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
且说那三藏师徒一众正于那竹林中行路寻经,道是本欲寻得机缘来,怎知先遭病恙扰。先是与那小妖争斗处,那八戒耳朵上让叮了一口,后是那老师父闻声处,不知怎的眼前昏黑不见,无奈只得出林寻人烟处投医。一个捂住耳朵牵马,一个让沙僧搀住缓行,行者在前面执棒拨开大道出林,径往那人间之里处行去。行者道:“好了,待上了大路,不远处便有人家。”三藏道:“可是我等先前走过的?”行者道:“正是。”三藏道:“可怜,可怜,本道西天不走回头路,怎奈何困于此绕起圈来。”沙悟净道:“师父且莫心急,待医好了眼疾,我几个复入林去寻。”八戒在一旁道:“也莫忘了替老猪寻药抹来。”师徒四个几个只管言语不提。行不数里,只望见前面一簇人家住处,行者道:“到了,此不正是那庄来。”他几个直往前面去,正待敲门防户,那长老忽道:“悟净,莫要搀我了。”沙僧道:“师父眼看不明,若是弟子不扶,若是跌出伤来怎么?”长老道:“你几个不知,自方才走出林来,我这眼睛不知怎的又看的明了。”八戒道:“我早说师父是害花眼,大师兄偏不信,非要说是害眼病。”行者道:“既如此,师父眼既无恙,我们还入林去寻来。”一旁八戒嚷道:“哥哥,既到了人烟处,你就不知给老猪也找个医家寻个抹药?”行者道:“取经事紧,不敢耽搁,万事首以师父当紧,次以取经为要。”八戒慌道:“哥哥,话不当此说,我老猪也是那龙华会上的一人,你就全无挂念?”行者笑道:“呆子,又不是甚大恙,你那耳朵平时虱子也不知叮了多少回。常言道,母猪还当贵人养哩!你且忍一宿,过了夜就不痒了。”八戒怒道:“既你几个不去,先走便是,我老猪自去寻来!”言毕将那钉耙挽在怀里,嘴里哼哼着,直往那庄里走去。
这八戒扛着钯,掬着嘴,只在那庄里大道上且走且看,正寻不着处,便唤住那路边一个小童道:“那边的小施主,你且先莫贪耍,我老猪有话问你来。”那小童也不惧他,站住应话:“你有何事来?”八戒道:“小施主,我且问你,你这庄里那处有医家,我老猪方才林中被虫儿叮了一口,虽不怎疼,却也酥痒,欲寻个药来抹。”那小童道:“我这厢虽有医家,却是医不得你。”八戒道:“我怎么医不得?”小童道:“我这乡中只有救人的大夫,没有疗畜的兽医。”八戒怒道:“我老猪貌虽丑,心向善,身虽狼犺,秉性忠良,五百年前治天河十万水军,便是玉帝也要敬我几分,你这小小顽童,怎此等不知礼,把我天蓬当作畜类?”那小童道:“你莫慌,我这里虽是人烟处,也常见妖怪来往,你只管承认便是,无人欺你。”那呆子正与那小童言语处,忽见一个女子自旁闯入,扯住那小童挡在身后,拦在八戒前,你道那女子是谁——
方帽亭亭稳戴中,赤带团团上簇顶;青裙款款镶边罩,红巾飘飘披前胸。
银发如瀑飘然泻,慧目如星蓄清灵;白日为师显练达,月下美人露真形。
博学聪慧见识广,晓天理地样样通;长史如卷轻挥画,吞古创今道非轻。
人道是掌史诲人上白泽,乡间孩童皆学从;哪个学生敢不服,管教一锤碎天灵!
