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围观众】败者物语

沉没

【宴会（四）】
“灵梦你这么说我，我可是会很难过的。”仿佛听到了巫女的牢骚，妖娆的声线中竟真的平添了几分忧郁。
“快出来啦……”
灵梦有些不耐烦：“这里可是有新人，紫你没那个必要摆谱。”
话音未落，隙间里的人便踏出了第一步。
身形随着步伐，在众人的视线中渐渐显现。
华丽的着装，看上去就能知其丰腴的体态，暧昧的气场。虽然有帽子的遮挡，但也不减她金色长发的靓丽。光是看她持阳伞的姿态，就能感受到她的优雅。
那是一位在岁纳看来，成熟到称其为女人都不过分的存在。
不过你这个连恋爱都没谈过的过负荷，真的懂什么叫成熟女人吗？
“八云紫，”看到愣神了好一会儿后，欲言又止的岁纳，那个女人笑着看向他，“这是我的名字。”
岁纳忽然想起了从杉田那里听过的一些事。
——“幻想乡有个叫做八云紫的大妖怪中的大妖怪，在幻想乡里作为妖怪贤者而存在，据说拥有能操纵境界的能力。其他很多地方我是不清楚，不过你一旦遇上她最好当心着点。”
“…………请问，”岁纳歪着头，似乎有点困惑，“该怎么称呼您呢？”
“只要保持最起码的尊敬就可以了。”八云紫淡淡的微笑着。
“那么……紫大人。”岁纳清了清嗓子，“我不记得箱庭的筵席曾经给您发过邀请呀。”
当然不记得，岁纳根本不知道有这回事。
他连八云紫这个妖怪的存在都还只是保有模糊的认知，更不用说会想到去邀请这位妖怪贤者赴宴了。
“是吗？”
妖怪贤者的笑此刻有着戏谑的味道：“但我收到了这个呢。”
正说之际，岁纳的面前便开出了一道缝。从隙间掉出来的，是一张被小型螺丝钉贯穿了的硬纸板，上面写着有些歪歪扭扭的字体。
岁纳毕竟不是瞎子，他看得出那枚螺丝和纸上的字都是球磨川的手笔。
可当事人早就溜之大吉。
这个就很尴尬了。
岁纳瞟了灵梦一眼，巫女还是一副无所谓的态度。鉴于各种因素，他唯有叹气。
“那我也没什么好说的，欢迎紫大人入席。”
“只是紫大人……能帮我个忙么？”


鬼族讨厌说谎的人。
岁纳可能不知道，然而球磨川是清楚的。
所以他选择了离开神社，反正剩下来的事有岁纳和灵梦打理，他才不会操这个闲心。
于是问题来了。
接下来去哪儿好呢…………？

沉没

【宴会（五）】
在妖怪贤者的出色运作下，博丽神社有新宴会的消息迅速传遍整个幻想乡，开始有越来越多的妖怪赶来赴宴。托八云紫的福，岁纳渐渐忙不过来了。
不过，岁纳有求于紫的并非是这件事。
岁纳总觉得八云紫似乎是知道他想说什么。是故她径自传开了宴会的讯息，以此使得宴会热闹起来，转移岁纳的注意力。
真是任性的妖怪贤者啊。
看着那群喧闹的客人，岁纳有些无奈的耸了耸肩。
宴会虽然允许有中华料理，但这里的主场文化毕竟是日本文化，还是制作日式料理更合大众口味一些。
岁纳却并不擅长烹饪日式料理。
等到他发现这点的时候，兴许还来得及补救，只是没有人能替他补救。
灵梦早已沉浸在宴席的热闹气氛里，早就忘记还有岁纳这么个人在默默工作。
森近霖之助依然淡漠的坐在那个角落，鲜少有人去与他攀谈。以他那副态度，根本就没法指望他来帮手。
至于伊吹萃香…………
她应该是在和另外两名妖怪在拼酒。据霖之助所说，与萃香一同喝酒的妖怪是属于善饮的天狗一族，旁人最好不要插手她们在酒方面的对决。
“那两个天狗你也留心点，她们可是撰写报道的记者。说不定哪天就会有提到你的新闻被写到报纸上，在幻想乡里流传，令你受到困扰呢。”
………………我要问的不是这个啦。
想起自顾自讲述了一大串话的半妖店长，岁纳只能苦笑。
萃香也不像是很熟悉料理的样子，少年唯有PASS。
正当岁纳陷入困窘之时，那位妖怪贤者为岁纳带来了一个值得信赖的帮手。
“那个……蓝小姐，日式料理我就无能为力了。能拜托您吗？”
“请放心，一切有我。”他那新来的助手从容的回应着。
自称是八云紫式神的少女，八云蓝。
在岁纳看来，蓝那遮掩着耳朵的帽子，以及她显露出的九条狐尾，都表明蓝是一只九尾妖狐。不过他对式神这个概念并不感冒，也对蓝那略冷然的态度不是太在意。
多了一个帮手，他也只是继续做自己该做的事。
有时候，岁纳在别人看来，就是个对周边漠不关心到冷酷程度的人。
只不过，这种想法岁纳也不关心就是了。


