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式连载】幻想终结之日～E.O.F～（12月20日更新至第29章）

永江衣玖

第二十章 All Is Lost

整个伦琴空间陷入了一种寂静的沸腾。
衣玖并不确定这样的形容是否正确，此时此刻的她只能飞快的从一栋楼越向另一栋楼，然后看着自己几分钟前站立的建筑轰然倒下，从废墟中爬出一个面无表情身影。
但是，却没有撞击之外的任何言语。
衣玖清晰地看到早苗和灵梦从一栋30多层的高楼外壁上滑下，在玻璃的墙面上带出两道深深地沟壑，刚一落地，两人就再次向着对方冲去，雪青色的灵力和血红色的灵力猛然相撞，灵梦一拳轰在早苗的胸口，在蓝色巫女的身上砸出一个巨大的凹陷，巨大的力量连带着早苗的身体都向后猛然一退。
但是踩碎了水泥地的少女却完全不在意口唇中喷出的雪青色液体，她同样一拳砸在了灵梦右脸上，一记左勾拳让穿着女仆装的黑发巫女狠狠地砸进了一旁的一家便利店中。
站在原地的早苗狠狠咬牙，明显塌陷的右胸仿佛水波一样很快恢复了原状，她迈开脚步，走进半堵墙坍塌的超市——在那个红白巫女摔进来之前，这里的一切都保持着疏散时的原状。
但是此时此刻，整个超市一半的货架已经彻底倒塌，早苗轻轻地俯下身，捡起一个因为撞击从货架上掉落的维尼熊，将她放在手边的展示架上，目光挪向了从地上爬起的灵梦。
依旧没有多余的话，灵梦一脚踢开一罐掉在地上的罐头，然后猛然一跃，扣住了早苗的衣领，然后一把将她甩向了一旁的货柜。
没等一连砸倒十几个货柜的早苗爬起来，灵梦已经冲上前来，猛然跃起两手撑住天花板，巨大的爆发力让天花板毫无悬念的发生了龟裂，灵梦却没有抬头欣赏自己的杰作，她只是双脚向着倒在地上的早苗踏去。
早苗只能一个侧滚，但是没能躲开巨大的灵力冲击带来的风压。
灵梦的双脚轻松地在地上制造出一个三米深的大坑，猛烈地风压不仅让早苗轻松地砸破外墙直飞出去，甚至让整个超市都发生了爆炸一般的破坏，无数的货品、手推车甚至是展示柜从被风压轻松震得粉碎的玻璃窗中飞出。
伴随着这些东西一起飞出的还有灵梦的身影，她几乎是毫不犹豫的一脚踹在一辆汽车上，油漆有些斑驳的跑车狠狠地砸在了躺在地上还未爬起来的早苗的身体上。
灵梦的面容依旧凝固着，她举起那辆压在早苗身上的汽车，然后狠狠地再次砸下，同样的动作重复了十多次之后，灵梦仿佛丢掉一张纸片一样扔出手中的汽车，然后一把提起已经几乎被砸的不成样子的早苗身体，缓缓伸出左手，散发着暗红色灵力的手刀，狠狠地刺入了早苗的心脏。
她松开抓着早苗领子的右手，任由早苗那流淌着雪青色液体的身体从自己的手腕滑到肩膀，看着没有任何反应的早苗，灵梦终于露出了疯狂的笑容。
“我说了，这里不是你的地盘，幻想乡也不是。”
话音未落，灵梦一个甩手，挂在她手臂上的少女就如同丢弃的垃圾一样被甩出十多米，然后被一堵倒塌的墙壁裸露出的三根钢筋撕裂身躯挂在了半空。
“早苗！”
衣玖强忍着冲上去帮忙的冲动——她比任何人都清楚，这两个人之间的战斗已经超出了她可以介入的数量级。
但是这一声呼喊却让灵梦注意到了她的存在，轻轻地甩了甩手让指尖上的雪青色血液没入大地，灵梦冷笑着，看着站在不远处的衣玖。
“幻想乡的规则，只有这点程度吗？”
但是没等灵梦将攻击目标切换到衣玖，她的背后突然传来了一个带着嘲讽气息的声音。
挂在三米多高的墙上的早苗，此时此刻全身都仿佛液化了一般，粘稠的雪青色灵力在她的身体上流淌着，然后渐渐凝固，又恢复了巫女先前的样子。
“下手真狠啊……看来我也……不能念旧情了。”
没有痛觉的早苗一把握住手中的钢筋，然后猛然发力，将它从身后掰断，落在地上的蓝白巫女轻轻地喘了一口气，然后一把将胸口的钢筋拔了出来，再然后是肩膀和小腹，仿佛只是拔出一根肉刺那样轻松而已。
“灵体么……”
灵梦微微一歪头，然后轻轻的一笑，看着手里握着钢筋而伤口在瞬间愈合的早苗。
后者突然飞起一脚，一堵在她脚边的混凝土墙径直冲着灵梦砸去。灵梦轻描淡写的一拳将混凝土板砸碎，在飞扬的粉末和四散的钢筋中跃出，迎上了早苗随后砸来的拳头。
但是早苗却只是虚晃一枪，她在自己的拳头和灵梦的拳头相撞的最后一刻，突然伸出左手一把扣住了灵梦的手掌。
利用灵梦失神的一瞬间，早苗面无表情，毫不犹豫的将右手送上，然后就是金属撕裂身体的声音，令人毛骨悚然的声音还未过去，早苗就一个提膝将灵梦高高垫起，然后一个侧踢将灵梦狠狠地砸到了远处的一面广告牌上。
“灵梦！”
当被砸倒的广告牌扬起的粉尘消散后，衣玖的脑袋竟然产生了一瞬间的当机！
爬在地上的灵梦努力的想要爬起来，但是却失去了平衡，她只能保持着跪在地上的姿势，让鲜血顺着那段钢筋缓缓流下，在她的身下蔓延开来。
“不过是人类而已，再强的技能和灵力也改变不了这个事实，依然会流血，会感到疼痛。”
看着倒在地上的灵梦，早苗的眼中突然放射出了令人恐惧的光芒——就像那之前诡异的笑容一样，此时此刻，连衣玖都可以清晰地感觉到早苗周遭的气氛已经出现了强烈的扭曲。
“不过……是个苟延残喘的亡灵……”
灵梦缓缓地爬起来，死死地攥住插入自己小腹的钢筋，猛然发力，伴随着喷射出来的鲜血和挂在钢筋螺纹上被生生撕裂的肌肉，将冰冷的金属从身体里抽出。
“你以为我感觉不到吗……伦琴空间的亡灵……你所能够做到这一切的……”
“根本原因？”
将手按在小腹的伤口上，数秒之间用灵力完成了止血的灵梦冷冷的笑着。
“原因？”
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了衣玖身边的魔理沙清晰地听到了两人的对话，下意识的重复却被衣玖当成了提问。
“魔理沙，你没有感觉到吗……”
衣玖轻轻地抬起手，翻过手腕，毫无意义的看了看手表，然后点出了问题的关键。
“整个伦琴空间的辐射值，在降低……”

“我大概猜到早苗口中的‘试验’是什么了。”
衣玖轻轻地撩起被风吹乱的刘海，然后侧过头，看着面色凝重的魔理沙。
“灵梦的灵力是极其强悍的——无论是灵力本身或者是灵力的总量，像我们这种等级的灵力使用技能，虽然没有感觉，但是围绕在身边的灵力盾是由数个方向的模块构成的，简而言之，就是对于我们来说，存在身体正面灵力盾被瞬间摧毁，而背后区域的灵力盾无法及时流动到身前来填补的问题。
但是在我和灵梦的交手中，我明显的感觉到，要击中灵梦身为人类的身体是很困难的，其一是因为她的灵力有优先性，其二，也是最重要的，就是她的灵力盾是一个整体，要想要伤到她本身，就必须彻底的消耗掉她全身每一个部分的最后一点灵力……”
“但是早苗是怎么做到的？”
魔理沙攥着拳头，死死地盯着灵梦手中那根滴血的钢筋，仿佛那根钢筋刺入的不是灵梦的身体，而是她魔理沙的胸口。
“这就是问题的关键了。”
衣玖闭上眼睛，开始调整自己身体周围的灵力，然后，龙宫使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
“一个正电荷可以完美的抵消一个负电荷，那么作为带电体本身，就失去了原有的电极属性……虽然是我的猜想，但这也许是唯一的可能——早苗制造了一个极其巨大的灵力场，然后利用这个灵力场和灵梦的灵力场相撞时候的瞬间中和……”
衣玖深深地吸了口气，她所省略的内容自然是为了不刺激明显倾向于灵梦的魔理沙。
“整个伦琴空前的辐射值已经减少了很多，这就是最好的证据，辐射值平白无故下降本就不可能，只有一个解释——这些辐射尘被早苗用某种手段转化成了她……自己的灵力场。”
“但是灵梦的灵力不是有优先判定么……”
魔理沙扶着帽檐，看着互相对视了数分钟却依然没有重新开战意思的远处的两个巫女发问。
“一杯王水可以在瞬间溶解一枚戒指，但如果是一块金砖呢？”
衣玖举出的例子并不算是简明易懂，但是魔理沙却并不愚笨。
“你指的是……早苗制造出了一个极其巨大以至于灵梦的灵力都无法……”
“以整个伦琴空间的所有放射性物质为……蓄电池。”
衣玖皱起了眉头，她并没有继续说下去，因为她已经清晰的考虑到了更深层次的东西。
灵梦的灵力似乎永远无法用尽，这是没有道理的，而伦琴空间的辐射指数明显下降证明早苗已经用掉了自己的底牌，这样双方都无法致死对方的战斗如果按照这样进行下去……那么早苗却反而是没有胜算的那个。
只是没有更多的思考时间，早苗突然动了，蓝白色的巫女向着女仆装的白色围裙已经被染红的灵梦直冲而去，灵梦毫不示弱的将沾满自己鲜血的钢筋甩手一扔，迎向了早苗。
早苗侧身避开几乎接近音速向自己飞射而来的钢筋，然后挡住灵梦的拳头，灵梦顺势侧身踏地，从脚踝到肩膀完整了一个旋转发力的动作，一肘砸在了早苗的脖子上，翻滚着的蓝白巫女单手撑地调整了姿势，然后抄起一根散落在地上的两米长的角铁，趁着跳跃过来的灵梦在空中无法闪避的瞬间，再次抽手发力，因为碰撞折断出尖锐棱角的角铁伴随着炸开的雪青色灵力光芒狠狠地再次插进了灵梦的肩膀。
“不要以为你赢了！”
灵梦大吼一声，在飞溅的鲜血中死死扣住插入自己肩膀的角铁，双脚蹬地用血红色的灵力让早苗彻底脱手，角铁的另一头狠狠地刺入了倒在地上的早苗的胸口，将早苗钉在了地上。
早苗死死地咬着牙，灵梦却丝毫没有退让的意思，坚固的角铁就这样在两人角力中慢慢的扭曲变形。
终于，不堪重负的角铁彻底折断，保持着前冲态势的灵梦扑倒在早苗的怀里，丝毫不在意插入肩膀的角铁因为冲击的关系刺得更深。
“死人就要有死人的觉悟！亡灵就应该老老实实的回归地府！”
灵梦一边咆哮着一边突然从女仆装背后的蝴蝶结中抽出了一把银白色的匕首，然后用被角铁弄的鲜血淋漓的左手按住早苗的脖子，然后狠狠地一刀刺入了早苗的身体！
“你不是能恢复吗？该死的亡灵！你恢复给我看看啊！！”
灵梦的手近乎抽搐的移动着，不断地用手中的小刀在早苗身上重复着刺入拔出的动作，甚至疯狂的灵梦已经不再去观察自己的攻击效果，只是木然而盲目的重复着这个动作。
但是早苗却似乎完全没有要挣脱的意思——因为，她只需要轻轻地开口说出一句话，就让灵梦彻底停止了动作。
“你就是……这么杀掉咲夜的对吧……”
早苗翕动着嘴唇，然后突然冷冷的笑了，她扫视了一眼灵梦僵在半空的握刀的手，然后一把抓住了那根插入灵梦肩头的角铁！
“你就是这么杀掉咲夜的吧！！”
早苗愤怒的大喊一声，然后握住那根角铁向外猛然向外一翻，鲜红的血液从灵梦的肩头喷射而出，一同高高跃上天空的，还有灵梦的整只左臂。
“你杀了她，是你杀了她们！！”
早苗翻身跃起，然后一脚狠狠地踹在灵梦左侧肩膀腥红的伤口断面处，将整个衣服几乎都被自己鲜血染红的灵梦踹到了一边。
然后，一道七彩的魔炮就突然有如利剑一般刺破了天空。

衣玖死死地按着倒在地上的魔理沙，显然的，满脸泪水的黑白的魔法使的精神状态已经有些不太正常了。
衣玖注意到魔理沙的暴走只是一瞬间的事情，在灵梦的胳膊被早苗用角铁从身体上切下来的瞬间，魔理沙几乎是毫不犹豫的甩手掏出了八卦炉。
转瞬之间，龙宫使能做的只有将魔法使扑倒在地使得魔炮偏离方向，只是她没有想到的是，此时此刻的她，犯下了一个巨大的错误。
七色的高功率纯灵力魔炮轻松地划过伦琴空间封闭的天空，然后撞击在天顶的外壳上，用于隔绝辐射，但从来没有考虑过防御大功率激光照射的天顶在瞬间被融化出一个巨大的孔洞！
而几乎是同时，第二发魔炮毫无目的的再次被发射而出，七色的光柱轻松地将一根巨大的支撑柱融化成了两半！
完全没有考虑到从内部被破坏的伦琴保护罩一侧大约三十度的墙壁开始缓缓坍塌，巨大的烟尘出现的瞬间，衣玖清楚地目睹到，从整个伦琴空间中，无数闪烁着雪青色光芒的光点，开始向着缺口的地方漂浮。
“怎么会……”
所有人都愣在了原地，而衣玖几乎是在一瞬间就意识到了一个可怕的结果！
她飞快的从魔理沙身上爬起来，顾不上还躺在地上因为自己行为愣神的魔法使，一路向着东风谷早苗的方向冲去。
“早苗！你还好吧！”
“准确的说……不太好……”
早苗丢掉手中的角铁，目光盯着坍塌的伦琴空间墙壁，苦笑着回应了衣玖，然后就猛然倒在了地上。
“该死的！”
衣玖一把将晕过去的早苗架在肩膀上，然后半扛半拖的向着坍塌的墙壁方向冲去。
该去哪儿呢……怎样才能确保不被灵梦发现呢……
不过衣玖不需要再考虑这些了，几乎就是当她抵达坍塌墙壁的边缘的时候，一阵直升机特有的旋翼气流让忠实的沿着原有轨迹漂浮的烟尘突然四散开来。
“雏说的没错，你果然在这儿啊！衣玖！”
“我正打算轰掉这堵墙呢。”
罗密欧一号悬停在十多米高的地方，铃仙端着机枪，而天子则是向着衣玖伸出了被盔甲包裹的手。
“这是……早苗？！她怎么了？！”
“上了飞机再详谈，我们必须最快速度离开这儿！”
衣玖将晕过去的早苗抱在怀里，然后前冲几步一脚踩在断裂的墙面上，跃出十几米的高度，一把抓住了天子的手掌。

“灵梦上校！您的手臂……”
“回答我的问题！”
“是，长官！我们……失去了她们的信号……她们逃走了。”
十五分钟后，伦琴空间边缘。
没有心思去理会那些军方的技术人员和三防部队，左臂的伤口处还流淌着鲜血的灵梦一边听着士兵的汇报，一边将手中的一根钢铁护栏缓缓地揉成了一团废弃的金属。
“灵梦！”
灵梦将手中的废铁轻轻地甩在地上的时候，发现魔理沙正呼喊着向她跑来。
但是灵梦却丝毫没有迎上去的意思，她接过一旁士兵递过来的一个低温冷冻箱——里面装的是她失去的手臂，只要回到基地就可以完美的进行断肢接合。
“灵梦！！”
魔理沙没有得到灵梦的回应，只得冲到灵梦的面前，再次呼唤着曾经无比亲密的好友的名字。
但是灵梦依旧没有任何回答，甚至没有正眼去看魔理沙，直到两人再次擦肩而过的瞬间。
“下次再来妨碍我，死的就是你了。”

海王直升机的舱门关闭的瞬间，巨大的旋翼开始将周围的气流扇动的异常暴躁。
足足愣在原地数分钟的魔理沙艰难的转过头，但是却依旧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该做什么。
她死死地盯着直升机上公司的徽记，那枚无比熟悉的徽记，此刻却模糊了起来。
或者，是彻底的陌生了起来。

永江衣玖

第二十章 Annie diary

“ID：NXDS24587，姓名：永江衣玖。身份：特别灵力处置特工。进入状态：许可。”
“负压装置，正常。警告：检测到超标核辐射，未检测到记录中的防辐射装备，请与管理员联系。”
“警告被忽略，2号闸门开启。”
衣玖紧紧地握着自己的钥匙卡，敏锐感受着负压装置带动的气流，看着眼前熟悉而又陌生的密封门，咬紧了嘴唇。
拉开润滑良好的密封门，房间依旧熟悉而昏暗——这里的一切都保持着灵乌路空离开时候的样子——甚至包括那本没有看完的《奠基》。
只是熟悉的房间，却临时更换了主人——虽然，很快的，这间房间就要彻底的消失了。
衣玖轻轻的走进房间，她抿了抿干燥的嘴唇，紧紧地握着手中的钥匙卡。
东风谷早苗微笑着迎向龙宫使闪烁的目光，坐在床上的少女没有弄乱被单一丝一毫，甚至连本该出现的按压折痕都没有！仿佛没有任何东西和这张床铺接触过。
“你努力过了，我知道，衣玖，辛苦了。”
衣玖抬手扶了扶帽子，这顶帽子是天子给自己的回归礼物，而旧的那顶，也已经被事务局回收——准确的说，是回收了里面的CCAS原件。
“为什么不告诉我……我们也许……”
“你们不能的……我比任何人都知道。”
早苗站起身，然后迈开脚步，和衣玖印象中的不同，早苗没有任何脚步声，与其说是在走，反倒更像是灵魂在漂浮一般。
“伦琴空间的亡灵……是啊，有些时候我自己都会忘了，那个事实……”
是的，那个事实。
早苗早在两年前就死了，她的尸体甚至都已经不知所踪，而此时此刻站在依旧面前的女孩，不过是个亡灵。
一个依靠伦琴空间的辐射能量，活着的灵体。
“该说是我有先见之明呢还是……”
早苗把手伸进巫女装贴身的口袋里，花了好一阵子，才从里面掏出一张小小的光盘。
“这是我所有的研究记录，还有对你想要说的话……”
“为什么是我？”
衣玖抬起头，沉默了数秒，最终还是接过了光盘。
“‘正义’，我听魔理沙说了，那是你的牌面。”
“对了，我还不知道……”
早苗伸出手，轻轻地放在樱红色的嘴唇上，然后一抬手，一张塔罗牌出现在了她的掌心。
“天使，魔鬼，我的命运就在这时好时坏中转动着，不管愿意与否，命运就是如此无情，况且，生命本身就是处在不断的变化之中，不是么？”
“命运……之轮……”
衣玖接过塔罗牌，紧紧地攥在手心里，看着早苗轻巧的转过身，然后向着那张摆放着灵乌路空遗物的桌子走去。
“我们的生命，就是轮回，微笑和悲伤，相逢和离别，甚至……出生和死亡，幻想和现世，都是一场轮回不是么？”
“你指的是……”
衣玖微微皱眉，她突然想到了一些东西——她希望这是早苗给自己的暗示，同样她不希望这是自己想多了。
“你知道吗，衣玖。”
早苗伸出手，轻轻地抚摸了一下那本摊在桌子上的硬皮封装小说，然后抬起头。
“我比你们任何人，都要了解这个世界。”
衣玖猛然抬起头，早苗用一句简单的话点醒了龙宫使，但是显然的，她并不想继续说下去。
“当我进入幻想乡的时候，我以为我一辈子都不会再回到这个世界了，但是命运还是把我带了回来，我相信，命运会将我带回去的，带到我该去的地方。”
“这口气……真像是能够看到未来呢……”
衣玖轻轻呼出一口气，然后苦笑着做出了回应。
“事实上。”
早苗的轻笑声传入了衣玖的耳朵。
“看到未来是一回事。”
“而走向未来是另一回事。”
衣玖也笑了，两人会意的交换了一个眼神，也交换了出处相同的台词。
“看起来，时间差不多了呢……”
早苗转过身，微微后仰，做出一个靠在桌子上的动作，然后带着幸福的笑容看着衣玖。
“让我一个人，踏上归途好么。”
衣玖握着早苗的塔罗牌，然后轻轻地整了整帽子，她有点颤抖着转过身，然后迈出了脚步。“另外……”在早苗的呼唤中，衣玖回过头，看着低着头把双眼藏在刘海中的少女。
“关于灵梦，我希望你……”
“无论如何……死亡绝对不是离开的方法。”
衣玖没有回答，甚至没有转过身，她只是坚定地点点头，假装看不到蓝白色的巫女眼角的泪水，然后迈出了房间。
密封门在她的身后轰然关闭，衣玖静静地站在狭窄的通道中，低着头，一动不动，良久。
“该死……”
直到清洗装置第三次喷洒下来用于清除辐射沾染的清洗液，衣玖突然仿佛被什么击中一样躬下身，然后一拳砸在一旁的更衣柜上，明明在灵力盾的隔绝下，不会被清洗液弄湿身体的少女，却被脸上滑落的水滴，沾湿了衣装的前襟。
而同样不可思议的是，在清洗液的冲刷下，少女的右手，一团雪青色的火苗妖异的跳动着，将另一个少女存在的证据，彻底化为扬尘。