那女子把那小童护定,对八戒道:“你是哪里来的妖怪,敢来我处地界寻衅伤生!”八戒怒道:“这小童顽劣倒罢,你这个妇人怎也如此昏庸,我何曾寻衅伤生来?”那女子道:“既非惹事,怎在此喧哗,与小儿斗口?”八戒道:“你是这小儿的家长?”女子道:“我不是家长,却是教他的先生。”八戒道:“既如此,还要问你个教人无方的罪名哩!”那女子道:“我怎的教人无方?”八戒道:“这小儿全不知礼,把我老猪称作畜类,你既教书育人,就不知教人礼仪?且不说我堂堂天神下界,便是凡夫俗子,也不当这个辱法。”那女子听罢疑道:“你既自言是天神,是何神仙来?”八戒道:“你这厢人也是不认得我哩,看我说与你听——”
巨口獠牙神力大,玉皇升我天蓬帅。掌管天河八万兵,天宫快乐多自在。
只因酒醉戏宫娥,那时就把英雄卖。一嘴拱倒斗牛宫,吃了王母灵芝菜。
玉皇亲打二千锤,把吾贬下三天界。教吾立志养元神,下方却又为妖怪。
正在高庄喜结亲,命低撞着孙兄在。金箍棒下受他降,低头才把沙门拜。
背马挑包做夯工,前生少了唐僧债。铁脚天蓬本姓猪,法名改作猪八戒。
那女子听罢,惊道:“你莫不是那随玄奘法师取经一行的猪八戒?”八戒道:“正是怎么。”那女子听罢,又惊又疑,道:“那玄奘法师一行,不辞万险,心笃志坚,自西方求得大道传扬天下,功铄古今,万世传扬,普天之下,哪个不识?只是那取经之事,至今已逾千年,你若真是那传颂之人,又怎的遁入我境来?”八戒道:“既如此说,你也知道我几个的事迹,我师徒几个先前在路上,逢得一个妖怪,自言万里之遥,传缝而过,因言语不和,与我师兄大战了一场,又不知使得何兵器,把我师徒一行卷入此境来,又寻不得出路,我那老师父正烦恼哩!”慧音道:“那妖怪莫不是叫八云紫?”八戒道:“正是这个名,女施主想是认识?”慧音听罢叹道:“我说怎么寻不得那人,正是自家造的业也。”又细细观八戒相貌,果是与那传扬中的无二,心内喜道:若果是此言,得见天人,还是我们的造化。遂道:“既如此,失敬,失敬,方才得闻三藏法师也在此地,可否劳烦引见,拜访天颜?”八戒道:“容易!且随我来。”遂引那女子往来时路上去了。
这厢三藏与行者、沙僧三人,自八戒去后,也不赶路,都在那里言语,三藏道:“悟空,八戒既说要寻个药来,你且与他寻便是了,也是你兄弟间相亲相助之意,你怎么斗起口来。”行者道:“师父也忒护短,那呆子平素惫懒,逢险说难,遇魔便躲,若是这般小病就要医,那呆子定然得了理,半路嚷长歇短,也需教他受些苦恼,方见取经之难。”三藏道:“你师弟虽有这些短处,却也是个勤劳敦厚之人,随你我行路至今,一路上挑担有力,涉水有功,今既到人烟处,便是与他方便又有何妨?”沙僧道:“大师兄,我兄弟三人保师父西行,一路上炼魔除怪,辟水开山,熬过了许多难处,二哥也着实有些功绩,眼下陷在此地,理当如师父所言,抛下旧心,相亲相助方是。”行者道:“师父,悟净,莫要被那呆子哄了,他这一去,定是不知在哪逍遥躲懒,若不信,我且去看看。”那行者正要去处,忽见那厢八戒领着一个女子前来。行者睁圆火眼金睛一望,心知那女子非是人身,对师父道:“此不正如我言?这呆子定是不知被哪里的妖怪哄了,道是个女菩萨引来了。”三藏道:“徒弟且仔细,不可妄动,且看来者何意。”
