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但以理·布莱克 于 2018-2-2 09:13 编辑  
 
-4:15:10  封獸鵺一直瞧不起白莲教这個组织。讨厌组织归讨厌组织,鵺她沒办法厌恶自己的同胞,也不得不认同了他們的饥渴。  不管是在人类的印象中将妖怪正当化的圣輦船支部,還是将自身存在改写的命莲寺支部,都沒有让鵺提起兴趣。  真要說的話,宣扬不必要之物的必要性或邯鄲学步的妖怪們的丑态才是鵺能为之大笑的下酒菜。  看到那为了什幺事物奋斗的身影就无论如何都想去阻碍……但是白莲教的教徒們所追求的是虛无缥缈的什幺東西,那种玩意的价值已经低到了根本不需要鵺这樣的反派贬低抹黑的地步。不知不觉時,鵺和那帮傢伙就已经是“同伴”了。那是鵺在被封印到地底前从未有過的体验。  其实要更加贴切的形容的話,这层关系不過是“同志”。考虑到鵺自身并不能将真心诚意地认同白莲教的活动,其实鵺和那些傢伙根本毫无干系。  任何妖怪都有內核的概念,而鵺的概念是“正体不明”,换言之便是无法被肯定或否定的能力。生來便是要被无视或者混淆,这既是无法被他人所接受的詛咒,也是可以在这個世界为所欲为而事後不被追究的特权。  遗憾的是,正体不明者连自身的愿望什幺都无从知晓。大多数情況下,正体不明的因子是以墨菲定律的形式阻碍或是促成着某种趋势。  而目前,鵺之所以将自己切换到了“促成某种趋势”的贤獸的模式,是要報答過去白莲教的恩情。  她也知道自己这种专长于偷换概念的大妖怪投身于“将人們思想拨乱反正”的宗教运动是极为讽刺的。但在那之前,妖怪放下自己架子去追求人妖平等的组织基础明显更加尷尬。  因此她才會去順遂白莲教之意,让妖怪失去其应有的恐怖,那便是她作为正体不明——妖怪中的妖怪對妖怪施下的最大的恐怖。  但如果說,當世之道是比如今的更加平稳的話,封獸鵺多半就會是一個符合其原型的,以作怪为乐的享乐主义者了。  ——幸好幻想鄉并不是那樣的太平之世。  封獸鵺一边心底如此庆幸,一边作为白莲教的元老做着干事级别的活。  妖怪之山的山腳周边,昔日从地下噴發出的煙氣在这個冬天總算是停歇了。这塊區域可以說是地熱在地面集聚的特異点,也只有在这裡因长期暴雪凋零散盡的樱花才能为墨所点染。  这個時間段,樱花因为地表下源源不斷傳輸上來的熱量而滿開,同時冰刀似的山風使它們不停凋落。可以說是运氣极佳才能看到的短暫的美景。可惜的是席卷幻想乡已有数月的异常降雪从几天前开始就停止了,不然此处美景还要再美上几分。  封獸鵺卻沒有为此駐足感慨的念頭,畢竟其身所處为地獄……確切地說是接近曾经是地獄的地方的某地,也只有这种特殊地点才能爆發出壓過冬中之冬的高熱。  不過这個區域也并沒有因为毗鄰灼熱地獄而沾染上连穢土都能進一步污染的死穢。  官方說法中地底世界的入口已被全部封死,但贤者們所能夠處理的也只有存在明確記錄的部分。事实上在地靈異變時期沒有在救災方面出太多力的圣輦船支部秘密確保下了隱藏的通路。而这個情報不知为何在後來被命莲寺截获了,就算圣輦船知道这件事,为了繼續使用秘密通道也沒辦法公開挑明命莲寺的密探行为……  圣輦船確保出的密道通向的彼方是名副其实的废土……雖說是難以生存的恶劣環境,但監獄的機能倒是比舊地獄時期更上一层樓,大抵也就是被當做圣輦船的監獄使用了吧——鵺觉得圣輦船那种龐大的軍艦从來沒有出現過大規模內部械斗应該就是採用了秘密監獄。  