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4:16:55 幻想鄉並非樂園,來到此處的妖怪大都理解了這點。僅僅是將它視為一個庇護所倒沒問題,但認為任何人不經努力就能在這個世界獲得溫飽就太過貪婪了。 然而目前的幻想鄉根本連庇護所該有的秩序和穩定都無法保障。 二岩猯藏認為,要讓幻想鄉這樣雜糅了太多本不該留存於世的東西的社會處於穩定狀態,中央統治層的絕對強勢是必要的。 猯藏在幻想鄉的資歷和守矢神社差不多,都不到二十年。在這十多年間幻想鄉主要的人事變動全是以白蓮教為核心展開的,因為她在白蓮教有朋友,所以現在要是白蓮教把八雲勢力打下來了猯藏也不會無法接受。 猯藏來到這個幻想鄉也是形勢所迫……人類討厭偽裝成人類的神秘,因為偽裝成人類的神秘現出真身的瞬間正體不明的恐怖是足以將人的社會觀連同精神一同擊垮的。佐渡的妖怪狸殘黨已經因為十多年前興起的妖怪狸察舉運動而變質了,靠自身強韌的精神倖免於難的部分也全都被物理性消滅了。 在滅族的危機到來前,猯藏多少是有了點危機感,想到了自己最近一百年在幻想鄉解開了封印的好友後就帶著願意跟著自己走的部下躲進了幻想鄉避風頭,誰料到跟著自己一起躲進來的還有很多其他的從古代倖存到今日的妖怪名流,甚至能看到一些地方的神明。 幻想鄉這麼小的地界立刻因此陷入了混亂,其中守矢神社的神明趁機對博麗神社宣戰,企圖建立自己的妖怪神道。雖說那兩個神在博麗巫女面前秒跪了,但是當時確實是造成了大亂子——八雲紫去拜託天狗集團作為妖怪山的公方勸阻博麗巫女的暴行都差點引發了戰爭,沒有天狗制約的話那傢伙怕是會順手滅一批幻想鄉的新移民。 之後過了六年,白蓮教趁著移民引發的社會動蕩吸納了妖界可以吸收的所有妖怪,幻想鄉資源不足的問題終究因為社會趨於安定而完全暴露了出來。於是守矢神社主導開始了地底都市開發計劃,企圖把地獄方面放棄的舊都改造成新能源驅動的新型都市,解決掉資源問題的同時順便安置那些不願意服從幻想鄉分配辦法的移民。不管真相如何,新都計劃在付出了諸多代價後流產了。 如果說幻想鄉的管理者們只是對幻想鄉的未來發展相關事宜不管不問倒還好,但之後追蹤著幻想鄉移民侵入大結界的外界人僅以一人之力就打破了幻想鄉的穩態,最後還是由包括二岩猯藏在內的閒散妖怪組成包圍網將那貨擒住……幻想鄉管理委員會、白蓮教、天狗集團都對此保持旁觀,八雲統治的衰落由此可見一斑。 本來的話,猯藏是想把那傢伙綁到八雲那邊邀功,以此平步青雲。但是八雲方面卻不是很重視那個傢伙,結果好不容易搶到手的人頭只能白白鬆手了。對幻想鄉的統治體系感到失望的她,不再奢望脫離如今的野生妖怪階層,轉而著力于整合目前幻想鄉僅存的既不願意加入白蓮教又無法申明自己存在意義的妖怪建立起了自成一派的系統——草根妖怪網絡。 不過要將那些並沒有什麼特別想法卻又自命清高和社會格格不入的傢伙聚集到一起,給出一個正當的理由自封為王是十分困難的。 不過猯藏的確是在建立自己的勢力,不是為了向什麼燃起反擊的狼煙,僅僅是為了自保和保護願意跟隨自己的妖怪們。 