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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 白贪狼

[完结作品] 【完结】《龙神之书·正卷·鳞痕蜃影》 最终回 追加作者感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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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1-12-17 16:48:43 | 显示全部楼层
本帖最后由 轻丝鸟 于 2011-12-17 16:49 编辑

乃的毛巾是水果味的么
如果把1楼的话全删去我以为读者会多不少
而且你直接说这个跟东方关系不大而不是一设二设崩坏回复也会多不少
然后就是中二最怕的就是把自己是中二的事实说出来(尽管自己可能没那么中二)
一个中二可以在文章中表现得淋漓尽致所以没有必要犯重复的错误除非你一定要加强别人对你是中二的印象
要作为一个休闲类武侠小说的话你这文还不错,但是你要说是东方啥的……既然你都承认是崩坏了,那就是崩坏了~

点评

对不起我多心了(跪  发表于 2011-12-17 20:52
I'm so tob以至于以上那些我都考虑到了却为了【吓走读者】而获得某种侧面的优越感……  发表于 2011-12-17 18:5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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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1-12-25 13:33:22 | 显示全部楼层
第九回  雷音无言,故因名自在天;香象渡河,看白头几人闲


八云紫在飞奔。
看着眼前一堵土墙迎面扑来,双足微微用力一跃而上。没想到墙后面的房子已经坍塌了一半,眼看就要掉下去,应道枢伸手过来牵了一把,二人稳稳落到了一根柱子上。
应道枢曾经说过,任何事都有其因和果。因果与因果之间互相串联并联,一通电,让时间漫过世界的沙滩,就形成了命运。
八云紫用手指把一缕散发梳到脑后,回头看去,拉拉杂杂一大群人挥舞着各式富有印度民族风情的凶器向着二人冲来,在那群大汉前面,有三个少年人正左冲右突。
正在八云紫看着那三人的时候,三人中的一个黑色短发少年向着二人大喊:“跟着我们,往这边走!”
八云紫犹豫了一下,应道枢一托她的腰,只好身不由己地跟着少年三人组一起逃命了。


王舍城。
这里曾是印度摩揭陀王国最繁华的城市,据说连释迦牟尼都曾在这里修行。但是如今这座曾经辉煌的城市已经成为了荒凉的废墟。倒是有一些人住在里面,不过那也是一些失势的堕落高种姓贵族,现在这里已经成了各种不法分子、流民聚集的黑暗之窟。
不过就算是社会渣滓也得吃饭撒尿,这里也有各种商贩集市,不过要交保护费而已。没有白色法律的地方,社会会自动产生黑色的法律作为自我调节。这里活动的人,就算是卖鸡蛋的老头腰里也插着尖刀。
城外那烂陀寺的高僧们也无可奈何,所幸寺中有僧兵保卫,寺里的僧人平时自己种地也算是自给自足,城里的不良势力也奈何不得他们。有些修行者觉得现在人心凋敝、礼崩乐坏,莫非这就是经书上记载的末法时代?
他们还没见过真正的末法时代。

十五分钟前的某个街角,三个少年正蹲在隐蔽处,看着气氛有些微妙的街道。

“嘿,那两个中原人又在那里摆摊了。”
说话的是摩迦,他有一双很大的眼睛,扒在墙头,正紧紧盯着街上一个小摊子,上面用梵语写着【铁口神算】四字。一个奇装异服的中原人正趴在摊子后面睡大觉。
“哼,看起来就是头肥羊。你们跟着我,一会儿把他们骗到巷子里,一砖头闷倒了,抢了东西就跑,怎么样?”
第二个说话的是阿奴,他眼中不时闪烁着寒光,腰间还插着一柄自制的锋利匕首。
“别……我知道你超级能打,但是大家还是不要打打杀杀的,以和为贵!以和为贵!!”
第三个稍微有点惶急的声音主人是罗那,年轻的英俊面容上布满了无奈。
“哼,不抢人东西我吃什么喝什么?”阿奴怒视罗那,“你家就在那烂陀寺旁边,你能在寺里听经帮工,摩迦是刹帝利,家产殷实,我可没有你们那么悠闲!”
“嘘!都别吵!!”摩迦挥了挥手,“那个大姐姐来了!!”
三个少年一时间安静了下来。

街上微妙气氛的来源是一个新出现的小摊子,那里有两个外乡人。在这座坏废之城的街道上简直就像是狼窝中出现了两只钢铁史莱姆,其中那个长得莫名俊美的青年自称是东方来的强大法师,能够预知命运。少年三人组对他的胡吹大气并没有兴趣,他们只对那两个中原人身上的财物有些兴趣。
虽然三人都没明说,那个金发的美少女每次出现的时候,三人的喉结都会像个悠悠球一般上下晃动。
(注:钢铁史莱姆是DQ系列的著名怪物,很容易逃跑,但是打倒后经验丰厚)


啪叽。
八云紫抬起脚,看着脚底下一坨不像是狗拉出来的粪便。现在那坨黑绿色的屎中间出现了一个清晰的脚印,似乎还在散发着善意的友谊气息。
“我发誓,就算是能立地成佛我也不想在这里生活。”
“别这么说嘛,佛门怎么说也是世界排名前五的大企业。”刚刚还在酣睡的应道枢闻到了食物的香味,抬起头来,举起手里不知何时出现的传单,上面似乎印着【现在加入佛门,有机会立刻领取阿罗汉亲自抄录的秘传佛藏一本!认识自我,结成菩提近在眼前!心动不如行动,现在拨打……】等等字样,“拿到高级职称之后可以召唤八部护法天龙,还能任选十项高等级法术选修,哇塞这么一说我也好想去报个名,以本座的大法力连释迦都要秃公吐哺倒履相迎,你说我选什么法术好呢……指物为宝歌诀?大威德天龙禅唱?如来神掌加强版?丈六金身?哎呀真是好难抉择……”
八云紫看着眼前的街道,两个光屁股小孩打打闹闹互相丢着牛粪跑过,她不无悲伤地叹了口气,然后把咖喱烤饼丢给坐在摊子后面的应道枢。
这里不通行中原的货币,而且硬通的贵金属如金银一类早已用完,所以二人在这里重操旧业,继续在街道旁边摆起了算命摊子。应道枢不知道从哪里找了块白布,然后用梵语写了【铁口神算】四字。
“唉,这些蛮夷,看见我这天朝上国来的神算子也不知道跪地叩拜,真是浪费了我特意写的招牌。”
“我觉得是你摆摊的地方不对吧。”
外来的和尚会念经这观念其实全世界都有,如果二人摆摊是在正经地方就算了,但就在八云紫面前,来来往往的都是凶神恶煞的彪形大汉,大家头上都包着奇怪的头巾,像是一个个摇头晃脑的任天堂蘑菇王国广告,腰间还插着刀子匕首之类明晃晃的东西,八云紫觉得到现在为止还没人上来抢应道枢手里那个烧饼已经是很有运气……
运气终止了。

