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篇】秘封世界神话

绯色净琉璃

39

“早苗——！”
钻地机冲破地面直升而上，以极快的速度冲向上方的石壁。
在半空中，像是被人扇了一巴掌，钻地机头部扭转方向朝着地面坠落。在它让开的位置，早苗双手拿着御币悬浮在空中。
“有两下子呢，现在又是从大蚯蚓变成了一条蛇？”
钻地机落到地上，迅速稳定住躯体，将尾部盘曲起来，只有头部的钻机笔直向上，连着竖直的躯干部分。
确实是蛇的攻击准备动作。
天花板的石壁一直在震动，上面的落石也是一刻不停地下坠，我和梅莉躲在了一块较大的岩石后面，目前还算安全。
但这里也维持不了多久。
钻地机动了，不知道哪里来的推进力，庞大而沉重的身躯高高地一跃而起，再向着早苗的方向猛地撞击。高速旋转的钻机甚至改变了风的流向，大厅里的灰尘也随之聚集。
能够闪躲吗？
钻地机先借力地面再由弹簧加速的力量，使之在极短时间达到了肉眼难以跟上的速度。数十米的距离眨眼间就已经过去，转动的利刃此刻已经近在眼前，在巨大的机器面前早苗的身体显得十分渺小。
早苗将右手的御币向前伸出。
狂风聚集到她的御币上，形成了短暂的高压风刃。
再一次的正面撞击。
冲击波将刚刚旋转起的灰尘又一次扩散开。
即使是早苗的风刃，在钻石碳纳米杆材料的钻头面前也如同一把钝了的刀刃，甚至连划出一道痕迹都极为困难。
高压区成功将钻头隔离在了御币的一定范围之外，但钻地机恐怖的质量带有的巨大惯性可无法被强风就这样抵消。
沿着下坠的方向，早苗被从空中压向地面，即使没有让钻头碰到身体，但它前进的趋势也很难阻挡。
过于悬殊的质量比。
在触地之前，早苗用风让自己减速，但双脚还是带着很快的速度砸在地上，甚至将水泥地砸出了裂痕。
失去了惯性的冲击，钻地机无法再继续前进，于是又一次缩起躯体，并且快速移动到之前钻的孔，再次一头扎进了地下。
大厅里安静下来，空中的灰尘也开始落下。
但也只是暂时。
“早苗——”
我朝着早苗伸出手。她的鞋子已经全部破损，巫女服的裙子在冲击中也被灼烧了一小半，至于早上梳好的头发此刻也已经散乱不堪。
“别过来！这个BOSS不是很好对付啊——你们不要靠近！”
地下传来响声。
这么快？
连中场休息都没有吗？
这毕竟不像是冒险游戏啊……再这样下去我宇佐见莲子就要交代在这里了……
不行不行，要赶紧想个办法——
“又来了？好啊！那就让你看看守矢神社真正的力量吧！咳……”早苗踉跄了一下，用御币的木头杆子支撑着身体，
“莲子你们看好吧，接下来就是早苗的首领战表演时间！”
地面开始剧烈震动，有什么东西在上升，越来越近——
早苗在空中加速，升到高处，谨慎地注视着大地。
风向着上方聚集。
地表的碎石开始隆起，深埋在地下的尘埃一股接着一股从地上千疮百孔的洞中升起来，声音此刻在早苗的正下方！
“还想故技重施吗？最终战的怪物还是这么愚蠢呢。”
爆炸的声音，钻头冲破地面，像刚才一样向着空中的早苗冲过去。
“但玩家可是很聪明的哦！”
早苗之前将空气压缩在了御币周围！
这样的话不需要判断方向来躲避，只需要听到声音之后向着水平位置将空气一瞬间释放，来形成短时间的巨大反推力！
即使钻地机的速度很快，但早苗将自己脚下的上升风取消，在水平压强推进下以更快的速度向着一侧躲避——
成功闪开了！
早苗在半空稳住了身体，几乎是擦着钻地机身躯上旋转的薄片而过。
失去了目标的钻地机，在惯性作用下继续垂直上升，直到最后几乎整个身体都冲出地面才开始减速——在现世的物理规则下，在空中转向是做不到的。
但前提是在灵子技术之前。
离开了大地的钻地机，就像是蹦出水面的鱼儿，如果不能及时落回去的话，那就……
受到重力的束缚，钻地机的速度最终减到了零，没有能够触碰到天花板，但也离地面足够远。仍留在地面中的一小部分躯体加快了旋转速度，想要把上面的部分拽回去。
可惜早苗不会放任这个好机会。
“还想躲回地里面？你给我出来吧！”
风向再次变为向上，巨大的升力被创造出来。
即使钻地机本体质量非常大，但身体大部分都已经浮空，那受到的升力可比在地上的时候大得多，要从地里拽出来的话也有可能——
半空中的钻地机扭曲着躯体，但最终还是被早苗控制在了半空中。
很漂亮的战略啊。
即使它有可怕的破坏力，但只要不让接触到固体，被摸不到的风包围的话，力气再大也没有用的。
是动量守恒理论的力量吗？
但是只是抓住了它，接下来的话——
像是预感到有什么要来了，钻地机身躯上的薄片再次加快转速，刺耳的摩擦声再一次提高，高速摩擦空气甚至产生了零星的火星，火星进入了旋转的狂风的轨道，使在空中的钻地机变成了一条火龙。
“丑陋的大蚯蚓，接受早苗的审判吧！”
这是——蓝绿色的光？从早苗周围出现的？这是什么新的灵子使用方法啊……
像是必杀技一样的东西？好中二的台词。
风……凝固了？
早苗身前的狂风一瞬间停止了运动，但漂浮的碎石并没有下落，而是诡异的停在了原地，有的在不停震动之后变成了更小的碎粒——
那不是把风停住了，是把风全部抽走，创造了一个局部真空！
同一时间，我反应过来早苗想要做什么。
如果低压区域可以让风刃沿着某一路径运动，那绝对的真空就可以短时间固定住它！
她想要让复数的风刃进行叠加！
将风从身体后方吸收，聚集在御币中间。
早苗将御币前端一点伸入真空区域，然后快速挥动手臂——
三横，三竖。
“——【秘法·九字切】！”
将真空撤去，注入空气的刹那，空间内产生爆鸣。
起伏的气流卷起地上的碎石又将它们粉碎，从中心向四周扩散的冲击波直接掀翻了靠近的电脑。
爆破声几乎要洞穿我的鼓膜。
九道风刃，带着突破音障的速度，同时砸在了悬浮在空中的钻地机上。
撞击化为了数值可怕的动量，带着钻地机整体如同火箭一般向后飞去，这是水平坠落的陨石，直到狠狠地砸在石壁上。
墙壁表面的石块直接被撞碎，地面与天花板都瞬间出现了龟裂的纹路，屋顶从撞击点的正上方开始逐渐塌陷，连着的还有掉下来的危险石块。
就像我们头顶上这一块。
因震动而出现的裂痕已经爬满了完整一圈。
什么松动的声音。
“梅莉，赶紧转移，那个要掉下来了！”
我抓住梅莉的手，同时寻找着可以移动的地方。
可恶，周围到处都在落石啊，角落里面的话或许——
“危险——！”
正上方的石块坠落了。
离我们半米的时候，感受到一股风的升力，大石块停了下来。
早苗降落在我们面前。
“没有伤到你们吧？”
“没有没有，我们没事。还有早苗你好厉害啊！就是刚才的那一下，这样再这样的，没有拿手机拍下来真是可惜……怎么想到用真空叠加复数风刃的方法的？”
落石逐渐停止，大厅里稳定下来。
似乎修建的时候质量不错，这个样子都还没塌。
“这个，真空什么的……我只是像短时间里面多放几次风刃啦，啊痛——”
“你的腿还在流血啊！坐下来休息一下吧，这边。”
“我带了跌打药。”
梅莉总是会带着这些东西呢。
“没事的，只是点擦破啦，我的话十分钟就恢复好了哦——这个不重要，重要的是这次也是早苗的大胜利！如果是游戏里的话，现在应该弹出来我的关卡宝箱了。”
摆了个有些眼熟的手势。
原来是恶魔城游戏吗？很符合幻想乡的世界观呢……
但很可惜现实里是没有通关宝箱的。
“宝箱的话到了东海岸那时候就有了，对了，不知道这个时候——”
震动声。
什么东西启动的声音。
在……在钻地机的那个方向？！
由于天花板的部分塌陷，崩落的石块已经将钻地机完全覆盖，从这边看只能看到一片废墟，根本看不见它此刻的状态，所以刚才也没机会去补刀——
但承受了那种犯规的攻击，不可能还能运作吧？
就算因为材质太硬没有被切开，这种撞击力产生的振动也应该足够摧毁里面的一切电子设备才对……
地面的一次剧烈震动，
是小规模爆炸！
“可恶啊……早苗，把那些石头先搬开！”
堆积的石块被移开，掀起的灰尘被全部吹飞之后，露出了出现在墙上的——一个大洞。
从那里跑掉了？
不……不可能吧？
如果那样的超级攻击都没有作用的话，我们这是遇到了一个什么怪物啊？
“没有离开，它还在周围的墙里面，小心！”
情况更加超出预期了啊。
“这样啊……没事，我就说怎么没有宝箱出现，原来是BOSS还有一点血没有打完——让我去给它最后一击，咳……你们先躲在那个角落里。”
“早苗，你——”
“没关系，就这点程度……守矢神社可不能被影月看扁了啊。”
早苗勉强着缓慢地站起来，为了防止我和梅莉两个普通人遭到攻击，她又一次飞到了半空中并且和我们拉开足够的距离。
将御币横在胸前，早苗摆出了防御的架势。
来了。
并不是从地下，而是左边的墙面上，钻地机破开一个大口，从斜向下的角度冲向早苗。
同样的方法，早苗险险地闪避开。
但这一次，敌人并没有给我们故技重施的机会，虽然早苗可能也没那个体力——离开左面的墙壁之后，钻地机立刻方向不变的钻入地下。
这样即使在空中的攻击落空，也确保自身的运动路径最短，在空中逗留的时间最少。
离开墙壁的部分连身躯的三分之一都不到，
根本不可能用风拽出来！而且现在早苗的体力已经不像刚才……
那要换一个方——
钻地机再次冲破地面攻击，这一次是早苗的斜后方！
间隔时间呢？
怎么可能几乎缩短为零了？
没来得及提前压缩空气，早苗硬生生扛下了这次的冲击，在半空中只能用临时组成的风刃改变钻头的方向。
尽力扭转开身体，早苗勉强脱离了攻击范围。
失去攻击目标的钻地机继续沿着斜对角，坚硬到难以想象的钻头与刀片划开水泥，再次进入了侧面的墙壁。
循环往复。
移动范围从一个面变成了五个吗……这样下去攻击频率大大缩短，而且早苗根本没有时间释放攻击，也不可能在抓住机会让它浮空——
它难道还装了很高级的人工智能吗？
钻地机在墙壁里四处游走，整个地下空间的结构在飞快地被破坏，四面的承重墙已经被摧毁得所剩无几——
这样拖下去，这里会塌掉的！
地上的裂痕越来越多，空出来的地方此刻也已经被落石填满，即使我们身在角落，不久恐怕也难以逃脱……
这样下去不行啊！
可是——
“莲子，早苗撑不下去了……”
钻地机不断加快攻击的频率，早苗即使用风刃进行短暂的抵挡也于事无补，下一次攻击会更快地到来，而且，
风刃对它来说没有伤害，而早苗只要身体碰到钻头一下就会尸骨无存！
“可恶，没有办法了吗……这东西硬的超乎想象啊……”
如果连风刃都没用的话，那就加大攻击的威力——
不，思路错了。
冷静啊。
连复数的叠加风刃都没有效果，短时间里不可能有更强的攻击手段，况且早苗的体力也跟不上大规模攻击……
如果改变攻击的策略——即使是全身都是硬壳的螃蟹也有眼睛的弱点，这个机械肯定也有类似的地方。
如果这是游戏首领怪物的弱点，那它一般会在哪里——
在它动起来之前，我好像想到过什么……
极度坚硬的外壳、钻地机、冲击电钻、机械元件
冲击钻地法的副作用是会产生对机械部件伤害很大的震动，而坚硬的部件无法抵消震动，所以——不可能它全身外面都是钻石碳纳米杆结构，一定有负责缓冲的部分！
缓冲在哪里……
震动主要来自于前端的撞击与钻头的移动，如果控制设备在躯干里面，那最好的缓冲设置点就是——
钻头和身体的连接部位，
我记得那个地方好像有弹簧一样的东西！
弹簧的话只可能是软金属制成的，那样的话早苗就可以切开！
弱点，找到了——！