神秘人士在博丽神社举办大型宴会，宴请幻想乡的妖怪们。
这在射命丸文看来，是个值得记录的大新闻。
而且是头条。
以这条新闻为头版头条的《文文。新闻》这次定会大热卖！怀抱着这种想法的八卦记者，毫不在意自己红色小帽上被吹得凌乱的小绒球，顺着新闻之神的指引趋向逐渐变得喧嚷的博丽神社。
“文，你办报纸真的会考虑销量这种东西嘛？”
跟着射命丸文的另一位穿着紫黑色相间格子裙的少女，一点都不留情面的吐槽了。
姬海棠羽立，射命丸文的损友兼宿命中的对手……当然后面那个称谓，文文本人是绝对不会承认的。
哼，《花果子念报》那种不入流的报纸，《文文。新闻》分分钟就能将它击垮！
用念写手段怎么可能会得到最新最好的素材？
姬海棠自己好像也认识到了这点，近来也开始试着外出取材，就像这次一样。
由于经验以及其他各方面的问题，她所办报纸的影响力还是比不过《文文。新闻》。
话扯远了…………面对这个同族，射命丸文是有点伤脑筋的。
不知为何，姬海棠也得知了有不明人物在博丽神社设宴的消息。她一见文文打算去博丽神社，于是就腆着脸（在文文看来）跟了上来。
她们原本是来取材，顺带参与宴会的。
可迎接她们的，是兴致变得高涨、寻找着喝酒对象的鬼王伊吹萃香。

沉没

【宴会（六）】
所以演变成现在这个情况，不也是可以理解的吗？
鸦天狗看了看自己手中的碗，又瞥了一眼正向姬海棠劝酒的萃香，大感无奈。
“明明是想来采访主人来着……”
结果被另一个客人绊住了脚步。
不过射命丸文也实在没办法出手，对鬼族出手什么的……文文虽然有着自己的自信，但在这方面还是挺谦虚的。更何况这里是博丽神社，巫女的地盘；而且还举行着宴会，将会有更多的客人入席。挑这时候闹不愉快，这不是找抽么？
这般想着的小报记者将碗中的鬼族好酒一饮而尽，随即不由得咂了咂嘴。
“这酒似乎比以往的酒后劲都要足啊。”嘟哝着的她已经看见自己的损友醉得昏昏沉沉的模样，说不定接下来醉倒的就是自己了。
对于姬海棠的酒量，射命丸文心里有数。假如连姬海棠都喝得大醉，自己估计也差不多吧。
文文还没来得及继续抱怨下去，灌醉姬海棠的鬼王的目光此刻放在了她的身上。
“来呀~”
看起来矮小的鬼族，欢快的举起了酒瓢：“一起喝啊！”
似乎今天是没法获得新闻素材了呢。
文文叹了口气。