她已經察覺到了,幻想鄉的大量移民不是什麼偶然……有什麼會席捲整個外界僅存的神秘體系與幻想鄉的陰謀被什麼人謀劃著,八雲那幫傢伙的不作為或許就是在為了事發的一刻做準備……如果不想辦法團結起來,包括猯藏在內的無組織妖怪一定會成為什麼龐然大物的齒輪,或許是被磨損掉棱角,但或許會從這個世界脫落——最可怕的是連齒輪都當不了,僅僅是被當做鐵蹄前的大地一遍又一遍地踏過去直至粉碎,比池中物還不如。 要說根據的話,除了這一次妖怪衰落的時點密度過高以外,也還有別的依據——那就是在此之前更早發生的大規模神明沒落。 妖怪的勢力之所以能全面地超過穢土的神明,就是利用過去和現在妖怪沒落差不多的神明沒落造成的信仰真空……如今盛極一時的天狗集團也是在那時候繼承了無數雜七雜八的神性。那種將神妖割裂開來否定的時代其實就很可疑了。不過即使有這個論據也無法證明猯藏對於現狀的猜測。 那種將神與妖九十年代前後幻想入的各地的妖怪,他們的衰落都不是同時開始的,只不過衰落到極點的時間驚人的一致罷了。哪怕這真是什麼人的陰謀,這麼做也沒有什麼意義,反而更加讓人覺得外界的妖怪集體驅逐是人為控制的了。話說回來,如果猯藏只是讓妖怪們意識到現在有重大的危機卻又說不出個所以然的話,只能引起正體不明的恐慌吧…… 所以建立互助網絡的事情也急不得,從容應付就好。托了自己有這麼好心態的福氣,猯藏在幻想鄉的生活算是過得有滋有味的——有著自己為之奮鬥的事業,藉此機會收了不少手下供自己差遣,每天又沒有一定要完成的任務,就只是穩步推進著自己的日常……這麼一想幻想鄉不就是個養老勝地嗎? 猯藏雖然不是白蓮教的成員,但是和圣輦船支部那些開明的傢伙關係還不錯(命蓮寺支部就只是不得不做的表面朋友了,那幫妖怪和尚總是在勸誘猯藏讓她要求她的部下修行精進,實在是太過無趣了,猯藏還偏偏要和那幫傢伙搞好不亞於圣輦船支部的關係)。剩杯戰爭將在今晚開始,雖然表面上奉行和平主義的圣輦船支部沒有派出戰鬥員參一腳,但是他們畢竟是和命蓮寺支部共用一個據點的,開戰以後猯藏也就沒什麼機會去那邊玩了。 所以今早猯藏就順理成章地來命蓮寺的僧房找她的好友封獸鵺玩了。雖說鵺因為加入了這個白蓮教性格變得中規中矩起來而不像以前那麼有趣了,但這改變不了猯藏和她的交情——再說在現在這個一有異動就會發生連鎖反應的幻想鄉,鵺要是還像以前那樣愛胡鬧倒是會讓猯藏很難辦吧。 清晨的命蓮寺幾乎看不到什麼人,門口只有一個山彥在掃地。現在的話是夜行性妖怪由盛轉衰的起點,也是化形的妖怪狸可能會自動暴露真身的魔退之刻。雖然二岩猯藏自己是不會因為狀態不好就變化失敗的,但她畢竟有幾十個妖怪狸小弟當跟班,她也就懶得蒙混過去和那傢伙開玩笑了。 「喲,響子。」 「早上好!猯藏前輩!」 山彥多是大嗓門,要將聲音從山的這頭傳到那頭,誇張的音量是必要的。不過響子也在命蓮寺支部修行了十多年,到現在也總算是明白了在近距離下和人對話該輕聲細語。雖然還是有些聒噪,但如今給人的印象至少是有點偏向“元氣滿滿”而非“有害噪音”了。 「老朽今天是來找鵺(醬)的,她在嗎?」 「鵺大人剛剛受納茲琳大人委託出門辦事了,一時半會兒還回不來呢!」 