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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 ddfg3630

[中短篇] 【千年】【連載】Lose Paradise(失樂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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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7-7-29 22:27:20 | 显示全部楼层
【第二十八節】驟雨

蓮子看上去很震驚,而實際上,她也確實被這消息震撼得說不出話來。

如果不是有個特別愛徇私的上司,僅憑自己的階級是無論如何也沒辦法這麼早得知這消息的。

「諾亞計劃確立後兩年,人類的載人飛行器第一次離開了太陽系,上面當時載著的,是自願前往尋找宜居行星的第一批科研人員。」

我變戲法似的從底下拿出了茶杯,裡面是還冒著熱氣的紅茶。

「聽我一個人講了這麼久,口該喝了吧……喏,月球的新茶種,喝點?」

「……我可不記得什麼時候有跟後勤部進了這種奢侈品。」

「你忘了被抓回去審的是誰?堂堂少將,辦公室裡沒藏點私貨,你信嗎?」

「也是……喂,你是怎麼撬開他的電子鎖的?」

「呵,你就當我從軍以前是做鎖匠生意的吧。」

她一早洗漱完便迫不及待地直衝辦公室,別說早餐,連水都沒喝一滴,經過剛才一番交流,早已口乾舌燥。

不置可否,這個時候眼前散發著香氣的紅茶,無疑是個天大的誘惑。

儘管嗓子已經乾到快要冒煙,她咽了一口唾沫,還是忍著口渴將杯子移到一旁。

「茶可以晚點喝,諾亞計劃的詳細你還沒說完吧,之後怎麼樣了?」

「你怎麼就對跟自己無關的事這麼感興趣……」

看著她眼中閃爍著的神采,我倍感無奈。

「……本著分散風險的原則,科研人員前後分成好幾批,依循著不同的路線行進,最終卻只有一個梯隊成功到達了宜居行星,並透過無人太空飛行器向地球方面做了回報,其他梯隊則一無所獲,運氣好的尚能返航回到地球,運氣不好便從此杳無音信。」

講到此處,想起數十年前離開幻想鄉的眾人,也不知如今身在何方。

永琳她們並沒有回到月球,會是去了哪裡?而紅魔館的火箭,現在又漂泊到了哪片星系呢?

畢竟曾經有過交流,即便不多,此時內心還是不免有些悵然。

如果沒有那些人作祟的話……

結局大概也不會變吧。

「既然你說已經有科研小組成功找到了適合人類居住的行星,那表示人類現有的飛行器就足以到達那顆行星了,政府何須每年撥巨款用以研發長途星艦呢?」

「以你的權限不該知道這麼多,估計還是她告訴你的,關於本研究所的研發項目,你還知道多少?」

「起碼梅莉她作為首席研究員,是研發躍遷引擎的重中之重,這點我還是清楚的。」

蓮子到底還是沒忍住,拿起桌上涼得差不多的紅茶抿了一大口,露出了久旱逢甘霖的陶醉神情。

看得一旁的幽幽子躍躍欲試,想藉著自己不為顯界所見的優勢偷嘗一口,然而互不干涉是雙向的,她的靈體毫無阻礙地穿過了茶杯,滴水未沾。

也幸虧是將她劃分到中庸的境界之中,若是劃入與冥界執法者相等的境界之中,這一番鬧騰早就被蓮子發現了。

「梅莉總歸也是研究員,而不是部門主管,所以有些敏感的部分,她依然是被蒙在鼓裡……找到了宜居行星是事實沒錯,人類現有的太空飛行器到達那裡也是綽綽有餘,只是很遺憾地,那是顆中轉星。」

「中轉…星?從沒聽說過的名詞。」

「這顆宜居行星雖然具備適合人類生存的一切條件,但是上頭只有簡單生命存在,動植物都尚未演化出來,而且最致命的缺陷是,這顆星球不大,甚至比月球都大不了多少,供給一個科研小組在上面進行下一步的探勘不成問題,但絕對無法容納上千萬甚至幾億人的生活所需,顧名思義,註定只能是人類長途航行中的一個中轉站。」

「所以統合政府並沒有對外宣佈這顆行星的存在,而是指示著科研人員探測附近符合條件的宜居行星,而考慮到這其中可能加起來的距離……研發高效能的躍遷引擎也就成了迫在眉睫的事了。」

「這次不再是針對十人百人的小型飛行器,而是要支持著動輒容納十萬人的星空巨艦升空、進行長途的星空跋涉,研發難度何止成倍增長?老實說,留給我們的時間並不多,這就能直接決定一個種族的存續與否……即使是我這個管事的代理所長都如坐針氈,至於直面各類複雜技術問題的梅莉,肩上的擔子只會更重,調你過來陪陪她,多少能減輕一下她的負擔吧。」

「明白,我不會讓她太勉強自己的。」

我揉了揉眼窩,這些天來上級要求進度加快的傳訊越來越頻繁,饒是我也有點支撐不住。

一方面是政府高層提醒我別忘記研究所在計劃中的必要性,另一方面也是冥界那幾位的警告,我可以這麼拖延下去,甚至一走了之,但梅莉和蓮子卻是萬萬不行。

在如今他們把持權力中心的情況下,要給兩位安上任何莫名的罪嫌,都是再簡單的不過的事。

這一手人質策略雖然老套,卻很有效,這具人類分身和她們一同度過了近十年的戎馬生涯,要說沒感情是不可能的,而如幽幽子所言,我是個念舊情的人。

我可以將幾億人視如草芥,也不在乎區區一個種族的生死存亡,但與其眼睜睜看著她們受自己牽連而死,我還寧可在這崗位上做好分內的事。

殊途同歸,我所做的一切,最多也只是加快進程。

「這些內容也就在這等私密的地方才有可能對你透露……你可萬萬不能再對外轉述了,尤其是你那位記者朋友。」

「那要是她問起這件事我該怎麼交差啊……再說,這些內容政府不是遲早都要對外公佈的嗎?」

「離雙方代表協商的期限還有一段時間,公佈的過程也是循序漸進的,要是在這個過早的時間點一下子爆出這則消息,掀起驚濤駭浪及社會恐慌不說,你那位記者朋友,要面對的可是整個國家機器的無情追殺。」

我對蓮子揮了揮手,面露不耐之色。

「至於她問起?那可是你朋友,不想讓她被監察局捉去拷問甚至牽連到我們兩個,要怎麼敷衍她……不用我來教你吧?」

想起監察局那些遊走在人道和法律邊緣,卻仍舊能讓人生不如死的酷刑,她臉色一陣煞白,忙不迭地點了點頭。

「說起來……我軍和辰星他們也已經有好一段時間沒有進行會談了。」

「起先迫於戰後乏力及核武威脅,不得已才採用這種拖延手段,和談打一開始就沒有任何誠意可言,而今我軍羽翼已豐,繼續拖下去只能是對我方有利,辰星、九合盟當中也有聰明人,經過這些年的休養生息,此刻的他們必然也在準備大規模的反攻。」