“把钱交出来!”阿奴把刀插在桌子上,“这一片儿都是大爷我管的!”
“这位大哥,何必呢?我只是路过的游客,没盘缠了在这里摆个小摊儿,再去那烂陀寺逛逛就跑路啦。”应道枢抬起眼皮,看着摊子前凶神恶煞的少年A。
“这位大姐姐,您一看就是好心肠的人,我们三人情同兄弟,但是我们已经穷得连饭都吃不起了,可怜可怜我们吧……”摩迦抱着八云紫的手大哭道。
“你们有手有脚,干吗不去自己找东西吃。”应道枢不着痕迹地把少年B的手弹开。
“这位尊贵的客人,我们也是没办法啊。”罗那行了一礼,“我们虽然有糊口的办法,但是那些穆斯林老是来我们这里杀人抢劫,还有本地的黑帮和流氓……”
“怎么说呢……”应道枢想了一下,“我也没啥钱,免费替你们算一卦吧。”
三个涉世未深的少年互相对视一眼,然后摩迦上前一步,挠挠头说:“那你就帮我们算算怎么才能保命发财吧。”
“保命发财?”应道枢闭上眼睛想了一会儿,然后睁开眼,坚定道:“做好自己的事,守好自己的一亩三分地,别管闲事,勤劳致富。”
“……哼,那么多好人还不是都死了,吃香喝辣的都是无恶不作的混账。”阿奴把小刀耍成一团银光,“假如你能预测命运,你说我是会砍你,还是不会砍你啊?”
“别这么说啊。”应道枢懒洋洋地翘着二郎腿,“不劳而获可没什么好下场。就好像三位背后的那些朋友……”
三少年回头一看,一票头巾大汉站在他们背后,为首那个怒喝道:“阿奴!你这小狗崽子终于被我们逮到了!今天就要扒了你的皮!!”
应道枢正在鼓掌吹口哨,大汉吼道:“弟兄们!那个外邦人也别放过!宰了他然后抢了那个美人儿!”
八云紫正摆出一个格斗姿势,应道枢一拍她肩,瞬间击散了她提起的真气,然后拉着她拔开步子狂奔。
“为什么……我们要逃啊……”
“因为有人追啊。”

二人跑过狭窄的街道,撞翻一个又一个小摊,应道枢顺手牵羊了几个烧饼边跑边啃,八云紫则负责捧着剩下的烧饼。
“跟我们来!”印度少年三人组追上了他们,然后带着他们从小路拐去。
“呼哈哈哈哈——”应道枢看起来很开心。
五个身手敏捷的家伙在高高低低的房屋间跑酷,看起来像五只身手敏捷的蟑螂。


那烂陀寺的僧侣今天遇见了神迹。
在寺里帮工的小僧侣罗那跟他的两个狐朋狗友气喘吁吁地跑进来,后面跟着两个陌生人。一个是如同天女般美丽的金发少女,另一个则是一头黑色长发,看着不大正经的年轻人。后面跟着一批地痞混混,在寺门前喝骂了几句就悻悻地散去了。
虽然这世道乱得很,但僧众对那两个自称是东方法师的人还是尽力款待,主持以法眼观之却什么也看不见,其绝非凡俗人物。
就当那个年轻人拉着少女四处参观(他曾经想到处提笔留字,被僧众劝止了)的时候,正殿中的释迦石像发出了淡淡的金光。


【你来了。】
【我来了。】
【你决定了?】
【我决定了。】

“你们在说什么?”八云紫摸不着头脑,莲座上的佛像散发出一道道晦涩的灵力波动,自己花了好一会儿才解读出来。
“没什么。”应道枢蹲下身子,寻找着什么,“阿紫啊,你知道什么是天心吗?”
八云紫知道他又要开始传教,驯服地摇了摇头,找了个地方坐下听讲。
“什么是天心?这是个很难讲的问题。”应道枢捻起一只蚂蚁,让它在自己手心打转,“有的人觉得天心就是命运,有的人觉得天心就是天空之上那些仙人神祗的意志……我今天要跟你讲的,不是那些天心,而是另一种……天心。”
“要想好好解释清楚这个问题,我们必须先从人类自身说起。”应道枢露出不怀好意的微笑,“阿紫,你觉得什么是智慧?”
“大概是……自我觉悟?”八云紫不大确定地说。
“嗯……也不能说错。还记得型月世界的设定吗?”
“啊,大概记得。那几本小说挺有意思的。”
“在那个世界里,人类的精神总和名为阿赖耶。而我今天要告诉你的是另外一个设定……我们生存的世界的设定……在这个世界里,先有阿赖耶,再有人类的智慧。”
“………………”
“或者用我的话来说,先有了【智慧】的力量,然后才产生了具有自我意识的灵魂。”
“………………”
“而那个自我意识精神的集合,我们一般称它为【天之心】。在我们这个层次的人看来,这个【天之心】不是虚无飘渺的哲学概念,而是确确实实存在的东西。它神秘莫测,不言不语,甚至连是否算是单独的意志体也不确定。但它同时也是十二众天之一……先别管十二众天这个看起来稍微有点中二的名词是什么,总之是某种很牛逼很屌的东西啦。”
“如果按照你的说法,那我们为之骄傲的智慧与灵魂,岂不是……”
“如果我是你的话,就别想太多。”应道枢懒洋洋地一弹手中的蚂蚁,“天地生我必有用,当你找到自己生存意义的时候,就自然不会迷茫,不会纠缠于这些毫无意义的问题。”
他想了想,补充道:“也许吧。”
“但是这里有一个问题,如果如你所说,那【认识自我】岂不是一个天大的笑话?如果说我们的意识只是一个更巨大意识的投影或者分身?我们的一举一动、我们的爱恨情仇不就像是一个玩笑吗?”
“不,我并不这样认为。”应道枢淡淡地说,“一个人的思想、意志跟生育他的母亲有关,这是毫无疑问的,无论是从基因的角度还是思维逻辑的角度。但是他的母亲并不能替他决定一切。儿女总会成长,从雏鸟到傲视天际的雄鹰,从幼卵到吞吐天下的巨龙。我们可以说,虽然母子之间有着某种神秘而隐隐约约的联系,但是从脐带剪断的那一瞬间……”
“他们就是两个完全不同,独立的个体了。”
“而【认识自我】,就是剪断脐带的那一刹那。”

