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围观众】败者物语

沉没

【所谓相机，在紫手上（三）】
“你不跟着去吗？”看着已经飞走的射命丸文以及岁纳常世，红魔馆的女仆长斜眼看向了还赖在樱花树旁边的姬海棠。
姬海棠则报以极其不满的眼神，显然是在说“明显是你的锅”。
早苗看着咲夜与姬海棠，唯有苦笑。
在小报记者与焦点人物离开的当下，剩下来的三位少女看上去好像没有什么共同的话题了。
“你们三个！”不远处的一声呼唤，打破了三位少女之间无言的尴尬。
咲夜很快的反应过来：“是灵梦。”
“博丽巫女找我们能有什么事？”姬海棠是一脸没好气，她自是认为灵梦现在可没有办法给她带来什么好的新闻素材，“说不定又是有麻烦需要我们帮手处理。”
博丽巫女的麻烦嘛……不说也罢。
然而，在早苗看来，给宴会后的狼藉场面善后也的确是件麻烦的工作就是了。
对于这位算是同行的巫女前辈，早苗既保持着一定的尊敬，也暗自有一些竞争意识。正因这种复杂的关系，在某些事情上，早苗对灵梦的行事还是可以理解的。
“这也算是我的分内之事，毕竟大小姐也在这里来着……”瞥见早苗那有点胡思乱想的神情，女仆长依旧是那副完美而潇洒的微笑。
此时的女仆长似乎由于守矢风祝的脸而想到了什么。
“只不过，某位强于善后的人可能要倒霉了。”
与此同时，早苗与姬海棠都发觉到咲夜那副笑容掺杂了些恶魔的味道。


灵梦果然是想让还清醒的那三位当免费劳工。
说是找人当劳工，其实灵梦她自己也早已醉得昏昏沉沉的了。也亏她还保持一丝正常的意识去命令姬海棠他们为宴会善后。
与平常不同的是，灵梦一开始并没有直接吆喝着让她们去干活，反而先问了早苗几句话。
“人呢？”灵梦醉意朦胧的上上下下的打量了早苗一番。
如果灵梦现在是个男人，那么在咲夜等人眼里，此刻的博丽巫女就完全是个流氓。
你找人……人总不会藏到早苗的胸那里去吧？姬海棠在心里嘀咕着。
守矢风祝倒是没姬海棠那么多心思，听到灵梦问话的早苗只是有些莫名其妙：“什么人？”
“不知道吗？那算了。”灵梦仿佛也不太在意早苗的回答，自顾自的结束了对话。
话音未落，咲夜恰到好处的接上话茬：“灵梦你要找的人，恐怕和文文一道走掉了。”
“…………走了？”
说到这儿，灵梦眯起了眼，眼里折射出的光芒让在场三位都怀疑，这只红白之前到底有没有喝过酒。
“是啊，”咲夜依然从容且淡然，“走了。”
“就在你找我们的前几分钟，刚飞走。”
说实在的，姬海棠小姐你着实没必要再补这么一句。
“……嘛，还是算了。”就在姬海棠以为灵梦将会爆发的时候，灵梦最终却淡漠的作出回应，“以后有的是机会让他替我干活。”
灵梦这番回答令早苗相当无语：“岁纳君真可怜。”
“那家伙既然走了的话，魂淡球磨川兴许也不在这里了。”
灵梦对早苗那含有小小同情的话语置若罔闻：“紫也不在这里。很好，我可以省去为这两个麻烦人物做中介的功夫了。”
省下不少力气，真是可喜可贺。
那么，宴会的善后已经有人接手。接下来，就是休息的时间吧？