「時代已經不同了,落後於時代者,必將湮滅在歷史的濁流之中……」

那是我在法羅尼撒之役勝利後,所教給她的其中一句話。

「是啊……不知不覺間,十年了。」

看著眼前曾並肩作戰過無數次的她,想來離分別的日子也不遠了。

我隨即搖了搖頭,將那惱人的念頭強制驅逐出了腦海。

「作為附贈,我就再告訴你一件事,你曾說過的衛星用途之中,很明顯漏了其中一個。」

「氣象、天文、通訊、導航、偵查、能源……外加生命偵測。」

蓮子努力回想過去種種,但顯然一無所獲。

「除了這些,難不成還有別的?」

「名為天審的對地攻擊衛星,就是在上世紀未能完成的天基動能武器,織成的打擊網足以覆蓋全球,這玩意耗掉的經費可不少。」

「可那東西……不是理應還在試驗階段嗎?」

「這次試驗的對象,就是反抗軍啊。」

我笑臉盈盈地回答道,語調中帶著不可查的寒意。

「那可是先聲奪人的關鍵。」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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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7-8-2 23:40:35 | 显示全部楼层
感觉世界观很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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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地球为范围而已 应该不大  发表于 2017-8-7 22:1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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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7-8-4 13:07:59 | 显示全部楼层
好棒棒!!qwq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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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谢兹瓷 (=゚ω゚)ノ  发表于 2017-8-7 22:1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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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7-8-7 22:17:34 | 显示全部楼层
【第二十九節】落日

如同開天闢地的光芒,又像是北歐神話中的岡格尼爾一般。

特種合金組成的尖銳彈頭,夾帶著極速以及無可阻擋的動能,從數十公里高的衛星軌道上穿雲而下。

在那震耳欲聾的轟鳴傳來之前,便將方圓及地底數百公尺的一切都盡數湮滅。

……

反抗軍同盟與統合政府之間早已相看兩厭。

任誰都清楚,這曠日持久的和談對於雙方來說,除了拖延時間和試探底細以外毫無價值。

歷史是如此驚人的相似,恰如半個世紀前令各國為之瘋狂的那場戰事,所欠缺的只是一個微不足道的起火點。

先是反抗軍的一架無人機遭到沿岸防禦系統發現並無預警擊墜,沒過幾天,兩架統合軍的匿蹤直升機在國境邊界也遭受到了同樣的待遇。

甫一開始,雙方還保有一定的分寸,都是些無關痛癢的小摩擦、小衝突。

然而雙方都不想再拖下去了,都自認為已經做好了準備,既然無法取得共識,遲早還是得訴諸武力來解決。

在有意無意的默許與縱容之下,燎原之火最終一發不可收拾。

兩方順理成章地相互宣戰,正式打響了第二次正法戰爭。

距離上一次休兵,不過短短三十年時間。

結局早已註定。

……

秘密部署的「天審」在這一刻毫不保留地露出了獠牙,不過短短五分鐘,從太空落下的彈頭就將反抗軍引以為傲的地下工事全部摧毀,導彈發射井、指揮中心、發電廠等一眾設施接連受到毀滅性打擊。

反抗軍唯二的扶空級空天母艦也遭到了重點照顧,諸多艦載機被摧毀,母艦本身亦嚴重受創,基本失去了再戰之力。

在開了「天眼」、持有「天矛」的統合軍面前,嚴密的反導系統形同虛設,還未見到敵人就已經失去了一半以上的戰鬥力,反抗軍簡直就像瞎子一樣,毫無招架之力,一切的抵抗都成了兒戲,只能任由統合軍摧枯拉朽地清理掉剩餘的殘兵敗將。

令整個全世界都大跌眼鏡的是,這場預估要打上數個月的正法戰爭,統合軍只用了短短七天就結束了全部戰鬥,地面戰加起來不到五十小時,俘獲了所有反抗組織的全部高層、數十萬的戰俘、大量的物資補給,自身卻只有百人規模的傷亡,不可不謂之奇跡。

戰事過後,除去轉移反抗軍治下的人民之外,統合政府馬不停蹄,對外公開了修建大型太空飛船的計劃,引起外界的諸多揣測。

與此同時,在以梅莉為首的科研團隊苦心研究之下,第一代的躍遷引擎總算橫空出世,於第四期的試驗中大獲成功,初步證實了遠距離星際移民的可行性,即使只是還不穩定的初代型號,依然讓在場見證了奇跡的所有人,都忍不住流下了激動的淚水,蓮子與我則是相視而笑。

至此,我的任務也算是完成了。

那段戎馬倥傯,轉戰大江南北的日子裡,看著梅莉、蓮子從兩個懵懂無知的小兵逐漸成長到現在的地步,現在想起來……還真有點令人懷念啊。

我呆呆地望著天花板,盡可能地不要去想那些會讓自己感到煩躁,在未來必須要面對的離別場景。

至於下一步該怎麼走,那已是先前就考慮過的事了。

「中校,有新的消息傳來了。」

門還沒完全打開,蓮子的聲音就先傳了進來。

都這個時候了……性急的毛病再不改改,可怎麼讓我放心啊。

我撓了撓頭,依舊維持著仰頭看天的慵懶姿態。

「怎麼,是關於我升遷的相關事項嗎?那就免了,我不感興趣。」

「誒,這可是中央對你難得的表揚,好歹表現的高興一點嘛……」

手裡拿著一疊類似晉升令的東西,原先一臉興奮的蓮子聽了我的話頓時像顆洩了氣的皮球。

「其他人聽到這個消息哪有你這種反應的,你不會真的打算在中校這個階級上呆一輩子吧?」

「那倒不至於……只是比起個人晉升這種小事,政府方面,開始有動作了吧。」

我會來到外界本就不是為了軍銜這種虛無的東西而來,就算晉升到五星上將也沒有任何意義。

有一堆要處理的事務不說,整天奔波於應酬,還可能牽涉到繁雜的勢力傾軋之中,權力也沒有想象中的大……更何況,當也當不了多久。

僅僅是一個打探消息的管道,在必要時也能用自己握有的權柄,作為保險措施,僅此而已。

以重要度論,躍遷引擎的開發遠遠沒有完成,針對初代的改良才是最為優先的,不只是以梅莉她們為首的研究員,連我的日程也已經被排得滿滿當當,為了二型、三型甚至是後續引擎的提早問世,得再加把勁才行。

有多久沒有這樣認真投入到工作之中了呢?在近乎被威脅的情況下,還能這樣樂在其中的我……

背對著蓮子的臉龐露出了自嘲的苦笑。

「是啊,何止是有動作,簡直是大動作。」

蓮子「刷」地一聲將那一大疊的密封袋放在了辦公桌上,開始娓娓道來。

「各省的博物館雖然沒有停止展出,但業內人士透露,目前對外展示的幾乎全都是贗品,館方開始將館內的典藏全數打包,似乎是做好了長途運輸的打算……這幾天偶爾出現在新聞上,夜間進出博物館的押送人員以及軍用的裝甲貨車,光是這樣的情景就很引人注目了。」

「那群人就不能低調點……還有呢?」

「嗯……除了天軍外,三軍都不平靜,一些偏遠地區的建築被目擊拆除,殘骸卻不知道去了哪;遍佈在世界各地用以蒐集物種基因的基因庫,最近也開始有了異動;第一批搭載躍遷引擎的小型載人飛行器順利建造中,新都方面正在準備調動起全國的工業體系,相關技術部門也在馬不停蹄地進行除錯等相關工作……」