“雏，见到衣玖了吗？”
天子百无聊赖将曲别针揉成的金属球扔在桌上，然后抬起桌子的一角，盯着不规则的类似球体从一头滚到另一头。
“呃，大概是在她房间里吧，这几天她一直没出来。”
雏抱着一个大大的纸箱子，一边答话一边走到自己的桌前，将那个箱子放在桌上。
“是三天，队长三天没出来了，送饭都不开门……希望她不要……因为那些事情太过自责才好。”
铃仙将手中的枪管放在桌上，然后拿起一边的套筒，开始例行的清洁工作。
天子和雏没有回答，只是将目光集中在了雏桌上的那个大纸箱上。
原本属于阿空的房间已经被撤编，改作危险武器存放用，而雏则是进行最后的整理和清理工作。
坐在门边的天子放弃了蹂躏手中的曲别针，只是低下了头，仿佛是在思考什么，但是几乎是同时，一只手就拍在了她的肩膀上。
“我没那么软弱，你说对吧，长女大人。”
衣玖轻轻的把手从天子肩膀上挪开，然后径直走到雏的面前。
“这是……”
“阿空的……”
雏轻轻地侧过头，微微咬咬牙，衣玖挪过目光，那本精装封面的《奠基》静静地躺在纸箱的最上层。
衣玖没有说话，只是深深的吸了一口气，然后伸出手，一个黑色的CD盒从她打开的掌心滑落，轻轻地砸在那本阿空未读完的小说上。
“收好，这是早苗的遗物。”
没等诧异中的雏回过神来，衣玖就转过身，扫视了正盯着自己的其他两个人，然后将夹在腋下的帽子扣在头上。
“衣玖……”
“我没事。”
龙宫使冲着向自己投来关切目光的雏微微一笑，然后轻轻地调整了一下帽子的角度。
“佛洛依德全队A级装备待机，雏你跟我走一趟。”
“去哪里？”
“中央公园。”
衣玖的CCAS启动的瞬间，淡蓝色的空气光屏笼罩了她一如既往自信的笑容。

“我知道你想让我解释的东西有很多，不过我们的时间不多，谨慎考虑你的问题。”
衣玖和雏静静地坐在公园的木质长椅上，在远处茂密的树丛织成的幕布上，赫然呈现在两人面前的是一个三米多高，直径十多米的巨大喷泉。
在雏的记忆里，这是中央公园著名的旅游景点之一——波士顿喷泉。
不过此时此刻她无心欣赏美丽恬静的风景，托着下巴沉思了数秒之后，她抬起头，做出了自己的提问。
“早苗留下的讯息是什么？难道和她的经历有关么？”
“没什么水准……不过确实比较重要的问题。”
衣玖的手轻轻地敲打着左边的金属扶手，然后打趣了一句。
“那么？”
显然，既然衣玖已经说了时间有限，雏肯定就会很认真的对待过去的每一秒钟。
“正如你所说，我从早苗的一系列信息中发现了一些问题。”
衣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然后开始了陈述。
“雏，你相信这个世界，和幻想乡是一样的存在吗？”

春季的城市很少有令人温暖的阳光，从衣玖回到事务局后就挂在天空中的太阳此时此刻却突然被不知哪里飘来的云朵所遮盖。
雏盯着衣玖的目光，找不到一丝一毫玩笑的痕迹。
“这个世界的法则，这个世界的一切……都和幻想乡流淌着同样的血液，你相信吗？”
“我不明白……但是也许我……”
“你没有理由否认，我知道的，这就是你一定会做出的回答。”
衣玖俯下身，双手抱拳放在两腿上，透过喷泉的水幕，她的目光落在一个戴着耳机把玩着平板电脑的年轻人身上。
“其实也许你有太多的理由可以反驳我，但是事实上，这些理由都不成立，因为一个前提。”
衣玖微笑着，说出了那个匪夷所思而又无法辩驳的可能。
“前提是……”
“这里就是幻想乡。”
虽然已经有了心理准备，但是雏还是感觉到浑身一阵发冷，种种疑问如同潮水一般涌入她的大脑，但是她却没有张开嘴唇。
因为她知道衣玖一定会对自己的假说作出解释。
“我想，在我们之中，也许没有谁比早苗，对这个世界更有发言权了。”
衣玖依旧保持着身体前倾的姿势，新帽子上的触须高高竖起，她苦笑一下，然后开始了自己的陈述。
“在进入幻想乡之前，早苗是真正在现世生活过的——和其他人不同，对于一个世界来说，只有深入的生活过，才能从根本上，也就是一些细节上发现这个世界……
有些不对劲的细节。”
“就像那只出现两次的黑猫一样？”
雏轻轻点了点头。
“这个比喻的确恰当，不过美国大片还是少看为妙，毕竟……”
衣玖歪着脑袋，没有将下半句说出来，毕竟当电影里面的特技镜头活生生的出现在自己面前，血淋淋的夺走同伴的生命的时候，那种感觉的确不太好受。
“这两年来早苗虽然无法离开伦琴空间，但是却发现了一些小问题，具体的她并没有详细的列举，但是正是这些小的不协调之处，让早苗开始对这个世界的本质进行研究。”
“世界……的本质？”
“没错，正如这个世界的人类在探求的那样，什么是世界的本质？早苗给我的回答是……幻想。”
“这不可能！在这个世界明显是客观而严谨的，而幻想乡却是不能被常识束缚的……既然这样又怎么会……”
“什么是常识呢，什么又是幻想呢？雏？”
衣玖侧过头，从一个较低的角度看着惊讶不已的雏，然后再次挪动目光，瞳孔聚焦在了那巨大的喷泉顶部。
一个石制的天使雕像矗立在数米高的喷泉之上，那是这个世界人们神话故事中炽天使的化身，根据雕像边的铭牌所写，这座雕像是为了纪念在这个国家内战中战死的勇士而修建的，包括这个喷泉本身。
“如果你指的是‘大多数人都知道的客观事实’，那么你的常识又怎样和我的常识共存？”
“幻想，我们一般称之为‘违背客观规律的，不可能实现的，荒谬的想法或希望’，没错，也许按照这个条件看，我们所在的这个世界，是一个秩序井然，法则林立，靠着客观规则而不是灵力规则这种破坏平衡的存在而存在的……世界……
但是请不要忽略了这样一个前提，那就是，我们正站在这个世界的法则基础上去谈这个世界的客观，这不可笑么？”
“难道你的意思是……”
“没错，正如你所想的……如果我们将思路逆转一下……这个世界，对于幻想乡是什么呢？”
“是幻想。”
陈述着拗口的观点的衣玖闭上了眼睛，她丝毫不需要怀疑雏是否能够理解自己的想法，因为如果连这样简单的理论都无法掌握，雏也就不会被自己单独叫出来了。
“但是这是悖论不是么……对于幻想乡无法实现的东西，才称之为幻想乡的幻想，这不是恰恰证明了这个世界……”
“很简单。”
衣玖微微一笑，打断了雏的话。
“幻想乡是包容幻想的地方，不光是在真实世界中的幻想，还有幻想乡内部存在的幻想。”
“事实上，如果仅仅是理论，那么我大概还会保有着一定程度的怀疑，但是早苗已经用行动做给我们看了不是么？”
“根据这个世界的科学所定义的，核辐射，即原子核从一种结构或一种能量状态转变为另一种结构或另一种能量状态过程中所释放出来的微观粒子流，我们几乎可以认为，在这个由原子构成的世界中，核辐射的粒子能量是世界最本源的能量之一，但是恰恰是这最本源的能量，被早苗成功转化成了灵力。”
“加上我们早就知道的，幻塔索斯之羽在我们来到这个世界之前就已经出现，这很自然而然的会让我怀疑灵力法则在这个世界中的地位，早苗的理论吸引了我——雏，你有没有想过，这个世界的一切法则，都是幻想出来的？”
“我明白你的意思，高度发达的科学技术和魔法灵力没有区别，我并不是想质疑这一点。”
“没错，这就是关键，如果这些科学技术都是幻想的一部分呢？我之前已经论证了，对于幻想乡，严谨就是幻想，那么我自然可以将我的幻想严谨化，真实化，甚至是现实化。”
“然后……将幻想乡变成这个样子？这一点请允许我保持怀疑态度，衣玖，我不认为谁有这么强大的力量，能够将幻想乡变成这个样子。”
“的确，这也是早苗所怀疑的，而且，她的经历存在着相当程度的偶然性，也并不是我们能够模仿的，两年前，她目睹了灵梦的暴走，自己也被灵梦打下高架桥……”
衣玖直起身，轻轻地叹了口气，然后对这次谈话做出了总结。
“总而言之，虽然还有很多谜团，但是早苗给我们揭示了另一种可能性，也正是因此，我决定和那个人展开接触，因为早苗在留言里也提到了那个人，事实上，在她的研究中，有许多那个人提供的帮助。”
“你是说……”
衣玖微微一笑，抬起头看着天空中和煦的日光，然后不知道从哪里掏出了一个墨镜，轻轻地架在鼻梁上。
“没错，影子代理人。”

“你收到了她的联络？”
中央公园停车场内，一辆黑色的凯迪拉克毫不起眼的停在密集的私家轿车中，昏暗的车内，一个身着洛丽塔连衣裙的金发斜马尾少女的脸上露出了淡淡的笑容。
“没错，按照三号方案和她们碰头，先接触一下，你应该已经能解决了吧，”
“当然，姐姐大人，何况我们已经不是第一次碰面了呢。”
挂上手提电话，洛丽塔的少女轻轻抬起头，冲着坐在司机席上的少女轻轻地开口。
“走吧，我们去该去的地方，影子代理人的手下也差不多该布置好了。”
“是的，芙兰，我刚刚接到联络，一切顺利，如果她出现的话。”
穿着道袍的少女微微点头，纯金属的左臂放在方向盘上，银白色的指尖轻轻地敲击着。
“我知道你不相信影子代理人，蓝，不过我们至少还有共同的敌人。”
道袍少女打着汽车，然后熟练地挂档打方向，直到凯迪拉克驶出停车场，才回答了芙兰的话。
“你是说……‘幻灭’计划么？”

永江衣玖

第二十二章 The Prophet of Truth

衣玖双掌下压，挡开面前的少女连续两记凌空飞踹，然后扬起羽衣弹飞对方丢出的水晶凌刺，一个躬身让开少女接踵而至的侧踢，连退几步，却丝毫没有反击的意思。
“不用这么拘谨，大姐姐，来打我啊。”
对面的少女活泼的在原地跳动了几下，仿佛是正在热身的运动员一样，身高不过到衣玖腰部的少女却有着和体型不相符的战斗技巧，短时间跳跃浮空的能力在格斗中很大程度的弥补了身高和四肢长度的不足。
衣玖再次上下打量穿着洛丽塔连衣裙的少女，然后一个垫步直冲上前，扭动身体一个侧踢，对面的少女眼中终于露出了一丝兴奋地光芒，伸手挡下直击自己颈部的一击，顺势借力一个浮空一脚踹向衣玖的胸口。
收回左腿的衣玖顺势出手接住对方踢来的腿，然后一边旋转着卸力一边急速后退，还要小心的控制着力量的走向不让老旧的木地板被自己一不小心踩碎。
但是对面的少女显然察觉了衣玖的意图，迅速抽脚以一个让牛顿哑口无言的的浮空重新站回原地，紧接着猛然下蹲一个扫腿。
已经几乎被逼到墙角的衣玖没有办法，只能高高跃起，一个空翻跳到了洛丽塔少女的背后，然后一个后仰下腰躲过对方的水晶凌刺，然后纵身跃上一旁的一张酒吧长桌，连续的躲避着少女接踵而至的拳脚。
“来啊，来打我啊，否则我这样努力不就没有意义了吗？”
一套组合腿部格斗技被衣玖艰难的防住后，扎着斜马尾的金发少女一个后空翻落在了长长地吧台桌的后面，有点遗憾的笑着皱了皱眉头，不过却突然想到了一个自认为不错的点子。
“这样吧，我有办法了。”
少女笑着歪了歪脑袋，背后的水晶翅膀轻轻地颤动了一下。
“如果你不把我从这张桌子上打下去的话，那么就请回吧，我不会带你们去见那个家伙的。”
衣玖微微皱了皱眉头，向后弯曲的触须伴随着衣玖轻轻挑起的眉毛直立起了一个小小的角度，没有更多的话，轻轻一抬手，龙鱼的羽衣附着在龙宫使的右手上，向着洛丽塔少女抽去。
“这才像话。”
一个侧身躲过了衣玖的攻击，水晶翼的少女一脚空踩在没有桌面的空气中，但是却没有掉下去，她翻转身体，然后转身用左臂抓住衣玖的羽衣，借力一个冲拳直捣衣玖的胸口。
衣玖却轻轻地闭上眼睛，只是伸出手，并没有去阻挡对方的攻击，而是错开对方的拳头，将左手轻轻一翻，龙鱼的羽衣如同灵动的妖蛇一样沿着少女的手臂飞快的缠上，电光火石之间，洛丽塔少女已经被衣玖轻松地扔到了桌子另一头。
“这是……？”
但是衣玖却露出了惊讶而难以置信的表情，她抬起自己的左手，仿佛看到了什么奇怪的东西一般。
但是没时间给衣玖分析自己的奇怪能力了，洛丽塔少女脸上带着微笑一记凌空回旋踢已经迎了上来，双手叠在胸前挡住攻势的衣玖并没有进行反击，而是面对灵巧的少女的猛攻，不断地皱着眉头拆招。
并不算很长的酒吧桌很快就到了尽头，微微后仰躲过对方勾拳的衣玖感觉到了脚跟传来的空虚感，一把抓住对方的打过来的一拳，然后借力一个侧身空翻和对方交换了位置的衣玖顺势一送，将对方推到了长桌的边缘。
但是显然，小小的水晶翼少女没那么轻易打算放弃，橙红色的灵力瞬间爆发的她扯住衣玖的羽衣用来借力，然后整个身体伴随着前冲的拳头向着衣玖的身体上砸去。
衣玖的瞳孔瞬间收缩，她当然同样可以灵力全开把对方一拳砸飞，但是衣玖并不是来打架的，在这个人人自危的时候，任何过分的敌意举动都可能搭上一条性命——无论自己的或是别人的。
衣玖只能侧身让出空间来，但是面对着少女有如炮弹一样的身体，这种杯水车薪的避让没有任何效果，就在她准备跳下桌面认输的时候，她的左手却鬼使神差的搂住了少女的后背。
浅蓝色的灵力转瞬即逝，仿佛一条坚实的沟渠一般轻松地将橙红色的灵力收拢起来，然后伴随着惯性，衣玖完成了原地的一百八十度旋转，脱手，一切如同行云流水一般毫无滞涩，将少女轻轻地抛了出去。
“很好，除了事务局会收到的账单外。”
就在衣玖还没有回过神来的时候，被她抛出去的少女已经在空中翻滚了一圈，然后稳稳地落在了另一张桌子上。
衣玖茫然的抬起头，然后触电一样的从桌子上跳下，就在她的双脚离开酒吧桌的瞬间，整张桌子轰然坍塌，实木材质的酒吧桌完全变成了齑粉，甚至连一块木头碎屑都没有剩下。
“和姐姐说的完全一样呢。”
“芙兰……这是……？”
衣玖看着被自己一不小心弄坏的酒吧桌，除了惊讶还有一点小小的愧疚，不过她很快就将目光挪到了坐在另一张桌子上的少女身上。
“嘛，你知道这个世界有多危险，所以再让你见到那个人之前，姐姐和我肯定要确认一下。”
芙兰从桌子上跳下，然后走到衣玖的面前，此时此刻，一直坐在不远处观战的铃仙，天子和雏也走了过来。
“确认什么？”
衣玖轻轻一挑眉毛，帽子上的触须有规则的摆动着。
“确认你就是永江衣玖本人而非其他什么物种。”
芙兰的笑容依然灿烂，但是却夹杂了一些难以察觉的无奈。
“看来你们也和灵梦交过手了……那家伙……到底想干什么？”
铃仙双手抱在胸前，轻轻托着下巴，和她一样，所有人事实上都开始怀疑灵梦究竟有多强的伪装术——至少她模仿十六夜已经到了登峰造极的地步，在一切明朗之前，所有人都不介意把灵梦揣测的更强一点免得措手不及。
“来吧，姐姐大人在等着你们呢，也许她知道答案。”
不过芙兰朵露显然没有想那么多，她快步走到衣玖面前，仿佛是看到了心仪玩具的小孩一样拉起了衣玖的手，快步向着酒吧桌后的那扇门走去。