沉没

【所谓相机，在紫手上（四）】
说完话的灵梦本来是想回到神社里安心休息的，她的同行却并不许他这么做。
“那个……灵梦，你刚才说什么？”早苗一把抓住了灵梦的手，“能再说一遍吗？”
灵梦酒意很快就消散了。
她试图去挣脱早苗的手，但用力越大，早苗的反制力也越大。除开灵力外，灵梦和早苗其实都还是十几岁的少女，体力上也差不了多少的。
“早苗你干什么啊！”被钳制住的灵梦颇是不悦。
然而这份不悦，在看到姬海棠闪亮亮的眼睛后不久就消散了。
“球磨川禊与妖怪贤者不为人知的谈话，竟因博丽巫女的不作为而几近泡汤！”不知念叨着什么的姬海棠莫名的兴奋起来，就像吃了亢奋剂一样飞速的用手机输入着文字。
我哪里不作为了，只是那两个家伙太麻烦而已。
灵梦气恼归气恼，当她的视线转回早苗身上时，终于意识到自己可能是说了些什么不能说的话。
有异于早苗的关切、姬海棠的兴奋，咲夜流露出的是一如既往的镇静。
“我觉得两位还是冷静下来谈谈更好。至于多余的记者……”
一声脆响，压下了姬海棠所带来的一切喧闹。
女仆长打出的响指都是如斯完美。
“她已暂时不用说话了。”


“阿嚏——！”射命丸文在半空打了一记响亮的喷嚏。
直到文文带着岁纳即将落地的那一刻，鸦天狗才发现自己拎着的这个人类早就晕过去了。
“搞什么嘛……”文文瞅见下方的岁纳，抱怨起来，“让我带你过来，你现在却昏过去了。”
“听说这个人类是有恐高症的哦。”
冷不防地，一阵声音从树丛中传来，吓得射命丸文手那么一抖……
还好，人没掉下去。
迅速反应过来的文文定睛一看，从树丛里走出的，是妖怪贤者的式神八云蓝。
“你是来迎接我们的话，那就不要吓我啊。”八卦记者的怨念更加深重了。
“假若两位……呃，该说是一位了吧。”蓝微笑着道起歉来，“假若两位因为我的举动而蒙受惊吓，请容我为我的唐突道歉。”
在八云蓝谦逊的态度面前，文文并未被糊弄住。
“你们早就知道我……和这个家伙会来吧？”
“算是这样，”蓝略微考虑了一阵后，给出了标准答案似的回答，“至于那个名叫岁纳常世的人类，紫大人虽然有话想和他聊聊。”
不过，他都晕过去了，对话都没法成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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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谓相机，在紫手上（五）】
“不用那么担心。”八云蓝转身时那看似不经意的一瞥，却已将文文那小小的忧心尽收眼底，“那位岁纳常世比你想象的要命硬得多。”
“想来过上一会儿，他就会自己醒过来吧。”
眨眼间，蓝轻微的笑声从树丛里传来，画出一道隐隐约约、弯弯曲曲的痕迹。
对于蓝的举动，文文是有些不高兴的：“要与他会面的，是你们好不好……”
可这抱怨并没有什么用，离开了的蓝连背影都没给鸦天狗留下。
赶紧跟上去才是当下最佳的选择，这是文文的想法。然而同来的岁纳又没法被丢下，八云蓝那副态度也挑明了岁纳常世是那位妖怪贤者想要一见的对象。
不论从获取大新闻的工作角度，还是从作为同伴的情面角度，文文貌似都没有把岁纳抛下的理由。
另一方面，八云蓝完全没有理会射命丸文的神情，便径自离开……
套路，又是算计好的套路！
文文觉得自己的牙好痒啊…………


