，蓝乘着灼热的空气飞了起来。
她看到从下方的冰窟窿冒出头来的八乱川抓住了自己的铁锤，沾着一身的湖水跟了上来。
“为了入乡随俗，我可是有好好准备过弹幕战的呢。”她笑着，猛地挥了一下手中的铁锤。
铁锤上附着的水珠脱离下来，凝成了一片片的冰晶，向着蓝的方向奔袭而来。
弹幕战开始之后，雾气变得更加浓厚。
蓝在浓雾弥漫的湖面上舞动着，毫不费力地闪避着成片的冰晶。
“的确是有进步……不过于我而言，还是完全未成气候。”蓝自言自语。
八乱川的成长，也无非是从无法制御弹幕到可以制御弹幕罢了——虽然射速和密度都不容小觑，但是弹路太过墨守成规。
十余发红色的弹丸朝着喷射着晶亮的雪白弹幕的方向飞去，没入了浓雾之中。
蓝甚至可以从弹幕的来路判断出八乱川现在的位置，从而有针对性地定点还击。
她从来没有打过这么安逸的弹幕战。没有恢弘浩大的弹幕阵，也没有让人心跳加速的擦弹，倒更像是棋手之间的对弈。
她知道在浓雾中激光会快速衰减，而展开大量弹幕的强攻只会重蹈覆辙，让八乱川捕获弹幕然后故技重施。所以她决定以逸待劳，消磨对方的耐性。
将海量的弹幕压缩在微小空间的奇怪手法至今仍让蓝心有余悸。
新一波的冰晶袭来，蓝却甚至没有停止对对手的分析。
“可是这次，我不会让你得逞了。”蓝轻笑一声，侧身闪过擦肩而过的冰晶。
可是，事情的发展却未能如她所愿。
看着眼前的冰晶一个接一个地炸裂，蓝连忙把双手交叉挡在身前。
粉碎的冰晶使得附近的雾气更加浓重了，蓝也被爆炸的冲击波轰得失去重心。
然后，以蓝所在的位置为中心，成千上万的冰晶井然有序地排列在四面八方，紧紧地包围着他，散发着凛凛寒气。
“看来你终于失去耐性了呢。”看着包围着自己的弹幕阵，蓝由衷地笑道。
目的，达到了呢。
“看你笑到什么时候。”八乱川冷冷地答道。
她话一出口，弹幕就仿佛受到了号召一样，整齐划一地向蓝扑去。
蓝的确是笑不出来了。
高速的弹幕让她觉得自己的身体变得迟钝了。她捉襟见肘地关注着神出鬼没的弹幕，还要提防着突如其来的爆炸。
一旦弹路无法被看穿，这种弹幕的漏洞就已经不复存在。加上爆炸的特性，甚至不能近身。冰晶的边缘犹如剑锋一般，带来了异常强烈的压迫感。
孤注一掷的蓝把弹幕的闪避交给了自己下意识的反应，只单纯地选择向着弹幕稀疏的方向移动。她把全部脑力用在计算弹幕的构造，却徒劳无功。
没错，刚才那整齐划一的样子完全是骗人的……眼前这些乱弹，没有一丝一毫的规律可言。
这是，彻底的混乱。
得出这个结论，蓝并不意外，毕竟这是八乱川本人的能力。
可是她这次所用的弹幕并不是象征混乱的火焰，却是零度以下的冰晶。
混乱意味着熵值的提高，而冰晶的存在却与它背道而驰。只有这一点，蓝百思不得其解。
大脑全速运转的她无暇顾及又一波弹幕的袭击。而这次，她的反应没能跟上。
以此为序幕，蓝被卷入了一连串的爆炸当中。虽然没有正中要害，却足以让她如同空中的一片枯叶一般，被混乱的气流肆意地拨弄，东倒西歪。
终于安定下来，蓝惊魂未定地稳住身子，警惕地等待着下一轮的进攻。
可是，再也没有弹幕来袭。
没有。
蓝看着眼前的冰晶风暴呼啸而过，翻滚、交织、爆炸，却没有丝毫波及到她。
她终于意识到，这是一个安地。
仿佛可以把身处其中的一切撕裂毁坏的冰晶风暴，它的风眼却如此风平浪静，让人可以安心地观赏眼前的一番胜景。
蓝的意识沉浸在这银白色的风暴当中，甚至都看得入迷了。
“真慢啊。”一个模糊的声音随着呼呼风声灌进了蓝的耳朵。
是八乱川的声音……似乎是从无限远的世界尽头传来。
