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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 谢尔曼·杨

[官方发布] 【全文完结】幻想终结之日~E.O.F~1.10正式连载版(已完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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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3-5-12 21:19:21 | 显示全部楼层
第六十二章 Silent Tower(Ⅸ)

“你……”
比那名居天子双手轻轻地握住手中的绯想之剑,被鲜血弄成猩红色的面庞上,挂着些许挑衅意味的笑容。
而站在对面不远处的妖梦脸上却只剩下了难以置信的表情。
因为飞溅到天子脸上的,是妖梦的血!
妖梦沉着脸,但是却没有办法掩盖自己的错愕,事情有些出乎她的意料,或者说,连续的胜利让白发的少女,低估了面前的这个剑士!
妖梦双手握着刀,仔细地在脑中重放刚才的动作,甚至忘记了从左臂绯想之剑造成的伤口渗出的鲜血和疼痛。
她只记得,自己冲上去正面一招毫无花俏的劈砍,只是这次天子没有直接用剑去接——这全部都在妖梦的预想之中,因为从天子双手握剑的时候,她就想到了天子会变招。
但是在下一瞬间发生的事情,却完全超出她的预想!
她的刀芒劈下的瞬间,天子竟然不是被动格挡,绯想之剑突然在天子手中宛若长刀一样,竟然是从下向上一剑撩出!
不是格挡,而是进攻!
按理说,这种简单的变招不足以让妖梦如此惊讶,更不至于让她惊讶,但是,接下来的事情,却超出了她的预料!
因为当刀刃相交的的时候,绯想之剑仿佛被楼观砸下一样,用另一侧的剑刃,切向了妖梦的左臂!
妖梦不得不放弃了劈砍,脚跟蹬地,楼观剑的剑锋几乎是贴着天子的鼻尖斩下,将天子胸前的装甲一刀两断!

“你……学过日本刀法?”
抬手将一道灵力的光芒抹到左臂上,妖梦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站起身,表情又恢复到了之前的冷峻。
“谈不上学过,略懂而已。”
仿佛是很大度地留给妖梦品味这一剑的时间,天子抬手将已经没用的胸部装甲抬手解开丢在地上,而后双手持剑呈弓步而立,脸上挂着欠揍的笑容却无法掩盖因为受伤而不均匀的气息。
“有意思。”
妖梦脸上惊讶的表情已经不见,白发的少女懊恼地摇了摇头,一只手扶住面庞,楼观剑垂向地面,鲜血顺着刀尖滴落在地上。
“不得不承认,有些时候死板的套路在面对变化的杂糅招式的时候会有点吃亏。不过如果你认为就凭你那三脚猫的功夫就可以对付我的话,呵呵……”
银光一闪,没有任何地犹豫,妖梦再次冲向了天子!

为什么……你还能笑得这么灿烂呢……
妖梦咬着牙,面前那个身体如同破布偶一样的少女,用着和自己一样的持刀姿势迎上了锋利的刀芒,仿佛发起攻击,占据优势的人并不是自己,而是对面那个鲜血淋漓的不良天人。
明明都快死了……明明根本是被抛弃了才在这里的……
妖梦猛然发力,使用着几乎完全和半灵一样招式,将七色的双刃长剑如同日本刀一样挥舞着的盔甲少女在银色长刀的猛攻下渐渐地左支右拙,黑衣的半灵少女被长靴包裹的双腿一步一步的向前逼近,但是天子却只是缓缓地退后,两人的距离越来越近,以至于挥舞着的长刀渐渐出现了死角。
但是天子依然是那样带着类似嘲弄一般的无所谓的笑容,用一串龟裂开的地板来阻止妖梦的前进。
“不要再给我笑了啊!!!”
妖梦终于大吼了出来,最后一次大力斩击后,右手松开了楼观剑,腰间的白楼就如同是听到了呼唤一般从刀鞘中弹出,而后轻松地切开了天子并不算坚韧的腹部装甲。
妖梦却没有就此罢手,右臂一收,白楼直冲着天子的胸口刺去!
但是,下一秒,她的白楼剑就停在了半空中。
不仅仅是因为刀刃被天子一把握住,而是因为不知什么时候,绯想之剑已经变成了反握,用比日本刀轻盈的多,快得多的速度,扫向了妖梦的脖子!
妖梦倒吸一口冷气,她竟然忘了,无论天子手中的武器多像日本刀,那还是一把剑,速度比刀快得多的剑!
不能退,即使速度再快,妖梦也不可能躲过这金黄色的刀芒!
右手一抽,带出一道血箭,银色的白楼在给天子的手掌留下一道深深的伤口后,终于在最后关头挡住了横扫而来的绯想之剑。
再然后,天子就依然带着那轻蔑而嘲笑的表情,一脚踹在了妖梦的胸口上。

“你这个……混蛋!”
鲜血从妖梦的脖子上滑落,虽然依然保持着反手挥剑的姿势的天子并没有真正给妖梦造成什么肉体上的创伤,但是却因为那如同踢垃圾一样的一脚,彻底伤害了半灵剑士的自尊!
“你是为了激怒我吗?你那笑容,还有那不屑的眼神……你是在逼我杀你吗?!”
妖梦眼光满是怨毒,她抬起头,不再是冷若冰霜的面庞上,出现了一丝因为愤怒而来的潮红,她站起身,握着刀的右手因为过度的用力而显得有些发白。
“想杀我,可没那么容易。”
天子的笑容微微地淡了点,但是她依然保持着俯视一般的目光,虽然两人站在一个平面上,但是妖梦却清晰地感觉到了天子对她的蔑视。
“但是,我嘲笑的并不是你的刀法,而是你的懦弱。”
“我?懦弱?”
“哈……哈哈……哈哈哈……”
妖梦死死地瞪着天子的瞳孔,却突然笑出了声,她双手一闪,一长一短两把武士刀瞬间被收入刀鞘中。
“不要忘记了,是懦弱的我给了你一条命,否则,你早就被我干掉了!”
“是,我必须承认,我欠你一个人情。”
天子愣了一下,然后认真地点了点头,她缓缓将绯想之剑重新转回正手,但是刀剑,却也渐渐地垂了下去,浑身是血的不良天人深吸了口气,然后重新抬起头,这一次,她的目光里不再有嘲笑,但是依然如同绯想之剑的剑锋一样锋利。
“但是正因为如此,我才有义务让你不再逃避。”
“呵……所以,这就是我看不惯你的原因你知道吗?”
妖梦侧过头,对天子的话嗤之以鼻,她紧握着双拳,丝毫不掩饰眼中的恨意。
“你根本什么都不知道,你就是一个活在童话世界里的公主,又有什么立场,有什么资格对我指手画脚!”
“是,我是在为神绮战斗,但是那又怎么样,哪个人不是为了自己在战斗?哪个人又不是从一开始就舍弃了其他人?什么幻想,什么朋友,什么来自同一个地方的人……为什么所有人都可以出卖我们……而我选择了神绮就是懦弱!!”
“妖梦……”
妖梦连续的发问让天子反而愣在了原地,她想要说什么,却发现对方根本不打算给自己开口的机会。
半灵少女右脚跨出一步,而后扭腰侧身,再次亮出了拔刀术的姿势!
“这一次我不会再留手了,我会用这把楼观剑告诉你,比那名居天子,这个世界是没有所谓的温暖的。”
妖梦低着头,却没有泪,透过白色的刘海,半灵庭师的眼光忽隐忽现,但是映照在天子的瞳孔里,却只有冰冷的绝望和痛恨。
天子退了一步。
缓缓地低下头,有着水蓝色头发的少女抬起手摘掉了自己的头盔,笨重的金属砸落在地面,铿锵有声。
而后,天子反手一甩,盔甲腰带右侧的折叠式剑鞘飞快地打开,将绯想之剑的光芒遮盖在了里面。
天子竟然也摆出了拔刀斩的姿势!
妖梦的实力,即使在幻想乡,也并不能算是一流水准,但是如果单纯凭兵器的招式较量的话,是很少有人能够胜过她手中的楼观剑的。
更何况,是日本刀最为著名的居合斩!
“你……疯了吗?”
妖梦轻轻开口,天子却没有回答。
下一秒,两个少女不约而同地冲向了对方!

魂魄妖梦看见了天子刀鞘中的光芒。
那是金色的,如同火焰一样的光芒,和那个时候的光芒一样。
那是第几次呢,妖梦突然发现自己记不清了。
她只能清晰地感觉到自己的手臂如同陌生而精密的机械一样,完成了亿万次出刀中最完美的一次,她甚至能够听到熟悉的楼观剑和刀鞘摩擦的声音,在平常,那是一种能让她感到安心的声音,但是此时此刻的她,却突然感到了一阵没来由的烦躁。
不可能有人出刀比她更快,这对于魂魄妖梦来说是常识,即使是爷爷也不行,如果不用灵力的等级差距碾压,幻想乡的任何人都不行。
虽然天子也很快,几乎和自己一样快,但是那已经无济于事了。
因为就这一点差距,她就有把握在和天子的对刀中占据上风,而只要这一点点上风……
另一把白楼就会接踵而至撕碎对方的身体!
或许,胜负已分。
妖梦突然觉得有点意兴阑珊,甚至,有点淡淡的失望。
她突然觉得,如果自己真的挥出这一刀,她就会失去什么宝贵的东西一样。
自己还有什么东西可以失去吗?
但是无论如何,这一切都已经无法停止,作为幻想乡最优秀的剑客,她的身体一切行动都是基于亿万次的练习,完美而精准地如同机器一般,一旦开始,就绝对不会停止。
“铛——”
灵力相撞的气浪如同炸弹一样在整个楼层内横冲直撞,巨大的玻璃窗瞬间破碎,连外墙上的复合材料都被爆风剥离!
而在爆风的中心,两把相撞的刀,也在这一刻分离。
妖梦黯然,没有意外,不会有意外。
她的左手触到了白楼的刀柄,第二抹银色的光芒冲出刀鞘,瞄准来不及收招的天子的胸膛。
再见了,不良天人。
妖梦闭上眼睛,但是她预料之外的事情,就发生在下一秒。

妖梦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她已经飞上了半空中。
拔到一半的白楼依然保持着原样,而她看到的,却是右手空空,保持着挥拳姿势的天子,和她身后飞在空中的绯想之剑。
她……把剑扔了?!
她竟然……把剑扔了?!!
“如果你觉得剑就是你的全部的话,那你一开始就迷失了。”
“对不起,妖梦。”
拳头带来的巨大撞击让妖梦在天上足足转了三圈,而在她重重地落在地上的时候,听到的,却是一句似曾相识的话。

“对不起……妖梦。”
一样的巴别塔,一样残破的建筑内,呢喃着这句话的少女的鲜血飞溅在魂魄妖梦的脸上,然后从半灵少女的脸庞滑落,重新汇聚在黑色衣裙少女身下的血泊当中。
那是她的朋友,虽然对于深居简出的半灵来说并不算挚友,但是却也是为数不多的,在这场巨变中她能信任的人。
而她却说不出话,仿佛被对方的血液冻结了一样的半灵庭师也是扔掉了沾满鲜血的刀,却束手无策。
一样的进攻巴别塔,一样的摧毁空中花园,一样的回归幻想乡的甜美的毒药。
而她们,则是被抛弃的那个。
“露娜萨……不要离开我……”
妖梦的声音颤抖着,没有哭喊,却不成句子。
“没办法……我们到最后……还是不知道该去哪里……”
抬起手,却又重重垂下的金发黑衣的少女的嘴角滑出鲜血。
“我们……尽力了……对吧……”
妖梦已经不能呼吸,整整十三个小时,她和面前这个唯一能将后背托付的少女在这里和人类战斗了整整十三个小时,而那些冲上楼上的幻想乡的“同伴们”却早就放弃了对空中花园的进攻四散奔逃。
而当她们发现这一点的时候,已经没有离开的机会了,而直到最后,也没有人来告诉她们整个计划早就失败了。
弃子,还是最没有价值的那种。
“如果……幽幽子大人……在的话……”
妖梦清楚地记得,露娜萨的声音消失在了这句话的结尾。
是啊,如果幽幽子大人在的话……
自己是不是也能和那边的大小姐一样,为了一个人,为了一个目的,顽强地支撑着呢。
而妖梦只是想要一个答案。

“我们……很像。”
妖梦的回忆被天子的声音打断,半灵的庭师抬起头,她并没有受什么严重的创伤——仅仅从肉体上来说,已经半死的天子打中一拳确实不会有什么太大的后果。
但是她的眼神,却已经恍惚了。
“我大概能猜到你身上发生的事情,我不想安慰你,因为那种痛,我承认我不能理解。”
天子挎着已经入鞘的绯想之剑,有些艰难地站在妖梦的面前,似乎是觉得这样居高临下地站着不妥,天子缓缓地坐在了躺在地上的妖梦的身边,出神地望着窗外阴沉的天空。
“我能够想象,如果我一个人被丢到这个世界,面对着一桩桩一件件背叛和出卖,或许我也会走上和你相同的道路。
但是我没有,所以我不能允许你继续下去。
衣玖曾经问我,这个世界的目的是什么?我不善于思考,但是当我看到你的时候,我却深刻地理解了铃仙所说的话。
如果只有那些最冷酷无情铁石心肠狼心狗肺的人,才能回去幻想乡的话,那么回去和留在这里,又有什么区别呢。
衣玖说,这种创伤是无法被医治的,只能用另一份心去呵护,只能……让时间去抹消。
我对时间大概是无能为力的,但是我只是不想看你这样……不想让那个家伙就这样得逞而已。”
天子深深地吸了口气,扭过头,却只看到躺在地上的妖梦,用手捂住自己的面庞,半灵少女咧开嘴笑着,泪水却从她的指缝中一点点地挣脱出来。
“哈哈……哈哈哈……天子……比那名居天子……你还是……这么天真。”
妖梦缓缓地坐起来,仿佛是不想让对方看到自己的泪水一样,黑衣的庭师背对着她,站起身,向前走了几步。
“不过,或许,只有这种死不悔改的天真,才能拯救幻想乡吧。”
妖梦的声音很轻,而后她转过头带着没有擦干净的泪痕缓缓开口。
“呐,天子,答应我……你要说到做到啊。那些像我一样狼心狗肺铁石心肠的家伙……一定要给她们每人一拳啊。”
“我不一定可以。”
天子轻轻地笑了,“但是我们可以。”
“是啊……你们……”
妖梦转过头,幽幽的声音仿佛来自幽灵的国度一般。
而下一秒,依然在刀鞘中的白楼剑就闪过了一道银光,直接洞穿了妖梦的胸口!
“妖梦!”
天子还来不及上前一步,妖梦的身体就开始发散出淡绿色的光芒,而后渐渐变得透明。
“说好的哦,不良天人。”
将自己的短剑刺入自己的胸膛的少女扭过头,带着天子从未见到过的笑容,留下了最后的声音。
天子保持着伸出手的姿势,缓缓点了点头,她的手在空中下意识地抓了一把,除了空气什么都没有。
但是她却将这个拳头紧紧地攥住,缓缓地放在了胸口。
“说好了哦,半灵。”
深吸一口气,天人少女再次睁开眼睛,转过身飞奔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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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3-5-15 09:56:05 | 显示全部楼层
第六十三章 Silent Tower(Ⅹ)

“你还不明白吗,你所犯下的最大的错误。”
四季被死死地按在墙上,巨大的力量让她的右手手腕深深地陷进身后的墙壁之中,即便如此也依然紧握的琴弓上,一滴鲜红的液体顺着琴弓缓缓滑落。
“如果你真的该死,那你早死了。”
幽香保持着钳住四季双手的姿势,绿发少女脸上一概如往地微笑,却无法掩饰她眼底的冰冷。她的脸距离四季的鼻尖只有不到五公分的距离,而她的目光,则是落在燕尾服少女的脖子上。
一道血线从那里流下。
和琴弓上完全一样的鲜血。
“如果你不想说,那么我来告诉你。”
阻止了四季自杀的幽香将目光重新盯回四季的瞳孔中,她的眸子里映射出的,只有迷惑,痛苦和悲伤。
“这一切都是因你而起,你的记忆没有丝毫虚假的成分,我不过是唤醒了它而已。”
“我……不否认……”
四季缓缓地闭上眼睛,她知道有些东西是伪造不了的,如果说记忆可以被抹除或者更改,但是,那份心底以来一直贯穿着的悲哀和伤痛,却是根本无法伪装的。
在她的记忆被唤醒的瞬间,她终于明白了自己一切的迷茫和悲伤的根源,一点没错……
一切都是因我而起。
“给老娘睁开眼睛!”
但是完全没等四季再说什么,幽香却猛然一把提起她的领子,仿佛抓着一个用来泄愤的布娃娃一样,狠狠地砸在了地上!
“闭上眼睛就能看不到吗?死掉就能逃避罪孽吗?还是你觉得,逃避根本就是你灵魂中的一部分呢?回答我!”
不容质疑的命令,伴随着的是再次被扯着领带提起来的燕尾服少女,狠狠撞击墙壁发出的声音。
四季呛出一口鲜血,从玻璃破口灌进的狂风让她剧烈地咳嗽起来,只是,这次她没有闭上眼睛。
“咳咳……咳……逃避……我……”
“回答超时!”
幽香没有丝毫犹豫,她的瞳孔中闪过一丝令人不寒而栗的杀气,然后一拳轰在了四季的小腹上!
整个巴别塔似乎都因为这一击而颤抖了一下!在之前战斗中,面对着妹红的烈火都毫发无伤的特制装甲墙壁竟然被这一击硬生生砸出宽达一拳的裂痕!
而在裂痕中间的四季,心脏几乎骤停!
“懦弱,愚蠢,这两个词难道就是写在你的灵魂里的吗?”
“不是的啊!!”
被幽香打至重伤的四季终于宛如受伤的野兽一样,略带悲怆地怒吼一声,用尽力气向着幽香的面庞轰出一拳。
这一拳结结实实地砸在了幽香的脸上,而不是如同四季预料中的那样会将幽香逼退!
“终于……把你虚伪的衣冠扯烂了啊,乐园的最高裁判长大人。”
幽香完全无视嘴角被打出的鲜血,而是冷冷的一笑,破碎的窗外夹杂着雨点的风将她的短发轻轻扬起。
“别忘了,我们都是野兽,所有的家伙,幻想乡也好,阎王殿也好,野兽的血统是刻在我们灵魂里的,无论用怎样的外衣都无法掩盖的不是么?
……就像你四季映姬的罪孽一样啊!!!”
幽香反手钳住四季的下巴,然后抡起胳膊重重丢出,任由娇小的少女一头撞在另一侧的墙壁上!
“你应该比我清楚吧,裁判长大人,死亡对于罪孽来说是什么?狗屁都不是!真正有罪的人应该滚到地狱里为自己的行为赎罪,而不是一死了之,您说对吗?”
转身的同时,轻轻地擦掉嘴角的鲜血的风见幽香在瞬间恢复了优雅,那种仿佛饥饿的猛兽一样的杀意突然彻底消散,仿佛根本就不曾存在过一样。
“我会为自己的行为……咳咳……”
“又错了。”
感觉到杀气的瞬间,四季原地一个侧滚,虽然她可能没办法战胜面前的大妖怪,但是如果认真起来的话,也绝对不是那样毫无还手之力!
但是出人意料的,幽香并没有攻过来,她只是轻轻抬起手,一如既往地触摸着瞬间已经爬上了墙壁的盆栽的叶子。
“不过至少,我想我获得了一个好的开始,或者说,我们。”
她顺手拉过一张歪倒在地上的椅子,身体前倾用手托着下巴,笑眯眯地看着不远处的四季。
“我觉得,我需要把顺序更换一下,我之前说你懦弱而愚蠢,现在嘛……”
“愚蠢而懦弱吧。”
“这可不是表扬人的话。”
四季的身体微微颤抖了一下,轻轻地吐出一句没有任何力道的反驳,她原本还想说些什么,但是一旦心底的那份内疚被触动,她就彻底丧失了力气。
“差别很大呢。”
幽香轻轻撩起自己的发梢。
“愚蠢可以更改,然而懦弱不能,这个世界上有两种人,一种因愚蠢而懦弱,另一种因懦弱而愚蠢……至少,如果你是第一种的话,那或许还有得救不是么?”
“没有救了……一切都来不及了……如果那个时候我不逃避的话……”
“有后悔就有救,至少,你不甘心就这样死掉吧。”
幽香侧过头,看着雨点飘零的窗外,突然微微一个失神,然后苦笑了一下。
“刚才……是我冲动了。”
抬起手,轻轻抚过自己脖子上依然在渗血的伤口,四季苦涩的笑容多了些庆幸:自己或许,差一点就彻底失去了最后弥补自己过错的机会。
“那么,你打算怎么做?”
幽香白皙的手指将她的笑容割裂,但这并不妨碍她的语气依然清晰而柔软。
“我……”
“不用急着回答。”
风见幽香站起身,捡起自己丢在地上的雨伞,缓缓走到窗前,整个城市在瞬间映入她的眼瞳。
宽广,美丽,但又让人迷茫。
“这个世界真美。”
“如果再给我一次选择的机会,我会在那个时候,去帮助神绮吧。”
幽香的声音很轻,但是却让恢复了记忆的四季第一次觉得,死亡,永远是相似地令人的骨髓颤抖着。
“我们都是野兽,让我们成为人的并不是名为文明实为冷漠的外壳,而是我们那颗可以面对任何错误,并且承担其后果的心,对吧,裁判长大人?”
四季沉默了一小会儿,而后轻轻地点头,幅度不大,却带着前所未有的坚定。
抬起头,裁判长看着站在破碎的玻璃边缘的幽香的背影,似乎还想要说什么,但是张开嘴,却没办法开口。
这个时候,说什么都没有意义吧。
“这样,才不枉费我和永琳费这么大劲替换掉升变的家伙的牌面啊。”
话音未落,四季猛然抬起头,但是她只能看到幽香轻轻一点脚尖,从巴别塔的顶端轻轻地跃了出去!
“幽香……你……”
仅仅数秒钟,幽香的身体就消失在了飘零着雨点的天空中。
一滴雨点落在四季的嘴唇上,和鲜血混合在一起,她轻轻抿了抿嘴,咸腥的味道轻轻地蔓延开来。
又好像是,燕尾服的少女在品味着什么一样。