“总感觉那只鸦天狗要被气死。”妖怪贤者如是调侃着。
当然，八云紫也很清楚。这等小事对射命丸文而言，不过是庞大湖面上惊起的一次小小波澜，估计那只鸦天狗也不会特别在意间隙妖怪这次的作弄。
妖怪贤（闲）者八云紫为老不尊这是幻想乡的共识，认真你就输了。（全句划掉
与之前相比，除了原本球磨川的位置被幽幽子取代以外，再无任何变化。
自球磨川消失、妖怪贤者收起间隙后，八云紫、西行寺幽幽子以及古明地恋就这样静坐喝茶，直到射命丸文与岁纳常世的来临。
因为自己的姐姐被眼前这位闲（贤）者提到的缘故，恋恋也一反常态的在这里盘桓许久。
只是，不知紫是在逗她玩，还是她健忘症犯了（再次划掉），妖怪贤者只提了一次关键的字眼，之后再未透露其他的信息。
恋恋捧着茶杯的手在微微发颤。
假如有人愿意友善的提点她的话，也许会让她意识到，无意识的她相当不安这个事实。
沉默是最难耐的。
与它同等级别的，是等待。
“蓝不是说，阿紫你不太想和那个岁纳对话的吗？”由于蓝方才的到来，幽幽子显得有些困扰。
即使如此，在紫看来，让自己的老友感到困扰也很不错呢。
这在白玉楼的庭师妖梦眼里，也是很稀奇的事。
一向从容而闲适的西行寺家大小姐那副略带些苦恼的表情，啧啧…………
“唰”的一声，八云紫收起了折扇，嘴角逸出一丝温柔的笑意。
“我改主意了，幽幽子。”
“那究竟是为什么呢？”
“我想看看……”八云紫顿了一下，说话的语气里竟有了些许的迟疑，“幽幽子你刚刚表达出的想法，是否能够实现。”
“我对这件事很感兴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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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善后处置（一）】
“讨厌啦，阿紫。”
长长的衣袖眨眼间便抹去了幽幽子方才的尴尬：“突然袭击可是不对的哦~”
不过西行寺大小姐，你那淡蓝色长袖后传出的阵阵轻笑声，可是完全没表现你有被这“突然袭击”给惊吓到的模样啊。
“因为幽幽子你不像是那种会把痛苦这类字眼时刻挂在嘴边的人。”八云紫优雅的为她那位老友斟茶，球磨川和蓝不在这里的当下，倒茶这种小事紫也不介意亲自来做。
凝视着这番景象的幽幽子不禁莞尔：“偶然从书上看到的，就有了点小想法。”
“………………书？”
紫斟茶的动作为之一滞：“是你上次提到的那本书吗？”
“是的，就是那本书。曾经因为这本书的记载，想让那棵西行妖开花来着。”提到这个的幽幽子，好像忘记了自己当初发动的春雪异变给博丽巫女带来的麻烦，如旧的浅笑着。
正因如此，她此时的语气没有夹杂着一丝失败的不快。
“那时候让妖梦收集‘春’，可惜被博丽的巫女搅黄了呢。”
“关于这件事，在下着实很抱歉。”回想起春雪异变的败北，一旁侍立的妖梦感到颇为惭愧。
“啊啦啦……妖梦，输给那个巫女没有什么特别值得悔恨的哟，这点在异变之后不就告诉你了吗？”
白玉楼的主人稍微清理了一下手边的落花：“来这里坐坐吧，妖梦。”
“咦？可以吗？”
“可以哦~”
四周散落的樱花瓣令幽幽子想到了庭院中的西行妖。
然而很快的，她又有点释然的对妖梦回眸一笑：“妖梦你不用那么拘谨的，来坐嘛~”
面对着主人的邀请，庭师的反应则是有些青涩和生硬。
“那、那在下就接受了。”银发的剑士即使是做“坐下”这么一个平平淡淡的举动，她的慌乱在周遭几位看来都是显而易见的。
我们也可以想见，幽幽子的忍俊不禁是多么理所当然了。
就在不安、慌张以及微笑在这个角落弥漫时，妖怪贤者的式神从另一处的树丛里出现了。
而她的背后，便是妖怪贤者意料之内的两人。
呃，那个……岁纳常世是怎么回事？晕过去了？


“不好意思，我有恐高症。”
拼命做着解释的岁纳，几乎要羞愤的找个地缝钻进去。
也不知过了多久，岁纳才悠悠转醒。等到他意识到自己身处的环境时，文文早已和紫、恋恋等人围坐在一起，一边喝茶，一边“谈笑风生”了。
“有恐高症能不能提前说出来？害得我白担心一场。”文文根本不给岁纳好脸色看。
“真的是万分抱歉。”努力道歉的岁纳，神情相当窘迫，“都怪我没有做好充足的准备……”
“好了，停下。”
强势的中止岁纳充斥歉意的话语的，是八云紫。
“你来这里的原因，肯定不是只为对这个小报记者一个劲的道歉吧？”相比于不久前的初次见面，妖怪贤者现今的言语毫不客气，“我想见你，也不是为了看你不断说着徒劳的道歉。”
“……紫大人，您这次见我是想问我什么？”
岁纳抬起了头，有些厌倦的瞳仁放弃了寻根究底。而八云紫无视了它。
“你为什么会选择住在这个幻想乡？”
与先前整理的话题一点都不一样的问题，就这样被摆上了台面。