就在突然之间，围绕在她身边的所有冰晶突然全部炸裂。
虽然风眼的空间足够的大，爆炸并没有波及到蓝，可是弥漫的雾气变得更加浓重，甚至到了伸手不见五指的地步。
突如其来的变故激起了蓝的警觉之心，可是已经太晚了。
感受到八乱川忽然出现的气息的时候，蓝已经来不及展开防御的结界了。
毫无防备的她胸口直挺挺地吃了一记重锤直击，向下摔去。
蓝无力地下坠，但她还没有放弃。她飞速地思考，盘算着落入湖里之后要不顾后果地全力反击。
蓝感到自己对保守的战法已经失去了耐性：“没有时间弯弯绕——”
下一秒，蓝的身体却被刺穿了。
“噗、咳……”蓝瞪大双眼，眼里满是惊恐。
被冰制的浮台上高高矗立的巨大棱锥，从背后刺入腹部。
蓝楞楞地看着从自己腹部穿出的冰柱，大脑一片空白。
八乱川蜻蜓点水地单脚踩在被血染红的冰柱顶端，居高临下地看着蓝。
她幸灾乐祸的笑容让蓝重燃怒火：“别以为……你这就赢了！”
蓝打出一道激光，射穿了冰柱。随后她猛地一扭身子，硬生生地扭断了冰柱。
“还真是干劲十足呢。”失去了落脚点的八乱川重新浮到空中，脸上带着一抹笑意。
跪倒在地的蓝嗅到了其中的杀气。她不顾身体扩大的痛楚，拼尽全力把刺穿身体的冰柱扯了出来。
冰柱才刚脱手，就爆炸了。
炸裂声刺痛着蓝的耳膜，绷断了她的最后一条心弦。她看着眼前泛起的沉沉雾霭，无力地闭上了眼睛。
“这就是最强妖兽的实力吗？”八乱川的声音在蓝的耳畔升起。
蓝睁开双眼，看到的是已经黑透了的天空。后背能感受到一阵彻骨的寒意，大概自己还是冰制的浮台上。
“太让我失望了。”八乱川靠坐在冰柱上，一脸上当受骗的表情，“明明设置好了安地，想引你到陷阱那里去的，结果你竟然一直没找到。你会自己拔出冰柱也是我意料之中的事，本来还准备把你炸下水让你挨电的呢。”
蓝的脑海中浮现起上次八乱川召来的红色雷光。
“不过你好像不太撑得住了，真的死掉的话麻烦就大了……你到底好在哪里了，能成为紫大人的式神。”八乱川皱起眉头，很是不满，“听好了，你给我传话，把紫给叫过来……我就在这里等着。如果她不出现，我就要自作主张，接管幻想乡了。”
“可是……”蓝用尽全身的力气，开口说道，“紫大人她还没有醒来……”
“紫是否清醒，我再清楚不过了……睡了那么久还不过瘾吗？”八乱川站了起来，她目无表情的脸在苍白月光的映照下竟诡异地生出了几分狰狞和怨念，“去问白玉楼那个幽灵公主吧。”
十八 时日无多
蓝带着伤，很是狼狈地回到了白玉楼。她不顾身上的伤势，一头撞进紫沉睡着的房间。
不出所料，幽幽子仍旧呆在紫的枕边。
“哎呀蓝。”看到蓝腹部的一片血红，幽幽子惊讶地扬起了眉毛，“不是说你跟橙出去玩了吗？怎么搞成这样？”
“比起这个，幽幽子大人……”蓝不想多说，于是直奔主题，“幽幽子大人您有没有觉得紫大人她……最近有点异常？”
“异常……异常的话……”幽幽子托起腮子作沉思状，“最近紫她……一直在睡呢。”
“那还的话完全不算是异常吧。”蓝无力地笑笑。
“可是都已经睡了好几天了呢，叫她也不应。”幽幽子低下头去，一副难过的样子，“人家好担心哦……”
“幽幽子大人，紫大人睡了也不是一天半天了……诶？”蓝随口安慰着幽幽子，却突然意识到幽幽子刚才言语之间极为重要的信息，“您刚才说，紫大人她才睡了好几天？”
“嗯？”幽幽子歪着脖子，好奇地看着脸色阴沉的蓝。
“那……之前呢？”蓝已经大概猜到了。
“之前？”幽幽子疑惑地重复道，“之前紫她虽然也是每天缩在被窝里，可是还是会跟我聊聊天啊喝喝茶什么的呢……”