应道枢站起身来,东走七步,西走七步,南走七步,北走七步,然后一手指天,一手指地,大笑道:“天上地下,唯我独尊!”
随着他手指的方向,数十里上的云层也洞开了一个大洞,洒下了点点阳光。

随着这一指,八云紫猛然觉得头脑一阵眩晕。意识仿佛要在一瞬间离开躯体。
眼前一黑,鼻端闻到一阵檀香,强行睁眼看去,高台上的释迦像似悲似喜,似哭似笑。
她晕了过去。

应道枢站在殿前,皱着眉头看着中间供奉的释迦神像。
他几次欲行,然而又止步。最后长叹一声,趺坐于正殿前,闭目神游。


八云紫睁开双眼,看见的人却是之前怎么也预想不到的。
她在昏迷前的一瞬间猜过是谁作的手脚,是乱七八糟的应道枢?能控制梦境幻境的商薇蓝?
结果看见的是小和尚罗那。
“她醒了,她醒了。”小和尚罗那拍着手,在他身边,摩迦和阿奴也凑上来看。
这是一个纯白的世界。
八云紫和三人大眼瞪小眼,最后还是看起来最开朗外向的摩迦咳嗽了一声,柔声道:“您是八云紫小姐吗?”
“……是。”
“好的,根据某个保密法则我们无法透露自己的身份,你也不必认为我们现在展现的形象就是我们本身的形象或者我们地上行者的形象。你在醒来后或者会忘记这一切……也许不会。总之你就当作者是一场梦好了。”
八云紫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
“好的,那我就给你讲一个故事。”摩迦笑眯眯地把自己的同伴拖过来,“这个小子是我的好朋友阿奴,我们从很小的时候就认识了。”
“阿奴自小在贫民区长大,性子直来直往,习惯用刀子说话。而我家境尚算宽裕,习惯圆滑变通,有的时候就算讨厌一个人我也会笑脸相迎。阿奴老是说我虚伪,我则觉得他不知变通。”
“这里就有一个问题,当我们之间出现分歧的时候,我们应该怎么办?谁才是正确的?”摩迦数着手指,“理解这个词说起来很容易,但是人和人之间那层心之壁障,真的是那么容易打破的吗?退一步说,就算能够互相理解,我们就真的能够去行动吗?这世上的人千千万万,又有谁具有真正的力量和意志去贯彻自己的法则?”
八云紫默然不语。
“我们两个都没有错,都在贯彻自己的本心。所以我觉得人生在世,就是一个互相争斗的过程。你比我强,你就能压过我,我比你强,我就能压过你。”阿奴玩着刀子说。
“不,我觉得这是让我们学会沟通和理解!一定的退让和妥协是必要的!一个个都跟你一样自把自为怎么能行?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三观自己的答案,像是你这样……”摩迦怒道。
“淦,你都说了每个人有每个人的答案,我的答案就是顺着自己的意思去做,你有意见咩?”
“你这是狡辩!”
两个人就在八云紫面前互掐起来。
小和尚罗那坐了下来,愁眉苦脸地说:“只有自我觉悟,才能知道自己是谁,才能贯通本心。现在在你眼中,自己的身世就是一个谜。不知来处,何知归处。我不是个好心理老师,不能带领你找到自己的本心,但是我可以给你讲讲我的故事。”
和尚盘膝而坐。
“我从无中来,又向无中去。众生皆苦,我即众生,渡人便是渡我。以佛眼观之,成败坏空如刹那芳华。我于鸿蒙开辟时生,于天地寂灭时归。慈悲是慈悲自己,超度是超度自己。我以大愿心普度自身,自身便成佛。”
八云紫愣了一会儿,“那我是谁?我便是你?”
“问你自己。他人皆可问我,唯有你不可问我。”
“为什么?”
“……因为众生皆是我,问我就是问自己,但你不是我。这跟你的身世……”
和尚抬起头看了看左右,阿奴和摩迦点点头,于是他严肃地说,
“昆仑君深陷执念,魔障已深。然则我等也无法阻他。他以有为破无为,自毁心源,迟早会被世界反噬。而他正是要借你之身做个脱劫法门,你的身世……”
纯白的世界突然扭曲起来,虚空中生出无数细小缝隙。
“果然还是不放心啊。”和尚淡笑道,“也是我多言了。也罢,八云小姐你就在这里静参吧,贫僧先走一步。”


应道枢坐在大殿门口,撑着下巴看着天边的浮云。
“看什么呢?”八云紫走出来,摸了摸他的头。
“没大没小!”应道枢跳起来,“那个和尚是不是说了我好多坏话?我跟你讲,秃瓢最不可信,一个个又秃又毒……薇蓝,出来,你听到了啥?”
一直在八云紫袖子里睡觉的狐狸钻出头来,“那三个家伙一起出力,我也钻不进去啦。以后想听墙角自己来啊。”
“口胡!我要是自己去偷听岂不是很没品?如果被抓住那我的面子岂不是都没了……”
“你一向没品啦。”
八云紫只是微微地笑着。

【我的名字叫做八云紫。】
【我记不得我的父母是谁,也记不清是谁给我起了这个名字。但是我差不多可以确定是这个叫做应道枢的家伙搞的鬼。】
【师兄,我不知道你想做什么,也不知道你篡改过什么,但是我知道你会把选择权交给我。】
【我知道,你想培养出的不是一枚棋子,而是一个能够接替你的人。一个也许能够比你更出色,比你走得更远的人。】
【命运正在将我引导去向一个未知的境地,在此,我做出承诺,我走出的每一步都将忠诚于自己,忠诚于自己的心灵。】
【这是你想看到的吗?】