沉没

【善后处置（二）】
这跟说好的不一样！假如岁纳知道紫与幽幽子之前谈论的话题的话，肯定会这么吐槽吧。
也正由于如此，岁纳回答时的态度还算认真。
“为什么？……没有为什么。”正坐的少年在经过片刻的考虑后，给出了一个不能算是答案的答案。
“你要是这么回答，那我岂不是白问了吗？”
八云紫睨了一眼正奋笔疾书的射命丸文，而文文亦似乎在附和妖怪贤者一般的点着头。
“紫大人倘若真的需要一个缘由，那我只能解释为‘追随球磨川前辈而来’这句话了。”
岁纳苦笑着看向了紫：“问题既已回答完毕。恕我冒昧，前辈如今上哪儿去了呢？”
紫显然对岁纳径自结束问答这个举动并不满意，她的不满更是少有的表现了出来：“岁纳先生，请不要自顾自的结束话题。”
“我只是直率的说出此行的目的，仅此而已。”
岁纳却相当的平静：“如果令紫大人多心了，那么请允许我在此道歉。”
“我可以告诉你他在哪里，但是……”妖怪贤者特意加重了语气，“希望你好好想想，你究竟是为什么来到这个幻想乡。”
“在这个幻想乡的人类，有的是本就居住于此，有的是从外面避难而来，有的是因为某些原因而误入，还有的是被我神隐来的。”
“阿紫真是坦率呢。”
我可以把这句话理解为称赞吗？文文目瞪鸟呆……啊，鸦天狗也算不上鸟的说。
紫的淡淡笑意中透着沉重：“前两种人都会选择找一处安稳的地方生根，后两种人大多渴望回到外界且寻求各种途径。我这么说的含义，你懂吗？”
岁纳想了一想。
然后，果断摇头。
“也就是说，”紫没有因不满失去耐心，“你和球磨川禊是特别的。”


特别…………？
特别什么的，对岁纳来说基本是没有什么概念。不论是特别，还是普通，岁纳从没有想过去认知这些。
日子该怎么过就怎么过，自己想怎么活就怎么活。
追求特别，或是追求普通，这都是没有意义的。
过负荷不管做什么，都是徒劳的。
“头一次被告知说是特别，”岁纳试着学他的那位前辈开起了玩笑，“我是不是应该有点小激动？”
“现在还能试图逗别人开心，该怎么说阁下好？”陪伴在幽幽子身旁的妖梦，拿球磨川这种人是很没办法的。对岁纳这般的态度，白玉楼的庭师唯有感慨。
“只不过这个玩笑很失败，这点和你的那位前辈一模一样。”
妖怪贤者阖起的折扇直指与文花帖大战的文文，话语里散发着寒意：“那边的鸦天狗，接下来的事情你最好一个字都不要发表，否则……”
霎时间，八卦记者的笔“唰”地就直挺挺的停住了。
妖怪中的妖怪，八云紫。她既然这般发话，那文文一旦执意把接下来的内容记录下来，整理发表在《文文。新闻》上……
恐怕自己下场没有最惨，只有更惨。文文如是想着。
明明额上出现了汗水，握着笔的手却在打颤。
就在文文忐忑的等待紫做出审判之际，蓝的茶也泡好了。
“否则…………我好像也没必要把你怎么样。”紫慵懒的收回了折扇，接过了蓝泡好的茶。
紫老太！vncwa。bckb、cuvakvj；vkabvvbfvjesvefhav
受到惊吓的射命丸文，整个人都因为紫的冷酷而将近崩溃了。
岁纳可以清晰地看到，文文的脸上全写着“老妖婆好可怕”。
嗯嗯，妖怪贤者的确很可怕呢。
各种意义上。