蓮子突然像想到什麼似的,拍了一下手。

「想起來了,鬧得比較大的還有各地居民的強制移入,在轉移的時候不可避免地與個別地區又發生了武力衝突,移民們也有文化或生活習俗上的不同,轉移到統合治下幾個邊陲省的時候,把那些無法無天的個性跟壞習慣也一併帶了進來,有些傢伙甚至和潛伏著的恐怖分子們合流……拜其所賜,剛結束了對外戰爭而無事可做的數十萬軍隊開始逐步分散到各個省份,在未來相當長的一段時間裡,想必都會維持這種朦朧而混亂的狀態吧。」

「朦朧而混亂……嗎?」

半躺在椅子上,緊閉雙眼,聽蓮子說著這些其實早已明瞭的情報,喃喃自語。

是十年……還是百年,腦子又開始變得混亂起來。

都無所謂了,無論最後的結果是成功還是失敗,都阻止不了那一天的到來。

……

「你的意思……是要我帶著大家離開這裡嗎?」

暮色映照下的神社之中,聽完我說明的巫女,反應竟是出奇地冷靜。

「是,我都已經安排好了,我在顯界的下屬會負責接應並安置你們的,到那時候……」

「你也會一起走的,對吧?」

她毫不客氣地就打斷了我的話,然後,做出了最為單刀直入的逼問。

一起走嗎?一起乘坐移民母艦,一起穿越重重星河,在新天地將幻想鄉的存在維持下去,重新建立起像這樣歡聲笑語的每一天嗎?

這藍圖構築出的景色,美的不切實際。

不需要開口,只要透過臉色,她便猜到了我的決斷。

「待在地球上,你會死的。」

「因為這份懷璧而生的罪,我這一輩子,到目前為止都在逃亡,都在躲躲藏藏……逃了這麼久,早就厭倦了,要跟那群老傢伙到新世界裡去進行新一輪的貓追老鼠,我可沒什麼興趣啊。」

我搖了搖頭,發出了類似於心聲的感歎。

雖然談論的是如此沉重的話題,但一聽到我稱那幾位大人為「老傢伙」的當下,她還是忍俊不禁地笑了。

「最重要的是……留在地球,對我來說,只有死這唯一的一條路嗎?我想,並不盡然。」

即便不排除演戲的可能,我那胸有成竹的表情,還是多少讓她安心了些。

一直藏身在幕後的某人……你可千萬別讓我失望啊。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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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7-8-16 00:00:17 | 显示全部楼层
【第三十章】困局

「那一天……就快要到了。」

不是疑問句,而是肯定句。

她像是看透了我的心思,一切的偽裝還有敷衍在她面前都無所遁形——一概如此。

然而在那睿智的眼眸中,如今卻寄宿著陰影。

「是啊,可以感覺得到,大結界……越來越不穩定了。」

沒有任何避諱,沒有拐彎抹角,我只是近乎麻木地陳述著這個事實,冷靜得令自己驚訝。

對於這個曾經捨身去保護的場所,應該感到激動的,應該感到傷感的……心底像是一潭死水,激不起一絲波瀾。

大結界是幻想鄉最為可靠的壁壘,除了與顯界隔絕,在以前,即使是殿主級進到這裡,驚人的壓制力會使一身修為打落凡塵。

它自然不是無中生有的,使大結界賴以維持的養分,就是這世間無數人的幻想。

——與大結界對抗,便是與整個人間對抗。

副作用亦是顯而易見,國際間的混亂情勢連帶導致了它的不穩,被有心者藉著森羅之手還有其上的漏洞,趁勢發起了那次動亂。

戰後人丁凋零,防御力大不如前,即便如此,威懾力及壓制力仍在,那些人還防著我的後手,哪怕只有一成的可能,他們便絕不會親身赴險。

為此,他們打出了最為安全的牌,等。

「真是可惜啊,花大把時間準備好的那些東西……竟再也沒機會用了呢。」

感慨似的發出了輕笑,他們一直都是對的,靜觀其變便廢了我所有的後招。

如同沒有感情可言的機器,仿佛直到無窮遠的未來,都不會有出錯的那一天。

對於已經沒有死亡概念的人而言,他們是等得起的,而時不我待。

結界的崩壞,從建立的那天開始——就已成定局。

先是明星、商界名流,再來是科研精英、統合軍隊,然後是各省市及部門首長……並且根據前次運輸得出的參數,移民母艦於大批建造的途中被無數次的改造、調整,尤其是在中轉星基地將發現宜居行星的消息傳回地球的同時,太空港裡第一艘滿載平民的星艦,開始揚帆起航。

在人們向著星空進發,地球上的人口逐漸減少的當下,支撐了結界數百年的幻想之力終於開始入不敷出,雖然還能起到與外界分隔的作用,但是基本的防禦已經被削弱到了極致,離徹底的崩解只有一步之遙。

若是人類沒能及時研發出足以長途跋涉的移民母艦,終究會因為資源耗盡而走向滅亡。

從結果上來看,沒有根本的改變,說到其中的區別,不過是時間的早晚。

明明早就清楚這一點……依然打從心底,無法接受這種結果。

沒來由的,對這樣無能為力,內心卻又毫無波動的自己感到由衷的悲哀。

即使以人類之身在顯界待了數十年了……還是沒辦法成「人」。

「紫……你,覺得累嗎?」

最近修繕大結界的次數變得越來越少了,連人里也懶得去了,只是整天呆在白玉樓的妖怪,又怎麼會累呢?

但她看向我的眼神中,粉色的瞳仁充滿了悲憫,反射出眼前之妖頹廢的倒影。

那張幾近憔悴的臉,真的屬於我自己嗎?

「是啊…怎能不累……」

所面對的,是阻擋不了的時代潮流,任何反抗的舉措,在它這個龐然大物面前也只能是螳臂當車。

我無法力挽狂瀾,到頭來,連唯一的庇護所,都千瘡百孔。

每一次對大結界進行維護,都是在對末日敲響警鐘,作為頂梁柱的妖怪,不能流露出任何脆弱。

不能,也不被允許,在這裡倒下的話……就再也無法站起來了吧。

限制住我的,不是其他人,正是我自己。

與幻想鄉一同千瘡百孔的,不是身體,而是心。

「再也,連逃跑也……快要做不到了。」

我只是靜靜地盯著天花板,不去想如何列陣抗敵、不去想逃離路線,那一切對於殿主來說,都毫無意義。

無論佈下了多少層的天羅地網,無論逃到世界上的任何一個角落,那群人都不可能放過我,放過打破僵局的唯一契機。

流亡了大半輩子,這就是終點了吧。

靈夢、藍、妖夢、永琳、萃香、妖忌……故人像走馬燈似的從眼前一閃而過。

表面冷漠的同事,能加以託付的下屬,可敬可佩的敵手……不過過眼雲煙。

回憶起了那些仿佛近在眼前的日子,緩緩閉上雙眼,恍惚間聽到了令人懷念的聲音。

那真是與前半生相比,光輝而耀眼的記憶。

如果,我只是普通的妖怪、或者是人類的話……

不,這道路是我所選的,沒有什麼好後悔的……也沒有什麼遺憾的了,理應如此。

手無意識地顫抖著,向著廣闊無垠的天空中伸出,像是要在虛無中抓住些什麼。

「這樣的我,又能抓住些什麼呢?」

前所未有的無力感襲上心頭,不經意間,已經連苦笑的力氣都沒有了。

意識到的瞬間,認命似的任由右手向下墜落,融入黑暗,放任著讓自己墜入深淵。

無所謂了…一切都已經……?

