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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 六月三

[短篇楼] 短篇汇总(1.31秘密/佚名/The Art/黑月旧篇修改版/海天辽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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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6-2-6 09:33:47 | 显示全部楼层
本帖最后由 六月三 于 2016-2-6 09:50 编辑

(下)

  狩猎开始了。
  
露米娅抽出锉刀仔细打磨着爪子和牙,蛋白质碎屑无声飘落。神社后方,结界的帷幕尚未揭开,狩猎的信号已经传来;大门半掩,齿入骨,爪嵌肉,鲜血喷涌如泉;帷幕掀起,死去的人早已不在;闭幕,杀人的人已然离开。
  
热血洒落,草丛一阵颤抖。
  
迷途竹林。
  
今天米斯蒂娅的摊前异常安静,所有座位都没人,她独自坐在那个人常坐的位置上发神。夜晚的竹林轻轻摇曳,沙沙声此起彼伏。露米娅浑身是血地拖着个断气的男人来到米斯蒂娅面前,把他扔在地上,抱怨道:现在的人肉市场越来越不景气,以前隔三差五就能捉到人,现在人里那帮家伙防范意识越来越高,夜晚根本就不出村子,这让我们这些小妖怪怎么活?。
  “
上周我埋伏在沼泽地抓野猪,根据我平时的经验那头蠢猪每隔几天就会来沼泽打滚,只要等着猎物必定送上门。结果我在烂泥地里埋了一个星期也没见着那头猪的影子,我去湖边洗澡才发现原来那头蠢猪不知道什么时候学会了游泳,整天泡在雾之湖里不出来,简直是欺人太甚!
  “
现在一个月都吃不到一顿饱饭,只有趁着巫女不在的时候在结界门口蹲点,不是今天这种日子的话还会被灵梦抢了生意,她不是巫女吗管这些外界人干嘛。
  
露米娅倚在桌前唠唠叨叨,述说着新时代食人妖怪生活之不易。米斯蒂娅时不时点点头,但眼神一直游离在远处。露米娅跟她说老板娘帮我把这家伙的大腿小腿内脏分别打包,大腿那边分好点,我拿回家做火腿,脑袋就不要了,割下来扔湖里喂鱼就行,肋骨给我砍了,我准备试试做红烧排骨,血我都放完了,你帮我把他肢解了就行。
  
米斯蒂娅还在撑着脑袋走神,露米娅在她面前打了个响指让她回过神。她说老板娘你今天怎么了,明明是难得的祭典还在这里守着小店,今天连巫女都出了门你还一个人呆在这干嘛,不会是等我的吧?米斯蒂娅苦笑一声没说话,默默提起尸体来到后台。露米娅心想今天的老板娘果然有哪里不对,看来是有心事。她环顾了下小店四周,最终目光落在了摊前那张报纸上面。她瞟了一眼头条,撑着下巴,看着失神的老板娘若有所思。
  
现在是七月下旬,人间之里开始举办为期三天的丰收祭典,这也是幻想乡一年一度最大的祭典。平日里窝在神社的灵梦都以巫女身份在这里骗吃骗喝,爱丽丝架起舞台开始给孩子们表演人偶剧,一帮小妖精在人群中飞来飞去,时不时撞到手中端着小吃的村民惹得众人哈哈大笑。妹红放下报纸喝着闷酒,她神色复杂地看着不远处报纸头条的两位主角——辉夜和铃仙,心头五味杂粮。
  
辉夜拉着铃仙的手兴奋地逛着祭典,铃仙一脸羞涩地低头跟在她身后。来到一个摊前,辉夜转身冲她回眸一笑,把一颗章鱼烧塞进她嘴里。刚出炉的章鱼烧很烫,铃仙嘴唇被烫得通红,辉夜拉过她的手把她拥入怀中,含着冰块堵住了她的嘴。冰块慢慢在两人唇角过渡,冰冷与炽热两种感受冲击着铃仙的神经中枢。良久,唇分,她们二人伫立在人群中相互依偎,辉夜双手环住铃仙的细腰,用脸颊来回蹭着她的头。好事的村民围住她们吹起了口哨,铃仙羞得不行想要逃跑,跑了几步又掉头握住辉夜的手躲在她的背后。辉夜旁若无人地摸了摸她的耳朵,分开人群又牵着她跑去下一个摊前。
  
嘭的一声,妹红咬着牙把酒杯捏碎,她看着满手的鲜血沉默不语。在人群中左顾右盼的慧音发现了她,忙挥手向她打招呼。她端起酒瓶在头顶晃了晃,慧音高兴地过来坐在她身旁。她在衣服上擦了擦手,叫服务员重新拿来两个酒杯给两人满上。慧音接过酒一口闷掉,小脸渐渐微红,开始给她扯起寺子屋的日常。妹红默默地听着,嘴角挂起一丝琢磨不透的微笑,不发一言。
  
稗田阿求看着慧音从自己身边跑走去找妹红,不禁紧紧捏紧了拳头。四周人来人往热闹非凡,她独自站在人群中愣神,许久未剪的刘海轻轻垂下遮住了她的双眼。有人拍了拍她的肩膀,她用袖子抹了抹眼眶转过头,看见小铃拿着两个冰淇淋对她微微一笑,把一个递到了她手中。她顺着阿求的目光望去,发现了酒馆喝酒的两人。略一沉思,她叹了口气,把阿求轻轻抱在怀里,不知怎么安慰她好。
  
热闹的祭典下面有人喝酒有人吃肉,有人欢喜有人愁。今夜万家灯火,注定有人不眠不休。
  
在离闹市不远的一角,爱丽丝正在表演人偶话剧《爱丽丝梦游仙境》。孩子们围住小小的舞台聚精会神地观看,时不时发出一声声惊呼。辉夜勾过铃仙的腰并排坐在舞台后面的长椅上,她的手有些不老实,偷偷摸着铃仙裙底的大长腿,铃仙挺直了身子,红着脸按住裙角。她又把铃仙紧紧搂在怀中,把下巴嗑在她头顶,对着她的长耳朵呼气,铃仙嗔怪地看了她一眼,没多说什么。见铃仙并不抗拒,她又悄悄伸出舌头伸进她的耳朵里,怀中的人一个激灵想要跳下去,却被辉夜死死抱住不准动。辉夜伸出手捂住铃仙的嘴尽量让她不要发出声音,因为面前全是认真看着话剧的孩子们,万一她忍不住叫了出来孩子们全都会回头,那时就……铃仙也明白后果,只得一动不动任由辉夜对她动手动脚,不过她们忘了一个人。爱丽丝看到了这一幕,咳嗽一声示意两人这是公共场所请注意点个人行为,两人赶紧坐正认真盯着话剧看。话剧终止,推着冰淇淋流动车的大叔把车停在旁边,爱丽丝和孩子们纷纷上前购买。铃仙也想去,但看到围在车前里一圈外一圈的人有些犹豫,辉夜站起来按住她的肩膀示意她不要动,快步加入了抢购冰淇淋的人群当中。铃仙看着自家娇生惯养公主居然会为她干这种事心里真是好生感动,但还没感动完,就被人捂住鼻口,拖入了密林之中。
  
当辉夜披头散发地回到长椅上时,铃仙早已不见了踪影。
  
铃仙感觉自己正被人拖着快速移动,对方力气很大而且死死扣住了她的关节,看来是捕猎的老手,这样她想挣扎也挣扎不了。今晚月光明明很亮但她却什么也看不见,睁开眼也是漆黑一片。不知道过了多久,她被人粗暴地扔在地上,随后世界突然明亮,皎洁的月光重新洒在大地。铃仙捂住喉咙不停咳嗽,她抬起头,看向月下的人,但首先看到的是一团充满血腥味的眼眸。
  
露米娅冷笑着对她说:你现在有两个选择……”
  
她还没说完铃仙就放声尖叫了起来,尖叫声回荡在竹林听起来十分凄惨。露米娅赶紧上前捏住了她的下颚,不过为时已晚。米斯蒂娅匆匆从厨房赶了出来,看到这一幕吓得刀都掉到了地上,她上前质问露米娅这是怎么回事,露米娅理直气壮地回答老板娘你不是喜欢她吗,我就给你绑回来了。
  
什么?米斯蒂娅直接愣住了。
  
露米娅回答我看你情绪低落,想了想你这不是失恋了嘛,我看见你藏起来的那份报纸了,上面是这家伙和那个竹林公主亲热的场面,标题还是仆人?宠物?小妾?永远亭的爱情故事!我以前记得这兔子经常来你这吃宵夜,老板娘你一定是喜欢她,结果这小碧池移情别恋把你给甩了你才会这么伤心。老板娘你放心,这个家伙就交给我帮你处理了,明天我就请你吃兔肉,红烧还是清蒸随你挑!
  “
露米娅!米斯蒂娅哭笑不得地说,你搞错了,快放她走。
  
露米娅转过身盯着铃仙泪眼婆沙的小脸,恶狠狠地说道,到嘴的兔子哪有放走道理,老板娘我知道你不忍心,但你现在需要回家洗个澡,好好睡一觉,第二天起床打开窗,你会明白竹林兔子那么多,个个都比她好。
  
讲完,她对着铃仙义正言辞地说道:小碧池,我给你两个选择……”
  “
我选择死亡!铃仙大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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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6-2-6 09:34:43 | 显示全部楼层
本帖最后由 六月三 于 2016-2-6 09:51 编辑

黎明之前
(上)

夜,主人早已入睡。穆勒夫妇带着他们的两个孩子在这个周末好好游玩了一番,大家都很疲惫,客厅不远处传来的收音节目也由搞笑脱口秀切换至深夜电台。穿插着一段杂音,节目主持人的声线渐渐清晰,在一番礼貌的介绍过后,收音机开始播放不知名乐人演奏的viva la vida吉他和弦,和原版不同,他们把它改成了适合在深夜播放的静谧版本,听起来非常悠闲。
  
厨房,水龙头仍旧没关,滴滴答答的水流富有节奏地拍打着水槽,和旧时钟上的秒针丝毫不差。一旁的男人扭了它几下,打发着心里的焦躁。可是水流仍富有节奏。他放弃了,打开冷藏箱,取出盛装了大量袋装干冰的保鲜盒,和一把小刀。
  