沉没

【善后处置（三）】
文文到底承受了八云紫多大的压力，才会连吐字都变得像滚键盘一样呢？
岁纳不清楚，他没有直接面对紫的威势。球磨川前辈算是直接与妖怪贤者对峙过……不过，问球磨川他当时的体验，这种脑抽的举动是连过负荷都不可能去做的。
“小报记者好歹没心思乱写什么了，”反观从气场上将文文压垮的妖怪贤者，心安理得的喝着自家式神泡的热茶，“有些事情被记下来公开的话，我这种少女可是会很困扰的。”
这差距尼玛也太大了吧！
而且八云紫小姐，您有些内幕貌似早就是公开了的秘密吧！
岁纳自是不知道这些，可他到底还是忍住了自己潜意识里那属于过负荷的作死冲动：“敢问紫大人有什么话是不想被公开的呢？”
“我刚才说，你们是特别的。对吧？”
“是的。”虽然紫不厌其烦的重复，但岁纳依然淡然的回应。
“来到幻想乡的你们，不是来避难的。看上去更像是误入，然而你们却选择定居在这里，而且不是人间之里或者是其他安全的地方，反而是住在无缘冢。”
“咦……？”头一次听到八云紫的讲述的妖梦，不禁讶异出声。
任谁都知道，无缘冢对人类来说是个危险系数极高的地方，对某些妖怪也是一样。
住在那里本身就是一件不可思议的事。
“敢住在那里，除了因实力高强而不在乎怨灵这个理由外，还有个理由就是头壳坏了。”
岁纳苦笑：“我们怎么也不像实力者，过负荷不是更像头壳坏掉的典型么？”
紫静静的看着眼前这个苦涩的少年：“因为对你们的事情很感兴趣，所以我尝试着去外界找寻与你们相关的档案翻看。”
“于是…………？”
“很可惜的是，关于球磨川禊的记载是什么都没有。”
“那关于我的呢？”
“看完后，我销毁了。”说到这儿，妖怪贤者眯起了眼。
气氛瞬间便肃然了，这是妖梦最直接的感觉。
岁纳则看上去完全读不出四周的空气，一脸呆然的歪着头。
他这副表情，无论是谁都没法从中看出什么吧。
“…………哦，销毁了啊。”少年的眼神有些呆滞。
“销毁了，那就忘了吧。”


忘了吧。
“那可是外界关于你的最后一点记录，被销毁真的好吗？”发问的是老实的妖梦酱。
妖梦的担心眨眼间就被紫给中断：“你这么说，想来你自己本身也有点想法。”
“紫大人可能看完后会对里面所记载的我极其不满吧？”岁纳说话时的神情有些漫不经心……至少是看起来漫不经心。
“极其不满？不不不，我只是奇怪罢了。”
八云紫放下了手中的空茶杯：“我只是奇怪，你虽说是个过负荷，但也明白自己的不成熟。你既是承认这点，为何不按照那当中的记录，继续在外界混日子？”
“别人已经设定好程序，我这个机器人为何不安心的执行？是这个意思吧。”
“…………你的比喻有些奇特，不过我还是可以听懂的。”
“强者从容，弱者挣扎，本就是天经地义的事。”岁纳接过蓝递来的茶水，趁势低声道了谢，“谢谢。”
“弱肉强食。对于这种情况，会有选择对抗的，会有失去勇气退却沉沦的。对抗者也会分两种，成功者与失败者。”八云紫看着只抿了一口茶水的岁纳，“我认为你会是选择对抗，然后失败。”
“文件所记载的……我的选择，在紫大人眼里是失去勇气吧？”
“一开始是这么想的。”
“一开始？”
妖怪贤者瞥了她那仍在忙碌的式神一眼：“不过在联想到你的‘过负荷’后，我改变了看法。可这也让我质疑你居住在幻想乡的缘由。”
无数的间隙在紫的背后被张开，形成了一堵密不透风的墙。就算岁纳之前领教过她的间隙，那密密麻麻的眼珠就像外界社会上无数平常人围观焦点事件的眼球，令岁纳心内发怵。
“那么，不成熟的过负荷。就让我见识一下，你的‘善后处置’究竟是个什么能力吧。”