“哈？”虽然已经猜得差不多了，但得知事实的一瞬间蓝还是无法控制自己，“紫大人之前不但醒着，而且还天天跟你喝茶聊天？！”
她猛地扑了上去，抓着幽幽子的双肩摇晃着。
“呀~” 失去重心的幽幽子惊叫一声，被蓝扑倒在地。
“幽幽子大人！！”听到幽幽子的声音，妖梦高喊着自己主人的名字，猛地出现在房间门口，一剑把妨碍她视线的拉门斩成两半。
手握楼观剑的妖梦看到眼前的一幕，向蓝投去杀人的目光。
就在蓝感到尴尬万分的时候，被自己压在身下的幽幽子把头侧向了妖梦，笑着说：“妖梦，我肚子饿了~”
“真是万分抱歉，我刚才失态了。”蓝低头看着杯中茶水映出自己的脸，喃喃地说。
“没事没事~”幽幽子笑吟吟地摆摆手，一边抓起一串丸子。
可是妖梦却完全不觉得没事。她皱起眉头，不满地说：“蓝你真的是现在才知道紫大人前段时间是醒着的吗？”
正津津有味地嚼着丸子的幽幽子动作似乎停顿了一瞬。
“连妖梦也早就知道了吗？”蓝开始对自己被蒙在鼓里一事愈发不满。
幽幽子对着妖梦摆出一个僵硬的笑容，暗示她不要再说下去：“妖~梦~你说什么呢？”
“可是我好几次送点心过来的时候都看到您跟紫大人有说有笑的样子，完全不像是要保守什么秘密嘛。”妖梦对幽幽子的一脸怪相视而不见，认真地说。
“妖梦~一会你到我的房间来一下。”幽幽子都笑得要把眼睛眯成一条缝了。
“情况我大概了解了……那么就先行告退了。”蓝现在只想从这微妙的气氛中脱身。
“嗯，好好休息吧。”幽幽子点了点头。
好几天过去了，扬言要接管幻想乡的八乱川并没有任何作为。
甚至，除了雾之湖的中心那个诡异的浮台以外，幻想乡根本没有任何显著的变化。
灵梦随手翻看着《文文。新闻》，终于在一个穷酸的角落找到了她想要的新闻。
这篇名为《这货是黑幕吗？》的文章东拉西扯地把八乱川的所有信息罗列了一遍，却什么都没说。
文章字里行间弥漫的无力感甚至让灵梦可以想象到，射命丸文是如何抓耳挠腮东拼西凑地把它写出来的。
文章附带的照片更是让她笑出了声：八乱川带着平时在那一带玩儿的妖精做游戏。
文无疑充分地发挥了她的想象力，绞尽脑汁将背后隐藏的阴谋解读了一番——诸如想把琪露诺培养成第二个灵乌路空之类的。
“哈哈哈……”灵梦乐不可支，手里抓着木锤不住地敲打着地板。
“啊这不是蓝吗，什么风把你吹过来了。”灵梦眼角的余光忽然发现了蓝的身影，于是随便打了个招呼。
“灵梦你不打算去解决异变吗？”蓝的语气中带着一丝责备的意味。
“异变？最近有异变吗？”灵梦一脸不情愿地把目光从报纸上移开，与蓝四目对视。
“你觉得呢？”
“八乱川她不会做出什么事啦。”灵梦扬起眉毛，“前段时间从大妖精转回她身上的封印，你也知道吧？”
蓝想了想，略微点了点头：“所以你就认为她的能力被压制了吗？”
“准确地说她的能力不是被压制了，而是进化了……从单纯的制造混乱到那个什么的控制。”
“什么的控制？”
“火字旁一个商……”灵梦用手指在地板上比划着。
“熵。”听到这里，蓝恍然大悟，“原来如此……这就可以解释她的弹幕为何会出现冰晶了呢。”
“对对，就是商。”灵梦照着蓝的发音重复道，“所以，现在的她不会造成幻想乡的混乱乃至崩溃……也就没了驱逐的理由了呢。”
“这个偷懒的理由还真是没有说服力呢。”蓝不悦地说。
“什~么~嘛~”灵梦伸了个懒腰，懒洋洋地说，“你和魔理沙都输掉了，就算我去也无补于事吧？”
“魔理沙她也……？”这个蓝倒是没有听说。
“听说打得很精彩呢。”灵梦抽出另一张报纸，指着上面的照片说，“什么来着……八乱川投出一支巨大的冰锥，被魔理沙的Master Spark瞬间蒸发……然后八乱川借用那道水蒸气形成的通路，把红色的雷光引向了魔理沙……”