“那时救了我的……是你吧？”
衣玖跟在洛丽塔少女的身后，一盏昏黄而破旧的照明灯将螺旋状的通往地下室的走廊映衬的宛如梦幻一般。
她的目光停留在芙兰从脖子到肩膀的地方，在这个自上而下的角度，她能够清晰地看到芙兰从动脉到锁骨的那道新鲜而骇人的伤疤。
“是的呢，衣玖姐姐，不过我也是看那个家伙不爽，灵梦太过分了。”
芙兰轻轻地哼着不知是出自哪里的童谣，四个人跟着她很快到达了大约地下二层的位置。
“就是这里了，衣玖，姐姐在里面等你呢。”
“你不进去么？”
雏上前一步，她微微偏头，看着芙兰血红色的瞳孔开口。
“要见姐姐大人的并不是我而是你们吧，我在这里帮忙望风好了。”
“那我也留下来。”
铃仙甩手掏出手枪，冲着剩下三个人点了点头，毕竟佛洛依德倾巢出动灵梦很有可能接到消息，没有任何理由显示她会放过这里的任何一个人。
衣玖和铃仙交换了一个眼神，然后将目光挪在了那扇古朴的木门上。
她伸出手，但是在指尖触到把手前的一瞬间，门被从里面打开了。
“进来吧，我一直在等你。”
衣玖轻轻推开不知是被什么东西打开的门，狭小的地下室充满了葡萄酒特有的芳香气息——显然的，在不久之前这里还是楼顶上那家酒吧的酒窖。
不过此时此刻，作为一个酒窖标志性的橡木桶已经没剩下几个了，倒是有几个柜子依然放满了不同标签不同瓶装的葡萄酒。
“我还以为你会拿一副塔罗牌呢，蕾米利亚。”
“那样我也许会被你们怀疑是真正的黑幕吧。”
小小的吸血鬼坐在地下室一角的老旧圆桌上，一把扑克牌在她的手中熟练地上下翻飞着。
“那家伙呢？影子代理人。”
天子环视四周，显然没有得到想要的答案，于是插嘴提问。
“她走了。”
轻轻将手掌拍在桌上，然后轻轻搓开，扑克牌在桌上整齐的划出一条叠放的线条，蕾米利亚依然笑着，显得对自己的发言毫不在意。
“你们不相信我们么？”
衣玖并没有感到太过惊讶，准确的说，她觉得一切还在自己的预料之中——如果影子代理人这么轻易就相信自己，那么自己反要怀疑一下影子代理人的真假了。
她撇了撇嘴，只是轻轻地从平铺在桌上的牌堆抽出了一张纸牌，但是没等她翻腕去看牌面，她的手就被坐在对面的少女按住了。
“黑桃Q，战争与智慧女神，扑克牌中唯一一个手持武器的皇后，我想这不是一个偶然，衣玖小姐。”
语气平淡的陈述着，蕾米缓缓松开按住衣玖的手，衣玖皱了皱眉头，但是却并没有去看牌面的内容，只是随手装进了口袋里。
“准确的说，影子并不是不相信你，而是不相信我，或者我们。”
衣玖明白蕾米口中的“我们”指的是吸血鬼姐妹，但是她轻轻地挑了挑眉毛，无声的表示了怀疑。
“影子代理人接触我们的时间比接触你们的早得多，第一个和影子代理人接触的人，要追溯到两年前。”
又是那个敏感的日期，衣玖没有插话，只是静静地聆听着吸血鬼的讲解。
“我想你已经看过早苗的研究成果了，某种意义上，影子代理人和她持相同的观点，而与之相反的，就是灵梦的观点。”
“我不明白，灵梦到底是怎么了？”
“你应该问，她的身上发生了什么。”
蕾米单手托腮趴在桌子上，饶有兴致的看着衣玖若有所思的表情，这种奇怪的气氛持续了数秒，小小的吸血鬼突然转移了话题。
“在那之前，我觉得为了表达我的诚意，我需要自我介绍一下。”
她抬起手，一张塔罗牌出现在了桌上，和一旁朴实的扑克相比，华丽的塔罗牌有点鹤立鸡群。
“蕾米利亚·斯卡雷特，牌面是‘皇后’，主要的能力是……”
“预知未来三分钟即将发生的事情。”
将塔罗牌推到衣玖的面前，蕾米轻轻地站起身，没有理会陷入沉思的衣玖和恍然大悟的雏，而是从身后的酒柜中取出半瓶波多尔红酒和两个杯子。
“喝酒么？”
“你已经知道我会不会喝？”
衣玖下意识的抬起头，迷茫的看着拿着酒杯的少女，后者却突然笑出了声。
“我们继续刚才的话题吧，关于灵梦，我们知道的也不太多，相比这个，我倒是知道一些关于十六夜咲夜的事情。”
“已经死了的……咲夜吗？”
天子呢喃着念叨，但是却没有影响满脸深意笑容的蕾米。
“咲夜是已经死了，这并不是新闻，也不足以称之为秘密，问题在于——咲夜为什么会死。”
“不是被灵梦所杀么？”
“原因呢？”
“因为咲夜杀了……”
衣玖下意识的回答，但是却又硬生生的将已经到嘴边的话咽了下去，显然，她的表现让蕾米很满意。
咲夜杀了紫？且不说可不可能，她有什么理由这么去做？！
龙宫使意识到了自己一直忽略的问题，显然的，咲夜肯定是出于什么目的杀了紫，但是这个目的是什么？不对，这样思维还是会进入死胡同，反过来想，咲夜凭什么能够杀掉紫？
“两个关键的问题。”
蕾米伸出食指和中指，在衣玖面前晃了晃。
“首先，因为某个原因，咲夜要杀掉紫，这个很好理解。”
“其次，因为同样的原因，咲夜能够杀掉紫。”
蕾米轻轻拔掉波多尔红酒木塞，然后轻轻地给两个杯子倒上了一些腥红的液体。
“两年前发生的事情很多，但是根源是咲夜和紫所发生的事情——但是这也许只有当事人自己才知道，而灵梦，不过是副产品而已。”
“但是这个副产品现在是最大的威胁，那么你认为她是怎么想的。”
衣玖端起酒杯，但是却只是将杯子在手中摇晃着，事实上她并不想喝酒，这个动作不过是为了迎合谈话的气氛而已。
“灵梦的想法很简单——只有死亡才能回归幻想乡。”
“这并不难推理，但是问题在于……”
“问题在于她的行为。”
蕾米也端起酒杯，隔着玻璃看了衣玖一眼，继续开口。
“灵梦的解释只有一种——我们没有选择的权利，作为规则，她有义务把我们全都杀掉，也许在她看来这是解决异变的唯一方法。”
“那么你怎么看，关于死掉就能回到幻想乡。”
“扯淡。”
蕾米不屑的吐出一个英文单词，然后目光看向了一旁的雏。
“键山，你有带武器么？借我用用。”
小小吸血鬼的请求让厄神少女微微一愣，但是在衣玖点头示意后，她还是轻轻地掏出自己的MP7，双手递给了坐在桌前的蕾米。
“谢谢……”
轻轻地致谢后，蕾米熟练地上膛打开保险，然后将枪管顶在自己脑袋上，漆黑色的灵力围绕着她的身体旋转着，数秒后，灵力消失在空气中，少女深深舒了一口气，然后把枪放在桌子上，推到衣玖面前。
“我不喜欢这种实验，但是我觉得是值得的。”
她端起酒杯，浅浅的抿了一口，然后做出了解释。
“当这把枪顶着我的脑袋时，所有条件都具备了——一把保养良好的杀人武器，打开保险子弹上膛，能够把我的脑袋轰成碎西瓜的尖头弹，外加上蠢蠢欲动的手指。
但是遗憾的是，我什么都没看到——或者说我什么都看不到，沿着‘自杀’这根线走下去，我只能感觉到仿佛坠入了永远的黑暗，而和幻想乡没有任何关系。”
蕾米停止了推理，将时间交给了思考着的衣玖。
“但是这个实验说明不了什么——不用你说了，我替你说。”
就在衣玖开口前一秒，蕾米突然伸手阻止了衣玖的话语，仿佛有读心术一般，蕾米微笑着继续陈述。
“其实现在的状况很简单，我们分成两派——一派是灵梦，她坚信死亡是回归的唯一途径，而另一派是影子——她相信整个事情一定没有那么简单。”
“我不明白。”
天子伸出手，轻轻地冲着蕾米挥动了一下，插话道。
“如果说，我只是做个假设——如果说我不想回去呢？灵梦这样的行为也太过霸道了吧，她应该把大家召集起来，然后说‘想回去的人冲着自己脑袋来一发吧’，这样至少我们有选择留在这个世界的权利啊。”
“遗憾的是，灵梦没有这么做，理由只有一个——她……”
“根本就不相信这个世界的存在。”
雏的插话并不显得突兀，因为蕾米在她插话前一秒已经突然将自己的话咽了回去然后看向了雏，一切无比自然看上去就像是老师对学生的提问一样。
“不过，这个问题就不是我能够解答的了。”
“那么影子代理人怎么看？”
衣玖适时发问。
“并不好概括，不过她相信这个世界有凌驾于灵梦以上的存在，这是唯一我能够断定的。”
“你刚才说，影子代理人不相信你们，是怎么回事？”
雏显然已经开始考虑加入谈话了，衣玖微微思量一下，觉得目前得到的信息已经足够，就放任了雏转移话题的行为。
“因为……你马上就知道了。”
蕾米轻轻地咂了咂嘴，然后冲着门的方向抬了抬下巴，下一秒钟，仿佛是得到了蕾米的命令一样，铃仙突然推开了门。
“我想我们有麻烦了，衣玖。”
“两个家伙，一个是灵梦，一个不清楚身份，外带超过五十名的精锐士兵。”
铃仙的神色有点些微的慌张，而衣玖已经从她的CCAS上读到了状况的严重。
“所以说这就是影子代理人没有出现的原因。”
蕾米干掉杯中的红酒，然后伸手将桌上的扑克全部收入掌中，站起身，露出了点点玩味般的微笑。
“因为，在影子代理人的协助者中，出现了叛徒。”

永江衣玖

第二十三章 Can you hear me？

“呼，好大的雨啊。”
藤原汽修厂的招牌在两年的风雨中早已剥落的不成样子，暴雨冲刷着修理车间那不知多久没有打开过的正门，豆大的雨滴和老旧的金属碰撞发出扰人清梦的闷响。
河童轻轻关上门，生锈的门轴发出令人不快的金属摩擦声，不过小小的机械工程师显然已经习惯了这里的一切，她向前几步，然后轻轻拉开军用雨衣的拉链，和她已经湿透的头发一起暴露在空气中的，还有一个灰色的小小身影。
“在这里哦，我去收拾一下，然后我们洗个澡咯~”
雨太大了，以至于制式的雨披完全没有起到任何作用，工作服彻底湿透的少女脱掉短靴，一边向着浴室走去一边拆掉扎着双马尾的皮筋，然后脱掉湿透的工作服扔进洗衣机里。
用灵力清理是河童的专长，但是将水分子提取这种事情即浪费灵力又浪费精力，在生活上一贯贯彻懒人政策的河城荷取甚至为此发明和改进了不少会令这个世界家庭主妇眼前一亮的小东西。
比如说那个正拖着长长地电线在对短靴进行烘干作业的乌龟状机器人，上面闪烁着的灯光显然引起了那个刚被河城捡回来的小家伙的警惕，脏兮兮的小猫试探性的向前走了几步，示威性的向着闪烁着灯光的烘干机拱起了身子。
不过还没等它作出进一步的动作，一只瘦弱的手臂就把它抱了起来，手臂的主人一步跨过尽忠职守的机器乌龟，然后向着浴室走去。
河城荷取一边哼着歌一边拿着新买的刷子给小家伙进行着去污工作，歌是今天在大街上听到的，很悠扬的旋律让少女想到了家乡那一望无际的山峦。
“不要淘气哦，”
河城用刷子温柔的敲了敲伸出爪子去抓飞扬的泡泡的白色小猫的脑袋，然后继续一边刷着一边独自念叨着。
“得给你起个名字吧。”
这只小猫是河城在超市门口遇到的，捧着一大罐腌黄瓜的河城荷取当时正在对不远处大减价的玉米饼大眼瞪小眼，然后就感觉有什么东西在刨自己的裤脚。
那家里藤原汽修厂不远的超市老板对这只猫的熟悉程度和对河城荷取的熟悉程度差不多，于是不怀好意的大叔三言两语让善良的小女孩同情心洪水一样决堤，决定收养这个瘦弱的小家伙——不过只有这个大叔知道，这个小家伙绝不像看上去那么乖巧，和所有流浪野猫一样，不会战斗早就成了别人的食物。
单纯而不会想到这么复杂的因果的少女就把它和减价的玉米饼一起抱回了家，虽然她不太喜欢玉米。
“就叫你小雏吧。”
没有什么起名天份的河城荷取显然因为自己的想法而自鸣得意，丝毫没注意到自己的恋人已经降格到了一只美国短毛猫。
“呼~总算是洗的白白的了。”
河城荷取轻轻地把这只血统不太纯正的小白猫抱在怀里，舒服的眯着眼睛握在少女胸前的小猫很安静，仿佛是睡着了一般。
将小雏放在了铺有旧衣服的整理箱中后，河城荷取拉开了一旁的金属衣柜，从十几套一样款式的工作服中随便拿出一套，然后穿戴整齐，看了看享受的窝在整理箱里的小雏，然后走到堆满了演算草纸和设计图的桌前。
但是没等她开始工作，汽修厂小小的侧门突然传来了一阵沉闷的撞击声。
“怎么……”
河城下意识的抬起头，现在已经快要凌晨两点了，大雨也丝毫没有停歇的意思，会有谁来拜访呢？
一边这么想着一边蹬上了已经被小乌龟清洗完毕的鞋子，走到侧门前，轻轻地拉开了门把手。
但是就在她开门的瞬间，一个黑色的身影突然硬生生的倒了下来，砸在少女的怀里。
另一个少女黑色的运动裤和运动马甲已经被雨浸透，连棒球帽厚厚的帽檐也无法阻止她满面的雨水，而金黄色的头发则几乎是被揉成了一团。
河城荷取足足愣了十多秒，才反应过来来人的身份。
“魔理沙？！你怎么……”
魔理沙闭着眼睛，表情痛苦，但是浑身的酒味几步之外就能闻到，河城荷取轻轻地抱起她的身体，却在碰触到对方脸颊的时候心底猛然一沉。
“好严重的高烧……没别的办法了。”
虽然很想知道魔理沙为什么会变成这个样子，又为什么会在喝了这么多酒之后冒着大雨来找自己，但是曾经的好友发着高烧却是让河城荷取必须照顾她的原因。
“唉……”
轻轻地叹了口气，河城荷取没有想到从诀别那天后，两人的再会会是这个样子。
但是至少，魔理沙没有拿枪对着自己的脑袋，这也许就已经是好结果了不是么。
小小的工程师少女这样想着。

“到底发生了什么，你为什么会醉成那个样子，又为什么要来找我？”
河城荷取轻轻地将手中的水杯放在床头柜上，她拿过魔理沙额头上已经温热的湿毛巾，然后轻轻放进一旁的水盆中。
“先把药吃了吧。”
魔理沙盯着天花板，她湿透的衣服已经被河城荷取换下，在简单的帮助魔理沙擦拭了身子，然后让她吐了三次后，魔法使总算是安安分分的躺在床上开始养病了。
金发少女有些木然的点了点头，然后试着坐起身，河城荷取从一旁的凳子上拿过一个枕头给魔理沙垫在背后，然后递过药和水，河城荷取并不是医生，但是显然的，基本的退烧和消炎还是一定要做的。
但是魔理沙却似乎抓不住那小小的药片一般，她的手颤抖着，仿佛身怀重病的老人。
终于，魔理沙无法忍受了，她放下水杯然后抓住河童的手猛然一翻，四粒药片和两个胶囊落在她手中的瞬间，少女飞快的抬手将药塞进自己的嘴里，然后抓过水杯灌下一大口温水，软软的仰靠在小小的床头。
“河城……我……”
河城荷取因为魔理沙突然地举动猛然的将手缩了回去，但是她最终还是鼓起勇气从水盆中捞出已经完成了热传递的毛巾，轻轻地拧了拧，轻轻地垫脚搭在了魔理沙的额头上。
但是让她再次惊慌失措的是，当微凉的毛巾轻轻的碰触到魔法使的额头的瞬间，金发少女的泪水仿佛因为这个小小的动作彻底决堤。
魔理沙张着嘴，但是却连哭声都无法发出，她突然抬起右手，死死地扯住额头上的金色碎发——连带着毛巾一起。
“河城……我杀了早苗啊……”
“这……”
河城荷取下意识的从凳子上跳了起来，后退了两步，仿佛是在躲避着什么，魔理沙下意识的伸出手，但是却没有能够抓住河城荷取的胳膊。
“怎么会呢……魔理沙……不会的……”
河城荷取下意识的退到墙边，看着魔理沙颓然垂下的手，想说什么但是又仿佛被掐住了喉咙。
魔理沙真的杀了早苗吗？为什么？怎么会呢？虽然决裂时的那一幕幕依然在河城荷取的心头宛如挥之不去的阴影，但是她怎么也不相信魔理沙真的能够剥夺一个无法复活的人的生命——如果她真的想要这么做，也许当时慧音早就被一发大口径子弹射穿了脑袋。
“不会的，一定是有什么原因的对吧，魔理沙，告诉我好吗！”
河城荷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然后几乎是用全身的力气扑在床上，死死地握住了魔理沙的手，然后将脸贴在离她只有十公分的距离上，小声的发问。
“原因……还有意义吗？”
魔理沙的回答让河童沉默的低下了头，不善言辞的她完全不知道该如何反驳，或者说，正如对方所说，一切已经没有意义了。
河童紧紧地握着魔法使的手，但是她却不由自主的想到了另一个人。
“河城……”
魔理沙松开自己的头发，然后用一只手轻轻地环住河城荷取的后背，紧紧地抱着她。
“为什么一定要那么执着的回去呢……为什么不惜为此彼此杀戮呢……这个世界的生命就不是生命吗？为什么呢……这到底是为什么啊！！”
魔理沙将脑袋砸在河童小小的肩膀上，嚎啕大哭起来，河城只是轻轻的抱着痛哭的少女，但是却完全说不出话。
“那个……爱丽丝呢……你是一个人跑出来的话，她现在很担心了吧……”
不知过了多久，直到河城那件被洗的有点发白但依然很结实的工作服的肩膀几乎被魔理沙的泪水浸透的时候，河城荷取终于对着哭声渐渐停止下来的魔法使发问。
“是啊……爱丽丝……”
谈到爱丽丝，魔理沙下意识的抬起了头，她哭红的双眼闪烁着因为愧疚而闪躲的目光。
河城荷取轻轻地叹了口气，然后轻轻地将魔理沙的手放在胸口，然后从床上爬起，轻轻地扶着魔理沙躺在床上。
“我去准备点吃的，你好好休息吧。”
仿佛是在躲避着什么，河城荷取缓缓地走到门前，然后离开了房间。
而河童却不知道，就在这暴风雨中尚且宁静的小岛之外，自己的爱人，已经命悬一线。

“你最好老老实实的站在这里不要动，否则我不保证你的安全。”
爱丽丝·马格特罗伊德举手过肩，她的指尖的尽头，纳米超导丝几乎无法用肉眼识别。
人偶使并没有拿着那本几乎从不离身的魔导书，而是用空余出来的左手在空气屏幕上飞快的滑动了几下。
“哼……升级过了啊。”
不远处的酒吧停车场内，铃仙反手一把抓住一个等身人形刺过来的刀刃，顾不上被划得鲜血淋漓的手掌，然后双手交叉，用手中的M29左轮在机器人的腹部开了三个小小的口子。
被子弹后坐力打的一颤的上海人形却没有任何表情，只是从左手的手掌根部弹出一根锐利的金属刺直直戳向月兔的脑袋，铃仙右脚发力，横着在空中做出一个让牛顿目瞪口呆的空翻，躲避这来势迅猛的一刺。
侧滚后的铃仙用手中的左轮枪最后的一发子弹在人偶的脸颊上留下了一个深深地划痕——人造皮肤被子弹轻松的扯碎，露出了那后面令人脊背发凉的金属面颊。
但是被子弹强大的动力轰到上半身几乎后仰的上海人形却只是缓缓直起身，挑衅一般的横剑在胸前。
“这是什么情况？我们被围观了？”
连续飞退的铃仙感觉到了熟悉的后背，天子和衣玖不约而同的退了回来。
“强势围观。”
衣玖淡淡的开口，然后环视了一下四周，三台服装各异的人偶……准确的说是机器人成犄角之势将三个人围在中间。
穿着熟悉的蓝白相间女仆装的上海提着长剑和曾经交手过的铃仙对峙着；双手两把一米长的斗剑的衣裙血红的蓬莱游斗在天子的身边，完全不在乎致命的绯想之剑。
衣玖将目光落在对面那个侧身而立，提着比自己还要高的斧枪的人偶，长长地红发洒在墨一般的长裙上——荷兰人型，衣玖的视力很好，那是绣在人偶衣领处小小的花体英语。
但是仅仅只有三个人而已。
灵梦依旧穿着红白相间的学生装，在她的对面，吸血鬼姐妹静静地站着，相比下意识的摩挲了一下脖颈之处的伤口的芙兰，蕾米甚至没有去看对面的杀人狂的心思，她偏着头饶有兴致的观赏着佛洛依德和爱丽丝的人偶们的战斗。
仿佛是吃准了灵梦不会对自己出手一样。
而另一边，让衣玖等人最揪心的是，不远处的房顶上她们的另一个同伴。
“我说过了……不要动，不管你是否相信，我都没有伤害你的意思。”
爱丽丝轻轻地抬起纳米超导丝围绕着的右手，站在她对面的血红色身影微微抽搐了一下。
“说到底……灵力的本质不过是个人偶罢了。没错吧？”
“键山雏？”