“这种时候……你应该东西南北各走四步,然后高喊:我不想做人类了!JOJO!!”应道枢摆出一个扭曲的POSE。
“听起来好没品。”
八云紫笑着说。


“别死啊。”八云紫转过头,不看应道枢的脸。
“在这个世界上,我不会死亡。”应道枢淡然答道,“我将永生。”




六芒星形的魔导浮城悬停在万里之上的云端。

咔嚓。
魔法光镜破碎。
“想不到……他居然能发觉你的窥探……”
绿色短发的少女有些吃惊。
黑暗中,王座上坐着一个纤细的身影,她的膝盖上似乎横着一柄长兵。
“这不算什么……那只蚂蚁并不是什么特别隐蔽的魔导器,或者说,我也没想过能瞒过他,只是稍微挑衅一下而已。”王座上,甜美的声线缓缓说道,“可惜越接近那个时刻,他就越谨慎,绝不会作出回应就是了。真是令我失望。”
她轻轻叹了口气。
“为什么在这种关键时刻,你还要做出这种挑衅?如果真的破坏了整个计划……”绿发少女似乎完全不会使用敬语,王座上的人也不以为忤。
“如果我真的破坏了整个计划……我也没什么损失。反正到时候发怒的只会是应昆仑而已,我倒是很想看看他会不会恼羞成怒来杀我……真是好期待啊。”王座上的身影稍微直起身子,甜美的声音带着一点波澜,“无论谁胜谁负,活下来的那一方都能变成更为进化的东西吧……这就是历史与宇宙的宿命啊……那个能够生存到最后的人,能获得什么奖励呢?整个宇宙?还是更多……”
“你会毁灭一切,也会毁灭自己,莉莉丝老师。”绿发少女毫不客气地冷笑道。
“我也这么认为。在这个世界上除了我自己,就没有人能够毁灭我了。”王座上的人长叹着说,“不要妄想逃避,应昆仑把你送到我这里的时候我就知道,你跟我是同一种人。”
“哼,你真是个狂妄自大的疯子。”
“如果宇宙的命运让我这个疯子活到最后,那么就说明在这个世界上,疯狂才是天定的真理。”王座上的人微笑道。
膝上的星月之杖也随着她的狂言闪闪发光,闪耀着破灭与重生的光芒。




事后统计,魔导浮城的基部被那一指破坏了31%,少了44%反重力咒文的飞翔城池迫降到印度洋上,休整了大约三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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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1-12-25 13:34:05 | 显示全部楼层
Chapter Ten: The Way We Through,The God We Trust.


“莱蒙,莱蒙?”
莱蒙抬起头,政委眯着眼的脸出现在眼前。附带出现的还有另外几十名同志,他们的目光像是最炽烈的阳光,照得莱蒙脸都红了。
“你生病了吗?”
“没事没事。”莱蒙尴尬地擦了擦口水,“一不小心走神了……”
“好的,好的,我亲爱的同志,走神,没错,我们每个人都会走神,这并不是什么大错。”政委沙哑干燥的声音像是死神镰刀的磨刀石一般嚓嚓嚓响起,“那么,亲爱的莱蒙,可以请你背诵一下我们伟大的敌基督之名吗?三个,只要三个就好。”
“呃……请让我想想。”莱蒙涨红了脸,“嗯……撒旦之种……神之大敌……嗯……对……对不起,政委,我脑筋实在不好……”
“神之大敌、撒旦之种、诸王的毁灭者、无底深渊的天使、谎言之父、名为恶龙的猛兽、黑暗之君……”政委掰着枯白的手指,一个个缓缓数过来,“莱蒙同志,也许你的确不爱动脑筋,但是请你至少不要在我们传达上级文件精神的时候打瞌睡。”
莱蒙脸涨得通红,这次秘密的黑巫术乱交大会暨撒旦党罗马尼亚第三分部第七支部支部会议上自己可出了大丑,党委支部书记索菲亚不屑地看了眼自己,抱着自己那只黑猫梳毛,刚刚教训过自己的政委,死灵法师希亚,现在又坐回场中,在又大又白,你绝对不想知道是用什么东西的油脂做成的肥腻蜡烛环绕中念诵宣讲起撒旦党上层的新指示。
莱蒙心情愈发沮丧,浑身上下的毛也趴了下去,狼人头脑本来就不好,政委的嗓音简直就是赛壬的催眠小夜曲(当然了,美妙程度简直是一个天一个地,说起来上次海妖文工团来这里表演了一次,啥时候能再来一次呢),没有当众打鼾已经是自己很有修养。
好的,接下来的放松时间可能连半个母狼都不会瞄自己一眼,政委召唤出来的触手们只喜欢年轻女巫和那些美貌的吸血鬼小妞儿,而自己这种傻大黑粗型的肌肉壮汉似乎并不怎么符合他们的审美。黑暗世界的妹子们都围着英俊的血族帅哥,好吧,总有一天他们会上教会的火刑架。
前辈(他现在去罗马尼亚总部工作了,撒旦党人是块砖,哪里需要哪里搬嘛)曾经说过一句很有道理的话,“一个女人等于四分之一个魔鬼。”
当时还是头小狼人的莱蒙傻乎乎地问:“为啥啊?”
前辈咕嘟咕嘟地灌了口马尿一般的啤酒,长叹着说:“因为都说三个女人等于五百只鸭子啊。”
莱蒙想,女人真是些魔鬼,就算以魔鬼的角度来说。有些女人连魔鬼都得绕道走,比如传说中天空之王城中那个连恶魔提起来都要发抖的名字。
不过我们的大领主可不会怕她。莱蒙自豪地想。大领主是全欧洲黑暗国度的首脑,是魔鬼中的魔鬼,恶魔中的恶魔,撒旦中的撒旦。可惜据说他是个血族,唉,怎么会这样呢,大领主居然跟那些娘娘腔一个种族。
怎么又想歪了,女人真是可怕的东西。那些总喜欢擅自招惹女人的家伙们迟早要招到报应的!赞美撒旦!