却说那八戒正引那女子见三藏,不待走至近前,那慧音早早望见他三个在那里驻马闲谈,喜得跑近前道:“造化造化!果是圣僧!”正要上前攀话,早被那行者执棒拦住,道:“哪里来的妖怪,敢来缠扰我师父?”一旁八戒赶来道:“女施主忒性急,我有一句话你尚不曾听,就要跑来见我师父,怎不惹这猴儿出来撒泼?我这大师兄一生乖戾,平素好说人是妖精鬼怪,却不白白污了你清名?”行者道:“呆子惫懒!你引妖怪来见师父,反说我撒泼,若是被妖怪擒了去,我便直上西天也不来救你!”他两个正争论处,那慧音向三藏行礼道:“圣僧莫惊,如大圣所言,我确非人身,只久闻法师们取经济世的名声,来此只为瞻仰天颜,决无害人之心。”三藏欠身还礼道:“贫僧功业未果,岂敢披此虚名,施主想是此界人,可通姓名?”慧音道:“圣僧啊,我名唤上白泽慧音,虽非是人身,却在此间与乡民共生共息,夜里退治邪魔,以保乡民,平日自立私塾,干个教书育人的营生。”三藏闻言,合掌夸赞不尽道:“善哉!善哉!施主虽自言非人身,却如此恩德济世,我那南赡部洲世人,若皆有施主之德,何用我辈拜佛求经来?徒弟们莫要吵闹,都来见过。”那行者、八戒看三藏如此,自不敢言。慧音道:“向闻法师们取经未果,因紫陷入此地,不知现况如何?若有我辈帮得上处,只管言便是。”三藏道:“我师徒一行误入此地,本是穷途,多蒙此间菩萨点化,赐我等经轴一卷,只言把此上经文取齐,便可出得此境,依此经上所言,需是往那竹林中永远亭处去寻方可,怎奈林中迷途寻不见,又因困乏抱恙,故出林来此歇息。”那慧音闻言道:“如此?容易!圣僧寻的那去处,我平日里常去走动,今既法师们难行,我自当引路来!”三藏喜道:“施主如此好善,大德言谢不尽!徒弟们都来谢过施主。”慧音道:“法师莫急,不如先来庄上歇息,我奉茶一叙。”三藏道:“取经事紧,不敢怠慢,还有劳施主。”慧音见如此,只得即引那三藏四众,复入林去。
既入林,那慧音引路在前,三藏一行紧跟在后,一路上言谈甚欢。三藏道:“闻施主在此乡中立塾教书,不知那学问百家,施主以何为长?”慧音道:“此间与世隔绝,乡俗识闻浅陋,我亦无甚长处,平素但只教孩童识字念书,除此之外,但只讲史为主,从古至今无穷事,俱能说得曲直。”三藏闻言,称羡不尽,道:“我先前曾闻白莲菩萨言,此间与我等西行路上乃是两世,有千年之隔,可果是此?”慧音道:“正是,正是,法师们取经功成之事,至今将有一千四百年。”沙僧喜道:“若果如施主言,师父不必心慌,我等取经之事,必是功可成,出境之路,必是可寻来。”三藏道:“善哉,只是不知施主可知我中华之事乎?”慧音笑道:“不瞒圣僧说,寰宇海外,无我不晓,你那中华之事,我知之甚详。”三藏道:“既如此,不知当今我大唐国事,基业如何?我黎民百姓,可安享清平?我太宗皇帝,传世至谁?我当朝圣主,可贤明秉政?”慧音闻言,口内不答,面有难色。三藏道:“施主方才话语珠玑,妙谈如流,怎忽的攒口不言?”慧音道:“敢问圣僧,你拜佛求经,所为是何?”三藏道:“我受太宗皇帝之托,于化生寺佛前设下洪誓大愿,要往西天如来处求取大乘真经,超那亡者升天,度那难人脱苦,扬佛法于神州华夏,保我大唐江山永固。”慧音道:“圣僧啊,那天命理数,更易无常,若执意要听,心中主意,还需拿定。”三藏思忖良久,道:“还请施主相告。”慧音道:“圣僧啊,你可知那——”
万古江山几变更,历来数代败和成。王图霸业兴衰事,纷纷扰扰尽归空。
盛唐基业三百年,九州四海扬威名。治乱交割乾坤易,五代十国起兵锋。
宋祖蒙袍起帝业,挥戈起事尽一统。乱世崇文不宣武,中兴未竟遇元蒙。
跃马扯弓射天雕,杀伐开疆寰宇惊。蹄跨三洋两洲地,山河未整又归明。