雏到现在还没有弄明白，灵梦和爱丽丝到底在想什么。
突然而来的袭击某种意义上并不令人感到意外，但是让雏完全没有想到的是，现在的状况更像是爱丽丝和灵梦互换了身份。
但是她没心思去想那些，全身的十多处主要关节传来的剧痛提醒着她反抗所可能付出的代价。
但是雏并没有放弃，她不断地整理着灵力和注入身体的爱丽丝的灵力对抗着——但是爱丽丝手中的丝线并不光靠灵力工作，事实上极细的尖锥在第一个照面就深深地刺入了雏的神经内部，进而通过灵力可以很轻松的控制对方的动作。
“你到底想干什么？爱丽丝？我觉得这不像是你能做出来的事情。”
雏咬紧牙关，汗水从她的额角滑下。
“我可以做任何事，为了魔理沙。”
爱丽丝似乎丝毫不避讳提到那个名字，她的左手再次轻轻一挥，二层酒吧的下方，三个机械人偶再次和另外三人战成了一团。
“魔理沙？”
“我调查过你，很详细，不要问我怎么调查到的，知道的少一点，你会活得久一点。”
爱丽丝轻轻地挑起眉毛，打开了话匣子。
“事实上，从一开始你和我，或者说和魔理沙有着类似的看法，关于这个世界。”
“这个世界？魔理沙的看法？”
雏从爱丽丝的话语中似乎捕捉到了什么，她的身体猛然抽搐一下，但是咬着牙没有哼出来。
“我早说你放弃抵抗会好一点，我不会对你怎么样的，至少现在还不会。”
“魔理沙的看法是什么，究竟……为什么你……呃——”
雏面色惨白，七色的光环和墨绿的光芒在她的身体上不断的游走着，看上去就像是一个坏掉的机器人。
“和影子代理人合作的人，就是我爱丽丝·马格特罗伊德的敌人，这个世界谁存在，谁离开，对我来说，只有这一个标准而已。”
“为什么？”
“因为影子代理人，想毁灭这个世界。”
爱丽丝淡然的说出事实，雏的脸上并没有流露太多的惊讶，某种意义上讲，这的确是她预想之中的一种可能。
“我和灵梦不同，我不会管你们怎么去看待这个世界，也不将杀掉所有人作为自己的己任，我尊重你们所有人所有可能的选择——唯独，除了她之外。”
“这算是……双重标准吗？”
雏苦笑一下，她多多少少有点理解爱丽丝的想法了。
“我没有别的办法，这个世界如果毁灭，那这个世界的人又将何去何从？如果仅仅因为我们想要回到幻想乡就要付出成千上万条生命的代价，这样的事情，你能允许吗？”“那并不是……唯一的……”
爱丽丝的语气猛然激动起来，带动着丝线传来一阵阵的剧痛，雏大口的喘着粗气，她想要质疑，但是却并没有能完整的说出来。
“是的……也许真的有让我们这些不属于这个世界的人悄然离开的方法，和毁掉这个世界完全不同的……”
仿佛是为了向自己刚才过激的行为带来的后果道歉一般，爱丽丝的语气软了下来，但是她依然昂着头，凌冽的目光扫向雏的双瞳。
“请相信，我无意伤害你们任何人，否则我一开始就会让六个人偶全部投入战斗，雏，相信我，我只有一个建议。”
“呵……说说看……”
几乎已经没办法保持站立的雏笑了笑，回答道。
仿佛是为了接下来的话表达自己的诚意一般，爱丽丝猛然抬手，一旁楼下的三个人偶整齐的退向一边，和三位少女保持着一个微妙的距离。
她深深吸了一口气，闭上眼睛而后又睁开，做出了最后的邀请。
“跟我一起阻止影子代理人……和你的朋友们一起，拯救这个世界……好么？”

永江衣玖

第二十四章 Dead Man Walking

“为什么不去帮她们？”
灵梦扫视了一眼正在下方和三台机器人势均力敌的三人，然后看向了站在对面目不转睛的欣赏着战斗的吸血鬼姐姐。
“倒是你，为什么不趁这个机会动手？爱丽丝的人偶不会攻击你的吧，如果你要杀她们的话，这是最好的机会了。”
蕾米甚至没有回过头去搭理灵梦的意思。
“如果我今天不动手的话……这算是第二次吗？”
学生装的少女紧握着拳头，目光中的杀意让周围的温度都仿佛降低了些许。
“如果我说不算，你就会动手吗？”
蕾米利亚微微一笑，仿佛是为了回应对方的轻蔑，伴随着一声机不可查的金属轻响，一把银白的双刃格斗匕首出现在了灵梦的手中。
“哈哈……真是和从前完全不一样了呢……如果我能有幸回去，给她们说这样的你……会有人相信么？”
蕾米利亚终于回过头，但是却放声大笑起来，她轻轻地推开挡在自己前面的芙兰，然后向着灵梦的方向走了几步。
“那么……如你所愿，我希望你能实现我们的约定，灵梦。”
仿佛是得到了命令一般，灵梦手中的匕首瞬间消失不见，芙兰注意到前任巫女明显的露出了松了一口气的表情——尽管只是一个瞬间。
“那我没有留在这里的意义了。”
灵梦利落的转过身，蕾米却丝毫没有挽留的意思，但是却仿佛在等待着对方一样。
果然，在迈出第三步的时候，灵梦突然停下了脚步，虽然并没有转过身，但还是轻轻地开口询问。
“如果说上次，你使用约定是为了救你的妹妹，这并不奇怪，但是这次，我觉得你的理由并不充分。”
“那不重要，灵梦。”
蕾米转过身，完全不理会灵梦的背影，专心的看着下面的战斗，静静的开口。
“重要的是，你为什么不在最开始约定的时候，就约定好我只能对自己使用这个约定？”
“我只是……”
灵梦的语气依旧平静，但是轻微的停顿了一下。
“希望你早点用完这三个约定，然后杀了你而已。”
“那么，如你所愿。”
蕾米利亚优雅的一笑，尽管从这个角度，灵梦完全看不到她的表情。
“记住，你还有最后一次机会……我答应过你，如果我们在这个世界碰面，我会放过你三次。”
“谨记在心。”
蕾米话音刚落，灵梦就再次迈开了脚步，蕾米抬起头，向后伸出了手，芙兰顺从的从衣兜里掏出一块小小的金色怀表递给了自己的姐姐。
“差不多……那个家伙快到了。”
“行尸走肉么……”
芙兰坏坏的一笑，因为她看到对面的战场上，在上一秒钟，爱丽丝和雏也有了新的变化。

“怎么样？跟我一起阻止影子代理人……和你的朋友们一起，拯救这个世界……好么？”
仿佛是为了表达自己的诚意，爱丽丝轻轻放下手，连接着厄神人偶的丝线轻轻地垂下，剧烈的痛感得到了轻微的缓解。
雏默默地低着头，爱丽丝知道对方接受这个建议需要一定的时间，她并不缺乏耐心，于是也保持着这种沉默。
“这个世界啊……”
过了大约三分钟，雏终于小声的开口了。
“其实呢……爱丽丝，你说的没错。”
人偶少女抬起头，一如既往般温柔但又略带深意的笑容再次浮现在了她的脸上。
“我是深爱着这个世界的一切啊……就如同……”
“幻想乡一样。”
少女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吐出的五个字却让爱丽丝下意识的后退了一步，她几乎是瞬间抬手想要收线，但是剧烈的疼痛却没能让厄神少女再次有半分的抽搐。
“我同意你的所有看法，除了……关于影子代理人。”
“的确，你的分析完全有道理，但是我不会因为你一个人的一席话，就完全同意你的判断，虽然遗憾，但是我还是想要告诉你……爱丽丝，至少请给我们自己寻找真相的权利。”
“即使以更多生命作为代价这种自私的行为作为手段么？！”
爱丽丝的面色瞬间变得冷峻而凛冽，她再次后退了一步，但是另外一只手则紧紧的握成了拳头。被剧痛折磨着的厄神少女却丝毫没有恐惧，和对面的人偶使相反，她的表情那样的从容而淡定。
“我答应你……爱丽丝……如果我们回去的代价是毁灭这个世界的话，那么我会阻止的。”
“那我又凭什么相信你？！”
爱丽丝愤怒的失声吼出，她抬起左手再次给下方激战中的人偶下达了指令，而就在同时，另外三个黑影出现在了爱丽丝的身后。
肩上扛着巨大骑枪的伦敦人形；腰间挂着哥萨克军刀的露西亚人形，还有背后挂着阔剑左臂上装有圆盾的奥尔良人形。
但是部下的出现却似乎丝毫没有给人偶使带来信心，她下意识的再次后退，近乎咆哮的声音也响彻了天空。
“我和灵梦不同，我不会管你们怎么去看待这个世界，也不将杀掉所有人作为自己的己任，我只有这个简单的要求，可是为什么你们连这都不接受！
我知道你是爱着这个世界的，就像你一如既往的爱着所有人一样，你从不怀疑生命的真实性——无论是幻想乡，或者是这里，我有说错什么吗？
那么为什么还要那么固执的回到幻想乡呢？我们的争斗已经给这个世界留下了多少伤痕，难道还不够吗？
为什么你不相信我！为什么一定要看到更多的杀戮和死亡才能明白自己的幼稚呢？！”
“是啊……生命……无论哪个世界都是最美丽而又最昂贵的东西。”
雏缓缓地低下了头，但是却又突然抬起头，她直视着已经后退到楼边才停住角度的爱丽丝，后者明显感觉到被魔法丝线控制住的少女停止了挣扎。
终于……认同我了吗？
没等爱丽丝的想法蔓延开来，雏开心的笑容突然浮现在了脸上。
“那么，爱丽丝，可以告诉我吗？
如果一个生命失去了选择的权利，那它还能被称之为生命吗？”
“那你就先失去生命再去地狱里谈权利吧！”
爱丽丝终于再也无法忍受面前固执的少女，灰白色的灵力顺着魔法丝线飞快跃出，犹如利剑一般的刺入厄神的所有主要关节！
雏的手无法抗拒在爱丽丝的操控下缓缓抬起，灰白色的灵力压倒性的瞬间吞噬了墨绿色的最后的一丝颜色。
“其实我很早就想知道了……对于你这种灵力自律的人偶……是不是哪种灵力在你的体内占据上风，就可以获得身体的控制权呢？”
爱丽丝的脸上露出了令人惊惧的笑容，她的手指飞快的在空气中跃动着，雏的四肢开始不受控制的颤抖起来，灰白色的灵力如同水银一样开始覆盖雏的身体。
“原来你也……”
雏艰难的开口，她仿佛从爱丽丝的灵力中捕捉到了什么，但是她却没有继续这个话题，只是少有的冷冷一笑。
“我很想知道……幻想乡……最强的人偶使……能不能控制……”
“一个坏掉的人偶呢？！”
墨绿色的光芒瞬间渗透开来，虽然只持续了不到一秒钟，但是却让爱丽丝脸上阴沉的表情增添了一丝惊讶的光芒。
清脆的骨折声就犹如简短而无法忤逆的宣言一般，虽然墨绿色的灵力在瞬间被吞噬，但是它们已经完成了自己的使命。
雏的身体瞬间坍塌下去，剧痛让她眼前一黑，在体内横冲直撞的灰白色灵力让她喷出一口鲜血。
但是她的表情已经说明了一切——那是属于胜利者的表情。
“你疯了？！”
“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呢？”
雏的身体就如同一个破烂的人偶一样被挂在空中，她的四肢全部弯曲成令人恐怖的诡异形状，但是头却依然高高昂起。
“你能操纵一个……坏掉的人偶吗？”
“那就让我拧断你的脖子试试看吧。”
爱丽丝收敛起最后的惊讶，因为愤怒酝酿出的笑容宛若地狱降临的使者。

“住手！该死的！”
衣玖一把接住荷兰人型刺过来的斧枪，发力一拽，利用对方失去重心的瞬间高高跃起。
一切都发生在一个瞬间而已，衣玖从CCAS里面能够清晰地听到雏和爱丽丝的谈判，而且显然的，双方都在战斗中留有余地，也算是为谈判制造着可能的条件。
但是雏的冲动却破坏了谈判——虽然那几句话说的衣玖也觉得很爽快。
她不明白，事实上衣玖完全不明白雏为什么要这样一而再再而三的激怒面前的这个某种意义上甚至算是和她有着相同志向的人偶使——也许是出于那份源自身份的天生排斥，但是她的确这样做了。
但是顾不上去想这些，从未出错的直觉已经清晰地告诉她，爱丽丝打算动真格的了。
“少来碍事！”
但是显然的，刚才一直在观战的另外三个人偶并不打算就这样让衣玖轻松地冲到自己的主人身边，在空中一个侧身躲过了奥尔良人形的阔剑，将羽衣卷成长枪一样的形状挑开伦敦人形的骑枪，就在她准备硬接露西亚人形的弯刀的瞬间，一道七色的光芒划破了天空。
“衣玖！这里交给我们！”
天子反手用手中的绯想之剑将露西亚人形的弯刀蹦开，然后张开双臂将对方死死地抱住，衣玖没有任何犹豫，已经下落的身体一脚蹬在天子的背上重新冲上楼顶。
而剩下的三台人形则是在铃仙的M134弹雨中艰难的向着衣玖的方向追赶着，人形并没有灵力盾，虽然子弹威力不大但是却无法像少女们一样豁免子弹的后坐力。
甩掉1000发弹鼓打空的机枪，近20公斤重的武器将上海人形砸翻在地，铃仙闪过蓬莱人形的斗剑，一脚踩在蓬莱的膝盖上，修长的双腿猛然螺旋发力将对方踩翻在地，但是却被荷兰人形的斧枪猛然扫落在地。
但是铃仙却并没有在意这个失误，就地一滚再次抬头的时候，已经距离荷兰人型超过了10米。
“喜欢烟花吗？”
一个错身贴在荷兰人型身上的C4炸药在铃仙的掌中的起爆器的命令下发生了猛烈爆炸，同时起爆的还有铃仙在之前战斗中刻意布下的闪光弹和烟雾弹。
如果只是争取时间的话，这些布局足够了。
但是对于衣玖来说，时间却不够了。

“很好……我早知道她们六个对付不了你们。”
爱丽丝的声音已经传到了衣玖的耳中，这让衣玖心里一沉——显然的，爱丽丝是在等待着自己吗？难道她还留有后手？
就在衣玖意识到可能的问题的瞬间，一个黑影突然从天而降，衣玖只看到了一面巨大的雕花骑士盾向着自己径直的砸过来，几乎毫无防备的龙宫使就这样轻松的被突然而至的撞击轰到了屋顶的另一头。
“做得好，贝瑟芬尼。”
衣玖飞快的从地上爬起来，擦掉嘴角的血迹，然后疑惑的看着将自己撞飞的罪魁祸首——她的装束和样貌跟其他六个人偶并没有太大的区别，但是并没有武器——或者说她的武器就是那面几乎跟她一样大的骑士盾，而最重要的，和其他的人偶都不同，她的眼睛……
“很遗憾，我不能让你们继续活下去……永江衣玖，键山雏，抱歉了。”
只是爱丽丝似乎并不打算给衣玖足够的时间去明白自己的新敌人，她抬起手指，但是却又放下了。
“我本打算拧断你的脖子，不过我改变主意了——贝瑟芬尼！”
举着大盾的人偶飞快的向后退出几步，然后从背后掏出一把P90冲锋枪递给了爱丽丝。
“我要打爆你的脑袋！”
爱丽丝依旧冷冷的笑着，她端着枪上前几步，铃仙和天子试图想要冲上屋顶，但是二对六的战斗无论如何也无法在瞬间结束。
衣玖飞快的站起想要冲上，但是却被爱丽丝的一个短点射重新打倒在地——仿佛是知道这些子弹会被衣玖的灵力盾挡下一样，她开枪没有任何顾忌。
“爱丽丝！你住手！”
衣玖愤怒的大喊一声，子弹的冲击力尚未完全退去，但是她依然坚持着甩出了手中的羽衣，想要阻止爱丽丝的疯狂行为。
但是站在一旁的人偶轻松地用手中的巨盾挡下了衣玖最后的攻击，爱丽丝将P90戳在雏的额头上，然后嘴角咧成了一个诡异的弧度。
“也许一开始我就不该和你们谈判。”
然后爱丽丝就狠狠地扣下了扳机。

衣玖感觉自己的心脏差点从嗓子眼里跳了出来。
爱丽丝是动真格的，这是毫无疑问的，但是预想之中的枪声却没有响起，取而代之的是一声仿佛是激光射击时的诡异声音，紧接着就是轻微的爆炸，一阵烟雾笼罩了三人的位置后，衣玖就只见到名为贝瑟芬尼的人偶和爱丽丝本人从烟雾中跳了出来。
“怎么回事？”
衣玖还没站起来，就感觉到有人落在了自己的身后，她下意识的转身，却看到了一个熟悉但又不敢确定的身影。
八云蓝，是的，那的确是八云蓝，却又完全不像——她依旧穿着那身熟悉的道袍，甚至连花纹都不曾有半分的更改——但是衣玖从这个距离可以清晰的看到，九尾的策士整个左半个身体的花纹，全部是由密密麻麻的0和1写成的！
简直就像是程序一样！
“爱丽丝，你玩的太过火了。”
八云蓝将怀里抱着的雏交到了缓缓站起身的衣玖手里——抱着已经陷入深度昏迷的雏的蓝的左手，是宛如枯骨一般的漆黑色机械臂。
衣玖对这种手臂并不陌生——事实上，这只机械臂完全就是爱丽丝的人偶削掉人造皮肤后的效果。
“她的关节是自己弄断的。”
爱丽丝冷冷的看着八云蓝，然后扔掉手中那把半个枪身都被熔断的P90，她抬起手，六个正在激战中的人偶飞快的脱离了战斗，重新站在了她的身后。
而天子和铃仙也并没有过度的追击，同样跳上屋顶，站在了衣玖的身边。
“你最好把你这些小破玩偶收好，否则下次我不保证她们的安全。”
八云蓝面无表情的做出警告，然后上前几步，这时衣玖才猛然注意到，数个UVA一样的漂浮物体正在飞快的降低高度，并且向着蓝的方向飞来。
没错，是九个，九个漆黑色的金属飞行装置飞快的收缩成圆锥状，然后在蓝发出的磁力牵引下稳稳地停留在了九尾狐尾巴的位置上。
“我希望下次见面的时候你依然没有被那个家伙收买。”
爱丽丝没有多说什么，只是轻轻地丢下这么一句话，然后带着人偶转过身，高高跃起然后消失在了楼宇之中。
衣玖注视着爱丽丝消失的背影，似乎捕捉到了一个细节。
“于是呢，好戏结束了。”
“原来你一直在看戏啊，哼。”
蕾米利亚从空中落地打断了衣玖的沉思，不过她轻挑的语气却让衣玖背后的某个人发出了一声不满。
天子轻轻地整理了一下战斗中被弄乱的头发，然后扶着已经入鞘的绯想之剑。
“果然，这个世界除了同伴谁也靠不住。我觉得这不是一次成功的会面。”
天子扫视了一眼衣玖怀里的雏，然后冷冷的嘲讽着。
衣玖并没有出声阻拦，虽然她清楚灵梦和蕾米肯定达成了什么协议，但是她并不相信蕾米——至少，她认为蕾米对自己有所隐瞒。
“八云蓝，爱丽丝的话是什么意思。”
但是衣玖没有像天子一样对无奈的耸肩的蕾米继续质问下去，一如既往的，龙宫使抓住了谈话的重点。
“很简单，我跟影子代理人不是一路的。”
蓝冷漠的转过身，然后双手插在胸前向着天台的楼梯口走去。
“救我们只是顺手吗？”
铃仙继续整理着武器，漫不经心的问。
“相反，我有事情要问你们，跟我来。”
“今天还真是揭秘的日子啊。”
衣玖苦笑一声，然后转过身轻轻地拍了拍天子的肩膀，最后看向了蕾米利亚。
“不过无论如何，还是谢谢你，我们会活下去给灵梦看的。”
“这是我应该做的。”
蕾米利亚浅浅的笑容，注视着衣玖众人离开的背影，然后，突然毫无征兆的，她扭过头，凌厉的目光射向了远处的另外一栋大楼。
“你差不多也该有动作了吧，犹大。”