灵梦滔滔不绝地解说起来。
“结果是，魔理沙输了呢。”
蓝在灵梦的脸上找不到一丝对魔理沙的同情或者惋惜，倒看到了几分对八乱川的敬佩和支持。
“你这算是在为她辩护吗？”蓝更加地不满，“她可是放了话说要接管幻想乡的呢。”
“那么说只是小孩子在闹别扭而已吧？只有她自己以为自己做得很隐蔽而已。”灵梦耸耸肩，不紧不慢地啜了一口茶，“有什么所谓，反正紫她会收拾残局的啦。”
“但问题是，紫大人还昏迷不醒呢。”蓝不动声色地指出这一点。
“我说蓝，你不是还不知道吧？”灵梦委婉地说，“紫从很久之前就是在装睡而已……”
“我知道！”蓝果然怒形于色，“可是这回的紫大人，她的意识真的游离到别处了！”
“呜呜……”雪冬把自己卷在被子里，蜷成一团。
几根被扯断的头发零散地散落在枕边。
无论再怎么努力地克制，自己的双手仍旧不由自主地想放到头上。
“幻想乡……”雪冬低声细语，暗暗地为自己鼓劲，“幻想乡在等着我呢……我要……”
她咬紧牙关，不断地重复着那个寄寓着自己的希望与生机的词语。
可是，这一幕和眼前这一切是多么的格格不入。
双手又一次不由自主地抓住了自己的发根。
又一次开始撕扯自己的头发。
“好难受……好恶心啊……”雪冬喃喃道。
又有几根头发被扯断了。在头皮麻木的痛觉刺激下，雪冬感到一丝释然。
然而，头颅中的痛楚被新的痛苦盖过了的时间却只有那么短短一瞬，马上又卷土重来。
雪冬害怕地看着纠结在自己手上的长发，神经质地把双手放到两腿中间，紧紧夹住。
“呐……我说……这真的可以帮我回到幻想乡吗？”她闭上双眼，像是在自言自语，“真的……可以……呜呃！”
又一波痛楚袭来，拍打着雪冬理智的堤坝，让她的声音戛然而止。
“当然了。”她脑中的声音安慰着说，“你说过……你相信我的吧？”
“嗯。”雪冬哽咽着，无力地点了点头，紧闭的双眼渗出一丝泪光。
故事的开始，是雪冬刚刚回到现世，重重地摔落在地上那个时候。
她两眼一黑，昏死过去。
而意识却没有消失。
最初，她为自己离开了幻想乡而庆幸。
椛椛惨不忍睹的死状让她觉得，自己对幻想乡的一切已经无可留恋了。
可以离开幻想乡，不给任何人添麻烦地在这无人知晓的角落静静地死去，雪冬觉得这并没有什么不好。
可是没过多久，这种清高得不切实际的想法就在病痛的折磨下分崩离析。
无尽的痛苦，加上现世这副陌生而羸弱的身躯，让她不争气地怀念起幻想乡。
突然，雪冬发觉有人站在自己身边。
“呀，好久不见。”那个人一脸愉快地打了个招呼。
雪冬抬起头来，发觉雪冬正看着自己。
“哎？”雪冬以为自己看错了。
另一个精神饱满，毫无病容的雪冬正居高临下地俯视着自己。
雪冬不禁摇了摇头，认定自己是过度痛苦出现了幻觉。
“之前和椛椛一起那段日子，你过得很滋润嘛。”另一个雪冬跪坐下来，捧起了雪冬的脸，“你开心的时候，是见不到我的呢。”
雪冬无法理解也无法接受眼前这一幕，只能不住地摇头。
半晌，雪冬开口问道：“你……是谁？”
“我就是你哦。”另一个雪冬像是早就料到雪冬会这么问一样，迅速地答道。
“呃……”
“方便起见，你就叫我雪冬2吧。”
听到这个怪异的名字，雪冬觉得自己的幻觉愈发严重了。她默不作声，不再理会那个奇怪的幻象。
而对方似乎也没有丝毫的紧张感，只是静静地伫立在一旁。
肃杀的沉默气氛，在空气中潜滋暗长了。
“呜……呜……”
最终，雪冬轻声的呻吟打破了这片沉默。
头颅之内又一次传来一阵阵的刺痛，让她不由自主地缩成一团。