“不错,终于给我一些惊喜了呢。”
白色风衣伴随着永琳轻快地转身飘舞而起,冰冷的笑容下投射出的玩味的目光,轻轻锁定了瘫坐在地上喘气的兔耳少女。
鲜血从铃仙捂着眼睛的指缝里渗流而出,她有点惊讶地看着自己的身体,一道深深的伤口从左肩一直切到了右腹,鲜血淋漓但是却没有致命。
“居然能在一瞬间做出这样的反应……利用波长的幻影让我产生了错误的判断……你在这个世界也成长了呢。”
“我……”
永琳冰冷而戏谑的表扬并没有让铃仙产生丝毫的波动,她只是抬起自己的左手,看着自己的左手。
在那一瞬间,铃仙其实已经放弃生的希望了。
她完全没有活下去的机会,甚至没有逃走的可能,她也不想逃,自己的命是面前的人给她的,就算面前的人要拿走,她也绝对没有资格拒绝。
但是她还是动了。
那不是本能,至少,不是属于月兔士兵的战斗本能。
“我……”
她盯着自己的左手,那一瞬间,她清楚地感觉到,自己被一股温暖的气息所笼罩,而正是那个瞬间,她完成了从死到生的动作——下意识地开启了她一直以来都无法主动开启的波长控制。
“我不想死……吗?”
“为什么?”
“为什么你不想死?”
猛然抬起头,仅剩一只眼睛的少女,看向自己的师匠,一袭白衣的八意永琳轻轻抬起手,看着坐在地上的铃仙。
为什么……我不想死?
单手撑地,铃仙勉力站起,很慢很慢。
她想要找出答案,但是大脑里却是一片空白,她不明白,但是却无法停止徒劳一样的思考。
“还是和以前一样胆小,从来不敢面对自己肩上的重担的家伙……就这个样子的你,有什么理由不想死呢?”
永琳以手托腮,略显认真地分析着,但是,更像是在刺激面前的少女一样。
“而且,在我的印象里,这不是第一次了啊,上一次也是,能够从月面那种地狱活下来,还能逃到地球,穿越大结界进入幻想乡,你真是一只走运的兔子。”
“不过算了,如果仅仅是运气的话,你的好运气到头了,我保证。”
再次摘掉手套的八意永琳虚空轻轻地挥砍了一下,看着有些摇摇晃晃地站立在那边的铃仙,轻轻地叹了口气。
“虽然很遗憾,不过,我亲爱的徒弟啊,你就给我死在这里吧!!”

八意永琳的攻击,或者说,和她一贯高效的作风一样——一击致命,丝毫不拖泥带水。
这次也不例外,空中闪过一道白色的残影,永琳的手刀再次从铃仙的上方砍下!
不需要任何武器,对永琳来说,没有任何武器比得上自己的身体高效而可靠。
她的目光死死地盯住铃仙的面庞,仿佛要把这张脸刻进自己的脑海中一样,又或者,她想在这张即将被劈成两半的脸上,找到些许的变化。
但是无疑的,她失望了,连应有的恐惧都没有,在手刀切下去的最后一刻,铃仙的表情依然是困惑而迷茫,仿佛砍下来的手刀比起正在思索的问题来说,根本不算什么一样。
结束了……
永琳轻轻地叹了一口气,在自己的手刀碰触到铃仙的额头前的最后一瞬间,一切都无法改变了,这个白痴徒弟甚至连躲避的意思都没有,就这样木桩一样地站着被砍,仿佛是不忍看到铃仙被劈成两半一样,她闭上了眼睛。
但是,她很快就后悔了。
因为下一个瞬息之间,响起得并不是肌肉被撕裂和鲜血喷溅的声音,而是——
“叮——轰!!!”

为什么要活下去?
铃仙闭着眼睛,那个瞬间,时空仿佛整个静止了一样,而少女的整个世界,仿佛只剩下了这一个问题一般。
她清晰地感觉到永琳的杀意,同样的,她也明白自己如果再不躲闪,就一定会被一刀两断。
但是,她的身体在这一个瞬间,竟然拒绝服从本能!
她仿佛能够清楚地看到每一个细胞都参与对这个问题的思考,而在得到答案前,它们存在的唯一意义,破天荒地不是生存,而是对这个问题的思考!
为什么会这样……我……为什么要活下去?
一次次地和死神擦肩而过,从月面到幻想乡,再到这个世界……
幻想乡?!
她仿佛溺水的人抓住了一根稻草一般,又像是在漫漫长夜中的行者看到了光芒一样!
我为什么要活下去?
因为我只是想活下去?
因为我仅仅想摆脱噩梦?
因为我仅仅想要一个安全的避风港?
因为我仅仅想要逃避自己的义务,在这个安静的世界,就这样躲避着一切了却一生吗?
不,不是的!不是这样的!!!
我活着的原因……我不能死在这里的原因——
“活下去,铃仙。”
些许清澈而透亮的声音在她的脑海中响起,宛如导火索一样,将原本微小的光芒在瞬间点燃,从火花到火焰,然后是爆炸,一片漆黑之中,铃仙清晰地听到那个声音,在黑暗中悬浮着的少女猛然睁开眼睛,但是洁白的光芒并没有刺痛她的双眼,她只是感觉到一种从未有过的温暖从自己心脏的位置流淌出来,滑过每一个身体的细胞,最终,在她的额头前汇聚成一片白色的海洋。
“我听到了,清楚得很呢,觉。”
泪水从她仅剩的一只眼睛中渗出,却没有时间滑落,铃仙第一次看清了永琳的动作,那一瞬间,她仿佛感觉到整个世界都被彻底变慢,而后,从双脚到双腿,从身体到手臂,所有温暖的光芒流经的地方,都突然恢复了知觉,她感觉自己原本重伤的身体在一瞬间变成了一台完美而精密的机器,从培养槽出生开始就赋予她每个细胞之中的战斗因子彻底地苏醒了过来!
“你办得到的……铃仙。”
“你可以,可以为幻想乡做点什么的!!!!”
然后,她的手臂就消失在了空中!

永琳一个后空翻,分腿落地,巨大的冲击力让她的双腿犁出一条深深的沟壑!
“暴走了?不……不对……”
永琳是知道铃仙的暴走状态的,虽然可以让攻击和速度大为提升,但是却会完全失去理智。
但现在静静站立在原地的铃仙,怎么看都不像是失去理智的样子,更重要的是……
即使是暴走的铃仙,也绝不可能有这种力量!
而下一秒钟,疑惑的表情就凝固在了永琳的脸上。
因为铃仙的眸子根本不是以往的血红,而是一种她从未见过的纯白色!
不……不对……
第二次否定了自己的看法,永琳注意到那并不是铃仙瞳孔的颜色,而是……
铃仙的灵力光芒!
和慧音的乳白色不同,铃仙的灵力光芒要更加的透亮,那种颜色,就像是看上去是金色,但是却根本没有颜色的……
光!那是光芒!
“师匠,我明白了。”
铃仙轻轻躬身,向着自己的老师轻轻鞠了一躬。
“曾经也有个人问我,活着的意义是什么。”
“当时的我,并没有能够回答这个问题。”
“但是我终于明白了,我为什么想要活下来,除了逃避之外,还有更重要的原因。”
“那就是,为了去做什么而活下来!”
铃仙双脚并立,她紫色的长发在灵力波动下轻轻地飘荡来开,依然红色的眸子里,已经没有了任何的恐惧,迷茫,甚至连疑惑,都已经消失得无影无踪。
“不错……”
永琳轻轻地点了点头,和她一贯的安静冷酷一样,但是铃仙不知道的是,此时的永琳心中,已经翻江倒海!
那是永琳从来没有见过的眼神,那是月兔兵器绝对不会拥有的气息,那是已经超越了她印象中的“月兔”这个名词的灵力波动!
“……真不愧是我的徒弟,看来我也要稍微认真一点了不是么?”
轻笑一声,永琳站起身,然后摘掉另一只手的手套,然后冲着铃仙丢了过来!
同时!人影跟上!
“得罪了,师匠!”
自信少有地爬上了铃仙的面容,她微微错步,裹挟着纯白色的灵力光芒,消失在了原地!
这次,不是夸张,而是真正地消失在了原地!铃仙的动作,让永琳都在一瞬间无法捕捉!
下意识地,永琳第一次凭着自己的判断而不是眼睛抬手接住铃仙的一击侧踢,灵力在手臂和腿交击的地方爆炸开来,而除了灵力之外,还有一重冲击也砸在了她的手上。
永琳的脚没有动,但是身体被生生砸出去数米!脚下的地板全部碎裂,再次留下两条深深的沟壑!
“哈……我的宝贝徒弟!让我看看你究竟能有多快!”
永琳第一次,不是恭维,而是真正地笑了出来,因为只有她知道,铃仙刚才的一击,出腿速度至少在一马赫以上!
一千公里每小时!
达到这种速度,即使是普通的踢击,也会具有令人可怕的杀伤力!
铃仙显然没有停下的意思,一脚接一脚的蹬在了永琳的身上!
“原来,是激波……”
更让永琳惊讶的是,除了可怕的高速之外,铃仙还能够控制自己的攻击超过音速时产生的激波,让它们对着目标施放!
再次抗下一击的永琳终于找到了反击的机会,逐渐适应了铃仙速度的她一把接住铃仙踢过来的腿,然后反手一甩!
第一次,从幻想乡到这个世界,铃仙第一次在永琳的手掌上留下了伤痕!
然后被甩出去的铃仙却并没有如同永琳预料的那样砸进墙壁,而是毫无根据地在空中再次借力,重新向着永琳扑来!
“你还能……给我多少惊喜?!”
只能招架住铃仙的永琳清楚地看到,铃仙在空中,用灵力虚构了一个不存在的踏板——她竟然能控制灵力在自己的脚下向着自己运动方向释放相反的力!
“不过……到此为止了!!”
永琳挥出一拳,狠狠地砸在了铃仙的腿上,超过两马赫的整体运动速度在这个瞬间被硬生生截停!
两人再次向着相反的方向跳出,卸去其他的力道,铃仙的衣服因为高速产生的高温而被烧出了许多孔洞,而永琳的风衣袖口,也终于破裂到参差不齐。
“怎么样,仅仅靠着力量是战胜不了我的,你应该很清楚吧?”
永琳轻轻挑起嘴角。
“呼……呼……那当然了,否则怎么是我的师匠呢?!”
铃仙同样扬起嘴角,深深吸了一口气的少女,一把扯掉已经被高速烧烂的外套,然后再次消失在了原地!
永琳在她出击的瞬间就摆开了架势,高速运动虽然能够达到足够的动能攻击力,但是却极难改变方向,这也是为什么永琳能够截停超过两马赫的铃仙的原因。
但是这一次,她再次失算了。
铃仙加速达到接近三马赫,但是却在最后关头改变了方向,巨大的过载让她几乎无法行动,甚至她已经清晰地听到了自己的骨骼不堪重负而传出的吱呀声,但是她依然在空中完成了这次姿势改变,带着三马赫的速度砸向了永琳的下盘!
难道她要……?!
没有更多思考的时间了,在永琳甚至没有能够调整动作的瞬间,少女已经再次发力!
铃仙双手撑地,一腿扫在永琳的膝盖处!
五马赫!
超过一千七百米每秒,六千一百公里每小时以上!
要知道,人类历史上速度最快的SR71“黑鸟”战略侦察机也不过只能达到三马赫左右!
这种极限速度,虽然只有一瞬间,但是甚至连铃仙都无法控制产生的动量,反作用力虽然被灵力大为削减,但是依然再次让整个巴别塔震动了一下!
将永琳抄起的瞬间,甚至没有等到产生的龟裂爬到整个巴别塔的楼层之上,铃仙却没有追击,只是一个翻滚,向后拉开了距离!
她要干什么?
出腿速度已经让铃仙的近战能力几乎超越了一切,在半空中的永琳完全不明白,铃仙想要干什么。
但是下一瞬间,她就明白了。
因为她清楚地看到铃仙抬起了右手,没有任何武器的月兔,伸出食指和大拇指,就像在幻想乡那样,以手为枪,射出了一道亮白色的灵力光束!

烟尘散尽,体力透支的铃仙却也站不起来了。
半跪在地上的少女,单手支撑住自己的身体,等待着最后的结果。
和利用类似激光的高温高热杀伤对手的魔炮不同,刚才的一击,是第一次有人在这个世界中,以纯灵力作为攻击手段。
但是对于铃仙来说,结果根本没有悬念。
“你该不会以为这样就干掉了我吧?”
“怎么可能,师匠,我还希望有天看到你造的黑洞呢。”
索性坐在地上的铃仙,看着从白色烟雾中走出的永琳,轻松地开着玩笑。
“可惜,衣服毁了……”永琳看着被打成了破布的风衣,摇了摇头,“你回去要赔我,”
“说起来,你怎么知道,我到此为止呢,我如果现在想干掉你,太容易了。”
“因为我已经证明了啊。”
“什么?”
“我证明了我为什么想要活下去,也证明了……”
铃仙露出了来到这个世界之后,从未露出过的笑容。
“你是真正的师匠啊。”
“呵……”
永琳有些无奈地摇了摇头,整理了一下被爆风吹歪的刘海,然后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果然不愧是我的徒弟,优昙华,你合格了。”
躬下身子的永琳,向着坐在地上的铃仙伸出手的一瞬间,小小的月兔仿佛又回到了那年,自己倒在那片竹林下的时候。
只是,不同的是,这一次,她终于明白了自己存活的意义。

“那孩子的目光,不同了呢……你真该在这里啊,辉夜……”
“不过看来时间到了,没办法和你见一面了,也罢,反正很快就结束了。”
看着铃仙消失在楼梯口的背影,身体已经开始透明的永琳,若有所思地呢喃着。
“我在幻想乡等着你,优昙华,等着你亲手结束这一切。”
“你能做到的,如果是现在的你的话。”
“一定……”
下一秒,八意永琳彻底消失在了空气中。
但是,和许多人一样,在她曾经所站立的地方,有些事情,或许永远地改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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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3-5-15 10:01:35 | 显示全部楼层
第六十四章 Silent Tower(Ⅺ)