失去支撐的手臂——在下落的途中戛然而止。

被人緊緊地攥住了,那柔嫩而纖細的雙手,帶有與以往一般,無比熟悉的觸感。

不是特別用力,僅僅是阻止繼續下落的力道,接著緩緩地,將十指相扣,這份一如往常的溫柔,讓人幾欲落淚。

緊咬著下唇,亡靈獨有的冰冷透過接觸傳遞到了掌間,但為何……明明只是輕輕觸碰到,原先凌亂不堪的腦海便安定了下來?

即使是一個人獨處的時候,腦子裡想的也無非是一些雜七雜八的瑣事,從來都沒有像現在這樣平靜、這樣安心。

我寧靜地望著身旁那道不曾離去的身影。

「連我,都還沒有放棄……你怎麼能比我先一步呢?」

她的個子遠算不上高大,甚至比我還要嬌小。

就像隨時被透門而入的晚霞同化,那般的絢麗而脆弱。

可是,一定不會消失,即使是如此嬌小的身影——沒有人可以將她擊潰,就連西行櫻的咒詛也無法將她擊垮。

以往那張似笑非笑的臉龐上,如同她的言語般,此刻寫滿了堅定。

「你應該要跟她們一起走……」

能活到現在,也沒什麼好埋怨的了,死路有我一人便已足夠,又怎能拉你一同陪葬?

我沒有講出這句話的後半段,只是輕微地搖了搖頭。

她一定能明白我的意思。

「我能去哪裡呢……那棵樹下所埋葬的人,又能去哪裡呢?」

她手所指的方向,是庭院中孤零零佇立著的西行櫻。

樹下,埋藏著一個人的尸體,維繫著對西行櫻的封印,持續了一千多年。

那一夜,利刃伴隨著落華起舞,我的視線中,沾染上了點點殷紅。

竟分不清,那究竟是櫻花——還是她的鮮血。

西行櫻,再無盛開之日。

「原來……你一直都明白。」

也是,聰明如你,不可能不明白的。

即便春雪異變以失敗收尾,你還是能依靠著自己,尋找到最後的解答。

「冥冥之中,可以感應到在西行櫻下沉睡著的她,與我之間一直有著一種斬不斷的聯繫,那一定是對我來說,十分重要的人吧。」

說到這裡,她深深地吸了口氣。

「而我從未見到過的……」

——即是西行寺幽幽子的遺體。

「就是我自己的尸體。」

在她的遺骸與西行櫻因封印合二為一的現在,因為與自身的鏈接,她作為亡靈是無法離開到範圍之外的。

但西行櫻經過了這一千年來的適應,早已變得無法離開冥界的土壤——換言之,即便是千方百計轉移到了母艦上的人工溫室,西行櫻依舊會枯萎,她也難逃消失的命運。

我也只是逃避到了最後,蒙上雙眼,就以為能讓她與過去一刀兩斷。

問題還是要面對,塵封已久的過往,終是以這種方式浮出了水面。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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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7-8-21 22:41:57 | 显示全部楼层
突然中二的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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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7-8-26 09:51:28 | 显示全部楼层
【第三十一節】孤注

曾經,有那樣一個人,為了拯救,將自己的一切全然捨棄。

即使被自己拯救的對象看作異端、視為邪魔;即使他們帶給她的,只有無窮的憎恨及恐懼。

她是西行家的大小姐,歌聖唯一的女兒。

將別人施加的一切欣然接受,再將自己擁有的一切全數拋棄。

即使沒有人會到場哀悼,會為了她的去世而有一絲難過;即使在那之後,人們甚至會為了她的死而歡欣鼓舞。

這世上,怎麼會存在那樣的傻子啊——

就為了不值得去拯救的人,在我的眼前,生生割開了自己的頸動脈。

我急忙趕上前去,用以治療的右手卻被她死死地握住,就算她沒辦法開口說話,強烈的心意還是傳遞到了我的心中。

她已經不想再被當成怪物了。

眼睜睜地看著懷中人失去了呼吸,藉著她的遺體,我封印了那株陰差陽錯而造就的妖櫻。

櫻華就此落盡,再無盛開之日。

唯獨刀尖的寒芒、殷紅的血櫻、飛舞的死蝶,以及她眼中的決絕,直至今日,依舊曆歷在目。

她還沒有經歷那個年紀應該經歷過的事物,就毅然選擇背上了與己無關的罪孽。

這是名為西行寺幽幽子的她,作為人類的過去。

曾以為,傷痛終將被時間抹平,船過水無痕。

然而這一段沉重的記憶,鐫刻在腦海中,經過了上千年也無法消散。

能夠確定的是,當年的我,是可以救活她的。

我遲疑了,只是將她抱在懷裡,卻見死不救。

無數次、無數次,被那樣的噩夢驚醒,摯友倒在血泊中的情景揮之不去。

重拾了這樣的過去又有什麼意義呢?只是徒增感傷的記憶有記起的必要嗎?

不知該如何才能加以彌補,起碼不想讓她再次感受當年的痛苦了。

重獲新生、著眼於未來的她——

不應該被過去所束縛。

白玉樓的那株櫻花樹下,埋藏著尸體。

在那下面沉睡著的,是誰呢?

妖忌離去後,獨自將這段記憶封存的我,再也沒有對任何人提起,不管是藍,還是妖夢。

但瞞得了一時,難道還能瞞她一輩子嗎?

春雪異變的時候我就知道了,她一旦有了要找尋過去的念頭,什麼也阻止不了她。

「雖然是很朦朧的感覺……當年的我,一定是為了保護什麼人,才會選擇在那顆樹下自盡的吧。」

她手一抬,原先環繞著她的死蝶便停留在了上面,玲瓏剔透。

看似藝術品的它們,身上縈繞著淡淡的死氣,只要沾染上一點,就足以致人死地。

「和西行櫻相連,就有了誘人致死的能力,為了不連累身邊的大家……確實,如果是身為人類的我,一定會這樣做的。」

而接受了你這份溫柔的人們,將你的犧牲當做了理所當然。

說不上是憤怒還是無奈,只是悄悄攥緊了雙手。

「你不後悔嗎,回憶起了那樣的過往。」

「無論如何,那都是我自己的選擇,那些回憶也是我,哪怕捨去了任何一部分……那便不再是原來的我了,不想一無所知,不想活在虛構的美好當中,所以我……會回顧過去,並將它們全盤接受,即使充滿悲哀——」