映入眼帘的是琳琅满目的日式料理，岁纳不由得赞叹起蓝的烹饪能力。
“干得真是出色啊，蓝小姐。比我强多了。”
“岁纳先生过誉了。”九尾的策士神情依旧坦然，“这些菜肴是时候端过去了吧？”
岁纳这时才想起来这档子事。
“说的是，这些事交给我便好。”仿佛是想打断蓝接下来的话语，少年提前发言了。
八云蓝看向他的眼神有些奇怪，表现出来的程度却不是岁纳所能轻易察觉的。
她很想说些什么。可等到她要说话的时候，只能目送岁纳端着菜肴离开神社的厨房。
许久。
“…………紫大人。”终于开口的妖狐，语气分外恭敬。
蓝的身边很快的出现一道隙间，里面是蓝习以为常的光景。
“嗯哼……？蓝，怎么了？”
虽然很想提醒自己的主人不要在宴会上这么乱来，但蓝很清楚如今不是说这种话的时候。再说了，妖怪贤者在他人眼里都胡闹那么多次了，好像也不在乎多一次少一次。
“我不得不承认，那位少年带给我的压力非同一般。”式神很快地承认了之前的败北，“像他那样的人类，我至今都没见过几个。”
应该说是从未见过。想到这儿，蓝衷心的佩服自己主人的洞察力。
“像他那种程度都能在气质上压制我，那么面对比那位少年更高一个层次的球磨川禊，我实在想不出我能有什么胜算。”
“…………你还在计较当初那件事啊。”紫的语气里多了几分玩味。
“刚刚就差点有意的去驱走他了，”没有理会主人调侃的式神，语调听上去很平静，然而只有最熟悉她的主人才能明白式神的恐惧，“那种卑劣感，连我都无法忍受。”
“他的劣等、徒劳与虚无，以及他的顽强、努力与求生欲望，甚至能感染周围的所有人。”
观察他的挣扎求存，本身就是一种煎熬。
“那就不要看他嘛。”
八云紫说出这番话的同时，一脸的轻松写意。
只是在蓝看来，自己的主人很可能是在开玩笑。

沉没

【宴会（七）】
一样样的菜肴被岁纳静静地安放在了桌上。他环视着周边认识的、不认识的少女，她们都在友好……至少看起来友好的聊天、饮酒，基本都已沉浸在宴会的气氛中。
哎呀，能够享受生活就是好啊。
看着少女们的岁纳内心在叹息着，慨叹着自己浪费时间的堕落。
自从来到这个地方，岁纳除了赚钱以外，就很少用心的考虑过其他的事情。
杉田就曾经问过他，为什么要赚这么多钱？
兴许是来到新环境这件事所带来的阴影还未散去吧，那时的岁纳姑且给出了个答案。
似乎也说得通。
他可不是球磨川，心理上没有任何的包袱。不过如果是球磨川的话，就算有心理上的压力，恐怕分分钟就被那位前辈忘记了吧。
想到这儿，他下意识的摸了摸自己的兜。幻想乡通行的是日元这个事实，着实令他高兴了好一阵。因为这代表他在这里赚的钱到外界依旧可以流通使用。
至于什么时候能回到所谓的外界……这个话题就有点尴尬了。
留下一些期待，不也是极好的么？
然而岁纳自己也很清楚，他如今拼命赚钞票的原因，绝对不只是强迫自己忘记逗留在异乡的不适感。
深层的原因，他连球磨川这位他最尊敬的人之一都不曾告诉。


“少年，你在困惑吗？”有些老气横秋的女声在岁纳身旁响起。
那句问号就像一颗小石子，击散了身处宴会的少年那一刻的失神。岁纳这会儿才发现有人站在他旁边，只觉有些窘然：“那个……您是？”
说这话的同时，岁纳将视线向对方移了过去。
…………狸猫尾巴？
狸猫的话，岁纳倒是听人提过，颇有印象。
“是二岩猯藏大人吗？”
“看来是知道我的样子。”外来的妖怪狸猫露出了笑容，打开了随身携带的酒壶，“不过少年你脸生得很。是被博丽巫女邀请来的吗？”
被别人攀谈了，岁那想着。他并不是没有被人攀谈的经历，只是这种交谈的结果他全都不记得，或许是谈天的气氛太过险恶，让岁纳蓄意忘却了谈话的存在；亦或者是岁纳对交谈这种行为毫无兴趣，自行终止了交流。以岁纳的个性看来，后者的比重好像更大来着。
最好少开口。
定下这个方针的岁纳，对狸猫的回答就是微微点头，以此表达“应该算是如此”的含义。
“不是哑巴的话，还是说话比较好。”
咕嘟咕嘟猛喝了一阵酒的猯藏，好像觉得岁纳的反应十分有趣，便出声提醒了。
“不然会有很多像我一样的家伙，会误解你的意思的。”
“二岩大人，您现在明显不是没误会么？”岁纳苦笑，但好歹继续发话了。
“我是不知道少年你什么来历啦，”狸猫的首领眯起了眼，“只是不试着融入幻想乡的群体的话，你会吃亏的哦。”
“我没有喝酒的心情。”
更何况我不大会喝酒，岁纳在心里补了一句。
“看来是不会喝酒啊。”猯藏一脸早已看破岁纳底蕴的神色，悠然而从容。
“…………你怎么知道的？”
“你看，这不是接上话了吗？”
待到岁纳从反问中醒悟过来的时候，只看到了狸猫坏坏的笑。