看到了圣輦船种植的樱樹標記就說明目標已经不遠了,鵺就在此降落了。  其实在進入妖怪山轄區的这片領空時,原則上就不能飛行了,但還沒到被禁止的地步,只是飛行會让管轄空域的鴉確定來者敢于班門弄斧的事实而进入完全的警戒状态。但鵺沒什幺好擔心,她的身姿在哨戒天狗看來应該不會以“足以造成威脅”的形式存在,除非對面的精神高度集中到了引發焦虑的地步。  ——那是誰啊……  有個一開始被鵺誤判成背景的白家伙正伸长了脖子探查目標地枯井的情況。  那個傢伙的白簡直就和鵺的正体不明一樣,是妨碍认知的某种因子……既然能騙過正体不明的妖怪,就說明那傢伙的能力原理并不是誇張地将信息的源頭量子化。  既然擁有和鵺近似的能力,那这傢伙怎幺着也不會是個无名小卒,很有可能就是圣輦船支部新征的大将或雪藏的秘密干部。 鵺來这是要通過井的吊桶获取地下的某人傳遞上來的什幺東西,如果那傢伙搶先一步使用了吊桶或許就要出差錯了。所以在这种本來該靜觀其變的場合,鵺只能不情不愿地上去準備搭話了。  鵺也不是没有等那家伙自行离开的选项,不过她今天接受了纳兹琳的任务后为了利用这个机会翘掉上午的修行,已经随随便便地绕着妖怪山飞了很长一段时间……如果鵺早些听纳兹琳的话先去妖怪山的南面找樱花林,也许现在就不会有这样的家伙阻挠任务……既然消磨的时间已经足够,那鵺也就只能认真起来贯彻自己的使命了——纳兹琳肯找她执行任务本来就是看得起她,也不是没有考虑过鵺会拖延时间来避开晨读之类的事,纳兹琳对鵺能力的信任都到这可以无视她性格问题的份上了,任务失败什幺的可就太丢面子了。  「我記得天魔那边已经被吩咐了“不要藉着保衛的名义監视”,连这点要求都不听的她难道以为我和建御名是一路貨色嗎?」  沒有轉身看暗中逼近的鵺,那個傢伙就通過雪地上輕微的腳步聲(体重問題嗎可恶)察觉到了她的存在。  ——但是看來并不能看穿我,是把我的氣息和預定要見面的天狗混淆了吧?雖然我也看不清这個生物的本体。  雖然剛剛那段話不是對鵺的,但可以推測出,这個拿自己和八坂神奈子做比較的白傢伙是和八坂神奈子相似的存在。而能让天魔親自下達指令派人監视的大人物,又和神奈子有共性……   ——是妖怪之山在守矢神社遷入幻想鄉前擁立的山神。  「屬下惶恐……小人也只是奉大天狗大人之命行事……」    「不必掩飾。大天狗有沒有違逆我意志的膽量我清楚得很……至于天魔……那傢伙對我有二心就算了,反正只不過是有着共同的敵人而组建的臨時同盟,各自为政再正常不過了。」    「是嗎?大人真是宽宏大量。」  鵺隨口接話,繼續接近那個目中无狗的傢伙的後背。由于她對妖怪山兴趣不大而對其前山神所知不多,與其把話題深入下去增加暴露真身的危險,還是把話語的主动权让給那個現在抱怨得很嗨的山神为妙。  白莲教和天狗的关系一直很緊張,其实就天狗整個种族來說也不是說和佛教處于完全勢不兩立的狀态,頂多就是道不同不相为謀那种調調。只是當前作为天狗掌权者的天魔對于佛教的敵意已经達到了精神疾病的地步。  據說在幻想鄉尚未成型而被稱为東之國的時期,也曾有過佛教的退魔者,而天魔在牢牢掌握住天狗一族的領導权後在人里發动了大清洗。那之後鳥盡弓藏,天魔名义上把天狗的管理权让渡給了大天狗,就好像圣輦船支部的雲居一輪一樣躲在幕後成天不知道在做什幺。那位老人家上次出山還是在守矢神社幻想入的時候,甚至连輝針、地靈異變時,她都沒對山的舊統治者的失勢表示点什幺。  但又和天魔仇视佛教的事实有衝突的是,一直以來主張抵制白莲教思想侵蝕的卻是本來對宗教事務不怎幺感冒的大天狗。