绯色净琉璃

40

我探出身子，小心地看了一眼钻地机。
和我所想的相同，连接着头部与身体的部分有着与其他地方不太一样的外表，而且仅有少数覆盖在上面的薄片——可能那里还要负责整体的转向运动。
“早苗！攻击它的连接部分！那边是它的弱点！”
“哎，连接部分——”
“就是大蚯蚓的颈子，用风刃往那边打！那边的地方肯定不会很坚硬！”
“好——打蛇打七寸，我也想起来啦！”
早苗重新找机会准备发起攻击。
“莲子竟然能想到这种事情，是以前学过机械工程学还是结构理论？”
受到梅莉的夸奖了呢，只是现在这个时候并不适合开心……
“都不是哦，这是大侦探的直觉与细致的观察。”
钻地机又一次从斜上方冲来，利用风压堪堪避开之后，早苗站稳身子，立刻对着要害部位打出几道风刃。
风刃以极快的速度划开空间，向着钻地机飞去。
几乎要屏住呼吸，我盯着风刃的飞行。
能成功吗？
确实是命中了，只是——打中的位置并不对。
钻地机的移动速度太快，再加上早苗的预判并不准确，风刃击中了钻地机身上的坚硬薄片，自然是被毫无悬念的弹开。
“没打准吗……那就多来几次吧！”
钻地机的再一次攻击，早苗闪避之后打出风刃，
命中错位。
再次找机会，再次命中错位。
有时候甚至已经离得很接近，但钻地机的移动速度忽快忽慢，很难准确预判——而且连接处的长度不足一米，两边还有数量少但也实际存在的薄片保护，再加上大蚯蚓一样蜿蜒扭曲的移动方式……
何况弱点在头部附近，有时候早苗还没来得及反应，它就已经钻入了地下。
关键是，早苗体力不像刚才了。
随着又一次的命中错位，早苗的闪避速度已经开始变得缓慢，甚至出现了需要用风在身体周围放置高压保护区的情况——
“打不中啊……动来动去的真烦人。”
甚至连原地喘气的时间的微乎其微。
早苗的腿上还有刚刚的伤口。
时间不多了。
对方的移动太快了——根本无法预判的行为。
依靠固体的移动，如果能像刚才一样让它浮空……
不行啊，在空中它也会盘区在一起，弱点的位置就更难固定，而且早苗说过它的质量很大，现在绝对没这个体力去做这个……
可恶啊，明明已经找到了弱点所在，怎么会，
明明——
“只是需要限制它的行动吧？莲子，我有办法。”
“什么？”
梅莉指向了我们来时的路口，虽然此刻已经有一半被落下的石块封住了。
“还记得那边的通电走廊吗？可以先让早苗飞进去诱导钻地机进入，再触发开关通电，这样利用里面的高压电应该可以——”
“用高压电破坏钻地机内部的芯片？但是钻石碳纳米杆材料并不导电……”
“并不是直接破坏内部，只要是能限制行动就好。电流绝对可以传导进去，即使不能造成全面破坏至少也可以短时间造成短路。而且，哪怕这些都没用——”
“单一方向的狭长通道也可以在空间上限制行动？”
“莲子抢了我的话。”
很有道理啊。
利用之前的高压电房间，来限制它的移动——就像是恶魔城游戏里利用关卡机关的机制来打败BOSS呢。
天无绝人之路。
“梅莉，你才是天才大侦探！”
“啊我的帽子，原来是掉在了后面，找到了……”
地面上的裂缝已经蔓延到了我们这里，钻地机从墙壁和地里一次又一次地钻进钻出，已经将下方的岩石结构破坏得差不多了，感觉再来几次这里就要全面塌陷。
梅莉的帽子正是卡在了一个裂开的缝隙里。
“早苗！往那边飞！触发高压电的机关！”
我费力跑出掩体，手指着大门的方向对早苗大声呼喊。
拳头大小的石块落在我的身边。
“原来是陷阱房诱捕作战！咳……这就是破局的关键了，看早苗来表演利用游戏道具通关的超级游戏力吧！”
即使是身处危险之中，还能这么有活力真是太好了。
主动脱离被动挨打的局面，早苗高高地向上飞。
抬升一定的高度之后，钻地机从墙壁里钻出来，同样以比刚才更高的位置发起攻击，闪着银光的钻头急速向前延伸。
但早苗早有准备，将空气压缩到后方，压强产生的推力带着她的身体前进，向着大门的位置笔直地飞过去。
比在空中飞行更快的速度。
钻地机的一半身躯已经离开墙体，扫描到早苗朝远处离开，它立刻将全部躯体钻出墙体，从地面上跟随早苗向着大门的方向蜿蜒前进。
在地面上的样子真像一只大蚯蚓。
大蛇或许要更加贴切……
钻地机离开后，原本摇摇欲坠的大厅不再继续落石。
地面的裂缝停止了蔓延。
我和梅莉谨慎地离开了角落，向正前方跺了几脚，确认地不会塌陷之后，我们也跑向大门的位置。
与梅莉设想的一样，早苗飞进走廊之后，钻地机没有钻入地面，而是保持在地上的姿态前进，直到如长龙一般进入走廊——这个陷阱房。
这是蛇在攻击距离较远的逃跑猎物时的方式。
是为了不跟丢视野。
如果这真的是仿生学的话，那也应该会符合这个。
下一个瞬间，出现了红色的扫描光。
早苗与钻地机的庞大身躯都被一瞬间扫描完毕。
钻地机旋转的身躯掀翻了地上的白色板子，有的还破坏了连起来的银线——
但也因此，高速旋转的薄片会带起产生吸力的微风，地面上洒满的银粉此刻正源源不断地被吸入钻地机的内部。
即使是钻石碳纳米杆结构的鳞片保护，想要能够扭转身躯，就必须在薄片之间有空隙，即使这个空隙很小——但银粉能进去就足够了。
导电的必要前提，已经达成。
【进行身份扫描，错误，未允许的登陆行为。排除决定】
骇人的蓝色电流出现。
这次看清了，电流从墙壁内的螺线管首先传出来，再沿着线路与地上的银粉极快地扩散。那些应该也是导电塑料——上面也许有一层极薄的金属膜。
早苗保持悬浮在空中。
沿着银粉画出的路径，就像火焰沿着在地上洒落的黑火药，蓝色电弧迅速爬上了钻地机，并绕开外壳从缝隙处进入了内部。
电弧以钻地机的外壳为起始发生点，在狭长的走廊中不断闪现。
随意就击穿了空气，这是难以想象的高电压。
但是——
钻地机内部应该设置了漏电保护，即使这么高电压的电流进入，也并没有产生剧烈爆炸，只是有些金属的摩擦与碰撞声。
有一种轻微的焦糊味。
这样大概只是短路的水平，难以置信的安全技术。
但只是这样就已经足够了。
因为内部元件短路，钻地机的移动速度暴跌，直到变成了静止。保持着全身布满电流的状态，此刻，它只能微微移动尚未完全进入走廊的一小部分身体。
而头部为首的一段，除了在短时间出现又消失的电弧之外，丝毫不能像刚才一样转动。
一切都如同设想的一样。
所以现在，是攻击的好机会！
早苗没有丝毫怠慢，将御币横在胸前，甬道内刮起狂风，变幻的气压震飞了地上为数不多的塑料板，更多的银粉乘风而起，围绕着早苗形成了一圈银色的光环。
“——【妖怪退治·妖力掠夺者】！”
银粉与地面的蓝色电流互相交织，狂风的海洋正在形成。
之后，早苗左手向前握紧，飓风裹挟着银光开始向着中心的御币坍缩，连电流都在这恐怖数值的气压下减缓了速度。
银粉引来了雷电，高压蓝色闪电注入狂风的海洋，又在御币的前方被进一步压缩。
简直像扭曲了空间一般。
在风与气压的定形之下，大量的压缩空气，与弥漫在其中的带电的银粉，化为了一道半月形的弧线，平静地横曳在御币之前。
利用，或者说吸收了高压电？
银白色与蓝色的光芒，如同夜空中皎洁的弯月。
“来自外界的机械妖怪啊，接受守矢神社的惩罚，迎来你注定被退治的命数吧！这可是我自己独创的招数啊，看招！——【奇迹·一字斩】！”
早苗双手握住御币，从斜后方的位置向前挥动。
“我有不好的预感……梅莉！趴下！”
在低压路径和高压气体的推进下，携带着银粉与电光的风刃被打出，并以势不可挡的速度向前推进。
它经过的空间瞬间变成暂时的真空，又瞬间被后方周围的空气填满，空间起伏引起的爆炸层出不穷，无数在路径上的塑料板被直接炸碎，而仅仅只是涉及到余波的墙体也被毫无阻碍地切开。
电流和摩擦引起火焰，升起的热量又被飓风抹平。
跃动的电光环绕着行进的风刃，精准地撞击在钻地机的缓冲部位上。
没有产生爆炸，没有被撞飞。
没有减速。
风刃直接穿过了钻地机，带着丝毫不减的势头，向大门这里冲了过来。
还好我和梅莉已经提前卧倒。
门框被切开后，风刃继续飞入了大厅，最后直到撞击在已经千穿百孔的石壁上。
以惊人的力量向前推进了三米后，风刃解体。
风裹挟的银粉在一瞬间被同时释放，在空间中四处洒落的银白色粉末，宛如火树银花的奇迹景象。
墙体中的松动石块一起被崩飞，整面墙体开始倒塌，如泥石流一般崩坏的石头掩埋了大厅的大部分空间，直到梅莉和我的脚边。
地面晃动了。
我紧张地回过头，只见钻地机的头部钻头已经从躯干上掉落，露出了这个位置内部的弹簧与其他设备。它的尾部也不动了。
成——成功了？
但似乎没有时间说出胜利宣言。
失去了外壳导电保护，即使供电装置已经基本被风刃摧毁，但剩余高压电仍然通过银粉进入了钻地机的内部，而且这次没有了防护。
短路效果瞬间加强，内部开始起火，接着是局部的第一次爆炸——
浓烈的烧焦气味散开。
从头部开始发生了剧烈爆炸，并且一路向后方传导，火光、浓烟与碎片同一时间再次充斥在空间中。
这是压死这个地下空间的最后一根稻草。
连环的爆炸终于彻底摧毁了仅剩的支撑结构，地面的裂缝互相连接，并形成无数的大坑；天花板整体开始逐渐下坠，落下的东西已经从碎石变成了整块的石板。
浓烈的烟尘从地下升起，并且在一瞬间填充进了每一个角落。
视线，摇晃起来。
是大地在晃动。
万幸的是，由于最后的大爆炸摧毁了仅剩的供电设备，走廊里的电流已经消失。
不过坠落的天花板已经追到了我们的后方。
“梅莉！向前跑起来——！”
我拉住梅莉的手，冲进了堆积着大量钻地机残骸的走廊中。
火焰与风沙在身后死死地追赶着，背上甚至有了一丝灼烧的痛感，烧焦的气息不停地钻进鼻孔，仍然滚烫的浓烟让我难以睁开眼睛。
脚底好痛……踩到什么塑料碎片了吗？
前面躺着钻地机的废墟，虽说已经不能运作但由于外表过于坚硬，这使它即使内部被炸毁仍保持着大蚯蚓的外形——所以现在完全挡住了路。
是死路了。
背后的道路在不断塌陷，灼热感变得更加强烈。
带着火焰的烟尘，向我们逼近。
我将梅莉挡在了身后。
——！
感到空间里吹起了反方向的狂风，从背后伸来了一只手。
是全力飞过钻地机残骸赶来的早苗。
“抓紧了！我们先离开这里——”
令人安心的风在脚下升起。
脱离大地的束缚，早苗用风劈开面前的浓烟，躲避不时落下的碎石，我们顺着来时的路逆风而行，一路向上——
冲出了黑暗的竖直甬道。
空气，再一次变得顺畅与清新。
“成功了！早苗，你好厉害！好勇敢！”
简直都要喜极而泣了呢。
“来得及真是太好了……咳……这次也是，早苗的，大胜利。”
虽然没有受很严重的伤，但至少也一定要休息一下啊。
早苗这次肯定已经耗费了很多体力，如果能在敌人的工厂里面找到存放食物的地方就好了……或者员工宿舍什么的也不错——虽然不太可能。
反正我和梅莉也吓得不轻。
“先在这里降落吧，我的腿有点疼……啊，好像下面有人的样子——”
双脚刚刚接触到久违的地面，
更加雪上加霜的事情出现。
不少身穿黑衣的敌人立刻包围了我们，手上拿的是——电击枪。
还有十几架已经充能完毕的无人机，正盘旋在我们头上，随时准备开火。
真是针对性的武器啊……没办法了。
“守矢神社的入侵者，你们已经被包围了——”
看到满身灰尘的早苗，以及她仍然在流血的右脚，我和梅莉对视一眼，
同时叹了口气，高举双手——
“我们投降啦，投降。”