沉没

【宴会（八）】
真是拿她一点办法都没有，即使早就知道狸猫喜欢作弄人。
岁纳不由自主的摸了摸耳朵，一脸无可奈何的样子：“我只是不太习惯喝酒，并不是真的不会喝，二岩大人请不要误会这一点。”
“当然没有误解。”狸猫妖怪把玩着手里的烟杆。虽说垂首看着地上的影子，但在岁纳眼里她的谈吐却依旧明晰。
幻想乡的少女们酒量都是怪物级别的吗？这个疑问曾经一直萦绕在岁纳的心头。
不过，自从杉田告诉他这些少女都是妖怪这件事后…………酒量大似乎也可以理解？
“我关注你已经有一段时间了，选这个时候来找你也是有理由的。”
猯藏的声线如常的沉稳：“不过我认为，有些话我们还是摆明了说比较好。”
对于妖怪狸这般严肃的态度，岁纳显然颇为不知所措。
“那个……敢问您有什么想问的话呢？”少年尽量展现出恭敬的态度，说是尽量，然而从行动上看来岁纳早已有了些经验。
“你啊，是不是太过有意的做事了呢？”
猯藏首先抛出的，是又一句反问。
吞云吐雾后的狸猫首领本应该是露出释然的表情的，与此相反的现实是，她的眉头皱了起来。
“在外界盘桓很长一段时间的我，自认还是对外界人有那么一点点洞察力的。不少外界人无所畏惧……当然，这不是褒义，那些家伙不仅对未知的事物失去了敬畏之心，他们对某些自己熟知的事物也开始厌烦了。”
“我是不可能去评价那些人类的所作所为是对是错啦。只是，你给我带来的观感与他们不同。”
“他们是妄自尊大，你是姿态低得过分。无论是未知的妖异，还是已知的友善存在，你都无法交托出自己内心的心意。完全是两个极端。”
“会喝酒，却要说不会喝酒。”
“别人犯下的过错，你却要自己将罪责全揽过来。”
“明明有一定的特长，却偏执的认为自己毫无才能。”
“渴望与他人一样的生存，却认定自己永远是卑下的。”
“压抑自己这个选择，在特定的时间里，也不算是件坏事。不过一直压抑自己，少年，这对你可不好。”
抬头看着脸色不变的岁纳，猯藏大感没辙。
“其实我本意不是想来和你说这么多，是想来问你同伴的事，”她还是老毛病不改，俨然一副长者姿态的说教着，“可看见你这个样子，还是觉得要说点什么才行。”
狸猫首领说着说着，对面的人类竟然笑了起来。
就是笑声也被压低了，别人是听不见的……大概吧。
“二岩大人，您的说教是不是太长了些？”岁纳的笑容在此刻，很有不合时宜的味道。
“您说的这些，我自己当然知道。”
岁纳收起了刚才那略微不敬的笑容。
“只是，那种生活我在外界习惯了，而且也不得不习惯。”
“来到这里，我个人判断还是保持这种生活更好，只是这样罢了。”


“我可不是开玩笑。”紫淡淡的话语，有着玩笑也似的淡漠。
“抽空去外界翻查了他们的相关档案……虽然找不到球磨川的，但岁纳常世这个人的资料勉强还能找到一部分。”
“紫大人，请问……那里面怎么说？”八云蓝就算是在询问，语气里的敬意也难以抹消。
“销毁了，忘了。”
听到这个答复，蓝不禁挑起了眉头。
“就是那个意思啦，看完后我就销毁了，之后把里面的内容忘得一干二净。”
自开始讲述之时，妖怪贤者的声线就没有一丝的波动。
不论是生理上的，还是情感上的。
“别人给他强加的生活，他自己都没有勇气去面对，我又为何要浪费精力去记住呢？”