而若是天魔陛下親自下達指令,白莲教恐怕會在啟动圣輦船的同時遭到討伐……因此白莲教也只是把天狗集團视为假想敵,并不认为雙方會真正爆發全面戰爭。  为了更進一步地確保天狗不會對白莲教完全宣戰,白莲教算不上策略的策略就是強化自身实力。雖然也有削弱天狗力量的选项,但在天狗秘藏的軍備和兵力被查明前,貿然地計較小利益的吞并而惹怒大天狗也是不智之舉。  鵺更加握緊了手中的戟——在那傢伙的感知中这東西应該會變成白狼常用的斬馬刀吧……   「别这幺快拍马屁。近期我不會再接見魔羅她了,但下一次見面的時候我會要求她好好解釋一下在这個還能聯通舊地獄的枯井里會出現这玩意。为了調查这東西到底是不是交給天狗的,我就先代收下了。」    隨着話鋒的轉變,山神的軀干也为了把之前背對着鵺沒让她看到的提在手裡的布袋展示給鵺看而轉了過來,鵺吃了一驚——不僅是因为對方的动作,也是被那袋子里盛放的物品驚到——放下了武器。    ——应該早点从尚在搖擺的轆轆繩推測出这傢伙把水桶提上來了。  鵺剛剛拿起了武器,雖然還沒有舉起以擺出攻擊架勢,但是在别人的背後把这樣的妖器放在自己身体的前方,往輕了說是冒犯,直白地講就是圖謀不軌。  等到那貨轉過身來,鵺才真正放棄了對这貨的觀察——视觉效果上这傢伙就是一個白色的人形,就像是游戲前期沒辦法判别真身的黑影系角色……在山神轉身前鵺好歹能看出來那貨穿着素色的袍服,但現在就连这点都存疑了。  山神的觀察干擾能力還沒到正体不明级别……正体不明的話會根據對象改写认知,但这傢伙的能力可不是把自己在他人心中的印象漂白,而是橫亙情報讀取途徑的障壁——幾乎是反射一切的白色。  情報隱藏類的着名能力還有操縱无意識的特異种……那個就比較複雜,有兩种用法,一种是将自身的行动无意識化从而封印目標對自己的預判行为,還有一种就是把目標對自己的认識动作(如目视)所需要的相當于基干的无意識行为消解掉。  而这個山神的力量與无意識的前者应用有類似的不需要索敵就能發动的特征。然而如果这是自身特化型能力,山神提在手中的那個布袋应該會作为山神的裝備品而正体不明——或許本來就是因为正体不明了才被鵺视作山神的一部分而无视,但就算如此,現在也確实解除了正体不明狀态。可見山神的正体不明是可以指定一個主体并自由地取消指定的……从这点可以推測出,山神的真正能力不是觀察干擾系的,而是和舊地獄的那例相似的狀況——能力泛用性高到了離譜的程度。  鵺第一次感觉到了自己遇上了比猯藏還要難以应付的同行,要命的是自己剛剛拿着的武器有让對面產生一定敵意的可能。  「嘛,山上逼近的那股氣息应該是你的同伴的。把刀放下吧。」  山神說完瀟灑地再次轉過了身繼續觀察那個传闻曾有钓瓶落出沒的枯井。    ——在封鎖他人對自己感知的前提下還能進行超视距的探測……原本以为是自閉系統的能力,看來是在情報系統上單方面壓制他人的類型。  對山神能力的強度有了越來越絕望的认識後,鵺只能庆幸这神经大條的傢伙把自己拿出武器的行为當成是在提防别的東西了。  滿滿的都是破綻……本來的話還要顧虑一擊不成被反殺的風險,但對方已经把鵺要帶回去的任務目標理直氣壯地扣押了,那鵺就沒有再猶豫的餘裕了。  对于自己不能在把戟刺入他人后背时露出过去大闹平安京的笑容的事实,鵺自己也感到无比的失望。其实也正是因为失去了过去的心态,鵺才无法做到干净利落地刺杀吧。    