绯色净琉璃

41

我是宇佐见莲子，如你所见，我现在正在横滨军工厂的食堂里。
对面坐着的是梅莉，至于早苗……不知道被带到了哪里。
摆在我面前的，同样也作为我的午饭的——
是一个食物罐头。
味道并不算好，说实话还不如芥麦面……但用来简单应付一下还是足够了。
毕竟这是“被抓住的犯人”的午饭。
是的，我们现在就是处于“被抓住”的状态，能吃上午饭真是谢天谢地了……
“啊，梅莉不吃了吗？明明还剩下好多——”
“一点都不好吃啊莲子，我们两个人却只给了一瓶水，这里好小气……倒不如说，在这种时候还能这么开心吃饭的莲子才是奇怪的。”
“这个……但是不吃饱饭的话就没有力气对付敌人哦？”
“明明已经被抓住了……”
要说现在为什么会是这样，还要从半小时之前说起——
我们算得上是刚出虎穴，又入狼窝。
虽然包围我们的人数并不算多，但这边的早苗实在已经没有多少战斗的体力了，而且还要在顾及保护我们两人的前提下……
没有一点胜算，这一眼就看出来了。
为了留有一些余地，我和梅莉果断选择了投降。
虽然这样不是很有面子就是……
“莲子，为什么——”
“没事的，早苗，你不用多操心了，之后看我怎么和他们说吧。对了，现在能联系得上八坂神奈子吗？心灵感应的那个。”
“现在不行……大概是神奈子大人去了海底，距离实在有点远……”
“这样啊——行吧，那我们就自己想办法。”
没人会来救援啊，这就比较麻烦了。
大概是没料到我们会果断地投降，围成一圈的敌人一时半会儿有些摸不着头脑。见到我们的确没有下一步的举动，为首的一个人谨慎地向前一步。
“投降？可别在这里耍什么花招！”
周围的人保持着端平枪的姿势，所有人动作出奇的一致，似乎是经过专业训练的，不太像是没有纪律的海盗之类……
“把你背上的枪放在地上！”
啊，是这把捡到的枪啊——
我从身上取下栓带，将微微发着红光的狙击枪放在面前的地上。
旁边立刻有人把它抢走了。
“这确实是我们的【幻想武器】，应该不会认错——毕竟只给了我们一把。这后面有编号，早上的时候失窃的就是这个。”
他刚才说，只给了一把？谁给的？
“你是怎么有的这个东西？”
“这个啊……是在溜进工厂的时候我们钻进了一辆卡车，然后我看这把枪奇怪的很轻，就像带着当个纪念品——”
“纪念品？你是要用这个来狙击这个工厂里面的某个人吗？”
狙击？我连忙摆手，
“肯定没有啊，我可是一个普通女大学生，怎么可能会用枪……你们那些普通的枪我都嫌太重拿不起来呢……”
那人示意旁边的某人将枪收起来，又回过头小心地盯着我们。
“昨天在我们仓库那边捣乱的好像就是你们，怎么现在还搞投降这种游戏？你没在和我耍花招吧？”
“没有啊，因为你看——东风谷早苗小姐现在已经受重伤了，她没办法和你们战斗；而我们又是两个普通的女孩子，根本没有任何战斗力……怎么想我们都没有胜算吧？”
那人打量了一下负伤的早苗，因为脚踝的疼痛，早苗的右腿在轻微颤抖。
我们的背后，滚滚的浓烟与灰尘正不断从地下的那个大洞里飘出来。
“那里面是——钻地机组装车间啊，你们刚刚是从那个里面出来的？”
“啊是这样没错……我们只是好奇下面有什么，然后就下去了——”
“之后？那台钻地机呢？”
似乎要人为更改一下说辞啊。
“就是有个机器大蚯蚓突然冲过来了……好可怕啊，那个大蚯蚓在地下钻来钻去，还有从天上掉下来的石块……还好东风谷早苗保护了我们，但她不幸伤到了……”
“别给我胡说！那种东西我可是亲眼见过的，你旁边的这个刮风的小姑娘自己都不可能挡得住它，还说保护了你们两个——那边，你过来，”
他叫来了一个穿着像是实验服装的人，
“查一查钻地机最近的工作情况？还有是不是这些人在地下放了炸药？”
工作人员打开随身带着的笔记本电脑，快速查找着，然后直到惊讶的表情爬满了整个脸庞，眼睛也瞪得好大，
“下面的监控已经废弃了……数据中心显示安全房在今天上午两次被触发……钻地机也突然开机了一次，但是它的运动数据没有上传……然后——啊？”
不敢相信自己的双眼，甚至开始一次又一次刷新数据。
“怎么了？钻地机还能出什么事？”
“这边写的是……最后一次检测到数据是内部电流过载，然后没了——就在刚才。”
“这……这怎么可能？那个什么钻石碳什么结构不是现在世界上最坚硬的吗？你们前天还和我保证过它不会——”
“确实是这样的……但是这个我也不清楚——还是要问她们！”
啊，指向了我。
好像所有人的目光又集中在了我身上。
下面的监控坏掉了？
那就好办多了。
“你们！是你们把那个钻地机打坏掉的？”
“怎么——怎么可能啊！我们能不被石头砸到就不错了……当时那个大蚯蚓自说自话的就动起来，还要往我们身上撞，太可怕了，要是没有早苗小姐我就不可能站在这里了……”
“那刚才的爆炸——”
“也是那个不知道怎么回事的大蚯蚓啊！早苗小姐只会刮点风，哪能让那么大一个机器爆炸啊……走廊里还有不明所以的高压电，差点就被电糊了……大蚯蚓最后自己钻到了走廊里面，然后就被电了，然后它又突然爆炸了，还把下面弄塌了……”
“……”
“然后我们好不容易跑出来，就被你们像这样子围住啦！难道现在不应该先带早苗小姐去消毒治疗吗？太欺负人了！”
尽力做出一个无辜的表情，或许要先擦掉脸上的灰尘……
或许我的超自然能力是编故事呢。
啊，梅莉忍住不要笑出来啊。
敌人似乎被我的一番说辞镇住了，他们私下里悄悄讨论着。
为首的那个人转过身子，
“触电导致的爆炸？她说的是真的吗？”
“……按道理那种材质不导电……但我们还布置了纳米级银粉——确实有可能。钻地机的程序也不是我们设计的，源代码这边拿不到——”
“那就不好办了，这个钻地机是绵月大人那边要……”
【绵月大人】？
又一次听到了这个称呼呢，她是这个组织的首领吗？要是光看发音的话绵月与影月确实很像呢。
大概是讨论结束了，为首的人示意包围圈放下枪。
相信了我的话？
要是这样就太好了。
“就算是这样，但你们也是擅闯我们这里的禁地。我看看记录啊，你们破坏了二十三架警卫无人机，一台火力发电机，还袭击了我们十三名研究人员——”
“但是他们都没有事啊！我们只是让他们暂时睡一会儿。”
“真是小孩子的可笑理由……入侵军工厂结果只是迷晕看守，你们还真是小孩子的作风——行吧，看在你们没有伤到我们的人的份上，来这里的理由？”
“是寻宝啦！”
“寻宝？”
“啊……对对，我在网上看到说这里有一千年前海盗的秘密宝藏，就想来看看……然后看到这个往地下的洞口，我们以为是藏宝点就进去了……”
听到我的话，这人右手扶住额头，无奈地摇了摇头。
又深长地叹了口气。
“我们可不是什么海盗，是和政府合作的调查先锋部队，这里不可能有什么宝藏……你们两个的名字？别说假话，我们可以调用中央数据库。”
“宇佐见莲子。”
“玛艾露贝莉·赫恩。”
那人在电脑上查找了一下，难道现在的身份信息都是网上公开的吗？
“东京大学啊——我说怪不得，这种名校的学生就是典型的点子多胆子大……我会把你们遣送回去，损坏的无人机和发电机会过几天上报给你们学校。”
“但是我们的学校现在已经疏散了，校里面没人啊，打电话也没有用的。”
“那你们想——”
“我们现在也是守矢神社的一员，所以要和早苗小姐一起回去！”
他露出了为难的神色，摇了摇头。
“最近这些超自然事件真是把我弄得头晕眼花，竟然还有人会主动加入神社……东风谷早苗的话比较特殊，你是守矢神社的责任人之一吧？绵月大人想要见你，但大人她目前好像有事不在，所以你要在这里留下。”
要单独扣留下早苗？
“你们想要做什么？！”
“别说的像我们是坏人一样啊……我们也不会拿她怎么样，只是要等绵月大人回来之后才行。老实说，要不是这份差事，我还不愿意和你们这些超自然事件扯上关系呢。”
“那我们也要留下来！结束之后要和早苗一起回去！”
得确认他们不会拿早苗做什么奇怪的人体实验。
还有那个来历不明的“绵月大人”……
是和政府合作的民间技术者？
还是，从幻想乡来的一个妖怪——
“你们……随你们的便吧。那你们就去会议室呆着，我们今天还有要完成的工作，没时间陪着你们，这个钻地机还要先上报——”
会议室？这里还有这种地方吗？
没被关进监狱就好……不过这个军工厂应该也没有监狱吧。
然后就是要找机会逃脱了。
“还有啊，东风谷早苗这个人属于超自然能力者，放在这里是很危险的。虽然现在是受伤了，但如果恢复好了的话，再在我们这里刮大风可受不了——加一点保险措施还是有必要的……要怎么办呢？”
他思考着，将早苗拿在手中的御币拿了过去。
不好了，如果要趁现在给早苗戴上手铐之类的话就没办法了——
要想办法维持早苗的自由活动啊。
“你一直拿着的——这个带着纸片的木棍子是干什么的？”
“啊……那是神社的御币……快还给我。”
“很重要吗？”
这——是个好机会啊。
“这个很重要的，快还给她，没有御币的话早苗就不能维持风祝的身份了，就很难使用风的法术了！快还给她吧。”
梅莉很疑惑地看了我一眼。
下一秒，梅莉心知肚明地轻轻点了点头。
那人掂量着手中看似平平无奇的木棍，又原地甩了两下。
没有任何事情发生。
“这东西就是御币？那我还是把它弄断是最好——”
“不行！御币对于一个神社和风祝都很重要，是早苗使用力量的基础！求求你还给她吧……求求你千万不要弄坏……”
“行行行，别给我在这里装可怜了——我收起来，等你们走了再还给你们，可以了吧？真搞不懂这个小木根有什么特别的……去把这个锁在保险箱里。”
御币被拿走了。
希望作战计划可以成功吧。
“对了，你们这里有午饭提供吗？已经中午了啊。”
“你的脸皮真是……”
“我可以使用手机付钱，所以这里有食堂吗？”
“……因为这里撤离了，大家都只能吃罐头——带她们去食堂！要不是看在你们还是女孩子……都这个时候了，今天真是倒霉透顶。”
旁边走出来一个人，示意让我们跟着他。
“还有，早苗小姐现在伤得很重，要立刻治疗！你如果拒绝的话……到时候那个绵月大人来了如果看到了重伤昏迷的早苗小姐，肯定会责怪你的！”
早苗向我投来一个勉强的笑容。
好像腿上的血已经止住了——差点忘了她自己可能是半个妖怪了啊，或许过半个小时就能自己恢复好了也说不定。
那个人不耐烦地抓着头发。
“知道了知道了，小姑娘，别在这跟我颐指气使的。你们这些大学生真是没常识，要是遇到了真正的犯罪组织，被卖到哪里去都没人知道……”
但是现在都是科学世纪了，怎么会有以前的那种海盗呢？
也有可能是我了解的太少。
“你，把她们带到食堂，盯着点她们，然后送到会议室去；你们，扶着东风谷早苗跟我走；剩下的人，回去赶进度！还有，你去处理这边的善后和对付上面的报告，过程就按这两个小姑娘说的去写！”
这人的语气并不是很好啊，大概组装的任务也是上面强加给这里的吧……
……
就这样，我们和早苗分开了。
食堂也不算大啊……怎么容得下这里这么多人的？
大概要错时吃饭吧。
隔着旁边的一张桌子，就是那个负责“看着”我们的人。似乎他的年纪挺大的，此刻正抽着一根没有包装的香烟。
“你很悠闲啊，不怕我们跑了吗？”
“是你们自己说要留下来的，又要自己回去的话还请尽快。”
“……你一直在这里工作吗？”
“我？呵——”那人扶了扶头上的破布帽子，“我是个退役的海军，以前在海上工作。退役之后啊，像之前如果没事的话也应该在海军学校里打牌才对……”
“那现在为什么在这里呢？”
“有临时的任务呗，不是发生了危险的地震吗？政府要在这里进行全面的海底调查，自然要先做点准备，反正我就被招过来了。也就帮忙装点东西之类的。”
“那你们【影月】的这个名字？”
“代号啊——我那个时候在海军里面个个都喜欢起奇怪的外号，真不晓得居然现在还流行这个……说是那个绵月大人给起的，就是个年轻人们喜欢的代号呗。”
“就是那个，绵月大人，她是谁？”
“她是谁我怎么知道，我又没见过。和政府合作的人我可不在乎，她是一支海外雇佣军的领头？上边财阀里面的一个千金？还是海里的公主或者是外星人？随你们怎么想吧。”
“外星人……”
“还外星人呢——我看那个刮风的小姑娘就挺像外星人……吃好了我就带你们去会议室了。那边的话，运气还不错，下边就是控制室，你们可能还有机会玩点他们留下的电脑游戏——哦好像不行，那边是有什么事情来着的……”
似乎想起了什么事情，接着恍然大悟似的一拍脑门，
“那边不能进去啊——当我没说，当我没说。”
控制室？
那里面为什么不能进去？
好吧，新的谜题出现了，那大侦探宇佐见莲子一定要去揭开它！

绯色净琉璃

42

横滨军工厂会议室
不是很大的房间，在中间摆着一张木头圆桌，看起来颇有些年份。
大概最多只能同时坐二十个人左右——但是上面还有不少灰啊，应该有一段时间没用了。还好椅子上没有蜘蛛网……
照现在的情况看，应该在工厂的某个地方还有一个备用的发电机——倒不如说我们去破坏的那个原本就是比较老旧的一个……
反正现在这里又能正常供电了，会议室里的灯也是开着的。
“就在这里吧，那里有饮用水。如果东风谷早苗和绵月大人见面完毕，没什么别的问题的话，我会再来喊你们。我走了啊。”
那个退役军人交代了两句就离开了。
极度空荡荡的房间。
桌子上除了灰尘之外什么都没有呢，连副扑克牌都不给……
我和梅莉坐在椅子上，周围安静得出奇，或许这里的隔音效果挺好，我竖起耳朵也最多只能听见地板下面传来的轻微声响。
就像被关起来了一样啊。
“那个绵月大人会把早苗怎么样？我们是不是应该去救她？”
“这个，我也猜不到啊……要说是做人体研究的话，我看这里的人都像是习惯了超自然事件一样，对待早苗的超自然能力也不是很惊讶的样子——所以我怀疑，那个绵月大人也是超自然能力者。”
“她也是一个妖怪？”
“妖怪还是神明真是分不清哪……不过，如果是一个妖怪在寻找同样来自幻想乡的同伴的话，大概就能说得通了——大概。”
“莲子真是心大呢。你捡来背在身上的枪差点害了我们哦。”
“那个只是好奇心啦，是人之常情。如果早苗能尽快恢复的话是最好……”
“所以我们现在怎么办？等早苗来接我们？”
梅莉环视了一圈这个房间，除了一个简陋的饮水器和空调之外几乎没有其他设施，连窗户都是随意打出的一个不规则的圆形——还是从外面锁死的。
还有一个很大很厚的灰色窗帘盖在窗户外面，很是老土的感觉。
似乎有点眼熟的样子……但什么也看不见。
很无聊的地方呢。
“当然不可能啦，我们要开始我们自己的探险啊——梅莉想不想去下面的控制室？那个人既然说不能去，就没有理由不去了吧？”
是属于探险家的逻辑呢，而且是胆子很大的那种……
“可是我们又没有超自然能力，从这里出不去的吧？莲子有很大的力气能把窗户砸开吗？外面会听见的。”
“我可不会干那种事的，而且这可能是钢化玻璃……”早苗拿身体去撞碎钢化玻璃的景象还历历在目，虽然那时候也是加了风压就是，“我们当然是光明正大的走大门啦。”
“但是这也是密码门，不过我们没有密码。还是说莲子也会风刃？”
“当然不会——不过密码门可比需要钥匙的门方便得多了啊。”
我走到大门前，将耳朵贴在门上，确认了四周在十秒内没有传来走动的声音后，我快速按下六个数字。
在梅莉惊讶的目光中，门锁里传出了锁扣打开的声响。
“莲子有猜对密码的超能力？”
“关于运气之类的能力是没有科学依据的吧……其实是那个人刚刚开门的时候没在意，我就在旁边把密码记下来了。”
不过可能人家原本就没想刻意关住我们，毕竟我们只是两个小女孩，而这里都是军人之类的成年人，没有超自然能力的话能有什么危害呢？
“跟着我，梅莉，现在这里好像没人。”
我们蹑手蹑脚得走出了会议室，像个溜出屋子的圣诞老人。
周围没有一个巡逻的人——但这里又不是监狱，怎么可能会有巡逻的狱卒啊……
不过，还好没有在这里设置什么红外报警装置。
确认暂时安全之后，我打开了手机里拍摄的地图。
敌人没有收走手机啊……这可能是他们的一个大疏忽。
“莲子，这上面没有叫做会议室的地方啊？”
“确实大部分都是代号呢，但路线的话应该可以推出来——我们原来在总供电，之后从这里再到这边……T1，应该是我们所在的这个会议室。”
是个位于工厂中央偏下方的位置。
这样看的话，T区间的房间很少呢，和其他地方的密集程度对比的话，这里标注出来的地方少得可怜——
而且T1的下方明显有一块不小的空出来的区域。
上面没有任何标注。
“这儿——如果不是施工时摆在那里的一大块泥土，就一定是一个很重要的地方。”
“很有道理呢，之前看的时候只在意了有标记的房间……那里面会有什么？如果说是控制室的话，应该会有不少人在那边吧？”
“不不不，”我摇了摇头，“我看控制室只是对外宣称的，这样做的目的，就是让自己人都不知道里面在干什么，从而绝对保密——这是隐藏关卡啊梅莉，我们现在找到了游戏的隐藏彩蛋哦。”
“莲子也开始被早苗传染了呢。”
“开个玩笑。不过敌人在里面计划着什么是一定的。不管怎么样我们一定要去一探究竟啊，这是秘封俱乐部的信条，对吧？”
梅莉有些不安的望了望四周。
好像梅莉不管遇到什么事都激动不起来呢。
“虽然是这样，如果可以的话我也想知道……但是，莲子，我们现在只有两个普通人哦，早苗可不在我们身边。如果再次遇到奇怪的机器，我们只能束手就擒了啊。”
“只是看一眼，看一眼没有问题的吧？”
“好吧……但愿好运气能一直跟着我们。”
虽然旁边有真正的窗户了，但这里依旧看不见任何阳光，走廊里面甚至连一点风都没有——这里应该是半个地下的范围。
看了那个地图我才知道，这个军工厂比卫星地图上拍摄的要大得多。
他们是私自往下面扩建的吧？但这里明明是沿海啊……
如果发生地震的话这里就危险了。
假如敌人为了灵子技术的相关知识，不惜破坏本就脆弱的海底结构，那就一定要破坏他们的邪恶阴谋。
不过我猜这个军工厂的人都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
“好的，这次大侦探宇佐见莲子是要去打败邪恶的计划哦！”
“像早苗一样有活力呢，但是仍然有很大的问题啊——我们不知道那个控制室怎么进去，或者说现在怎么找到它都成问题吧？”
“这个……”
似乎有点兴奋过头了。
地图上是一片空白，根本没有相关道路的标注；这边的走廊上也肯定没有指示牌……
感觉明明就在脚底下不远的啊——如果会钻地的话就没这么多事了。
啊，习惯了带着早苗，这下子什么也不会的自己还真是不适应呢……
没有超能力的辅助果然很令人伤心。
——【所以灵子技术的泛滥会带来不可逆转的灾难。】
突然想到了什么？
好像有什么从脑中一闪而过。
“没办法啊，先在这里走走看吧。”
“别被抓住就好了……”
我们沿着这只有一条路的走廊向前走，中途只遇到了来时走过的楼梯和一个安全出口，不过这些都是地图上已经标注出来的东西——
没有其他的门？
要是像发电机房那里有明显的地下空洞就好了。
但已经走了两圈了也没发现什么洞口。
而且这里似乎也没什么机床之类的，因为这里并不是生产区，整个都在忙着赶进度组装的军工厂估计也没人会有时间来到这里……
已经变得熟悉的道路，没有任何岔路的直道，重复出现的窗户与大门。
不知道的可能还以为是我们陷入了什么诡异的循环之中。
但是手机上的时间还是在正常跳动。
饮水机里的水也在每一次接水后正常减少。
等走的第三圈快要结束的时候，
“我不相信啊，这边没别的门了啊？一共就两扇我还能看错了不成？是有暗门吧，绝对就是这样，我来看看这些白灰墙一定有些问题……”
我把手贴在墙上，又向着不同的方向轻轻地敲击。
是实心的墙，手指都有点痛。
“找到什么了吗？”
“确实后面什么都没有呢。很奇怪啊，明明感觉地下绝对还有东西的。”
我躲了一下脚。
感受到有些不同寻常的回声与震动感。
声音沿着不是很厚的地面向四面八方传递，前进一小段距离就减弱消失了。
下面绝对还有一个空间，至少是一个地下室。
“没办法下去啊。按照第一次的经验，梅莉可以用奇怪的眼瞳再穿一次墙吗？”
“很遗憾并不行呢，这些都是普通的水泥地面。还有莲子不要随便跺脚啊，会把周围的人引过来的。”
“啊？梅莉也没有法术带我们下去了吗？”
“我可不是妖怪或者魔法师哦，而且这双眼睛的能力我不能主动释放呢，要看运气或者眼睛的心情了……”
“可恶啊——”
虽然很遗憾，但现在也只能打道回府了。
有些沮丧的回到了会议室，时间已经过去了半个小时，但是我们依然一无所获。
“好吧，没有超自然能力的身体果然什么都办不到呢。”
“莲子现在就放弃也太早了吧？”
“如果给我一把铲子的话，或许我还能挖个地道出来……”我趴在了桌子上，
“你说下面如果有人的话，那他们是怎么进去的？或者难道就不出来了？那日常的食物至少还是要运过去的吧？总不能每次都临时挖个坑又填上——”
绝对有暗门，只是还没有找到。
如果是隐藏的机关的话，那会有可能在哪里……
那个饮水机？
我走到机器前面，拿出一个下面的纸杯，倒了杯水并一饮而尽。
确实是净化水，没有任何问题。
啊这么随便猜也不是办法啊……
“是有什么奇怪的地方在——”
“奇怪的东西？那就是这个大窗帘了吧？既然这里晒不到阳光，那这个窗帘就显得非常没有必要，不是吗？”
旁边的这个又大又厚的灰色窗帘，这么一看的话——确实有点奇怪。
不过这里的很多东西都是这种朴素的颜色……
后面难道覆盖着传送法阵？能传送到下面？
我伸出手，将窗帘用力地揭开——
后面是一面毫无特色的白石灰墙。
而且还有不少灰尘飞起来，呛得我向后退了一步。
“果然啊……”我将窗帘关上。
“等等——那个，再打开一下。”梅莉走了过来，还带着疑惑的眼神。
我将它再次打开，并全部拉到一边。
一个看起来并没什么特别的白色墙面就出现了，还有些脱落的石灰。
“有什么特别的吗？”
似乎有淡淡的紫色光芒，从梅莉的眼瞳里溢出。
“有点微弱的灵子在这里……虽然很少但是——”
梅莉把手贴在墙面上，正对着墙面睁大了眼睛。
房间里的气氛似乎正在发生变化，有种说不出来的，像是在下雨一样的感觉。
“有一个锁——不是……这应该是一个障眼法。”
“障眼法？那是什么？”
“就是让人看不清楚东西的法术吧。虽然不清楚原理是什么，但这里有人用灵子设置了什么东西，隐藏了真正的事物。”
所以这就是暗门所在？
居然还用到了灵子技术，这完全看不出来啊……
“所以梅莉能够让它现形吗？把这个障眼法破解掉。”
“虽然我能感觉到……但我不会灵子法术啊……这个怎么破开我也没办法。”
“那怎么办？我来把它砸开吗？可是这里没有锤子。”
好不容易发现了隐藏暗门，但是却没办法打开？
这也太扫兴了。
“需要一个特殊的咒语？还是某种动作？不会是还有什么特殊的钥匙吧：都林日的最后一道光芒将落在锁孔上？但这里肯定没有月光。”
我也把手贴上去，但除了感觉到墙之外，没任何其他的感觉。
像是早期的魔幻小说……或者梅莉就像一个骗术师。
我摇了摇头。
“别放开手——你再把手贴上去。”
“啊？我的手有什么特别的吗？”
“不是很清楚，但……刚刚灵子的浓度好像变弱了，锁住的感觉变小了一些。”
还有这种事情？那我的手就是钥匙？
这次我把双手都贴在了墙面上。
反正我自己没有感觉。
“确实在一点点变淡——那就像早苗一样，莲子你在脑海里想一想：我要把锁打开。用像这样的话语试一试吧？”
虽然听上去就不是很靠谱的样子，
我闭上眼睛，努力想着面前有一把锁，要把它打开……
没有使用魔法的感觉，也没听到奇妙的咒语。
紧闭的双眼中一片黑暗。
“如果真的可以这么简单就——”
手心的触感在某个瞬间改变了。
原本石灰的感觉消失，取而代之的是冰冷的金属。
我立刻睁开眼睛。
现在出现在我眼前的，是一面金属的门。这是一个电梯。
“所有的灵子都消失不见了啊，这个电梯应该才是真实存在于这里的，旁边还有向下的按钮。这才是通往下面的暗门，看来莲子是一个人形大钥匙呢。”
“怎么……可能？”
电梯并不是幻觉，就好像从一开始一直存在于这里似的。
“可是我什么都没有做啊……我明明没有做任何【实事】，如果只是意识的话——那肯定违反物理学了！那连最基础的事情都不存在了吧？”
“不要激动啊莲子。说不定只是一个巧合？也许是指纹识别也说不准……如果有没解开的疑问，下面应该会有答案吧？”
电梯的门缓缓地向一边打开，里面空无一人。
“这样的话，不管下面有着什么，”
我和梅莉走进了电梯，门逐渐关上。
“我都要一探究竟了。”