盒子冷得要命,他的手被冻得直哆嗦,可他手心还是因为紧张多了一层汗。把汗水擦了擦,他关上箱子,走到一间卧室前,抬起手,轻轻敲了敲,尽量控制声响。
  
意料之中,没有人开门。安眠药已经开始起效,他轻轻扭开门把手,悄悄进屋,再悄悄把门掩上。
  
她睡得很香,表情十分安详。金黄色的头发与枕头融为一体,漂亮的暗红发带安静地躺在柜子边上,旁边还有一只笔,一张画纸,画的是一家四口一起愉快野餐的素描。男人走到床边,看了眼画中的自己,放下保鲜盒,把刀轻轻搁在上面。
  
他打开盒子,把干冰袋一块一块割开,堆在一起放在床底。他的动作很快,因为练习这费了他不少力气和时间。等一切都干完,他站起来,重重地呼了一口气。他的心跳极快,他快步走到窗边,关上窗,拉上窗帘,再回到床头看着她,为她做最后一次祈祷。
  
你不会再因痛苦陪伴,他低下头,一边在口中默念,一边在胸前画着十字,神情微悯,最后凑到她的额头,俯身一吻,作最后的道别。
  
足量的安眠药与干冰,希望你走得安静。
  
祝你愉快。
  
做完这些,仿佛卸下一个沉重的包袱,他在胸中长舒了一口气,整个人都焕然一新,步伐也变得轻快了些。他心想,老天爷,这真是个艰难的决定,她们都下不了手,必须要他来做决定。他是对的,从今天起他们的生活就会因此改变,再也不用因为她而……
  
扑哧。
  
他痛苦地皱起了眉,不知发生了什么。该死,他摸了摸肚子,一股粘稠的液体逐渐沾满他的手心,可房间太黑,他捂着肚子一步一停,他需要去开灯……
  
又是一记闷哼,他的后脑勺方位受到了重击,麻痹感从后颈传向腰身,背脊一阵凉意。他怒吼一声,握紧小刀反手向后挥去,只见刀光一闪,刀片擦过某项物体,竟是嵌了进去,卡得他动弹不得。
  
一根圆柱形的物体晃过刀身,刺入他的拇指,轻轻一挑,掀开整片指甲。在他惨叫的同时,手中的刀自然滑落。然而刀未落地,对方又是一刺,他双臂交错挡住面门,被刺了进去。
  
又是一声凌厉的哀嚎,对方捡起地上的刀,斜着划开他的虎口,同时抽出尖刺对准喉咙,在他松手的瞬间插了进去。尖刺插穿了他的喉头,黑暗中可以听到泉涌般的水流。他还想再叫,却怎么也发不出声,喉咙旁的颈动脉被一刀划开,两根尖利的手指刺进他的双目,反指一抠,硬生生地扣出眼球,再使劲一扯,让他的眼窝变成两坨黑洞,流下两行黑色的血泪。
  
他还想打开灯,伸出手臂,伤痕累累地在房间里翻滚。对方抓住他的手腕,扳直手指,拖着他的身体径直往墙上撞去,五根指骨全部碎裂,指甲盖被翻了个遍。他张大嘴,奇奇怪怪的液体全部涌了出来,并伴随着一阵痉挛,保持着扭曲的姿势,没了生息。
  
房间又恢复了安静,不远处的收音机彻底变成了杂音,掩盖住了有规律的水滴。奇怪的是,其他人的房门仍是紧闭,仿佛刚才的动静只是一场幻觉,只有蔓延到门外的鲜血和早已升华的干冰诉说着一切。
  
她抽出尸体喉咙上的笔,找出早已准备好的绳索,打开门,朝隔壁房间走去。
  
门锁得很紧,或许门后的主人在有意识的时候意识到了些什么,本能地想把自己隔离。但这难不倒她,开锁只是一个小伎俩。她握住把手使劲一扯,把整个锁带了下来。
  
打开门,床上的人正在熟睡。安眠药的药效还在,事实上她给所有人都来了二十多片,除了那个男人,她知道他会自己送上门来,不用浪费。而这个人不会,她也许连这样想一想都不会,毕竟她还是个孩子,她的妹妹。
  
和她不同,她是个从小就被寄予厚望的孩子,如果不是她的原因……
  “
姐姐……”
  
床上的人轻轻翻了个身,在梦中轻呓。说起来,她的确很可爱,有着一头艳丽的红发,如水般闪烁发光的双眼,灵动而又纤细的腰身,和一张善良而又单纯的脸,笑起来……格外好看。
  
她走到妹妹面前,轻抚她的脸蛋,在她额头轻轻一吻,站起来,祷告沉重而又庄严。
  “
你的逝去并不孤单。
  
说完,她拿出绳索,轻轻绕过她的脖子,腋下,双腕和大腿内侧。绳索并不紧,也没用力,这是为了方便她挣扎。因为她越挣扎,绳子越紧。
  
她举起笔,笔尖朝下,拇指按在笔尾,对准睡梦中的她扎了下去。
  
她扎的是左眼。
  
前一刻,床上的少女还在安宁地熟睡,下一秒就被惊醒。痛觉是从眼角蔓延,并迅速麻痹住大半边脸。一只眼的坏死让免疫细胞开始攻击她的右眼。痛觉在一瞬间传来,她张大嘴,刚准备叫喊,一团抹布就塞了进来,死死堵住她的嘴。挣扎只是本能,却导致绳索越发紧束,慢慢拉伸她的全身肌肉。她呜呜地呻吟,使劲挣扎,被收缩的绳索拉成一个弧度,支在床上,后背越拱越弯。
  
她拿出小刀,在她僵硬的颈部肌肉旁划过,能感受到她如小动物般猛烈颤抖。这是动物在面对恐惧时的本能,更何况她现在右眼也睁开不了,黑暗里的未知触感逐渐麻木她的全身,等待她的只有仍人割宰。
  
渐渐的,绳索已经勒到极限,床上的少女不再挣扎,却心跳极快。她抬起手,拿出小刀划开她的睡衣,把刀轻轻贴在她的胸前。
  
然后,小心地刺了下去。
  
刀尖很容易就刺穿了她的皮肤,拉伸的肌肉也被她一刀一刀切开,少女又陷入了一阵痉挛,被她按住气管,扳了过来。
  
她继续切。人类的水果刀并不太利于切开自己的身体,因为不够劲,也不够锋利。她总是切开一块就要停下来,找找方位,避开肋骨重新去切另一块。终于,费了好大劲她才在她胸腔开了一道小口,四周还被切成零零散散的碎块。而床上的少女早已痛得失去了知觉,一只眼眼皮被插穿不能睁开,一只眼睁开却连眼白都是黑色,身上的被褥与身下的传单早已被血水浸染,把她的伤口与绳索粘黏在了一块。
  
她看起来已经死了。
  
其实不然,她看见了她的心跳。
  
血如泉涌。她把手探入她的心脏,感受人类身体里最强大的肌肉,感受高压水泵是如何把血液运送至全身各处,再运送回来。然后捏紧,吃力地扯掉血管,按住她的身体,把心脏拉了出来。
  
尸体猛烈地抖动了几下,趋于平稳。她抽出笔和刀,再费以九牛二虎之慢慢磨下她的头,提着她的红色长发走到门口,回头看了尸体一眼,思索一阵。
  
她突然想起什么,转身回到床前,掀开枕头,在黑暗中摸索一番,摸到了一块冰冷的金属。
  
一把手枪。
  
她拿起来,把刀留在床上,提着头,走向最后一间卧室。
  ……
  
清晨,留着搓胡子的警长查看了事故现场,开始和下属聊起了这起事件。
  “
你怎么看。他抽了口烟,想跟他最信任的下属谈谈。
  “
丈夫死于失血过多,女儿被人割下了头,妻子吞枪自杀。年轻的警察开始汇报,我认为这是场仇杀。
  
警长点点头:说说看。
  “
凶手的手法极其残忍,前面两人除了致命伤外多出来不少虐待的伤口,明显是因为泄愤。他盯着笔记本,另外死者家境并不好看,银行也欠了一大笔贷款,谋财的可能性很低,所以我认为这是一场早有预谋的灭门仇杀案。
  “
说得不错。警长满意地说道,不过有一点,他们是一家四口,仍有一人失踪。
  “
你说那个心脏病的女孩?警察抬起头,很遗憾,警长,我们刚才在盘山公路上发现了她的尸体,法医给出的死亡时间是在昨天下午。
  “
昨天下午?
  “
是的,据我所知他们一家昨天外出露营,她应该是在那时出的意外。但她的父母却没报案。
  
警长又抽了口烟,思考一阵,说道:这很奇怪。我们没理由相信他们没有发现自己的女儿掉下了山崖,可他们为什么不报案?
  “
是的,警官,他们的还为他的女儿买了一笔不小的意外保险,他们现在本该得到一大笔钱来还掉为她治病而欠下的欠款。
  “
如果这样我会调查他们是否在骗保,或者怀疑是否是被人推了下去。
  “
你这么想?警员突然说道,事实上一开始我们就怀疑她是凶手,现场留下的证据对她十分不利。他拿出素描,上面画着一家四口野餐时的景象,不过早已被血浸透。他把它翻到背面,递给他的长官。
  “
可是死人无法犯罪。
  
警长接过来,眯着眼,沉默了很长时间。他和下属来到客厅坐下,说道:这是一张清单,上面列举了他们希望她死的所有动机与疑点,这是为了写给我们看。
  “
你觉得她是被人推下山去?
  “
我认为不是。她的父母当时并未报警,这么做也并不理智。长期的保险与突然的意外,很容易引起警察怀疑。
  
下属打开收音机,里面正在播放viva la vida混曲,鼓点激昂,听了一会他们就把它关掉。嘈杂的音乐并不利于思考。
  
警长把素描翻回来,看着一家四口的画面轻叹道:真是可怜。
  “
她们本该过得更好。
  “
她叫什么名字?
  “
我找找,下属翻开资料,说道,她的名字叫……”
  “
露米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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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6-2-6 09:36:07 | 显示全部楼层
本帖最后由 六月三 于 2016-2-6 09:39 编辑

(下)