「那麼早就出門了?」 猯藏嘴上答應著,思緒卻再一次飄揚了起來——反正在之後得知了一切真相的時點,她痛罵了自己想太多(而且太歪)的愚蠢就是了。 白蓮教在這場戰爭中的兩個席位都分配給了命蓮寺支部,主將是寺院的住持納茲琳,而那個配角估計就是納茲琳一早就拉攏了的外界人。論資歷和實力,作為命蓮寺名義上元老的鵺當然也足夠出戰,不過鵺和星一樣是白蓮教的精神象征一般的東西,而且鵺身處命蓮寺支部還對圣輦船支部十分友好。可以選的話納茲琳是不會讓鵺涉險的——不過她親自上陣倒是更不符合常理。 猯藏和納茲琳其實挺談得來的,如果只是和響子之類的下級人員打成一片她也無法進入命蓮寺的白晝領地。但這也正說明命蓮寺支部的內核也和圣輦船支部差不多,絕對不是什麼大乘佛教的分支。所以鵺那樣的曖昧存在才會作為兩部間的緩衝劑而被容忍在命蓮寺活動。 納茲琳的目的似乎只是讓命蓮寺支部發揮對圣輦船支部制衡的作用,而圣輦船支部的目的是擴大妖怪的權益。在幻想鄉盤踞已久的舊勢力以八雲為核心一改常態採取宗教自由政策貌似也是這百年來才有的變化,大部分幻想鄉的老資歷都只是忌憚這個龐然巨物而不敢妄動罷了。 根據猯藏的推測,從二十世紀上半葉逐漸顯露的秘教能發展到現在的規模,應該是被幻想鄉的各大佬計算到了而被容許的。雖然現在白蓮教已經有了極大的威脅力,但它確實還未侵吞過幻想鄉原有體系的利益……它所吸納的人力,全都是幻想鄉的無組織妖怪。現在的白蓮教完全有實力去吞併其他的小勢力,它的教義也不禁止這種兼容並包的手段。白蓮教之所以能和眾多勢力相安無事地相處至今,恐怕是靠著雙方都心知肚明的什麼制約因素形成的不成文契約…… 白蓮教的內部問題十分嚴重是傻子都能看出來的,元老們自行將教會分為命蓮寺和圣輦船兩部的做法就是為了緩解更加碎片式的內部分化。 圣輦船的內部治理完全是沿用了人類的做法,假託“教化文明”的藉口用妖怪社會低下的生產力支持做得有模有樣的商業文明……圣輦船支部依靠上層人物利益一致的中飽私囊來由上到下組建的脆弱聯盟,他們將底層妖怪的權益受損狀況歸咎于人類,不僅緩解了妖怪內部上下層間的矛盾,還漸漸地把圣輦船整體的矛頭轉向了人類。 這場剩杯戰爭會讓參戰的各勢力進入互相戒備的狀態……所以圣輦船支部選擇讓命蓮寺支部代表白蓮教派出參加者並不是他們沒有好託付給剩杯的願望或者勝算,只是這場剩杯戰爭能讓那麼多組織牽扯進去就已經表明了發起它的目的包括了製造原本對圣輦船支部有制約作用的各大勢力無法分心介入白蓮教問題的理由。 圣輦船應該是即將入侵到外部的顯界了,雖然猯藏不認為現在衰弱的妖怪有足夠的尖兵補足交戰雙方的武器代差,但是現在的局勢只能表明圣輦船支部即將開展一場聲勢浩大的遠征。 不過即使圣輦船支部通過一直蟄伏著的八雲紫的計策取得了戰爭的勝利,人妖平等的幌子也會被它自身主導的踏繪而粉碎,白蓮教圣輦船支部原先的領導人會在侵略結束的瞬間引咎辭職吧……不然原先大義凜然的傢伙就只能承認先前的主張全都只是嘴上說說的,其目的就是取回妖怪的恐怖,而不是宣揚妖怪信徒的正義性。