沉没

【宴会（九）】
“你既然这么说，”越感没趣的猯藏摇了摇头，“那就随你去吧。”
“二岩大人您不是想要从我这里得知某个事件的真相么，到底是什么事情？”
也亏岁纳听了猯藏那么长长长的说教，还能够如此冷静的将话题切回重点。
狸猫对他的反应似乎并不惊讶。
“算是小事吧。”
“…………能说明白吗？”
“比如……书的事情。”
听到狸猫妖怪这带着笑意的声音，岁纳只觉汗毛都竖了起来。
自从遇上球磨川以来，他就再也没有这般胆战心惊过。毕竟有那么一个垮掉了的前辈，岁纳那一贯沉静的态度好像也可以解释。
然而，此刻的他再也没法维持那种态度了。
“什么书？”
“我说过，在我面前压抑你内心包含的真相这种举动，是没有用的。”明明佐渡的二岩四周是烟雾缭绕，可在岁纳看来，无论有任何东西遮挡她的视线，狸猫首领都能将自己彻底看透。
“我说的书，就是你经常带到人类村庄里的书。”
谈笑之间，猯藏的另一只手中凭空出现了一本书。
那本书岁纳还有点印象。
“…………漫画书？”
“是呀，外界的漫画书。如果我没记错，你之前有很长一段时间在村子里兜售这种书。”猯藏随意的将这本漫画书放在了桌上，即使习习的微风将书页吹的肆意翻转，她也没有理会。
烟杆轻轻叩击桌面的脆响虽然微小，但岁纳却仔细的听着。
“博丽巫女从我这里收走了大多数的这类书籍。而那些小玩意儿我可不曾记得从你这儿买过，更没有特意去搜集过，至少我的记忆里没有这个印象。”
“能解释一下原因么？箱庭的小哥。”


没多少妖怪能够抵挡鬼族的劝酒。就算有，那也不包括文文。
所以现在射命丸文已经快醉倒了，不过她的情况比姬海棠要好得多。姬海棠是酩酊大醉，文文如今还残存点意识。
萃香已经离开了，因为她找到了新的拼酒对象。文文与羽立就像被淘气小孩所玩坏后抛弃掉的玩具，散漫的倚着樱花树休憩。
真是倒霉啊，文文如是想着。
一开始来这里是打算收集新闻素材的，没成想半路杀出个伊吹萃香，二话不说就是灌酒。这下倒好，RPG的主角二人组碰上第一关的道中BOSS，就集体阵亡了。
可惜的是，她们两位就算是对自己使用复活药也没有多大意义。比起复活药，文文更渴求的是另一样东西。
没错，那就是……
“请问，两位需要的是这个吗？”
嚯呀，面前突然出现了两杯茶！
茶水带来的清香，立时让文文的思维被唤醒了一半。
解酒茶，这正是文文和羽立最想要的东西。
哈？你说刚才有人说话？那肯定是幻听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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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宴会（十）】
“呼啊~~~”喝完茶的文文长舒一口气，茶水入腹后通身舒畅的感觉就是好。
清醒了很多呢，现在。
射命丸文瞟了一眼刚刚才被灌下茶水的姬海棠，那位《花果子念报》的主编好像还是没缓过劲来，看来鬼王的劝酒的确是把她弄得够呛。
这解酒茶是不是该再追加一杯呢？
“没有了哦，那个人类只给了我两杯呢。”仿佛是预先知晓了文文内心所想一般，方才在文文耳边回响的声音再度响起。
为之一怔的文文立时收回了嘲笑羽立的目光。
“真的有人啊？”
这句宛若疑问的话更有着惊叹的意味。
“当然了，”那阵有些稚嫩的声音这时在文文的面前说话了，“我就在这里哦~”
就在这里什么的……文文努力地集中注意力，盯着眼前的声音来源处，试图想看出点什么。
只见原本应该是杳无一人的空处，一人的身形渐渐地显现在文文的视线里。不是什么咒术，也不是什么怪异，那只是让人难以察觉自身存在的能力。
那是一名绿色短发的少女。
橙黄的外套，偏绿的裙子，搭配起来很有黄色蔷薇的感觉。懵懂而空灵的气质，也让少女看上去更倾向于花园里的鲜花。只是那暗色调的帽子，平添了几分压抑。随风飘动的帽沿，很有着花朵凋谢的味道。
她的周围盘旋着犹如缘分般略微缭乱的线，终端是一只紧紧阖上的眼，这本是一个相当显眼的特征。
怎么自己没看见呢？第一眼见到这个少女的人，一般都会有这种疑虑吧。
文文并没有感到困惑，因为她对这个少女有印象。
“你是……地灵殿的二小姐，古明地恋？”
“是的。”绿发少女乖乖点头的样子还真有点可爱。