现在我们来理一理整个事件。
  
警长抖了抖烟灰,接过下属递过来的资料,说道:八月七日,也就是昨天,对门的邻居声称穆勒夫妇一家外出郊游,直到傍晚才回来。因为昨天在饭点时候他听到汽车发动机的声音,跑到阳台正好看见他们开门回家。
  “
事实上当时已经天黑,他看到的不过是一群人影。但我认为这足够提供他们的行程时间。警员翻看档案,他们去的是城郊,警方没有办法调取监控查看当时的情况,我只能靠推断模拟当时的情况。”  
  “
不过在这之前,我们得先弄清楚每个人的个人资料。他拿出笔记本,盯着上面某页密密麻麻的字开始念到:
  “
雷奥·穆勒,父亲,作为家庭的顶梁柱,曾经因为大女儿的医药费而给家庭欠下一大笔欠款。死亡时间是在昨晚十二点,凶手切断了他的颈动脉并刺穿他的咽喉。他死于缺氧跟失血过多。同时现场还发现了一个保鲜盒,里面装的是割开的干冰袋。
  “
安娜,母亲,有精神病史,曾住过一段时间院,现在长期服用安眠药,神经脆弱。死亡时间是在凌晨三点,用枪自杀。现场地板躺着小女儿的头。
  “
海伦娜,妹妹。外表聪明乖巧,我去查了她的学校,有个很有意思的传言,据说她曾因某种原因怂恿别人去拦截一个女生并抢夺她的东西,关键时候又站出来解救了那女生。那是她姐姐,他们至今也不明白她自导自演这么一出有何意义。死亡时间在凌晨两点左右,胸前被人挖了一个洞,心脏丢失,头被割下来放到她母亲卧室床上,后来掉到地上。现场有一把小刀,指纹未被擦掉。
  “
露米娅,姐姐。从小就患有先天性心脏病,不能剧烈运动。她的身上有一笔不小的保险,不过那是意外险。全家为了给她治病早已花光了积蓄,海伦娜也面临着退学。她的死亡时间是在昨天下午七点,全身骨头碎裂,脑袋直接破了一个洞。
  “
这起事件时间长度横跨不超过12小时,在露米娅死后不久一家人回到家再被人杀害,但屋子何处都遗留有露米娅的指纹。这有些不可思议。
  “
我们来说说疑点。第一,为何在前一天一家人去郊游时没人注意到露米娅坠崖,那天傍晚到底发生了什么?或者说他们是否是知道她死亡的消息,却故意隐瞒不报?
  “
第二,露米娅卧室里二氧化碳浓度严重超标,这是由于袋装干冰升华所引起。这很奇怪,从现场的采样来看这完全是雷奥动的手脚,当时在这间屋子不应该有人,他又为什么这么做?
  “
第三,死去的露米娅是否是被人推下山。画背后的清单列举的疑点说明她有意识到自己处境的危险,可她为什么还要和他们一起去游玩?
  “
最后,就是这张清单。
  
下属合上本子,再次举起素描,说道:你不觉得它很奇怪?
  “
是很奇怪。警长说道,它在故意把我们往一个方向绕,我怀疑它其实不是本人所写,不然就和第三条疑点有冲突。
  “
我们也在猜想事实如此,下属说道,沾有妹妹指纹的手枪与沾有父亲指纹的保鲜盒小刀说明他们并未注意到露米娅的死,甚至父亲还想要潜入女儿的房间利用干冰将她杀害……”
  “
等等!警长突然打断下属的话,把那幅素描给我!
  
下属把手中的素描递给他,他翻回正面,目不转睛地盯着画面看,表情终于凝重起来。
  “
我有一个设想。警长说道,如果这个设想成立,那么我们一开始的构思全部走错了方向。
  “
什么?下属问道。
  “
首先,露米娅患有心脏病,不能剧烈运动,我想不会有人冒这么大险仅为了一次郊游;其次,我相信她已经对家人的态度有所察觉,不应该不去防范。邻居给出他们一家出去玩耍的时间或许是对的,但当时天已黑了,他只知道有人回家却不知道有多少人。”  
  
警长举起那张素描,说道:答案就在这里。
  
素描里的四人其乐融融一起聚餐,画面和谐,光影效果处理的无可挑剔,不得不说她画得真的很好,生动地捕捉到了每个人的笑。
  “
这张画画的不是他们昨天出去郊游的景象,这是露米娅的臆想。换句话说,昨天她根本就没和他们一起出去,而是独自在家画了这副画,你知道创作这么一幅画要多久,如果当时她和他们一起去了,有了模型和参照画里就应该是三个人而不是四个!所以我认为她并没有时间去画!
  “
现在让我们重新整理一下思路。警长抽了口烟,起身说道,昨天,泰勒夫妇带上妹妹海伦娜一起去山上玩耍,露米娅因为心脏病的缘故没有参加。这次玩耍的目的可能就是否应该放弃对露米娅的治疗展开讨论。同时在画好这副画之后凶手潜入的露米娅的房间把她杀害——或者是击晕,再带到山崖抛尸造成坠崖的假象。同时凶手只需回到露米娅的房间把被子盖好就能轻易造成露米娅还在床上睡觉的样子,再利用这种假象勾引她的父亲过来将她杀害,现场留下的干冰就是证据,父亲想利用干冰缺氧造成露米娅猝死的景象,并可以解释为心脏病突发。凶手知道雷奥不会开灯于是借此机会将他杀害,再走到早有防备的妹妹房间将她捆绑杀害。枕头下的手枪说明妹妹早已对姐姐产生了凶念,曾经自导自演的那起事件也是为了获得对方的信任,可以说,她的内心其实非常阴险。
  “
最后凶手将女儿的头与枪放在母亲房间,母亲发现后精神上无法接受于是吞枪自杀。这时凶手再在素描背后写上清单,事件结束。
  
警长接过下属递过来的水,喝了一口,说道:以上仅为推理猜测,我们现有的证据太少,不足以推测凶手的身份目的。换句话说,凶手是谁,为什么要这么做?
  
警员陷入了沉默,半晌,他说道:长官,我有一点想法,和你认为的不同。
  “
什么?
  “
我认为露米娅的死就是一场意外,我不清楚其中发生了什么,但我感觉……凶手故意想成为她的替代。
  “
说说你的理由。
  “
没有理由,先生。只是从情理上看,我认为露米娅不会对家人的阴谋有所防范,或者说,如果要她故意去死造成意外就可以弥补她曾经对这个家庭带来的伤害,那她肯定毫不犹豫就会这么干。
  “
这不是谋杀,这是场意外。但我认为这更可能是露米娅选择这么干,换句话说,这是场自杀案。
  
他拿起那张素描,说道:这副画里画的是她心目中最美好的景象,画里的一家无忧无虑,而现实却截然相反,父亲每天忙于生计,母亲总是闷闷不乐,最亲近的妹妹都可能是在对她欺骗。而造成这一切因果的就是她的病,我不认为她对他们报有恨意,说真的,她心里应该非常愧疚,想给他们一点帮助。
  “
不管当时她有没有和家人一起出去,她都选择了去死。你看,如果凶手真的潜进来把她杀害又何必把她扔到山崖下这么麻烦?她可能是偷偷跟着家人,看着他们见他们最后一面然后跳崖自尽,也可能是她自愿……不,说不定是请求凶手这么做,但凶手却在过后反悔,选择了为她泄愤。
  
警长皱眉思考,说道:如果是这样,那么凶手一定和露米娅关系很近,甚至和她感情很好,所以才选择为她打抱不平,因为在她心里她的朋友是被家人们逼死,即使那是露米娅自己的选择。所以她要为她报仇。
  “
是的,长官。可是我们缺少线索,这一切都不过是猜测。
  “
凶手,到底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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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6-2-6 09:37:12 | 显示全部楼层
本帖最后由 六月三 于 2016-2-6 09:39 编辑