永江衣玖

第二十五章 Stairway To Heaven

凄厉的警笛从窗外呼啸而过，即使是能够轻松地抵挡寒冬的劲风的双层玻璃也无法彻底隔绝这城市的哀鸣一般的尖锐声响。
衣玖很多时候会觉得——或者说，每当她这样通过狭小的玻璃窗凝望整个夜幕下的城市的时候，都会觉得面前的一切就宛如一部巨大的机器，无数微不足道的齿轮和螺丝构成了这台精密的机器，它在淘汰着没有意义的零件的同时又在保护着每一个还拥有存在意义的零件。
这个机器已经拥有者属于自己的运行方式，它不接受，也不需要任何与这个机器不兼容的东西，对于这个机器中的每个齿轮来说，它们享受着机器的保护，接受并维护着这个机器的规则——这是一道只有一个选项的选择题。
但就是如此，衣玖永远都不会觉得自己属于这个世界。
漆黑而静谧的房间里，突然伴随着轻微的摩擦声闪过了一丝火光，太过漆黑的房间衬托着这一丝可怜的光芒散发出不属于它的伟大。
但是火光再转瞬间却又伴随着清脆的金属碰撞声而消失，当漆黑和明亮的反差消失之后，空旷的老旧砖房中，仅剩的只有星星闪动着的烟头。
高跟靴和木质地板相碰撞的声音传来，衣玖将打火机轻轻地仍在实木桌上，发出沉闷的撞击声，然后轻轻地敲击了一下空格，一直处在待机状态的电脑让房间中再次出现了些许的光亮。
甩手，龙宫使将空烟盒扔进桌旁的垃圾筐里。
“佛洛依德”小队并没有返回基地，而是来到了这个临时的安全屋进行补给和休息，雏的伤势对有灵力回复能力的少女们来说并不严重，但是却没办法长途运输，7处骨折3处脱臼，衣玖下意识的流露出苦笑的表情。
意料之外，情理之中——也许用这种词来形容雏过激的行为显得有点过于冷酷，但是按照衣玖对她的了解，雏的确是做出了她预料之外的行为。
在衣玖的映像中，雏是那种即使有不满也不会在那种场合表达出来的，托她的福，衣玖已经没有和爱丽丝妥协的可能了。
这算是雏对自己的提醒和警告么？
“咳咳咳——”
猛然吸了一口的龙宫使剧烈的咳嗽起来，她并不喜欢也完全不习惯烟草这种东西，但是却又总喜欢在这种困境中点上一根。
深深地叹了一口气，衣玖将还剩下一半的烟卷刺入烟灰缸，然后指尖开始在键盘上跳跃起来。
她需要整理一下目前的状况。

佛洛依德，自然不必多说，女祭司：比那名居天子，死神：铃仙?优昙华院，倒吊人：键山雏，外加自己很不喜欢的……正义：永江衣玖。
虽然从雏到铃仙，对是否回归幻想乡存在着两个极端的看法，但是至少目前，在巨大的外力的压力下，目前还保持着相对的团结，让衣玖已经感到奇怪了很长一段时间的是——为什么在过去的两年间从未谋面的其他少女们却在这短短的几个月间如同井喷一样出现在这个城市中……这简直就像是被打开笼子的斗兽场——这个比喻虽然不恰当，但却无比合适。
然后，塔：博丽灵梦，这个前幻想乡的秩序守护者，现在最强悍又最不留情的杀手。
按照蕾米莉亚的说法，灵梦根本不相信这个世界的存在——但是这又无法解释灵梦为什么很明确的和人类合作着。
衣玖停止了敲击。目光落在那插在烟灰缸中的烟头残骸上，利用现有的信息作着推理。
但是毫无疑问的，早苗同样有提及的是——灵梦的目的，或者说目的背后的想法，这才是问题的关键。
不可回避的——幻想乡究竟怎么了？究竟是我们离开了幻想乡还是说这里就是幻想乡的另一种表现形式？衣玖不敢妄下定论，不过有一点她是绝对相信着早苗的。
那就是死亡绝不是离开的方法。
是的……早苗很明确的这样说——命运之门：东风谷早苗，衣玖缓缓伸出手，在漆黑的桌面上摸索了半天终于摸到了一个玻璃杯，里面的清水因为室温的关系有点冰冷，但是这并不妨碍衣玖将它一饮而尽。
再然后，影子代理人——一而再，再而三的帮助着自己的人，虽然现在目的还不明朗，但是衣玖宁愿相信她是没有敌意的。
至少是暂时没有敌意。
影子代理人的身份目前暂时还不明朗，但是明确的表示了和她同一阵营的有皇后蕾米莉亚?斯卡雷特和皇帝：芙兰朵露?斯卡雷特，此外还有恶魔：小野冢小町，或许还有其他人，衣玖并不能确定。
这样看来，影子代理人的势力目前倒是最庞大的了。而它的目的似乎……也被爱丽丝所透露了一部分。
我们假设爱丽丝说的都是真的——衣玖向后一靠，将自己的身体陷在柔软的沙发里，她的面庞冷峻而因为显示器的光芒散发着诡异的光泽。
那么，影子代理人的想法就很好理解——要毁灭这个世界，或者说，少女们回去的条件是毁灭这个世界。
那么这个世界就不是幻想乡，也就是说，至少是互不干涉的共存着。
问题在于究竟是谁打破了这种平静？让少女们来到了这个完全陌生而又自成体系的世界？
是的，这已经是显而易见的事情了——这次的穿越——请允许我用这样一个词，衣玖叹息着苦笑，一定是由谁在幕后主导着，塔罗牌就是最好的证明。
“这简直是个游戏……”
正如当日在废弃的研究所内天子所感慨的一样，在十六夜——不，是灵梦面前所说出的那句话，也许正是灵梦所想要听到的？
打破这个游戏规则，听起来可笑——某种意义上影子代理人和灵梦的想法也许是一样的也说不定。
但是两人却也是对立的关系，至少影子代理人想要从灵梦手下救下一部分人，好吧，这个说法的确让衣玖感到些许不快，影子代理人早就知道灵梦要对觉和空下手却没有采取任何行动，这份冷血的理智自己真不知道是该夸赞还是该唾弃。
但是死了的话就谁也救不了了——衣玖这样安慰着自己。
雷米的话里令人最值得玩味的是——有人要背叛影子代理人？这有点意思，为什么要背叛？背叛给谁？
衣玖猜到了开头没猜到结尾，显然的，有人将白天的会面透露给了灵梦，灵梦为了干掉弗洛伊德的人而来，显然的，那个人并不知道灵梦和蕾米的协议，虽然对蕾米关于雏的见死不救有点不满，但是理智告诉衣玖蕾米已经做了自己应该做的。
然而一个绝对不该出现在那里的人让衣玖产生了新的怀疑——爱丽丝?玛格特罗伊德。
她不是应该跟魔理沙在一起么，从任何角度来讲，衣玖皱了皱眉头。
某种意义上说，爱丽丝的真实身份绝对和她所表现出来的不一样——维护这个世界？是，爱丽丝开门见山的确定了她和影子代理人的敌对立场，但是她为什么要维护这个世界的理由却没有交代，单纯只是出于对生命的尊重这种说法完全是偏小孩子的。
那么，衣玖突然想要做出一个大胆的假设——如果说，那个背叛了影子代理人的家伙真正的老板是爱丽丝……或者说是爱丽丝背后所代表的东西，那么一切就说得通了。
这并不是唯一的解释，但是却是最合理的那个——虽然灵梦也是要所有人都离开这个世界——我们姑且认为这是灵梦把所有人脑袋从脖子上拧下来的目的——那么即使她的目标和爱丽丝有冲突，但也不妨碍后者利用她的手除掉影子代理人，换言之，灵梦要所有人都死回去，爱丽丝要所有人不再破坏这个世界，真是一种令人不寒而栗的双赢。
不过如果所有人都死掉就剩下爱丽丝一个人呢，衣玖撇撇嘴。
或者说，用最后一个问题来对这个问题作出解答——这个世界究竟是谁创造的，或者说，是由谁将少女们带到了这个世界，又是出于什么样的目的这样做的呢。
衣玖下意识的划拉着鼠标，突然想起了最后一个人，不过她很快就只能苦笑了。
雾雨魔理沙吗……她恐怕是真的什么都不知道。
衣玖放下鼠标，然后将手放在椅子的扶手上，撑着侧过去的脑袋。
就幻想乡来说，拥有这样力量的人并不算多，但是也不少——只是，请注意这个限定“有这样力量”，而不是“有这样经历的人。”
另一个方向，如果是穿越的话，有这个能力的人就更多了。
看来还是需要进一步的搜集资料——就在这么想的时候，房门被敲响了。
“请进。”
“怎么不开灯？”
咔嗒的开灯声算是彻底给衣玖的思考画上了句号，她抬起手遮挡住突然亮起的老旧灯泡的光线，然后眼里映出了那个端着盘子的蓝白色的身影。
“雏怎么样了？”
衣玖抬手关掉电脑，这些随手写下的笔记也被衣玖上传到CCAS中用作备忘，然后轻描淡写的转移了话题。
“虽然伤势挺吓人，还好不算特别严重，明天早上应该就能康复大部分了。”
“那就好……你和铃仙也陪她早点休息吧，我还有点资料要整理。”
龙宫使虽然被打断，但是思路却没有很快的回转过来。
“这个是铃仙做的一点东西，姑且我们称之为晚餐。”
“说话别那么刻薄，至少人家给你做了就……”
衣玖站起身，接过天子手中的盘子，几块红烧的物体让衣玖也为之一愣。
“这萝卜是怎么回事？”
“个人口味。”
天子无奈耸肩摇头。
“算了，长女大人，你要换个角度想。”
“什么角度？”
衣玖拿着盘子放在桌上，然后拿起叉子轻轻地插起一块看上去反正不是萝卜的不知名物体。
“至少她没有炸掉厨房，据我所知存放备用武器弹药的仓库就在厨房的地下室，那里光子弹底火就能把我们炸到地球另一面去。”
“这么一想貌似是的。”
天子很认真的点了点头，然后挠了挠有点散乱的头发，开口。
“其实我有个问题想问衣玖。”
“嗯，怎么了，问吧。”
衣玖将盘子推到桌子另一头，然后走到凳子前坐下。
“那个，今天听雏说带鱼的习性来着，我一直很奇怪为什么衣玖一点都不贪吃呢？”
不良天人少女问题一出口，龙宫使救愣在了那里，但是天子似乎完全没有注意到，依然喃喃自语一般的继续陈述着。
“雏说，带鱼食性很杂而且非常贪吃，有时会同类相残，渔民用钩钓带鱼时，经常见到这样的情景，钩上钓一条带鱼，这条带鱼的尾巴被另一条带鱼咬住，有时一条咬一条，一提一大串。用网捕时，网内的带鱼常常被网外的带鱼咬住尾巴，这些没有入网的家伙因贪嘴最终也被渔民抓了上来……”
咔嚓——
打断了天子叙述的是一声清脆的金属断裂的响声，握着被折断的叉子，缠绕在衣玖两臂的羽翼没来由的漂浮起来。
“那个，长女大人……在那之前我希望你能够明白，皇带鱼和带鱼的区别。”
带着依然美丽但令人窒息的笑容，衣玖低着头站起身，走到了意识到问题不妙的天子面前，一只手轻轻地搭在了她的肩膀上。
“顺带，衣玖忘了告诉你一件事情哦，长女大人……”
那个瞬间，衣玖的笑容在天子眼里有如撒旦一般。
“带鱼这种生物，都是很凶猛很凶残的哦。”

“然后我就莫名其妙的摔了一跤……哎……你轻点，疼！”
左手上还插着点滴针的雏躺在床上抽搐着，倒不是因为伤势的关系，而是她在近乎内伤的憋笑导致的。
在安全屋安顿下来后，衣玖就把自己关在房子里整理资料——但是显然的，一向细心的衣玖少有的忽略了众人的伙食问题。
全世界没有那个组织的安全屋会给配厨子的，事务局也不例外，但是关键问题在于众人一个比一个想要亲手把那些自加热速食产品和压缩饼干塞进抽水马桶。
好在这间安全屋平时还是有掩护身份的，当铃仙从冰箱里找到萝卜一本满足后天子也从冷冻室翻出了冰鲜的带鱼。
于是新的问题就来了——谁来做饭？
平时要么是衣玖或者雏下厨，要么是事务局食堂，波旁牛仔的烤肉和外卖的炸鸡披萨什么都好，但是现在两个能做饭的一个正在模仿马桶上的裸男另一个躺在床上比人棍好不了多少。
铃仙的自告奋勇好在没有让大家失望，作为饭桌上的调剂，身体稍微恢复的雏同学决定给大家讲点东西缓解一下气氛，萝卜没什么好讲的，话题自然就集中在了带鱼身上。
但是雏保证自己绝对没有说过衣玖是带鱼，以信仰之山的名义。
结果带着自己脑补结果虚心去求证的不良天人就享受了额头亲吻地板和五百万伏高压电洗礼，顺带着把铃仙从睡梦中提溜起来给自己上药。

“话说回来，衣玖有告诉你我们下一步的打算么？”
不知道过了多久，终于强忍笑声完毕的雏微微转动脑袋，向不良天人发问。
“不知道，不过估计应该是先回基地从长计议吧。”
“说起来，雏，你觉得我们现在应该和谁合作？”
铃仙抬起头，长长地耳朵轻轻地跳动了一下，向着雏提出了自己的问题。
“我觉得目前还是不要太早下结论比较好，其实我一直很奇怪为什么我们会有这么多种选择。”
“什么意思？”
“别乱转！”
天子转过头，但是很快被铃仙把脑袋扳了回来。
“不……没什么，大概是我想多了。”
雏闭上眼睛，铃仙也没有再追问下去，只是雏虽然看上去是想要睡觉了，但是她的心里却想着另一件事情。
魔理沙和爱丽丝之间究竟发生了什么？离开爱丽丝的魔理沙……能去的只有那一个地方吧……
左手插着针不能乱动，雏却能清晰的感觉到手腕上传来的温度。
那是那个双马尾少女，和自己永远不会被斩断的羁绊。

“大人，无论如何，我觉得现在让灵梦动手有点仓促了，如果我们再潜伏下去，可以直接干掉那个瘸子，为什么要在这种杂鱼身上浪费时间，而且我们只是被要求负责情报搜集和外围支援，这根本没有道理。”
就在雏担心着自己永远无法抛下的伙伴的时候，城市的另一头，公司的作战简报室，小野冢小町对自己的上司的命令提出了质疑。
“我并不感到奇怪，小町，‘世界’大人并不完全相信我们，这件事情是她的直接命令，也是我们赢得她信任的最好机会。”
轻轻地调校着小提琴的琴弦，四季映姬面无表情。
“我会看着你，你知道怎么做。”
将桌上那份小町看完的报告扔进金属垃圾桶，然后轻轻拿起桌上的火柴的四季映姬冲小町露出了一个略带深意的笑容。
“如果这是您的意志的话。”
小町轻轻弯腰行礼，然后右手一甩，一个口琴大小的白色柱状物出现在了她的手心中。
小小的白色圆柱体突然被拉伸变长，在瞬间超过了双马尾酒红色头发少女的身高，大约2米长的白色长杆在空气中翻飞舞动了一下，落在了小町的掌心，瞬间，一道由暗紫色的灵力镰刀刀刃出现在了长杆的一头
“‘贝尔卡’，你很喜欢吧。”
“可惜蕾米莉亚将会死在灵梦的手里。”
“一石二鸟，不但考验了我们的忠诚，还要将灵梦逼上绝路么……”
在小町不置可否的笑容中，四季的指尖一弹，一根火柴落入了金属的垃圾桶，将那份格杀令化为灰烬。

永江衣玖

第二十六章 The Disillusion

“这就是问题所在。”
八云蓝机械的左手轻轻地搭在方向盘上，右手轻轻接过龙宫使递过来的光盘，从她的喉咙里传出的声音带着略微机械一般的嘶哑。
将早苗的遗物交给对方的衣玖并没有在意这个微小的细节，只是坐在助手席上，从侧车窗里注视着长长的跨海大桥远方的河流入海口。
“你还有什么话吧，不妨直说。”
衣玖的目光尽头，朝阳将大海晕染成令人心醉的金黄，在她的身后，这个城市还没有苏醒，太长的夜让这个城市太过疲倦，以至于错过了这美丽的景色。
“我知道你在联络影子代理人，但是我希望你保留自己的看法。”
“我一向如此。”
用不热情也不冰冷的声音回复了曾经的式神之后，衣玖微微犹豫了一下，用重复对方的话语作为开头，提出了自己的疑问。
“这就是问题所在，既然你的命是影子代理人救的，那为什么你不相信她。”
“我需要纠正你，永江衣玖，我并不是不相信她，而是不愿意和她合作。”
白色的别克林荫大道停在跨海大桥的中间，八云蓝闪动着那只在白天依然令人心悸的血红色电子眼，陈述着。
“我相信她能改变我们的现状，但是我对她的手段感到不屑，在她眼里我们所有人都只是棋子，即使这场棋局胜利，也和我们没有关系——如果我们还有命看到那飘渺的胜利的话。”
“的确……”
衣玖无法反驳，恋和空就这样被牺牲掉，令她一直感到不满的是，如果说，所有人，影子代理人一开始就集中所有人去阻止灵梦，这种牺牲还会存在么？
好吧，衣玖自己也承认，这是不可能的，幻想乡的少女们太过自我而自大，甚至衣玖自己也是最近才开始慢慢理解自己的处境——在血和泪的教训下。
“这就是我无法接受的，如果她想，她会轻易牺牲任何一个人，就像丢弃一个用完的垃圾一样，你难道不认为，影子代理人不去救古明地的原因是她的使命已经结束了吗？”
“什么使命？”
果然的，蓝提到了这件事情，但是衣玖却一如既往的抓住了对方话语的关键。
“知道这东西吧。”
蓝翻手抽出自己的塔罗牌，衣玖清晰地看到上面的文字——“太阳”。
“然后？”
“影子代理人迷信这东西，她认为在这场游戏中，我们每个人的使命，每个人的选择，每个人的阵营都是早就注定好的。”
“古明地已经完成了让‘死神’觉醒的任务，所以她已经没有存在的价值了。”
“这真是……”
不光是衣玖，换了谁都无法接受这样荒唐的理由，蓝对衣玖的表情并不感到惊讶，而衣玖则清楚的知道能回答这个问题的人是绝对不会告诉自己真相的。
“那灵乌路空呢？”
“你自己去问她。”
八云蓝收起自己的塔罗牌，然后拿过那张早苗留下的光碟，想要露出一丝苦笑，却因为左半边的人造肌肉没能被很好的控制而显得有些诡异。
“早苗的死是个意外，但是你要知道衣玖，也许如果影子代理人在两年前早点出手，那么早苗说不定也能活下来而不是夹在缝隙的边缘像个亡灵一样过着五感时有时无的日子。”
蓝那只正常的眼睛中流露出难以掩饰的痛苦和无奈，但是衣玖的身躯却猛然的颤动了一下。
“你是说早苗……难道……她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
龙宫使的语气明显些微的提高了。
“我并不能下论断，永江衣玖，但是有一点我可以确定……那种味道。”
蓝闭上了眼睛，她右边那只有机物构成的耳朵微微颤动了一下。
“隙间的味道……”
“别告诉我早苗当时从高架桥上掉下去却落进了八云紫的……”
“你觉得还有更正常的解释么？”
八云蓝面无表情的陈述出了事情唯一的可能性，衣玖注意到她那只机械的左手开始下意识的敲打着方向盘——这个细节已经足够说明很多事情了。
“没错，这是我认为紫大人依然活着……或者说以某种形式活着的一个重要原因——而事实上，更重要的是，影子代理人希望通过我找到八云紫的下落。”
“你不满意但是却又别无选择，因为这是你自己的愿望，影子代理人不过是将它说了出来。”
衣玖一针见血。
“也许这就是她注定的能力。”
蓝轻轻地闭上了眼睛。
太阳已经完全离开了海平线的那一头的时候，白色的轿车重新驶上了公路，而衣玖则是一个人站在跨海大桥的护栏这边，看着那丝毫不能给自己温暖的太阳。
不要相信任何人……不论在幻想乡是曾经怎样的亲密，又或者嘴上挂着何等甜蜜的话语，这是八云蓝的生存法则。
也许是最好的生存法则。