澄清海宇享升平,国运数尽官宦争。义军方将帝王逐,守将又把江山送。
清廷入主天子阙,固守封疆闭运通。炮火震碎上国梦,列强轮叩丧门钟。
风云激荡百年事,几家衰亡几家兴。兴衰生灵尽涂炭,野火燎尽复又生。
王侯宫阙尘飘散,将相伟业一卷终。圣僧决意要闻知,切莫生悲动肝情。
三藏闻言,合掌闭目长叹,良久不语。慌得那八戒、沙僧暗自议论道:“此乃是天机之数,若师父闻了这兴衰变故,只道取经无用,意沉念消,我等却怎生是好?”一旁行者道:“兄弟们莫要妄谈,师父是个修行深远之人,禅心入定,红尘看空,莫说那尘世更易,便是天塌地裂,也决动不了拜佛求经之志。”少顷,只见那唐三藏睁目开口道:“施主啊,你可知——”
兴衰生亡本天理,恰如六道轮回法。精诚自享盛世福,为恶无道社稷塌。
念我唐王创业艰,君明臣贤黎民夸。终究天数不可逃,金阙銮殿归尘瓦。
又闻苍生百姓苦,叫我怎不痛心发。但唯面佛取经事,心笃志坚意无他。
大乘佛法真妙文,功德盖世量无涯。此去天竺访极乐,法门甘露东土撒。
非为一朝帝王业,乃为万世真理达。功在当世一尘名,菩提叶生万古霞。
纵我山河几破碎,纵那铁蹄几番踏。但只大道存民心,普照苍龙复升达。
王侯宫阙尘飞处,游旅行僧尽佛话。江山更替自凋零,古刹佛前灯不垮。
纵使人生总有限,我佛功业总无涯。誓把这真理妙谛播天下,让我九州处处披锦霞!
那慧音、行者、八戒、沙僧听了,俱各欢喜,人人称羡,都道:“果是那圣僧长老,赤心忠胆,笃心大阐,换作第二个凡夫俗子也入不得佛门,见不得佛面!”那慧音道:“法师之大道,昔来只素闻名,今既得见天颜,得闻肺腑,果是不比凡他,我今笃意助师父们功成,万难不辞。”三藏合掌称谢。他一众在那竹林中行路未久,忽得又见那路边窜来一个小小女童,将他几个迎面拦住,你道那女童样貌如何——
连衣粉裙真可爱,蓬松长耳惹怜夸;绒绒圆尾白似雪,赤瞳精怪闪狡黠。
项下精巧胡萝链,月宫素兔赛霜华;本名因幡唤作帝,竹林得缘逢运佳。
那女童一见他几个,便在那拍手欢笑道:“好了!好了!正要去人里寻先生,不期在此遇见,正省我几里教程。”慧音道:“你是那永远亭中因幡帝,因何事来寻我?”那因幡帝道:“我永琳主人因家中有些儿不便,自在那里烦恼,言先生能解,故差我来请。”慧音道:“我先前逢着那铃仙,道是永远亭中月炉运转不灵,这般精细物件,永琳尚不能对,我又有何能来解?”因幡道:“不知,她只修书一封托我捎与你来看。”慧音道:“且拿来我看。”那白兔即将那怀中书信递于慧音。慧音读毕,面有难色,道:“好永琳,把这般个差事推给我来,你自言不知姻缘事,我又从何晓来?”一旁三藏见了,上前问道:“施主缘何因这一信之辞烦恼?”慧音道:“长老啊,这送信的因幡是那永远亭中人,信中道她家有些儿困难,欲请我助来。”三藏合掌道:“善哉,善哉。我师徒一行先前蒙菩萨点化,道是在此乡中解危济困,多行好事,经可自来,今那经卷上言此家有经文,又闻他逢了难,却不正是应了天意?”行者道:“我兄弟三个,也颇有些本事,若是论那降妖除魔,腾挪变化之事,无所不能,若施主把这事由相告,我等必殷勤相助,以秉我沙门之功。”慧音道:“法师们的本领,我晓得!晓得!只是今番他家事非是这般说也。”三藏道:“敢问是何事?”慧音道:“这永远亭中有一公主,生性烂漫,不晓人事,怎知信中道她忽一日发奇想,欲知那爱恋之事,她那家长苦身旁无人,又不想惹出惊动,欲我私下里访几个有缘人来促合,却不是苦了我?”