没有你的日子里
雨了。
  蕾米站在雨里,把一枝黑蔷薇轻轻放在墓前。起身,众人看着她,尽是无言。
  “不知不觉又是一年,时间过得可真快。”她用有些稚嫩的声音说,“今年我们又来看你了。”
  停顿了一会,她撑开一把大黑伞,把伞举在碑顶,碑上的名字清晰起来。
  “每年的这个时节总要下雨,真的是很烦。”她抱怨道,“红魔馆到处都在漏雨,妖精女仆们一个个笨手笨脚,什么事都做不好。真不知道今年雨季来了该怎么办。”雨大了,她摇摇晃晃地稳住伞,接着说:“你看,雨下大了吧,这会儿家里那帮女仆一定在手忙脚乱了,以前你在的时候她们哪会这样。”
  “当然,不是不会,是她们不敢。”
  她清了清嗓子,继续说道:“那时啊,你还是潇洒的女仆长,腰细腿长,穿着最适合你的女仆装,做事干净利落,不管别人把家里弄得多乱你都能马上整理好,再递上一杯刚刚泡好的红茶,说,‘大小姐让您久等啦,今天是B型血的红茶,有提神醒脑、清热去火之功效……’哎,说真的,真是帅爆了。”
  “可惜啊。”她蹲下来,叹了口气,“你就这么死了,让我上哪去找第二个像你这样的女仆长啊。”
  “你是不知道,自从你走了以后,家里大大小小的事情都落到了我的头上,我堂堂夜之王居然还得亲自去扫走廊,你说这算什么事……可我又没你那么厉害,到头来总是做不好。就如泡茶,我自己给自己泡茶,但无论怎样也泡不出你的味道,真是可惜了。后来我让美铃给我泡,说实话,这真是我这辈子做过的最蠢最蠢的事了,那味道,啧啧,简直难喝到不敢想象……”
  她就这么自说着自话,唠唠叨叨没完没了。天空阴阴沉沉,一直飘着雨,大大的黑伞遮住了天,让她原本就瘦小的身子显得越发单薄,也越发的孤单。
  忽然,有人开始啜泣。
  蕾米恼火地转过身,踢了美铃一脚,骂道:“哭什么哭啊,不就是说你几句嘛,心眼有必要这么小,还有没有红魔馆门番的样子啊!”
  可她还是哭,泪水不知不觉已经布满了她的脸庞。开始她还忍着不发声,后来终是没忍住,直接跪在地上,捂住脸,哭得撕心裂肺。芙兰不知何时来到了她身旁,默默地为她撑着伞。
  “哭哭哭,就知道哭,能不能有点出息?”蕾米朝着美铃吼道,大黑伞从她手上无声地滑落,倒在一旁;雨水打在头上,越积越多,一滴一滴地流过发梢。她嘴唇紧咬,低着头,一动不动地站在雨中。雨幕渐渐加深,她抬起头,视野变得一篇模糊。
  明明都说好这次不哭的,她想。
  帕琪伸手制止了想要上前打伞的小恶魔,轻轻抱住了蕾米。出奇的,她没有抗拒这位平时不苟言笑的大图书馆的拥抱,只是怀中的她看起来少了几分威严,而多了几分脆弱。
  帕琪摸了摸她的头,轻声安慰着她。
  “想哭的话就哭出来吧。”
  “有时候哭出来也是一种坚强。”
  于是她再也忍不住,哭得稀里哗啦,把所有人都吓了一跳。帕琪扶起她的脸颊,亲吻着她的额头,雨中,她哭得更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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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6-2-6 09:40:38 | 显示全部楼层
鹧鸪天
  昨夜下了场雨,看得到泥泞的草地沾满了水,风中裹着一股寒气。路过这里的人免不了被打湿裤脚,悻悻离去。只有妹红觉得无所谓,她只要站在这里,其他的一切都可以无视。
  毕竟,这里埋葬了她爱过的人。
  今年的寒食是一个人过,她在院里生了三堆火,烧掉了些乱七八糟的东西。清晨,竹林里的雾气许久不散,一缕炊烟缓缓升起。她蹲在柴火旁烤着手,甚感无聊,旋即从屋里搬来一桌一凳,桌上摆一碟农家小菜,就着料峭的春风喝起了小酒。二两白酒下肚,心头暖意渐生,忽然听得门前有学生来访,说的是清明扫墓一事,外加一叠厚厚的信封。谈完事,送完信,学生就走了,妹红这才用竹子把火扑灭,驱走一旁取暖的兔子,揣上信封走向了竹林深处。
  土是新填的土,坟是新修的坟,人是新埋的人。
  她又生了堆火,开始给地下的人念信。孩子们的信大多还稚气未脱,都写上了生者的祝福和对逝者的思念;有的洋洋洒洒数千字,讲述了一年来的成长,结尾认真署上本人的名字;还有些家伙写的分明就是情书,被妹红直接烧了。念完后,她把所有的信都丢入了火中,望着烟雾徐徐飘出竹林,飘上天空。
  她死之前,要求妹红把她埋到一处没人知晓的地方,于是她照做了。这样做的目的也许是不愿让更多活着的人伤心。也许吧,妹红觉得人在死前都是傻傻的,总有心思想这些。
  她从怀中掏出一瓶上了年的好酒,大口灌了一口,把剩下的全部倒在墓碑上,溅得滴滴答答地响。妹红突然觉得这里还算是个不错的地方,没有人来人往,偶尔虫鸣鸟叫,这里的竹子又密又长,等到夏天这片竹林可以完全遮住天,连天狗都发现不了。
  这就是她的心愿,因为她希望能够来看望她的只有她,其他人都不要。这位生前知书达理、为人师表的小姐终是在临终前留下了任性的一面。
  其实这样也不赖,妹红想。
  不知何处传来了琴声,琴声凄婉,唤作《蓬莱》,妹红不禁轻轻哼唱起来。她拿出小刀,认真地在碑面刻着什么。内容不多,但她刻了很久,直到曲终,人散。
  …………
  等到她离开后,辉夜才抱着琴出现,她抚摸着她刻下的内容,低声念了出来。
  重过塾门万事非,何来同事不同归。
  梧桐半死清霜后,头白鸳鸯失伴飞。
  原上草,露初晞。旧栖新垅两依依。
  空床卧听南窗雨,谁复挑灯夜补衣?
  她随手拨弄着琴弦,风中,琴声呜呜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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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6-2-6 09:41:29 | 显示全部楼层
本帖最后由 六月三 于 2016-2-6 10:01 编辑

乌木情
气还算好,林子里雾气散了,阳光被拉得很长,很长,零零星星地洒在辉夜身上,一晃一晃。她吃力地把古琴杵在地上,抹了一把汗。
  这把琴通体乌黑透亮,吸收了所有的光,琴身刻有流云,如曲水流殇,好不漂亮。它仅是静静立在一旁,就散发出一股沉淀在时间里的厚重味道,想来是把好琴。只不过……看起来有些沉。
  它当然很沉,因为它的琴身全由黑檀木打造,足足有一人高,密度比钢铁还大,扔水里直接就会沉底。黑檀木在世间极为稀少,一公斤的价值甚至超过了黄金,但再珍贵的东西在辉夜看来都不是事,她家种了好几棵。
  “这个混蛋……”辉夜靠在墓碑边喘着气,懊恼地说,“天杀的妹红,居然又骗我。”
  事实上,黑檀木虽然珍贵,却算不得制琴的好材料,它的密度太大了,造出来的琴太沉,音太重,太悲,随便拨一个音都听起来像死了人。除了葬礼,谁会愿意听这种声音?
  “想知道这琴怎么来的吗?”她歇了会儿,对着墓碑讲道,“是她叫我做的。”
  “那天我拉她来永远亭做客,想要好生安慰下她,她看着家里那几棵乌木突然跟我说,用黑檀木做的琴琴声特别好听,她很想听我弹给她听。”她靠在琴边碎碎念,“我当时可是吓了一跳,就信了她的话,费了好大的劲把树砍了,砍烂我三把刀,最后连电锯都用上了。结果最适合做琴身的只有树干正中间那一截,硬得像块钢,一般的工具根本刻不动。我只好又另外做了把金刚石刻刀来雕它,搞到后来我的手指一会儿就磨破烂掉,一会儿又磨破烂掉……长此以往,十个指头全都生了粗糙的老茧,端个茶杯都抖得停不下来。”她叹了口气说,“我好歹也是个公主,哪遭过这种苦。”
  “可我没日没夜地把琴做好的时候才知道,我不过是被她耍了。”辉夜愤愤踢了墓碑一脸,继续说,“一曲《高山流水》硬是被弹出了《送别》的味道。看看吧,这就是你惯出来的好学生。”
  她心里很是不爽,不禁又踹了墓碑一脚,竹林里回荡着清晰的,急躁的声响,惊得鸟儿成群飞走,虫儿不敢鸣叫。
  幽深的竹林顿时又安静了不少。
  辉夜碾了碾脚后跟的泥土,低头说道:“其实吧,我知道她只是想找个借口支开我,打发我走。可我又能怎样?我等了多少年,终于等到你死了,我接近她,安慰她,在她寂寞的时候陪着她本以为她的心总算可以归我了,她却不领情。”
  “我实在想不明白,你究竟是哪点比我好?”
  “要说的话,我跟你其实真的不熟,你在人里当老师,我在竹林做公主,基本没机会交流,只是偶尔在竹林里看得到你和妹红一道走。但作为竞争对手来说,我又对你了如指掌,连你每天要上几次厕所都知道。说句不好听的,反正你都是要死的人,何必还死皮赖脸缠着她?把她早点让给我岂不是更好?”
  她叉着腰,对着墓碑继续发牢骚:“她活了千多年,我愣是没见她成长——不管是生理还是心理上,居然幼稚得还想给她爹报仇。但这样就挺好,我就是喜欢她这样,乐观,开朗,不服输。你又知道她现在是个什么样,颓废?悲伤?自暴自弃?错了!都不是,她成了一个闷骚,你知道什么叫闷骚嘛?孤僻,沉默,从不把心里的事情和别人说,没人知道她心里在想什么。”
  “她像个孩子一样活了一千多年,你死了,她一夜全老了回来。”
  “她要是大哭一场或者我心里还能好受点,可你看她现在这样,整天神神叨叨,坐在院里一个人喝闷酒,要不就拖把椅子出来晒太阳,和那些皱纹长得像蚯蚓一样的老头有什么两样?你看她刻的这首词,我最不爽的就是她一个人把苦闷在心里,而且连我都不说。”
  “死在她面前的人何其多,就你一个最特殊?”辉夜对着墓碑又踹了一脚,干脆直接骂道,“我就是看你不爽,偷了别人的心就跑,你不要你给我呀!又没说我不要!”
  “你瞧瞧,这什么鸟不拉屎的鬼地方,别以为我猜不到,死了还玩儿心机,你无不无聊?”
  “我压根就不知道你死了,还是那家伙失踪了一个多月,到处找都找不到,最后见她倒在自家门口,昏迷了整整三天。我才顺着她的足迹找到了这里——你的墓地。你知不知道,她在你墓前守了一个多月,不眠不休,滴水未进!”
  “你倒是矫情,这场爱情谈不起就别谈啊!赢又赢不了,输又输不起,闹到最后大家都不好受,你说这怪谁?”
  “她简直变了个人,我有什么办法?她不听我的,我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她,什么也做不了,除了她自己没人能帮她!”
  “这让我很不好受。”
  “我想帮她,可我帮不了她!真的,这真的很让人难过。”
  “可我不想看见她也难过。”
  “这究竟是为什么?”
  “为什么啊!”
  “混蛋……”
  “…………”
  她的声音越来越小,小得像蚊子一样。她蹲在地上,泥水打湿了裙摆,灰尘沾满了衣裳,蛛网挂在头顶。她耷拉着脑袋,像个没人要的小孩。
  可悲又可怜。
  “这把琴就送你了。”她站起来,揉了揉眼眶,“反正也不适合我,我不要了。”
  她正了正琴身,转身离去。走了几步,她忍不住回头。
  厚重的古琴倚傍着单薄的石碑,说不出的寂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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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6-2-6 09:42:31 | 显示全部楼层
本帖最后由 六月三 于 2016-3-7 13:51 编辑

飞不出的蚁与关不住的笼
  过了很久,回想起这件事的灵梦依然清晰地记得发现尸体的那个下午,来自村落的男人被分了尸。 就在神社不远处的那个小树林,灵梦还在纠结是谁所为,她猜测,或许是人,亦或许是妖。如今转眼一想,其实并没有必要。
  
发现尸体的时候,灵梦着实吓了一跳。如果他还能称之为人,倒也省去了不少称之为人的烦恼。灵梦看到的不过是一堆堆粉红的肉块,白花花的骨骼,满地的大肠及撒了一地的秽物。她找了很久也没能找到这个男人的头,只好告诉魔理沙:我们把他埋了吧。
  
残骸没有埋的必要,魔理沙一把火把他烧了。她们带上骨灰启程,聪明的两人认为它属于人间之里缺失的那间空房,只要找到它就能查出受害者生前的资料。这种房间并不难找,一会儿就有两处。稗田阿求是个死脑筋,当即就告诉她俩:要物归原主。当时的魔理沙不以为然,大大咧咧地上了楼,不久便感到诸多疑惑。
  “
这两户人家都是单身。阿求解释说,他们自给自足,待人真诚,都是勤劳善良的好人。她神色黯淡:可在不久前,他们陆续消失不见。你们发现了一位,另一位想必也已遇难。她忍不住啜泣:他们只是两个普通人,平时总是挂着笑容开开心心地去茶馆喝茶,去花店买花,我还清楚地记得那天清晨他俩一起有说有笑地扛着锄头去干活,哪知竟再也不见。
  
