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何解釋「信仰是為了虛幻之人」？

youtien

本文提出的問題與答案，歡迎大家討論，各方意見整合後，此文將會修訂，刊載到《東方文化學刊》第六期中。
如何解釋「信仰是為了虛幻之人」？

　　《東方風神錄》五面BOSS東風谷早苗，後來的重要自機之一，主題曲名為〈信仰は儚き人間の為に〉，目前比較通行的中譯是「信仰是為了虛幻之人」，很費解，所以2016年我們翻譯《遊戲時代的新邦樂》的時候，好好討論了一下原文到底是什麼意思、有沒有更好的翻法。

　　問題在「儚」和「人間」兩個字詞的意思。首先，日文「人間」是「人類」的意思，中文翻「人」雖然沒錯，但意思並不明顯。再來，「儚」這個字比較麻煩：中文「儚」讀如「萌」，望文生義可知就是形容像在作夢的人，蒙昧、昏亂、迷惑、糊塗的樣子[1]；這字很罕見，查到的幾例都是貶意的「懵」或「蒙」的意思，大概古人很早就改用「懵」和「蒙」而把這個古字束之高閣了。然而，日本人將它用出了不一樣的味道，減了貶意，而多了一些「物哀」[2]的浪漫。

　　夢是短暫、多變、虛幻的，夢又是深邃、神秘而可以通靈的；人若醉心於此，便會生發出各種迷濛的美學，造就一個與現實生活相對的世界。更有甚者，就像「莊周夢蝶」，創作者讓夢與現實互為表裡，使陰陽交錯、幽明疊合，讓那一切容易消逝的得以保存下來，而保存了下來的那些，在作品中仍是容易消逝，例如東方二創中為數不少的「壽命論」，這些總能引起我們的惆悵，因為我們也都會對時光、壽命有所感觸；他們真正保存了的，其實也就是這份惆悵。而人類是群居的動物，我們會希望別人懂我們，也會希望自己能懂別人的心；藉由共享各種哀樂與惆悵，我們得以在這無常的世界之中，找到比較「有常」[3]的一些東西，來彼此扶持著走下去。

　　由此觀之，「信仰は儚き人間の為に」就不難懂了：因為世事無常、命運多舛[4]，人們需要精神支柱，信仰就是為此而存在。但它的意境並不只是這樣。須知「儚き」是形容詞，「儚き人間」指人類，猶言人類都像是在作夢，是那樣迷糊、蒙昧、飄忽不定，一下子就消逝換代；但又深沉、瑰麗、含蘊無限，傳遞著無數記憶與情感。信仰是為了這樣的人類而生發的，而這樣的信仰，讓各地的人類得以摶結出一股股獨特的精神氣質，這就是神道。

　　此外，如果我們不只把這裡的「人間」作普遍意義上的人類解，而考慮到幻想鄉這個洞天之中，人類是負責支撐妖怪、神靈之存在的，那這個曲名也就又多了一層社會與生態上的意義。

　　那麼，有沒有比「信仰是為了虛幻之人」更好的中譯？我們想了很久，答案是還真沒有。或曰蒙昧、懵懂、如夢、無常，都只能照顧到一兩個片面，又或許加了不該有的貶意，而且文理還是不夠通順，只有「信仰是為了懵懂的人類」或許比較不差。也有一種耍賴的方法是搬用古文「儚儚」，然後注解說現在這是什麼意思，但這樣要讀者開動做功課的腦筋，而不能直觀地引出一種印象，便落入下乘了。結果還是「虛幻」最直觀，最能引出印象。雖然費解，但有印象後再來求解，總好過連印象都建立不起來。

　　這是我們對「信仰は儚き人間の為に」的感覺和理解。你又有什麼感覺、什麼理解呢？你能不能想到更加貼切的中譯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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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教育部異體字字典》：「……昏亂迷惑的樣子。《爾雅．釋訓》：『儚儚，洄洄，惛也。』郭璞．注：『皆迷惛。』」大概就和「懵懵懂懂」一個意思；粵語白話亦有「蒙查查」。

[2] 日語：物の哀れ，為江戶時代國學家本居宣長(1730-1801)提出的概念，描述平安時代一種觸景生情來感慨人生無常，並且涵泳於這情調中的文學風格。本居反對當時套用儒學或佛學理念來詮釋古籍的主流觀念，講求擺脫外來思想的籠罩，以「神道」為核心來重構日本的文化精神，此理念後被挪用為明治時代「國家神道」、皇國與軍國主義思想的張本。二戰以後，其政治意圖明顯的觀點被淘汰，「物哀論」則留存下來，仍被公認為日本文化與審美觀的核心之一。附帶一提，他青年時期有一別名「鈴屋」，顯然《東方鈴奈庵》的劇情設計與主角本居小鈴的姓名與之有所聯繫，可待挖掘。