三藏闻言惊道:“似这般事怎奈何?”八戒笑道:“师父啊,我说那指引经文上怎出个缘字来,原来不是善缘,是个喜缘也!却不是天要我几个去耍子儿来?待我几个寻个有水处,洗了劳尘,整了衣冠,上他家相亲去来!”长老叱道:“你怎么这等愚顽,俗心不改!我等出家人怎可染那烟花事?”行者把八戒脸上一抹道:“嘴脸!是那个瞎了眼睛,敢迎你这晦气进门!”八戒道:“你好不知趣!丑自丑,还有些风味。自古道,皮肉粗糙,骨格坚强,各有一得可取。”行者笑道:“呆子不消扯!若是这般事情,不需你我逞手段,只师父一人便彀了!他这西行道上一路素有女人缘,洞洞母妖留,国国女君挽,只上他门前少坐,人家见他长得又俊,德行又高,满心欢喜,管保功成!”三藏闻言,越生嗔怒,骂道:“好猢狲!你还害我哩!我们十节儿已上了九节七八分了,你还把热舌头铎我?快早夹着,你休开那臭口!再若无礼,我就念起咒来,教你了当不得!”行者听说念咒,慌道:“莫念,莫念!我等自知师父必不肯从,只是此若不去,经由何取?”一旁沙僧见长老作难,便问那因幡道:“敢问府上小姐芳龄几何?我僧家自不敢攒越花柳,但愚兄弟几个见过世面,人缘也广,若识得般配的,也好牵个线来。”因幡道:“我那公主若问生辰年岁,我亦不晓,只知与天同寿,与地同庚。”三藏道:“既这等说,必是个有大法力的神仙,徒弟们在天上人情颇广,可曾认识?”行者道:“常闻天上仙娥思凡,下界寻缘,敢问你家公主可也是此?”因幡道:“我那公主自月上而来,因偷食不老药,犯了禁忌,流落尘世。”行者闻言,拍手笑道:“若论偷食不老药的月上神仙,除广寒宫嫦娥外再复有谁?呆子,这番全凭你显本事了!”悟净道:“我闻那仙娥因于人间食不老药奔月成仙,怎此番又因此逐下月来,莫不是错了?”行者笑道:“说什么逐下月来,必是念叨老相好,思凡下界来寻那呆子来!”八戒闻言喜道:“造化!造化!既这般说,此番缘还在我这头哩!看我上前把那好言讲,说到动情处,管教忆起故旧之念,保我几个功成经文圆!”你看他徒弟三人在一旁嘻嘻哈哈雄赳赳只管要去,苦了个唐长老在一旁羞羞恼恼气呼呼扶杖难撑。那慧音一旁看见只得劝道:“长老莫要烦恼,法师高徒们俱是那洒脱不羁的活佛,持道意坚的真仙,耍口相戏,切莫当真。”悟净也道:“师父莫不如先去,若果是有甚不便,我料师兄必有主意。”三藏闻此言,心内方缓,道:“既如此,我们先去看来再说,只是这呆子若果动了凡心,必教行者拿住打二十禅杖来。”行者道:“师父啊,此乃是个喜庆事,莫说那打打杀杀的言语,恐败了人家性,反怪我们不美。”八戒道:“聒噪,聒噪,且看我们去来!”长老只得暂把心结放下,持定那锡杖复前行。那慧音便对因幡道:“我且领这几位法师去你家便了,虽不能圆辉夜所求,圣僧们名响天上,道深极广,一来不辱你仙境,二来必也有好处。”那因幡欢欢喜喜,道:“既先生这般说,且都随我来。”
他师徒几个正要走处,那慧音忽道:“法师们且缓行,永琳信上言欲要我把家中那一位唤来,且在此休整,待我去妹红处相告,再来行路。”因幡道:“先生好误事,不如我先领法师们去家,你再领那位来方妥。”慧音道:“也是了,竹林中不便留人安歇,法师们还请随因幡先到永远亭,待我唤妹红来,再来相叙。”那慧音当下便辞了三藏诸人,往那林深处去了。毕竟不知他师徒四人,去那永远亭寻缘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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