灵梦拍了拍她的肩膀,安慰道:没事的,总会有个结果。魔理沙跟着点头:交给我们了。
  
送走了阿求,她们就在屋里转悠。死者住的都是老旧的日式房屋,老旧是说的样式而不是脏。相反,这里很整洁,四周都被打扫得一尘不染。真不像是单身男人住的窝。魔理沙感叹。屋子里只有简单的几张桌凳作为家具补充空档。墙角,屋檐,地板都不是很脏,目前还未有出现想象中应该出现的蛛网,看起来很是平常。
  “
看来死者生前很爱干净。
  “
有可能。
  
她们继续看。小屋背门处有一处火炕,柴火还剩很多。灵梦捏了捏,保持着硬度。
  “
房间太小了,灵梦说,虽说是一个人生活,可……”她和魔理沙又转悠了几圈,屋子里除了早已燃尽的篝火与没有茶叶的茶杯她们竟是再也发现不了可以称之为私人物品的东西,着实有些奇怪。
  “
我感觉事情不太对。灵梦摸了摸下巴,去另一家看看吧。
  出乎意料
。另一家屋子没有蛛网也没有灰尘,私人物品少之又少。两人开始犯难,凭现有的证据很难推断出什么来。灵梦翻开橱柜看有没有什么东西,只是闻到一股潮湿的气味,再看橱柜,竟是积满了灰。
  
魔理沙跑过来,惊讶的说:这是装碗的橱柜?灵梦点点头,伸出食指轻轻一抹,指尖沾满了灰。
  “
魔理沙,你去看看放被褥的壁橱。
  
她找到卧室,打开壁橱,许久不吱声。
  “
有些奇怪,她说,这里又挺干净。
  
灵梦走过来,掀开被子,皱了皱眉。
  “
不对,不对。她双手环胸在卧室踱步,太干净了,不可能没气味。
  
她瞥眼看向火炕,里面柴火已烧完大半,只剩短短的木杆。她伸手捏了捏,木头水得发软。
  
两人神色凝重了许多,看来事情并不如她们想象的那么简单。
  “
物证有问题,灵梦说,走吧,去看看人证。
  
  
你说最近失踪的那两个男人?嘿,你这一问我倒想起来了,这几天都没来我这喝茶。你瞧我这记性,他俩可是常客。平时晃晃悠悠,就爱来我这坐一坐,灵梦小姐你可不知道,我这的茶是到那林子边的香霖堂里购的,平时啊,这些都买不到!我跟你讲,年轻的小姐喝了它……好好,说正事说正事。他俩啊,怎么说呢,就是普通的客人……你要说和其他人有什么不一样,那还真想不到。什么,你问长相有什么特点?嘿,人不都是两只眼睛一张嘴,都长那样嘛。
  
你说名字?我想想……哎,我这记性!怎么记不起来了呢!
  
  
爱来买花的男人?嘛,倒是不多,其实大多数人都是来我店里看看,真要买的,倒也谈不上多少。哎?!夸我漂亮吗?灵梦小姐你真是,别开这种玩笑。不过嘛……你说得也有道理,男人买花什么的,多半是为了女人吧。印象中是有这么一个人,总爱来店里买花,他…………抱歉,实在是记不得他买的什么了。还有一个?还有一个人吗?那我记不太清了,就是普通的顾客吧,没太去注意。相貌,貌似没什么特点,很普通?性格倒是不太清楚,每次来都要犹豫一阵,或许是不好意思啊,有些内向……吧?哈哈,我也记不住那么多了,名字吗,他好像告诉我过,是什么来着……对了,我这里有位常客,她每天都回来花店逛,有时我不在还会拜托她帮我看店,她是个很好说话的人,她说不定知道。你看,她来了。
  
  
嗯,是你俩啊?没错,是我,太阳花田那边有梅蒂欣帮我照看,偶尔我也会看看其他的花嘛。你要这么想我也没法,但正我随便做一件事就一定隐藏着天大的阴谋,背后一定有不可告人的秘密,我已经习惯了。嗯?哪有你们想象的那么凶,你们都是先入为主,娇艳的鲜花都是需要呵护的孩子,我来这里有什么不对吗?那我说要买花籽,有什么问题。不是说这个?那你来干嘛。买花的男人,谁会去注意那种肮脏的卑贱生物,我来这只是为了看花罢了。怎么,死了人,死了就死了吧。提供线索?哪有那么无聊的东西。相貌,性格?人类不都一样吗,见着未知的事物就瑟瑟发抖,我是指陌生人,不是指我。
  
走了吧走了吧,两个懦弱的男人罢了,有什么好说。
  
两个?没错,就是两个,怎么了?

  
诶,你们又来了。没事,不打扰,我刚才去叫小铃帮我印书了。《幻想乡缘起》也写了不少,是该印刷出版了。是啊,只要等这本书成型,以后人类就不用再那么惧怕妖怪了,只是前途堪忧啊……啊,抱歉,扯远了。你们调查得如何了?还不错,那真是太好了,那两位都只是普通的村民,平时也没什么特殊的地方。他们正值壮年,性格又那么阳光,死了真是可惜了。幻想乡正是需要这样的人啊,只要所有人都努力,人和妖肯定会相处得更好。他们认不认识?这个嘛……本来人里就小,互相也都差不多熟稔了。他们是一起失踪的,应该是吧,毕竟是一块出去的。怎么,哪里不对吗?

  
啊,二位来了。抱歉抱歉,我正帮阿求印书呢。她说现在《幻想乡缘起》内容也差不多了,印出来也够了。说起来,我这印刷生意就只有阿求一个顾客呢,她家又有钱,声望又高,村民们都很乐意听稗田家的话。毕竟这几年人里也越来越发达,被妖怪袭击的事也越来越少,这都是多亏了她啊。现在人们只要不出去,就可以安安心心过到终老,听说以前的人们因为物资匮乏,都不得不往森林里跑啊,结果一不小心——就被妖怪吃掉了。
  
阿求的能力?灵梦小姐你忘了吗,是过目不忘啊。

  
要我对这件事发表什么看法?我只是负责教书罢了,寺子屋的学生们没事就好。这种事以前确实不少,几百年前人和妖怪想要和平共处真是想都不敢想啊。你看现在人里建设得多好,麻雀虽小五脏俱全。在这里生活一辈子也不成问题,最近也听说有太阳花田那边的妖怪过来买花,这不是挺好嘛。相信不久后人和妖怪都能和平相处,共同繁荣,把幻想乡发展得更好,我也快看到那一天的到来了。
  
  
怎么,你们是在竹林里迷了路吗?找我?是慧音告诉你们的啊。说吧,什么事。竹林里的妖怪,这些年妖怪不好过啊,我活了这么久,形形色色的妖怪也见了不少。说句老实话,因为人类对妖怪的畏惧少了很多,这些年的妖怪们想比之前都弱了不少。当然站在我的立场上说这没什么不好,但没有可以真正可以跟我与之一战的妖怪,还是有些无聊。
  
永远亭的公主?别跟我提那家伙。

  
两位来得这么早,鳗鱼摊都还没开店呐。我一般都是开夜摊,夜晚酒和烧烤才更配嘛。咦,你们不是来吃东西的?那找我干嘛?问题,你们问吧。吃人?别开玩笑了,二位,你们又不是不知道,我这儿可是要赚人类的钱的,我要是敢吃人被人传出去的话摊子可就砸了。你这么问……只能说想还是想,哪有妖怪不想吃人的,但你们别误会,我可不是一定要吃人的妖怪,我以我的小碎骨保证……真的,真的没有瞒你们!那个口袋,哦,那个啊,那是露米娅给我的,她有时候会捉点野猪什么的绑过来让我处理一下。要打开看吗?好吧,你们可不能去跟她说啊,毕竟是别人的东西。

  
是这样吗?误会,都是误会啊!袋子里装的确实是人头,但真不是我杀的!作为一个食人妖怪我已经活得很憋屈了,我已经好久没吃过人肉了!别动手别动手听我说完!我在林子里发现他的时候他就已经死了,真的!骗你们是小狗!他的头我碰一下就掉了,才拿过来让米斯蒂娅给我处理一下。是这样啊,本来人头就是应该扔掉的东西,妖怪们都是不吃的,不信你随便找个妖怪去问!问她们要不要,如果不是好久不开荤,我直接就把它丢河里喂鱼了。真的,千真万确!就是嘛,别动手好说话,诶诶!等等,别走啊,把头还给我,我留着当晚饭的!

  
我这儿是诊所不是医院,你提个头来是干什么,踢馆吗。验尸?验尸你好歹把尸体带来啊,光带个头算什么。好吧好吧,真是服了你们了,就让我看看吧。过来,走这边,这边是实验室,你硬要问的话,我只能告诉你是制药的地方,当然它的功能不止制药这么简单。要进来就进来,别站着。什么,你俩还未成年,年轻人真是好啊,那你们就等等吧。
  
好了,就按照答应你的,只谈谈这条伤口。毫无疑问,这就是死者的致命伤。被害人被利刃斩了首,由于太过锋利,头掉了后他大脑还在思考,怎么说……你看,他其实是在笑,脸部都已经变僵。如果是死于其他疼痛至少会让他表情扭曲一下,可他完全没有,死的时候他的表情就已经定格。这种感觉让我想到了以前报纸上看到的瘾君子,并不是说他死于中毒,而是说他这个表情就像是看到希望就在眼前,目标快要达到,然后咔嚓,头就掉了。
  
依我看,不可能是刀。伤口处没发现任何金属元素的残留,况且,看样子这是一击毙命。你不要以为斩首很简单,想要一击就把人类的头颅砍下来非常困难。经验丰富的刽子手会找准骨头之间的空隙再出刀,可这里我们可以明显看出杀人者完全没去顾及这么多,混着骨头就砍,直接把脊椎与骨骼切开。要我说,这绝不是一般的武器,你知道光剑吗,要那东西才办得到。
  