啊——

我記得那張臉,因為自己的作為,而打從心裡感受到喜悅的,那個少女的身姿。

仿佛被拯救的不是別人,而是她自己。

只有一瞬,那道身影與過去重合了。

眼瞳中透出了與當年同等的決絕,那是放棄一切也在所不惜的決意。

沒有人能阻止她,即便那個人是我。

「那接下來……你想怎麼做?」

我直起了身子,與那道仿佛隨時都會消失的身影對向而坐。

聲音顫抖得厲害,因為隱隱約約就能得到問題的答案。

「你不是……已經猜到了嗎?」

我慌亂地別過頭去,生怕再多看一秒,這顆心就會動搖。

然後再一次,做出令自己後悔的決定。

「我不會讓你跟我一起走的,他們的目標是我……若是那樣,你也會死。」

死沒什麼可怕的,但那樣的情景只要有一次就足夠了。

若是重蹈覆轍……連我也不會原諒自己。

再度避開迎面而來的銳利目光,用最後的努力試圖挽回她的決定。

她只用一句話就打亂了我所有的言辭。

「紫,拿我賭一把吧。」

她的聲音平和地像是在湖上泛起一朵漣漪,我的心中卻掀起了驚濤駭浪。

「照這樣下去的話,你可能真的會被吞噬,成為下一任冥王的養料……所以帶上我吧,這是你唯一的希望。」

「你可知道你在說些什麼?!要是那個人沒來的話……」

在她講出賭這個字的當下,我就已經明白她的打算。

終歸還是太小看她的覺悟了。

「為什麼……明明只要乖乖待在這裡,就可以平安無事的,你為什麼總是喜歡往死路上闖?你難道覺得我為了生存,不管誰都能當做賭注……」

倏地,聽到了某種東西出鞘的聲音。

我頓時說不出話來。

「紫,你不忍看到我再一次死去,難道我就應該眼睜睜地看著你被吞噬嗎?!」

她的聲音罕見地帶著慍怒,持劍的手因為怒意而不住地顫抖。

「你死了我就會愉快?就算最後我活下來又如何?!幾千年、幾萬年,我都要在這空無一人的冥界過活?早上起來看到的是同樣的風景,每天所做的是一成不變的事,那跟囚徒到底有什麼區別!」

「幽幽子,你……」

像是察覺到我奪刀的意圖,她又向後退了幾步。

明晃晃的劍刃無比準確地,對上了脖頸,隨時都足以抹殺掉自己的存在。

「退後……退後……」

此時的音調還能保持平靜,但我知道她已經處在了崩潰的邊緣。

嚇到連呼吸都凝滯,只能本能性地根據她的指示向後挪動。

從來都沒有見過這樣激動的幽幽子,我毫不懷疑她會做出和千年前一樣的傻事。

「我真的很不想這樣,真的不想……但一想到可能再也見不到紫了,我就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緒……!」

她只是不住地搖頭,臉上寫滿了苦澀與疲憊。

在她還活著的時候,也不曾見過這樣的一面。

「妖夢她們已經不在了,這個星球上的人們遲早都會離開……再失去紫,我就真的是孓然一身了……吶,我該怎麼辦……?如果還有其他辦法的話,求求你,告訴我啊……!」

語氣中帶著哭腔,近乎哀求地歇斯底里,就如同走失了的孩子一般無助。

我吃驚地望著她早已泛紅的眼眶,當中流下了兩行清淚,沿著精緻的臉龐緩緩滑落,那單薄的身影像是下一刻就會崩潰。

她也有自己的喜怒哀樂,會為了他人而歡笑,會為了他人而流淚。

能感覺到,內心某塊柔軟的地方被觸動了。

最重要的——是這份為重要的人分擔一切的心情。

心中匯聚的那股暖流,不是愧疚,而是感激。

「對不起……」

哭得乏力的她,再也拿不住樓觀劍,只得任其掉落在地面上,發出清脆的響聲。

我見狀趕忙上前扶住險些癱軟在地的她。

「對不起……對不起……」

依偎在懷中哭泣著的她,只是不住地道著歉。

與剛才判若兩人的那副模樣,柔弱地令人心疼。

難得的俏臉哭得梨花帶雨,和妖夢去世的那天簡直一模一樣。

「不,該說對不起的……是我。」

我輕聲低語。

用手輕輕地摩挲著她的秀髮,藉此安撫她的情緒。

「但是……謝謝妳。」

心下,做出了最後的決定。

我曾暗自承諾過,一定要帶她離開這個囚籠,如今這樣的心意愈發地強烈。

目的地是哪都無所謂,首先要先飛起來試試。

不管距離多遠,總有一天,一定可以到達。

或許,幽幽子她也明白。

就算明白這一點,沒有風的她就無法飛翔。

可是,假使沒有風的話——

我,願成為她的風。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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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7-9-2 22:55:18 | 显示全部楼层
【第三十二節】伊始

那一天,聽到了世界崩解的聲音。

忐忑不安的人群,在軍隊的指揮下,排成一條又一條的人龍,在那之前,是太空港中數以千計的移民母艦。

伴隨著響徹天際的引擎聲,數十萬、數百萬的人們被一批接著一批地突破了大氣層,橫亙天穹的巨艦憑藉著它不可思議的動能,輕而易舉地掙脫了這顆星球所賦予了上億年的引力,像是嬰兒終於脫離了繈褓。

離開地球軌道的同時,母艦直接進入了短暫的空間躍遷,一陣天旋地轉後的窗外,冥王星已近在眼前,還未等發現了這一點的人們從震驚中平復,它又開始向著無垠浩瀚的天河航行而去。

——距離躍遷引擎問世,已經過去了十年。

母艦的建造十分順利,比計劃預期的進度還要超前,隨著前面幾批先行者傳送回來的資料,科研團隊又對母艦方面進行了修改,使得折損率從一開始的五成急速降到了兩成以下,在統合政府公佈諾亞計劃的三年後,第一艘滿載了一般民眾的移民母艦正式啟航。

透過母艦的轉播,見證了奇跡的人們沸騰了,星際遠航,這個幾代人共同追逐的目標,在眼前變作了現實,又如何能不叫人激動?

無數的星艦,運載著無數的人民,運載了幾代人的希望,在太空港的上空排成了嚴整的方陣,充滿了莊嚴肅穆的力量感。

這次的目標很明確,離開太陽系,先是中轉星,然後轉往那或許存在又或許不存在的「新地球」。

宇宙遼闊浩渺,黑暗是萬古不化的底色,星辰點點,猶如一顆顆鑽石鑲嵌在黑幕之上,閃爍著幽冷的微光。

看似生機勃勃的外表之下,是掩蓋不住的死氣沉沉,在無聲無息的暗沉之中,所能收穫的——只有無邊的孤寂與冰冷。

凝聚了人類科技結晶的龐然大物,此刻宛如螻蟻在一片廣闊的廢土上緩緩爬行,偶爾會反射出金屬的光澤,但隨即便湮滅於更大尺度的結構中,向著大海灑下的砂礫,看上去是如此的微不足道。