沉没

【善后处置（四）】
白玉楼的一家子好像早有准备，在岁纳没注意的时候就已与即将发生战斗的此处保持了一段距离……哎哎，说的就是你。那边的西行寺大小姐，别摆出一副不明真相看好戏的样子啊喂！
“请问……二话不说就开打，是这个幻想乡里的风俗吗？”
面对不断出现的间隙，岁纳强笑以对。
“勉强算是吧，”紫手中展开的折扇隐去了她的笑，“那么，是我攻过去，还是岁纳先生你攻过来呢？”
“那就我攻过去好了。”岁纳的起身明显有着一般人的迟钝与滞缓，他扶了扶黑色的镜框，“只是希望紫大人您下手能……”
轻一点？
八云紫似笑非笑的眼神仿佛看透了一切：“很好，我下手会重一些的。”

为了测试出岁纳过负荷的本体，紫特意没有使用符卡。
而且面对一个没法使用符卡还不懂得擦弹的人类，八云紫不认为能够从岁纳新制作的符卡里看出其过负荷的真正效果。
一个个的出现间隙凭空在妖怪贤者的背后出现，形态就像睁开的眼睛。以蝴蝶结装饰的眼睛，在岁纳看来总有着讽刺的味道。
而“眼睛”里还有着无数的眼睛以及……无尽的黑暗。在数之不尽的视线注视下，漠然的被拖入黑暗之中，反倒让岁纳有点司空见惯的感觉。
不如说，一旦输掉，他自己很有可能就被拉到间隙里吧？（笑
“事先声明，我这次可不接受认输哦~”轻松的语气里体现的是强者的余裕。
相对的，岁纳就很是无奈：“如果说是这样，那我就尽量回应紫大人您的希望吧。”
说着这番话的少年开始跑动起来，如字面意义上的攻了“过来”。
战斗神经意外的不错。
只是他奔跑的速度在普通人眼里根本不值一哂。
人类没有见过跑得和乌龟一样慢的光，同样的，也没有人见过跑的和他一样快的家伙。
这种速度连被称为“幻想乡地上最速”的妖梦都为之咋舌：“幽幽子大人，假使这是真的战斗，那位岁纳先生真的能近紫大人……不，应该说是普通人类的身吗？”
“嘛，谁知道呢。”妖梦的主人则报以一种懒散的态度。
就在岁纳跑向紫的同时，妖怪贤者的间隙就像马克沁机关枪一般，向处于移动状态中的岁纳发射出无数道具。
岁纳没有去试着抵御这些“飞来横物”。
闪躲，这个选择对他而言是最理所应当的。
少年一边在跑动中闪避间隙中丢出来的物品，一边扫视着深深嵌进地中的那些道具。那些东西种类虽然五花八门，但打在人类身上也是很疼的。
…………等等，为什么里面有柴刀、交通标志牌！？
这些玩意儿狠狠砸在人身上，怎么想都是会出人命的吧！
无暇顾及这等小细节的岁纳就在无限的道具之雨中，缓缓推进自己的位置。


喘息越来越急促。
腿部肌肉在发酸。
胃部在呻吟哀号。
视线即使没有模糊，兴许也快了。
岁纳的头脑却很清晰，明晰到令他本人都害怕。岁纳很清楚，自己在短短的十几分钟里正不紧不慢的流失跑动的力量。战斗开始之时还能利用跑动闪避的他，很快的就只能依靠侧身来躲开道具。
筋力体力、身体素质不是一般可以形容的，能形容的唯有“差劲”二字。八云紫迅速的察觉到了过负荷身体方面的弱势，可到现在依然没有试探出岁纳过负荷的本体。
差劲归差劲。岁纳已经很努力的去战斗了，这点紫还是看得出来的。
尽管连对手的一根发丝都没有碰到。
然而就算是这样，岁纳仍旧在死撑。他还在战斗。
他双腿中的引擎在发热，热得宛如岩浆翻滚，随时都可能翻腾爆炸。
没关系，不用理会。只要在推进，就可以了。
他血管里的汽油在升华，升华为气体，飘散到再也找不回来的地方。
没关系，不用理会。只要在推进，就可以了。
他骨架内的部件在开裂，裂痕时刻都可能演变为多米诺式的华丽崩塌。
没关系，不用理会。只要在推进，就可以了。
过负荷一直都在拿出百分之两百的能量去战斗。
所以说，呼吸、筋肉、胃酸、视线什么的，统统不要管。他也对此无所谓，因为他一向在透支自己。
我要做出回应，他的行动也完全是在对这一点作出回应。