绯色净琉璃

43

电梯里没有可供选择的楼层按钮，不如说这个电梯的唯一作用就只是向下一层。
经过了比想象的要多出一些的时间。
到站，伸缩门缓缓打开。
我们小心翼翼地跨出电梯。
幸好这里没有身份检查扫描或者一拥而上的警卫无人机……
这里是像一个地下实验室，由于上方的灯光比较暗，有的灯甚至没开，看不清楚远处的范围，但我猜差不多是个比学校大厅大不了多少的地方。
很安静，一点声音都没有。
看上去的第一眼，我没有看到任何一个科研人员。
现在是下班时间？还是这里也提前撤离了？但这不还是有这么多电脑和文件堆在这里吗，怎么这么粗心啊……
简单来说的话，是和境界线协议公司地下室相似度惊人的空间，但这回没有了二楼，也没了那些古怪的立式电脑。
我们现在身处这个地下室的最外围，在这里摆放着很多普通电脑以及其它仪器。
但此刻都没人在使用。
如果我会黑客技术的话，也许就可以趁机多了解一点资料了……
因为这种和灵子有关的实验区域，不用猜都知道和那个诡异的公司有关系，这些设备也应该有他们的特殊密码锁。
至于原因啊，十分简单——
在我脚下的地板上，十分明显地画着境界线协议公司的图标。
“你看这个，原来他们在这个工厂里的据点是在这里啊。梅莉，还记得我们在影月仓库的那次吗？好像就是昨天吧……当时就看到了这种样子的包装呢。”
但遗憾的是那次连仓库都被炸毁了，无法得知他们究竟向这里运送了什么。
“小心，我感觉这里的气氛不是很对……”
梅莉像是感到冷一般，拉紧了身上的衣服。
“这里也有高浓度灵子？”
“不是，倒不如说是正好相反……”梅莉摇了摇头，“这里很诡异的没有灵子的感觉，但刚刚那个电梯里面我还能感觉到的……而且还像有很多双眼睛在看着这里。”
“眼睛？说的不会是监控摄像头吧？”
“不是的，监控又和灵子无关——在前面的位置，感觉上有很多人，但是……很奇怪的感觉，就像是这里应该有什么却没有……”
好模糊的表述啊……
前面那边有人？就是这里的中心区域有人吗？
但是这里实在是太暗了看不清楚啊——话说地下室为什么都喜欢弄这么暗？
我好想亲自感受一下，梅莉透过那双眼睛究竟看到了什么。
至少不能说出这样子像是谜语一样的说法。
出于安全起见，我们在原地等了两分钟，确认在四周一点动静都没有之后，我们跑向地下室中央的位置。
这里灯光好像更差一些……
“——！这怎么还有台阶啊，照明还这么差，真是差点就摔倒了。”
“是莲子眼睛不看脚下呢，台阶很明显的哦。”
中央地区不再有摆在地上的电脑，而且看起来还要下几层台阶，加上这么暗的氛围，真不知道是谁要这么设计的——
“莲子，那边的地上有细微的亮光呢。”
“我看看……是地灯吗？那这光也太弱了一点吧。”
我走到灯光的旁边。
还有一条绳子连在上面，普通电线的粗细，外面还包裹着绝缘橡胶。
看这个样子，绝对是一根数据传输线。
如果这里同样是境界线协议公司的实验室的话，那数据传输的目的只有一个——
“这是放在地面以下的电脑，这根是传输数据的线。”
“传输线？那就是和我们第一次看见的一样……”
“是的，我估计在这里他们仍然在搞那个什么集灵的东西，只不过现在可能还没有出现失控的人工智能——也有可能失控就是他们故意的。”
“他们还不悔改吗？”
“千百合不是说这种技术很好吗？可能是新技术的垄断能赚到很多钱吧，如果把成品卖出去的话……毕竟现在没什么人研究这个。”
“但是超自然能力很危险，如果被乱用的话——”
“要等能用估计还要很多年吧……何况幻想乡之类的世界已经够他们喝一壶了。”
幻想乡啊——幻想乡很擅长集灵技术吗？但是早苗和堀川雷鼓都不知道这个……
也有可能只是名称不一样？
“奇怪了，按照第一次的经验这边应该会有很多电脑才对，怎么周围就看到一个闪着灯的……梅莉，能看到什么活过来的机器吗？”
“没有，不过向下的台阶好像不止这一个——这里也有，前面好像还有……莲子，这边有一个向下的道路。”
确实啊，虽然台阶高度很低，但每隔几米就会有一个。
“能开手机电筒吗？”
“那样很危险的吧，假如这里还有人……”
“但这么长时间都没人出来啊，没事的。”
我打开手机里的手电筒，眼前瞬间就清晰了起来。
有人。
面前是一个凹陷程度很低的坑，像是一个小型矿井。
每间隔一段距离，地上都会有一块特别标注出来的区域，几条数据线就从那里的地下伸出来，一直连接到坑最中心的位置。
最中心是一个白色的大理石台，但应该只是个伪装，毕竟无数周围的数据线都汇聚于此，这个台子应该是个超级数据转换器。
台子上有一个保护仓，透过外壳能看到里面躺着一个人。
在石台旁，还连着医院抢救室里经常看见的监控设备。
以前很少见的东西呢，整体来看的话，这就如同科幻电影里的冬眠舱室。
从地面延伸而出的数以万计的数据线，就像是吊索式大桥的钢绳，紧紧地拴着石台。
没有开机，没有任何的光亮，数据线指示灯没有亮起。
安静得仿佛有一股诡异的气氛。
“这是——人体实验现场？”
梅莉的声音都有点颤抖了……这算是怎样的恐怖电影啊！
“似乎没有开机啊，那些设备像医院的吧？目前还不清楚，不过最好的结果是这里只是个特殊的重症监护室啊——我去看一下，如果出事的话还请梅莉来救我……”
“一定会丢下莲子的。”
躺在保护舱里的人还是没有任何动静。
我右手举着手机，慢慢地走下台阶，小心翼翼地一步一步向着石台靠近。
机器没有反应奇怪的，也没有突然活过来。
凑近来看的话，保护仓里是一个普通的少年，身上穿着正常的衣服，身体的结构也很完整，至少不像妖怪那样长出翅膀一类……表情也没有变化，简直就像是植物人那种——但他被剃光了头发，还戴上了一个头盔一样的仪器。
从这个角度可以稍微看到，有无数的黑色数据线从石台里面伸出，连接着他的头盔。
这是……和脑机接口项目有关？
连接的机器依旧没有变化或者反应。
我加速的心跳渐渐地缓过来，向着四周环视了一圈这个诡异仪器。
然后发现了在石台的另一面有一个凸起。
我从一边安静地绕过去，看到那是一个嵌在石头里面的简易电脑界面。
【“集灵”技术三期临床试验  状态：关闭】
果然是集灵技术吗？不过从刚才那个和灵子相关的隐藏电梯方式来看，境界线协议公司应该已经部分掌握了这个东西……
下面还有一个标红的按钮【开启】
好像可以去按下啊？这种重要的东西难道没有保险密码什么的吗？
“莲子？有什么发现？”
梅莉同样走到了这个操作台旁。
“……情况就是这样，所以现在我们的秘封俱乐部面临了选择！梅莉来决定吧——是要打开它呢还是放着不管。”
“别开玩笑啊莲子，我们可不清楚这里面有什么……”
“我也是这样想——不过还是应该先看看有没有其他的资料，我猜那边桌子上的文件或许可以获取一些信息。”
梅莉指向了远处的一张长方形桌子，上面似乎堆放了不少纸。
“刚刚我看到那里有不少文件的样子，但是莲子看得懂灵子相关的理论公式吗？”
“这个……谁说大侦探就不能看破物理公式了？”
……
所以之后花了十分钟时间，我在一堆数据和字母之间来回鏖战——
但最终没什么收获。
现在这个时候有点遗憾上冈崎梦美的课总是睡觉了……
但这里也不都是整理好的文件，像是草稿纸，记录报告，杂论无章的无用数据……因为这些是真正的实验数据，可远不像是书本上的那些现成的结论，所以很多都是这种没用的东西……
要不然现实里的科学研究才这么不容易。
但也并非一无所获——梅莉翻到了一个熟悉的好东西，
《非统一魔法世界论》
这是冈崎梦美关于灵子技术最初的论文，所以很多观点都是定性而不是定量的说明，但对于现在来说这点可真是太好了，那些一堆参数的公式我可真受不了……
不过——这好像是被删减过的版本，感觉似乎页数上要少了一些。
我快速地翻看着。
“莲子，上面说了些什么？”
“前面是灵子的发现和命名啊，接着下面还有理论推导……先不看这个——这边，灵子基本物理性质和未来利用价值参考，”我往后翻，
【人类的思维过程会生成以发生者为中心的场，灵子可以在场中定向衰变为可观测物理物质或其物理特性。目前衰变过程未观察到可逆现象。……
单一个体的思维场效果极低，在宏观与微观物理学上皆可忽略不计。但场可以叠加，即通过复数个体思考完全相同的事物，可以增大灵子的衰变效果。该理论与灵子物质特性皆不违背能量守恒。……】
到目前为止和我们所知道的几乎一样呢。
但思维这一行为是人类独有的吗？
“所以冈崎梦美的说法是，以前人类没有发现灵子的原因是因为个体的思维太弱？”
“是的吧，似乎也说得通。”
“但是——莲子，像是早苗这样的个体怎么就可以使用大规模的灵子衰变？还有我记得古代也有一些大型的宗教，他们的思维应该也符合那个场的叠加吧？”
“这个……所以这个理论肯定还有问题啊……”
我继续往后翻页，这些之后的实际应用上就是一些设想了。
【让复数个体在同一时间产生相同想法，可操作性较弱且无法定量研究。因此借助于计算机人工智能技术，令机器复制人脑的思想，通过集成芯片将数量放大，理论上可以复现出灵子的大规模衰变情况。……
用计算机集中复制人的思想来影响灵子，这种技术我暂且命名为“集灵”。在未来的使用前景上，该技术可用于——】
后面竟然没有了。
“这是……被人刻意截掉了？怎么到这就没了？”
“因为在灵子的使用上，冈崎教授和政府产生意见分歧了吧？要不然现在教授也不会被扣留在观察地点了。”
“不过这个集灵技术的提出还真是厉害，我之前还想着怎么同时控制一大批人的思想来着……如果借助计算机的话，那可行性也就会增大很多。”
“但这样会降低灵子使用的成本，也会直接导致这种技术的泛滥——所以这里才会有境界线协议公司的地下实验室。”
“确实是这样……”
不过我更怀疑这是否真的是冈崎梦美自己提出的——
当时的冈崎梦美，作为一个刚毕业的学生，连专业的实验室都没有用到，就仅凭自己的推导发现了灵子，还能提出这么理想的实验方案？
这只能增加对她的怀疑吧。
而且这份论文一定是经过了谁的更改，不仅直接删去了最后的内容，就算是前面的内容也感觉在避重就轻……
谜题，仍然有很多还未解决。
妖怪与神明的本质是什么？冈崎梦美知道有幻想乡这样的世界存在吗？还有八坂神奈子神社中的诡异仪器，到底是怎么给人超自然力量的……
“其他似乎没什么有用的东西了啊……而且这里还非常乱。”
“莲子，所以我们现在要离开这里吗？”
我抬起头，望向了地下室中央的那个保护仓。翻到的实验记录上说这东西只是刚刚设定好，都没有来得及开机过一次。
“不。有很多东西仅仅凭着文字是说不明白的——我要去把那个东西打开。”
“打开那个？莲子你没开玩笑吧？早苗现在可不在我们的身边，万一那个人真的有了一点超自然能力，而且又像第一次那样失控了……”
“但这是我们遇到的第一个【人造】的超自然能力者啊，梅莉不想知道超自然能力的细节吗？而且我们还留有那么多矛盾，比如早苗为什么没有物理知识就能刮龙卷风，而连接者却要按照气压梯度力循规蹈矩地使用法术——不想看看这个人是什么状态吗？”
“那……好吧。如果有危险早苗可能不会来的哦？”
“那也还有我呢。大侦探可总是要行走于危险之中的。”
梅莉探头往中央的方向看了看，安静的地下室里依然保持着那雷打不动的宁静。
也许是暴风雨的前奏。
但毫无疑问，那是通往真理的唯一道路。所以我们秘封——
一瞬间的失神……？！
【若那灾厄与祸败是神秘封禁的唯一道路】
脑中似乎蹦出了什么话，好奇怪的字体，那是什么？——那是我的……记忆吗？
大概是紧张的错觉吧。
同意了我的想法，梅莉也做了一个违背谨慎性格的决定，点了点头，拉起我的手。
“走吧，我们一起过去。”
这或许是人类历史上的首次，但我们秘封俱乐部，坚持选择面对这份神秘。
将手放在开启按钮的上方，我感受到掌心开始渗出汗水。
无论如何，梅莉此刻在我的身边，我也坚信二位一体的秘封俱乐部，不会被任何一种神秘吓退或拆散。
“开始吧，【秘密·启封】！”