长长地跨海大桥被映射在灵梦的瞳孔里，但是她真正在乎的，是桥背后的风景。
一望无际的大海有着令人难以想象的魔力，至少对于灵梦来说，这种魔力甚至超过自己的力量，或者说，根本无法用所谓的力量来衡量。
幻想乡是没有海的，虽然这并不代表她没有见过海，她几乎已经想不起来来到这个世界前见到大海的时间了——唯一清晰地，那是在月球上，唯一的一次。
自从来到这个世界，大海就不再是什么稀奇的东西，尽管只能站在这个港口边的海堤公路上眺望远方，眺望那幻想乡不曾见过的景色。
但是，对于灵梦来说，这一切都已经足够。
俯身趴在海堤公路护栏上的灵梦安静的令人诧异，带着大海特有的咸腥气息的海风轻轻地吹动着她垂落在两鬓的头发，连带着脑后的鲜红色蝴蝶结一起。
她就这样静静地看这面前蔚蓝色的海洋，不知为什么，只有在这个时候她才能保持着最基本的思考能力。
她知道自己那病态般的疯狂，但是那是她自己的选择，也是她的责任。
她必须终结这一切，亲手。
手指轻轻地箍住一张微微发黄的纸片，那是她无意间混在灵符中带到这个世界的。
这个世界灵符已经没什么用了，梦想天生充其量也就是蕴含着高强度灵力的废纸罢了。
只是在整理自己所有东西的时候，她还是下意识的将那些灵符细细的梳理一遍，然后把它们和那套巫女服锁在公司基地密室的最里层。
除了这张夹在符卡中的这张照片。
已经想不起来是那次宴会的场景了，把照片漫天乱撒的天狗记者此时此刻却也只能存在在灵梦的记忆中。
“照片这种东西能锁住幸福，无论在之后发生了什么，在那一瞬间的快乐和幸福是确实存在，而不会因为任何原因消失的。”
约定会面的对象出现在了她的背后，一边评论着灵梦手中的纸片。
“那也不过是一瞬罢了。”
灵梦没有回头，只是轻轻地晃动了一下脑袋，穿着燕尾服的少女少见的没有将琴箱提在手里，而是背在背上，似乎完全不在乎沉重的乐器箱会将自己身上笔挺的燕尾服勒的有点皱。
“一瞬即是永恒，永恒即是一瞬，世间万物不过如此，没有了无数的一瞬，又何来永恒。”
四季映姬，去掉了后缀的阎魔少有的露出了感慨的表情，她走到灵梦身边，双手插在燕尾服的口袋里。目光投向海际线所在的方向。
“听起来很像某个家伙的主张。”
在四季的映像中，这是灵梦第一次和自己展开正常的交谈，看来“那位大人”说的没错，在这种环境下，灵梦还是能够保持相对健全的理智的。
“不，和她无关，我见过太多的生和死，仅此而已。”
“……东西带来了么？”
灵梦扭过头，似乎想要说什么，但最终，还是冷冷的将话题引入了正规。
“所有的，都在这里，不过这次的计划有所变动，你恐怕需要按照那位大人的意思来行动。”
“理由？”
“很简单，蕾米莉亚可不像古明地觉那么容易落单，或者说，你有把握同时面对佛洛依德，吸血鬼姐妹以及影子代理人的鹰犬么？”
“……只要我愿意的话……”
灵梦言语冰冷的伸出手，血红的灵力笼罩了她的右臂。
“总而言之，这个计划有它存在的意义，我想你也不会去质疑那位大人吧。”
灵梦没有回答，只是接过四季从兜里掏出的存储盘，插进了她左手的个人终端中，却一边又提出了问题。
“那么，你呢，应该已经在影子代理人那里暴露了吧。”
“看那，那卖我之人的手，与我一同在桌子上。”
“圣经？”
四季话语的出处被灵梦随手点破，但是背着小提琴的燕尾服少女却只是摇了摇头，露出一副略带着遗憾和思索的表情。
“《马太福音》和《马可福音》上的记载，耶稣宣布门徒中有人要出卖他，门徒们惊讶的问耶稣是不是自己——仿佛并没有任何一个人是问心无愧的，而当那个出卖者提出同样的问题时，耶稣坦然的回答说，‘是’，而门徒们听完却变得麻木不仁，没有任何表情，甚至连那个人，都不辩护或者认罪，
而我说的那句话的出处，《路加福音》中，门徒们似乎并没有打算查清楚是谁要出卖耶稣，却只是‘没头没脑的争论起谁可为大’。
但是无论真相到底是那一种，重要的是，人们并不在乎是否被人背叛——只要被背叛的人并不是自己，在这个世界迄今为止的诸多古老文献中——并不仅仅是《圣经》，都或多或少会有类似的记述，《圣经》不过是比较典型的一个罢了。【注1】”
“一个裁决者会说出这种话，还真是令人惊讶。”
灵梦微微有点动容，但是最终还是仅仅敷衍了一句。
“我的名字，已经没有了那个令人喘不过气的后缀，如果我们还能再见面——而那时你不是要杀了我的话，我想……”
看到灵梦已经确认完储存盘中的内容，四季转过身，漆黑色的燕尾在海风中轻轻摆动着，她迈着韵律一般的步伐，头也不回的只是留下那样的一句话。
“也许你可以叫我，四季映姬·帕格尼尼，或者四季映姬·曼巴赫也不错。只要不是……”
“‘犹大’就行。”

听到了撞针发出空响的藤原妹红甩手丢掉手中的P226，然后从肩膀上拔出战斗匕首抬手甩出，带着倒刺和血槽的尖锐金属夹杂着因为高速而产生的残影重重的刺穿已经被.40口径子弹撕扯的不成样子的靶标的头部，复合材料制成的靶标在漆黑色的金属兵器的贯通下只坚持了零点几秒，整个椭圆形的靶标头部就被少女单手甩出的匕首动能从身体上扯下，摔在地上。
当妹红咬着牙取下挂在耳朵上的护目镜的时候，一团火焰从她的掌心窜出，将茶色的眼镜化为了一团光学玻璃和金属氧化物的残渣。
五指紧握的蓬莱少女闭上了眼睛，高温形成的护目镜残渣再次被融化成粘稠的液体，从她的指缝中缓缓渗出，滴落在地板上重新凝结成黑色的残渣。
“妹红，听得到么？”
慧音的声音从耳麦中传来，妹红抿了抿嘴，并没有回答，只是捡起地上的手枪插回大腿上的枪套中，头也不回的离开了射击训练室。
钢铁大门关闭的瞬间，承载着靶标的平台缓缓下限，在自动清扫装置的工作下，那个被匕首刺穿的扎着似曾相识的红色蝴蝶结的靶标头颅滚入了废弃物处理设施内。
“不是你死就是我活……人渣！”

“我想我发现了一些东西。”
慧音轻轻地将键盘推进面前的电脑桌键盘匣中，转过身向着刚刚进门的妹红开口。
这座半永久式地下掩体是影子代理人之前的堡垒，而妹红和慧音作为影子代理人的合作伙伴，得到了这座对方的“诚意礼物”。
距离空和觉的死已经过去了一个月，不知是处于愧疚感还是责任心，慧音大大加强了情报方面的收集，而不约而同的，妹红则是不断地磨练自己的战技——在她看来，如果不是自己被人类的动力装甲所阻挡，灵梦是绝不会有机会犯下那样的罪行的。
“你想说什么？”
妹红轻轻扯过一旁的旋转椅，黑色的座椅在她的手中旋转了半圈面对着慧音，妹红大大咧咧的坐了上去，然后把刚刚解下的枪套随手拍在桌子上。
“这里。”
慧音抬手启动了挂在墙壁上的投影。
“我截获到一个信息，可能是一个陷阱，又或者……”
“有人在帮我们？我真的很奇怪，这个频率并不是影子代理人所使用的，语气也不像。”
妹红扫视了投影上的内容，疑惑和严肃的光芒浮现在了她的脸上，轻轻抹了一把额头上的汗水，双脚一蹬的少女甩着齐腰的白色长发连带着旋转椅一起滑到了电脑前，摘掉战术手套后在键盘上开始了敲击。
“如果这是个陷阱的话，也未免太赤裸裸了一点，完整的计划？当我们是傻子吗？”
“这才是我感到疑惑的地方。”
慧音轻轻的拿起放在桌上的镶金三角帽扣在头上，老实说如果让她选的话，她一点也不喜欢这顶帽子，比幻想乡的差多了。
不过怎么看都称得上华丽过度的衣服确确实实有很强的灵力增幅功能，这是其他少女没有的——至少慧音没发现还有谁换套衣服就能灵力减半的。
“而且我不明白的是，蕾米莉亚跟我们有什么关系吗？”
妹红双手撑着下巴，然后闭上了眼睛。
“制作这个圈套的人凭什么就那么肯定我们一定会出手，她既然能弄到这种情报没理由不知道我们现在只是为影子代理人工作，如果真的蕾米莉亚必须被牺牲掉，我们也不能出手。”
“这可不像是你说的话。”
慧音足足冷了三分钟，才略带犹豫的表达了自己的见解。
“虽然很遗憾，但是……”
妹红敏锐的从慧音的言语中捕捉到了两人间的矛盾，但是她似乎并不打算改变自己的想法。
“我相信影子代理人，她许诺过会尽快干掉灵梦，如果她不出手，那我们也不能破坏她的计划。”
妹红从转椅上站起来向着房门走去，似乎并不打算继续和慧音探讨更多。
“影子代理人……吗……”
慧音的眉头紧锁成了一团，她并没有挽留妹红，事实上，此时此刻的她也不知道该从理智和情感中选择哪个。
她想要警告蕾米莉亚，但是却突然意识到没有任何联系的方式。
终于，在妹红离开房间足足十五分钟后，慧音想到了一个……或者说是一群人。
“……但愿……不要再出现更多的牺牲者了。”
发送出加密邮件后，慧音双手合十闭上眼睛，短暂的祈祷后，装束酷似圣职者的少女站起身，望着身后金属色的墙壁，却没人知道她在想什么。

“侦测到反入侵监控反映，是否手动关闭防火墙以及相关程序？注意：此举可能会引起防火墙数据不正常。”
“取消关闭防火墙，请输入‘公司’防火墙口令。”
“已输入口令，身份确认，爱丽丝·玛格特罗伊德，权限：AA级”
“已进入‘公司’内部网络。”
“已进入‘监察局’网络。”
“调阅行动档案VGD58452，此档案为4小时前上传，上传人ID：高等特工，四季映姬。”
“警告，你没有相关的调阅权限。是否破解数据库加密？”
“破解开始……50%……75%……100……破解成功。”
“下载档案VGD58452……下载成功！”
“发送至……警告：该邮件地址为非认可地址，存在泄密风险。”
“警告被忽略，确认信息发送中，状态：非加密。”
“……发送完毕。”
“抹除侵入痕迹中……”
“警告：缺乏抹除登录数据的权限。”
“警告已被忽略，其余数据已抹除完成。”
“调阅目前残留信息中……”
“登录人：爱丽丝·马格特罗伊德，行为记录：调阅正常的灵力档案资料。”
“退出登录。”
背着大盾的机械少女的双眼中的数据流消失了，她将手指从机房的接口中拔出，覆盖着人造皮肤的金属套很快将她的指尖重新包裹起来。
她木然的抬起左臂，左小臂的外壳向外翻开，她用右手轻轻的点击了记下，删除了所有窃取而来的爱丽丝·玛格特罗伊德的登录数据。
外壳重新封闭，完全抹除了一切痕迹的机器少女走出机房，然后轻松地避过所有监控设备走入了电梯间。
电梯门封闭的那一刻，灯光打在她的领口上，爱丽丝亲手绣上的花体英文闪烁着金色的光芒。
而同样是那个瞬间，贝瑟芬尼的嘴角扬起一个机器人绝不会有的弧度，做出了一个机器人决不会有的表情。

永江衣玖

第二十七章 Close

吸血鬼会去庆祝耶稣基督的生日么。
蕾米莉亚永远不会想到，即使是有那聊胜于无的预知未来也不会改变她没有想到的事实。
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呢？蕾米莉亚完全没有意识到吧，等到她注意到那场突如其来的大雪的时候，芙兰朵露已经将那间小小的屋子装扮成了人类喜欢的风格。
圣诞节的要素无非就是那么几个，会把蜡油弄得到处都是的圣诞蜡烛；挂满莫名其妙的拉花和假礼品盒的圣诞树，似乎火鸡也是比较重要的内容。
不过这一切完全没有让她操心——或者说没有她操心的余地，准确的说，当时刚和八云蓝结束会面回到家的蕾米莉亚唯一关于这个圣诞节的记忆就是那个芙兰朵露的拥抱。
也许作为当事人的两人都无法准确的说出那种心态，但是蕾米莉亚知道，她是幸运的，在这个几乎所有人类都在庆祝的节日中，至少还会有一个虽然完全不得其法但是还是把奶油弄了一脸的妹妹在等着自己这个遥远的异乡来客回去。
蕾米终于意识到了问题的所在——就在自己小心翼翼的周旋在少女们的势力之间的时候，芙兰已经跌跌撞撞的融入了这个社会。
于是她不得不把这种状况考虑进去，准确的说，她开始考虑自己应该处于的位置上了。
就她本身而言，蓝发的吸血鬼姐姐是对这个世界没有什么好感的，她有限的向影子代理人抛出橄榄枝也证明了这一点。
但是当妹妹的因素不得不忽略的话……
她清楚地记得在那个只有两人的圣诞夜，同样弄得满脸奶油的水晶翼少女的眼神。
那并不是没有出现在幻想乡过的眼神。
“但是，想要置身事外真的那么容易么？”
蕾米的想法不像，也不可能像自己的妹妹一样简单。
即使是自己也不难得出判断，介于两个阵营间摇摆不定的势力事实上是双方都必须优先处理掉的对象——理由非常简单，避免这些人投靠对方阵营。
恋和空就是最残酷而不可辨驳的例子，那么在妹红和慧音明确的做出了选择后，是不是目标就落在自己身上了？
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蕾米莉亚对于这个结论似乎并不感到害怕，她只是担心。
担心那个孩子……
“原来你在这里啊，姐姐。”
蕾米莉亚茫然的抬起头，眼前纷飞的雪花瞬间变为飘散的几乎无法用目光捕捉的雨点。
而就在仿佛永远不会停息的雨幕前，一把黄色的伞这挡住了半个天空。
“我做好饭等了很久了哦。”
芙兰朵露轻轻地嘟起嘴，这个表情让蕾米莉亚突然挂上了一脸的手足无措。
“呃……你看……这个……我……”
蕾米莉亚手忙脚乱的想要站起来，当最后一丝回忆带来的幻想消失在雨幕中的时候，她终于回到了现实。
“姐姐真是笨~蛋~，早上提醒过你要加油的哦。”
芙兰丢下蕾米，两步跳到那辆黑色的别克前，扯开车门，拧动了两下钥匙，闷闷地抱怨着。
“啊……那个……我忘记了。”
蕾米挠了挠头，刹那间姐妹的身份互换一般，她的思路终于恢复了正常。
忘记了加油的自己只能将车子停在路边，然后在这个休息亭里面注视着外面的雨幕陷入了沉思。
“为什么不给我打电话呢！姐姐！”
“啊……”
蕾米下意识的向着自己的衣兜一拍，好在那部芙兰买给自己的手机还在。
“又忘记了吧……真是，要不是路过这里的邻居给我打电话，姐姐是不是要等到饿死啊！”
说着，芙兰把伞夹在肩膀和脖子之间，然后提起一个有她身高一半的汽油壶，打开那辆车的油箱盖，灌了进去。
“还在愣什么呢，笨蛋老姐！走啦！”
一边做着鬼脸的芙兰轻轻地转动了钥匙，然后打开车窗冲着蕾米招了招手。
“臭丫头……”
蕾米尴尬的再次挠了挠头，然后拿过放在身边的蓝色雨伞轻轻撑开，迈开脚步踱入了雨幕中。

雪佛兰越野车的车胎轻轻破开积攒在道路两边的积水，时大时小的雨点在着陆的一瞬间就被无数的前辈裹挟着，顺着设计时就留出的几不可见的斜坡涌向排水井。
雨刷轻轻地晃动了一下，扎着双马尾的少女轻轻地闭上了眼睛，她双手扣在方向盘上，看着不远处那辆别克消失在雨幕之中。
“我可不喜欢，非常非常不喜欢在雨天接人过河啊。”
轻轻抚摸着排挡杆，将手自一体的越野车拉到D档，少女打上右转向灯，把方向盘轻轻打死，但是却无视着汽车监控系统的滴答音，没有松开手刹。
她伸出手，从扔在助手席上的外套口袋里掏出了那个小小的优盘，手指轻轻一错，伴随着火星一般的灵力光芒，优盘的外壳碎裂开来。
“对不起……”
最后做出了决定的少女将汽车的点烟器拔出，然后按在了优盘的硅版上。
单向透明的驾驶座车窗打开一个小缝，一个被烧毁的优盘残骸在汽车掉头的瞬间落在了路边的积水中，翻滚着落入下水道。
“四季大人，无论如何我都不会背叛您，不论……这要付出怎样的代价。”
希望这场雨快点停吧。
最终还是放弃了警告吸血鬼姐妹的前死神，现在关心的问题只有眼前的这片雨。