“莱蒙?莱蒙?”
“啥?”狼人抬起头。
“请把我们撒旦党成员的种族列表背诵一下。”
“………………”



莱蒙睁开双眼,擦了擦糊在眼角的眼屎。
昨晚的聚会真是一场噩梦,就算以狼人的标准来说也一样。

莱蒙居住的镇子上有一户三年前新搬来的人家,其实只是一个单身学者,就住在莱蒙隔壁。原本那是一所只有一个人住的屋子,屋主死后第二天,那个学者就带着房产证明搬过来了。那家伙年纪轻轻,高高瘦瘦,一头卷发居然是宝石蓝色。刚来的那几天很是惹人注目,后来见他一天到晚只是在房里看书写作,要么就是在他家那大院子里面侍弄玫瑰,也就没人关注他了。
莱蒙平日的身份是一个铁匠,打些锄头镰刀什么的,也承包一些金属家具制作,平时小日子过得还算惬意,只是快到三十了还没有姑娘看上他这一点令他很伤脑筋。学者刚来的时候在这里订购了一些生活用具,还有两把小花铲,一个铁皮洒水壶。
拿货的时候,莱蒙问他:
“你是做什么的?”
“……写诗的。”
深蓝色发色的年轻人看起来有点局促不安,他穿着灰色衬衣和黑色细布长裤,看起来有些旧,但是洗得很干净。不知道为什么,他的鼻梁上架着一副奇怪的玩意儿,两块茶色的玻璃片遮住了他的双眼。
“喔?看不出来,你还是个诗人?”
“是的。”
“你脸上那是啥玩意儿?”
“啊,我自己做的小玩意儿。很方便,让人看东西更清楚,帮了我大忙。”
“叫啥名字?”
“嗯……还没想。”
“你做得粗了些,要不我帮你改改吧。”
莱蒙伸手出去想替他摘下那玻璃片,年轻诗人吃了一惊,猝不及防下没闪开。年轻人一下子用手挡着双眼,好像没了那玻璃片就看不见东西一样。
莱蒙也吃了一惊,把玻璃片还给了他。

“你的眼睛有问题?”
“是的。失礼了。”年轻人把玻璃片重新架回鼻梁上,“没了那东西我的眼睛就会……我晚上再来吧。”
说着拿着东西匆匆离开了。

“真是怪人。”
莱蒙想。

当晚,年轻诗人带着两块镜片来了,请莱蒙重新打一副镜片架。
莱蒙问他,这东西这么好用,为什么不找人合作卖他个几千几万副给那些贵人老爷们用呢?
年轻诗人一开始嘟囔了几句什么时间线因果联系之类莱蒙听不懂的话,最后才很勉强地说因为特制镜片需要用到一些很罕见的宝石,而且还没有专门的打磨技术。
想着说不准能靠这个发一笔的莱蒙稍微有点失望。

第二天年轻诗人来取镜片架,莱蒙才想起来问他的名字。
“我叫莱蒙,以后想打什么东西来找我就行了。小子,你的名字呢?”
“嗯……夏洛特。夏洛特·斯卡雷特。”年轻诗人想了一下说。
“这名字真他妈怪,你到底是哪儿人?”
“外地人。”
夏洛特报以一个微笑。

多了这么个邻居其实不是什么坏事,原来的屋主老是喝醉,醉倒了就摔东西。莱蒙一开始看他前几年老婆死了的份上也就忍了。到后来实在忍不了就对着骂,还跟他打了几架,结了点梁子。
现在那个叫做夏洛特的怪小子搬来后清静多了,虽说每天晚上他窗户都亮着,但是至少很安静。有的时候会弹奏某种奇怪的、莱蒙从来没有听过的乐器。音色带着金属的气息,叮叮咚咚的,很好听。
他在屋前屋后种了一院子玫瑰,比起花匠种得都好。每年夏天开花的时候香气馥郁无比,晚上莱蒙都开着窗子睡觉。谁想要一朵花只要向他要就行了,基本上有求必应。
根据莱蒙的猜测,他应该是某个贵族家族中幸运的小子,分到了一笔能一辈子衣食无忧的家产,就自己跑到这乡下来过自己的清闲小日子。诗人?好吧你看他写了那么久,也没有寄到大城市去付印,就知道水平不怎么样了……

莱蒙打着哈欠开门。自己有的时候打铁声音很响,那小子脾气也挺好,没上门来抗议过。不过抗议也没啥用,我还得打铁。有的时候自己招妓回来,半夜叫床声天响,也没见他有什么动静,定力真好啊。
索菲亚就住在一条街外,那个婊子女巫,平时装作一副清高的年轻寡妇样,靠着遗产过活,但是这里没人惹她。黑暗社会的人知道她的身份不会动她,有些混混地痞欺负上门去,不久之后都神秘失踪了。在里世界谁都知道她跟自己养的那只黑猫上床,莱蒙想观看很多次,都被她一巴掌扇走了。
希亚老头一个人住在镇外坟场,他的有些实验可能会搞出些动静,而且在那里实验材料也好找。最近他看起来越来越不像是个人了,每次莱蒙看着他都有点头皮发麻。他似乎觉得莱蒙很值得研究一样,老是问他要不要给自己改造改造,然后就能更好地为撒旦效力。开玩笑,莱蒙虽然不是处男,但还没觉得自己已经享受够了呢。要是搞得跟那老头一样看起来就萎,那还玩个蛋啊,蛋都没了。

莱蒙坐在门前,脑子还是乱七八糟的,看着索菲亚摇曳生姿地走过。这婊子好像看上了夏洛特那小白脸,隔三差五就在他门前晃来晃去,不过没什么成果就是。你看,搞什么情调,还宣称要不耍手段泡到那小子,结果都一年了也没成功。要是她硬下心肠来用巫术搞点鬼,那小子还不早就爬到她床上舔她脚趾了?
“别瞎转了!”莱蒙看得眼晕,大吼一声,“夏洛特刚刚出门去买墨水去了!明儿个再来吧!”
“哼,明天?你又忘了昨晚上面说了什么吧?这么闲?”索菲亚瞟了他一眼,“教会已经往我们这里派了骑士队伍来清剿魔物,三天后就到。作为回报,我们在撤退前要把这镇子在今晚血祭干净。到了明天,英俊的夏洛特就是一具尸骨了,今天不睡到他我怎么能甘心?”
“……………………啊?”
莱蒙张大了嘴,半晌说不出话来。


索菲亚最后没能等到夏洛特回来,转了一会儿就回去了,身后还跟着那只黑猫。今晚的大行动可不是闹着玩,平时小打小闹拖一两个人出去活祭什么的还可以伪装成野兽侵袭或者意外事故,不用做太多准备。今晚可得做好大准备,整个镇子,一千多人,全部将作为献给撒旦的祭品,这可要好好准备。