绯色净琉璃

44

在按下按钮的一瞬间，我感到周围的世界有了些许变化。
这或许只是一种心理现象。
因为人类自古以来，就难以区分心理现象与超自然事件的区别。
似乎这个开关连接着整个地下室的电源，在同一时间，天花板上原本并不明显的灯亮了起来，我们总算可以看清这里的全貌。
我关掉了手机灯光。
四周埋在地下的无数电脑也同时开机，它们的指示灯亮起来并且数据线开始进行传输。
携带着无数信息的光线与电流，正向着中心的石台汇聚而去。
保护舱的一圈指示灯点亮了，旁边附属的屏幕也逐渐显示出画面，在短暂的加载之后，出现了三条不断变化的曲线。
曲线上方分别有文字标注。
【心跳、呼吸、大脑活动】
“这里出现了灵子反应——在不断上升！莲子，这个机器真的在让人掌握灵子技术！”
我盯着舱内那个少年的表情，此刻连接着他的大脑的数据线正在以极快的频率闪着白光，其中应该有着恐怖的信息流动量。
这就是脑机连接技术？
以前听说人脑中的神经元数目是百亿级别，而相互连接和传导的方式更是接近万亿……把这样的庞大信息进行复制的话——
很怀疑这是不是人类现在拥有的技术。
舱内开始升起淡淡的白色雾气，指示灯一个一个地变成了蓝色。
【进入唤醒程序】
我听得见自己猛烈的心跳声。
如果出了什么意外……手机里还有高频闪光灯，这里的安全出口记得是在——
那个人缓缓地睁开了眼睛。
我们忐忑地站在原地，没敢有任何的轻举妄动弄。
保护舱里的白色雾气逐渐散去，舱门从中间向两侧缓缓打开。
这个场景，就像科幻电影里进入长时间冬眠的人离开冬眠舱一样。
但是他不像电影里冬眠的人，被唤醒后会短时间内连说话的能力都忘记——这个人熟练地坐起了身子，并看到了我们。
他表现出了疑惑的神情。
这下看清了，他头上的头盔状仪器似乎不重，但上面连着数量很多但口径很细的管子，除了一些黑色的数据传输线之外，还有像是输液管一样的……
身体的其他部位并没有连接线，毕竟在保护舱里都穿着好好的衣服。
之前我还猜测是像黑客帝国里那样来着。
他的身高肯定要比我高，但没有头发感觉有些奇怪……
气氛在我们之间诡异地沉默了。
现在是我们在互相盯着的状态，地下室也没有任何声音。
所以现在是不是应该打个招呼？是应该说‘你好我是莲子’这样的话吗？这个人是什么身份，是境界线协议公司的人吗？还是他们抓来的人体实验的受害者？
如果我装成一个新闻记者的话会不会好——
“你们……是新来的吗？”
“啊，这个，我们是——”
“是我糊涂了，不过也可能是这个玩意坏了……敢问今天的日期？”
说话很平静，没有想象中的疯癫或者歇斯底里就好……至少能够正常沟通。
我把手上的手机时间给他看。
“2025年12月2日啊……按道理来说时间还没到，那到底是为什么？还有，你们到底是谁？这边怎么和计划的不一样——等会儿啊，可能是我糊涂了，这东西每次都会有点恶心的副作用……”
他使劲左右晃了晃脑袋，连带着后面的线也一起晃动起来。
真害怕你的大动作把设备弄坏了。
他环视了一圈，此刻空荡荡的地下室没有一个除我们之外的人影，桌上的资料十分散乱，我们刚打开的灯光照出了这里更加混乱的地面。
像是突然明白了什么似的，他转过头盯着我。
“你们……是擅闯进来的吧？而且还乱动了这里的设备和文件！”
看来是被发现了，运气不好——
“我们这个……我们也不知道，不是不是，也不是恶意的……”
有点凌厉的眼神啊，就像是有看不见的刀子在刺我的脸一样难受——不对啊，似乎真的在脸上感觉到了轻微的刺痛感。
是紧张产生的错觉吗？
“告诉我，你们是谁？怎么进入这里来的？是不是政府的人！？”
他的语气突然就变了。
虽然看不出来，但一旁的屏幕上显示他的呼吸与心跳的曲线都一起向上升。
“不是不是，你先别激动……”我急忙连连摆手，“我们——我们只是物理系的大学生，被邀请到这里来参观的，和什么政府一点关系也没有，你看我们的年龄就知道了。
然后我们私下里了解一些灵子技术相关的传闻，所以看到上面有一个灵子有关的电梯，就决定下来看一看……打开这个仪器也是想知道更多和灵子有关的知识罢了……如果打扰到你了真的很抱歉。”
大学生来学习是理所应当的吧？
他凌厉的眼神似乎被收起来了。
“你们知道灵子技术？这东西现在在社会上已经普及了？”
“虽然现在并没有，但我们大学物理系里面有一点传闻啦——不过知道的我敢肯定是少数人。”
“那你们就跑到这里来可真是心大……哈哈，知道这东西是干什么的吗？”
“啊，是叫做【集灵】的东西——”
“大错特错！这可是将人类变成神的设备，是人造神明的计划！在你们眼前的我，将会是人类历史上第一个真正的神明！我会具有神的力量！”
在听到我们不是政府的人之后，他就突然变成了非常中二且骄傲的语气。
对于看过那么多妖怪和神明的我们，此时此刻真是想笑。
看上去他的年龄似乎和堇子差不多大，这个年纪的小孩都是这样的吗？
“好的好的，神明大人，请问您是境界线协议公司的人吗？在这里躺了多长时间了？”
“境界线协议啊，说起来他们确实是叫做这个公司的来着……我原本是在横滨贫民区，后来是被选上了这个什么名字一长串的计划，说是要打造少年明星——之后就不太记得了。在这里的话是一个月之前的。计划上是后天叫醒我，要去什么海底……”
少年歪着脖子回忆着，听着他的故事好像就是一个可怜的孩子，被邪恶公司骗去做了人体改造……
他说计划上是后天？也就是说后天是影月与境界线协议公司的计划日？
要找机会通知千百合才行啊——
不过不知道现在冈崎梦美能不能救回来。
“那个，虽然你的故事很独特……但是这和人造神明有什么关系？那个是你们计划的一个代号吗？”
明明刚才非常中二的说了一大通奇怪的话。
“代号是一串复杂的专业术语，我才不会在意是什么——造神不是听上去酷多了吗？是一个比我大一点的姐姐和我说的，这东西能让我成为人们口中的神明！她说我是历史上第一个神！”
“刹住啊……哪个大一点的姐姐？是你姐吗？”
“不是，是这个公司的人吧，我看其他人都对她很尊敬的样子……对了，他们好像是称呼她为【绵月大人】。”
绵月？！又是这个名号……
是她组织了这样一个集灵的人体实验？她同时又是影月的领导者，又与境界线协议公司合作，还研究集灵技术——
而且这个少年说，她的年龄仅仅比他大上一点？
那就是二十岁不到？抛开这个世界都是美少女的没根据猜想，这种年纪的人不可能办到这些事情……绝对是个妖怪，或者是神明，反正这俩差不多。
那她是来自幻想乡？
但又为什么要和同样来自幻想乡的守矢神社对着干……或者她是来自别的地方？
“能多描述一下那个绵月大人吗？什么长相，会不会超能力，还有说过什么话——”
“好吧，反正现在也没事干——我想想啊，头发是紫色的，头上还扎着很高的黄色缎带，虽然我觉得那个不好看……超能力肯定是不会的，至于说话的话……她比较喜欢用古发音，听起来有点奇怪——还比较反感政府的人，说他们会破坏计划。”
“什么计划？”
“我不清楚，不过应该是开采东海岸吧，可能海底有新能源。”
网上根本查不到这个绵月大人的任何信息，这个姓氏也几乎没有人使用……如果还喜欢说古发音的话，应该能基本确定这个人不是人类。
所以一个超自然能力者跑过来和人类合作？是为了什么？
东海岸的海底究竟有什么东西？千百合说是灵子技术的相关知识，但这个绵月大人不是已经可以指导境界线协议公司搞人体实验了吗……
是为了和幻想乡对着干？在互相抢东西？
境界线协议公司和妖怪合作，这件事冈崎梦美和千百合知道吗？
还是故意没有告诉我们？
以及这个绵月大人既然都是妖怪了，怎么会讨厌政府破坏计划……
我的天，这谜团就像不要钱一样摆在面前啊——感觉世界的真相明明就在眼前，但似乎要远比我想象的复杂得多。
“所以……绵月大人选你使用这个设备的条件？”
“她说在海底会有危险的生物，到时候需要超能力的辅助才能保证安全。而这个设备能给人超能力，不过只能让年龄不大的人使用——所以境界线协议公司聘用了我，负责保证他们海底作业的安全。”
这种一听就是谎话的骗局也只有你会上当了……
就算有了超自然能力，我看智商上的问题还是没办法解决的啊。
直到现在，地下室依旧没有人来。
集灵设备到目前为止都在平稳地运转。
从这个天真的人身上看来说不出更多有用信息了。
“好的，那接下来就是正题了。你说你现在就算是神明大人了？”
“那当然。”
“好的，能不能给我们露一手呢？比如来说，你获得了什么样的超自然能力？”
“这可不好说，不过我什么都能办得到！既然你想看的话，那就让你开开眼吧！由你来出题，你说想看什么？”
这次的心跳又上升了，大概是要展示能力而兴奋了……
和堇子一脸笑容地抱着一本旧书跑回家的表情很像啊。
因为这是个容易激动的孩子，为了安全，我拉住梅莉的手向后退了两步。
第一次看见类似场景的回忆浮现在脑海。
我随意地指向了一个地方。
“在这个位置燃起一团火焰吧。能做到吗？”
“火焰？”那个少年摇了摇头，“能说得更加具体一点吗？如果是太抽象的事情我可不知道你想要什么。”
太抽象的事情？什么意思？
不过既然你这么说的话……
“那就——将灵子转化为定围空间里静质量粒子的动能，并且在一秒钟内达到百分之八十四的粒子电离率，同时单独分出一个受外界熵增基础条件干扰较弱区域，使粒子保持电离状态。这样说可以吗？”
是冈崎梦美当时解释的话。
不过这个贫民区的孩子能听懂吗？
那个少年盯住了我指着的位置，深吸一口气之后，头上隐约出现一片吓人的青筋，同一时间在脸上已经冒出了细微的汗珠。
我感觉到一股诡异的热量传来，温度还在不断升高。
——！
一团亮蓝色的火焰，在空间里静静地燃烧着。
并不是幻象，至少传过来的灼热感觉不会骗人，火焰确实在空无一物的空气里燃烧。
等离子态的烈焰。
大约五秒钟之后，火焰消失了。
“你的要求还真是奇怪，以前实验过凭空点燃某个物品，不过在空中点火还是第一次……你什么表情？那些动能什么的专有名词也是绵月大人教给我的，不过空中点火还是太累了，电离的粒子一不留神就跑了……”
少年调整着呼吸，擦掉了头上的汗水。
这个体力消耗量还真是奇怪——不过肯定不能和早苗相比，人家随手就创造出固定范围的十三级风还一点都不累，你点个火就成这样了……
能量除了灵子衰变会提供，总不能还从你的体力里面扣除吧？
我稍微转过一点身子，压低声音。
“梅莉，这个孩子刚刚使用灵子的数量？”
“数量应该接近堀川雷鼓的一半吧……不过从人类的角度看或许已经很了不起了。”
“但是他的体力消耗比我想象要大得多啊——我还以为能随意呼风唤雨呢……而且他也需要知道背后的物理原理才能用法术……”
“这点我刚要说——莲子，这个集灵技术的效率很低。”
“效率低？”
我瞥了一眼那个少年，他并未关注我们的交流，而是拿出了一个不知道放在石台什么地方的水杯。
“对。比较来看，就是这个集灵设备的灵子是从地下的电脑里面飞出来，再聚集到要衰变的位置——而早苗是从自己身上飞出来的灵子，虽然她自己看不见。而且，他控制的灵子的衰变没有秩序，就像一群被人为聚集起来的蜜蜂，很多都跑掉了，而真正完成衰变过程的灵子没几个。相比的话早苗使用的灵子都似乎比较听话……”
梅莉看着屏幕上的【大脑活动】曲线。
从历史数据上可以看出，刚刚出现了就和过山车一样的急速上升与下降。
绝对不是听不听话的问题——我猜是运用的熟练度。
具体的话，还要再测试一下……