“人类本身,就是自然的产物,我们也不例外,为了活下去,我们早就在残酷的自然法则中明白了力量的重要性,丛林法则也好,弱肉强食也好,这不是能够随着我们的主观意志而改变的,幻想又如何,幻想乡又如何,总会有人被伤害,你救不了全部,没有人能拯救全部。”
圣白莲低声叙述着,她的目光落在实在不堪重负而抱着折断的手臂单膝跪地的衣玖的身上,或许是同情,又或许是伤感。
“我崇拜你的理想,或许那曾经也是我的理想,人与妖怪和平共处,人们彼此相互理解相互忍让,所有仇恨的种子都消弭在尚未发芽的时候……但是这怎么可能,仇恨,冷漠还有彼此伤害,从来,都是刻在人们骨髓深处的东西,幻想乡也好,还是别的什么东西也好……从来,都没有人能够和它抗衡啊。”
圣白莲用沉痛的叹息结束了她的陈述,她安静地站在原地,看着虽然身受重伤,但是却依然艰难地呼吸着的衣玖。
但是整整十分钟,衣玖却依然一句话都没有说。
终于,白莲摇了摇头,双手合十,深深地对着跪在地上的衣玖行了一个佛礼,而后转过身,但是没有等她迈出一步,衣玖的声音却突然幽幽地传来了。
“呐……白莲,如你所说,人们,又怎么才能得到幸福呢?”
“大概,只有不断地变强吧。”
白莲侧过头,她注视着金属的墙壁,给出了跪在地上的少女这样的回答。
“强到能够阻止一切,强到不会被任何人伤害,强到能够改变一切,能够……主宰一切。”
“那样的话,人和动物又有什么不同呢。”
衣玖的双眼依然埋在因为染上鲜血,而有些发紫的刘海中,她干裂的嘴唇轻轻地翕动一下,发问。
“人和动物……没有不同,我们都是为了生存下去,都是为了活下去,无论是背叛还是忠诚,都是为了活下去而已,在这个弱肉强食的世界里。”
白莲的回答有点犹豫,但是话语却没有一丝一毫的动摇。
“所以啊,白莲。”
衣玖缓缓地抬起头,将自己的眸子展现在白莲的面前,撞上了黑衣僧侣眼角的余光。
“只有这点,我无论如何都不能认同。”
单手撑地,衣玖再次艰难的爬起来!
“如果只是要活下去,为什么我会来到这里,为什么大家会向着明知必死的方向前进,为什么……又会有一个接一个的人用身体当做后人的桥梁?!”
“这不奇怪,有些种群为了后代也会做出类似的东西,以你对人类的科学的了解,不会不知道的,但是这并不是源于你所谓的爱,而是源于生存的本能而已,说到底,还是为了活下去。”
衣玖纠正的声音让白莲暗自咬了咬牙,黑衣的武僧转过身,面对着依然没能站直身子的龙宫使,语气平静。
“那,你觉得,白莲,我们之中的谁,离开了其他人就没有办法活下去了吗?”
白莲没有回话,眉头轻轻地颤抖一下,只是看着艰难站立的龙宫使,和她与自己一样坚韧的眼神。
“如果只是活下来的话,的确,幻想也好,现实也好,都是无关紧要的,但是我们和自然抗争了成千上万年才从动物变成人类,才从追求生存变成了追寻幸福,现在你告诉我,我们必须服从弱肉强食的法则,我们和动物没有不同?!”
“这点……只有这点,我绝对无法认同!!”
衣玖抬起头,甩手擦掉嘴角干涸的血迹,冲着白莲吼出了自己的看法!
“你认同不认同,这都是事实,而且,你就要死在这里了,你马上就会用你的生命证明我的话——没有力量去迫使他人认同自己的话,即使你握着真理也不会有人明白的……因为……”
“弱小就是最大的原罪啊!!”
白莲同样用嘶吼回应的同时,双脚踏地,向着衣玖直冲而来!
或许是因为愤怒,单从她冲击的劲风就能感觉到,白莲这次一出手就是最强的攻击!
但是站在另一头的衣玖,依然只是低着头,甚至连架势都没有摆!
白莲没有任何轻视,全力一拳砸出,正如她一直所坚信的,对于动物来说,每一次交锋都是以死相搏,任何的怜悯,同情,宽恕所带来的,都只会是毫不留情地反噬!
结束了……衣玖,虽然我很欣赏你……
“嘭——”
没有任何意外,和任何一次交手一样,接触只持续了一瞬间,一个身影被彻底地撞飞了出去,重重地砸在了墙壁上!
但是却比任何一次都意外的是,飞出去的人,并不是衣玖,而是白莲!
从墙壁中滑落,半跪在金属碎片中的白莲的目光变成了难以置信,她重新抬起头看着衣玖,而站在原地的龙宫使则依然保持着完成攻击时的动作!
侧对自己!
白莲轻轻眯起眼睛,衣玖的动作并不快,出手也不重,她清楚地记得衣玖只是接住了自己的冲拳,然后一个侧身撞……
就这么简单?!
就这么简单!
“而且,白莲,你并没有回答我的问题。”
衣玖缓缓地收招,重新站立在自己身上流出的鲜血汇聚成的血泊中,俯身捡起地上的帽子,掸了掸上面的灰尘,扣在头上,她的目光从帽檐下射出,对上了白莲的瞳孔。
“如果真的如你所说,那么除了生存以外,人们,又怎么才能得到幸福呢?”

白莲脸上的不可思议只持续了一瞬间,然后她就重新站起。
但是,她的心情却不像外表那么冷静,她突然想到了两人初次交手的那天,这个龙宫使也是遍体鳞伤,但是却依然问出了那个问题。
神绮她,真的幸福吗?
紧握双拳,白莲将这些莫名其妙的想法扫出脑袋,然后默不作声,脚尖点地,再次一拳挥出!
而龙宫使却只是将手向前伸出,然后,闭上了眼睛。
再然后,一件即使白莲已经有了准备,却依然无法相信的事情发生了。
白莲的拳头直冲衣玖的面门,这只是一个很平常的攻击,事实上,在体格没有极端差距的情况下,这种攻击对任何一个学过或者没有学过武术的人都很难直接起到杀伤效果,白莲也没有想要通过这一击干掉衣玖。
然而衣玖不论硬抗还是闪躲,都会露出破绽,而白莲自信能够在这个瞬间用后续的攻击给衣玖致命的打击。
但是衣玖却没有硬抗,也没有闪避,她只是用自己的左手在白莲出拳的瞬间搭上了白莲的手臂!
而后,一切就脱离了白莲的计划。
只是轻轻地一搭,连眼睛都没有睁开的衣玖,就轻松地带歪了白莲的攻击。
和上一次的感觉完全一样,白莲只能感觉到自己仿佛擦到了一块极其光滑的冰块一样,劲力根本无法吐出就偏离了方向。
但是跟上次不同的是,衣玖的手并不仅仅是搭开了白莲的攻击,她被棕色风衣包裹的手臂宛如一条灵蛇一样缠上了白莲的右臂!
在白莲的拳劲刚好到了最末端的时候,已经反手扣住了她肩膀的衣玖,手上轻轻发力,白莲的重心就仿佛已经倾斜到了临界点的大楼一样,轰然向着衣玖的方向倒去。
控制重心!
没有给白莲更多惊讶的时间,衣玖的右手在白莲失去平衡的瞬间,贴上了白莲的腹部。
“毫无力道……怎么会!难道!”
仿佛只是平常的碰触一样,衣玖的掌没有任何杀伤力,只是轻轻地碰在了白莲的身上,但是,白莲的脸上,已经浮现出了恐惧。
和她预想的,以及她最不愿意面对的一样,衣玖动了。
抖腰,颤肩,拧胯,震脚!
衣玖的全身在瞬间同时一崩,原本没有什么杀伤力的右手,爆发出了不亚于白莲攻击的力道!
更恐怖的是,这一道劲力打在白莲身上的时候,竟然没有将她打退。
这一掌就有如一颗炮弹,打伤对方,却从对方身体中直穿而过。
白莲的重心,依然没有收回!
一掌击出,毫不拖泥带水地,衣玖就仿佛在打一个木桩一般,闭着眼睛行云流水地变掌为肘,撞在了白莲的胸口。
再次发力!
这一击几乎让白莲窒息,但是她却什么都做不了,因为转瞬之间,衣玖一勾脚已经彻底将平衡崩溃的白莲轻轻抄起。
松开灵蛇一般的左手,肘击刚刚结束的右手反手一捞,白莲整个人在瞬间悬空!
白莲瞪着眼睛,衣玖的动作很慢,但是,就偏偏自己的身体不是自己的一样,完全无法做出反抗,自己的重心完全被衣玖一手掌握。
此时此刻也是一样,离地的白莲,就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衣玖翻身一靠,肩膀砸在了她的身上。
口中喷出一道血箭,白莲终于被重重地打飞出去,但是在那个瞬间,她的脑海里却闪过了一个恐怖的想法。
那就是如果衣玖想继续打,完全可以在把自己活活打死之前,完全不让自己抓住重心!
白莲一个翻滚,这个动作是下意识地躲避可能的追击的,但是衣玖却没有动,而是缓缓睁开眼睛,重新以极慢的速度将手,重新放回了出招前的位置。
“怎么可能!我的速度比你快得多,就算你的确会一点以柔克刚的招式,但是在绝对的速度和力量差距面前你怎么可能……”
白莲瞪大眼睛,甚至顾不上擦去脸上的鲜血,但是,下一秒钟,衣玖指尖散发出的灵力就给了白莲最直观的答案。
那是,绝对不可能出现的景象——蓝色的灵力电火花,和能让空气发生扭曲的逆灵子纠缠在一起,同时存在于衣玖的手掌上!
高密度的电荷在衣玖的控制下并没有击破空气释放,而是保持着极强的吸附能力,同时,逆灵子的存在可以最大限度减少灵力攻击的锋芒,从而彻底将攻击通过这两者从“接受”变成“牵引”!
“这不可能!衣玖……这绝对不可能,神绮大人都做不到……怎么可能会是你……”
“但是如你所说,这就是事实不是么?”
衣玖的声音淡淡地,却如同利刃一样刺穿白莲的心脏将她钉在了原地。

“神绮的事情,我不会说很抱歉,因为我知道,我相信无论用怎样的言语,都无法描述那种世界崩溃的痛苦。
但是,我不能认同的,只有这一点,就算我们有着弱肉强食的过去,但是正因为我们明白,不加以控制这一切,我们就永远无法感受到幸福。
正如你所说,我们都是来自自然,但是正因为我们选择了和自然抗争,甚至和自己的天性抗争,我们才可以被称之为人,让我们成为了人,站在这个世界顶端的,不仅仅有武器,工具,灵力,肉体;还有宽容,怜悯,博爱……即使大多数时候我们无法做到,但是只要有一丝,那就是我们和动物的根本区别。”
“少在那里说漂亮话了。”
白莲并没有愤怒地大吼,单膝跪地的少女甚至连先前的惊讶和愤怒都一扫而空,她只是冷漠地抬起头,盯着站在原地的衣玖。
“当神绮大人跪在八云紫面前的时候,你所谓的宽容,怜悯还有博爱在哪里?”
黑衣的少女缓缓地站起身,衣玖下手并不狠,但是白莲却依然有点踉跄。
“我看到的事实就是,你们在神绮大人最需要安慰的时候抛弃了她,仅仅因为连条文都找不到的八云紫和博丽灵梦所谓的‘大结界的规则’,这样的你们,有什么资格去谈论所谓的爱,所谓的怜悯?按照你的逻辑,你们又怎么配称呼自己为人!”
不给衣玖任何解释的机会,宛若冰霜的白莲深深吸了一口气,然后再次发起了攻击。
然而,下一秒钟,白莲就定在了衣玖的身前。
衣玖抬着头,用一只手锁死白莲的手腕,另一只手,搭在了她的肩膀上。
这个姿势,与其说是死斗,不如是说,更像是两个人在跳舞。
“没用的,白莲,够了,你已经很努力了,为什么还要让这个仇恨循环继续下去呢,神绮也好,死去的爱丽丝也好,究竟谁能得到幸福呢?”
“你……没有资格提那两个名字!”
白莲冷冷一笑,然后嘶吼着抬起左手,不顾扭断自己右臂的风险,冲着衣玖的面门一拳砸来。
“只要是神绮大人所希望的,只要是神绮大人的命令,只要是神绮大人的意志……那就是我圣白莲的命运,谁都不能阻止,谁都不能!”
白莲的左手冲着衣玖的面庞砸去,但是站在原地的衣玖,却仿佛完全没有阻止的意思,白莲的拳头毫无阻碍的砸在了衣玖的额头上,鲜血如同绽放的礼花一样迸射出来。
但是衣玖却依然没有动。
“白莲,这就是你敬爱神绮的方式吗?”
“你就忍心这样,让她继续痛苦下去吗?”
“你难道不知道,这样的伤害只会让她更痛苦吗?”
“你真的……不希望她放下一切痛苦,重新开始生活吗?!!!”
衣玖反手扣住白莲的手腕,一记暗腿破坏了白莲的平衡,然后一肘砸在白莲的身体上,再次将她轰了出去!
“可笑……还是一如既往地幼稚。”
跌坐在摇摇欲坠的墙边的白莲低着头,被飞散的石块砸伤额头的鲜血沿着和衣玖一样的轨迹缓缓流下,但是衣玖却微微一愣,因为顺着面庞滑落的血滴,突然被透明的液体分隔开一条清晰的轨迹。
“你们以为……神绮大人还有未来吗?”
“在所有人的漠视中失去了一切……连痛苦都当成最为甜美的幸福的神绮大人……只有复仇……只有毁灭幻想乡……不论这复仇要付出多大的代价,我圣白莲都会跟在她的身边……直到你们的幻想被一点一点撕成碎片……就像你们对神绮大人所做的那样!!”
“够了……我会阻止你的复仇……我们会一起,回到幻想乡。”
衣玖放下手,她已经没有继续战斗的意愿,但是莫名其妙的烦躁感,却从她本该平静如水的心底荡漾开来。
“怎么回去?打碎巴别塔吗?事到如今,你还不明白吗?哈哈……”
白莲突然笑了,她抬起头,表情不再是冷漠,却又没有愤怒,取而得之的是得意的笑容。
“这一切,都是神绮大人的布局,你们已经走在毁灭幻想乡的道路上了。”

“你说什么?!”
衣玖下意识地向前走了一步,她抬起头,百分之一百确定圣白莲没有必要,也没有意义去虚张声势!
“很可惜,从一开始,能够结束这一切的人,不是辉夜更不是八云紫,而是这个世界真正的主人,一直被你们当做黑幕疏远的雾雨魔理沙啊。”
白莲笑着,那笑容让衣玖如同落入了冰窟!
“哈哈……嘿嘿……后悔吗?对啊,就是这种感觉知道吗?只有魔理沙的那枚‘王’的棋子才能打开零号房间,其他人,其他棋子,包括四季的,都只会毁灭零号房间而已,而零号房间如果被毁灭的话,会破坏大部分人的脑部灵力回路!
当然,你也不用担心,你不会感到痛苦,而且幻想乡也不会死绝,蓬莱人是不会死的,大妖怪也不会,不过慧音这个级别的还没办法在身体毫无防备的梦境中抵御这种破坏。”
白莲轻轻地挑了挑眉毛,看着转瞬之间汗如雨下的衣玖,无比得意的放声大笑。
“哈哈哈……惊讶吗?这就是神绮大人的终极复仇,由你们亲手毁灭幻想乡,然后留下一个只有那些所谓的大妖怪,所谓的幻想乡秩序维护者的幻想乡……其实我也很很期待呢,只剩下八云紫和那几个老不死的家伙的幻想乡,会不会继续保存着你们期待的幻想呢……哈哈哈哈哈……”
“可恶!慧音……”
衣玖几乎是第一时间按动CCAS想要联系慧音,但是可能是因为设备损坏,完全没有回音!
“你疯了!这样的话……连白莲你自己也……”
“对……我是没办法彻底抵御的,大概一半的概率我也会死,但是哪怕是必死,我也会帮助神绮大人,你说过,我们是不同的,没错,在你们那些软弱无力的信念面前……”
“我和你们,有本质的差别啊!!”
话音未落,白莲单手一撑,整个人再次冲着衣玖冲来!
尚未从慌乱中回过神的衣玖几乎是下意识地就接住了对方的拳头,反手一带,愤怒和慌张在她的心底彻底爆炸开来,几乎是不假思索地,就一记膝撞狠狠顶在了白莲的腹部!
白莲再次被打飞,但是这一次,事情却发生了意想不到的变化——一直以来不断被冲击的那堵摇摇欲坠的隔墙,终于不堪重负彻底倒塌,而白莲的身体,竟然直接砸穿墙壁掉了下去。
那堵墙背后,是巨大的机房通风管!
慌乱的衣玖几乎是第一时间向着白莲冲过去,但是已经太迟了,白莲的身体从二十多层楼一样高的地下通风管中落下,消失在了巨大的旋转风扇的叶片中,留给衣玖的,只有一个冷漠而嘲讽的笑容。
“我……杀了她吗?”
木然地从破裂的墙壁边站起身,衣玖下意识地看了看自己沾满鲜血的双手——大部分都是自己的,但是,却也有白莲的。
“慧音!必须阻止慧音!”
但是沉默只持续了数秒,衣玖就抬起头,就在她转过身,却还没有来得及跑起来的时候,一条信息突然出现在了她的CCAS界面上。
或者说,是一条请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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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3-5-15 10:07:23 | 显示全部楼层
第六十五章 Silent Tower(Ⅻ 上)

衣玖站在楼梯口,防火门在她的身后被一脚踹得粉碎,保持着最快速度毁灭了一切障碍冲到了楼梯口的少女,却强行命令自己的身体停了下来,以至于将脚下的楼板踩出了一个小小的龟裂。
少女的右拳紧握着,干涸的鲜血下,是因为过度用力而微微凸起的经脉,左手胳膊的地方,那白莲留下的伤口同样因为紧握的拳头而再次裂开,但是少女却浑然不知新的鲜血已经滑向了指尖。
是的,她不该站在这里,此时此刻的她本该全力向着楼上飞奔,向着慧音的方向,去阻止慧音踏入神绮早就设置好的陷阱,阻止幻想乡的毁灭……
但是,她却因为八个字,而停下了脚步。
“河城危急,请求支援!”
在空气屏幕的上方,是键山雏惯用的绿色字体,柔和的光芒倒映在衣玖的瞳孔上,衣玖甚至能够想象几乎从未恳求过自己的雏带着怎样的语气发送出这样一条消息。
衣玖抬起手,再次进行了一次尝试,整个无线电频道都被毫无意义的电波所覆盖,而即使是艰难地利用反电子干扰发送信息,她也无法联络到天子和铃仙。
为什么偏偏是这个时候。
衣玖咬咬牙,她知道,按照计划,天子和铃仙在分散后会在一百五十层重新集结,如果没有命令,根本不会去支援河城荷取。
因此,河城荷取的命令也并不要求战斗至死,而是拖延时间,伺机撤退。
然而,雏不会开玩笑,如果雏认为河城有危险,那就一定有危险。
站在上行或者向下的楼梯口,衣玖却已经没有犹豫的时间了。
再然后,衣玖就做出了选择。
而在选择了道路的同时,衣玖清晰地感觉到自己的心中有什么东西,悄无声息地断裂了。