沉没

【善后处置（五）】
脚步虚浮的岁纳只有前进还算稳定。
无论是幽幽子，还是蓝，甚至是妖梦都能看出来，眼前这个少年现今只有一触即溃的孱弱。
不过，与坑坑洼洼的地面以及众多被倒插在地上的道具极其不相符的，是尚未被击倒且还在蹒跚前进的岁纳。
他还在推进着自己的步伐。
也正因如此，八云紫的间隙所带来的袭击一直没有停息。
岁纳显然没有太多的力气再去依靠跑动来闪躲，对于袭来的道具他只能凭借身躯略微的偏移来避开。可这是远远不够的，在场的少女们都可以发现他的外套正渐渐变得褴褛不堪。
“为什么不使用你的过负荷呢？”豪雨般的杂物中夹杂了令人如沐春风的动人嗓音。
岁纳脚步为之一顿。
“我的过负荷……还很不成熟。”断断续续的话语中，折射出的是少年的无力。
“既然紫大人您希望的话，那好吧……”
少年的拳头也是握得如此的无力，连回应对面交通标志牌、棒球棍的力量都已失去了。
与其说是无力，不如说是一种厌恶。
“当心——！”银发庭师的呼声标志着岁纳大难将至。
然而，并没有。
妖梦只听见了有什么东西“喀拉”一声折断的声音。
没有血迹，没有惨叫，也没有悲剧上演。
有的只是一根彻底弯曲的棒球棍，上面有着拳头留下的痕迹，骨节的印记清晰可见。
“抱歉了，不知名的小姐。”岁纳连昂头都是无力的，谁也不知他脸上的表情是苦笑还是嫌恶，“让您受到惊吓，真是抱歉。”
“没关系的唷。话说你居然能发现我啊？”
直到听见这阵声音，八云紫才想起来一件事。
古明地恋还在这里。


“只是小姐您能不能不要突然在我背后出现，”岁纳垂下头的时候，语气里更多的是倦意，“我的心脏功能可没那么好啊。”
恋恋不解的歪着头：“你刚刚那一下不是挺强的吗？”
至于无意识少女说的“刚才那一下”……停止发动能力的八云紫，眼角余光瞟向了横在恋恋面前的那根棒球棍。
“怎么说好呢……”岁纳无奈的耸了耸肩，好像没办法解释一样，“那个算是偶然啦。”
“所以你都不明白自己的过负荷究竟是什么咯？”
面对紫毫不留情的质疑，岁纳并没有什么特别激烈的反应。
“紫大人。”
他反而露出了微笑。
“您亲自动手试试，不就什么都知道了么？”

沉没

【善后处置（六）】
岁纳的挑衅显然不太管用。他好像不知道，八云紫身为妖怪贤者可是身经百战，见得多了。这种小小的挑衅，紫自然是不会太放在心上。
只是古明地恋的乱入，紫是没料到的。
毕竟之前几段完全没有提到可爱的恋恋嘛。（划掉
在古明地恋退场的当下，妖怪贤者所挑起的战斗又再次开幕了。


在白玉楼庭师的引领下，恋恋找了个地方坐了下来。而无意识少女的旁边，正是由于刚刚八云紫的发言而本来该心有余悸的小报记者。
“那个……恋恋小姐，你方才究竟看到了什么？”恋恋刚一落座，文文便急不可耐的凑了上去。
“文文，你不是已经被那位妖怪贤者警告过了吗？”出于好意，领着恋恋坐下的妖梦悄声地告诫这位《文文。新闻》的主编。
“庭师你果然还是太甜了，比椛椛做的草莓大福还要甜啊！”
结果却被八卦记者斥责了。说起来，那位犬走椛居然会做甜点吗！？
无视了半灵庭师对某只白狼天狗家政能力的好奇，鸦天狗强硬的做出宣言。
“妖梦我告诉你。我即使是死了，钉在在棺材里了，也要在墓里，用这腐朽的声带喊出——”
“八卦无极限？”
“闭嘴！明明是《文文。新闻》永不灭亡！”
不，你这分分钟就会灭亡吧？只要你接着作死。
“看到了什么……”未曾留心妖梦与文文对话的恋恋懵懵懂懂的朝前一指，“就是那样的景象啊。”