另外,还告诉你们一件事。看到这个人的样子我突然想起来了,这个人以前来我这看过病,他心理有些问题。怎么说,这人看起来阴沉沉,我怀疑他是得了抑郁症。

  “
人间之里是幻想乡人类统一的居住地,它位于幻想乡以西,历史上这里土壤并不肥沃,但历经几代人的开垦这里终于变为了适宜人类的居住地,在这场建设中稗田一族功不可没,不禁牺牲了几代御阿礼之子的寿命还耗用了大量的财务,可谓是推动幻想乡发展的重要功臣。因此,稗田家在人里享有极高的声望,每代御阿礼之子的努力都被人们看在眼里,可以说,这种尊重是值得的。
  “
她们一族为幻想乡贡献了太多太多,多到没人能给她回报。
  “
她做得太过了。

  “
你又在写什么?
  “
写幻想乡过去的故事。
  
阿求搁下笔,冲文文微微一笑:如今的幻想乡发展得那么好,我就总是忍不住回忆过去那些艰苦的岁月,既有忆苦思甜,也有对过去的怀念,总得来说,还不算坏。
  
射命丸文一个倒勾从屋檐翻进窗,稳稳落在地上。阿求给她沏上一碗茶,对视一眼,轻轻咀了一口。
  “
最近妖怪们的意见很大啊。文文笑着说,她们抱怨说你们这往外跑的人越来越少,总是食不果腹啊。
  
阿求摇摇头,没说话。她看向窗外,院子里樱花开得正茂,树下几只小猫慵懒地睡着觉。花瓣滑落,沾在它们头上,好似漂亮姑娘头顶的发饰,又好看又香。阿求背靠着墙,把眼闭上。
  “
这样就够了,她喃喃道,现在很好,未来也会很好,何必去往外跑。
  “
什么?
  “
平平安安地过一辈子不好吗,阿求把眼睛睁开,看着她说,说起来,文,你要吃人吗。
  
文文放下茶杯,说道:当然要。
  “
好吃吗?
  “
挺好。
  
阿求闭上眼,不再说话。

  
灵梦把人头装进口袋,开始往回走。
  “
你要去哪?
  “
你说呢?她头也不转,回神社了。
  
魔理沙拉住她,一巴掌扇在她脸上。灵梦侧过脸,脸上浮现出掌印。你真是混账。她骂道,你就打算这么不了了之,亏你还是巫女。
  “
正因为我是巫女,她低着头,回道,那两间房屋被人处理过了,只不过她们忘了时间对不上。她脸颊有些肿,说起来有点含糊,下地干活的村民会在早上吃完饭就把柴火灭掉,晚上回家后再把剩下的一截烧光。第二间房里的柴火已经烧光,并且受潮严重。她们没想到我们会去那么快,手忙脚乱漏了些东西没处理好。在被褥干净的情况下碗筷积满了灰,只能说他光睡觉不吃饭,光烤鱼不喝汤。
  
她揉了揉脸颊,继续说:茶馆老板记不得,花店老板也记不得。前者还能理解,每天那么多顾客,哪里记得清楚。但那家花店那么冷清,那个人却费了好大劲才在老板娘脑中留下了一点点念想。男人买花有什么错,就算是为了女人他也不应该买来就扔。据我所知阿求从来不写日记,每天发生的事她都强制性地记在脑中,说个谎也找不到距离感。不过她肯定就没想隐瞒。
  “
幻想乡想要发展不可能只靠人,毕竟这里生活的大部分是妖怪。妖怪哪能不吃人,妖怪也不能不吃人。这是天性,就像魔理沙要吃蘑菇也是天性。露米娅吃人我可以把她赶出去,米斯蒂娅吃人我可以让她吐出来,唯有人吃人,这样不行。
  “
不是这样。
  “
我知道不是这样,但这又有什么区别。要真是这样倒也简单。她说道,至少我不用考虑摆在我面前的大义和善良。就像妹红说的那样,站在我的立场上我希望绳之以法,站在大众的立场上我还要鼓声掌说句干得好。那个老妖怪,那个御阿礼,都是两个心机婊。
  “
弱小的人开始失忆,强大的却不受影响。我真没想到她们两个还有交集,也对,毕竟她们想法都一样,要把幻想乡建设得更好,互相合作也是说得通。什么狗屁利刃,什么光剑,都他妈在扯淡!那个人明明是被从里到外直接割开,根本就没用武器。
  “
你看吧,再过不久,人们就会彻底忘了那两个人的存在。那两间空房也会转交给别的村民。到时候除了我们,就不会有人再记得会有两个傻逼,傻气冲冲地想要逃出去。
  “
就算是生活在笼子里,他们又不是猪,哪犯得着这样?
  
魔理沙沉默了一阵,说道:人和猪不一样,向往自由是每个生命都应有的美好。我们魔法使不谈过去,不谈未来,讲的是一时之快,图的是自由自在。即使飞不出这片天也不会放弃飞出去的挑战。她指着灵梦手中的人头说道,他们很好,很强大。但同时也懦弱,也不堪。这就是普通的人,为了普通的理想,献出了普通的一生。
  “
死了随你怎么说,伟大也好,卑贱也罢,死了便是死了,这里不适合他。
  “
所以他才要逃。世界上大部分的蚂蚁忙碌一生,头朝下看了一辈子,但总有几只会抬起头,长出翅膀飞上天,死在更广阔的天空。
  “
只有雄蚁才会飞上天,它们除了吃和睡就是交配,想要维持族群的稳定还是要靠那大部分头朝地的工蚁。
  “
你说的是,光看一窝蚂蚁确实如此。可站在蚂蚁这个物种的立场,能维持整个物种延续的却只有那群飞上天的雄蚁,整个物种的发展进化都会以此为基础。所以我说,他们死了,但很了不起。
  
魔理沙转身离去,隐入了竹林。灵梦捂住胸口,看了看手中的头,又望了望头顶的天,忽然有些难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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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6-2-6 09:43:47 | 显示全部楼层
恶意
  这里要说四个故事。
  第一个故事发生在公元2013年夏季。那年的南方正好赶上匮收和大旱,百年不遇的洪水年年遇。二十岁的青年小白度过了一个漫长而又难熬的假期。他还记得八月份的天空除了热浪就是蝉鸣,无数大妈蹲在超市入口封锁冷气,顺便挡住了扶梯。他买来一张五块钱的车票,用畅通卡在轻轨站台的自动贩卖机上刷了一瓶王老吉,坐着两小时的轻轨来来回回,蹭了两个小时冷气。在这两个小时的最后时分轻轨驶入了某不知名的地下隧道,昏昏欲睡的小白被屁股底下剧烈的震动惊醒,打开手机,荧幕显示下午六点五十九分。一秒过后,时钟指向七,灯光尽数熄灭。
  令他感到诧异的是居然没人惊呼。大约五分钟后轻轨驶出隧道,他才明白,车上只余他一人。
  四周的景物开始变化。曲折的轻轨铁架逐渐契合起伏的群山,大片大片的绿色森林映入眼帘。或许是他眼花,天上还有一个乱飞的黑白小点和一个乱飞的蓝色冰块。
  2013年的夏天,二十岁的青年小白以为自己中了邪。窗外是他很少见到的绿树红花青山绿水,窗内是他从没遇到过的车灯尽熄乘客全灭。他摇摇晃晃地跑到驾驶室,死命敲打五厘米厚的金属铁门试图呼救。司机没有回应。
  打开手机拨打110,无信号通讯。
  连接3G网络网上求助,无数据流。
  用应急锤砸烂车窗求救,无人回应。
  他无力地坐回靠门边的座位,抱住头,把头埋在膝间。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他就保持这个动作不知过了多久,夕阳的金色余晖逐渐在他身上静止,然后消散。
  车停了。
  右侧车门陆续打开,就像到站了迎接新乘客的到来。
  金色头发的女子收起阳伞,走进车内。聚合高跟一步一步踩过合金地板,回荡着清晰,冰冷的声音。
  小白不好意思地别过脸,搔了搔头。
  Whereare we?”
  二十岁的青年小白今年大二,并不姓白。他第一次和外国人对话发生在2013年夏天的某个傍晚,只不过用错了语言。
  幻想郷。”(日语)
  他没听明白。
  女子用伞尖指了指他,又指了指门外,然后比了个叉。
  他还是不明白。
  于是他下了车。
  遇到一个人。
  
  第二个故事发生在魔历2013年夏季。比格爱特发生了一场弑君革命,年轻的反叛军骑士阿历克斯率领部下攻入主城,想要一洗当年的雪耻。
  二十岁的年轻骑士阿历克斯在十五年前和国王一个姓,直到被人告密是皇后的私生子而被驱逐出境。五岁的他就开始在落日森林与野兽为敌,每天都在生与死之间徘徊。白天他会在水源边布置陷阱并采集浆果,晚上躲进洞穴守着篝火一夜。他立志要杀掉父亲夺回本该在若干年后属于自己的皇位。几年以后他用一把冰狼尸体下的小刀成为了落日森林高层阶级的捕食者,并在十二岁时劫掠了误入森林的商队然后杀光全员,伪装成唯一生还的孩子重新回到人类社会。他在一座又一座城市的旅途中学习到了越来越多的东西,私生子本该就是个天才,他的社交手段不输给任何一个皇宫同辈。他利用自己在大森林里练就的无与伦比的杀人手段成为了一名出色的职业刺客,在十九岁那年帮助起义军刺杀掉了朝廷重臣,转而成为一名颇有威望的叛军骑士,并在一年后重返宫廷。
  他骑着黑色的高头大马冲在最前,手持长剑切开昔日诸多熟悉或者不熟悉的人的身体,然后踏过尸横遍野的阶梯,趟着血水,来到奄奄一息的国王面前。他缓缓举起长剑,盔甲下的笑脸无比狰狞,就如同国王脸上此时的恐惧与懊悔。
  魔历2013年夏季,昔日的王子率领起义军攻入比格爱特宫殿,国王被俘,首都沦陷。
  阿历克斯失踪。
  当他再一次睁开眼,看到的是一望无际的森林与延绵的高山。半空中飞过一列巨大的金属盒子,准确地停靠在半山腰,他的面前。
  门开,一位穿着黄白相间T恤的青年走了出来,诧异地盯着他看。
  他全身散发出极其浓郁的血腥味,脸上和盔甲还残留着不少血迹。手无寸铁的青年被他吓得忍不住后退。一声巨响,他俩同时看向列车,却已经飞得老远。
  确认到他只是个衣着怪异的普通人后,阿历克斯揪住他的衣领向他询问这是哪儿,青年一边蹬腿一边摇头,嘴里说着他听不懂的语言。
  语言不通,这里不是他熟悉的国家。他用剑指着青年,示意他带路,他必须走到城市里才能确认他现在所处的位置,以及思考为什么会来到这里。青年颤颤巍巍地举起手,走了几步,又转过身来盯着他,欲言又止。
  他指了指自己的眼,再指了指自己的腿,最后指了指群山,用手臂比了个叉。
  太阳落山,二十岁的年轻骑士阿历克斯在魔历2013年夏季弑君之时突然穿越到了一个莫名其妙的地带,遇到了一个莫名其妙的青年,说着他听不懂的话,比划了一段他看不明白的手势。
  阿历克斯收回剑,脱下厚重的头盔,倚在一棵大树底下点燃篝火,看寥寥星火逐渐蔓延,刺痛他双颊。
  他忽然感觉很累。
  他的人生就像一场进行了十五年的长跑比赛,他比所有人都要勤奋,他一刻不停地往前跑,超越了所有人,却在距离终点一步之遥的时候摔下山崖,失去了再来的机会。
  公元2013年与魔历2013年的同一个夏夜,二十岁的普通青年小白与二十岁的落魄王子阿历克斯坐在妖怪之山的同一个篝火前,一夜未眠。
  