如果說了那樣的實話,大半的可能性就是被一直裝傻等著大義名分翻身做主人的部分妖怪信徒抓住權柄立刻取代掉。 在戰前白蓮教整合了幻想鄉的散軍,各大勢力等的就是這個臃腫的肥豬癱瘓的瞬間。想來作為圣輦船支部黑幕的雲居一輪就是把未來出賣掉了,她只在乎在白蓮教被改組前她能從中牟取到怎樣的利益,而將它不斷積聚的脂肪被瓜分掉的未來承諾給了各大勢力,以此獲得了互不侵犯的契約關係。至於組建圣輦船支部目前腐敗的領導層的方法,應該就是盡可能地把髒水往自己身上潑,把各族領導人偷偷以權謀私的證據全都偽造成自己的了,就靠那種不需要代價的浮華收買了為數眾多的小妖王——她刻意把自己塑造成一個暗中活動的黑幕形象,前幾日還奪取了名譽教主之位,就是為了到時候能毫無違和感地背負一切罵名吧? 猯藏對那種傢伙只能敬而遠之了。打從心底她是很佩服那樣的生存方式,甚至是對那樣的黑幕抱有憐憫之情。 只不過如果雲居一輪賭上了一切的外界征討是以失敗告終的話,她就只是個蠢貨了……所以猯藏認為雲居一輪絕對是有著足夠強大的底牌能保證她在那場戰爭中獲勝。 即使有雲居一輪擔下一切的罪責,她拉攏的腐敗者若是死守著自己的地位也不太可能在白蓮教的洗牌中全身而退——想要取代他們的傢伙是不可能沒辦法揭開雲居一輪簡單至極的偽裝的。所以現在圣輦船支部的領導層人員都會隨著雲居一輪的身敗名裂而自行隱退,通過過去腐敗時結黨營私構成的勢力圈在自己的種族內自立為太上法皇,和新上台的新貴族一同繼續飛揚跋扈。而新的宗教貴族也只會在樣子上教訓一下那些實權者,最終都會為了自己統治的穩固而和先輩同流合污。 白蓮教就是個以解散來造福大眾為前提建立的速成邪教,發展時還會注意不侵犯舊勢力的利益,再加上佛敵天魔那種設定上一定要砸場子的神經病都選擇了悶聲發大財,它能穩定地發展到今天而不被意識到其威脅力的舊勢力攻擊也就不奇怪了。 在圣輦船內部有實力分到蛋糕的就只有通曉腐朽之理的聰明人,最終能分掉白蓮教大部分積累的就只有圣輦船以外的外部勢力。 八雲勢力因為是最可能參與到白蓮教互不侵犯政策構成的黑幕,所以應該是會將聖輦船領導層重構出來的新政腐集團收到麾下;妖怪山的天魔作為幻想鄉軍閥的霸主,負責白蓮教戰後依舊有戰鬥慾望的戰士們的編制,所以那傢伙早前身為佛敵才沒對假借佛教之名的白蓮教出手——因為她遲早要分到白蓮教那塊最大最有價值的蛋糕,而大天狗露骨的敵對態勢就是為了和白蓮教劃清關係,以便日後有名分接受對白蓮教短暫的輝煌心灰意冷的那幫好戰者;命蓮寺支部的設計意圖就是吸收從圣輦船支部脫落的信徒,作為最了解圣輦船支部構造的平行宗支,命蓮寺當然有法子把八雲和天狗集團吃剩下的東西一掃而空。 不過命蓮寺若是真的把那殘羹剩飯吃乾抹盡,作為圣輦船原先的政敵的吃相不免會十分難看……這時候就需要猯藏的草根妖怪網絡出場了——命蓮寺支部只能靠強硬手段教化的信徒就由以無組織無紀律為特性的互助會接收。 雖然說白了就是吃別人吃別人吃剩下的剩下來的更不堪入目的東西,但是猯藏的目的也只是把那些一時失去歸屬的妖怪保護起來……能增加自己的會員自然是能讓自己過得更加舒坦,但互助會的會員畢竟不直接等於猯藏的部下,只是有著轉化的可能罷了。 