“我说，你难道不想回幻想乡吗？”
“诶？”听到幻想乡三个字，雪冬猛地抬起头来。
“如果你相信我的话，我可以让你回到幻想乡。”雪冬2说完，短暂地停顿了一下，猛地把手一挥。
阴冷昏暗的房间突然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片安详而静谧的森林。
“魔法之森……”雪冬看到不远处散发着丝丝暖意的灯火，满脸的怀念和向往，“那是爱丽丝的……！”
“嗯，是爱丽丝宅呢……说不定，帕琪也在呢。”
雪冬没有答话。
她面露笑容地爬了起来，拖着脚步，恍恍惚惚地向爱丽丝宅的方向走去。
然后，自己的脑袋猛地撞到了什么并不存在的东西，让她跌坐在地。
美妙的魔法之森忽然消失不见，雪冬发现自己回到了原先昏暗的房间。
眼前只有一堵坚实的墙壁，上面贴着陈旧得发黄的墙纸。
“如何？”雪冬2面露微笑，像是一个老练的推销员一样循循善诱，“我们可以合作吗？因为想回到幻想乡的人毕竟不止你一人啊。”
“要……要结下契约之类的吗？”虽然还有几分犹豫，但刚才眼前的一幕实在太过诱人，喜形于色的雪冬已经无法掩盖她的期待了。
“那是什么，魔法少女吗？”雪冬2调侃道，“我说了，你只要相信我就好了。”
“就那么……简单吗？”雪冬喜出望外。
“无论发生什么事，你都不能动摇，不能放弃……要对我保有绝对的信任。那么，你能相信我吗？”
同雪冬2的发言同步地，两人所处的场景再一次发生了变换。她们身处妖怪之山，眼前这不是别的地方，正是守矢神社。
“嗯，我相信你……”雪冬满心欢喜地点头应允，“请一定，把我带回幻想乡……”
“那么，我可以开始了吗？”雪冬2点了点头，展开她的手掌。
一团黑色的异物，从她的手中浮现。
“那是……什么？”浮动着的黑色球体不禁让雪冬有种毛骨悚然的感觉。
“往下……可能会痛呢。”雪冬2并没有答话。
如她所言，雪冬头部的刺痛感突然重现，像是崩堤之后的洪水一样席卷而至。
“呜！”突如其来的痛楚让她的双手下意识地抱住了自己的头。
“把手放下。”雪冬2的声音突然变得冰冷无比，“别把耳朵挡着。”
“诶……？”
雪冬还没反应过来，自己就已经失去了双手的支配权。
两只手臂就像断线的人偶一样，无力地垂了下来，微微地晃动着。
她害怕地看着自己的双手，用尽全身的力气想要把它们举起来。
毫无反应。
双手就好像凭空消失了一样，什么都感受不到。
雪冬抬起头来，向对方投去求助的目光。
却发现，两人之间的空间不知何时已经布满了一个个蠕动着的小黑点，甚至连对方的面庞都看不清楚了。
“站着别动。”雪冬2再一次发号施令。
整个人都被冻结了，她只能僵在原地，呆立不动。
一个个如同蝌蚪一般的异物拖着小小的尾巴，向她直冲过来。
蝌蚪们铺天盖地地奔涌而至，掠过自己的视线，消失不见。
“诶？？这……这是在干什么……啊！”雪冬惊叫起来。
正以为自己逃过一劫的时候，自己的耳边突然传来了异样的感觉。
它们径直从自己的耳朵钻了进来。
扭曲成团的蝌蚪们挤压着雪冬的耳道，一点点地向前蠕动着。
“搞什么……搞什么啊！！！”雪冬声嘶力竭地高喊，却徒劳无功。
它们畅通无阻地穿过了她的耳膜，就好像根本就是不同次元的存在一样。
嘈杂而狂乱的电子音从它们的身上喷薄而出，在雪冬的头颅之内回响着，更加激烈地刺激着她的痛觉。
恍恍惚惚之间，她隐隐看到雪冬2拍了拍手。
“好了。”她轻描淡写地说。
雪冬突然发现自己可以正常活动了——然而，脑中的混乱却还在继续。
蝌蚪们长驱直入，走到了耳道的尽头。