“我看过你的后台数据,你有令人惊叹的力量,有意思的是,你自己对这种力量并不是一无所知……对吧?你的左手,还有你真正的力量……”
霍青娥依然单手抱胸,另一只手的指尖轻轻敲击着自己的面庞,若有所思地注视着跪在她面前的键山雏。
“作为一个升变的棋子,你知道的太多了吧。”
又一次被扔回来的键山雏抬起头,这一次因为头部着地,鲜红的液体顺着绿色的发梢缓缓滑落,前任厄神死死地盯着斜靠在栏杆上,却封死她所有可能逃走路线的邪仙。
“我知道的比你想象的还要多。”
霍青娥似乎没有任何隐瞒的意思,她眯起眼睛,继续开口。
“如果你认为我和那些无关紧要的小棋子一样,那你恐怕就要失望了。我和神绮是合作关系呢,类似各取所需的那种……不过对于你嘛……”
“我倒想看看你能伪善到什么地步,仅此而已。”
青娥直起身子,伸出手抚摸着飘荡在身边的青色丝带,口气平静而冷淡。
“呵呵……伪善吗?”
键山雏冷冷地笑了笑,她并不在乎霍青娥的说法,事实上,从她决定不再用左手握刀的时候,她就知道迟早有人会把这顶帽子扣在自己的头上。
“如果不是伪善的话,为什么宁可让河城荷取身陷险境却也不愿意对我出手呢?”
青娥掩嘴一笑。
“如果这是你的陷阱的话,那你可以闭嘴了。”
河城荷取的名字被霍青娥提起的瞬间,雏的脸色更加的冷冽,她闭上眼睛,略带怒意地反驳了面前的邪仙。
“高亢的声音并不能掩饰你的犹豫,反而会暴露你的愤怒。”
青娥轻轻地摇了摇头,而后直起身迈开脚步,缓缓地走到雏的身前俯下身,贴着雏的耳旁轻轻地低语着。
“而你为什么愤怒呢,是因为我已经看穿了你的自私了。”
“我不杀人……不代表我不会击败你!”
话音未落,雏反手一撑地面,而后一脚扣在青娥的肩膀上,青娥抬手一垫,腰间的青色丝带一收,将邪仙向后拉出一米,逃出了雏的攻击范围。
匕首的刀芒毫不犹豫地切过飘舞的丝带,但是却并不能阻止青娥的声音。
“你知道吗,我真的很惊讶,键山雏,即使在面对灵梦的时候,你也克制着这种力量,那个时候,河城荷取可是差一点就被杀啊。”
青娥的话让键山雏的身体猛烈地一震,她的动作都因为这一句话而出现了变形,以至于砍向青娥的匕首都产生了不小的偏差。
青娥这次没有再放过机会,侧身一记膝撞砸在雏腹部的同时,一张丝带编成的大网就将雏的身体拦住,甚至阻止了雏向后飞出卸力!
“当然,你是有理由的,你总是有理由的,对吧?哪怕河城荷取就在外面被杀,你也有理由说服自己吗?”
丝带的网瞬间消失不见,雏重重落地的瞬间,青娥转过身,摊开双手,提高了声音。
“不会的……她们会……”
“会保护河城荷取吗?你真得相信他们吗?如果你真相信她们,那又为什么不相信她们会帮你掌握你自己都无法控制的力量?”
“况且真的以为你死了的话,她们就会替你保护好河城荷取吗?更重要的是,你如果死了,河城荷取会怎么想怎么做呢?如果我猜得不错,复仇的火焰会彻底爆发吧?”
“够了!不要再说了!”
勉强再次爬起的雏终于大声打断了青娥的叙述,青娥依然背对着雏,但是却没有停下来的意思。
“为什么要停下?你不是有很坚定的信仰吗?亲爱的厄神,收起你那名为自负的自卑,不要再用仁慈掩饰自己的自私了,你从一开始就不相信衣玖她们——这么说或许不公平,你让她们信赖你但是不允许你自己信赖她们;你仁慈地想要拯救每个人,但是说到底不过是自私地害怕不得不双手染血,在这一点上,你可比永江依玖差远了,她愿意为了保护天子的心灵而不惜变成恶魔,而你呢?名义上的圣母,却为了自己的精神洁癖不惜让河城荷取留下对于河童不长的寿命来说可能是痛苦终生的回忆……我有说错什么吗?键山雏?”
青娥轻轻地吸了一口气,就在这时,整个巴别塔突然轻微地颤抖了一下,两人都清晰地感觉到,这密集的爆炸是来自南边的广场。
那是河城苦战的声音。
“也是时候让你死心了,衣玖应该也给你回复了吧?你以为是为什么我允许你发出那条求助信号吗?”
青娥转过身,看着半跪在地上的雏,但是雏已经听不到她的声音了,此时此刻的厄神死死地盯着自己手上的CCAS,仿佛灵魂离开了这个世界一般。
而在她的CCAS上,只有一句话。
“让她再坚持一下!”

如果你和河城荷取之间,一定需要有一个人沾上别人的血,你会不会为了她牺牲你自己?
还是你依然希望,希望着有人来代替你保护你的挚爱?
雏半跪在地上,她的双眸对准CCAS的空气屏幕,但是瞳孔却根本没有聚焦,一滴被汗水稀释了的淡红色血珠从她低垂的发梢上滑落,穿过没有实体的空气屏幕,落在金属的地板上。
为什么……衣玖……不是说好……要保护每个人的吗?
雏的视线模糊了。
她很少哭,不论是怎样的绝境下,不论是怎样的伤痛和误解,坚强的厄神都只是咬着牙,自己撑起原本根本不该由自己背负的东西。
但是到最后,自己所有的行为都只是一种愚蠢吗?
原来每个人,都只要保护自己最重要的东西就好了吗?
原来,到最后的最后,所有的信任,所有的托付,所有的依赖,都根本只是一场虚幻的梦境吗?
雏木然地抬起头,CCAS的屏幕自动消失在雏的眼前,盈满泪水的瞳孔里,雏突然觉得这个世界,变得不再真实了。
又是一阵剧烈的爆炸声,仿佛轻微的地震一样让落在地板上的泪水滑向了两边,青娥站在雏的对面,静静地看着她,似乎连笑容都没有那么旺盛了。
“时间不多了,差不多是时候了,是你杀了我,还是我杀了你再给河城荷取复仇的理由,你自己决定吧。”
一抬手,丝带卷起地上的匕首,黑色的刀刃在空中划过一道抛物线,锋利的刀刃刺入了雏面前的地板。
雏伸出手,僵硬而木然,如同人偶一样的人偶少女,第一次,用自己的左手握住了匕首的握把。
然后,雏脚下的地面突然炸裂了开来,下一秒,黑色的光芒就砍向了霍青娥的脖颈!

霍青娥勉强站定在地面上,左手捂着脖颈,却捂不住一点一点渗出的鲜血。
“有点大意了……不过我的猜测果然是正确的么,只使用了四分之一的力量,却能活到现在,真不愧是‘倒吊人’呢。”
霍青娥冷笑着,但是内心却并不平静,刚才的一刀,如果说自己没能捕捉到雏的运动轨迹是因为自己不擅长速度的话,事先准备的七层丝带盾牌网被一刀切开就是意料之外的状况了。
但是捂着差点就被彻底砍断的脖子,邪仙的心中,却感到了前所未有的兴奋!
因为在她目光的尽头,抬手第二刀反手将丝带网盾彻底撕碎的键山雏,已经彻底地改变了自己的气质。
“很高兴你及时做出了选择呢。”
“少废话。”
反手甩掉匕首上霍青娥的鲜血,键山雏的声音冰冷的仿佛来自极地。
“我赶时间,再动一下就宰了你。”
键山雏没有丝毫停顿地迈开脚步,几乎是毫无防备地向着通道尽头的霍青娥走来,她绿色的眸子里散发着死灰色一般的杀气,以至于擦身而过的刹那,连霍青娥都没有办法直视她的目光!
但是,霍青娥却再次笑了。
那是第一次,不是眯着眼睛用来掩盖表情的笑容,而是享受战斗一般的兴奋笑容!
抬起手,相隔十多米的少女右手甩出一组符咒,两只皮肤惨白的僵尸就出现在了雏的面前,但是它们却几乎在出现的同时就被雏大卸八块。左手一抬,青色的丝带从左边伸出,高速的丝带裹挟着灵力的光芒,如同长矛一样刺向了键山雏!
但是键山雏却没有丝毫的闪避,灵力光芒闪过,长矛一般的丝带刺入键山雏的身体,却只传来了刺耳的木头破裂声。
百分之百人偶化!
飞散的木屑中,键山雏单手一挥,将刺入身体的丝带切断,然后再次加速,被切断的丝带甚至都没有完全飞散成灵力光点的时候,键山雏的右手就掐住了霍青娥的喉咙!
“我说了,我赶时间。”
键山雏有些莫名其妙地开口,巨大的力量让红衣的少女掐着青衣少女急速后退,直到厄神将邪仙直接按进了墙里!
飞散的混凝土中,键山雏的眼中闪过一丝寒光,而后,握着匕首底端的厄神的左手就化作黑色的光芒,直接刺穿了自己的右手手掌,连带贯穿了霍青娥的喉咙!!
反手一拧,将匕首拔出,在自己的手背上留下一个巨大的孔洞的同时,锋利的匕首也彻底切断了霍青娥的脊椎!
再然后,一切就都陷入了寂静。

“我……干了什么?”
当霍青娥的灵力气息彻底消失的时候,键山雏却突然剧烈地颤抖了一下,几乎是下意识地将匕首丢在地上的少女,抬起头看着已经几乎被切掉了脑袋的霍青娥,键山雏几乎停止了呼吸。
到最后……自己还是……
可是,这是为了河城荷取啊!
浑身传来的剧痛让她几乎摔倒在地,被丝带贯穿的伤口不断地涌出鲜血,扶着墙,撑着不倒下的雏只能用所剩不多的灵力尽力止血。
但是她却没有停留,因为距离爆炸越来越密集的现在,每一秒钟,都可能决定河城荷取的生死。
但不知是没有心思,还是刻意地逃避,雏甚至没有回头再去看霍青娥的尸体,甚至没有去捡起地上的匕首。
而就在她跑出主机房的时候,霍青娥倒在墙上的尸体,飞快地化作了青色的光点。
“虽然有所准备,但我还是低估了你呢,这可是我最喜欢的一具作品啊。”
霍青娥的“尸体”消失的瞬间,黑暗中,一个青色的身影微微勾起了嘴角。
“不过,种子已经种下了,就看会长成什么样的大树了,对吧,神绮?”

一个失神让魔理沙错过了拦截导弹的最佳时间,动力盔甲的小腿和脚底喷出一团蓝色的火焰,推进剂燃烧带来的推力让她在瞬间以极快的速度闪出了火箭弹的爆炸范围,而跟随在火箭弹后的微型导弹就没有那么容易躲避了,采用了新型高效聚能战斗部的导弹能够轻松地从薄弱的部分摧毁一辆主战坦克,显然,魔理沙并不打算用亲身试验来检测刚到手还没捂热的“八卦炉”的主装甲是否能够和主战坦克相媲美。
没有任何犹豫,在空中用微型姿势控制系统恢复了平衡的魔理沙抬起右手,扫出一道魔炮将三枚射来的导弹全部引爆。
头盔屏幕只有眼睛那么宽,向来不喜欢打开呼吸维持装置的魔理沙顾不上感受刺鼻的硝烟味,她的注意力已经全部集中在了面前高达七米的机甲身上。
她必须以最快的速度干掉对方,不仅仅是为了自己,也为了河城荷取和其他的少女们。
“八卦炉”的分析表明,面前这台移动速度完全和吨位不成正比的重型机甲采用的是灵力发动机,但是没有任何一种合适的燃料能够驱动如此庞大的机械,显然,按照纳奎斯提供的情报,面前这台喷吐着火舌的机械,燃烧的实质上是河城荷取本身的灵力。
“不要命的蠢货……等我拆了你的玩具再好好给你上一堂安全知识教育课!”
空中翻滚并没有完全躲开20MM机炮的扫射,但是漏网之鱼都被右臂上的电磁护盾成功偏转,被动挨打向来不是魔理沙的风格,电磁护盾完成使命的瞬间,一道魔炮带着巨大的热能砸向了河童的机甲,成功地削掉了对方肩膀处一块实质上没什么大用的装甲片,倒是几个外部传感器受了池鱼之殃。
和对面的机甲不同,“八卦炉”也使用了灵力和微型聚变电池双通道供能系统,但是相对安全的是灵力供能系统只针对武器系统,而其他的部分全部用传统推进剂和聚变电能支撑。
显然的,她不能像某个人类电影里同样穿着动力甲的富二代一样直接冲到河城的机甲面前,砸开驾驶舱把河城荷取拖出来结束这场战斗,再次用滑旱冰一样的姿势在脚底喷口过热前闪开一轮速射炮的魔理沙终于找到了空挡,她扬起左手手腕,一道光柱将河城荷取肩膀上的一门速射炮连同正在飞行中的炮弹一起融化成了黑色的金属块。
“和幻想乡一样,还是那么烦人啊魔理沙!”
扩音器将河城荷取略带疲惫的声音传到了魔理沙的耳中,不过显然河城荷取并不是说说而已,十几枚导弹扯着白色的尾迹伴随着急促的告警音从各个方向包围了过来。
“真不敢相信你居然真的这么狠。”
没有任何犹豫,踏着滑冰一样的脚步,习惯了这种喷射高速移动的魔理沙直接冲着河城荷取高大的机体冲了过去。
只是她看不到座舱里河城荷取的表情。
反步兵榴霰弹升空的瞬间,魔理沙甚至是在机械臂的带动下才堪堪完成了将右手遮在面前的动作,显然的,她为自己不喜欢戴全封闭头盔的习惯付出了代价,一发钢珠擦着她的侧脸划过,而另一根钢箭则是在眼罩上留下了一道深深的裂缝后被弹飞了出去。
然而,故意设置好的陷阱并没有能够阻挡魔理沙的脚步,或者说,从一开始,黑白的魔法使就看穿了河城荷取的所有布置,她脚下一蹬,索性一步踩上了机甲的外壳,金黄色的魔炮光芒就像是一把锋利的剑刃一样,轻松地切过机甲的手臂,高温引爆了肩部的导弹巢,将整个机甲的肩膀彻底炸得粉碎,超过四十颗聚能战斗部的殉爆气浪生生将十多吨的机甲推出数米,而尚在空中的魔理沙则更是如同一枚石子一样,被重重地扔了出去,巨大的冲击力让她一口鲜血喷在手臂上,甚至整个辅助电路都在那瞬间当机,连在空中改变姿势都做不到!
“你不要命了吗?!那个距离引爆那么多的导弹?!”
爆炸的冲击波同样让巨大的机甲几乎被掀翻,河城荷取死死地咬着牙,她小小的身体被安全带牢牢固定在机甲的座椅上,爆炸的余波还未散去,机体受损的红色报告就充斥了她的整个视野。
但是河城荷取却没有注意到,在她恢复神智的第一个瞬间,关心的依然是魔理沙的状态。
“嘛……”
从被自己砸塌的墙壁里爬起来的魔理沙轻轻擦掉因为冲击波造成的内伤而从嘴角渗出的血迹,低头扫视了一下已经被弹片和地面刮花的盔甲油漆,却轻轻地笑了出来。
“你还不了解我么?不好意思,我真得是有绝对的理由,有赌上性命也要阻止慧音毁掉巴别塔的理由!”
“正是为了幻想乡!”

“命令朗伊尔,按照计划出击,既然姐姐已经不在了,那我们也没什么好顾忌的。”
原来这就是你的底牌么,可惜,你还是太幼稚了,姐姐。
不远处的天台上,贝瑟芬妮背对战场靠坐在护栏边,单耳带着监听用的微型耳机,面无表情地抬头望着天空,喃喃道。
那把灵梦曾经用过的M99狙击步枪静静地靠在旁边的护栏上,除此之外还有一个巨大的武器箱也摆在旁边。
空旷的天台上并没有其他人,贝瑟芬妮昂头注视着天空,和人类不一样的是,在她向着飘散着细雨的天空投去目光的时候,人造的机械瞳孔自动做出了调整,让她能够清晰地看到每一滴雨点的轨迹,她伸出手,看着从机械的指缝中滑落的雨滴,笑容残酷而冰冷。
“看来……也没有别的办法了,雾雨……魔理沙,我们本可以成为朋友,你本可以和我姐姐,一起安静地生活在这个世界的。”
自言自语着的机械少女放下手,轻轻地抚摸着M99的枪管,另一只手则缓缓地举起了那个神绮给她的红色的苹果。
“可惜……甚至连姐姐都不知道的是事实是……”
“神绮只是一个不负责任的母亲而已,而我,才是这个世界真正的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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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3-5-15 10:14:25 | 显示全部楼层
第六十六章 Silent Tower(Ⅻ 下)

魔理沙轻轻一咬牙,忍受着空中急转带来的不适,单手撑地消除坠落的冲力,而后顺势翻身一个滑铲闪开了河城荷取持续的攻击。魔理沙知道自己的时间已经不多了,每过一秒,整个计划崩盘的可能性就越大,她暗自焦急在这里浪费了太多时间,但是却又不能真得伤到河童……
否则爱丽丝的死,真得就彻底白费了!
爱丽丝为魔理沙制定的战略很简单,那就是让守夜人对自己的身体数据完成复制,而后再穿上动力盔甲,但是河城荷取的阻拦已经让计划越来越偏离轨道了。
“不行了,不能再浪费时间了,否则所有人都会死在这里的!”
双腿的助推器喷出两条火焰,右手的电磁护盾随手弹飞一枚大口径机炮炮弹,然后掌心喷出一道光芒,却是冲着身侧的地面!
爆炸产生的冲击波将高速喷射中的魔理沙侧推出近一米,数枚导弹和飞行中的黑衣少女擦身而过,却没有来得及爆炸。
魔理沙不自觉地露出计划成功的笑容,河城荷取的导弹齐射数量在减少,果然是因为存货不多了吗?
那就赌一把吧!
机甲胸口的近防炮在瞬间喷吐出火舌,但是魔理沙却在同一时间关闭了右手的电磁护盾,然后抬起左手,将已经打空的导弹仓挡在了身前!
叮叮当当的声音伴随着惊人的冲击力让高速移动的魔理沙为之一滞,抗动能凝胶层在瞬间发出过载的尖叫,高强度复合装甲和弹头在接触的瞬间同时产生变形,甚至来不及弹开就被下一发弹头撞飞!
鲜血从魔理沙的口鼻中渗出,但是一脸疯狂的少女却只是从腿上弹出了两个小小的保险电路,而后,她脚心的火焰在瞬间变粗了一倍,让几乎停滞的少女再次冲向了目标。
一条血丝从魔理沙的眼角流下,强大的过载已经让她几乎看不到东西,挡在身前的左手装甲已经完全破裂,凝胶层则是在弹头的撞击和撕扯中深深地楔入了血肉模糊的手臂中!
“搞什么啊!明明什么都不懂!为什么要这么拼命啊!”
河城荷取握着操纵杆的手已经完全没有了血色,主监视器中已经略显残破的黑色钢铁身影正在逐渐变大,但是一直在轰鸣的近防炮却突然停止了!
“糟了!”
机甲的胸口有两门近防炮,一门是20MM,另一门则是7.62MM,一般情况下,在河城的控制下一般都是以20MM为主,只有在20MM更换弹链的时候,7.62MM才会弥补这个短暂的火力空白。
但是当河城荷取下意识地以无名指在操纵杆上用不到半秒钟的动作完成了切换,但是等待她的却是她万万没有想到的深红色的“Reload”提示!
自己是什么时候……把机枪的弹药也打完的。
自己又是什么时候,连装弹这种已经形成了肌肉反应的动作都忘记了。
说到底,自己根本不能割舍掉的感情,依然干扰到了自己吗……
“机会!”
几乎就要功亏一篑的魔理沙抓住了这个最后的机会,双脚喷出最后的一丝火焰,将身体推上近十米的高空,然后全身的系统全部关闭,三颗核融合电池在一瞬间功率最大化,在魔理沙的右手硬生生制造出了一个瞬时的强电磁场!
“给我醒醒啊!河城!”
一束金黄色的光芒在她的右手掌心喷射而出,巨大的能量波动让少女早就破破烂烂的头盔终于摆脱了连接口的束缚,从盔甲上彻底脱离。
一头金色的长发飘洒在空气中,在跳跃的最高点,魔理沙伸开的五指再次握紧,冲着身下的高大机器直劈而下!
代表着世界法则中杀伤力最强的光束在魔理沙手中从金黄色瞬间变为银白色,光束在强磁场的束缚下,在黑白色的少女掌心形成了一把两米的长剑!
伴着势能砸在河城荷取机甲身上的瞬间,一片白色的光芒在空旷的土地上炸开,甚至让稀稀落落飘零着雨滴的天空都被彻底点亮!
光芒只持续了不到一秒钟,但是这个瞬间足以发生太多的事情,落地的魔理沙依然平伸着右手,她的掌心已经看不到那把灵力反应恐怖的武器,只有不时闪过的电流,诉说着刚才发生的一切。
“哧——”
在机体重新恢复供电的瞬间,冷却液蒸发的烟雾将魔理沙整个身体都笼罩了起来,盔甲的背部,三颗用尽的微型核融合电池弹射而出,落地的瞬间,却发出了不正常的响声。
那是身后巨大的机械,被劈成两半所发出的声音。