她前脚刚走,提着纸袋的夏洛特就回来了。
平日安详的小镇现在有着某种危险的气息,夏洛特墨镜后的双眼没有丝毫波动,推开门走了进去。
把袋子放下,整理好后,他坐在书桌前,添上墨水,用羽毛笔挠了挠头发,然后在崭新的羊皮纸上慢慢写下几行字:
【有罪的犹大】
【一个背叛者,他背叛了他的神,他的基督,他的弥赛亚。】
【一个如同基督那样,能够给予大地救赎的人,能拯救这个世界于堕落、污秽、罪恶的人,必将遭到世界的惩罚。因为这样极端的纯白,这样的极端的善,这样极端的圣洁,不应该出现在这个世界上。地不配亲吻他的双足,风不配流过他的咽喉,他应该居住在神的国度,作为尊贵的神之王子,理所应当地享用一切,因为他是基督。】
【但是他来到了污秽的大地,用他至为尊贵的双手去抚摸麻风病人,用他比天使更神圣的语言去点醒罪大恶极的人。然后他被自己的信徒出卖,钉死在十字架上。这一切的一切,都是因为他是基督。】
【亲手出卖了自己的神,犹大啊,你的心情如何呢?你屠杀了真正的圣子,你手中握着流淌的纯白色血液,以及那受到诅咒的三十枚银币。】
【我宣判你的罪行,你因背叛了自己的爱,而被惩罚永世孤独。你将永世痛苦。】

咚咚咚咚。
稍微有点急促的拍门声。
夏洛特把鹅毛笔插回墨水瓶,起身披上大衣去开门。

“夏洛特,你这小子,快点离开这里吧。”
这是开门后莱蒙说的第一句话。夏洛特不易察觉地扬了扬眉毛。
“出什么事了吗?”
“你别管,不关你的事。我只是告诫你一句,不想被撕成碎片的话,现在就收拾东西,别带太多家伙,带最值钱的东西,马上离开,越远越好,永远别再回来。最迟今天太阳落山之前,我不想在天黑以后再看见你出现在这个镇子里。听明白了没有?”
“我知道了。”
夏洛特淡淡地点了点头,合上了大门。
“………………”莱蒙愣了好一会儿,本来他以为起码得花二十分钟,还得用上武力威胁,最不济就得自己把这小子打晕然后把他往外面找个树洞一塞,到时候那些圣骑士来了自然能救下他……怎么这么轻松简单?算了,反正他死他活也不关自己的事,自己也尽到了邻居的责任,大不了到时候自己不出手,让索菲亚吃干了他……
莱蒙晃了晃自己的大脑袋,回家去收拾细软了。
今晚会是一次畅快淋漓的猎杀吧,他不由得舔了舔嘴唇,黑暗的血液再一次剧烈地在血管里搏动起来。


这座小镇没有在历史中留下任何痕迹,就算在教廷的秘密卷宗中,也只是作为一个数字,在被黑暗势力灭绝的居住点记录中留下一个淡淡的记载。原本似乎有记载这座小镇的名字,但是在一次失火中,部分卷宗被烧毁了。
于是它彻底湮没在无尽的时间中,埋藏在某个不为人知的角落,埋藏在某几个人久远的记忆里。

就在这个傍晚,镇子一切如常,直到最后一线夕阳落下,镇口出现了一些黑影。
那是数百头野兽。狼、熊、猞猁、甚至豹,一个个体型庞大,双眼中闪烁着红色的危险光芒。它们的脚步轻捷无声,像是拥有智慧的黑沉雪片一般悄悄包围了整个镇子。
他们中轻捷的窜上了屋顶,在墙头暗暗遁行。笨重的蹒跚在街边的黑暗中,蓄势待发。
灰暗的天幕下,黑色的病毒已经潜入了这座无知城镇的躯体。
第一个镇民没能惊呼出声就被咬断了脖子,第二个第三个也是。直到第五个人失去一只手臂,惊叫惨呼才响彻了街道。
开始人们只以为这是一次普通的兽群袭击,民兵们举起火把,拿起了刀枪,组成防线抵御着野兽们的冲击。
事实上他们的训练很有效,抵挡了整整十几分钟,直到他们发现自己倒下的同胞再次站了起来。
魔鬼的干预已经显而易见了,街上所有的人乱成一团,最训练有素和勇敢的战士挡在最后,所有人都乱哄哄地向着镇中心的教堂涌去。
教堂是镇中最为坚固的建筑,在黑暗力量的威胁下,神父取了圣水出来,分给众人饮用,只可惜圣水十分有限,每个人又都想多喝些,十几个人轮过之后就没有了。
三百多人将教堂挤得满满当当的,大家都尽力往里缩,数十名民兵把椅子堆成防线,抵御着野兽的侵袭,暂时稳定了下来。
正当教堂里的人慢慢安心下来时,刚才饮用过圣水的十几人纷纷嘶吼起来,他们全身血管浮凸,目露疯狂之色,对着身边的人大肆撕咬。神父狂笑着化作无数蝙蝠,飞上耶稣像,在耶稣头顶蹲踞,大笑道:
“愚蠢的人类啊,投入可爱的地狱的怀抱吧!”
随着他的大笑声,慌乱的人群中有数人当场变身,全身长出灰黑色长毛,身材暴增,脚踵与手掌扭转变形。
毫无悬念的屠杀。


三分钟后,莱蒙懒懒散散地站在教堂门口,身后就是血池地狱。
那个蹲在基督头上装逼的傻屌吸血鬼不满地抱怨,说你们狼人怎么老是喜欢搞得零零碎碎的,让我们吸血鬼吃饭都得一块一块捡起来啃,把我们拉到跟你们一样的野蛮粗鲁水准了。所谓吸血是一件很愉悦很爽快的事,在那一刻吸收和继承对方的全部人生,这是一件很神圣很庄严的事,不是跟你们啃蹄子一样的野兽派做法。
莱蒙不爽道我们狼人又不是给你们一群傻屌二世祖服务的,你们要吸血自己去抓来吸血,自己不动手还他妈要我们把人类洗洗干净装盘子里送上来是不是?要不要在脖子上扎个蝴蝶结?而且我们又不吃生肉,别老把我们当成原始人,我们现在都讲究烤到三分熟,洒的香料也是从东边进口的,你们一群喝血的脑残才他妈原始人。
那个吸血鬼大怒道你这头长毛狗说什么?我们吸血鬼玩的是智力,跟你们这群……
最后索菲亚书记站出来一人抽了三个耳光,怒吼道你们他妈的想打等杀光人再打,两个傻逼拖后腿等到圣骑士来了就等着大家一起晒圣光浴见上帝他老人家好了。现在给我立刻左转每人一条街一间房子一间房子搜过去三二一给我滚!!