地灵殿的人也参加这次宴会了吗？
看到古明地恋，文文就想到恋的姐姐古明地觉。作为地灵殿主人的古明地觉持有的能力，令文文心里总归有点疙瘩。
“地灵殿的人也来参加这次宴会了么？”与其光在这里感到不快，不如直接问出来好了。
“宴会？这里有宴会呀？”
得到的却是意料之外的答复。
“你姐姐没来吗？”古明地觉没来，这对文文来说可是个大好消息。
不过地下的妖怪们除了那几位外，也没几个会随随便便来地上的，文文也是想得太多。
“对了，”射命丸文忽然想起一个问题，“恋恋小姐，你让我们喝下的那种解酒茶究竟是谁泡制的？”
“一个人类呀。”
歪着头的恋恋一脸茫然：“话说那个人类好厉害，不知什么时候就出现在我的身后了呢。然后他说了一大堆我听不懂的东西，还让我送两杯茶给你们，并交代几句话。”
文文并不关心恋恋当时到底有多惊讶，以及她为何会出现在这里。射命丸文对“那个人类究竟想让恋恋交代什么”更感兴趣，可能是嗅到了大新闻的气息吧。
毕竟古名地家的二小姐是出了名的无意识存在，无意识的走到这里似乎也可以解释得通。而古明地恋会感到惊讶这种事件，文文如果当真了的话，说不定会被幻想乡的大家当做笨蛋来着。
没错，会被大家当做雾之湖的那只冰精一样看待的。
文文对此一向敬谢不敏。
“那个人类说，『想要找大新闻，不去找大人物那怎么行？』之类的。”
说到这儿，恋恋顿时瞪大了她闪亮亮的眼睛，绿色的瞳仁里写满了“我很好奇”这句话。
“你能告诉我，什么叫大新闻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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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宴会（十一）】
大新闻什么的……你让我怎么解释才好？文文左顾右盼，不知所措。
“那个人类如今在哪里？”还是赶紧切入正题比较好。
“不知道。”
文文嘴角抽了抽：“……不知道？”
“我真不知道啦。”古明地恋一开始还有着些许的困惑，至少在射命丸文看来，恋恋的表情是在“困惑”。
只是，地灵殿二小姐的神情很快转变了。
“那个人类倒是很有趣呢，只是一瞬间，就不见了哦。”
意外的孩子气啊，不过似乎这份孩子气也在意料之内呢。
“不见了是什么意思？”
“只是眨了一下眼，就感觉不到他的存在的说。”
说到这里，恋恋似乎又有点苦恼。
能让无意识的古明地恋都无法察觉的人类？这玩笑开得有点大啊。
然而，这样的存在相当具有报道价值。如果能让这个人类的存在在整个幻想乡里曝光的话，哼哼哼……那铁定是一条劲爆的大新闻！
既然那人指引古明地恋来这里送醒酒茶，也就是说那个人类知道这里有宴会，而且很可能是参与宴会的客人们之一员。
好极了！
整理好心情，就去找出那个自顾自玩起躲猫猫的人类吧。
…………你问文文该拿不省人事的羽立怎么办？
瞥了一眼还未从醉意中醒过来的损友，文文下意识的认为还是忘了姬海棠比较好。


看着乐呵呵离开的鸦天狗，又看了看被鸦天狗所蓄意遗忘的同伴。
古明地恋这才明白，自己又被他人无意间给忽视了。
忽视归忽视，那只鸦天狗好像打算去做一些有趣的事。
跟上去吧？
反正你也不知道嘛。


“能解释一下原因么？箱庭的小哥。”
二岩猯藏眯起眼盯着面前这个新来的外界人，将刚才的话重复了一遍。妖怪狸的头领虽然在微笑，但她的气势却在对岁纳步步紧逼，没有给岁纳留下任何转移话题的余地。
岁纳苦笑着摸了摸鼻子：“您希望我解释什么？”
“我的确卖过这类书，我也不曾卖给您这种东西，这些都是事实。可是二岩大人，您希望我解释什么？”
“解释书为何会在您那儿出现？”
“还是为灵梦小姐收取书籍这件事作出说明……？”
“别说那些没用的，”猯藏的烟杆停止了叩击桌沿的举动，那种规律的响动陡然停止，这让岁纳霎时间感到了不适应，“能出动博丽巫女，想必是发生了异变吧？”
岁纳的心为之一静。
方才的不适感也瞬间烟消云散，他知道猯藏逐渐抓住了重点。
岁纳明白，现在不是他那副态度能够应对的了。只不过，他没有那个想法，也没有那个必要再去提起那次异变。
“影响了许多人，事后却被人们所遗忘的异变，呼呼。”
猯藏的笑声仿佛在和风声呼应一般，细致而难以令人发觉。
“在进来的那一天，你就被外面的人给忘却了。恐怕你是不知道这件事的吧？”
“我不知道你在那场未在我记忆中留下痕迹的异变里担当什么角色，只是…………”
狸猫妖怪拿出了随身携带的酒壶。
“把你知道的，有关那场异变的一切告诉我。我对那位妖怪贤者竭力隐藏的那位危险人士很感兴趣呢，在各种意义上。”
她瞅了瞅壶里的酒水。
“只希望我不会喝得太醉。”