异样的痛感如由江入海一般，从狭窄的耳道开始扩张。
“什么啊……你到底想要干什么啊！”在极度惊恐的刺激下，雪冬的声音变得颤抖不止，“喂！”
感受到蝌蚪们在自己的大脑中优哉游哉地游动着，自己却无力干涉，雪冬心中的恐惧不断增长。
蝌蚪们没有止步，它们由浅入深，让痛感充斥了整个颅腔。
仿佛拖着一方锋利的刀片的尾巴，不紧不慢地切割着她的大脑。
雪冬双瞳失焦，身体不断地颤抖。
不行。
撕心裂肺的痛感像是一张烧红的铁网一样张开，挤压着雪冬的大脑，仿佛要它切成肉丁。
要崩溃了。
重获自由的身体，第一个动作就是双膝一软，跪倒在神社前冰冷的石阶上。
“好辛苦……好痛啊……”她的双手紧紧地抱着自己的头，喃喃低语。
雪冬2无动于衷。
“请救救我……拜托你了……”她再一次向雪冬2投去求助的目光，只是其中还渗出了一丝绝望和无助。
“无论发生什么事，你都不能动摇，不能放弃……要对我保有绝对的信任。”雪冬2的笑容变得更加明朗，“你答应了的，不是吗？”
雪冬别无选择，只能无助地点了点头：“可是……我好辛苦……”
“所以说，只要相信我就好了。它们只是在你的大脑中搜索某样东西而已。只要熬过这几天，你就……”
“我就？”雪冬的心中再次燃起一丝希望。
“就习惯了。”雪冬2摆出一个恶作剧一般的笑脸。
说完，雪冬2带着已经不能给她任何安慰的神社一起，消隐不见。
看来，自己在刚才的幻觉中已经不知不觉地来到了自家门口。
耀眼的日光刺激着雪冬的双眼。
眼前的两位少女——黑发少女和金发少女的目光集中在自己的身上，眼里满是担忧。
雪冬呆滞的目光在她们的脸上游移着。
不知道来者何人，也没想知道的兴趣。
痛感再次袭来的时候，雪冬已经无法反抗。
她任由那扭曲的力量摆布着自己，让意识被黑暗吞没。
这就是，几天前那个午后发生的一切。
而此时此刻的雪冬，仍旧在这扭曲的煎熬中度日如年。
没有精神寄托的时候，时间就会被痛苦成倍地放大，将人毫不留情地吞噬，嚼碎。
“还不行么……还不行么？”在模糊的意识中，她病呓断断续续地继续着。
时钟因而成为了她最讨厌的东西。
除了每天这个时候。
“叮咚~♪”
门铃突然响起，雪冬喜出望外地从床上爬了起来，跌跌撞撞地向门口跑去。
她知道，在门的另一边，是现在唯一一个能给她开心和安慰的人。
可是还没走到玄关，大门就咔嗒一声敞开了。
“真是的，明明都有钥匙了还按什么门铃啊……莲子你真是多此一举。”一把清新爽朗的声音扑面而来，让雪冬不由得绽出一个笑容。
头戴软帽的金发少女走进了屋里，笑吟吟地同雪冬打招呼：“今天也很有精神地窝在家里吗~？”
“嗯！”雪冬用力点了点头，“梅莉姐姐！”
虽然仍旧脸色苍白，但刚才的满脸病容却已经一扫而空。
莲子看到两人一唱一和的样子，故意大声地叹了一口气。
“今天吃什么？”雪冬兴致勃勃地问道。
“不知道呢~就随便买了点食材……”梅莉思考着，把目光投向一脸不满的莲子，“莲子你倒是先把东西拿到厨房去啊，在门口傻站着干什么？”
“是是~”莲子耸了耸肩，点头应允。
“总之我先去做饭好了。”梅莉转向雪冬，柔声说道，“雪冬你继续休息吧~”
“嗯。”
梅莉走进厨房，驾轻就熟地找到了围裙，围了上身。
莲子放下手中提着的食材，一脸苦闷地把大部头的书本砸在茶几上。
一声闷响，玻璃桌面令人心惊地微微地晃动着。
她隐隐感觉到雪冬翻了个身。
夜深了。
心不在焉地翻动着书页的莲子望向窗外，计算着现在的时间。
“梅莉，我说我们差不多该走了吧。”莲子望向坐在沙发上其乐融融地看着电视的两人，
开口提醒道。