喚起了人們對故土的眷戀,甚至是對未知的恐懼,即便如此,那一艘艘的方舟也承載著一整個族群的希望。

正如計劃代號「諾亞」,地球文明不會在此斷絕,人、妖及各個種族不會在此滅亡。

找到新世界,將一切存續下去,那正是無數有心人為此前仆後繼的——

道標。

……

砰砰…砰……砰……砰砰砰……

激烈的槍聲從四面八方傳來,大多是反移民組織的土製槍械,仔細聽還能聽到大戰前美俄的舊式槍聲,總體聽上去駁雜不堪。

實際上,本不應該發生傳出這樣的槍聲,這裡是統合軍位於邊陲地帶的軍事基地。

大部分的人員及重武器都已上了母艦,只剩下我們不到一半的人鎮守於此,等待最後的撤離。

在運輸機回到場中,所有人員都準備好上機撤離的前一刻,卻被有備而來的激進組織鑽了空子。

雖然全都是舊式槍械,難以對統合軍的作戰服造成有效損傷,但打到身上的疼痛感也不是鬧著玩的,憑藉著人數優勢,他們多少還是製造了一些麻煩。

「該死……離開前也不放過我們,上校啊……再這樣下去趕得上最後一班嗎?」

「蓮子少校,我想比起提出這種問題,你還是思考一下……等一下要怎麼跑才不會受傷吧?」

我瞥了一眼後方的運輸機,不算太遠,但也有一百多公尺的距離。

能聽得到vtol引擎所傳來的巨大響聲,然而從我們現在這個角度衝過去,要想不吃槍子是不太可能的,尤其目前無法確定對方有無狙擊手及導彈發射器,輕舉妄動有可能給敵方可趁之機。

邊說著邊拔出腰間的配槍還擊,擊斃了兩個差點突破防線的漏網之魚。

「啊——真是麻煩死了……早不來,晚不來,偏偏選這個時候出來攪局?!」

藉著機棚的掩護,手拿步槍的她一陣點射,彈無虛發,幾個呼吸間就放倒了十幾個敵人,一時間風光無限。

即便是晉升了少校,她的性格跟以往還是沒有太大改變,語氣中帶著特有的憤慨,命中率卻沒有受到怒火的影響。

當然,隨之而來的是針對她的位置,更為密集的槍林彈雨,逼著她慌亂地縮回機棚內。

「上校!說好的支援呢?!這樣下去該趕不上啦!」

看了看四周,已經有兩三名隊員接連中彈,負傷倒地,剩下的人也不敢輕易探頭還擊,呈現出敗退之勢。

在數倍於己的火力壓制下,要守住這樣的防線果然還是太勉強了。

「呵……不如叫天審對準我們的位置來上一發,我們也就不用考慮去趕末班船了,你看如何?」

「上校您還有心情開玩笑?!我是說無人機!無人機!」

「別急,已經在路上了,一到這裡就可以開始清場,大不了叫全船的人稍微等我們一下……」

話音未落,從頭上掠過了數十道白色的利箭,以不可思議的極速帶起的白色尾焰,劃過死亡的軌跡,無比精準地在落在了前方叛軍的人群中,在耀眼的光團出現的下一刻,掀起沖天的氣浪。

「太好了,是我們的UAV!」

隨著無人機的支援趕到,原先齊整的人墻被突如其來的變局攪得陣型大亂,只一個照面就造成了傷亡,囂張的氣焰被導彈及鐳射武器直接給打壓下去。

而爆炸引起的濃霧遮蔽了視線,使得敵軍密集的火力網變得稀稀落落起來,總算是出現了破綻。

「就是現在,撤!」

砰砰砰……砰砰……砰砰砰砰……

看準這一點,隨著一聲令下,眾人開始迅速向場中撤離,不時朝著濃煙竄起處回身射擊。

運輸機的後艙門向下打開,所有隊員井然有序地進行登機,還有行動能力的負責將傷員抬進座艙,中間沒有多餘的話語,這是以十年的時間為單位培養出的默契。

身後,UAV針對叛軍的攻擊還在繼續,直到艙門關閉、離地起飛的前一刻,都還能聽見人群中夾雜著的慘叫與痛嚎。

「呼……接下來交給無人機處理,對方看起來也沒有防空導彈的樣子,總算能放心了。」

就算稍微被拖慢了腳步,但依照現在這個速度,還能剛好趕上末班船。

「如果沒能趕上的話……想必會被即將廢棄的天審們一併處理掉吧?」

殘留在地球上極少數頑固分子的下場,即便是隊中資歷最淺的隊員也能猜得到高層的手段。

對治下人民給予包容,對異己則不留任何情面,如果不走,就得成為星球的養料。

此刻冷靜下來,一想到方才與死神的擦肩而過,大多數人都不由得嚇出一身冷汗。

「好在啊……結束了,都結束了,打完這仗之後,我還是在母艦上另外找份差事才實在……免得到了新世界,反而成為不被需要的人之一。」

「不說那顆宜居行星上指不定早就有智慧生命定居,移民船裡肯定也有些不少心懷鬼胎的傢伙,在等著興風作浪……放心吧,統合政府需要你們,不然,好不容易促成的大一統必將分崩離析……」

聽著蓮子牢騷式的感歎,我只是盯著窗外快速變換的風景。

對曾經生活在這顆星球上的他們而言,眼前這一片片的荒蕪破敗,在今天過後,可真謂是絕景了。

在不知多少年後的今天,或許,會重新浮現在腦海之中。

「你們的戰鬥才正要開始,而我……才真的是要結束了。」

呢喃著的低語被淹沒在旁人未來展望的嘈雜聲中,無可比擬的疲憊感也如同潮水襲上心頭。

軍隊的同僚也好,幻想鄉的住民也罷,我最後所能做的,唯有闔上雙眼,為曾經的心心念念的人們默念道——

一路平安。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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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7-9-12 00:45:28 | 显示全部楼层
【第三十三節】旅途

「從很久以前,就一直想到外面的世界去看看。」

……

「更準確地說,我想要體會作為一個『人』的自由。」

……

「捕獲大地的芬芳,投入和風的懷抱,去見證我前半生所錯過的美好事物,那樣的光景一定——」

……

像是在以夙願得嘗的口吻感謝著什麼,寧謐的側臉,虔誠得令人嫉妒。

她曾經為了這個世界毫不猶豫地獻出了自己的一切,過於沉重的責難、鄙夷恐懼的目光、強加於身的罪孽,她都一肩擔起。

她本可以抱怨命運的不公,將這一切都置之不理,去經歷作為大小姐應該享受的一切。

真是傻啊……她花了十七年的時間,將憧憬的事物深深閉鎖在心中,壓抑了自己內心的恐懼,為了毫無干係的人們,連命都能捨去。

在她短暫的人生裡,真的有一秒是為自己而活的嗎?

這正是那令人聞風喪膽的亡靈公主,所懷抱的前世。

——而她,無怨無悔。

「你會見到的,我向你保證。」

是啊,沒有人有資格去指責她不配得到什麼。

拋開了操縱死亡這層包袱的她,也不過是個普通人,處在花季的少女。

為未來做夢的自由,尋求美好明日的心。

這是我所虧欠給她的

無論是誰,都有得到幸福的資格——

原來這就是那個巫女,所要傳達給我的東西。

這也是你所忘記的東西。

同時,我——也聽到了心中的另一個聲音。

並不是突然出現的,而是早就隱藏在心底,漸漸淡入的聲音。

或許打從一開始,她那份令人心碎的溫柔,就已經悄悄地將我打動了。

想保護她,不讓她再次受到傷害,不願讓她體會到過去的殘酷,於是我為她求來了冥界管理人的職位。

沉溺在充斥著亡靈及櫻花的理想鄉,希望用時間抹去她的痕跡,將前世種種永久的埋葬。

卻在不自覺中,也剝奪了她作為人的意義。

自己營造的不過是個假象,即使再過美妙也終要迎來結束,如同已經蕩然無存的大結界,如同長眠地底或航向星海的故人。

——現在就是那個時刻。

忍不住回望那佇立在夕輝中的和式建築,輪廓無聲無息地鍍上了一層又一層的金邊,透出的輝光看上去既莊嚴又絢麗,像是有著上千年歷史的它正在向我們做出無言的拜別。

臨走前,不同以往地,她將內外都打掃得一塵不染,還鄭重其事地把大門上了鎖,像是去遠足的孩子,隨時都能回來。

看似無憂無慮的表象下,她這些年來究竟獨自一人承擔了多少呢?