不知道为什么,索菲亚书记今天看起来火气特别大,几个狼人吸血鬼灰溜溜地滚去砍人了。死灵法师本来抱着手在那里围观,索菲亚一瞪眼也缩着脖子叫起一票僵尸去搜街了。


一千多人的城镇,其实现在已经死亡的只有四百人左右,剩下的大部分人都躲在自己家里期望着民兵可以击退来犯的敌人。现在惨叫已经渐渐平息,但是魔鬼的嚎叫依然在天空中回响。街道已经被僵尸和野兽封锁,逃走的路已经被堵住了。有的人打算在家中负隅顽抗,有的人躲到了地下室。
没关系。
就像吃螺蛳和田螺一样,黑暗世界的居民们只要嗅着气息,慢条斯理地踢开门,打开地下室的盖子,然后一个一个揪出来处决就行了。事实上大家都觉得这种运动饶有趣味又娱乐身心。
虽然莱蒙不觉得欣赏别人的恐惧和痛苦是一件娱乐身心的事——他觉得那相当无聊,在变身狼人的时候控制自己的基本上是破坏和杀戮的欲望,大家都不是刚刚觉醒的菜鸟,这才能用理智与逻辑去控制自身的行动。他不会跟那些脑残蝙蝠一样去折磨受害者,他习惯的是简单明了地一爪子完事,心情实在不好或者有某个猎物特别难缠才会多赏它几下。
“你是莱蒙?我是你的朋友贝尔啊!求求你……放我一马吧!我会为你祈祷的!”
莱蒙低头看了看,是自己身上平时穿的衣服暴露了自己吗?还是五官特征没有被兽化消磨干净呢?
“虽然平时我们经常喝酒,我好像还欠你一点酒钱。但是没办法啊,今天我有工作在身,不能陪你喝酒啦,欠你的钱下次再说吧。”
“我求求你!只要放我一次!看在我们友谊的份上!我没听你的话是我不好!”贝尔抱着莱蒙粗壮的大腿哭号。
“嗯,工作是工作,私人友谊是私人友谊。”
莱蒙扭断了他的脖子,耸耸肩。
“如果能在地狱里再见的话,再一起喝酒吧。”

下一家是自己的屋子……嗯,里面没人,跳过。
下一家是……夏洛特那小子。那家伙早就逃得没影了吧。说起来今天下午自己跟贝尔喝了几杯,跟他讲要跑远一点结果那傻瓜没信,你看,挂了吧?
淦!
莱蒙瞪大了眼睛。
他家里的烛光依然亮着,那个高瘦的影子依然伏坐在窗前奋笔疾书。
这傻逼!莱蒙甩甩爪子推开了他的院门。
就让我来终结你的生命吧,只要一瞬间,不会比切菜的时候切到手指更痛苦。

庭院里的玫瑰在夏末妖艳地绽开,在暗黑的天幕下散发着血一样的光泽和馨香。
莱蒙一脚把门踹开,大步走进去。
夏洛特就坐在厅堂的窗前,写字桌上点着三根蜡烛。两只羽毛笔斜插在墨水瓶里,桌上摆着一卷羊皮纸,上面纤细华丽的拉丁文似乎是用红色的墨水书写的。他正单手支颔,出神地望着窗外杀戮的夜景,深蓝色的卷发在血色的晚光中透着某种非人的气息。
莱蒙大吼道:“喂!小子!不走的话就准备受死!我会给你一个安详平静的死法。”
“你这头蠢狗!给我住嘴!”
“淦,是哪个混账骂我蠢狗……索菲亚?”
莱蒙这才注意到在黑暗的角落里,那个婊子女巫索菲亚正面向夏洛特半跪着,她面色苍白又激动,像是吃了什么药一般。
“跟我一起,跪下!然后恳请大人饶恕自己冒犯的罪行!”
“大人?他?为啥?不会吧?”
“你这蠢货!”

夏洛特·斯卡雷特转过头,鼻梁上依然架着那副茶色墨镜,在黑夜中看起来有点滑稽。
“莱蒙?”
“啥?”(“要加上尊敬的大人!”)
“你知道为什么,这里的居民们要悲惨地死去吗?”
“嗯……因为我们被圣骑士们逼走,然后要作为报复?上面好像是这么说的。”(“记得加上尊敬的大人啊!蠢狗!”)
“是为了保持社会的动态平衡。”
“啥?”(“你给我有点礼貌!我平时怎么教导你们的!”)
“世界的平静,需要一个稳定的社会结构。平衡游戏是一种很无聊但是又很必须的残酷游戏。黑暗与光明,我们需要一个能够互相制衡的社会结构,才能够取得稳定。”夏洛特转着羽毛笔,眼神藏在墨镜后面看不见,声音低沉又柔和,“这是世界的规则,是世界的法律。过界者必然要遭到世界的反噬。于是我们就作为那只天罚的手,去惩戒和警告对方。”
“哎?但是我们干嘛不去直接找骑士牧师打,而是屠杀平民呢?”
“因为他们选择了基督。”夏洛特卷起羊皮纸,“他们在心底里与基督定下了契约,那就要承担自己做出选择的风险。当他们祈求基督的庇护时,他们也就该做好心理准备承受撒旦的怒火。”
“这其实是一盘很无趣的棋,双方的棋子无穷无尽,两个棋手百无聊赖,只能互相争夺场面上的优势,却又谁也不能吃掉对方的国王。因为根本没有国王。或者说,双方持有同一个国王。”
夏洛特把所有的羊皮纸塞进皮箱里,然后推开窗子,在窗前的枝头摘下了一朵嫣红的玫瑰。
“我种了许多玫瑰,等待着一个外星来的小王子,或者小公主,等待她来到我的花园。她也许会带着一只狐狸,还有一条蛇。在另一个星球上,还有一朵世界上独一无二的玫瑰……”
夏洛特突然住口不言。
“命运是不能剧透的。”