绯色净琉璃

45

“看到我的厉害了吧？对于我神明的力量你们应该——”
放下了水杯之后，少年似乎很快地恢复了体力，又摆出了一副高高在上的态度。
真不晓得那个绵月大人给他的洗脑有多严重……
“先停一下。如果只是点火的话，打火机或者酒精喷灯也可以做到，所以这并不是什么值得骄傲的事情哦。而且我们比你的年龄大，你应该调整一下说话的口气。”
“没想到莲子也会强调年龄呢。明明自己对老师的态度就很不好？”
“梅莉可不能这么说啊——千百合和他差不多大，但两个人的做事方法可是天差地别……不过千百合也很值得怀疑就是。”
少年似乎对我不屑一顾的态度十分不满意，看到我和梅莉自顾自地聊了起来，他用手拍着石台打断了我们的话。
“那是你出的题目太刁钻了！我看你就是想故意为难我！”
这回大脑活动的曲线降下来了，但心跳和呼吸又升上去了……
很奇怪啊，人在生气的时候心跳加快是正常的，但大脑活动怎么会——
所以思考的过程是独立出来的？
但是据我和堇子生活这么多年的经验，掌握了话语主动权的话就能牵着对方走了——而且不管你是不是超自然能力者。
“说我刁钻？看来你是隔空点支烟都不行的神明呢，真是太让我失望了。”
“你——敢对我这么说话，你找死！”
“先别激动啊，真正的神明可不会像你这样大呼小叫的。那我不提了，你这回自己说，你还有什么能力？”
“哼，最简单的隔空移动物品那是不在话下的。”
听上去像是念动力？堇子似乎也会的那个。
“比如说？能找个东西做示范吗？”
“就让你开开眼吧——就像这个水杯，”他伸手拿出了刚才的那个半透明的杯子，不过我看不出是什么材质，“我可以用神力让它飞过去砸你！”
少年松开手，水杯脱离了手掌的摩擦力，却仍然诡异地漂浮在了半空中。
最后一句话说完之后，悬浮的水杯开始调转方向，开口对准了我。
“啊？这是不是有点——”
水杯动了起来，朝着我站立的方向不断加速，在空中沿着一条直线运动，但是速度并没有扔出去那样快……
与其说是扔过来的，不如是在空气中被推过来的。
就像有一双看不见的大手。
我半转过身子，看着飞行中的水杯在我的面前凭空漂浮了过去。
就像是在看魔术，我甚至用手在水杯四周确认没有细绳。
啊，水杯停了下来，又以一样的速度飞了回去。
说实话……有点无聊。
不过是和早苗与堀川雷鼓相比，虽然这个比较有点不公平……
“怎么样，很厉害吧？你们的那什么现代物理规则，在我面前可统统没有用了！以后我的神力就是新的物理规则！不说话了？你一定是被吓得说不出话来了吧？”
我看见了梅莉十分无奈的眼神。
看起来这孩子比堇子还要更中二一些，至少刚才那些话是堇子初中时才会说的……
“这个啊——还不错吧？”
我强行做出了一个勉强的笑容。
“啊，你这是什么反应？你不是说你们是大学物理系的吗？明明之前那些物理学的老头子看到我的能力都吓跑了呢！”
为那些被你这样的人吓跑的老学者可怜一秒钟……
灵子技术确实是对原本现代物理大厦的剧烈冲击，但我是没告诉你——我们天天都和更强大的妖怪打交道。
而且保不准我和梅莉也都是有天生的超自然能力的。
虽然到目前为止，一个不能主动使用，一个基本没什么用……
“你笑什么！再这样的话，我要用我看不见的手打你的脸了！”
啊，被超自然能力者威胁啦……
“但你的能力可不是什么看不见的手，虽然少年漫画里这种东西不少——你只是把灵子转化为了水杯的动量吧？在向上与向前的方向。”
“你……没错。啊——所以懂物理学的真没意思。”
这么快就露出了沮丧的表情吗？
明明我都还没感叹……
所以现在要我以前拿出哄堇子的方法？所以姐姐的身份还真是难做。
“这是因为你不知道哪些东西在物理学上是惊人的啊——还是让我来说吧，想要让我们惊讶的话，你有没有一些更帅气的能力？”
“这个……我觉得隔空移动物体已经很了不起了……”
“作为神明的话，思路要更加开阔一些哦。不过即使是念动力你也用的十分生疏呢，你参与这个集灵技术项目多久了？”
“大概一个月？之前很长时间都是绵月大人在教我很多知识，说是使用我的神力时会用到，但是那些知识真的好难……实际上使用起来也就是这一周的事情。”
果然还是和“知识”有关系吗……
目前接触到的妖怪都缺乏现代物理学的常识，可如果这个少年的知识是来自于那个绵月大人的话——她就或许不是一般的妖怪，或者……
交给高中生现代物理知识可能确实有些勉强。
但又给人家灌输神明的概念又是怎么一回事啊？
别告诉我这是那个人的恶趣味……
少年奇怪地笑了起来，轻轻地摇了摇头。
“所以我只是现在使用不熟练，以后你会看到我用超大规模的法术的！啊，不过你们可能也没机会再——”
“好了好了，我换个问题问你啊……你会刮风吗？就是通过改变一个位置的气体质量，比如聚集气体，制造出水平气压梯度力，让气体根据气压平衡来向着一个地方运动。”
尝试模仿一下早苗的能力以及那些连接者。
“风？知识点太多，有点记不起来了……我试试看吧。”
少年闭上眼睛，向前方伸出一只手，缓缓地握成拳。
旁边的屏幕上，代表着大脑活动的曲线开始一路向上飙升，形成了一个陡峭的斜线。
三秒钟后，我感受到了身体周围气体的流动。
确实生成了风。
封闭的地下室里出现了风。向着一个方向，风速越来越快，直到最后升级为了大风，我只能半蹲下身子按住在风中飘动的裙子。
但风速并未继续上升，甚至我还没有想喊声停下，风就已经开始自己变小。
很快地，风速回归到零，地下室又进入了平静。
不过放在桌上的文件已经被吹散了一地。
此刻少年额头上出现了汗水，他又给自己扇了扇风，再次拿出了那个水杯。
或许在石台里有隐藏的饮水机，而且这个水也应该含有大量的临时电解质与兴奋剂。
不过，就这刮风的效果上来看——和刚才差不多的低水平，向同一位置刮风就累成这样，不仅根本不能和早苗相提并论，甚至比不上那些连接者……
感觉就刚才的风，最多相当于家用电风扇的三个档位……
不过这个少年能使用不止一个能力，这点上或许要比那些妖怪强上一点。
不止一个能力？
——是不是，我进入了某种思维惯性？
不是这个少年为什么能用不止一种能力——
而应该是同样是集灵技术，为什么早苗他们只能使用一种能力？
是因为每个人都会选择专精一种吗？为了提高威力？
但感觉早苗对其他的能力都一无所知啊……
“看！你说要刮的风！这次是不是心服口服了？因为我作为神明大人是无所不能的。”
希望你在说大话之前，先把你光头上的汗水擦一擦……
“莲子，你到底想实验什么？”
“这个啊——我也不太清楚，不过是难得的实验机会，多获取一点数据总不会没用处的，而且……作为现实世界的物理学的学生，灵子对我来说确实是个不可思议的东西——我想知道它到底还符合多少常识性定律。”
这里可是现实，可不是念个咒语就能会魔法的动画世界。
“能把你的水杯给我一下吗？”
“啊，可以。”少年拿出来一个灰色的杯子。“我先把里面的水倒掉。”
我接过空杯子，它比想象中要轻得多，材质摸上去像是陶瓷的，但是奇怪的十分冰冷，就像是用冰制成的……
“你要这个杯子干什么？”
“当然也是要给你出题啦——如果说是神明大人的话，会给农作物降雨是必不可少的吧？以前大地上到处都有祈雨的神社呢。但在这里降雨可不好玩，我也不想变成落汤鸡……所以在这个杯子里变出水来吧！能做到吗？”
凭空变出某样东西——是灵子转化为静质量吧。
对于能量的转化以及特定的熵增，我想看看——
“水？我想想啊……”
少年将头歪向一边，此刻不一样的是，【呼吸、心跳、大脑活动】都在一个较低的数值上。这难道不属于思考的行为？
“水是一氧化二氢，分子式是……核电荷数、中子数、根据能量最低原则的轨道分布、反向旋转、还有液体的话分子间距应该是……”
自言自语了一大堆水的化学特征呢……所以这些都是那个绵月大人教学的？这什么高到离谱的教学质量啊——但如果是借助这个机器来记忆，或许也有可能。
只是生成简单的液态水，就需要这么多的前置知识储备——
那早苗把风控制的那么好，很难想她到底是怎么做的……
妖怪和人类不一样？还是有灵子的相性？
但那就不可能是现实发生的了啊。
“好了，对于神明大人来说真是小菜一碟呢。你看好了，可别说我是变魔术啊！”
同一时间，【大脑活动】的曲线再次疯狂上升。
就在我的眼前，手上的触感开始变化，原本空无一物的杯子里出现了透明的液体。
半分钟后，杯中盛着清澈的半杯水。
真的凭空生成了东西……简直不可想象。
“莲子，这个……”梅莉看起来也很惊讶。
如果这种技术推广的话——粮食，水源就不会再有问题……但同时也会有变出高威力武器与炸药的可能……是个名副其实的双刃剑。
“哈！吓得说不出话来了！你向我祈雨，我就变出了水，是不是很有神明大人的感觉？我可比宇贺神要靠谱多了，应该也给我建一座神宫！我可是无所不能的第一人！”
少年笑得前仰后合。
无所不能？
灵子技术真的什么都可以做到？
不，不可能，你可别得意忘形了。
我拿出我的手机，举在了少年的面前。
“如果像你说的，神明大人真的是无所不能的话——能把我的手机悬浮在空中吗？因为我可不晓得你那个水杯里是不是自带飞行器或者储藏水。”
少年露出了不满的眼神，颇为不高兴的语气，
“我有必要和你变魔术吗？说了我是神明大人，我怎么可能和普通人类开玩笑——”
“那我要松手了。”
这么快你就把自己撇除在人类以外了？真是可笑。
我果断地松开手，手机并没有下落，而是停在了空中原来的位置。
“看吧？我就说——”
“还没完。打开我的手机，帮我拍一张照片吧。”
梅莉用奇怪的目光看着我。
以前和堇子一起看的动画里也有这个桥段，不过……这里可是现实啊。
少年盯着空中的手机，隔空按下了开机键，手机屏幕亮了起来。
“开机需要密码啊，我把手机还给你输一下——”
“我拒绝。如果是无所不能的神明大人，解开一个手机密码难道做不到吗？”
【如果集灵技术能够把人类的任何幻想变成现实里发生的事，那就请你把我的手机密码猜出来吧！】
“这……这算什么啊！神明大人怎么可能会帮你解开手机锁……”
少年用手指在空中比划着，之后随便输入了几串数字，无一例外的都显示错误。
他无奈地摇了摇头。
“你这就是在刁难我吧？！”
“感谢你让我确定了一件事——我把手机拿回去啦。”
我伸手拿回了空中的手机。
对于我的奇怪问题，失败的少年看上去十分恼火，他鼓着嘴用双眼盯着我不放。
是的，少年或许可以被传授各种各样的知识，从量子力学到水平气压梯度力，任何用知识解释的事情可能他或多或少都能办到。
但是，堀川雷鼓的表述是：灵子能够让人所想的事情发生。
这在我看来是绝对没有道理的。
灵子技术即使可以违背部分的物理规则，但也无法违背现实世界的常识——不知道的事就是不知道。
于是——猜手机密码，至少这个没有任何知识可以辅助的事情，就让集灵技术完全失去了可能性。少年即使在脑中想着：我要知道她的手机密码。但灵子也绝对不可能衰变成那样——变成脑中的一个信息？
别开玩笑了。
至于早苗那种不依靠知识的法术使用？那是以后调查的事情。
至少现在灵子技术还是……
等等啊——
这句话：【知道自己以前不知道的信息】好像很熟悉的样子？之前是不是也听过？
到底是在哪里感觉奇怪……
我看着还未解锁的手机屏幕，壁纸是我和梅莉去往莲台野的合影，拍摄的时间肯定已经是夜晚了，背景里皎洁的月亮四周布满了迷人的繁星。
月亮与星星……
——我的，能力？
【观星知时观月识位】？！
自己以前从来不知道……出于某个动作之后，获取了不可能获取的信息……这样想的话，我自己就是违背常识性的例子。
不可能啊，我的能力发动时与灵子无关，至少梅莉没有看到过……
算了，有机会再去考虑吧。

绯色净琉璃

46

   
关于我和梅莉，虽然我们属于“人类”，也拥有极其微弱的思维场，但我们竟然也具有一些超自然能力，现在确实没办法解释……
反正我可不会说自己也属于妖怪。
不过话说回来，我只是知道时间和地点，梅莉也只是能看见灵子，而且能力都有使用限制。这两个能力比起呼风唤雨来说也太弱了一点——
虽然也算是超自然能力，但我们能不能算是超自然能力者还有待商榷。
堇子也会瞬间移动之类的能力，那她就是妖怪吗？
根本一点都不可能啊。
说到底，如果排除包括我在内的三个人——我，梅莉，堇子。目前我们所见到的其他普通人类，想要使用灵子技术带来的法术的话，了解事物原本的物理学原理是必要的。
哪怕是这个中二的少年也是一样。
此刻，他正带着恼火的表情瞪着我。
哎呀，虽然我通过让他猜手机密码的事情成功证明了我的猜测，但好像这件事情让他很不高兴啊……
在他看来难道我是在故意羞辱他？
这个啊，我可没在意这么多——
“看你这么无所谓的样子，真是嚣张呢。你是不知道我的厉害吗？”
少年将头向上扬起了一点角度，以一种藐视的表情和我说话。
什么啊……如果你是家里的堇子的话，我早就把你从沙发上推下去了。
“虽然你确实有那么一点超自然能力，不过嘛……也就这样吧。你看过一些最近的少年漫画吗？里面的主人公可要比你厉害多了。”
“你——但是，即使是这样我也是神明大人——”
这态度可真是让人不爽。
作为物理系的学生，我自然很讨厌有人自称神明大人什么的。
“神明大人？会下雨就行了吗？那你可随时随地都会被干冰和碘化银取代哦——而且你的说话态度太差了，这样即使是在漫画里也只能是躺地上的杂鱼哦。”
啊，气得说不出话来了。
“莲子，你有点过分了，如果激怒了他的话……”梅莉在一旁拉着我的衣服。
“没事的，从他嘴里撬出来的情报已经足够了——我看这个天真的小孩子提供不了更多信息，而且我看他根本不知道外面现在的情况。”
他的态度实在让人不爽。
也许是因为这几天太混乱了，又是灵子炸弹，无人机，钻地机什么的……
现在连你这么一个刚刚有一点超自然能力的人，也想在我面前放大话？
实在是太气人了。
何况我也不是一时兴起、不考虑后果地说他——从刚才的一系列实验中，我大概估量了一下他的超自然能力的水平，至于计算的结果啊……
我猜他即使可以伤到我和梅莉，也没办法造成什么大伤害。
毕竟连悬浮一个五百克不到的水杯都累得满头大汗的人，绝对不可能来用念动力折断我的手臂的，是不是？
而且，我还不晓得你是不是连这个石台都下不来。
一句话，和八坂神奈子那边的连接者相比可差得远了。
啊，周围的数据线上的指示灯变了，闪烁的频率在快速地提升。我回过头，那个少年露出了狰狞的笑容，他背后的显示器上【大脑活动】的曲线飙到了一个新高度。
“竟敢对我的神力这么不在乎——放肆！说什么漫画什么的，这里可是现实！卑微的人类啊，在现实里你可见到过比我更加伟大的神力？！”
果然是被封锁了信息啊，真是个自大的可怜人。
周围开始刮起了风。
但这点程度和早苗比根本就是笑话。
“你说的还真不错。我们恰好认识真正的神明和妖怪，不但数目还不少，而且——她们个个都比你要强得多啊！你在现实里面也是杂鱼哦，甚至还可能是杂虾呢，就是会被杂鱼吃掉的那种虾米。”
我悄悄地在下面给梅莉打了一个手势。
梅莉无奈地点了点头，打开了手机。
两个人之间不需要用语言配合真是太棒了。
“还见过很多其他的神明？不可能，你们骗我！你们——你们找死！”
风速加大了一些，与此同时，我感到脚下有一股奇怪的升力。
头顶上似乎出现了一片不大的乌云，因为眼前的景象变得暗了下来，在同一时间开始有细丝一样的雨点打在我的脸上。
局部的雨势在快速地扩大。
我将放在身后的手机举到面前，镜头直对着额头上青筋直冒的少年。
“梅莉！——开！”
我们同时打开了最强频率的连续闪光灯。
这招还是以前和堇子玩过的呢，不过对于生物来说，只要长了眼睛并且被强光照中，高强度闪光不管对于人类还是妖怪应该都有不错的效果。
“可恶！该死的——”
出于人类的生理本能，少年的身体立刻后仰，用双手捂住了眼睛，同时他释放的大风和降雨都停止了，【大脑活动】的曲线也急速下跌。
不可放手的机会，我拉住梅莉的手。
“我们先和他拉开距离！”
趁着这个机会，我们快速地跑出了放置集灵装置的中央大坑。只要拉开足够的距离，那么你就算可以用微弱的念动力进行攻击，效果也会大减。
“莲子，来时的电梯在那个方向！”
“行，那我们就往那里跑！”
似乎有什么在晃动。
还真想进行念动力攻击吗？连隔空抬起一个水杯都困难的你，难道还能跨越这近三十米的距离？不可能的。
经过我的计算，跑到这里我们应该已经安全了。
真是段惊险的旅程啊，不过这是我和梅莉的大胜利！即使没有早苗或者超自然能力，我们秘封俱乐部一样可以探索世界的真相！
自大而且中二的少年啊，你就在这里继续你的大梦——
划破空气的声音，在我后面！
经过多次危机之后锻炼出的本能发挥了作用，我的身体在一瞬间使劲向右偏。
看到了一个黑影，带着风呼啸而过。
左边的脸颊上，传来一阵尖锐的刺痛感。
一股温暖接着却又寒冷的感觉——那是血液遇到空气后凝结所释放的热量。
“什……么？”
一闪而过的黑影撞在了不远处的墙上，但它并没有插进墙内的力道，在一声轻响后被枪弹开，最后在重力下坠落到地上。
那是一只铅笔，看起来重量很轻。
我回过头。
少年恢复了之前的坐姿，右手向前平举，大量的铅笔正漂浮在他的身前，似乎随时准备向我们这边发射过来。
不远处的地上，是之前放在旁边实验桌上的木制笔筒。
他想用念动力控制铅笔来攻击吗？
不对啊，即使是投掷的物品变轻了，但想要达到刚才的那种速度，以他之前所表现出的水平是完全不可能的啊！
“梅莉，”我拉住梅莉的手，悄悄往电梯方向后退，“他刚才对我们隐藏了实力？”
“没有，灵子数量看上去变化不大，但好像转化的方式有点奇怪，分成了……好几股？就像是一条河被分成了几段——以前没有看见过这种灵子的使用方法。”
这个少年肯定还藏了后手……但看他说的话应该不会才对。
空中的铅笔变换着位置，我们的四周再次开始出现微风。
我与梅莉靠近了一些。
“害怕啦？现在知道后悔了？谁叫你们作为没有超能力的普通人类，竟敢冒犯我这个神明大人的权威！没错，单从每一个能力来看，或许这些东西算不上什么，但是——”
少年缓缓地伸出一根手指，指向了我的位置。
一支漂浮的铅笔获得了向前的动量，朝着我这边飞了过来，但是速度并不快，只比之前的那个水杯快了一倍左右。
接着风开始收紧。
飞行中的铅笔速度陡然上升，并保持着加速的的状态向我靠近。
我大概猜到了：聚集的风在空气里形成了旋转的狭窄甬道，虽然以他的能力来说肯定十分粗糙，但足以给铅笔这么轻的物质朝指定方向加速。
由于提前有准备，我闪过身子，避开了攻击。
“因为你们——愚蠢的人类总是自大而且思路单一！谁说能力不能配合着使用？你嘲笑这种移动物体的能力弱，但如果两个能力配合在一起就足够有手枪的威力！你以为看见这个铅笔就能躲开？那就再比如——你觉得火焰和降雨在一起会怎样？！”
少年一挥右手，空中的铅笔全部掉在了地上。
再将双手伸过头顶，他抬头看着天花板——空中出现的稀薄乌云覆盖了整个地下室，接着细微的雨丝开始落下。
但雨并未降落在我们身上，而是在半空中就诡异地被蒸发，化为了一小片白色的水汽。
白雾不断增多，渐渐地我们的视野开始受到限制。
他加热了空中的水分，使之变成了水蒸气，然后再液化成雾气？！
不好，这样失去视线的话就会被攻击到！
“梅莉，我们赶紧去电梯——”
向着电梯门的方向，我听到了更多的黑影划过空气的声音。铅笔撞击在电梯门上的金属响声昭示着那里十分危险。
他在预判我们的位置？所以在雾中他也看不见我们吗？
“莲子，我记得这里有个带挡板的桌子，先到这里来！”
梅莉把我拉到一边，我们悄悄地移动到桌子下面，等待着少年的反应。
白茫茫的雾气之中传来了笑声。
“现在知道神明大人的厉害了吧？只要将不同的能力组合起来，我就能做到所有的事情！那些你们说的神明和妖怪也不是我的对手！所以我一开始就说了，我是无所不能的神明大人！赶紧滚出来！”
我们屏住了呼吸，尽量不发出声响。
就像手枪打完一个弹夹需要换弹，你这样大规模地使用法术绝对是极大的消耗，现在只要等到你自己把体力耗尽就行了……
至于什么组合能力就无所不能这个说法——
没看错的话，他在做雾气之前是先扔下了念动力有关的铅笔。
也就是说同时使用的能力数量绝对有限制。
如果将每一个这么弱小的能力组合起来都能发生质的变化，那像早苗或者八坂神奈子这样的妖怪或神明，为什么不采用组合能力的办法？
是因为她们也有不一样的限制吗？不过妖怪和人类制造的集灵技术应该不一样……
外面好像声音变小了。
“想把我拖到体力耗尽是吧？我早就猜到你们的小心思了！要不是我离不开这个不能移动的废物石台，我早就来把你们打成筛子了！”
确实他不能走下来，毕竟大脑连接着那么多管子和设备。
这样看来八坂神奈子的连接者要好上太多——所以那个神社里的奇怪机器，难道就是一个升级版的集灵技术设备？
也不对啊，那些连接者都是不用在外面连着电脑的啊……
“缩头乌龟！胆小的鼠辈！是被神明大人的威严吓怕了吧？”
随你怎么说，雾气已经开始变稀薄了，等到时机差不多的时候——
“虽然这有点没面子，但你们太可恶了！等着被抓吧！控制中心，开启二级入侵警报！”
地下室的灯光在一瞬间变成了红色，刺耳的警报声从四面八方传过来。
找不到我们就喊别人来？
真是看不起你啊……
但是现在就麻烦了啊——虽然工厂里的敌人之前没有把我们怎么样，但假如这里是他们的秘密实验地，要是知道我们擅闯进来，那我们就有被封口的危险！
警报声越来越大，雾气已经完全散去，整个空间充斥着骇人的红光。
这里没有其他的安全出口吗？如果说……
电梯正在运行！
这个方向，是有人要从上面下来？
来人来得这么快吗？明明之前还说是要有紧急的组装任务来着——
“梅莉，再尝试一下能不能用你的眼睛穿墙出去！”
梅莉对着天花板用力眨了几次眼，没有任何事情发生。
“不行啊，这里已经没有残留的灵子了，我看不见任何灵子有关的东西……”
那个少年已经把法术收回去了吗？
“你们就等着瓮中捉鳖吧！我会好好描述一下你们的破坏行径的！”
嚣张的声音真是比警报还要刺耳。
电梯到了。
要临时编造一个理由吗？要说我们是误打误撞——不行这个太过牵强了……那就说我们是一觉醒来就到了这里——这应该谁都不相信……
电梯门缓缓打开，但是只有两个人从里面跌跌撞撞地走出来。
手上不但没有拿着枪，而且好像还有点鼻青脸肿的感觉？
这是什么情况？
“怎么就来了两个人？不管了，这里进来了两个闯入者，快把她们抓——”
那两个人露出了惊恐的表情，飞快地摆了摆手，同时像是心有余悸地向上方看了两眼。
“怎么了？还不赶紧去照我说的做！”
风，比那位少年刮起的要强烈上无数个数量级的狂风，呼啸在整个地下室。
电梯上开始传来巨大的声响，还在向着这边靠近。
那两个人惊恐地跑开了，站在了角落里。
“还不快去抓人！你们是在干什——！”
金属被折断的清脆声响，在这空荡的地下室里回荡。
熟悉的风声，猛烈的狂风轻而易举地卷起了地上的铅笔与纸张。
那是这个少年根本无法想象的力量。
全金属外壳的电梯诡异地开始变形，
一个少女的声音，像是乘着风透过了金属墙的阻隔传到了我们耳边。
“就是在这里吗？——【秘法·九字切】！”