河城荷取坐在漆黑的驾驶舱里,她已经想不起,自己花了多久才把手从几乎被握断的操纵杆上松开。
因为此时此刻,她的脑中,只剩下了最后那一瞬间,那片白色的光芒。
机体受损到达极限,主驱动程序已经关闭,备用电源系统过载烧毁,但是河城荷取依然记得在最后的瞬间,动作感应器在爆炸前发回的最后数据。
自己败了,败得太彻底,毫无悬念。
她微微活动了一下脑袋,一片黑暗之中,唯一映入眼帘的光芒,就是紧急逃生装置的拉杆指示灯。
感觉有一丝血线从额头上滑下的少女下意识地伸出手,握住了逃生舱的拉杆,但是,却突然犹豫了。
自己……逃出去又能怎样呢……
“如果你……一刀砍死我……该多好……”
突然这样想着的少女,终于忍不住啜泣起来,自己到最后,都没能完成和雏的约定,都没能站在雏的身边,帮她守住最后的……
“河城!你能听见吗?!”
就在这时,一片漆黑之中,突然一个微弱的声音传入了哭泣的少女的耳中。
“老天……千万不要给我开这种玩笑啊,河城!你要是还能喘气就敲一下舱壁啊!”
仅存的极少数外部声音感应器,依然忠实地将舱盖外面的少女的声音反馈回来,就像是来自另一个世界一般。
来自另一个,充满了阳光的世界。
“没办法!河城你坚持一下!我这就想办法把你弄出来!”
魔理沙的声音充满了无法作伪的急迫感,紧接着,就是一声重重的敲击声,砸在了舱盖的一侧。
魔理沙的速度并不快,河城荷取能够清晰地听到她挥拳间隙沉重而艰难的喘息声和因为疼痛轻微但清晰的闷哼,但是魔理沙却没有停,动力装甲轰击舱盖的声音一下一下地敲击在河城荷取的心头上。
“咣当!”
终于,一道光芒出现在了河城荷取的面前,她只是感觉到,除了残破的机甲,自己的心中,还有一些东西,也一起被魔理沙砸碎了。
“河城!你怎么样!再坚持一下!给我……打开啊!”
整整二十三拳,之前战斗中唯一幸存的魔理沙右手指背的盔甲已经损坏得不成样子,但是砸飞舱盖后灌进来的光芒,却让她清晰地看到了坐在椅子上,仿佛已经等待了很久的河城荷取。
河城荷取的眸子映出魔理沙残破的身躯——她胸前的盔甲已经布满了裂痕,缓冲凝胶层从缝隙中凄惨地露出自己的白色,没了头盔的脸上,甚至还有没来得急擦去的血迹,而少女的整个左手,已经布满鲜血和伤口,几乎看不出原来的样子。
“没事吧!河城,有没有伤到哪里?我……”
魔理沙用左手扒着驾驶舱的外壁,有些勉强地踩在凹凸不平的机体上,却只是向着倒在驾驶座上的河城荷取伸出手。
“对不起!对不起!!我真得没有想要伤害你!”
再然后,小小的河童就突然跳了起来,扑到了魔理沙的怀里,嚎啕大哭起来。
魔理沙并没有说什么,只是用一个动作说明了一切。
那就是,紧紧地抱住怀中的少女。

键山雏靠着入口大门的墙壁,突然,觉得自己说不出任何的话语。
她只是觉得,面前这扇已经千疮百孔的玻璃门,却比任何结界都要坚固,坚固到键山雏甚至没有力气,去尝试打破一下。
“真好呢,河城,你终于……”
河城荷取喜欢魔理沙,雏是知道的,那是在幻想乡的时候。
那个时候,没有什么人会来找自己,除了那个单纯地如同一张白纸一样的家伙。
单纯的河童少女总是会很开心地告诉自己今天又和那个黑白的魔法使度过了怎样的一天,又或者会满脸担忧地考虑如何面对黑白和七色的婚礼。
而每当那个时候,满身厄运的自己则会很习惯性地分享那份快乐或者悲伤,直到不知道什么时候,自己开始期待着这份分享。
而那,都是很久很久之前,在幻想乡时候的事情了。
雏比任何人都知道,那个河童少女一直以来所期盼的东西,她比任何人都了解,现在魔理沙怀里的少女,一定很幸福很幸福。
自己不是应该祝福她吗?为什么又会这么难过?
雏艰难地呼吸着,她颤抖着把手放在胸口,泪水在满是鲜血的脸上流淌开来,怎么都无法止住。
要笑啊,要笑着祝福她啊,雏,你在做什么啊……为什么啊……为什么啊……
为什么,会哭啊。
为什么,心里会这么痛啊。
雏不知不觉地靠着墙壁缓缓坐在了地上,如果说战斗的伤痕是对肉体的折磨的话,此时此刻雏所感受到的,则是灵魂撕裂的疼痛。
人偶也会有灵魂吗?自己也会有期待的东西……和期待的人吗?
雏将自己的身体下意识地蜷起来,她不想让自己哭泣的声音传到几百米外的地方。
虽然,那是绝对不可能的。

“我很喜欢你的笑容,还有你天不怕地不怕的性格,是的,曾经,我后悔过为什么我不是你。”
贝瑟芬妮端着M99狙击枪,缓慢而轻柔地将一枚反灵力子弹装入枪膛,然后合上枪膛,将十字镜轻轻地落在了魔理沙的头上,
头盔已经丢失,不会有任何阻碍;魔理沙已经受伤,一发反灵力弹足以扯开她薄弱的灵力盾;雨天,自己不会因为狙击镜反光而暴露;不到五百米的距离,枪声会在目标的脑袋彻底炸开之后才姗姗来迟。
没有更好的机会了。
“但是遗憾的是,为了我,为了爱丽丝的名义,你,还是死在这里吧!”
然后,贝瑟芬妮的思考回路毫不犹豫地对手指下达了扣动扳机的命令。
枪声没有响。
数据流在人类根本无法感知的瞬间传回贝瑟芬妮的大脑。
她的身体,竟然拒绝执行这个命令。
“呵呵……姐姐,这就是你的愚蠢啊,你觉得这样就可以阻止我吗?!”
几乎从未出现的疯狂宛若藤蔓一样爬上贝瑟芬妮的面庞,没有任何犹豫地,她几乎是在瞬间,就将十字准星瞄准了河城荷取的后背!
而在稍远一点的地上,一枚装填了专用榴霰弹的导弹发射器,散发着更加冰冷的光芒。
超音速子弹并没有穿透魔理沙残存的腹部装甲片,但是这不代表,没有盔甲的河城荷取的后背,也能够轻松挡住那把终结了古明地觉和灵乌路空的武器。
几乎完全一样的角度,子弹从后背贯穿了河城荷取小小的身体,然后宛若一把大锤一样,砸在了魔理沙的腹部。
而直到河城荷取胸口炸开的鲜血飞溅到魔理沙的脸上的时候,迟来的枪声才飘入两人的耳朵。
魔理沙似乎想要说些什么,但是剧痛让她根本不能发出任何声音,时间仿佛因为那枚子弹而披上了过重的负担一般,不得不将自己的流速彻底减慢,她清晰地看到河城荷取那泪痕未干的脸上,闪过了惊讶,痛苦,不舍,释然。
最后的最后,在一声刺耳的导弹发射声中,河城荷取的脸上,重新挂上了被晶莹的泪滴所装扮的,那无可比拟的笑容。
而笑容的主人,也在这时,用尽最后的力气,将魔理沙从三米高的地方推了下去。
仅仅三米,但是魔理沙所经历的时间,却比从巴别塔顶端坠落或许还要久。
因为那是生与死的距离。
贝瑟芬妮发射的并不是普通的导弹,它在两人站立的地方约十米之外,将自己的弹头炸裂,被高能炸药赋予了足以杀死任何人的动能的,是上百根细小的钢箭。
这些钢箭忠实地执行了设计者所赋予的职责,轻松地刺入了目标的身体,而更多地,则是直接贯通了目标不堪一击的肉体,继续地飞行着。
魔理沙清晰地看到,河城荷取身上所剩无几的灵力盾一点一点地被钢针刺破,然后被撕裂,她甚至清晰地感觉到,一枚钢箭在刺穿了河城荷取的身体后,擦过正在下落的自己的面庞。
但是站在机械残骸之上的少女,却依然没有倒下来。

“河城!!!”
当魔理沙的背部着地的时候,时间之神似乎也解决掉了背上的重担,恢复到了正常的速度,而除了自己,第二个声音,也在那个瞬间,撕裂了空气。
键山雏血红色的身影几乎和魔理沙同时到达,而那个时候,河城荷取的身体,也终于轻轻地跪倒在地。
“河城!你振作一下,你看着我!我是雏啊!!”
“雏……魔理沙……”
一黑一红两个身影映入河城荷取的眸子中,身上插满了钢箭的少女,唯有头部在下意识地保护中没有被直接击穿,但是,对她来说,已经不会再有奇迹了。
“我们都在!河城!你坚持住我马上想办法……”
“去吧……魔理沙,我相信你……我也相信……你所相信的……去阻止……咳咳……阻止慧音……”
“那你要在这儿等我!你答应我!答应我你会看着我回来!”
魔理沙的眼泪终于也溢出了眼眶,但是一身血污的魔法使却努力地让自己的语气保持正常。她注视着,河城荷取轻轻地点了点头。
“你记住……我们……约好了的啊!!!!!”
仿佛是不忍心再多看倒在雏怀里的少女一眼,又或者像是一头受伤的野兽,魔理沙狠狠地锤了一下已经失去活力的钢铁,然后飞奔向了飘零的雨滴中。
“哈哈……你看呐……我也……骗到魔理沙了呢……”
仿佛是奄奄一息的少女自己能够看到一样,当魔理沙冲入那栋已经残破不堪的大楼的时候,河城荷取,突然说话了。
“我不是告诉过你吗?骗人是不好的啊……河城……你要遵守约定啊,哪怕……哪怕是和魔理沙……”
“你……生气了吗……雏……”
“没有啊!怎么会呢!你不是一直喜欢她吗?你的愿望就会实现了啊!哪怕是在这个世界,或者是在幻想乡,哪怕只是一个梦,只要在一起就好啊!”
雏依然自欺欺人地伪装着自己的语气,但是吐出的话语却已然满是泪意,她死死地抱着河城荷取的身体,完全不在乎锋利的钢箭将同样伤痕累累的自己的身体划的鲜血淋漓。
“是啊……我喜欢她……我一直一直……都喜欢……不管是在这里……还是……在幻想乡……”
“所以……就算是……一次……我也想保护她……哪怕……就一次……”
“别再说了……我求你别再说了……河城!我求求你,你看着我啊……我们不是说好的吗……说好了一起要回去幻想乡……说好了的啊!!!”
河城荷取的声音越来越微弱,雏却根本不知道自己该说些什么,她只知道,或许下一秒,又或者下下一秒,怀中的少女就不会再对这个世界做出任何的回应,她只能徒劳地哭喊着,仿佛这样就可以挽留住河城那几乎已经熄灭的生命之火。
“雏……我知道……其实你……不喜欢魔理沙……对吗?”
“没有啊!真得没有!!河城!我看到你们在一起真得很开心啊!!”
“雏……你还是……不会撒谎呢……”
“……”
“其实……你啊……我知道……你一个人……很寂寞的对吧……”
“所以呐……等我……咳咳……我们……回去幻想乡的话……”
“我还是会……陪着你……让你不那么孤单……”
“因为……对我来说……你也是……无法替代的存在啊……”
“我只是想……做一场梦……别生气好吗?至少……让我在回去之前……”
“不要这样啊!河城!我不要什么幻想乡!我也不要什么回去,我不在乎你选择我还是选择魔理沙,我不在乎你是不是醒来,是不是真实,我只求求你不要离开我,我求求你不要离开我啊!!”
河城荷取艰难地陈述着,雏却清晰地看到灰色的阴霾已经渐渐笼罩了她的双眼,手足无措的红衣少女向所有的神明祈求,却无法得到任何回应。
“雏……不要哭啊……”
河城荷取的手指轻轻地抽搐了一下,她看着抱着自己已经被泪水淹没了双眼的少女,挤出一个无比艰难地微笑,连呼吸都无比奢侈的此刻,她却突然轻轻地偏了偏头,一片灰色的天空边缘,是那仿佛永远也看不到尽头的城市。
“这个世界……真的……我很……喜欢啊……”
“能在这里……遇到你们……”
“我很……开心呢……”
“谢谢你们……”
“谢谢……”

七点三五秒后,河城荷取的心脏彻底停止了跳动。
那不再发出声音的心脏,仿佛给这个世界按下了静音的按钮,什么巴别塔,什么幻想乡,整个世界,甚至整个宇宙,在键山雏的双眼中,都彻底静止了。
而这一切所剩下的,只有一个失去了一切的人偶,在淅淅沥沥的冬雨中,抱着爱人逐渐冰冷的躯体。
寂静得如同身后的高塔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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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3-5-15 10:17:45 | 显示全部楼层
第六十七章 No one can be told

巴别塔,东侧消防通道,第一百零三层。
永江衣玖一头栽倒在地上,她几乎是在失去平衡的瞬间就一把抓住了楼梯的扶手,但是她试图爬起来的动作,却因为嘴里喷涌出的鲜血而停滞了。
已经到极限了吗?
控制逆灵子给身体带来的巨大负担,加上和白莲一战的各种内伤,终于在连续进八十层的攀爬后,几乎摧垮了衣玖的身体。
但是龙宫使依然艰难地站了起来,自从上次和白莲战斗后就再也无法放出灵力光芒的龙宫使此时此刻看上去和普通人没有什么区别。
松了松已经被鲜血浸透的围巾一样的羽衣,衣玖重新站起身,但是,当她抬起头的时候,却愣在了原地。
再然后,她就如同掉进了冰窖
站在她面前的,正是那个少女,那个发誓绝对不会让她过去的少女。
圣白莲。

“白莲……”
衣玖艰难地张开嘴唇,而不知道为什么,这个简单的动作让衣玖的眼角,突然滑落了一滴苦涩的液体。
在衣玖被泪水模糊的瞳孔中映出的白莲,已经没有了之前的气势,她的整个右臂已经消失不见,右侧的躯体上布满了大型风扇锋利的叶片造成的伤口,甚至,连她的右脸,都已经支离破碎。
但即使是这样,白莲依然站在衣玖的面前,俯瞰着龙宫使,用仅存的左臂挡在身前。
“我爬上来的。”
爬上来的!
似乎是看穿了衣玖的下一个问题,白莲艰难地开口,但是,衣玖却明白这四个字的分量——纵使比起消防通道,通风管算是一条“捷径”,但是从最底层的地方靠着一只手爬到这里,甚至速度还要比自己更快……
这到底……要怎么样的信念才能支撑她到这个地步!
而即使右半边的身体已经支离破碎,她却依然挺着脊梁,用一只手,保护着这个神绮都抛弃了的梦境!
“为什么……白莲……”
衣玖知道自己已经没时间了,然而她举起了拳头,却怎么都没办法挥出。
“我的理由和你一样,你们有你们的世界,我有我的。”
似乎是因为虚弱,白莲声音很轻。
“可是神绮已经放弃了这个世界不是吗?!为什么一定要做到这个地步,你从一开始就是弃子,神绮她不在乎任何人你不知道吗?!”
衣玖已经无法再控制自己的情绪,她几乎是嘶吼着发问。
“那是因为没有人在乎神绮大人。”
“爱丽丝,爱丽丝·特丽芙西斯和魔理沙的眼中从来都只有彼此,贝瑟芬尼从一开始就名为叛逆,更不要说只是工具的守夜人,为了交易的霍青娥,包藏祸心的其他人……就算在这个世界里,也从来没有人……去真正地保护早就伤痕累累的神绮大人啊!”
“神绮大人最痛苦的时候,我没有能够帮助她,那么至少现在,我会代替她完成这次复仇,龙宫使,除非杀了我,否则我只要还有一口气,你就别想过去,永远别想!”
白莲提高的音调,她右侧身体的伤口因为这一个小小的动作就产生了数道崩裂。
“就算你说的全都是对的……可是我无法接受,已经足够了,伤痕也好痛苦也好,幻想乡也好神绮也好,我会结束这一切,一定会!”
衣玖抬起手,用紧握的拳头擦去了眼角的眼泪,却没有意识到,自己说出了本以为永远不会说出的台词。
而后脚尖点地,向前冲出!
交错的瞬间,两人都没有出手。
白莲只是艰难地向着衣玖的方向迈出一步,无法闪避的衣玖只能用最小的力道,一拳打在了白莲的肩膀上。
白莲的身体,现在轻得超出她的想象。
但是白莲只是退了一步,衣玖咬咬牙,扫出一脚,将白莲踢倒,龙宫使甚至还下意识地伸手捞了一把,以防对方沿着身体右侧倒地。
但是倒在地上的白莲,却用仅剩的左手,扣住了衣玖的脚踝。
衣玖几乎是下意识地就抬起了另一只脚,但是却没有跺下去。
她知道,如果这一脚踩下去,白莲必死无疑。
但是,不踩下去,幻想乡就会毁灭。