[3] 1991年李立群單口相聲《台灣怪譚》，有這麼一段對話，是長大後的主角阿達，去找他的小學老師談人生疑惑，諷刺了今人功利而短視的民族性：

老師：孩子，我們都知道生命是一種無常的東西，可是在眾多的無常之中，有一樣東西它是稍微比較有常一點點的，老師希望你把這樣東西給掌握住。

阿達：老師，是「愛」？

老師：孩子，是「錢」！

[4] 舛：音「喘」ㄔㄨㄢˇ(chuan3)，乖違、違背、困厄、錯亂。這個字我也是到二十幾歲查了字典才會唸，所以這裡注一下。

星期六上线

信仰是为了儚月抄里的人类，儚月抄里的月球人都是神灵，所以这个曲子就是信仰都是为了神灵【以上都是我瞎编的，我编不下去【

FateCrazyLion

在沒看院長精辟的想法之前，就這標題，說一下自己的想法。

就物理來看，一切都是能量，然而能量是實體還是虛幻呢？
另一方面，信仰也是如此，我們相信或感受（感覺）的東西是否是真實的？

院長這題目，讓我有"一切如夢似幻"之感。

cxl3762

如果儚き人間指早苗的话似乎也解释的通
毕竟早苗原本并非神明，而是外界的人类
得到信仰成为现人神并幻想入之后，完全从现世脱离，也就从 人間 变成了 儚き人間
风神录里也有早苗发觉 “自己在这里不是作为什么现人神，而是成为了一个普通的人类。”这种文本

当然把 儚き人間 理解为神明，甚至理解为“存在即为虚妄的人类”更有讨论价值一些
不过这样就有了点 凡所有相,皆是虚妄 的意思，早苗这边大概和佛教挨不上。。。
日本那边的宗教不怎么了解，就不妄加推论了

忘却鸡尾酒

这边的见解是“爱做梦的人”或“沉醉于想象与虚幻的人”

“信仰是为了爱沉醉于幻想的人类”
（啊呀，就好像在说所有的东方爱好者似的）

以前看《創聖のアクエリオン》的时候，似乎有听不动司令解释过
“夢旁边加了一个人就是“儚（虚幻）”，真是讽刺”
前半的解释似乎是类似这样的台词，现在找不回片子所以无法确认
当然后半的时候就转换思维变成了热血的名言，毕竟是热血番嘛

关于〈信仰は儚き人間の為に〉这整句的见解嘛
人会信仰神，而人们所信仰的神究竟和真正的神明一样吗？
这对从小就和神明们生活的早苗来说应该很深刻吧
毕竟多数人会膜拜神明，肯定是以这位神明全知万能且乐于帮助“困苦”的自己为前提吧
但早苗知道，神明其实一样有其能力不足的地方以及烦恼（信仰不足导致的生存危机）
且为了招来信众，必须宣扬与事实上不太相符的神力以及福利
可民众们即使对神明了解有误，在行礼之后却多少也会得到一些“心安”

稍微脑洞一下八坂神奈子会对早苗说的话：
“信仰”这回事，不是和神明们直接了解接触
而是神明们把自己的名字借出去，
让爱幻想且因此而不安的人们求得一个“心安”
然后借出名字的神明们再从信众们托付的心意得到“神力”

可让我们转换一下思维的话，
事实也可演变为爱幻想的人们信仰了虚幻的神明
而这位虚幻的神明因为人类的信仰而得到了实体
这样的可能性也是存在的

然后以信仰为出发点
“幻想”的人类和“幻想”的神明构成了“虚幻似”的人间
即“信仰是为了这有如虚幻似的人间”
这样的解读


啊啊～一边想着一边写着
就变成了上面有点混乱的文章了
希望大家看得明白且对这一边的见解
进行回覆以及吐槽吧

备注：
较为正当的祈愿方式为
希望神明们能够好好见证自己的努力并给予成果作为肯定

小吃店

……我的天。
一直没多考虑过，看这个译名完全懵懵懂懂，以为“虚幻的人”代指神明来着。
“虚幻的人”和“懵懂的人”“做梦的人”完全不一样诶……这样真的可以让人联想到“虚幻”指代儚き，带有“物哀”色彩的“幻梦”吗？
我也许是没多想被误导了，不过真的觉得这样译……好不可思议诶

长乐乐

我觉得这里“为了”纯粹是一个介词for？表示前后两者的联系（并未具体指出是什么关系，也不是表目的的意思）。“为”纯粹是一个动词吧，承接主语和宾语，也无实意。所以总的来说就是《“信仰”是“懵”的“人们”搞的》23333333意境全无了呢。这句《“信仰”是“懵”的“人们”搞的》也不能理解为是判断句，大概就个主谓宾的句子没啥态度含在里面，比如”我散步“这样的。。。

其实我觉得楼主

由此觀之，「信仰は儚き人間の為に」就不難懂了：因為世事無常、命運多舛[4]，人們需要精神支柱，信仰就是為此而存在。但它的意境並不只是這樣。須知「儚き」是形容詞，「儚き人間」指人類，猶言人類都像是在作夢，是那樣迷糊、蒙昧、飄忽不定，一下子就消逝換代；但又深沉、瑰麗、含蘊無限，傳遞著無數記憶與情感。信仰是為了這樣的人類而生發的，而這樣的信仰，讓各地的人類得以摶結出一股股獨特的精神氣質，這就是神道。

这一段已经说的很清楚了。。。但只从字面看的话衍生出这么多情感是不是不太好。

youtien

果然這之中問題多多，居然每個人都能寫出一些不一樣的看法，真有趣。

PTmissionary

我不懂日本語，我看到這個日語名字腦補的意思是“信仰是夢幻人類的作品”。
看了你們的解讀，我果然還是不懂日本語。

不過我相信諏訪子是神。
SWK is GOD .
病　気　平　癒
子　孫　繁　栄
家　内　安　全
五　穀　豊　穣
交　通　安　全
天　候　平　穏
唐　揚　定　食
SWK is GOD .

sjhz

智慧生物为了给自己树立精神支柱而创立了宗教，拥有了信仰；所以信仰就是心灵与梦想的寄托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