  第三个故事发生在伦敦城内某不知名下水道的正午时分,从维多利亚时代活到现在的老魔女珊莎正小心翼翼地绘制着她漫长生命中最重要的一个魔法阵。当她把最后一滴鳄鱼眼泪完美地滴在魔法阵中心的时候,魔法回路终于激活,她脸上的褶子皱纹抖动得无比厉害。可是随后便一不小心碰倒了桌上的魔界地图,落入阵眼。她赶忙披上长袍,想也没想就跳了进去。
  充满倦意的老魔女出现在天亮时分的篝火旁,被一把长剑架住了肩。全身盔甲散发着血腥味的骑士让她想起了若干年前听老一辈魔女讲述的魔女狩猎时代的教会侩子手。心想果然魔界就是魔界,随便一走就是这么危险。但为了寻找传说中的贤者之石冒再大的险也是值得。她退后一步裹起黑袍,干枯的手掌燃起熊熊烈火,三级的火球术是她引以为豪的看家本领,只要再给她十年时间她就可以修到四级,后面的五到七级便不是人类能达到的高度,她需要贤者之石才能完成后面的修行,甚至说不定可以接触到传说中皇家烈焰的一丝门槛。一想到这些,她眼中的决意就更深了些。
  可是对方忽然放下了手中的剑,透过盔甲看不见他的表情。珊莎不明白,莫非是他被自己这个外来人吓住了?不管怎样,能不引发战斗是最好,她已经老了,并不想去和年轻的骑士们拼命。对方犹豫了一阵,忽然说出她不明白的语言。
  他指了指自己右手,又指了指篝火,再指了指他的刀,然后用手臂比了一个叉。原来如此,珊莎想到,这是要她跟着他走,他就不会对她动手。也罢,现在人生地不熟,先跟着他,等到了城镇再溜也不迟。于是她熄灭火球,把手收回了黑袍,不发一言。
  此时她才注意到天边泛起了鱼肚白,在晨光的照耀下森林里泛起阵阵迷雾,遮挡住了天空中巡逻的黑点,和就在她面前,被人遗忘了的普通青年。
  三人沉默着上路。珊莎用老鼠般精明的双眼打量着两人,他们时而在前,时而在后,原来如此,精明的珊莎想到,这是为了防止她逃跑。她不确定干得过两人,只好老实地跟在他们中间。
  不知过了多久,三人终于走出森林。一路上他们遇到了重重阻碍,打不死的蝴蝶妖精和数不清的白色毛球让他们急于奔命,隐藏在河底的红宝石激光更是激发了珊莎莫大的恐惧。等终于踏上踏实的石板路面之时,三人都同时松了一口气,他们互相看着对方,都忍不住露出一丝笑意,气氛也没了那么僵持。这里比想象中要更加危险,珊莎想,她的面前是片一望无际的花田,再远处可以看到一座巨大的鸟居。经过前段时间在山上的遭遇她发现骑士并没有恶意,反而对她的魔法十分好奇,而她现在也不敢再单独行动。她必须需要骑士的帮助,不然很可能死于非命。
  三人在一道岔路口产生了分歧,老是拖后腿的青年指着不远处的村庄,而珊莎的魔法探测器告诉她贤者之石正好处在村庄的反方向——她向反方向望去——湖边有一座红色洋馆。她不必考虑青年的意见,她只需说服骑士和她一起,那么就没有关系。
  她掏出一颗水晶石放在手心,递给骑士。
  青年看着她,把手揣进兜里,无聊地望着天。
  骑士左右环顾两人,有些犹豫。
  在当时,谁也不清楚这场选择会决定什么。珊莎有自己的目的,骑士也有自己的雄心壮志,当他踩着命运一步一个脚印来到王位面前时,短短的二十年就浓缩了别人数不清的生死离别朝夕祸福,而他现在也本该坐在皇宫安享王位。
  他和珊莎都是两个天才,他们都有自己独一无二不可复制的经历和故事,他们的能力放在任何一个地方都不会被埋灭而熄灯。毫无疑问,他们就是那种随便丢在哪都会闯出属于自己的一番传奇的人。反观青年,怎么看都只是个普通人,至于他的一生,怎么看也只会普通地过完一生,成为一个普通的路人。事实就是如此。
  于是骑士脱下头盔,不再犹豫。
  
  最后一个故事发生在幻想乡某不知名年代的普通夏日,普通的门番红美铃和往常一样普通地打瞌睡;天才少女琪露诺在森林边和普通的妖精大妖精一起玩弹幕游戏,在昨天再一次毫无悬念地输给魔理沙后她终于在大妖精身上找回了自信。
此时她们的飞行高度约为三十米,琪露诺凝结出最巨大的冰球约为五公斤,因为质量太大还没打中大妖精便落了下去。聪明的琪露诺计算出冰球的加速度约等于引力g取9.8m/s,下落时间t=√2gh=24.2487113s,所以落地时的速度就为v=gt*t=237.637371m/s,假设和他的接触时间为0.1秒,那么男人受到的力就为F=MV/t=118818.686N,也就是11881.8kg,11.8818吨……
  在琪露诺计算公式的同时,红美铃突然睁大眼,一声闷哼倒在地上,眉心正中一把银白色的飞刀。
  十六夜咲夜抽出门番头上的飞刀准备收拾,忽然看到门前半截隐形披风被飞刀划开,露出一具形容枯槁的魔女尸体。她厌恶地踹了她一脚,把她踢进了湖里。
  琪露诺叹息着降落,来到没戴头盔,脑袋被砸开花的骑士尸体面前,不好意思地说:
  对不起啊,我没有恶意。”
  真的,
  □□恶意
  The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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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6-2-6 09:44:31 | 显示全部楼层
本帖最后由 六月三 于 2016-3-9 20:44 编辑

冬夏
  你喜欢什么季节?
  
玛艾露贝莉·赫恩对此感到不解,她说,我喜欢夏季。莲子究其缘由。曰:……很绿?感觉是个有希望的季节。莲子好奇,问,什么是有希望的感觉?梅莉把手中的线装书平放在披着毛毯的膝盖,想了一阵,说,很多啦,比如有我喜欢的太阳,我喜欢夏天的傍晚,夏天穿很少,负担很轻……加之体质偏寒,夏天晒晒太阳,感受一下自己的体温,才有活着的感觉。
  
梅莉说这话的时候,火光打在侧脸,且暗且明。稀疏的木料在火炉内绽开,空气中漂浮着零星的火屑。宇佐见莲子突然抬头,朝窗外望去,窗外正下着大雪,密密麻麻,铺天盖地。它们飘落在地,堆起积雪,积雪没过长靴。
  
现在是20501224日下午三点四十分,圣诞前夕。
  
因为下大雪的缘由,看起来天色已晚。
  
宇佐见莲子捧着速溶咖啡,坐在杉柏木椅上回忆第一次见到玛艾露贝莉·赫恩时的情景。时值六月,天朗气清,二十岁的侦探少女习惯性地坐在咖啡厅靠窗一位,头顶中央冷气,手捧研磨咖啡,对着一张白纸聚精会神。
  
这是她的制图作业。
  
宇佐见莲子一手握笔一手握杯,对着作业皱起了眉。
  
随着结课季的来临,越来越多的学生涌向咖啡厅,座位渐渐满盈。莲子部长站起来,抬头挺胸环顾四周,目光如炬。
  宇佐见
莲子一向看人很行。在她六岁那年她就告诉隔壁的小男生,少年,我见你小小年纪眉浑眼拙目色不正,今后定然女友难寻……后来那人果真成了一个gay,年年带男友回家,一见到莲子就往脸上涂大白粉,对着她挤眉弄眼,骚得不行……莲子部长左右环视,沮丧地发现,没看到什么特别的人。
  
在莲子看来,能进她秘封俱乐部的人都要特别,所谓的特别就是要那种一眼看过去就牛逼冲冲,扔在人群中间就像在鸡窝里扔了一颗金蛋一样闪闪发光的类型。比如她...对面那位。
  
坐下来后,她才发现面前的空座位不知何时坐了一位金发碧眼的少女。少女举止优雅,眼眸低垂,举手投足间满满的贵族气质,叫盯着她入神的那位欲罢不能。
  
欲罢不能,莲子用了这么一个词。
  
她居然鬼使神差地问,美女,你贵姓?
  
少女一愣,看了看周围,又看了看莲子,确认莲子是在问自己,不好意思地低下头,说,我叫玛艾露贝莉,玛艾露贝莉·赫恩。
  
莲子尴尬地摸了摸鼻头,急忙说道,好名,真是好名啊妹子!就是…………有些长,那我就叫你赫……………………梅莉,梅莉!怎样!
  