前方的景象，是败者不停挣扎的场景。
每当间隙投掷出一次道具，岁纳就以拳头回击。击垮道具后，少年便再次前行。
不过说是用拳头回击，岁纳实际上只是胡乱的挥动手臂罢了。他如今的姿态就像是断了线的提线木偶，配上嘎吱嘎吱的声效，给人以一种“他的身体不是他自己的”这类错觉。
狂乱，放纵，而且徒然的前行。
如果那是舞蹈，那他所舞必然是虚无与崩溃。
眼镜被撞得只剩弯曲的镜框，岁纳不管。
小腿屡次被狠狠击中，岁纳不顾。
躯壳几近散架，岁纳不理。
可是，当他的身躯触及间隙投出的道具时，没有一个道具能够顶得住他那轻轻一碰。
高歌猛进的突进，是用在妖怪都看来痛苦的方式获得的。
没有血迹，没有惨叫，也没有悲剧上演。
有的只是一位不以为然的少年。

沉没

【善后处置（七）】
无所谓，才无所畏。
不拘是什么，碰到岁纳的肢体后都会发出近似噪音的悲鸣，然后变成一堆废物。
道具所产生的那种哀号，即使是妖怪，也很难忍受。
“这是什么啊！”文文不禁痛苦的捂住了耳朵。
而她身旁的恋恋，也迅速的拉下了自己耳朵旁的帽沿。那顶对娇小的少女而言略显宽松的黑色帽子，在此刻却随时都可能被无意识的少女在无意识中给撕裂。
“幽幽子大人……”
“妖梦安心啦，很快就会没事的哟。”白玉楼的亡灵小姐对脸色有些难看的从者如此回应着。
面对不断向自己这里推进步伐的少年，妖怪贤者却没有什么反击的动作。
从间隙中射出的道具雨虽然密集，打在人身上也会很痛，但岁纳的举动已很明显的说明这招对他不太管用。
她的式神神情安详，仿佛对自家主人的选择有一种笃定的信念。
五十步。
四十步。
二十步。
十步。
五步。
三步……
两者之间的距离渐渐地近了。文文似乎可以看见，岁纳一拳击倒那个“妖怪中的妖怪”八云紫的那一瞬间。
然而，并没有。
悲鸣就此停止。


先开口的是八云紫。
“我以为你真的会动手打我这个淑女呢。”淑女的嘴角逸出一丝淑女的笑。
岁纳眼镜的镜框还在他耳边耷拉着，镜片早已粉碎四散到不知道的地方去了。
“我也以为我真的会动手打紫大人您呢。”少年的面庞映射出的是少年的拘谨。
说着这番话的岁纳，小心翼翼的取下了他那已成废料的眼镜。
紫不由得眨了眨眼：“呵呵，你真的会打吗？”
“也许只是我太认真了。”
少年捏着扭曲镜框的手微微用力，只见他手中那副本来已在战斗中破坏殆尽的眼镜，正以肉眼可以辨析的速度被修复。
首先是弯曲的镜框，其次是碎得连渣都不剩的镜片，随后这种修复的态势延伸到了岁纳破破烂烂的衣服上。
“我可以帮你换一副新眼镜的。”紫显然对岁纳的过负荷很感兴趣。
“紫大人您那眼镜的货款，我可不见得付得起。”岁纳将修复完毕……准确来说，是恢复成原来模样的眼镜摆弄给妖怪贤者看，“我所持有的过负荷效果，如您所见。”
“听你这语气，也就是说，你对稗田家……不，是对人间之里的人类说了谎？”
“前辈是不怕说谎，我是不爱说谎。”
不爱说谎，不代表不会说谎。
“因为……毕竟是‘善后处置’，所以我在外界经常为人善后。这种事情在许多人看来都是个痛苦的差事。”
平平淡淡的语气，让八云紫难以从中看出任何感情因素。
没有欣喜，没有悲伤，也没有过分的冷漠。
只是普普通通的叙述替人处理后续问题这一事实。
仅此而已。

冬天的秘密 - 周传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