“雏，你知道吗，这个世界的人，有很多都信奉基督教呢。”
雏没有说话，只是用已经恢复的右臂撑着伞，默默地凝视着眼前低矮的墓碑，两个相邻的墓碑没有任何文字，但是没有人会弄错墓碑的主人。
少女死后不会留下尸体，所以空的墓里埋得是那套动力盔甲的头盔，而觉的，则是那个朝夕相伴的耳机。
“他们总是相信，善良的人死去会升上天堂……大概吧。”
铃仙并不否认自己对于这些东西的知识全部都是一知半解，但是雏却知道，她是在害怕，害怕面前这个对那个神明没有丝毫信仰的灵魂被天堂拒之门外。
高大的树木遮挡了零零星星的雨滴，这片墓地看上去与一般的墓地没有太大区别，大概唯一不同的是，墓地里埋葬的都是事务局在历次战斗中牺牲的士兵。
和那些能够披着国旗下葬的士兵不同，这些士兵不会比任何人类获得更多的荣誉，甚至有些连姓名都没有。
这大概，是衣玖将觉和空埋在这里的原因吧——哪怕只有一丝一毫，雏清楚地知道，衣玖想要让每一个人在这个陌生的世界找到家的温暖。
但是她却比任何人都清楚自己这些自欺欺人的选择，雏终究没有叹息出来，永江衣玖，也许她背负的太多了。
究竟什么时候，她成为了这一切的领导者呢，当所有人都在逃避，都在将曾经那样亲密的感情一点一点粉碎丢弃的时候，只有那个曾经永远也成不了主角的龙宫使，把那些别人丢弃的信任一点一点捡起。
但是真的这样就可以了吗？
“雏。”
铃仙伸出手，打断了雏的思考，雏明白铃仙的用意，用打着石膏的左手将那个在她小心保护下没有被雨水打湿的塑料袋递给了铃仙。
月兔后退一步，单膝跪下，轻轻从塑料袋中取出了两根蜡烛，然后掏出打火机，在毛毛细雨中点亮那指引逝者步入天堂的光芒，然后将侧面有小孔的玻璃罩轻轻扣下。
“这样……真的就可以了吗……”
铃仙缓缓站起身，向着身后的少女提问，后者并没有回答她，因为她突然找不到任何词汇适合现在的状况。
“我们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什么呢？”
“是为了回去吧。”
雏上前一步，目光落在被雨打湿却依然保护着摇曳的火苗的玻璃罩。
“这里，终究不是我们的归宿，我们飞得太远了，总有一天我们会回去，我们也必须回去。”
雏轻轻地摇了摇头，她俯身，白皙的手指轻轻地抚在了冰冷的石碑上。
“你真以为经历了这一切，我们还能回去继续生活吗？”
铃仙的声音并不歇斯底里，比起一种反驳，更像是切实的求证。
“我不是小孩子了，经历了这么多，付出了这么多，我们每个人都被这个世界改变了，都被迫做出了或多或少的妥协，我们是风筝，但是已经断线了，你能看到我们出发的地方吗，至少我看不到。”
铃仙深深吸了一口气，昂着头，异乡的天空，有着幻想乡没有的孤寂。
“回到幻想乡，是的，我们为这个虚幻的目标付出了太多太多，无法适应，或者想要逃避的人很快就被淘汰……我早看出来了，这个虚无飘渺的目标在扼杀我们的一切！我们身为幻想乡一份子的资格！”
幻想乡的……资格？
雏的身躯突然颤抖了一下，但是没有打断铃仙。
“为了回去……我们当中那些真正单纯，真正热情，真正有正义感的人，都会在去这个目标的路上被无情的杀死，只有那些最无情无义铁石心肠的人才能活下来……才能回去……你能想象那样的幻想乡吗！”
“我不会让那种事情发生的。”
永江衣玖的声音从不远处传来，腰里挎着绯想之剑的天子脖子上缠着那条长长地围巾，跟在龙宫使的身后。
“衣玖？”
“这次我们会给灵梦一个永生难忘的纪念！”
天子轻轻地歪了歪头，然后看着衣玖打开自己的CCAS将信息上传给了雏和铃仙。
“这是……四季！她怎么会……”
铃仙的惊讶声还未消散在在空气中，雏就已经敏锐的提问。
“这是哪儿来的情报！准确么？为什么不直接提醒蕾米莉亚？！”
“所有呼叫手段我们都尝试过了……”
衣玖抬起手扶了扶帽子，面色严峻，她紧了紧背上的狙击步枪的同时，四位少女的头顶上，罗密欧一号那巨大的机身遮蔽了天空。。
“我觉得，现在我们没有时间思考这个。”
衣玖伸出手，轻轻在空气中合拢。
“雨，就要停了……”

影子代理人的地下堡垒，永远都是那个昏暗而令人窒息的色调，灰色的墙壁，缺乏照明的走廊，以及各种暗藏杀机的自动防卫武器。
即使是最优秀的闯入者也无法躲过这些精密搭配的自动防御火力，而各种以进攻者角度心理精心布设的死亡陷阱同样潜伏在平静的角落中，小心的隐藏好自己的獠牙。
在基地的最深处，轮椅上的少女正歪着头凝视着银色的灵力屏幕，灰白色的字体在漆黑的背景色上显示着那三条截获的信息。
“你为什么会知道呢……‘正义’……这种变数还真的难得不在我的控制之中啊……”
从放在桌台上的纸盒里抽出一根Pocky放进嘴里，有着齐腰长发的残疾少女最终还是抬起手删除了这三条信息。
“我并不打算歌颂牺牲，但是这只不过是……一场游戏吧。”
轻轻咬断巧克力饼干的少女将剩下的一半放在纸盒上，然后轻快地打了一个响指，
“艾迪（IDE）？”
“有什么吩咐？阁下。”
办环绕式办公桌的一脚，一个银白色的三位投影出现在了空气中，这个由灵力构成的人工智能助手是影子代理人亲自编写的，某种意义上，也是她唯一信任的。
“黑掉‘皇帝’和‘皇后’的所有通讯设备，做的干净点，除了我以外，现在谁也不能联系到她。”
“谨遵吩咐。”
数据流划过AI少女的全身，影子代理人却没有心思关注这些，她拿起放在桌旁的电话，按动了几个按钮。
“蕾米莉亚么，我截获了一条可能会对你本人不利的信息。”
嘴角微微上扬的齐刘海少女没有注意到的屏幕角落，气象预报忠实的显示着自己的内容。
雨，马上就要停了。

“计划出现了一些小插曲，大人。”
小野冢小町把纯白色的镰刀抗在肩膀上，但是却没有打开粒子刀刃，“贝尔卡”此时此刻更像一根光秃秃的棍子。
但是所有低估了这根棍子的威力的人都已经死了。
“我也收到了，‘公司’内部有人泄密，看上去佛洛依德的那些家伙已经在路上了。”
“会是谁呢……”
虽然有点心虚，但是小町却比任何人都要疑惑，虽然自己放弃了一时冲动的泄密举动，但是计划依旧摆在了永江衣玖的桌上。
“我知道不是你，你不用担心什么。”
四季映姬将琴弓搭在小提琴上，但是良久也没有演奏出一个音符。
“我早就估计到这一切，爱丽丝·玛格特罗伊德曾经在不正常的时间内登入过公司内部网络，只是我实在不明白她泄露这些的动机是什么……保护城市么？不，不可能，这样只会让战斗扩大化而已，她不会不明白。”
“那么……我们现在怎么办？大人？”
“也只能……对不起衣玖她们了。”
四季映姬抬手，但是却最终还是没有心情继续自己的演奏，她放下小提琴，然后冲着小町点了点头。
“你先走一步，我马上就跟上来。”
将小提琴收好的四季，看着小町躬身消失在房门外，抬手将巨大的落地窗的透明功能打开。
“雨，就要停了么……”

“灵梦长官，我们已经截获到‘罗密欧一号’的起飞信号，并且按照预订计划做出了布置，四季映姬长官和小野冢小町长官会和我们一起布置截击。”
博丽灵梦一边拉扯着手套一边听着身边的军官的汇报，原本空旷的行动简报室此刻已经坐满了各个分队的队长，灵梦一边踏进门一边冲着所有人挥挥手，示意免礼。
水手服的少女走到讲台前，没有任何犹豫的卸下背上的M99狙击枪，重重的拍在桌上，原本就鸦雀无声的简报室因为金属枪械和桌面撞击的闷响几乎凝固。
“我无意指挥你们，你们只需要按照预定计划进行作战任务就可以了。”
灵梦的声音仿佛北极地区永不结冰的极寒冰水撞击着所有人的心灵，她微微顿了顿，继续开口。
“不论你们怎么对付佛洛依德，我都不会干涉，但是，你们的任务只是为我创造机会，这是我和目标两个人之间的事情。
你们出手，死；你们干扰，死；我建议你们最好不要出现在我的视线范围内。
否则，死。”
“那个人的命，只能是我一个人的。都听清楚了吗？”
“是！长官！”
在得到了满意的回答后，灵梦扯过桌上的步枪从侧门走出了简报室，没有人质疑这个其貌不扬的少女的话，没有人有这个胆量。
十五秒钟的沉默后，所有的分队长不约而同的站起身，鱼贯走出了简报室。
雨，就快要停了。

“对不起，前方是禁区，清出示您的证件。”
就在“罗密欧一号”起飞后不久，“事务局”所在的办公大楼第51层禁区的门禁入口处，衣冠楚楚的保卫人员礼貌的拦下了一名带着礼帽和墨镜的少女。
少女同样礼貌的回应了一个微笑，将手中的证件交给了保卫人员。
“抱歉，请稍等。”
保安接过证件，在打开的瞬间，表情突然凝固了，足足三秒的沉默后，他礼貌的冲着少女点头，然后几乎是飞奔着跑到一旁的控制室里，一头扎在了证件识别装置上。
“验证无误！通知全战斗单位最高戒备状态！”
一边冲着送来证件的保安丢下这样一句话，保安主管夺门而出，跑到了还在门口等候着的少女身边，恭敬的行了一个礼。然后掏出自己的证件在密封门上一刷，冲着少女做出了“请”的手势。
“您好，武装执行官先……小姐，有什么可以为您效劳的么？”
“‘佛洛依德’小队是不是已经出击了？”
少女婉转动听的声音飘扬开来。
“是的，小姐，您的命令？”
“全单位进入最高戒备状态，包括‘优尼科’单位，她们现在需要我们的帮助。”
“‘优尼科’单位吗……”
保安主管微微皱了皱眉头，这已经不是他的权限范围内的命令了。
“不用担心，你只需要传达这个命令就可以了，我现在就去知会执行董事会，我想我有这个权利，而你立即去传达我的命令，我们的时间已经不多了。”
“如果这是您的命令的话，小姐。失陪了。”
保安主管冲身后的几个安保人员做了一个手势，然后马上向着一条岔路飞奔而去，而另外有两名士兵同样听到了命令，开始自觉地知会执行董事会的成员。
“那么，会议室请走这边，小姐。”
接替了接待工作的安保副主任将少女引向会议室。
“如果可以的话，叫我的代号就好了。”
“贝瑟芬妮。”
走过最后一扇窗户的时候，少女微笑着的表情挂上了一丝几不可见的凝重。
因为，雨已经停了。

永江衣玖

第二十八章 Circle of Deceit

“于是，你留下来了？”
小野冢小町单手接住回旋回来的镰刀，然后一个侧身单手抡出一个刀花，将两枚20MM大口径狙击弹融化为淡紫色的烟雾后，熟练地抗在肩膀上。
“其实从我们见面的第一次，我就想和你打一架了。”
天子轻轻一抖手腕，烧蚀装甲制成的剑鞘被淡紫色的灵力熔断为两段，绯想之剑的七色光芒出现在了昏暗的天空下。
“哈哈哈哈哈！！”
小町突然笑了，朗爽的笑声划破了阴霾的天空，她肩上扛着镰刀，右手捂着肚子，仿佛是看到了世界上最有趣的事情。
“天人，你实在是太有趣了！如果你真的有这个实力的话……我期待着。”
小町右手猛然发力，长过2米的镰刀在她的手里转出一圈圈美丽的刀花，最后指向了同样把剑抗在肩膀上的盔甲少女。
“那么，我们开始好么？”
一反常态的，天子并没有因为小町的挑衅而愤怒，她只是微微侧过头，注视着“罗密欧”一号远去的方向，屋顶的风将她齐腰的长发轻轻托起，宛若一幅穿越时空的圣女画卷。
“你不先来么？”
“请。”
天子微微一笑，只是回过头，然后伸出手做了一个请的手势，仿佛对面扛着镰刀的少女并不是即将生死搏杀的对象，而仅仅是在饭桌上相对而坐的好友。
“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小町依然微笑着，她伸出左手放在自己胸口上，轻轻地开口的瞬间，披在背上的白色的外套被她瞬间扯下，前任死神高高举起镰刀，几乎是消失在了原地！
好快！
抬手用剑格开镰刀刀刃的天子极速的飞退，但是仿佛自己的格挡完全没有作用在对方的武器上一样，小町挥舞着巨大的镰刀，始终保持着一米七左右的完美攻击距离，三次扫击就将天子逼到了大楼的边缘。
“别小看我！”
已经敏锐的感觉到身后就是上百米的深渊的天子也被咄咄逼人的前死神打出了火气，不再卸力而是猛然发力用剑刃向着镰刀的刀刃砸去。
土黄色的光芒迸发出来，天子趁势发力，一脚将背后的天台护栏踩弯，挽出一个剑花一个垫步直接冲着小町的胸口刺去。
但是前任死神只是嘴角上扬，而天子甚至没有看到她的腿部动作，两人间的距离就在瞬间产生了变化！
没有任何多余的思考，刺空的少女飞快的追了一记回旋踢，价值数亿美元的装甲高跟靴被已经收回手中的镰刀刀柄挡下。
天子顺势用高跟靴勾住镰刀的刀身，发力一蹬，用一个华丽的空翻落在了小町的身后。
“操纵距离吗？怪不得……”
小町并没有追上去，落地的天子低声读破了对手的能力。
“如果真的我还能那么熟练的操纵距离的话，刚才你已经死了。”
小町露出了白皙的牙齿，大大咧咧的将镰刀甩在肩膀上。
不是么……天子转过身，缓缓举起绯想之剑，指尖滑过流淌着七色灵力混成的金色光芒的致命武器。
而就在瞬间，没有任何预告的，小町再次消失在了原地。
一个后仰下腰躲开了镰刀划过的紫色扇面，天子再次刺出，却依然没能刺中近在咫尺的小町，但是即使是这种失手出现，天子还是能本能的用剑架开迎头砸下的镰刀。
这种不协调究竟是怎么回事？！
天子已经完全进入了状态，此时此刻的她就是一台精密的战斗机器，这一点不光体现在战斗本能上，还有对战斗的精密分析上。
从战斗一开始，她就感受到了一种浓重的不协调的感觉，仿佛小町本身并不存在，而和她交手的只是这把镰刀而已。
某种意义上说，这并不奇怪，小町可以操控距离的话，那么可以让自己始终碰不到她，也可以将战斗控制在对她来说绝对安全的距离上。
但是……
“现在可不是分心的时候哦！”
抬手荡飞镰刀的天子瞳孔急速收缩，而微笑着做出了提示的死神则是顺势松开了镰刀，白色的金属杆犹如毒蛇一般径直砸在了天子的小腹上。
而攻击显然还没有结束，紫色的镰刀呼啸而下的瞬间，金黄色的剑刃从侧面偏转了砍向自己主人左肩的兵器。
但是即便天子已经做出了最完美的应对，紫色的兵器还是划破少女的灵力盾在她的臂甲上留下了长长地一串紫色火花。
一击得手的小町并没有恋战，而是拖着镰刀飞快的后退几步——却同样没有躲过天子奋不顾身的反击。
“身手不错，知道躲不过了宁可以伤换伤。”
拖着镰刀的死神轻轻地看了看自己被绯想之剑的灵力激波划破的衣袖，显然，两人都清楚，天子的反击不过是气势上的选择而已，真正论伤势，小町的伤口完全可以忽略不计。
“啧——”
轻轻咂了咂嘴的天子扫了以一眼自己的左臂，能够抵挡40MM机炮直射的装甲已经出现了裂痕，而裂痕的中心，鲜红的血液从盔甲中缓缓渗出。
但是下一秒钟，她的脸色就严肃了起来。
“我想你应该已经发现了，‘贝尔卡’的能力，没错，‘贝尔卡’造成的一切伤口，都不能用灵力复原，也就是说，你在我面前，和一个普通的人类没有区别，细小的伤口也会失血过多，被刀锋击中内脏的话，即是不是瞬间致命也只能等死。”
小町依旧笑着，以一边拖着散发着妖艳光芒的镰刀。
“呵——比起那个……”
天子低下头冷笑着打断了小町的发言，她缓缓站起身，然后再次挽出一个剑花。
“我已经碰到你了，不是么？”
小町没有回答，只是歪了歪头。
然后，土黄色的灵力和紫色的灵力就再次碰撞在了一起。

导弹凌空爆炸的冲击波成为了少女最好的跳板，衣玖踩着看不见的气浪划过了十多米的距离，稳稳的落在了天台的空调压缩机上。
右手的钻头飞快的消失，龙鱼的羽衣重新出现在了她的两臂之间。
“即使是在漫天的爆炸中，依然要进行着无人能够听到的演奏么？永江衣玖。”
“这倒是很像你自己呢，四季映姬。”
漫不经心的拦下了射向罗密欧一号的导弹的龙宫使，自然不会忽略这么明显的一个灵力信号，既然对方是来阻截的，那么也就只能按部就班的反阻截了。
手持着小提琴的四季没有再继续自己的演奏——因为就在刚才，一枚顺着衣玖灵力冲刺方向飞来的弹片，已经切断了小提琴的E弦。
“是啊，也许我们……是完全一样的人呢……”
四季低下头，帽子上的丝带在爆炸的余波和顶楼的微风中飘荡着。
燕尾服的少女轻轻将小提琴放在脚边，然后握着琴弓的手插在腰间，略显随意的眺望着远去的直升机。
“为了一个不知道有没有意义的目标，在一条不知道有没有尽头的道路上奔跑着，即使是炮火的轰鸣遮盖了那些声音，我们也要继续演奏……为了自己希望听到的人……不是么？”
四季话音未落，伴随着清脆的金属碰撞声和沉闷的脚步声，特别加固过用于直升机起降的顶层上，四台血红色的动力装甲出现在了四季的身后。
“强化版？”
“那么，我们开始吧。”
将小提琴举起，轻轻地扛在肩膀上的燕尾服少女抬起手，将琴弓搭在已经断了一根弦的小提琴上，演奏出了第一个音符。
但是没有人听到那个音符，先下手为强的衣玖已经冲着一台动力装甲的外部监视器扣动了扳机，然后右手再次被螺旋状的羽衣包裹成钻头，迎上了另一台动力装甲。

“已经到极限了！”
铃仙眼旁的CCAS不断地闪过红色的提示圈，几乎整个身体都被用安全绳悬吊在机舱外，她手里提着的M60喷吐着火舌，火焰的长鞭将一枚毒刺导弹轻松地切成两半，但是却无法阻止弹片叮叮当当的撞击在直升机舱壁上。
另一侧的舱门，键山雏已经一脚踹飞在爆炸中变形的直升机舱门，然后抱着直升机上的折叠式M249机枪。
但是这种杯水车薪的掩护并不能起到决定性的作用，千疮百孔的机舱已经开始渗出浓烟，两名飞行员一名已经因为受伤昏迷，喷洒出来的鲜血几乎浸透了仪表盘。
“还有多远！”
“3公里左右！”
铃仙愤怒的将手中卡壳的机枪几乎砸成了两截，眼见修复无望后发泄完毕的月兔将机枪随手一扔，反手一拍背上的枪箱，扯过一把P90继续倾泻着火力。
“你们返航！铃仙，我们走！”
同样因为无尽的导弹雨而显得有点暴躁的雏一脚把弹药耗尽的机枪从舱门中踹出，然后反身拍了拍驾驶员顶着布满血点的头盔的脑袋，然后纵身从舱门中跳了出去。
“等我一下你会死啊！”
抬手用5.7MM的弹头轻松地完成了扯断安全绳的工作，凌空跃出的少女一个反身蹬墙跳落在了另一栋楼的楼顶上。
“我们的时间已经不多了，侦查哨刚才报告在目标地区出现了极强的灵力反映。”
“有没有十二级？”
缩在空调压缩机后面的铃仙扔掉P90，从袖子中甩出MK23手枪，一边回应着雏。
“没时间开玩笑了，我们分头突围！”