等山神惊愕(大概)地勉强转过身时,这家伙还没有解除自己的隐藏状态,但是很明显并没有预料到同盟的部下会对自己刀剑相向。还未说出话,便踩着虚浮的脚步开始后退,到了这种已经被敌人打出剥夺行动能力的攻击的关头还想着和鵺拉开距离,但实际上连戟的攻击范围都没走出便难看地倒下了。    虽说鵺本来就没有多少背后偷袭的经验,但是如今她连偷袭时所需要的迅猛都无法做到。拥有妖鸟性质的她本该在袭击他人时展露出猛禽的冲击力,可她现在却失去了最基本的果断。在回过神的同时发现武器被染成腥红并不代表鵺的一击是行动快于意识,只不过说明她的精神已经恍惚到了连杀人的实感都没来得及体味到的地步。    其实冷静也连同果断一并失去了——不然鵺何以在暗杀他人时回想自己的落魄呢?自己的一击连能不能剥夺被害人的行动能力都还是未知数,为什幺在这种时候就已经在胡思乱想了呢?    第一次刺杀出乎自己意料地顺利,戟可以说是毫无阻滞地穿过了山神的身躯——大概是碰巧没有遭到肋骨之类的障碍吧。明明在心理上没有任何的出色之处,鵺却做到了历经修炼才能做到的刺杀。    这其中的违和之处,鵺没有多管——不如说她倒是想尽快从这种负罪感中解脱。对于妖怪来说光是没有行恶的饱腹感就已经是一种耻辱了吧,更别说是从中感到了内疚……    虽然在这个幻想乡,外人(比方说大天狗)经常说白莲教是个让信徒对自身罪孽毫无自觉的宗教,但那不过是圣辇船支部的现状。在命莲寺修行的第一步就是承认并认清自己的业障,而后便是自我的更正。从一般妖怪的角度来看,这根本就是否定自身存在的一条道路。选择走这条路的妖怪,要幺是自我已经完善到了会对世界的秩序有所觉察与尊敬而将自己认识成世界上芸芸众生的一份子,要幺就是单纯地贬弃自我之流。如果想要追求普世价值观的快乐,就不应该加入命莲寺支部。也正是因为命莲寺支部的成员都严于律己,命莲寺的选址才有幸进入了幻想乡的畿内范围。    鵺并没有对山神下死手——但要是由于山神自己给自己的身躯施加了迷彩,本来不想刺穿什幺要害的鵺终究是把山神刺了个透心凉的情况发生,鵺也只能对此深表遗憾了。    尽管是打着不取走对方性命的打算刺出的一击,从出血量来看,如果这家伙不得到及时的施救就必死无疑了……  鵺犹豫了一会儿,回忆了山神在遭受攻击前所说的话——貌似在鵺化出妖戟时那家伙以为鵺是没认出从山上下来的天狗的同伴的气息而进入了戒备状态来着……  速度上来说施救者的确是来得及把山神送到天狗负责救治伤者的地方去,但是天狗一族的医疗业应该是不会有多发达……过去喜爱四处征战的他们拥有规模庞大的快速机动部队,相对应的也只有能跟上那种行军速度的简易后勤,如果天狗的战地医生系统也是以那种简化形式构建,治疗的效果就让人不敢有所期待了。就算是门外汉,鵺也大概能猜到,对于这种在胸腔部位被冷兵器造成大面积创伤的家伙,战地医生多半是只会给个安乐死。  犹豫再三,鵺还是一把抓起了掉在地上的布袋,打好结做成包裹后为了弥补之前的拖沓而快速飞离了案发现场——要是在接应山神的天狗到达时还停留在这里或是带着山神缓慢地逃跑,对方很可能会放着那个和天狗关系没有深刻到什幺地步的山神的伤势不管转而去追击入侵妖怪山领地的鵺吧。为了山神最终的转危为安着想,鵺觉得还是就此下定决心把山神的命运完全托付给机动力在幻想乡数一数二的种族更加理智。  话虽如此,尚且在思考山神安危的鵺完全没觉得之前自己下手没有轻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