衣玖的右脚狠狠地跺了下去。
但是却不是跺在白莲的背上。
“为了回去……我们当中那些真正单纯,真正热情,真正有正义感的人,都会在去这个目标的路上被无情地杀死,只有那些最无情无义最铁石心肠最狼心狗肺的人才能活下来……才能回去……你能想象那样的幻想乡吗?”
这个瞬间,衣玖的脑海中,莫名地回响起了铃仙的话语。
她想起了天子,想起了铃仙,甚至想起了素未谋面的觉。
还有……被她背叛的雏。
衣玖突然跪倒在地,俯下身,提起白莲沾满鲜血的领子,泣不成声。
“……你告诉我,那些沉眠在梦中的人们,那些完全伤害不到爱丽丝的存在……到底,到底犯了什么错啊!!”
但是几乎已经失去意识的白莲,却依然死死抓着衣玖的脚踝,仿佛那是她所有的信念一般。
再然后,衣玖只是感到喉咙一甜,喷出一口鲜血,晕倒在了白莲的身体上。
而另一边,东侧的消防通道,魔理沙已经到达了80层。

“给老子打开啊!”
魔理沙挥起右手,一拳将一面防火密封门砸成字母L的形状,然后利落地补上一个回旋踢,用满是裂痕的动力装甲机械性地毁灭着已经数不清是第几扇阻止她前进的大门。
右手紧握的拳头传来一阵剧痛,而左臂已经完全麻木,只能仿佛脱臼一般垂在身侧的她却没有丝毫地减速,喷射装置的推进剂早在和河城的战斗中就已经用尽,她必须带着动力装甲不断地以最高速度奔跑,才有可能保证自己能够对下一道门产生足够的威胁。
这样想着,少女一个侧身,用相对完好的肩甲重重地撞在了新的密封门上,但是这个动作却牵动了脖子上的伤口,顾不上去擦新渗出的鲜血,单手在地上一撑让自己不要彻底停下的少女却被多处骨裂的右手再次发力所带来的剧痛扯动得倒吸一口凉气,眼泪差点流出来。
但是她依然没有一丝一毫地减速。
就仿佛人肉导弹一样,魔理沙用最简单最有效的方式——就像她一直以来的习惯一样,用最简单最有效的方式,最快速地达成自己的目的。
突然,她的眼前猛然一花,那个瞬间,她面前的整个建筑都闪过了一道白色的光芒,而她清晰地感觉到,装在自己胸口口袋里的那枚棋子,猛然跳动了一下。
“非法入侵……切……来不及了……慧音!”
失去了头盔的少女下意识地想要抬起左臂去看手腕上的显示器,但是剧痛让她从急躁中些许地恢复了神智,伸出右手按动了后方脖颈上的按钮,备用面板投影在了魔理沙的面前。
“巴别塔的结构图,找出最近的主机房通风口的隔墙!”
因为投影器在战斗中有些损坏而有着条纹状乱码的屏幕在语音和目光识别中飞快地给出了魔理沙想要的答案,闪过一个拐角,飞奔的少女一脚踹开男厕所的门,然后向正对着门的墙壁一头撞了过去!
悬空只持续了一瞬间,魔理沙只觉得自己完全来不及做任何动作,然后就飞快地向着中间高速旋转的风扇坠落而去!
“脱离!”
巨大的风扇叶在自己的面前瞬间变大让魔理沙的心都快从嗓子眼跳出来了,她一边完成了翻身,一边一脚插进一旁的墙壁中减缓自己的下落速度。
自己竟然忘了接近三百公斤的动力装甲是不可能在通风道里漂浮的,魔理沙心头钻出一丝懊悔,但好在此时此刻盔甲的抛弃已经完成,她一脚蹬在腿部盔甲上,反向一把抓住了旁边的检修用楼梯。
动力装甲的部件在瞬间落入风扇之中,风扇叶片和高强度材料的撞击仿佛爆炸中的集束炸弹一般,红色的警告灯伴随着刺耳的蜂鸣将整个通道充斥,仿佛是巴别塔的痛呼一般。
但是魔理沙却顾不上这些,她的右手死死抓住检修用长梯,然后开始用双脚和单手飞快地向着顶层战斗着的两个完全相同的身影冲去!

“魔理沙?!”
慧音忍着骨裂的手臂的疼痛,在空中挡下守夜人的一击踢击,然后接力向后一退,一脚踩在光滑的通风管道墙壁上的一块凸起上,艰难地稳定了一下身形。
她没有时间了,刚才辉夜的信息让她知道底层已经彻底失守,现在魔理沙又毁了通风管,她可能只有一次机会,去冲进守夜人背后的那堵墙里。
她的手里紧紧地攥着那枚四季给自己的棋子,按照辉夜的说法,她要做的很简单,只要在墙后面,轻轻地向右转动半圈棋子,就可以进入空中花园。
“慧音!等一等!!”
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扫视了一眼正在下面拼命沿着梯子向上爬的魔理沙,重新看向了同样站在对面的凸出平台上的守夜人。
然后纵身一跃!
然而,守夜人却没有如同慧音预料得一样跳起来迎击,仿佛时间被凝固了一样,和自己有着完全相同相貌的少女突然变成了一尊雕塑,对自己面前的敌人完全不理不睬!
“怎么!”
和慧音一样惊讶的还有已经距离不远的魔理沙,但是她几乎是在瞬间就做出了判断,然后双脚卡在楼梯上,抽出了腰后从没用过的手枪,对准了慧音!
“雾雨魔理沙……又想破坏我们唯一的希望吗?!”
这个动作仿佛点燃了慧音心底的一些东西,愤怒在她的脸上转瞬即逝,甚至使得她在和守夜人擦身而过的瞬间,都没有注意到对方瞳孔里流淌着的绿色数据光芒!
“慧音!!!”
魔理沙一个错身把枪对准了慧音,但是太晚了,甚至已经来不及解释什么,魔理沙只能下意识地扣动扳机!
点四五口径的子弹并不能对慧音造成太大的伤害,但是,却足以让慧音偏离方向!
但是,下一秒,魔理沙的表情突然僵硬了。
守夜人在最后一瞬间突然机械地扭转了身体,然后以一个诡异的角度,挡住了魔理沙的子弹!
“怎么……”
慧音再次被惊讶所击中,但是她的身体已经随着惯性重重地撞进了本就不厚的隔墙壁中,握着棋子的手碰触到地毯后,慧音仅仅犹豫了一秒钟,就向右拧动了棋子。
“该死的!!!”
魔理沙泄愤一般地将手中的手枪扔进深不见底的通风道内,然后犹豫了一下,踢开一根通风管,钻了进去。
事到如今,能做的就只有祈祷了。

“你表现得很精彩,但是,最终还是我赢了。”
巴别塔外围,人类警戒线的边缘,贝瑟芬妮坐在另一辆要小得多的指挥车里,想要露出一个微笑,但是却根本无法控制自己的任何一个身体部位。
侵入正在运作中的“守夜人”,无疑是彻头彻尾的反叛行为,而在力量依然受到限制的现在,贝瑟芬妮所能做的不过是控制对方进程十多秒而已。
但是已经足够了,她这样想,在和“守夜人”接驳的时候,对方的攻击代码也让自己险些无法招架,她勉强地将手抬起,却没办法碰触到桌上的按钮。
“我领先你二十步,蓬莱山辉夜。”
她勉强抬起头,看向车载指挥端的屏幕,眸子中依然不时因为错误代码和冗余数据而闪动不停。
而在目光尽头的屏幕,已经只剩下了信号中断的白色雪花。

“这里……”
慧音睁开眼睛,映入眼帘的,是一片干净而透亮的湛蓝。
在那一瞬间,少女甚至产生了错觉,她仿佛看到了幻想乡那片熟悉的蓝色天空,而之前的一切都只是一场噩梦,她躺在记忆中人间之里后山那片柔软而有如天鹅绒一般的青草之上,享受难得的休息。
如果没有身上这件自己并不怎么喜欢的神职装,和依然在隐隐作痛的身体的话。
当天空变得有些模糊的时候,慧音缓缓地闭上了眼睛,仿佛是为了保存眼眶中那温热的液体一样。
少女轻轻握紧拳头,将自己满身伤痕的身体,从柔软的草地上扯了起来。
再次睁开眼睛,这次迎接她的,是一片蓝色的花海。
还有站立在花海中心的那个宛若镜像一样的少女。
慧音向前迈出半步,疼痛让她的身体摇晃了一下,艰难而缓慢地从紫色的鸢尾花田中走出,沿着蜿蜒向静谧深处的石板路,向着对面的少女走去。
“这里是……”
“‘选择认证准备界面’,代号‘空中花园’。”
守夜人的声音很轻,如果说比之前少了什么,那就是慧音能够清晰感觉到的杀意,已经几乎消散不见。
“你的气息……变淡了?”
除了杀意,慧音还明显地感觉到,自己的半兽本能赋予自己的直觉告诉她,对方已经没有之前那么强大了。
“不明白么?棋盘守护者,这里是棋盘的核心,不是我变弱了,而是你,来到了属于你的领域。”
“你是说,本该由我在这里阻挡闯入空中花园的人?”
“那是你的选择。”
“抱歉,似乎我选择了毁掉这里呢,而且要尽快……虽然……”
真得很漂亮啊。
慧音并没有说出自己心里的后半句话,只是平静地迈上台阶,在放置着水晶棺的平台上,静静地注视着对面的少女。
“时间,对这个空间没有意义。”
守夜人侧过头,仿佛在注视着那片无尽的鸢尾花田。
“慧音,我最后问你一次。”
出乎意料地,守夜人没有直接攻过来,而是再次发问。
“你确信要摧毁巴别塔,摧毁这一切么?”
“当然。”
回答没有一丝犹豫,慧音轻轻抬起手整理了一下额前散乱的蓝色发梢,再次将目光投向守夜人的时候,熟悉的坚毅和顽强,屹立在她的眸子里。
慧音的面庞挂上了浅浅的笑容,以手为刀向前平伸,历史与知识的半兽,微笑着冲向了镜中的自己。

鲜血第一次洒在空中花园那无边无际的紫色的鸢尾花上,从花瓣到枝叶,再到微微湿润的泥土中,又或者沿着石板的阶梯和小路,一点一点地蔓延开来。
在鲜血的中心,是空中花园的心脏,银白色的水晶棺仿佛正在流血一般,将红色液体沿着高台一点一点铺开,而一同流淌开来的,还有令人窒息的悲哀和忧伤。
而依然顽强地矗立在平台上的两个少女,则已经完全看不出本来的样子,每一次交锋,都有一道鲜血飞溅在彼此的身上,脸上。防御已经没有任何意义,在一方的鲜血流淌干涸之前,这场战斗,再也没有任何回转的余地。
灵力轻松切开撤去了防护的肉体,洞穿了脆弱的器官,在这个领域中再也没有差别的两个个体用身体内的最后一点灵力,最后一丝力量,甚至最后一滴鲜血支撑着早就千疮百孔的身体。
为了自己存在的意义,或者属于自己的未来。
这场战斗,没有人知道持续了多久,一切都在平静地流淌着,从时间到鲜血,孤立的时空中,被使命紧紧地捆绑着的程序和被信仰所支撑的少女,就这样战斗着,主宰着一切的只有选择,一切的鲜血,悲鸣,痛苦和挣扎,都仅仅是附属品而已。

当平台周围最后一朵鸢尾花沾上已然不分彼此的鲜血的时候,上白泽慧音胜利了。
当守夜人倒下的时候,她却扶着因为某种力量而从头到尾没有沾上一滴鲜血的水晶棺,依然勉力让自己站立着。
已经几乎不能呼吸的少女,拖着自己有如破烂的布娃娃一样的身体,以一种人类几乎无法完成的姿势挪到了水晶棺的一侧,然后艰难,缓慢,坚定地举起了自己的手臂。
而趴在一边的少女,却似乎因为这个动作而重新获得了力气,她挣扎着向前伸出手臂,与其说是想要阻止,倒不如更像一个挣扎在痛苦和泥沼中的遇难者,渴望着慧音的救赎。
再然后,慧音的手臂,就带着她最后的力气,重重地朝着水晶的棺木砸了下去!
然后,整个世界都清晰地感觉到,有什么东西在那一瞬间,碎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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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3-5-18 21:50:27 | 显示全部楼层
第六十八章 What in the rainbow end?

"怎么会这样……"
蓬莱山辉夜的手在空气中飞快地滑动着,而一旁的人工智能甚至已经因为超负荷运算而散发出了红色的光芒。
"空中花园的代码正在消失,但是慧音却没有进入零号房间……"
一挥手将所有的演算资料彻底丢到一旁,辉夜盯着一片空白的主界面,扶着额头,她努力不让自己的内心被焦急的情绪所控制,仔细地回忆着所有的过程。
突然,轮椅上的少女仿佛被噩梦惊醒一般猛然睁开眼睛,她下意识地伸出手,但是在拖动面前的屏幕之前,却仿佛被释放了定身术一样,僵在了空气中。
"不,不可能的,如果是这样紫肯定会警告我的,但是……"
她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想要从理智的角度推翻自己刚才的假设,但是却没有注意到,自己根本举不出什么切实的例子来反驳那个恐怖的想法。
"这不可能!!!"
一边嘟囔着的蓬莱山辉夜抬手扯过一个被压在最底下的屏幕,但是当她的目光落在上面的时候,一向沉稳的公主却突然失声叫了出来!
"辉夜!"
房间的门猛然被人撞开,但是辉夜并没有感到惊讶,能够在这个时候突破安全防卫走到这里的人,只有一个。
藤原妹红一手捂着胳膊,一大块血渍已经将她的衣服染红,但是这些伤口却不是之前幽香所造成的。
"血之朗伊尔的部队究竟是怎么开进城市的!我死了两次才逃出来!"
承受着三倍体感重力的少女艰难地走进门,一路冲杀好容易才甩掉人类的少女向着辉夜发问。
"他们……一早就在这里了……这是一个圈套……"
蓬莱山辉夜死死地盯着面前的那条红色曲线,握着轮椅扶手的手背已经隐约能看到蓝色的血管。
"神绮的圈套?"
妹红大口喘着粗气,汗水从额角滑落。
"不……是她……我们的对手……或许从来都不是神绮……"
抬起手,一拳砸在面前的桌子上,冷静的月之公主终于将愤怒和不甘写在了脸上。
"贝瑟芬妮……"

"我是该谢谢你解放了这个世界,还是应该叹息你做出了最错误的选择呢。"
守夜人抬起的单手掌心,一个巨大的灵力球在那里旋转着。
和空中花园相反的方向。
在水晶棺破碎的瞬间,慧音清晰地看到,这个空中花园以飞快的速度开始旋转,就仿佛被冲入下水道一样,而她和守夜人的伤势却在瞬间恢复,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这并不出乎她的意料,水晶破碎的瞬间灌入她脑海中的东西,甚至让她没能对正在消失的花园做出什么反应。
但是守夜人却阻止了这一切--至少她通过掌心的灵力逆向旋转来阻止空中花园的消失这一举动来看,她似乎还有什么事情要告诉慧音。
慧音猜到了这些,却不可能猜到,守夜人话语的内容。
"在几分钟前,我是说这个世界的几分钟前,我是没有资格给你说这些的,而此时此刻,我已经拥有了属于自己的个体意识。"
"你……"
"虽然我们还能坚持一会儿,但是或许并不太久。"
仿佛是为自己不礼貌地打断慧音的疑问表示歉意一般,守夜人轻轻地歪了歪头,露出了在慧音眼中并不怎么协调的笑容。
"其实我想你早就知道了,这个世界并不是简单的梦境,但是对你们这些外来者来说,这确实是一场梦境没错,你们是被神绮大人拉入这个世界的……出于一个很简单的目的。"
"……复仇……么?"
在打碎水晶棺的同时,慧音的记忆已经彻底恢复……那个已经死去的少女,一切的根源。
"从事实上来说确实是如此,但是作为和世界一同诞生的我,觉得还是有些东西必须要告诉你的。
从我的记忆中来看。似乎从一开始,你们,并不在邀请名单上。"
"不在邀请名单上?什么意思?"
"这个世界,从一开始并不是为你们准备的。"
守夜人有些疲惫地微微晃动了一下,慧音想要做些什么,但是却被守夜人抬手阻止了。
"其实从这一点上很好理解--如果这个世界诞生的目的只是为了神绮的复仇,那是不是充满了太多变数,而又太过仁慈而真实?"
"的确……"
慧音点点头,如果说这个世界给她的第一映像,那一定是不知所措而不是恐惧,如果神绮真的目的只是复仇的话,大可制造更简单而残酷的世界--比如那种只能通过杀死同伴而存活的游戏世界。
"其实这个世界,从一开始,就只是为了两个人而存在,但是后来,只剩下了一个人。"
艰难地维持着空中花园,豆大的汗珠从守夜人的额头上滑落,但是她还是维持着语气的平稳。
"是谁……只剩下了一个……难道说?!"
慧音下意识地看了一下自己的掌心,那颗被自己攥在手心的国际象棋的棋子闪烁着黑色的光辉。
"是的,雾雨魔理沙。"

慧音终于把所有的拼图拼在了一起。
这个世界的目的,过去的,现在的,所有的一切,都如同浮水一般出现在自己的面前。
只是,让她没想到的是,第一个碰触到这个真相的,竟然是自己这个几乎从没考虑过这些问题的人。
"爱丽丝死后,魔理沙和神绮打成协议,希望神绮将她带入一个拥有爱丽丝的梦境世界,而她的身体,在幻想乡则会永远陷入沉睡,直至死亡。"
"八云紫和灵梦不会同意的吧。"
慧音苦笑一声,站在对面的守夜人轻轻点了点头,接下来的事情,没有人开口,但是却都能想到。
神绮所憎恨的,不仅仅是将女儿夺走的幻想乡,还有冷漠地忽视了魔理沙意愿的守护者们。
或许在那个时候,所有人都觉得魔理沙和神绮的行为是一时冲动,都会选择挥舞着理性的大棒……
"这个世界……不是一天建成的吧。"
数秒钟的沉默后,慧音缓缓闭上了眼睛。
"这是按照魔理沙所理想的人类世界,即使是神绮的力量,加上现世的参考,也用了整整三年的时间。"
"所以,这样一个倾注了神绮所有心血的世界,就变成了一个斗兽场么?"
慧音抬起手,抹去了面庞上的鲜血,苦笑着做出了比喻,但是随即又抬起头发问。
"那些死了的人呢,会怎么样?"
"暂时没事,不过,很快就会有事了,这由你决定。"
守夜人扫视了一眼手中的灵力光球,已经小了一半左右,整个世界崩溃的速度,也在清晰地变快。
"我?"
"一般来说,死去的人只是会陷入沉睡而已,这个设计是为了方便神绮下一次选择参与游戏的人,但是,神绮也早就预料到了失控--我是说,有人进入零号房间的事情,所以,她设计了这些棋子,任何人,只要没有拿着魔理沙的那枚'王'摧毁水晶棺,不但无法进入零号房间,还会导致整个系统的崩溃,这种崩溃会破坏大部分沉眠中的少女的灵力回路。"
"神绮……有这么强么?"
"不是对所有人都有效。"
守夜人伸出手,接住一片飞舞在空中的花瓣,闭上眼睛。
"但是,只剩下八云紫或者风见幽香和蓬莱人之类的幻想乡,还能称之为幻想乡么?"
慧音没有说话,但是当她听到妹红不会有事的时候,却不自觉地松了一口气。
说到底,有一个人,是怎样都放不下的。
"这就是神绮的最终复仇么,真正毁掉整个幻想乡,击败那些她根本无法击败的人……"
"我们……还有离开的办法吗?"
良久,慧音抱着最后的希望开口。
"没有的话,我也不会和你废话了。"
意料之外的,守夜人竟然给了几乎绝望的慧音一个肯定的回答。
带着淡淡的笑容。