“怎么样……？还能站起来吗？”
小野冢小町将镰刀旋转着扛在肩膀上，“贝尔卡”的刀刃是不会沾上鲜血的，但是靠近刀刃的长柄一端，已经被天人的鲜血染上了一层妖异的血红。
“为什么要手下留情？”
单膝跪地的天子用剑撑住摇摇欲坠的身体，然后抬起手抹了一把额头上留下的鲜血，她的眸子已经被那猩红的液体染成了血红。
但是她所思考的问题，似乎不在自己身上的几十处伤口上一样。
“知难而退不好么？”
小町侧过身，有点无奈的挠了挠头。
“其实呐，我本来就没有要帮助灵梦的意思，再说就算干掉你的话，对我也没有什么好处吧，我要做的只是阻止你们干扰灵梦而已。”
“为什么……”
天子低着头，额头上的盔甲在之前的一击中已经出现了裂痕，浮雕的鸢尾花纹在点点血珠的映衬下显得过分的残酷。
“觉已经死了……阿空也是……为什么还要继续杀人……为什么你们还要助纣为虐？！”
“幼稚……”
轻轻地啐了一口的小野冢小町抬脚踢开一块混凝土碎屑，抬头望着天空。
“不争斗就没有伤害了吗？不妥协就能够活下去吗？至少你没有用行动说服我——或者说，没有任何人用行动说服过我，我只知道，如果我不这么做就会被干掉……不管是灵梦还是什么别的……总之，不要用你那幼稚而无聊的正义来形容我，你从没经历过不杀人就会被杀的日子，如果你经历过，我想你也会喜欢上它的。”
“或者说，如果你想要改变这种规则，那么就先来试着干掉我啊，”
冷冷的看着天子的小町脸上没有笑容，只是伸出手，冲着天子竖起了大拇指……然后倒转了一百八十度。
似乎是因为对方的无礼的原因，天子抬起头，然后挣扎着缓缓站起身，千疮百孔的身体再次因为这个动作而鲜血淋漓，“要石之守”本身是带有伤口处理和止血功能的，但是系统已经在刚才的战斗中被小町砍的七零八落，严重损毁。
“其实也没有那么复杂和无奈了，和四季大人在一起的时间长了，我也不自觉地会讲一些大道理。”
小町毫无风度的挠挠头，然后转过身，走到一旁，捡起自己的外套重新披在身上。
“总之，我挺喜欢现在的生活，不想死的话抓紧回去打绷带吧，不要低估了‘贝尔卡’的能力，我看你现在的状态失血已经很严重了。”
“反正都是死……至少让我有权决定死在哪里吧，自大的死神……前任的。”
天子终于开口了，她拔出插在混凝土地面上的绯想之剑，看着对方侧过来的满是疑惑的眼神。
“……我可不认为她们杀光了所有人之后就会放过我，那么至少，让我死在实践我的信仰的路上吧！”
前踏一步的天子再次挥剑，被鲜血遮蔽了光芒的绯想之剑再次绽放出了七色的光华。
“信仰……么？”
小町略一失神，但是却立即恢复了嘲笑的神态，她扛着镰刀，转过身，脸上爬上了疯狂的神色。
“我记得我告诉过你的吧，在我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
“已经有人死在这个世界了，若不能为死者伸张正义，那生者又有何脸面继续活下去呢？”
天子笑着。
“那就让我再免费引渡你一次吧，如果你死了，那么龙宫使一定会为你烧很多纸钱的吧。”
小町的目光第一次流露出了杀气。
“这一次……我可不会手下留情了！”
话音未落，天子却突然动了，略微意外的小町来不及做任何思考，只是下意识的对着仿佛完全有勇无谋的天子挥出了镰刀！
然后“贝尔卡”就轻松地将少女的的胸甲切成两半，宽达十多公分的镰刀刀背侧着没入了少女的身体之中。
鲜血伴随着被拔出的镰刀仿佛决堤的洪水奔涌而出，夹杂着爆裂的管道一般的动脉。
然后天子就倒在了自己鲜血浇灌而成的血池之中。
小町没有开口说话，沉默了数秒，抬起手，“贝尔卡”的刀刃消失了，而刀柄也不断地缩小最终落在了她的手心里。
再然后，口琴声从小町的掌中传出。
依旧是那首“巡逻兵进行曲”。

芙兰朵露轻轻将手中的笔放在桌子上，拿起放在一旁的纸杯，里面的咖啡还保持着从快餐店买来时的温热。
将最后一块早上姐姐出门前亲手烤制的曲奇放进嘴里，然后将杯底最后的咖啡倒进嘴里。
抬起头，吸血鬼少女的目光挪向窗外，不远处的的天空中，一道道白色的尾迹久久没有散去，混乱的交错着，仿佛一群幼儿园的孩子的涂鸦一般。
她知道将要发生么。
她合上日记本，并没有像往常一样将这个人造革封面的本子放进抽屉里，而是就将它那样随意的放在桌面上。
仿佛是留给谁一样。
小心的将凳子放回原位，然后将咖啡杯塞进垃圾桶，小小的吸血鬼最后一次走进厨房，小心的将盘子洗干净，放进橱柜里。
换好衣服，芙兰朵露缓缓地走出卧室，踮着脚从衣帽架上取下外套，轻轻地披在身上。
轻轻推大门的时候，她突然停住了脚步，数秒钟的沉默后，她最终还是没有回头。
没有理由，或者，这里的一切都是理由。
走出玄关，小小的吸血鬼少女抬起头，雨停了有一阵子了。
她突然笑了，因为她突然想起来那些在红魔馆的日子——每当自己要出门，帕琪就会用一场雨来阻止自己。
这大概是天意吧。
这样想着的少女迈出了脚步。
义无反顾。

永江衣玖

第二十九章Never take my heart

“抓住！”
键山雏的手臂被铃仙一把抓住，一发子弹擦着她的肩膀撞击在石砖的墙壁上，炸起的石块打在她的脸上。
“多谢了！”
被一颗子弹破坏了飞跃平衡以至于差点跌落下去的雏右脚蹬墙，然后一个翻身滚进了顶楼低矮的护墙中。
“这些家伙还真是……”
丢掉MK23手枪，已经不记得拍打多少次枪箱的铃仙这次索性把巨大的方形金属从背上卸了下来，取出一把FN2000，然后又把温彻斯特M1887杠杆式霰弹枪挂在腰上，将一把漆黑色的M500插在腿上，最后将几块C4炸药装在了身上。
“你到底带了多少枪械？”
“比你想得多就是了……你注意到了吧？”
看着给手中的MP7插上最后一个弹匣，然后轻轻拨开了风衣长摆下高筒靴边的刀鞘卡扣的雏，铃仙的CCAS上闪过些许淡绿色的光芒。
“是的，他们没有追过来？”
雏从大衣宽敞的下摆里摸出一卷绷带，然后缠在自己的左小臂上，咬着牙的少女让墨绿色的灵力在自己的左臂上游走了一圈，白色的绷带瞬间被突然涌出的鲜血浸透。
“你受伤了？”
“这点小伤舔舔就好了。”
“小伤你就不会开人偶化了！”
雏没有继续答话，算是默认了——一枚子弹射穿了她的左臂动脉，她只能临时打开局部肢体的人偶化以避免失血过多。
“动脉么？怎么样？”
“没关系，天子和衣玖的状况不算乐观，我们要抓紧了。”
用第二卷绷带完成了压迫止血的雏握着MP7，然后摇了摇头。
“他们没有追过来，很可能是因为灵梦的原因，再没有比这个更好的机会了。”
只是眉头紧锁的雏没有告诉铃仙，在右手小臂上的微型MBDES的显示中，代表着天子的生命信号，已经没有了起伏。
“决不能……放过这个机会！”

衣玖右脚蹬地，带动着身体完成了一个三百六十度的回转，而几乎就是完成了回转的同时，将流淌着电花的钻头高速旋转着刺进了最后一台动力装甲的胸口。
被灵力包裹着的羽衣飞快的层叠逆向旋转着，轻而易举的破开复合陶瓷装甲板，就在戳穿驾驶舱的瞬间，衣玖猛然发力将最后的动力装甲一脚踹了出去。
如果战局还在控制之中，衣玖对杀人没什么兴趣，反正钻头上附带的高压电已经让那台动力装甲变成了无法修复的废铁。
但是衣玖赢得绝不轻松，从加速度和攻击力上动力装甲都要比自己强悍，她抬起手松开右手的钻头，然后一个踉跄，险些倒在地上。
衣玖沉默了数秒，仿佛是在等待着燕尾服的少女用少一根琴弦的小提琴完成属于自己的演奏一般。
即使少了一根琴弦，《查尔达什舞曲》也没有一丝生涩的感觉，她握着琴弓的手飞快的上下舞动着，略显欢快的舞曲在空旷的顶楼上散发着悲凉的气息。
“差不多你也该出场了吧？”
“你真的……想要和我交手么？如果我告诉你，你绝对不可能有任何希望呢？”
衣玖轻轻地抿抿嘴，她从面前那个矮矮的少女身上感觉不到一丝一毫的灵力波动。
但是衣玖却清晰地意识到……自己的手在颤抖？
这绝对不是因为疲劳或是伤势，虽然现在衣玖的身体状况出现这种事情绝不令人奇怪，但是衣玖知道不是……
那是一种威严。
虽然已经残存的不多了，但是燕尾服的少女举手投足之间所带来的那种强横的压力……这不是能够用数据衡量的。
衣玖没有说话，只是轻轻地摘下帽子，随手挂在一旁的一根因为混凝土坍塌而裸露在外的钢筋上。
“是吗……那至少，让我尝试一下吧。”
四季没有回答，她明白衣玖的想法，而她自己也明白，有些代价是必须付出的。
“你准备好了么？”
燕尾服少女将小提琴轻轻地放下，立在脚边。
“请赐教。”
衣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然后轻轻张开灵力盾，羽衣也飞快的在她的面前交织成一块盾牌。
但是当她注意到四季脸上闪过的转瞬即逝的嘲弄时，心突然猛的一颤。
“裁决。”
提着琴弓的少女轻轻地向着前方的空气指点了一下，她的口中轻轻地吐出两个字，那声音几乎不带任何感情，像是陈述，又像是倾诉。
但是仅仅这平淡无奇的两个字就让衣玖的表情凝固在了脸上。
猛然的剧痛让她一头栽倒在地，没有任何的灵力波动，甚至没有任何的征兆。
但是衣玖却清楚地听到了，自己的左臂肱骨折断时的清脆响声！
“又是……规则的力量么？”
冷汗沿着衣玖的额头滑落。她收起无谓的灵力盾，盯着不远处的少女。
但是她的瞳孔突然收紧了，似乎注意到了什么的龙宫使缓缓站起身，再次吸了一口气。
“我想你应该明白我的力量了，见好就收吧，衣玖，天子已经快不行了。”
“怎么……”
显然的，衣玖因为四季的话而将自己原本的言语生生咽了下去。
“你说什么？！”
“我没有任何欺骗你的意义，那个傻丫头……”
四季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反手将琴弓别在手掌后，然后开口。
“总之，小町告诉我她没能掌握好力道，那个傻丫头已经快不行了……呢。”
衣玖呆滞的站在原地，她的CCAS在之前的战斗中因为动力装甲的定向EMP攻击而烧毁了，这也是为什么她刚才索性摘掉帽子的原因。
但是，她明白四季不会骗自己。
“你最好，现在马上去救她不是么？”
而她做出的选择，几乎是下意识的，从一开始就不存在任何其他的可能。

“果然像你所说的一样呢，芙兰……”
“爱永远是不够用的，有时甚至是矛盾的。”
衣玖最终还是接受了四季的建议，这并不令依然独自站在天台上的燕尾服少女感到惊讶。
何况从理性的角度判断，已经受伤的衣玖未必可能阻止得了灵梦，她的任务就是让铃仙和雏顺利的到达，而铃仙和雏虽然并不专长于战斗，但是其中有一个人却是灵梦的克星——这一点，四季觉得衣玖已经发现了。
“但是无论如何，这件事情是不能阻止的……衣玖，很遗憾。”
四季依然就那样站着，等待着已经赶到楼下的援兵冲上楼来。
而在她的左臂，鲜血沿着燕尾服长长地黑色袖口划过她的指尖，滴落在了地上。

“对不起……”
小町轻轻地将口琴放进口袋里。
她没有佩戴CCAS，或者类似的东西，她从一开始就不喜欢这些太过高科技的产物。
也许是因为……
倒在身后的天子已经没有了声息，她没有回头，只是缓缓地迈出脚步。
杀人是一件很开心的事情吗？
至少她不这么认为，或许是因为不怎么目睹生命逝去的过程，又或者是那些匆匆来往的死者都没有存在过对于她的一丝一毫与众不同的意义。
“无论你是否原谅我，这都是我必须做的……抱歉了，天子。”
而在她迈出第二步的时候，她只是希望，天人的灵魂能够回到幻想乡。
大概，灵梦也是这么想的吧。

但是当她走到第七步的时候，她突然停住了脚步。
而伴随着身躯的静止，她的表情突然变成了惊异，然后是紧张，再然后是恐惧。
而这个表情，从产生到变化，每次都伴随着一阵轻微的响声。
金属甲片和地面摩擦的声音。
“我怎么……可能……就这么……原谅你啊……”
倒在血泊中的少女的五指，艰难地向前伸出，原本略显暗淡的绯想之剑，在被主人的指尖轻轻碰触到得瞬间，再次散发出了七色的光芒。
“这不可能！”
小町没有转过身，不是她不想，而是她的腿几乎已经无法抬起来。
仿佛被石化了一样，前任死神的双腿轻轻地颤抖着，她猛然一咬牙，用尽了全身力气才迫使自己转过身。
“你已经失血超过了三分之二，你不可能还……这不可能……没有任何道理啊！！”
小町瞪大了眼睛，伴随着金属甲片划开血泊的声音，少女已经紧握着剑，单膝跪在了地上，从额角到下颌，从指尖到裙摆，她的身体每一处都滴答着鲜红的液体。
“混蛋！你把灵力当做血液了？！你疯了！！你现在的状态如果老老实实减少运动说不定还能……”
“哈哈……死神的话，是无法体会什么叫执念的吧……”
天子缓缓开口，咸腥的液体再次涌入她的口中，几乎已经被自己的鲜血麻痹了味觉的舌头轻轻舔了舔上唇，天人冷笑着。
“我有个朋友，也用过这招，也是在和灵梦有关的战斗中。”
“你是……不会懂得……真正属于我们的羁绊的。”
“关我什么事啊！！”
小町有些失态了，如果说刚才痛下杀手是不得已为之，但是现在看着气若游丝的同伴为了向自己挥剑而即将再次走向死亡，小町却突然慌乱了。
“你们的羁绊为什么要扯到我啊！我不想杀人啊！一个都不想啊！！你们到底是搞什么啊，安安静静的等待着命运的抉择不是很好吗？你能活下去的啊！现在放弃的话一定能活下去的啊！难道非要我把你的脑袋砍下来才行呢？！你到底想要做什么啊！！！！！”
“其实呢……我什么……都不想做。”
连续跌倒了三次，才勉强完成了这个站立动作的天人咧开嘴笑了，血红色的面庞和红中透白得牙齿仿佛是这个世界对死神的讽刺。
“不过……我这个……不良天人……可是瑕疵必报的呢……”
手甲在天子的命令下自动脱离，裙甲紧随其后摔入深深地血泊之中，小腿上的金属相对完整，也落在地上，最后，她一把扯掉胸前已经破烂不堪的胸甲，包裹全身的紧身纳米战斗服同样破烂不堪，而从肩头到小腹，一道深深地伤口还在不断地向外涌出血液。
“我说了……我不会那么容易原谅你……至少……”
“让我把这一刀砍回来啊！！”
好快！
小町没有任何反应的余地，天子那已经不成人样的身体爆发出了惊人的速度，小町狠狠咬牙，甩手而出，“贝尔卡”的刀刃猛然弹开，但挥刀而下的瞬间，小町居然闭上了眼睛。
“结束了……”
并没有熟悉的光刀切开身体时的声音和气息，小町只感觉手中的镰刀被轻轻一扯，然后一个东西就顶在了自己的胸口。
她睁开眼睛，不可思议的目光看着用刀柄顶在自己身上的天子，和她满是鲜血的脸上那嘲弄的表情。
“你再躲躲看啊。”
下一秒，七色的光芒猛然炸开，天子翻手撩剑，自上而下深深地砍在了小町的身上！

“你……怎么……做到的……”
“贝尔卡”顶端的刀芒已经熄灭，小町的眼前只有灰白的让人透不过气的天空。
她躺在地上，轻轻地开口，不远处，同样再也握不住绯想之剑的少女一样平躺在天台上，已经几乎探不到呼吸。
“用血……”
“用……血？”
天子在笑，尽管这个动作对她来说也是无比艰难。
“加速冲刺……然后突然抓住你的镰刀急停……身上的血会被甩出去……通过血飞溅到你身上的距离……或者说时间……判断你那个瞬间离我的真实距离……至于之前那一刀……”
天子的声音越来越小，但是在小町耳中却异常清晰。
“我故意的……我要知道你最下意识的出刀……角度……”
“我输了……”
小町苦笑一声，她的伤并不重，她不知道是天子故意留手了，还是她已经没有杀掉自己的力量了。
但是无论如何，她输了，心服口服。
而那个瞬间的天子，却清晰地看到了CCAS上，几个红点正在向着自己靠近。
看来是……逃不掉了……
死在这个世界的人手上，也许不算坏吧。
她露出最后一个笑容，视觉已经彻底模糊的她，在失去意识的瞬间，只看到了纯白色的光芒。
还有……钻头？

“你疯了吗雏！我们要去阻止灵梦啊！”
铃仙看着面前指着自己的MP7黑洞洞的枪口，她宁愿一切都是噩梦。
但是她知道，即使是噩梦，也不会有这么可怕的噩梦。
一切都很正常，甚至可以说是安全，这一路上再没有人类的追兵……直到她们来到蕾米和芙兰的屋子里。
破坏门锁是迫不得已，但是空无一人的房间却让两人无所适从——甚至没有打斗的痕迹——于是两人分头开始寻找吸血鬼姐妹可能的去向。
然后，雏就突然用枪指向了自己同伴。
“抱歉，我不能让你过去。”
“你……”
话音未落，雏猛然抬手，MP7的弹匣准确的落在了铃仙的后脑上。
虽然对于少女们来说，这种伤害很多时候不能奏效，但是一个少女想要在这种极近的距离击中另一个少女没有防备的弱点，实在是太容易了。
“抱歉，铃仙。”
面色冷峻的人偶轻轻地抱住铃仙倒下的身体，然后将她放在一旁的沙发上。
她走到桌前，重新拿起芙兰朵露的日记，她轻轻抖动了一下，一个信封从书中掉落在了桌上。
“对不起……芙兰朵露……谢谢……”
她抓起那封信，然后走出了房门。
没有人知道，人偶平静如水的表情下，正做出人生中最艰难地决定。

“爱永远是不够用的，有时甚至是矛盾的。”
芙兰不喜欢影子代理人。
小小的吸血鬼漫步在空无一人的街道上，熟悉的路牌和车站，熟悉的店家，还有那长长地没有一丝弯曲的公路。
她记得就是在这条路上，她学会了开车。
但是她却将钥匙挂在了衣帽架上，因为她担心，如果自己将车开走，那么也许会给姐姐带来很多的麻烦吧。
那个家伙……影子代理人……姐姐现在一定跟她在一起吧。
姐姐无论如何都不会想到，自己其实早就和那个讨厌的神秘兮兮的家伙达成了协议吧。
芙兰轻轻地叹了一口气。
她知道姐姐从一开始就想保护自己，但是遗憾的是，她从未考虑过自己真正的想法。
一切都改变了，在那次和灵梦交手之前。
芙兰难以想象一个比自己更疯狂的人——或者说，当一个人遇到比自己更疯狂的人的时候，就会突然明白很多东西。
必须杀掉灵梦。
但是影子代理人给自己的邮件却让自己不得不提前做出选择。
因为灵梦已经盯上自己和姐姐了。
“既非救赎，亦非盲从，我只是……想要去做那些只有我能够做到的游戏。”
芙兰突然笑了，她想到了蓝对自己说的话。
“影子代理人不值得信任，但是你却不得不去帮助她，因为……她总是能知道你最在乎的是什么。”
那又如何，这样，不是挺好的吗？
短短的路的尽头，一个小小的发电站出现在了吸血鬼妹妹的视野中。
而一同出现的，还有灵梦那令人窒息的灵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