少女还未接话。莲子大手一挥,手中凭空出现一张宣传海报,上面赫然印着秘封俱乐部几个黑边大字,甚是简陋。
  
看到对方目瞪口呆,莲子有些小得意,心想还不快快张嘴,吃我一发大安利!
  然后
对方突然起身,抓起帽子转身就走。
  
不对,是跑。
  
她跑的时候还不忘一边回头用看精神病一样惊恐的眼神看向莲子,一边掏出手机拨打什么号码。莲子心头一惊,猛然想起某名著里不好的情景,心急如焚,想也没想就朝背影大吼一声,呔!施主!给俺站住!吓得对方手一抖,脚一歪,手机一扔,一个趔趄就摔倒在了咖啡屋招牌前的草坪里。
  
莲子一边追一边心想完了要黑,这事何其羞耻。她跑过去扶起梅莉,沮丧地说抱歉我不是故意要吓你,只是你长得太特别了勾起了我的注意。
  
这话刚说完她就想打自己的嘴,这说的都是些什么鬼,风流邪少勾引外国傻白甜么……怀中少女又是一愣,问她,什么叫长得特别?
  
莲子憋了半天,挤出来一句,就是长得很好看……
  
不知是因为云层散开,太阳重新出来的缘故,还是其他说不出的缘由,宇佐见莲子说这句话的时候,不敢直视梅莉的目光,久违的不好意思。
  
午后的太阳拉长了光影,洒在她的头顶。
  
玛艾露贝莉·赫恩抬头望去,遮阳帽的阴影正好遮住了莲子的眼睛,无法看清她的表情。
  
宇佐见莲子低头巡视,慵懒的阳光明媚清晰,照得身下的梅莉闪闪发光,妩媚动人。
  
梅莉抬起半个手背,半眯着眼,锁骨外露,试图阻止阳光的侵犯。
  
莲子的心中咔嚓一声裂响,好像有砖头凿开锁链,有什么东西,被彻底打开了……
  
是什么呢……
  
咖啡冒着热气,朦胧之间拉回了宇佐见莲子的思绪。她抬头盯着梅莉,盯得对方心里发毛。
  
她站起来把椅子搬到梅莉旁边,问她,梅莉,你知道我喜欢哪个季节吗?
  
哪个?梅莉问。
  
我喜欢冬天,莲子回答。
  
可是冬天这么冷。
  
莲子望了眼窗外皑皑的白雪,把身体靠近梅莉,摸到了她毛毯下的手。
  
即使在毛毯里暖了这么久,她的手依旧冰冷。
  
莲子握紧她的手,一根手指一根手指地缠绕上去,说道,毛毯只能阻止热量的散发,而不能进行热量的转移,我握住了你,你的手你就不会再冷了。
  
一阵沉默。
  
两人对视。
  
干燥的木柴被火湮灭,纤维爆裂的声响忽然无比猛烈。
  
窗外刮着的暴雪,也突然格外安静。
  
两人互相盯着对方,干涸的喉咙同时咽了口唾液……目光下移……
  
窗外,一棵老树终于承受不住厚重的积雪,被压断了枝,陷入了雪地。
  
浓重的鼻息借助黑暗,越靠越近,却在树枝折落的一瞬间,停止前进。
  
紧促地呼吸……急促的心率……
  
咚咚……
  
咚咚……
  
黑暗中,十指交错……手心渗出了汗液……
  
昏暗的房间,昏暗的火焰。
  
额头相抵。
  
厮磨,喘气。
  
她喘着粗气,却气若游丝。
  
她问,
  
你为什么会喜欢冬季?
  
因为啊,她回应,夏天最热的时候,即使脱了衣服,也觉得热……
  
而冬天呢,不一样,
  
在最冷的时候,我可以靠着你,
  
彼此温暖,彼此呼吸,
  
如是而已。
  

  
二零五零年十二月二十四日下午四点一十,京都,大雪。

  The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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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6-2-6 09:45:15 | 显示全部楼层
本帖最后由 六月三 于 2016-4-18 20:21 编辑

血源(上)
  一个炎热的夏日。
  
下午第一节课,脱掉西装,穿着白衬衫的老师在讲台上踱步。他一手拿着教材,一手握着粉笔,一刻不停地写着公式。白色的碎屑从黑板上飘落,让他脱下的衣服沾满了灰。风扇吱呀呀地转,时间嘀嗒嘀嗒地流逝,空旷的房间只有碳酸钙与黑板磨损的声音回荡。伴着无休止的蝉鸣,男人略带磁性的嗓音让所有人都昏昏欲睡,有人打了个呵欠。渐渐,教室里弥漫着一股慵懒的气息。
  
她坐在窗边,撑着脸。阳光打在泛黄课桌和她左边的脸颊,反射着令人疲惫的光线。温暖的微风从窗外吹来,吹开窗帘,遮住阳光。桌上,不知翻到哪页的课本哗哗作响,惊动了某只不知名苍蝇,它开始四处乱飞,周围充满了时近时远的嗡鸣。她的头越来越低,眼皮慢慢关闭。吊扇、课本、苍蝇、粉笔……所有的声音都离她远去,最后,只有耳畔还残留着一丝轻微的耳鸣……
  
一坨橡皮从天而降,砸中了她的头顶。这坨橡皮经过一系列获能足以把她砸醒,而大脑收到的刺激让她打了个颤,小腿反射性收缩,膝盖重重地撞到了课桌底。她忍不住叫了声,赶紧捂住了嘴。
  “
古明地同学。老师缓缓转过身,梦里你在钓鱼?
  
同学们都被这个莫名其妙的笑话惊醒,然后莫名其妙地笑了起来。老师叹了口气,继续讲题。她沮丧地捂脸,拍了拍通红的脸颊,扭头看向周围的人。
  
视线扫过,交错,然后定格。
  
时间在那一刻停止,悬浮在半空中的窗帘挡在两人中间,单薄的身影若隐若现。柔顺的长发,白皙的后颈,漂亮的格子衫和充满少女气息的短裙……她撑着脸,就这么瞧着对方。而对方看了她一眼,就转过了头去。
  
那一瞬间,她看到她的眼睛一闪一闪。
  
下课后,她朝着对方的座位走去。她走得很慢,步子很轻。对方大概没有发现,还静静地坐在原地,面无表情。她感觉有些不对,走快了些。这时,对方一个剑步冲出门。她跟了过去,嘈杂的走廊很多人,她跟在她的后面,来到了楼梯。
  
对方又加快了步子,她只得跑过去,按住她的肩膀。她诧异地感受到对方的颤抖与吃惊,然后,对方脚一滑,摔了下去。
  ……
  “
名字。
  “……
秦心
  “
嗯?再说一次。
  “
秦心。
  
校医在本子上记下这个名字,然后看向另一个人。
  “
你是?
  “
古明地恋。
  “
同班同学?校医扶了扶眼镜,是你把她推了下去?
  “
……”
  “
故意伤人?
  “
……不是。恋支支吾吾,不是……故意。
  
校医盯着她看了会,镜片反射出渗人的光线。
  “
我在你们这个年龄也会欺负那些比较弱势的女生。她埋头写着什么,然后抬头,但不要太过分。
  
恋低着头,没说什么。医务室里很安静,干净的百叶窗被风吹起,哗啦哗啦地撞击着墙壁。在这一片宁静之中,响起一道细微的声音。
  “
……不是。
  
两人同时看向秦心,她别过脸,小声说着什么。
  “
是我自己摔了下去。
  
校医挑了挑眉,看了两人一眼,然后摇了摇头。
  “
摔到了膝盖,没什么大碍。她看着恋,你把她抱到床上去。
  “
……哦。
  
她的手轻轻穿过对方的腿弯,扶住她的肩膀,一把把她抱起。出奇,她的身体轻得吓人,脸色也红得吓人。恋有些奇怪,她把她抱到床上,再轻轻放了下去。
  
她找了个凳子坐好,仔细打量着秦心。
  
印象中她是个不苟言笑的人,总是板着脸,没什么朋友也不爱说话。她有一头漂亮的长发和一双漂亮的眼睛,眸子里倒映着星星;她的肩膀很小,看起来十分柔弱;她还有一个同样柔弱的身躯,吸引着某类人的目光,惹人犯罪。
  “
对不起。她突然说,用橡皮砸了你。
  
恋有些担心她的性格,被人卖了还帮人数钱。她赶忙说没,没事,是我的错,你别道歉。心别过头,不说话了,半晌,她小声嘀咕:
  “
我以为你来找我麻烦。
  
恋愣了一阵,然后点点头:确实。
  “
嗯?
  “
我想来问你干嘛用橡皮扔我,害我在全班出丑。她解释说,结果你跑得飞快。
  “……”
  “……
抱歉。
  “
因为……你看起来要睡着了……”她声音越来越小,我就想提醒你……”
  “
…………谢谢。恋眼神有些躲闪,她挠了挠头,说,你能不能把头转过来。
  “……”
  
对方默默地转过了头,四目相对,两人都不好意思地别开视线。
  “
你能不能再说一次,恋悄悄地按住胸前衣服下圆圆的突起,你用橡皮砸我的原因。
  
她叹了口气,面无表情地说:看你快要睡着……想提醒你。
  
我担心你被老师训。
  
两人都有些沉默,恋试探着又问:你在担心我?
  “
没有。(我当然担心你。)
  “
那你讨厌我?
  “
……也不。(怎么可能。)
  “
你注意我很久了?
  “
只是突然看到。(很久了。)
  “
我有一个姐姐。
  “
那是谁?(古明地觉。)
  “……”
恋咽了口唾沫,小心翼翼地问,你觉得我是个什么样的人?
  “
不是很清楚。(可爱,大意,粗心,姐控,爱欺负人……
  
古明地恋双手捂住脸,脸颊红到了耳根。秦心有些奇怪地看着她,眼睛一闪一闪。
  “
要上课了,我……我先回去!说完,恋跑出了医务室,留下还未反应过来的心。
  
她偏了偏脑袋,莫名其妙地看着她的背影。
  
第二天,上课。
  
老师依旧讲着无聊的课本,同学们昏昏欲睡。秦心习惯性地扭头看向靠窗的那个位置。然后,两人直接对上了视线。
  
恋撑着下巴,失神地盯着她看。秦心转着笔,发现其实她的眼睛也很好看,水汪汪的眼珠,墨绿色的瞳孔,就像湖边荷叶泛起的涟漪,平静而又引人注意。窗外又吹起了风,淡淡的粉笔灰弥漫在两人间的那缕阳光之中,安静地漂浮诉说着时间的流逝。她们的动作就此定格,周围的同学,窗帘,课桌,吊灯都开始褪色,模糊,直至消失。就像情人的眼里只剩下了西施……
  
除了从天而降,画着弧线,准备打破这一切的粉笔头。
  
和老师的咆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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