绯色净琉璃

47

话音落下的瞬间，电梯从上方开始变成了碎片，崩塌与撞击的巨响、刺耳的金属摩擦声回响在整个地下室。
从上空切开的通道内，蓝白色巫女服的少女携带着狂风从天而降。
是东风谷早苗。
这般情景，就像是我们第一次遇到她时那样。
既然早苗来到了这里，那么大势已定——我和梅莉从狭窄的桌子底下出来，穿过变成废墟的电梯前四处弥漫的灰尘，跑向了早苗的位置。
“早苗！我们在这里！”
“啊，莲子和赫恩同学！太好了，我在上面那一层找了你们半天呢，没受伤吧？都怪这些坏蛋，总是骗我，浪费了好多时间。”早苗用不知何时拿回来的御币指向了在角落里瑟瑟发抖的两人。
“我们……大小姐啊，这不能怪我们，我们也不知道您的朋友到底去了哪里啊……”其中的一人有些后怕地摸着腿上的淤青——估计是被早苗摔得……
其实他们似乎挺可怜的。
“那也是你们太笨啦！有这种秘密的地方肯定要第一个来找啊？如果不是莲子他们用警报器喊我来这里，你们是根本不会带我来这儿的！”
“是是是……大小姐您的朋友安然无恙，那就请您赶紧离开这里吧，我们实在是受不了了，还请您高抬贵手别再搞破坏了——”
好凄惨的语气啊，难以想象早苗在寻找我们的时候究竟干了什么事……
不过现在的早苗非常精神啊，该说是妖怪的体质确实不一般吗？至少看上去已经完全恢复到了之前的水平，甚至连腿上的疤痕都没看见。
啊，如果我也有这样的体质就好了，现在脸上的伤口还在疼呢……
“早苗，非常感谢你又来救我们！你的伤恢复好了吗？”
早苗将御币举高，原地转了半圈，
“我的精力都回复满了哦！现在又可以去讨伐大魔王啦！——实际上我在他们的那个什么医务室睡了半个小时，然后就恢复好了，我就去把御币拿了回来，接着就我来找你们——这帮人说你们在会议室，但带我怎么找都没找到……”
就算是人类这种事情也太夸张了吧？
虽然说的过程很简单，但是实际上应该省略了很多逼供和破坏的情节……
就比如那两个站在角落里的人，此刻正万分害怕地看着早苗。
“怪物啊……明明没有那个御币，睡了半个小时就徒手拆了我们十六个车间……还把八代机床像玩具一样扔来扔去砸无人机……怪物啊，求求你们赶紧离开吧。”
确实是被吓坏了呢。
“不过你们最后还算老实，要不是聪明的莲子利用你们的警报器告诉了我位置——你们回去吧！”早苗对着他们隔空挥了挥御币，他们立马吓得面如土色。
哎，电梯不是被你切坏了——
周围的空气移动过去，那两个人带着见了鬼的表情看着自己的身体浮空，之后被早苗用向上的风扔回了上一层。
是错觉吗？四周被风吹散的雾气好像变多了一些。
对了，还有那个少年的事情要处理——不过他识相的话应该自己就跑掉才对。
“早苗，有一件事我要阐明一下，那个警报器不是我们打开的哦。”
“我当然知道，”早苗骄傲地挺起身子，“是这里的敌人打开的，对吧——因为他已经被莲子逼到走投无路了，只能喊别人过来这里。我都猜到啦！”
“哇，真厉害，早苗怎么猜出来的？”
“很简单哦，我一来这里的时候啊——”早苗将御币用力地向着一边挥舞，地下室里刚聚集起来的一点雾气全部被吹散了。
等到风停止的时候，从我背后传来了几支铅笔掉在地上的声音。
我震惊地回过头。
“就发现有人想要从背后偷袭呢，真危险。这里也有类似连接者的人在吗？但是偷偷摸摸的攻击可不是好孩子哦，你说是吧？”
沿着早苗御币指出的方向，那个少年此刻依然坐在石台上，没有选择逃跑——或许根据他自大的口气来看，逃跑才不算正常……
隔着较远的距离，看不清他的表情。
但那股露骨的杀气，简直要跨越空间震荡在我的脑海里。
“超自然能力——你，就是那个宇佐见莲子所说的，比我强大得多的神明吗？”
几乎是咬牙切齿吐出的文字。
“这个啊……我可不是什么神明哦，我是守矢神社的风祝，东风谷早苗——是十八岁的人类美少女！但是比你强大得多是对的哦，还有别的事情吗？”
早苗迈步走到了我和梅莉的身前，将御币举在了手中。
“人类啊，好，好！——去死！”
像是空间在轻微的震动，四周的桌子同时开始颤抖，地上的纸缓缓地漂浮起来，无数张白纸在空中移动着，并逐渐形成了一个纸墙。
少年身边的电脑屏幕上，【大脑活动】的曲线正在以直线的模样上升。
早苗饶有兴趣地看着他的动作，脸上没有一丝紧张的表情——估计那名少年肯定是比不上可怕的钻地机的。而我们连钻地机都能打败，更别说……
这次我和梅莉也没有找地方躲避，而是站在早苗身后不动。
等到面前的纸张已经达到几乎完全遮挡视线的程度，那一面巨大的墙壁开始向我们这边缓缓地推进。
站在这个视角看的话，这还确实有些吓人，铺天盖地的白纸朝自己飞过来什么的……
不过和动画里不同，为了省力所有的纸都靠在了一起。
这个重量也不小吧？对他来说能负担得起吗？
估计这些纸光是用来砸人应该就能对付绝大多数普通人——当然不包括早苗。
早苗依然没有任何行动。
那我们也站在原地？好吧，不过要跑开的话应该也没问题——我提前拉住梅莉的手。
“被吓得不敢动了？知道我神明大人的力量了……咳——切，还没完呢，让你们看看真正的神技！我能够同时控制四千两百张纸的力量，看到了吗？……给我全部散开！”
声音已经变得不再连续了，是体力不支了吗？
话语落地的一刹那，纸墙分散了。
放弃了统一控制的省力途径，而是让每一张纸都自己分开，单独的纸张在空中杂乱无章地飞舞，最后越过了我们的距离，开始绕着我们旋转起来。
这是什么奇怪的招数……不会是想这样把我们困住吧？
但是纸张飞行的速度很快，要是不小心碰到或者他收紧的话——
我注意到早苗的左手在悄悄地移动，同时我们的周围开始吹起了反方向的气旋，看来早苗是在保护我们。
反正纸这种东西，怎么样也不可能比得过那台钻地机的冲击吧？
哗啦哗啦的声音在整间地下室里响彻。
“咳……你们，你们已经陷入绝境了！现在向我投降的话我还会考虑放你们一马，咳……怎么样？”少年的声音几乎已经要被纸的移动声所淹没。
看样子体力绝对是已经见底了。
“这个法术效率非常低呢，莲子。”梅莉盯着在空中统一朝着一个方向飞行的纸，它们就像是一群白色的蝙蝠，“比之前更低，这次应该只接近百分之十……他在做吃力不讨好的事情啊。”
特别是早苗就在眼前，可以对比的话就更加明显。
“梅莉觉得是集灵技术的问题还是他自己的问题？”
“这个……我就不好说了。”
将御币放下来，早苗反而向前跨出了一步，但我注意到她在我和梅莉的身边设置了保护风压——至少我的手现在感觉没法自由运动。
“这就是你的魔术表演吗？演到一半的话是很让人扫兴的事情呢。”
“你——！咳……那你就给我下地狱去吧！”少年猛烈地拍着身下的石台，拿出身后的一个灰色水杯，将里面的液体一饮而尽。
身边的屏幕上，三条曲线同时出现了剧烈的震荡起伏，并且都是以锯齿折线的形式。
撕裂声出现。
飞舞的纸张开始自己碎裂，在复杂的运动下，白纸的碎片组成了新的龙卷风，将我们仅剩的视线进一步缩小。
同一时间，朝着我们的方向地下室里吹起了风。
自己把打印纸撕碎了？他想干什么？如果是增大了空气的接触，难道——
“我烧死你们这些……以下犯上的僭越者！”
从空中的某一张纸开始，升高温度，引燃火焰。
剧烈的氧化反应。
碎纸片原本就是极度的易燃物，再加上风的助推，火势几乎是在一瞬间就蔓延到了整片纸张与其他的所有碎片。强烈的灼热感在一瞬间袭来，天地间的视线都被这炽烈的红色所覆盖，燃烧的焦味似乎直击大脑。
我们此时此刻，身处在火龙卷之中？！
风助火势，火借风威。
翻涌的烈焰是地狱的火海，裹挟着周围的一切物体开始燃烧，直至变成绝对的碳灰为止，燃烧都不会停下。火焰点燃了桌椅，破坏了电脑，甚至掀起了邻近的塑料地板——火焰在我们身边宛如沸腾的海水。
虽然感到有点热，但是我和梅莉依然没有受任何伤。
哪怕是在这样的火海之中。
即使火舌不断地试图毁灭我们的身躯，但它靠近我们的一刹那，就会被身边的绝对低压区域而消灭。没有氧气的话，再厉害的火焰也没用。
当然，除了特殊化学物资以外。
但如果没有早苗的话，这种级别的法术要是梅莉和我独自碰上——那估计还有只会变成烤肉的下场吧……好可怕。
“你们硬撑不了多久的！咳……就算你们能短时间里挡住火焰的热量，咳……氧气被消耗完你们也只能窒息而死！这就是，咳……对抗我神明大人的下场……咳咳咳——”
少年似乎自己也被巨大的烟尘呛到了。
和那些连接者一样，他们并不会控制法术释放的范围，所以很可能伤到自己。
地下室剩余的氧气确实在迅速下降。
“好吧，这个魔术虽然不怎么有意思——”早苗重新拿起了御币，“但对你来说也不错了，我说的对吗？不过再这样下去就伤脑筋了呢，所以接下来就是早苗的魔术时间啦！”
将手伸到一边，早苗随意地挥动了御币。
地下室的空气在一瞬间开始向我们的位置倒灌，气体被聚集压缩后，从我们的上空释放。爆炸般的气压冲击直接撕毁了本就摇摇欲坠的火龙卷，而地下室里残存的风也吹灭了还在燃烧的设备。
水平的风吹过来，将燃烧的浓烟全部聚集到了一个角落。
早苗拍了拍手。
“就是这样。还有下一个节目吗？没有的话，我们要继续出发去找宝藏啦！”
“你——你……不可能，为什么！！”
少年痛苦地捶打着石台，他头上连接的无数数据线正哗啦哗啦地摇晃着。绝对已经严重透支了体力，我看到有两行血红的印迹从他的双眼延伸而出。
“一定要消灭你们——在这里，把你们彻底消灭……”
“这样的话很吵哦，那就在我们离开之前让你安静一下吧。那些奇怪的机器……”
早苗将御币收了回去，用右手手指对准了少年，在空中画了一个圈。
风，向着那个位置流动。
那是瞬发的无数细小的风刃。
在同一时间，连接着石台的数据线被同时切断。断掉的线闪着电流与火花，横七竖八地倒在了地上。
“啊——你……你知道你做了什么——”
少年用双手撑着他的头，身体在石台上蜷缩成了一圈，看上去十分的痛苦。
“好啦，我们离开吧。”早苗转过身，拉起了我和梅莉的手，“这次是我们三个人的大胜利哦！”早苗笑得非常开心呢。
不管那个在地下不停咒骂的少年，飞出地下室后，迎面而来的是那个之前带队包围我们的人——
不过现在他也是鼻青脸肿的状态，而且还不敢正面看早苗。
难以想象早苗为了找到我们到底在这里做了什么……
“大小姐啊，您是要离开了吗？”
“对啊，你们的罐头一点也不好吃。”
“太好了，不是，我是说不合胃口真是抱歉……这边有直接通往东海岸大门的运输路线，没有任何警卫无人机什么的，还请您一路顺风地离开。”
指向了一个方向，还送过来一张简化的地图。
“这么复杂吗？东边是在那里吧？我原本计划自己开出一条路——”
“请您千万高抬贵手，放过我们的机床……我给您带路吧？”
啊，这样看早苗就变成了大魔王呢……
“不用了，早苗，时间也不早了，我们自己飞过去吧？”
“好的！莲子这么说的话，那就不要你了！”
那人感激地向我点了点头，心惊胆战地离开了。
好可怜的人，估计他会对超自然能力者产生心理阴影吧……
“对了，早苗，你除了刮风之外还有别的能力吗？”
早苗挥了挥手中的御币，虽然这根木棍好像很快就要坏了。
“之前好像也问过呢——当然没有啊。我是守矢神社的风祝，祭祀的神明也是风神，使用风的法术不是很正常的吗？莲子很在意这个吗？”
“没什么，只是觉得刚才的那个火龙卷挺帅气的，要是我们也会用的话……”
“没关系的哦，只是龙卷风的话我也可以呢，莲子喜欢的话我就在这里再——”
“不用了不用了……还是赶紧去东海岸吧，再等下去都快要到晚上了……”
我们用“贴地飞行”的方法快速移动着。
如果多种能力的叠加能够产生质的飞跃——就像那个少年的火龙卷法术——那为什么早苗或者堀川雷鼓都没有这样做？
因为妖怪有特殊的限制？
说起来没有看过八坂神奈子的战斗方式啊，她关于能力的表述也是模糊不清……
这是推理不出来的谜题啊，只希望今后会知道答案吧……