灵力对撞在一起的声音无法掩盖的,是世界碎裂的轻响。
巴别塔的不远处,隙间的妖怪和魔界之主那依然尚未完成的战斗,却仿佛被这一声轻响所暂停一般,戛然而止。
"该说不愧是八云紫么,这个世界上能把我逼到这一步的,恐怕也就只有你了吧。"
神绮微微弓下腰,一滴汗水从她的额头滑落,不时变幻着色彩的外放灵力盾将绵绵的细雨隔绝开来。
"只可惜,最后还是我赢了。"
"你真的赢了吗,神绮?"
八云紫叹了一口气,然后甩手将两人僵持在中间的灵力拨向天空,有些落寞地拍了拍手。
"你的复仇,真的能够以她们的死亡作为句号么?"
"事到如今,你才想起来试图和我沟通么?"
神绮直起身,单手叉腰,灵力盾消失的瞬间,她长长的头发被楼顶的风吹起,飘扬在空中。
"在之前的任何时候,我都没有办法和你沟通吧。"
八云紫看着沉默的神绮,她垂下手,看着一片阴霾的天空,突然露出了感慨的表情,继而又转为苦笑,结界的守护者垂下手,继续开口。
"从爱丽丝确信无法被复活的那一刻开始,无论我说什么都会被当做嘲讽吧。"
"住嘴!"
神绮几乎是在八云紫开口的瞬间甩手丢出一把通红的灵力长剑,令人惊讶的是,八云紫竟然没有抵挡,任由长剑刺入了她的胸口,没有鲜血流出,只有灵力的光芒和破碎的代码。
"你不配提那个名字,你们所有人……你们所有幻想乡人都会为了这个名字付出代价!!"
"够了……神绮……"
八云紫弓着身子,然后抬手握住灵力长剑的剑柄,一点一点地把长剑从胸口抽出,一串串流淌出来的代码,让八云紫的身体一点一点地开始变淡。
"……事到如今,我依然不想多说什么,大道理对我们这种年纪的人来说已经够多了,毫无意义,但是,你不会赢的,你越想复仇,就越无法真正让她的灵魂安息。"
"哈哈哈哈……对不起,我真的好多年没有听到过这么好笑的笑话了,事到如今你还想高高在上地训斥我吗?你知道不知道,就在刚才,你的走狗已经亲手毁灭了你的幻想乡啊!"
神绮放声大笑起来,撤去了灵力盾的魔界之主长长的头发一慢慢被雨水打湿,她抬手捂着脸,发梢滴落的水珠顺着手背滑落。
"……那从来都不是我的幻想乡,也不是灵梦,或者其他任何人的。"
八云紫微微扬起嘴角,她抬起头,雨点穿过她愈来愈淡的身影,洒落在天台上。
"所以你才不阻止她们么?"
神绮眉毛轻轻一挑。
"和我一样,置之死地而后生而已。"
八云紫仰起头,将视线从神绮的身上挪开,看着灰色的天幕,淡然地开口。
"况且,就算我阻止她们,你就能放过我们,放过幻想乡么?"
"神绮,你赢不了的,不是因为我们强大,你也看到了,其实我们很愚蠢,也如同你所想,我们的确很冷漠,很自私,我不回避,我也不否认。但是你赢不了,是因为你从一开始就不知道自己所追求的是什么,复仇这两个字太重,重到无论是这个世界,还是爱丽丝的代替品,都无法承受。"
"不用试着反驳,因为我已经听到了,那属于幻想的声音。"
八云紫转过头,这一次她的表情,是一种莫名其妙的自信,还有那让神绮突然感到慌乱的笑容。
"以你的能力,可以查看到空中花园的情况吧,神绮,为什么不告诉我,零号房间已经毁灭了呢。"
神绮张开嘴,但是瞬间,她却愣在了原地,再下一秒,她突然抬起手,捂住了自己的额头,没有被手指遮挡的面庞上,流露出的是因为愤怒而扭曲的表情。
"八云紫!你……"
"时间到了呢……神绮,这场闹剧,到此为止吧,我先走一步。"
八云紫抬起手,这个简单的动作却匪夷所思地阻止了神绮的咆哮,八云紫抬起脚步,已经在细细的雨幕中几乎无法看到的身影,背对着魔界的主人渐行渐远。
"最后,神绮,无论发生什么,等这一切结束之后,欢迎到幻想乡来。"
"就像,曾经欢迎爱丽丝一样。"
八云紫就这样背对着神绮,走向了天台的边缘,而后消失在了雨幕之中。
神绮向前踩出一步,但是却一个踉跄,险些跪倒在地上。
她不知道为什么,当她打算追上那个一如既往的高高在上的家伙的时候,却突然仿佛失去了力量。
"我一定要杀了你……我一定要杀了你们所有人!!"
八云紫的隐者牌面,终于在淅淅沥沥的雨幕中,迎来了自己迟来的燃烧。
而站立在雨幕中的魔界之主,则仿佛一头受伤的野兽,轻声地呢喃着。

"你相信命运吗?慧音。"
慧音瞪大眼睛,看着单手在空中划出了一扇古朴大门的守夜人,满脸汗水精疲力竭的和自己有着完全一样的外貌的少女,却依然带着淡淡的笑容。
守夜人一点一点的将大门从虚空中拖出,而另一只手,却依然勉强地维持着早就该崩塌的空中花园。
"你有没有想过,如果站在这里的不是你,会是一个什么结果呢?"
"怎么……难道说……"
慧音敏锐地嗅到了守夜人话语背后的东西。
"如果空中花园崩塌,那么零号房间一定会消失,不过,在我看来还有一个办法,虽然不能进入零号房间,但是,却可以让零号房间不消失。"
守夜人脸上的表情,略微显得惆怅,似乎是阴谋得逞,又向是看着解不开难题的学生那样自得。
"我说过的吧,这里是你的领域。"
慧音点点头,突然,她似乎猜到了守夜人的意思。
"那就简单了,你的力量实质上和空中花园是同类的,'教皇'牌面的持有者哦……如果你以自己为献祭的话,还是能让零号房间存留下来的哦。"
"以……自己为献祭。"
慧音的犹豫只持续了一瞬间,换上的是有点无可奈何的笑容。
"看来我没别的选择了。"
"我还以为,你的情绪波动会更激烈一点呢,该不会是破罐子破摔了吧。"
"你看我像吗?"
慧音突然笑开了,那一瞬间,一直萦绕在她心间的阴云彻底消散了,她的目光落在平淡无奇的大门上,安详而平和。
"为什么要帮我们?"
目光一转,慧音开口
"因为我想。"
这个答案不是慧音期望的,但是却又是最无法被质疑的。
"我该怎么做。"
"背靠着大门,握着水晶碎片死在这里就行了。"
守夜人的声音平静到不带一丝情感,仿佛又回到了那个单纯的AI智能的存在一样。
"好的。"       
慧音轻轻地歪头思考了一瞬间,然后弯下腰,花了两秒挑拣了一块锋利点的水晶碎片,径直向着大门的方向走了过去。
"喂……你!"
仿佛是没有想到慧音真得能够如此坦然地面对一般,白发挑染的少女和守夜人擦身而过的瞬间,后者下意识地出声,却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或许,八云紫其实早就知道我的选择了。"
慧音停下脚步,背对着守夜人,声音有些颤抖,但是颤抖背后却没有犹豫。
"妹红曾经问过我,什么才是幻想,什么才是幻想乡?因为八云紫?还是因为灵梦?或许都不是,那只是一个,能够在我痛苦的时候温暖我,能够让我不再觉得自己是一只野兽的地方,大概,这才是幻想乡的本质--之所以称之为幻想,就是因为愿意相信,愿意理解,愿意包容,愿意保护。正因为如此,我们才能在幻想乡感到幸福吧。"
"如果……我们曾经丢掉了这些东西,那我愿意用生命换取一个补偿的机会,那些痛苦和冷漠……所以,我们一定要回去。"
守夜人没有出声,只是转过身,看着靠在门上的少女,将那块利刃一般的水晶对着自己的胸口高高举起。
她觉得面前这个来自幻想国度的少女并没有看上去那么平静,因为她的指尖已经因为太过用力而渗出了鲜红的鲜血。
但是在她的脸上,却看不出丝毫的波动。
"我必须要提醒你,你即使死在这里,她们也不会知道你的牺牲,就算知道,也不一定会有机会……"
"她们会知道的……"
如果是那个人的话……即使自己再怎么不喜欢,如果是辉夜的话……一定……
慧音的眼神散发出微微迷离的光彩,再然后,她的双手就毫无征兆地向着自己的胸口一送!
但是并没有鲜血飞溅出来。
"最终还是害怕了?"
守夜人无奈地笑笑,却没有注意到,在那个瞬间,自己的慌乱甚至让她没办法很好地延缓空中花园的消失,无数因为花朵破碎而飘散在空中的鸢尾花花瓣宛若雨滴,紫色第一次有了凄美的含义。
"只是,还有件事情没做完罢了。"
慧音的右手松开水晶,在她的指尖,一个纯白色的灵力光环轻轻地升起。
妹红,要幸福啊。
没等守夜人反应过来,一朵血花这次毫不犹豫地绽放在了空气中。
没有任何犹豫地,晶莹的水晶毫无阻碍地刺穿了少女的心脏,将少女单薄的身躯彻底贯穿,钉在了古朴的大门上。
再然后,整个正在消失的空间,就这样静止了。
慧音闭着眼睛,在一望无尽的鸢尾花田中,在漫天飞舞的花瓣中,安详地睡去了。
她的嘴角还带着一丝微笑,或许是因为,纵然无数次设想过属于自己的死亡,但是却没有一种,能如同这种一样安静而平和。

"真是……讨厌……让我来帮你吧。"
守夜人愣在原地,直到整个飞速崩溃的世界缓缓停止凝固,依然保持着慧音外表的少女才抬起头,看着飘荡在静止的时空中,仿佛迷路的萤火虫一样的光圈,伸出了自己的右手。
"幻想乡……似乎,真是一个让人幸福的地方呢。"
"神绮大人,或许,爱丽丝大人直到死,也抱持着这样的信念呢。"
完成了慧音遗愿的守夜人轻轻抚摸了一下慧音那睡美人一般的白皙面庞,然后轻轻伸手,握在了那片锋利的水晶上。
随后,彻底消失在了空气中。
"就让我和你一起期待吧,期待着你所相信的那一天的到来。"

"妹红,帮我……妹红?"
地下基地里,依然在忙碌中的辉夜抬起头。却看见原本奔走着的妹红,突然僵住了。
她手中的那叠资料,如同雪花一样洒在了地上。
妹红伸出手,向来稳定的双臂此时却剧烈地颤抖着,她的眼睛死死地瞪着自己的掌心,泪水突然涌了出来。
"妹红……你……"
凤凰少女张开嘴,却根本发不出声音,她清楚地感受到掌心那根本不属于自己,但是却和自己没有任何排斥的力量。
她不会记错的那个冬天,在漫天大雪的人间之里,半兽的少女第一次牵起自己的手的时候,那温柔而安全的触感。
呐,从现在起,妹红就不是一个人了哦。
"啊--!!!!"
抱着头跪倒在地上的少女突然发疯地喊叫起来,然后跳起来冲向不远处的房门,但是理智却没有让她冲出去,她只能用自己的头狠狠地撞在坚硬的密封门上,一下又一下,将自己撞得头破血流。
她的掌心,那股有着熟悉的内敛的强大力量依然还在流淌着,但是却已经让流浪了千年的少女,再也感觉不到一丝安全。
鲜血从妹红的头上流下,和她的眼泪混合在一起。
她突然明白,原来,在这个世界上,还有比力量,更让人感到安全的东西。
但是……
趴在被自己砸出一个大坑的密封门上,妹红就这样嚎啕大哭着。
再然后,地面突然剧烈地震动起来,辉夜下意识地切换出监视器的屏幕,而透过灵力屏幕照应出的,是发生在双子巴别塔底部的剧烈爆炸,早就被埋在那里的高能炸药按照摆放的目的准确的摧垮了这栋高耸入云的建筑的骨架,而后,巨大的自重就让这栋建筑瞬间向着中心坍塌了进去。。
下一秒,失魂落魄的辉夜面前的屏幕上,突然显示出了一行字。
"Checkmate"

"啊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啊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在另一边的海岸边,贝瑟芬妮的手指轻轻从起爆器上挪开,然后抬手,将小小的金属盒发泄似地丢进了滚滚流淌的沃尔莱特河中。
她疯狂地笑着,仿佛远处崩塌的建筑,是最华美的风景一样。
"就是这样……一切都结束了,辉夜,你输了,我赢了。"
转过身,给沙滩上留下一串深深的脚印的贝瑟芬妮依然挂着癫狂的笑容,虽然零号房间并没有被毁灭,但是贝瑟芬妮有足够的理由相信,那满是鸢尾花的地方,已经永远不会有人能够到达。
她抬起头,在细雨中,神绮的复仇已经结束。
而她的复仇,才刚刚开始。

~觉醒篇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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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3-5-18 21:50:33 | 显示全部楼层

第六十九章 Into the darkness

两个星期后,联合市南部荒原,爱丽丝的人类基地。
温热的水滴顺着衣玖的紫色发梢缓缓跌落,蒸腾的雾气给浴室的玻璃镀上一层厚厚的磨砂,额头贴在同样附着了一层温热的水汽的瓷砖上,衣玖张开嘴,却没有发出任何声音,只是任由脸庞落下的水灌进她的嘴巴。
头顶的花洒依然无动于衷地将温热的水喷洒在她的身上,顺着一道道因为战斗留下的伤疤滑落在浴室的地板上。
至少,在她看来,这是一场不折不扣的惨败。
从一开始这就是一个骗局,一个贝瑟芬妮和神绮精心准备的陷阱。
或许她们没有选择,但是,这场豪赌的结果,来自幻想乡的少女们已经几乎输光了一切。
慧音,河城,八云紫阵亡,雏和四季映姬下落不明,巴别塔倒塌,辉夜和妹红消失……
如果不是天子和铃仙在找到昏迷中的自己后,扛着她突出重围,恐怕所有人都要死在倒塌的建筑之中吧。
不过,贝瑟芬妮显然没有想到在爱丽丝生死不明的情况下,纳奎斯·诺威,人类陆军军官,黄昏追随者的实际领导者依然能够按照原定计划将自己一行人救出来,虽然昏迷中的衣玖没能目睹,但是从天子的口中,依然能够了解到那场战斗的残酷。
不过就算贝瑟芬妮没能在巴别塔下把少女们赶尽杀绝,她也几乎断绝了所有少女们前进的道路,接下来要做的,就是和神绮一起,把所有人一个个找出来碾死了。
想到这里,衣玖扶着墙壁的手下意识地颤抖了一下,不自觉地捏成了一个拳头。
她想到了键山雏。
整整半个月,每次闭上眼睛,衣玖的脑海中就会浮现出那句如同恳求一般的话语。
但是自己到最后,都没有给出她期待的回应。
胸口没来由地传来一阵剧痛,衣玖咬着牙,她知道这是当时最好的选择,但是她也知道,从那个瞬间,她就永远失去雏了。
而在那之后,关于那个红衣少女的唯一可以确定的消息,就是她还活着。
你在哪儿……你会怎么做?
雏……
在衣玖的泪水流出之前,浴室外的闹钟传来清脆的滴滴声,抽泣了一下,最终依然没有哭出来的衣玖吐掉流进嘴里的温水,然后抬起头双手狠狠地抹了一把脸颊。
是啊,要哭的话,也不是现在。
关掉水龙头,衣玖深深地吸了一口潮湿的空气,弥漫在浴室中的水蒸气就如同少女的未来一样,模糊而令人迷茫。