「再看一眼吧,或許是最後一次了。」

這間古樸的大宅承載著無數的回憶,無論是前生,還是今世,如今要告別了,她的心中應當也有不捨。

但我感到意外的是,她卻搖了搖頭,手輕輕撫上了自己的胸口。

「我在這裡度過了漫長的歲月,不管是工作還是空閒,除了宴會,我不曾有一次離開過這裡,白玉樓的一景一物、一草一木,我都了然於胸……對我來說,這是不是永別不重要,因為我已將它的存在,完完整整地鐫刻在了心中。」

「白玉樓……就在這裡,身在天涯海角也不會改變。」

輕柔地按在微微隆起的胸前,仿佛是在呵護一件無價的珍寶。

看來冥界管理員的一生給她帶來的,遠不止是枯燥及乏味。

「有些東西會隨著時間隨風而逝,有些東西會隨著時間漸漸鞏固,妖夢、藍、橙、永琳、幽香、靈夢……曾經一起居住在這個世外桃源的大家,這塊樂土上的一切,與她們相遇以來所發生過的點點滴滴,都不會忘記,因為那是我這輩子,難以忘懷的美好回憶……幻想鄉仍然存在,即使大家都不在了,即使大結界都消卻了,我也不會讓這段回憶成為徒勞。」

是啊,我也……一樣。

儘管只有一瞬間,我卻仿佛在她的身上看見了她們的倒影。

「每當閉上眼睛,那些事便會像跑馬燈一樣在眼前上演,簡直像是發生在近在咫尺的昨日……或許是想念了,才會產生這樣的錯覺。」

「畢竟,可沒有比你更深愛著這裡的存在了,以前不會有,以後也不會有。」

「為什麼如此肯定?」

「你一直陪伴著它,從開端走向了結束,感受著全鄉的脈動,無論多少的痛苦和悲傷都一力承擔,直到最後都沒有將之捨棄,不是嗎……賢者大人?」

很久都沒有聽到那陌生而熟悉的名詞。

直到現在才察覺到,我們之間是多麼的相似。

為了使我安心,而在冥界安分守己,上演長達數百年的戲碼。

我本不配得到這種溫柔。

「……現在才問這些,可能太遲了。」

我突然止住腳步,背對著她,說出了一直都埋藏在心中的話語。

「至今為止所作出的抉擇……你都沒有後悔過嗎?」

「怎麼可能沒有呢,後悔為何要誕生在世上,後悔為何沒能鼓起勇氣一了百了……但那都是過去式了。」

她的語氣瞬間豁然開朗。

「若是將短暫的人生浪費在無止境的後悔中,那該有多可惜啊。」

「……是嗎?」

從前的妖怪賢者,一直都在進行這種奢侈的浪費也說不定。

重要的是當下,是即將抵達的將來。

執迷而不悟的我,是在何時被喚醒的?

那些都無所謂了,只要清楚地知道自己已經不會再逃避過去,更不會對此自艾自憐的事實。

「幽幽子,身為人類的你,為何總是能表現地那麼堅強呢?」

「你弄錯了,我,其實並不堅強喲?」

她有些不好意思地,腆著臉微微低下了頭。

「我懼怕人們惡意的目光,我懼怕四周飛舞著的死蝶們,我懼怕著世間的一切,甚至是我自己,千百個夜晚裡獨自啜泣,輾轉無眠……那段時間的人生,是地獄的寫照——直到我遇見了你。」

「……」

「第一次看見了不懼怕自己的人,第一次見到了專為自己展露的微笑,第一次擁有了足以交心的朋友,第一次得知了外面世界是如此地多彩繽紛……或許你不曾明白那樣的感覺,自從你來的那一天開始,天上的群星仿佛都被點亮了——是你為我的世界,帶來了色彩。」

「所以當看到你被死蝶蟄傷的當下,我就知道時候到了,不能再放任事態惡化下去……要說唯一的遺憾,也許就是沒能和你好好地告別吧。」

「我一直都是個軟弱的人,所以謝謝你——紫,一直以來賦予給我的堅強,讓我有了為重要之人而去直面死亡的勇氣。」

不,正因為我明白,該說謝謝的人應當是我。

我牽起了她的手,感受過無數次的觸感依然是那樣的嬌嫩柔和。

「……紫?」

「我也一直在迷惘,不管是前路的未知,還是對過去的慘劇,對我來說,死不可怕,可怕的是連任何一個人都無法保護的無力感。」

「是我連累了大家,是我害死了她們……諸如此類的負面想法不斷浮現,白天、黑夜,都被無止無休的噩夢所折磨。」

「現在我才明白,其實……我們都一樣,這些年來總是在背後無條件支持著我,你就是我的支柱,若是沒有你,我也絕無可能在無形的壓力之下撐到現在——真的,萬分感謝。」

隨著這樣一句話,我們都不約而同地加大了手中的力度。

「紫的手……好溫暖……」

她綻放出了更為燦爛的笑容,像是拋開了過去的所有包袱,讓百花都為之暗淡,

接下來,僅僅是要保護好手中緊握著的事物。

十指緊扣的雙手,比任何時候都還要牢靠,這次絕對不會再放開。

我們背靠著漸入西山的夕陽,毅然向前邁步。

即使可能徒勞。也要為此拼搏;即使可能粉身碎骨,也要向著宿命反抗。

已經沒有任何顧慮,不會再退縮,也不會再迷茫了。

——因為這是對未來無悔的選擇。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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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7-10-5 00:33:08 | 显示全部楼层
【第三十四節】大幕落下