“是吗，已经这么晚了呢。”梅莉看着靠在自己肩上，已在酣睡的雪冬，轻声说道，“好吧，稍等一下。”
她正准备抱起雪冬的时候，却发现她突然惊醒了。
“啊，弄醒你了吗？”梅莉摆出一个抱歉的笑容，“不好意思呢。”
“要走了吗？”雪冬轻声问道，脸上满是落寞和不舍。
“嗯……也很晚了，你也该去睡了。”
“也是呢。”雪冬微微地点了点头。
“明天的早餐在冰箱最顶层那个格子，到时候自己热来吃吧。”
“嗯。”
莲子一人先走到了玄关，开了门等待着。
“水和止痛药也已经放在床头了……虽然不一定能派上用场就是了。”梅莉继续交代道。
“那么晚安了呢，梅莉姐姐。”雪冬忽然抬起头来，突兀地说，“莲子姐姐在等你呢。”
“啊……说的也是呢。”梅莉尴尬地看了莲子一眼，朝雪冬点了点头，“那就明天见咯。”
“嗯。”雪冬把两人送到了玄关，直到大门关闭的时候还恋恋不舍地看着她。
莲子快步走在前面，完全没有要跟梅莉说话的意思。
“莲子~等等我~”
竟然会产生这样的妒忌之心，莲子为自己的幼稚感到恼火。
“这……这很奇怪啊。”她迫使自己停住脚步，高声地自言自语，“一直以来掌控局面的都是我……为什么这次是梅莉……”
“没有考虑到莲子的感受，是我不对。”莲子的身后传来梅莉的声音，带着一丝抚慰。
“妒忌什么的，我才没有——”
突然，莲子的声音戛然而止。
梅莉从她的身后抱住了她，双臂缠在她的腰部。
“对不起呢，莲子。”
她感觉到自己耳边梅莉温热的气息。
“我都说了我没有——”
“那孩子很辛苦。真的很辛苦。”梅莉自顾自地继续，“我想你也留意到了吧？她枕边那些散乱的发丝。”
莲子沉默不语。
“她今天说了，想让我把她绑起来……为了让她自己无法再伤害自己。”
“我知道……我知道啊！”莲子为自己辩解道，“看着你们亲密无间的样子就会觉得很恼火……我也知道自己很幼稚啊！可是……又是投怀送抱又是爱心便当的……我都还没见过你穿围裙的样子！我都根本不知道你能做出这么美味的和食！什么嘛……”
“呵呵。”梅莉嗤一声笑了，“莲子想要的话，只要开口就好了嘛。”
“没有啦……”莲子的语气终于软化了，“我又不是小孩子了，也用不着在你的怀里撒娇吧……”
“是吗。”
梅莉的双手忽然有了动作。
她轻巧地拨动莲子的腰部，让莲子重心一偏，靠到了走廊的墙壁上。
厚重的书本跌落在地，发出一声闷响。
“梅……梅莉？”莲子对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感到手足无措。
梅莉整个人趴在莲子身前，根本就是把她压在了墙边。
昏暗的灯光下，梅莉面带微笑的脸上散发着一股难以言喻的妖媚气息。
黑色的剪影，和它缀着一丝微小光亮的轮廓，让梅莉美丽得让人窒息。
“那我就以大人的形式，给受伤的莲子一点安慰吧。”
晶亮的蓝色瞳孔中，映出了莲子自己一脸不知所措的面庞。
啾。
“如何？”梅莉咯咯笑着退开，似乎对自己刚才的所作所为感到很满意。
“呃……”惊魂未定的莲子下意识地摸摸自己的嘴唇。
似乎……还能感觉到刚才的余温。
“够了吗？如果莲子还想要的话……”
“够够够够了！”莲子几乎就要尖叫起来了。
她压低帽檐，满脸狼狈地弯下腰去捡起自己的书。
“哈哈莲子好可爱~”
“别再说了！”莲子背过脸去，不想让梅莉看到自己满脸通红。
“就请你稍微再忍耐下吧，莲子。”梅莉的声音突然变得无比地沉稳，“那孩子的时间，已经不多了。” 敲碗求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