猯藏與白蓮教的兩部同時交好,看似是墻頭草的行為,實則是為了讓自己看起來更像是熱衷於追名逐利的一方妖王,方便自己在圣輦船分裂後以命蓮寺盟友的身份當看似風光的下家——如果不和命蓮寺搞好關係,納茲琳是有可能把本來不適合在命蓮寺度日的傢伙全砸在自家股里的。 ——話說什麼時候老朽成了這樣為社會服務的貨色了? 鵺接受了某個任務而外出,響子把這件事告訴和命蓮寺支部親近的猯藏自是無可厚非。但猯藏可不想把問題看得太簡單。 明天就要開戰的話,鵺在這種緊要關頭接到的就該是納茲琳為剩杯戰爭準備的秘密任務。響子本來就屬於有事不表達出來就不痛快的大嘴巴,如果是鵺或納茲琳中的一人主動將情報說給了無關緊要的掃地僧,認為這情報是無關人員的她也有資格知曉的話,響子遇到猯藏之類的熟人時自然會管不住嘴。 鵺和納茲琳應該可以預測到這個發展,即便如此她們中的一人還是將情報洩露給了本不必知道太多的響子…… 納茲琳不太可能做得出這種事,如果她有什麼深謀遠慮也不該自己窩在命蓮寺而委託鵺出門辦事。就算納茲琳有說明什麼暗中的計策,她吩咐鵺那個單純的傢伙再詳細也不如親自出馬可靠。而如果真的是要利用什麼人的單純辦事,命蓮寺里一根筋的傢伙又不止鵺一個,何必動用元老級別的鵺令人生疑……綜上推斷,納茲琳應該是有一件不好自己去辦的事情,但任務的難度又不是很高,交給誰去辦都行,偶然選中了摸魚的鵺罷了。 那麼讓響子知道了那麼多的就只能是鵺了。 如果是響子主動搭訕,回答一句「有事出門」便可,根本沒必要讓響子知道背後有納茲琳主使。 而猯藏和鵺也有數日未見面,在開戰前一日問候一次自是人之常情。鵺一定猜到了猯藏會在今日來和自己敘舊,但是她出門就可能錯過猯藏的登門拜訪。 知道鵺出門,猯藏自會在命蓮寺等待她回來(畢竟是閒人一個)。鵺卻利用響子向猯藏透露了自己的行程,也就是說鵺在這之中隱藏了什麼情報想讓猯藏知道,而且她覺得猯藏越早知道越好。 這個情報應該是納茲琳臨時授予鵺的,不然鵺一早就可以找只狸貓送信給猯藏,不必等到今早靠響子那麼轉彎抹角地傳達。 響子主動說出來的情報量少得可憐,也就說明鵺想表達的話語也不會太複雜。 鵺的轉達中有讓猯藏知曉的關鍵信息是「我出門了」、「納茲琳有任務拜託給我」、「短時間內無法回寺」,把這些信息整理一下,最有可能得出的暗語應該是…… ——「納茲琳的任務給我造成了一定的麻煩,我會藉著出任務的名義離開人多眼雜的命蓮寺在外頭刻意逗留一會兒,如果猯藏能收到這條信息就來找我一起出主意吧。」鵺那種頭腦簡單的傢伙想出來的暗語也只可能是這種程度的。 正當猯藏想對這件事進行進一步分析時,命蓮寺的參道上有了新的來客。 像藍色破布一樣的那個身形很快奪走了響子和猯藏的注意力,弄得響子無暇去問猯藏剛剛發呆的緣由,趕忙丟下掃把跑上前去攙扶那把搖搖欲倒的紫色唐傘。 「小傘你怎麼了!你快說話啊!」 響子一把奪過被小傘拿來當拐棍用的自己的本體,猝不及防的小傘失去支撐,直挺挺地摔倒在地上,露出難以置信和一臉委屈的表情,不過很快就被某種要炫耀什麼的得意神情掩蓋過去了。 