沉没

【酒酣耳热（一）】
『不好意思，穿过宴席人群的我早已醉了』
黑色制服的少年看着眼前被奉上的那一小杯酒，连连摇头。
“啊啦啦……真的不喝吗？味道很好的哦~”
在少年面前，有一个软乎乎的粉发少女在殷勤劝酒。在这位少女周边来回盘旋的白色麻薯，假使球磨川没有记错的话，那些麻薯的性质与他以前所见的苏我屠自古很相像。
也就是说……这少女很可能是个亡灵。
只是与苏我屠自古相比，粉发的少女更有着歌者的优雅以及……寂寥。心不在焉的踏着落樱的节奏，随时随地都能翩翩起舞。有着那种娴静的她，更像是一个迷糊的贵族大小姐。
“幽幽子大人，这家伙很危险，请您退后啦！”在球磨川身后，另一个银发的女孩正焦急的提醒着那位“幽幽子大人”。而这个称呼，也让球磨川确认了眼前粉发女孩应该有相当的地位。
虽然对现在这种情况感到有些急躁，银发少女握着的那柄剑却并未因此而动摇。
『唔，剑士吗…………？』
对这个名称有点回忆呢，球磨川这般想着的同时，不经意间碰上了背后的剑锋。
银发少女好像察觉到了球磨川的沉思：“不要试图动手，也不要动其他心思。”
『除了勾搭女孩子以外，我会有其他的小心思吗？』
对于银发少女的话，感到某处受到了玷污的少年露出了义愤填膺的表情。
你这个样子，让站在背后威胁你的人很为难啊。
“妖梦你这样太失礼啦。”那位幽幽子大人笑眯眯的化解了银发少女的尴尬，“这可是我亲手制出的酒，你真的不喝一杯吗？”
她一边说着，一边展示着所拿着的那杯酒，以及落花上的那个酒壶。


『美丽的小姐您既然这么说了』
球磨川看上去有些疑惑：『一杯也不是不可以』
『只是……您的姓名，我有那份荣幸知晓吗？』
乍一看，球磨川的态度是很好啦…………
“这位先生，我刚才的记忆若没出错的话，您对古明地家的二小姐也是这样招呼的吧？”
那个被称作妖梦的剑士一点都不给球磨川面子，笃定的话语“啪啪啪”地给他赏了几个耳光。
然而球磨川的脸皮向来不薄。
『哎呀，您原来记得有这件事呀』
『我都快不记得了呢』
『那么，敢问我该如何称呼您呢』
剑士依旧板着脸：“我魂魄妖梦可是不会上当受骗的，你这身份不明之人休想从我这里套出任何有关白玉楼以及幽幽子大人的信息！”
『原来是魂魄妖梦酱』球磨川自顾自的点起了头。
“等一下，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的！？”看了看在一旁吃吃笑着的主人，妖梦显得有些惊慌。
因为你全都说出来了。
“不要那么紧张啦，妖梦。这位先生不是坏人呢。”
反倒是妖梦的主人幽幽子显得落落大方。
“西行寺幽幽子，这是我的全名。从阿紫那里听过您的名号，头一次见面，球磨川禊先生。”
笑意随即在白皙的脸庞上绽开。
“只是有些事很想找您谈谈呢，请原谅我的唐突。”
『有什么事想找我谈？我可不是人生商谈专业户啊』
“喝完这杯酒，再谈事情好不好？”亡灵的微笑就像那凋落的樱花瓣，兼有着淡淡的残酷与美丽。
『是这样吗？』
球磨川有点懵懂的接过幽幽子手中那略微发寒的酒杯，将其中的酒水一饮而尽。
然后，死了。