太陽終於落山了。

像是將碩大天體中所蘊藏的能量全部燃燒殆盡,緩慢地消失在地平線的另一端。

日出日落,乃自然之理,正如同認知中的一樣,是幾近永恆不變的定律。

直到這時,我才發現,自己曾經錯過了無數次的日落,是那般的絢爛、如夢似幻。

但它可能不會再升起了——起碼,對我而言是如此。

在本該空無一人的星球上,一道平淡無奇的身影靜靜地佇立在前方,沒有釋放出任何威壓,卻比這歷史上的任何君王都還有震懾力。

光是站在那裡,就勝似千軍萬馬。

……

不管徒步繞了多少彎路,不管如何遮掩自身氣息,都是徒勞無功的。

他的出現,就是最好的證明。

「看來,你好像不怎麼驚訝,想必是早就猜到了。」

「本來也沒指望你能高抬貴手……或者說,瞞過一名殿主級人物的耳目本身就是天方夜譚,何況還曾經一起共事過。」

說話間,目光在他的身上掃視,試圖從中找到一絲破綻。

不出所料地,硬碰硬不可能有任何勝算。

他修行的年歲多出太多了,縱使有古來第一的資質加身,也無法在短短數千年間就與殿主們並肩。

我在潛修的同時,他們又何嘗不是?如今的差距,依然大得令人絕望。

在經過了生命長跑後,死亡不過是回歸到最初的原點,我一直是這樣想的。

換做先前的我,可能會選擇乖乖認命。

但現在的我,不是孤身一人,手裡還握著有沒能完成的約定。

不能死。

即使面對久負盛名的秦廣王,這具孱弱的妖身根本起不到多少防護作用,還是下意識地用身體充當肉盾,將她緊緊護在身後。

「原以為你是獨自來送死的,居然還帶了個客人?真是客氣。」

秦廣的聲音跟蔣少將大同小異,只是失了急躁、更為低沉,剝離了人類的一切感情,變得比統合軍的機械語音還要冰冷。

也對,他早就不能算是人了。

古往今來,實力最為頂尖的存在之一,只是投射而來的平靜目光,都讓我感到萬分窒息。

「冥界管理人,作為曾經共事過的餽贈,現在退下的話,我可以不追究你的冒犯之舉。」

緊盯著我的同時,卻是在向幽幽子做出最後通牒。

身後的她如同沒有聽到似的,微低著頭,只是將手中的衣服抓得更緊。

「執迷不悟。」

被一個實力遠不及自己的人無視,他倒不急也不惱,在他的計算公式中,像幽幽子這樣的變數,或許根本就不足為慮。

我們在拖延時間,他又何嘗不是。

即使各種條件都處於壓倒性的優勢,謹慎的他也依舊不肯輕舉妄動。

直到現在,他的餘光依舊在不時地掃略著四周,生怕在這種情況之下的我依然有方案足以應對。

答案自然是沒有,再怎麼用心經營,也不可能將彼此的差距盡數抹消。

尤其是在見識到修為更加深不可測的他,那依靠後手翻盤的僥倖在第一時間就煙消雲散。

實際上,為了避免被阻擊,我們二人還刻意避開了所有的安全措施,沒想到還是被對方輕而易舉地找上門來。

不單能用強橫的實力摧枯拉朽,此外透過絕對理性的分析將後路全部封死,一切精密的算計以及不撓的抵抗都顯得滑稽不堪,這樣的敵人,最為棘手。

眼下雖然通過故佈疑陣爭取了些許時間,然而以他的眼力,想必過不了多久就能看出這是在虛張聲勢。

到那時,便是滅頂之災。

仿佛是體察到了我輕微的不安,他邁著穩健的步伐,向著我們緩步而來。

每一步的間隔都有著特別的規律,像是重重地踩在心上,嚴重擾亂了整個區域天地之氣的流轉,連帶著讓我感到氣息絮亂,竟頓時使不上力。

真真切切地體會到了,來自殿主層級的壓迫,判若雲泥的實力差,形成了一道令人絕望的天塹。

隙間奏效的可能性微乎其微,手心滲出手汗,悄然捏訣,隱而不發。

已經沒有任何退路了。

時間一點一滴過去,我們之間的距離漸漸地縮短,甚至近到能看清那張冷漠至極的面孔。

他不再言語,似是不屑,又像是在醞釀著什麼。

但還沒到絕望的境地,在方才剛剛那段時間裡,從幻想鄉地界調集而來的術式不下數百,徹底困住顯然不太現實,卻能給他造成一定程度的麻煩。

屆時要做的,就是把握住那轉瞬即逝的良機,遠遁而走。

眼見他即將進入圍困範圍,卻遲遲沒有任何作為,我能感覺得到他似乎有恃無恐。

術式已經完成,只要一個手勢便能全數發動,縱有通天之能也無法在剎那間全數破壞。

那……他所依託的憑仗是什麼?

心中忽地閃過一個可能,然還來不及多想,他便用行動告訴了我答案。

在距離圍困圈不過兩步之遙,他有了不一樣的動作。

他只是開口,然後說了一句話。

「如我言,無有風起,而天清地靜。」

平淡無奇的幾個字,聽在我的耳裡卻是噩耗。

那一瞬間我明白了他的打算,激活術式的最後一個步驟再也沒可能進行下去了。

——風停了。

如同字面上的意思,周遭的氣體在眨眼間就完全凝固,為阻止外界造成擾動,成了無形的囚籠,死死地鉗制著軀體,令我動彈不得。

術法都已齊備,唯獨藏匿在背後的手指凝固在半空中,引其發作的最後一筆無論怎麼出力也無法劃下。

連眼睛都不可轉動,能感覺到的只有自己混亂的思緒——以及發自內心的震驚。

落葉、飛鳥、塵埃……時間像是定格在了這一刻,一切的一切都成了死物。

但即使是這樣一副詭譎的光景,仍有一人不受任何影響,維持著穩當的步伐當面走來,恍如閒庭信步。

這是他的領域,他所說的話,便是這個小世界的規則。

言出法隨。

只用一句話就足以開闢出小世界,大幅度地改變物理法則,是邁入了那個層次的至強者才得以擁有的特權。

縱使是如何驚艷絕倫的天才,只要沒踏入那個境界——哪怕面對當中的最弱者,也是必死無疑。

沒能料到他在這數百年間能取得這樣的突破,是自己失算了。

不過面對實力懸殊的敵手,還真沒有太多辦法可言,既然直到目前為止都是盡人事,接下來……該是聽天命的時候了。

「放棄掙扎了嗎,真是無趣……說實在的,如果不帶上西行寺,你還能溜得更遠一些——她身上的冥界氣息經過掩蓋,還是一樣明顯得很。」

他在我倆身上停下,就算眼睛不能轉動,我依舊能感覺到他那充滿端詳的目光。

「而且我很好奇,明明第一時間遠遁才是最重要的,你偏偏待到了現在才開始行動,更令我驚訝的是,你居然還敢帶上她同行?不可能想不透其中的風險吧……一而再,再而三地出乎我的意料,搞不好我才是失算的那一個。」

都說冥界人沒有情感可言,而我卻從語調中感受到了輕微而確實存在的笑意。

「唉,在人間呆得太久,廢話也開始多起來了……無所謂,只要吞了你,總會知道答案的。」

語畢,他又回復了那冰冷的語調,也收回了打量的眼光,想必是不想再浪費時間了。

他向我探出了手,我莫可奈何,只能靜待頭頂那方充斥毀滅的能量逐漸靠近,最後將自己徹底絞殺。

……

——已經……沒有辦法了嗎?

——不,如果是那個人的話……她會來的,一定會。

回想起幽幽子曾講過的話,雖然是背對著,只是我知道她一定也在等。

「她」的身份早已呼之欲出。

如果該插手的話,現在就是最佳時刻了。

像是在向我的心聲作出回應,山林中如鬼魅般驟然響起了另一句截然不同的話語。

「妄言者,實也虛之。」

中正、平和,聲音不大,卻如同清風般,確確實實地送到了每個人的耳中。

而聲音的主人,在場者都再熟悉不過。

不等秦廣反應過來,那強行凝集而成的牢籠,就在她一句話的牽引下,徹底崩解。

背後一直懸在半空中的手指,頓時掙脫了阻力,徑直劃出最後一道利落的軌跡。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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