绯色净琉璃

48

“宝藏，宝藏，十四大盗的宝藏！”
早苗开心地哼着奇怪的歌曲，走在队伍的最前面。
最好别误解了什么啊……
“早苗啊，那个——关于宝藏的说法可能有些广泛……就是不一定那边会有黄金珠宝什么的，也许是一些别的东西……而且它在海底的位置，我们这次如果没有潜水装备的话就只能先调查一下——”
“没关系的哦，”早苗带着灿烂的笑容转过了身，“其实，我也没指望真的找到黄金啦——因为今天的冒险就很开心啊！今天是我到外面的世界以来最开心的一天！”
早苗伸手挥了挥御币，上方的风也随之流动。
连天空中的云彩似乎都加快了运动。
“这样吗？早苗能开心是最好的呢……”
早苗是非常善良而且乐观的人，如果每一个掌握灵子技术的人都和她一样就好了。
可惜世界上总会有像那个少年一样的人，拥有了一点超自然力量就会得意忘形，甚至出现随意伤害他人的想法。
灵子技术的出现，是一件好事吗？
能够改变全世界的技术，而且远比工业革命要深远得多。
幻想乡中的生物，与我们所处的现实世界有冲突吗？他们以后是否有可能像梅莉所说的那样，威胁到我们世界的运行？
虽然不知道的事情很多——但似乎这并不是我一个大学生要烦恼的事情……
我们秘封俱乐部只有一个目的：揭开世界的真相。
所以，已知和未知的各方势力都想插手的东海岸，究竟有着什么——
“到了到了，前面就是他们说的东大门哦。”
我们在工厂的货物运输专用通道里前进着，虽然确实是到达目标位置的捷径，但这道路也太狭窄了一些……
还好早苗学习得很快，我们利用贴地飞行的技能灵敏地移动。
在通道内飞行了近十五分钟后，眼前终于出现了一个宽敞的地区。
这是一个空着的大仓库。
应该是用于临时放置货物的，毕竟前方一百米处就是一扇比之前大得多的大门。不过现在这里没有任何的货物，整个仓库空空如也，连海风都可以肆意地通过。
上方有很多空着的复道，连接着不同的运输窗口，这些复道的样子很眼熟啊，看起来这里各处都是几乎相同的设计。
一个很大的空旷地带。
微微听到了大海的声音，看来我们离目标很近了。
早苗放慢速度，我们的双脚再次接触到水泥的地面。
“这里没有警卫无人机吧？”
“莲子不用担心，哪怕下来再多也是没有用的！对了，莲子知道吗？之前我找你们的时候，影月就用了好多好多个那个什么无人机，还把我围起来了——”
“那个带电击枪的无人机？早苗没有受伤吗？”
“当然没有啦！”早苗又开心地挥起了手上的御币，“而且我还发明了一种新的游戏哦——就是那边有很多的大铁桌子呢，虽然有点重但面积也很大，我用它来打掉好多的无人机！无人机在天上飞来飞去，就像在玩天空中的打地鼠！以后回到幻想乡……”
听上去好吓人啊……
这就是那个可怜的士兵所说的——用八代机床在空中砸无人机？那个画面估计即使是退役军人也会吓得不轻……
“还有呢，那些可恶的人把你们藏了起来，还就是不肯告诉我位置，我追了好多地方，问了好多人都说谎话……最后我听到那个会议室是机密地区，但那个人就是不松口里面有什么，他说即使对他开枪也不会说的——真是伤脑筋呢。”
早苗回忆着“伤脑筋”的事情，一边调整着自己被风吹乱的头发。
我会想起了那个鼻青脸肿的可怜人，
“所以……你用了什么方法让她告诉你的？”
“啊，伤害别人是不对的呢，但是朋友的安全更重要哦！所以我没办法，就把他在空中扔来扔去，就是这样一上一下并且自己转圈——”
早苗用左手在空中比划着，即使是看手的动作都感觉有点晕，啊那个人当时的感觉一定非常的糟糕……
“但并没有伤到他哦！他的伤都是被他们自己掉下来的无人机砸到的。不过在空中转了几分钟之后，他就同意告诉我了，这之中没有一个人流血。所以早苗的解决方法很巧妙，对不对？”闪着光的大眼睛。
真是太耀眼了，那个人一定会变得很讨厌超自然能力者吧……
我回头看了一眼这个现在安静下来的工厂。
托早苗的福，整个工厂有几乎一小半都暂停了工作，我们在运输通道里一路上见到的人都愁眉苦脸的，看了我们也跟见了什么一样赶紧避开……
各种运输通道都全线停摆，甚至给我们单独清理出一套线来都很不容易，那个负责人或许会气出病来——他怎么样无所谓，能拖延影月的计划是最好的。
不知道政府方面对这边有没有什么计划？
在海风与阳光下，这里以前应该是一个重要的港口以及旅游胜地。
不过我们这次是有调查的任务在身，可没时间去度假——根本原因，还是因为我们也想揭开世界的真相，至少在这部分上是与千百合、冈崎梦美利益一致的。
要不然我可不会冒着这么大风险来敌人的根据地。
啊，大门就在眼前了。
奇怪，这个大门——是从里面锁起来的？
铁门不仅没有打开，反而在上面还有一把巨大的锁。不是电子锁，而是老式的转动时卡控，而且大门看起来非常厚重，没有钥匙硬破坏的话可能要一些时间。
虽然一开始我就看见出口处的铁门是紧闭的，但那时我猜留下了给人通行的缝隙。
这下倒好，不但严丝合缝地关上而且还加了大锁。
周围并没有人在看守，或者说整个仓库一个人也没有。
突然有种不好的预感。
是影月忘了打开这个吗？还是故意的？想要关住我们？
明明把周围的货物都运走了，估计是怕早苗再破坏，但唯独只把大门忘记了？
但要说是故意的，早苗连机床砸无人机的“壮举”都表演过了，实在想不明白影月还有什么理由或者手段再来困住我们。
而且即使是这把巨大的铁锁，早苗差不多五分钟也就能破开。
还有什么我遗漏的东西吗？
海风透过上方的窗户不断地灌进来，给了人一种内外联通的错觉。
回想一下从进门开始的全过程……
虽说造成了这么大的破坏，敌人确实没理由就这么放我们离开了，但他们同样没条件拦住我们啊，那把诡异的狙击枪早苗说已经找到而且吹上了天，那就——
一个白色的虚影。
无法看清，似乎是在视线中与脑海中一起出现。
【月神（仿制型）？！】
那台连资料都不全的机甲？
不会吧，从机械大蚯蚓之后，这回又可能要来机器人吗？我们难道穿越到了机械与魔法的世界？但现实一定没有时钟机关之星……
极度空旷的地区，也许是个有利的地形。
不管是对于敌人，还是对于早苗。
“早苗！这里可能还有一个敌人！注意我们四周！梅莉，抓紧早苗！这边附近没什么掩体可以用，一旦受到攻击就立刻快速移动！”
“啊，是吗……不过这里目前没有早苗以外的灵子反应。”
“有也不怕！我这趟旅程可是进步了很多呢，还有敌人的话就把他们全部吹飞！”
啊，不过早苗现在也已经很强了，也许影月即使开一辆坦克进来也没什么用吧，可能是我的担心有些多余……
在我的警告下，我和梅莉抓住早苗的手臂，三个人警惕地观察着四周，严阵以待。
“莲子怎么知道这里会有敌人呢？”
“是大侦探的直觉哦，而且梅莉还记得你发现的那个【月神（仿制型）】吗？”
“那个……啊，好像是的。经历了不少事都不在意了呢。”
“虽然我也不是很记得，但这里实在是空旷得有些问题——按道理，如果不是为了给武器留下空间，他们应该没理由把东西全搬走……”
早苗的双眼似乎又亮了起来。
“这个我知道！——是关卡最后的BOSS战吧？不远处就是宝藏，但是要先打败面前的库巴大魔王！现在这个地方一定就是BOSS房！出来吧，库巴！”
海风变换了方向，开始在仓库里倒流。
时间在减速，而思考在加快。
空气似乎接近于凝滞，唯一能感觉到的是自己的心跳，以及早苗手臂上传来的脉搏的规律性跳动。
无论种族上是不是妖怪，至少我们都具有相似的人类血肉之躯。
人类创造的机器战胜了脆弱的血肉之躯，而现在，集灵技术带给人类的全新力量又把那些机械踩在脚下——是这样吗？
超自然能力同样是计算机技术的产物，根本上依旧离不开机械。
像早苗这样的人类或者妖怪，是否就是脱离了机械辅助的束缚的超自然能力者？
如果那个【月神（仿制型）】只是一台机械武器，那么——
“不对劲啊，似乎真的有什么东西……大家小心。”
早苗的表情突然变得凝重。
或许她的感知能力比我强上许多个数量级。
攻击要来了吗？是以什么形式？激光，导弹，电击，子弹……
我感觉到周围的气压变得沉重而尖锐。
我们在等待着。
潮汐所影响的海风已经全部褪去，此刻，仓库里的所有气体都在早苗掌握之下。
在寂静之中，什么东西被触发的声响。
“——！”
一切都在电光火石之间。
脚底开始出现强大到不可抗拒的上升力，几乎像是要折断我的腿骨一般，突然的力量带来了瞬间的剧痛，但也因此快速地使我们的身体高度上升。
在那个刹那，早苗用尽了全力迅速起飞，甚至反手抓住了我和梅莉的手腕。
要把指甲掐进血管里的力道。
但就在大脑接收到疼痛与上升信号的瞬间，脚底的感觉再次发生了变化。
灼热感，极端的灼热，烫伤了一样，就像是把脚底放在了火山口的烈焰上，脚趾都几乎要烫的扭曲变形，鞋底也好像要融化。
火山？虽然这里没有火山，但有真正的岩浆。
刚才我们所站立的位置，此刻部分化为了真正的熔岩，混杂在一起的水泥与石块在未知原因下变成了红炽状态，并逐渐化为极高温的液体。淡红色的黏液形成了一块诡异的区域，连上方的空气都在受热后变形。
穿过高温气体的视线在一瞬间变得扭曲。
紧接着，是高温带来的爆炸。
下方没有在那个瞬间融化掉的石块，此刻在压力下开始分崩离析。温度造成的巨大压强让小范围的地下发生了真空爆炸，爆炸的冲击激起了滚烫的熔岩与碎石块，灼热的气息又一次翻涌上来，冲击着我的意识。
飞出的岩浆正在极快地拉近与我们间的距离。
裙子已经开始像要点着似的冒烟。
早苗在不断提高抬升的速度，同时在我们的下方形成下降的风区，想要阻碍爆炸的冲击与飞溅的岩浆。
但极端的高温足以让风压短时间失效。
只受到轻微阻拦的岩浆，依然向我的腿溅过来。
在早苗的努力下，岩浆几乎是擦着我的鞋底而落下，我们悬浮在半空中，心有余悸地大口喘着气。
下面已经部分冷却凝结为褐色的岩石，以及腿部传来的一阵阵因剧烈拉扯带来的疼痛感，告诉我这次的危险不同寻常。
“好险——没受伤吧？突然拉住你们真是不好意思……”
“没关系，多亏了早苗呢……敌人在哪里？使用的什么进行的攻击？梅莉，那个是用什么法术造成的攻击效果吧？你看见了吗？”
虽然那种攻击的确不像是和灵子无关，但梅莉仍然摇了摇头。
“完全没有灵子的踪迹，这不是灵子衰变导致的攻击。”
不是法术？那什么武器能有这种效果？要是刚才起飞再慢一点，可能变成岩浆的就是我们的双腿了……有这么恐怖的武器吗？
如果不是【幻想武器】的话——
想起了什么……似乎，是有点眼熟的攻击效果？
如果是指定一个地方的物体温度升高的话，还有对应的爆炸……
激发水分子的碰撞，从而在一瞬间让指定物体升高温度，好像也可以办到这种事情？那就要——可以远程改变微波电场？
难道是……阿西莫夫想象出来的核铳？
这种东西真的能够制作出来吗？那个不是科幻小说里才有的武器吗？
不过，如果连钻石碳纳米杆材料都能够变成现实的话，也许这种武器也可以……
“看见了！敌人在那边！”早苗用御币指向角落里一个地方。
在那里，随着机械的移动声越来越大，一个身高接近三米，看起来是人体的样子但还要臃肿得多的白色机器人走了出来。
这就是那台【月神（仿制型）】？
不过它与图纸上有一些明显的不同，比如它的左手被改装成了一个畸形的巨大灰色长炮口，炮口本身就有一米多长——并且右手上还拿着一把闪闪发亮的透明宝剑，剑长约两米，剑身并不是很整齐，相反有些凹凸不平。
但那也足够令人震惊，因为——
那是一整块的钻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