沉没

【酒酣耳热（二）】
就在喝干那杯酒的同时，球磨川的身躯便扑倒在地上。
微寒的酒杯从他的手中脱落，然后陷入了繁多的落花里。少年倒下的姿态看不出有任何的柔软。即使在仆倒的那一刻，能够看到他身上弯曲的弧度，那也满是僵化的意味。
他死得太快了。
身体也僵硬得太快了。
然而他的气息与真的死去并无二致。
“…………死了？”
西行寺家的大小姐直直地看着倒下的尸体，未免有些失态的愣了好一阵。
“以如今的状态来看，似乎是立即就死亡了呢。”作为幽幽子的从者，妖梦适时的给出了她自己的判断。
虽然幽幽子很乐于诱导他人死亡，但球磨川君你这死得也太快了吧？
“阿紫明明说这位球磨川先生不会死的呢。”幽幽子颇有些困扰。
“妖梦，妖梦。”
“我在这里等候幽幽子大人您的命令。”
由于主人的召唤，收剑回鞘的妖梦恭敬的回应着。严肃的神情、不成熟的气质以及可爱的容姿相互映衬，形成了一种反差萌。幽幽子向来是很喜欢欣赏妖梦那相当青涩的神情的，只是现在她好像没有调笑自家从者的想法。
“球磨川先生假如真的死去了的话，阿紫会很感到有些麻烦的吧？”出乎妖梦意料的是，幽幽子一脸认真的说着，“你有没有办法把他救活呢？”
略一考量的妖梦，回答得十分严谨：“在下只是一介庭师，在医术方面，没有足以救人的自信。救人这种事，在下以为应该向永远亭的那位医师求助更为妥当。”
说到这儿，白玉楼的庭师忽然有点好奇。
“那个……幽幽子大人。”
“怎么啦，妖梦？”
“您到底给他喝了些什么呀？”妖梦的半灵在球磨川的尸体周围漂浮着，暂时代替十分好奇的庭师看守着案发现场。
“这个嘛……”幽幽子天然的笑了起来，“好像是鸩酒吧？”
——妖梦已经放弃吐槽自家的主人了。


“我请你喝一杯，你也不愿意尝一口？”狸猫妖怪指着桌上的那瓶酒，不大高兴。
倾听完岁纳的诉说的猯藏，一时兴起的邀请岁纳来陪她喝酒。结果她一壶酒已然下肚，岁纳面前的酒却半口未动。
他吃菜倒是吃的不少，尤其是日式料理。
“喝醉了的话，这里就没人收拾了吧？”岁纳答得坦然自若。
“就一杯，你也会醉？”
“我只知道一件事，要想不醉，最好的办法就是不喝。”
岁纳的筷箸夹起了一片油豆腐，将其放入嘴中细细咀嚼，渐渐品出当中味道。
“你担心那么多干什么，场地是巫女提供的……”仿佛想到了什么一般，猯藏想要笑，可又很辛苦的忍住笑意，“差点忘记这次宴会跟你有关系了。”
宴会结束之后，灵梦理所当然的不可能自己一个人打扫场地，那自然就要拉上一个免费苦工。总之，如果能拉来人当帮手，博丽巫女一向是来者不拒。
而岁纳很大可能就是那个免费苦力。
“能不能别在我面前笑啊……？”被揪住痛处的岁纳神色狼狈。
“不过你不用担心啦，毕竟红魔馆那个女仆长也要来这里。那名巫女兴许会找女仆长帮忙吧。”
“女仆长？”
猯藏奇怪的瞅了瞅岁纳：“你常在村子里往来，难道不认识红魔馆的那位女仆么？”
“我对外事不太关心。”淡漠的话语中，岁纳的筷子刚举起，就又落了下来。
他扫了一眼眼前新上的菜肴，心里还在琢磨自己没去准备新的菜品之时，已经有一位少女试着向他打招呼了。
“初次见面，箱庭的新人。”
原本沉溺于自己世界里的岁纳，立时被那声招呼惊醒。
“我是十六夜咲夜，红魔馆的女仆。还请岁纳先生多多指教。”
在女仆长彬彬有礼的见面台词背后，岁纳注意到了伫立在那儿的守矢风祝。
中国有句谚语怎么说来着，说曹操，曹操到？
岁纳苦笑了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