「小傘你這個樣子是……」猯藏想了想還是把「被強暴了嗎」這幾個字噎了回去——并不是覺得這種台詞有為老不尊之嫌,只是擔心自己說中後會無法收場。 不過看小傘赤藍異色瞳熠熠閃光的狀態,她身上也沒發生什麼了不得的大事才對。 「我嚇到人了。」 「哈?」 響子和猯藏一時間都無法接受這條信息……說實話這個情報比小傘(假如)丟了貞操更有震撼力。 一定要說的話,想象一下你一個人走在無人的野路上,只想快點走完這段歸家的路,雖然心裡明白四周颯颯的風聲還算不上陰風,搖曳的野草不像是會突然露出一個空檔顯露伏在其中的什麼東西的樣子,入夜不久的村莊里可以遠望到的人煙給了自己某種安心感,兒時家長講怪談時那種帶著陰霾的調子尚沒在自己心頭帶起節奏,但是心中說到底還是有一種不協調感,如同自己全身上下都有魂靈冒出來在耳語「你不屬於這裡」,神經猶如弓弦一般繃緊卻又不知在這空無一物的野外發往何處。這時候草叢中發出的異動,本來該是全部的集中力都拿來恐懼之前漏看的不可名狀之物的……可最終卻是一坨藍色萌物嘴上喊著「我好恨啊」跳出來把之前那草木皆兵的氣氛全部破壞掉。如果這是三流恐怖片的話,這種反差萌之後該是又一次急轉直下而來的驚嚇片段,使得先前的鋪墊在二次反轉後達到直球無法表現的演出效果…… 而那個東西的登場的本來目的卻不是救場,而是火上澆油…… 猯藏的部下也不是沒有付喪神,不如說和狸貓相性極佳的付喪神是猯藏直屬的部下中數量僅次於妖怪狸的主力兵種。 付喪神並不以力量見長,由於作為概念源泉的本體需要暴露在外形成弱點而極其容易被退治,有時成形的付喪神也會因為簡單的供奉手段給平息掉祟念,妖力稀少的個體簡直是脆弱得沒邊了。不過付喪神大多是人造物被棄置不用而生的荒魂,雖然對人類發起了叛逆,但他們從設定上就是伴隨著目的性而生的。作為軍隊實在是太過容易整合了,一般人類認為付喪神最危險的能力——諜報方面的隱匿性倒在其次。 猯藏為了統帥付喪神的部下,訓練出了和付喪神的高契合度,因此即便沒靠近小傘,光是目測那把奇怪的本體傘就能感覺到小傘根本就沒有危險——至少本體沒有危險。所以她才會對衣服破得好像上半身(反了吧)被爆破過一樣的小傘的貞操感到擔憂。 另外值得注意的是,衣服的破損似乎在她的重要部位——無論是色情意味還是生理要害(怎麼感覺語義重複了)的意味——就止住了……這不管怎麼看都十分異常。 而且不知道為什麼,猯藏的注意力被那把本體唐傘吸引了大半……剛剛響子的異常舉動看來也不是因為響子性格脫線所致,問題應該是出在了小傘身上。 「小傘你先冷靜一下,說說看你今早是怎麼嚇到人的……」 「猯藏前輩你也太冷血了,應該先檢查小傘的傷勢才對吧?!」 「那你先把你摟著的傘給放下來去關注一下那邊人型的小傘再說……」 響子的認知似乎到現在還被什麼東西干擾著,經過猯藏這個第三方出言提醒她才感覺到腳旁還躺著一個藍色的人形。 「說到我是怎麼嚇到人的……!」 發現猯藏對自己的戰果有興趣,小傘一屁股就坐了起來,講起了她不久前的經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