"所以,已经半个月了,还是没有她们的下落么?"
"现在整个联合市都被贝瑟芬妮的血之朗伊尔所控制,我们的情报员很难拿到必要的信息。"
纳奎斯靠在凳子上,抬手按着两眼之间鼻梁上的晴明穴,而后睁开布满血丝的双眼,看着坐在自己对面的铃仙。
"贝瑟芬妮显然不介意亲手出击,而你们这个级别的较量根本不是我们这种普通人类能够插手的。"
"从你和爱丽丝的从属关系来看,你不能算是'普通'的人类吧。"
天子难得的没有穿盔甲,端着咖啡一手撑着脑袋,有些慵懒地发问。
"说起来,爱丽丝也没有消息么?"
"最坏的可能的话,小姐已经落在贝瑟芬妮手上了,如果是这样的话,我们找回她的可能性基本就是零了。"
纳奎斯轻轻叹了口气,而后看着对面会议室大门边那个星星闪动的烟头,烟头的主人合上火机,抬起头,蓝色的短发靠在了"禁止吸烟"的标牌上,一直沉默着的龙宫使终于开口。
"那么今天叫我们来,终于打算给我们摊牌了吗。"
"本来这些事情我是没有权限说的,"纳奎斯点点头,然后翻开了放在自己面前的文件夹,"应该是爱丽丝小姐来给你们解释,但是现在,看来事情已经很麻烦了。"
"那么,爱丽丝的目的究竟是什么?爱丽丝·特丽芙西斯,她的行为怎么看都已经背叛神绮了吧。"
"去掉那个该死的后缀,永江衣玖。"
会议室另一侧的大门突然滑开,一只手依然吊在胸前的魔理沙走进房间,用右手和从凳子上弹起来的纳奎斯敬礼以后,魔理沙毫不停留地扯开凳子坐了下去。
"爱丽丝从一开始就是我们这边的人,如果你想质问她为什么不早点帮助我们,那你最好考虑考虑她的身份,她甚至连幻想乡是什么样都没有亲眼见过,只能靠着支离破碎的记忆逢场作戏,事到如今还安排好一切救了你们,你还想怎么样。"
"冷静,魔理沙。"
衣玖没有说话,只是吸了一口手中的卷烟,开口的倒是铃仙,月兔士兵向前俯身,用仅剩的一只眼睛看着魔理沙。
"我们现在需要考虑的是怎么继续下去。巴别塔已经被贝瑟芬妮所摧毁,继续等在这里只有死路一条。"
魔理沙皱了皱眉头,没有反驳铃仙,倒是纳奎斯将手中的文件夹翻了几下,而后摊在魔理沙面前的桌子上。
"根据爱丽丝小姐留下的东西,我们现在无法判断零号房间是否还存在……"
"等等,我有问题。"
似乎意识到了自己突然打断显得有点不礼貌,天子无奈地耸耸肩,不过还是继续说了下去。
"如果零号房间已经毁灭,那我们为什么还活着。"
"哦,这个很简单。"
纳奎斯点点头,给出了解释,"如果是从零号房间正常中断连接,那么所有人都会立即醒来,但是如果连接被破坏,灵力脉冲攻击将会在所有这个世界的幻想乡人全部死亡之后产生,不过这只是推测,不排除完全错误的可能。"
纳奎斯毫不掩饰地甩出了不可靠的资料,但是众人沉默了几秒似乎也找不到更合理的解释,于是人类军官停顿了一下,继续了上面的话题。
"抛开零号房间不说,我的人提交的最新报告提到了两个很有意思的事情--首先,贝瑟芬妮的人利用灵力侦测设备在城市里寻找其他少女的下落,但是其中有一个小队的设备被直接黑掉了,导致两支朗伊尔的小队火拼了半个小时,不正常的是,战斗中朗伊尔投入的十三台新型动力装甲的IFF(敌我识别系统)全部被修改了。"
"辉夜做的,妹红在她死不了。"
衣玖将烟头在旁边的墙壁上按灭,和魔理沙交换了一个眼神,不过接下来的话却让衣玖的动作僵在了半空中。
"另一件是,昨晚贝瑟芬妮的前线基地遭到了袭击,一个精锐警卫中队没有一个活口,但是贝瑟芬妮本人并不在,当时……"
"袭击者用的是什么武器查清了吗?!"
衣玖几乎是瞬间就跑到了会议桌前,一只手拍在桌子上,这个动作让纳奎斯都下意识地退了一步。
"是匕首,还折断了几把,都是一击必杀。"
"是她!"
转过头,心神领会的铃仙和天子冲衣玖微微笑了笑,但是随即衣玖却又锁紧了眉头--好消息是,雏还活着,坏消息是,以前的雏绝对不会这样对人类下手。
看来果然……还是自己的错么……
衣玖消沉的表情落在魔理沙的眼里,终于,黑白的少女轻轻冲纳奎斯点了点头,而后开口。
"衣玖,我有一句话,希望你能听听。"
衣玖点点头,算是允许了魔理沙的发言。
"从雏现在行动的手法来看,我已经不能继续抱有友善的立场来面对她,我希望你能明白,精神崩溃的她很可能现在比灵梦还要危险。"
魔理沙从档案袋中抽出几份资料,丢到衣玖的面前。
"她现在有非常明显的复仇和发泄倾向,尤其是在你……我是说在她认为你已经背叛她的现在,她并不是没有可能将仇恨转移到你身上,因此我的观点是,我们的重心应该集中在辉夜的身上,按照她的行事风格,如果不是什么真正吸引她,她是不会轻易暴露的。"
这席话将会议室的气氛降到了冰点,天子几乎是下意识地向衣玖投去了关切的目光,而铃仙则是若有所思地盯着自己的手指,默不作声。
出于理性,没有人能够反对魔理沙,出于感性,却又没人愿意认同魔理沙。
衣玖闭上眼睛,将自己的目光和桌上仿佛鲜血淋漓的报告隔断,良久,沉重地点了点头。
"你是对的,但我不会放弃。"
衣玖扫视了一圈会议室,最后将目光转向魔理沙。
"铃仙,天子,你们跟魔理沙一起行动,去找辉夜,我一个人去找雏。"
"你没听到我刚才的话么?"魔理沙抬手捂住额头,但是却被衣玖的解释打断了。
"无论如何,我们现在严重缺乏战斗力,不管出于大局还是个人,雏是我一定要争取的,这也是我弥补错误的机会。
而对于贝瑟芬妮和神绮来说,更重要的必然是辉夜,只要你们保持压力,她们不会顾及到我。"
"那雏本身呢?如果她一个照面就想要杀了你呢?"
"那也是我自己选择的。"
衣玖的话让天子几乎从椅子上跳了起来,但是她的动作却被衣玖抬手阻止了。
"不过,放心吧,我从圣白莲手下挣扎着活下来,不是给她杀的。"
龙宫使抬手整了整帽子,下意识地看向自己的左侧身后,那是红衣的少女喜欢站立的位置。
转过头,龙宫使闭上眼睛,深深地吸了口气。
"等这一切结束的时候,我会亲自给她一个交代。"

"我听说你差点被人一刀捅死了。"
黑色的夜幕下,贝瑟芬妮静静地坐在一辆涂有朗伊尔那血红色徽章的指挥车内,这种由重型卡车改造而成的指挥车遍布整个高度戒严的联合市。
贝瑟芬妮脚尖轻轻点地,宽大的指挥座椅旋转了一百八十度,十指交叉在下颌的机械少女看着靠在金属门边的霍青娥,面无表情。
"没有那么快被干掉,还真是让你失望了呐。"
"我只是很想知道,在发芽的仇恨的驱动下,'倒吊人'的力量到底会成长到什么地步而已。"
双手抱在胸口的邪仙甩了甩手,而后掩面而笑。
"我听说你救了白莲?"
贝瑟芬妮摇了摇头,而后转移了话题,"我听说在幻想乡的时候你们可是深仇大恨呢。"
"她的破寺压在姑奶奶的庙上,活该她现在被打个半死。"
"又不是你打的。"
久违地,贝瑟芬妮露出了并非疯狂的微笑,作为这个世界此时此刻权限最高的存在,机械的少女突然发现面前这个邪仙某些程度上,或许和自己很投机也说不定。
"再说,将半死不活的人用丝带缠住脚拖个几公里真的算是救人吗?"
"就结果而言,这个命大的尼姑还是活下来了。"
青娥耸耸肩,似乎是有点无奈,但是却隐瞒了丝带上一直在传输着治疗用灵力的事实。
贝瑟芬妮沉默了一下,而后分开双手缓缓站起,走到巨大的屏幕前,再次更换了话题。
"你是来找神绮大人的吧。"
"算是吧,她还答应我一些事情呢。"
贝瑟芬妮清晰地感觉到青娥的语气发生了细微的变化,但是她也没有戳破,而是双手背在背后,依然背对着青娥。
"我现在也不知道神绮大人在哪里,不过既然她答应你了,就一定会做到。"
"我不是怀疑她。"
青娥再次露出了笑容,而后再次无辜地耸了耸肩。
"虽然幻想乡对我来说没多大意义,但是那个约定,还是到一个安稳一点的地方再履行吧。"
"让神绮帮你制造一个新的生命么?"
霍青娥没有搭话,但是贝瑟芬妮知道这是一种默认,没有继续追问下去的机械少女,听到的却只是霍青娥远去的脚步。
贝瑟芬妮机械的瞳孔缓缓收缩,她的目光落在了地图上的一个红十字标识上。
而透过颜色单调的电子地图,那座高度戒严的医院顶层的特护病房中,爱丽丝依然紧闭双眼,氧气罩下的少女,宛若睡美人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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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3-5-18 23:41:14 | 显示全部楼层
炸塔过程被省了,感觉都有点不习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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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3-5-21 12:50:39 | 显示全部楼层
第七十章 Let it be

悠扬的钢琴声在空旷的老旧酒吧里回荡着,黄昏的光芒从被钉死的窗户缝隙中射入,穿过和音符一起舞动的扬尘,照射在裂痕斑斑的木地板上。
四季映姬几乎跑遍了整个城市,才找到了这样一间除了钢琴和废弃之外,和之前几乎完全不同的酒吧,甚至,连她自己都不知道这样做的意义何在,但是只有在这落满了灰尘的狭小空间里,四季才能感觉到些微的安心。
当最后一个音符消散在空气中,四季映姬修长而白皙的手指轻轻松开最后一根按键,而一滴眼泪,则是向着相反的方向落在键盘上。
昂起头,让剩下的泪水不再流出眼眶,四季映姬闭上眼睛,抬起手合上钢琴的盖子,缺乏润滑的轮轴发出刺耳的摩擦声。
“你现在可是贝瑟芬妮的头号通缉目标呢,在我这儿呆这么久没关系么?”
“我只是路过而已。”
皮鞋和木地板碰撞的声音传来,藤原妹红的身体遮挡了超过一半从敞开的木门中射入的光芒,凤凰少女走进钢琴对面的吧台,将手中抱着的纸袋放在桌上,随后抬手从旁边的架子上翻出两个因为堆在里面而还算干净的酒杯。
“你这个样子可不像是路过,倒像是刚采购完的主妇。”
“我印象里的你可没有这么贫嘴。”
木塞打开的噗声,而后是琥珀色的威士忌流入玻璃杯的声音,藤原妹红没有多说什么,只是将一只晶莹的酒杯向着四季的方向轻轻地推了几公分。
“怎么想到请我这个打残辉夜的黑幕帮凶喝酒?”
最终还是选择抬手擦掉残留的眼泪的四季映姬拿起放在钢琴上方的手套,而后走到长长的吧台边,用黑色的灵力抹去了厚厚的灰尘,而后靠在木质的吧台桌上。
“都过去了。”
妹红端起酒杯,但是却没有浅抿酒精的意思,她转过头,似乎是故意不去看四季的眼睛。
“真是……让人没办法承受的四个字呢。”
伸出手,握住酒杯,四季映姬凄凉地一笑,没有继续开口。
“我记得一句话,人总是要经历三个阶段,不知道为什么而活着,不在乎为什么而活着,不忘记为什么而活着。”
妹红的手指扣在酒杯上,轻轻地晃动着。
“我想和年龄无关,这整整一场悲剧,大概就是因为大多数人,都还挣扎在第二个阶段吧。”
四季映姬没有说话,只是低下头,这个动作似乎像是认同,但是又像仅仅是一个下意识的动作。
“我们太在乎幻想乡,却忘记了幻想乡的本质,只是想着守护住自己永不改变的生活,却不知道,我们只是和安宁越走越远……”
“无论如何。”四季轻轻叹了口气,而后端起了酒杯,将里面的液体一饮而尽,而后拿起旁边的酒瓶,倒满酒杯。
“是我的罪,我不会回避的。”
“什么罪?”似乎是觉得对方已经干了一杯自己继续举着杯子不够礼貌,妹红也一口干了手中的威士忌,将杯子轻轻地放在桌上,再次移开了目光,声音却没有中断。
“是帮助神绮的罪,还是失手误杀爱丽丝的罪?”

“什么时候……知道的?”
四季映姬抬起手,遮住突然变得苍白的面庞,阎王终于再也无法继续故作深沉,只能将混杂着慌乱,内疚和后悔的表情混杂在脸上,被手掌遮挡。
“刚才,八云紫留下的信息。”
妹红耸耸肩,拿起酒瓶。
“八云紫……”
“已经死了,是预先留下的记录。”
猜到了四季要问什么,妹红打断了对方犹豫的声音,给自己也倒满,仅有七百毫升的威士忌已经少了一半。
“其实如果是以前的我,知道了这个消息,一定第一个跑出来打你一顿。”
“那我是不是应该因为还没有被揍而开心?”
深深地叹了一口气,端起面前的杯子一口气灌下半杯,四季再次露出近乎破罐子破摔的惨笑表情。
“但是我现在只想和你喝杯酒,然后说句,都过去了。”
“蓬莱人都这么豁达么?”
没有马上回答,面对四季的提问,妹红只是轻轻地摇了摇头,而后低下头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不是我豁达,只是,真的……都过去了。”
“该说你是天真呢还是……真得能这样轻松地就过去,神绮也不会如此疯狂,我们和幻想乡也不会摇摇欲坠……”
四季摘掉帽子,露出绿色的短发,她的手指从向上滑去,将因为酒精而轻微潮红的面庞埋在臂弯里。
“你说的没错,但是,一切还是都会过去不是么。”
妹红伸出手,仿佛是想要拍拍四季的肩膀,但是最终还是没有碰触到对方的身体就落在了桌上。
“我知道很难,‘都过去了’,这四个字,代表着放下一切,所有的仇恨,愤怒,痛苦,也包括所有的爱恋和幸福,除了回忆,不,甚至可能,连回忆都要放下。
但是如果不这么做,等待我们的就只有毁灭不是么?
我们一直在追寻幻想,追寻幻想乡,但是什么才是幻想乡,什么才是我们所追寻的东西?我们之中又有多少人知道?
就如我说的,如果在幻想乡的时候,我们不知道我们为什么而活的话,那现在,也该脱离‘不在乎为什么而活’的阶段了,否则,就算我们回去了,那里也只不过是另一个战场而已,没有人反省,没有人珍惜,只有无尽的仇恨和争斗……”
“当然,这些话已经说得够多了,说不定你也已经听烦了。”
四季静静地聆听着,手里握着刚才再次被昂头一饮而尽的杯子,没有插话。
“其实我并不是来找你的。我只是早先听到了你的钢琴,所以想来和你喝一杯而已。”
再次倒满,这次,妹红举起了杯子,向着四季致意,但是却没有等待四季就一饮而尽。
“最开始的时候,我们只是在凭本能而活着,再然后,我们为了活着而活着,也差不多是时候开始好好考虑一下,什么才是我们活着的真正理由了。”
“我听说慧音……”
四季突然抬起头,但是却没有继续说下去,妹红的眼神犹豫了一瞬间,而后沉重地点了点头。
“你恨神绮么?”
良久,四季将瓶中最后的一点酒精倒进了自己的杯子里。
“我恨她又能怎么样,不仅仅是因为慧音还有复活的希望,而在于,仇恨不能解决问题不是么?”
“从你开始,神绮,八云紫,灵梦,再到神绮和幻想乡的所有人,衣玖说过,这就是一根仇恨的锁链,如果没有人去站出来斩断它,那么一切的争斗和牺牲都是毫无意义的。”
看着举起杯子的四季,妹红抬起手,按住了她上升中的手腕,而后将她杯子里最后的液体向自己的杯子里倒了一半。
“而想要斩断这些,就必须要放弃一些东西,你明白我在说什么,这也是我现在为什么活着的原因。”
似乎是因为被妹红打断,四季放下了酒杯,两人的沉默持续了十多分钟,终于,在夕阳几乎西下的时候,四季开口了。
“我可以相信辉夜么?”
“你可以只相信你自己。”
妹红举起杯子将最后一点酒精倒入嘴里,而后将杯子反扣着放在桌上,转身走出吧台。
“因为对于每个人来说,这个世界上都有一些事情,是只有她们能够做到的,对于有些人来说,这关乎未来,而对于另外的人,这关乎过去。”
终于抬手拍了拍四季的肩膀,妹红转身,没有任何停留地离开了寂静的酒吧。
而四季,则是目不转睛地盯着面前的半杯琥珀色液体。
“过去……你是说……罪孽么?”
终于,四季昂起头,将杯中的液体一饮而尽,而后如同妹红一样,将杯子反扣在桌上。
“等着我,小町。”
拿起帽子,转身走出空无一人的酒吧,夕阳的最后一丝余晖恰好被黑暗吞噬不见。
迈开脚步,消失在黑暗之中的黑色燕尾身影的背影中,突然就没有了任何的犹豫。
或许正如妹红所说,每个人,都有必须要做的事情。
也是只有她们能够做到的事情。

“报告。”
夜幕落下的时候,贝瑟芬妮将手中的冰巧克力放在桌上,冰块融化了一多半,几乎已经冲淡了剩下半杯香醇的口味。
坐在指挥车里的贝瑟芬妮背对着站在门口的人类士兵,轻轻敲了敲桌子,示意对方上前,自己则绕过巨大的地图桌,走到另一边面对对方。
“阁下,我们在两个小时前追踪到了藤原妹红的灵力反应,但是却在城区被她甩掉了。”
终于坐不住了吗,蓬莱山辉夜,你果然和我预料中的一样不肯放弃,不过这样游戏才有意思对吧。
将对方递过来的报告快速浏览,而后丢在桌上的贝瑟芬妮这样想着,不自觉地勾起了嘴角,但是随即又恢复了冷漠。
贝瑟芬妮清楚地知道辉夜的目的是巴别塔,而零号房间依然存在这一事实怎么说都是自己这场布局的软肋。
“让巴别塔守备部队加强……”
略微一犹豫,贝瑟芬妮就开口做出了部署,但是说到一半,却又改变了主意,沉默了数秒后,她抬起头,看向人类士兵。
“不,取消上一个命令,让巴别塔守备部队维持二级警戒。而后……”
贝瑟芬妮转过身,从旁边拿过一个文件夹,翻出一张白纸,她的右手握着笔,如同打印机一样在纸上刷出一行行机械的字体。
“将这封信交给神绮大人。”
“明白。”
人类士兵接过叠得整齐的纸张,装进文件夹中,而后敬礼转身,飞快地走出了指挥车。
贝瑟芬妮重新走到桌子的另一侧,百无聊赖的看着杯里渐渐消失的冰块,却在一个瞬间突然收紧了瞳孔,几乎是瞬间,一声金属破裂的声音响起,伴随着灼热的气息和旋涡状的气流,直接冲向了贝瑟芬妮!
“铛——砰……”
远远小于人类所需的零点几秒最小反应时间,那一刹那贝瑟芬妮的身形甚至出现了淡淡的残影,反应过来的时候,机械少女背在背上的鸢尾花纹饰大盾已经挡在了自己的身前。
直到那枚旋在盾牌表面上的子弹因为动能用尽落地的时候,姗姗来迟的枪声才传了过来。
眼中闪过一丝光芒,在营地警报响起的瞬间,贝瑟芬妮已经脚尖点地,徒手切开装甲防弹车的顶板,跳上车顶,看到了那个红色的身影。
人偶少女将手中还沾着血的狙击枪从楼顶上扔下,那是原本在顶楼警戒的人类狙击手的装备。
两架直升机几乎是瞬间就飞到了目标建筑的上空,用巨大的探照灯照映出键山雏红色的身影。
贝瑟芬妮没有说话,而后突然甩出了左手的盾牌。
巨大的骑士盾旋转着划过几十米的距离,撞在了键山雏左手的匕首上,猎人和猎物在这个瞬间仿佛发生了逆转,脚下发力,几乎将顶棚破碎的指挥车踩得变形的贝瑟芬妮高高跃起,落上楼顶的瞬间,抬手收回了反弹回来的盾牌。
键山雏丢掉手中折断的匕首,轻轻抬起左边的风衣衣摆,在她大腿的裤子上,十多把匕首扎成一圈。
“那种东西伤不到我。”
贝瑟芬妮轻轻地摇了摇头,面无表情地将盾放下,“不论你有多强的身体数据,那种程度的武器都不可能伤到我。”
键山雏没有说话,贝瑟芬妮抬起手,将盾牌插回背后。
“我们之间迟早要做个了断的,我不奇怪,因为不论如何,事实是,我杀了河城荷取。”
“所以如果你真得想的话,我会给你一个公平的机会的。”
“不管你有什么阴谋。”终于,键山雏开口了。
“我都一定会杀了你。”
贝瑟芬妮没有回话,再然后,键山雏就纵身向后一跃,后仰着从楼上跳下,飞快地消失在了夜幕中。
“呵呵……”
直升机巨大的旋翼的噪音中,贝瑟芬妮轻轻地一笑,那笑容,仿佛一个恶作剧得逞的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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