他把玫瑰别在衬衫领口,提起皮箱,大步向门口走去。
“走吧,小公主要来了。”

夏洛特·斯卡雷特漫步在废墟的街头,像是传说中吹奏魔笛的笛手一样,他的背后跟着一长串摇摇摆摆的身影,而且队伍还在慢慢变长。狼人、吸血鬼、女巫、死灵法师、邪教徒、僵尸、白骨、死灵……他们自行排成一排,跟随着他们的大领主,走向无人知晓的深远黑暗。

一院玫瑰突然全部凋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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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1-12-25 13:35:34 | 显示全部楼层
第十一回 此身飘蓬,昨日流水西东;世界变奏,十亿光景匆匆


第十一回 此身飘蓬,昨日流水西东;世界变奏,十亿光景匆匆


那是一双黑夜的眼睛,黑洞,深黑色的漩涡在瞳孔处缓缓旋转。

八云紫觉得一瞬间,自己的时间感开始混乱。记忆一点点开始松散,像是泡在水里的麻线,绞在一起的丝线在水中慢慢洇开,颜色逐渐变淡,变浅。

上一瞬间,她好像还在耶路撒冷的街头,和应道枢商薇蓝一起坐在墙头,用吃剩的饼子丢在墙角撒尿的人。夕阳照在三人肩头,伊斯兰礼拜堂的圆顶金碧辉煌,像是阿拉丁的传说中那样闪烁着奇幻的光辉。
在那一瞬间八云紫觉得自己似乎来到了一个奇异的世界,这里有神灯,有包着头的英俊青年铁匠,有纵横七海奇遇不断的冒险家,有美貌的公主,有精灵,有巨人,有巫师,有神明,有富可敌国的绝世帝王,有通晓一切知识的智者。
还有一个总是满口胡言的兄长,和一头不声不响的白色宠物。

下一瞬间,她和应道枢站在黑色的森林里,阴森的灰色天幕下,一个瘦得皮包骨头的黑袍法师正在使劲推销自己的商品。一颗颗她认不出来的大树,伸展着死去的肢体,在寂静而冰凉的晨曦中摆着唯一的姿势。
森林里似乎有声音在窃笑,某种古怪的野兽的脚步声。八云紫走过去看,那声音忽远忽近,飘忽不定。她不为所动,在一棵树上找到了那个负责声效制作的家伙。那个狼人很尴尬地笑了笑,跳下树来,一溜烟跑走了。

再下一个瞬间,她和应道枢站在一座黑色的城市门口。
这座城市很奇怪,上一秒钟八云紫发誓那块森林里什么都没有,然后应道枢打了个响指,空气中似乎有个肥皂泡啪一声破裂了,接着那座哥特风的城市就那样出现了。近得八云紫都能看见守门人苍白的指骨。它坐在一块岩石上,扶着一柄镰刀,用一块黑色的骨头打磨着刀锋。护城河后,高达数十米的黑木城门吱呀着放下,沉闷地砸在红黑色的土地上。

接下来的记忆十分混乱,她跟应道枢并肩走过吊桥,走过红黑色岩石铸成的大地,广场四周无数双红色绿色的眼睛俯视着他们,指指点点,窃窃私语。
然而八云紫却一点都不觉得害怕,前方有一个东西在召唤,有某种宿命一般的牵引力,在暗黑的深渊中招手。某种超越音域范围的狂悖圣歌在潜意识里咆哮奏响。


黑色的城堡,那高耸入云的巨塔。
走完那道长得似乎没有尽头的走廊后,八云紫第一次看见夏洛特•斯卡雷特。
记忆在这里清晰得像是一部慢格推进的电影,八云紫看着夏洛特•斯卡雷特从黑暗中他的王座上站起身来,一步一步走近,执起她的右手,轻轻一吻。
【欢迎你,无上尊贵的天命之子。】
他的双眼藏在茶色的墨镜后,嘴角咧起如同弯月。
“看见没有,这就叫传说中的邪魅一笑。”应道枢眯起眼睛仰起头, “吾友,好久不见。”
黑之城堡中,无数烛光一刹那颤抖起来。


那是一双黑暗的眼睛,浓郁到化解不开的黑暗,黑玉一般的眼球,盈满了整个眼眶。比冥界的镜子更迷人,比世界上最美丽的宝石更美丽。
八云紫捂住太阳穴,记忆在加速崩散。世界在侵蚀大脑,一点一点修改记忆。

有一会儿,她想起了在耶路撒冷的时候,应道枢坐在墙上给她讲了一个故事。
故事关于爱与背叛。
故事的主角是一个罪大恶极的人,叫做犹大。
犹大游荡在这个孤独的世界上,然后有一天遇见了耶稣基督,基督感化了犹大,并把犹大收做门徒。
然后,在耶路撒冷,犹大背叛了基督,将他出卖,令他死于十字架上。
耶稣死后,犹大自缢了。
但是应道枢告诉八云紫,犹大自缢了,但是没死成。
于是他只好继续在这个世界上游荡,直到世界终结。

然后她又想起来另一个故事。
在那片黑森林里,她与应道枢漫步在数不尽的山毛榉中,然后应道枢给她讲了另一个圣经上的故事。
亚当的长子,该隐。
他是世界上第一个杀人者,杀死了自己的兄弟亚伯。
神令他永远被流放。
据说他是世界上第一个吸血鬼。
应道枢说,世界上没有神。
该隐自己流放了自己。


那是与生命一起诞生的久远,是能看破一切迷雾的洞见。

“为什么要戴着眼镜呢?”三人在黑暗的神殿中漫步,八云紫问道。
行走在最前面的城堡主人顿了一下,回答道,“因为摘下眼镜后会看到许多自己不想看的东西。”
“不想看到的东西?”
“是的,比如说命运。能改变的、不能改变的、悲伤的、痛苦的……”


那是一双能改变世界,改变因果的眼睛。

夏洛特扶起软倒的八云紫,除了他们,殿中早已空无一人。
“阿紫?”他试着这么叫道,这个词语有些生疏,却又隐隐像是熟稔到脱口而出。
怀中的金发少女渐渐醒来,明丽的双眸盯住了他的脸。
“…………洛缇?”
“啊,是我,你醒了吗?”夏洛特微笑着将她抱起来,“今天就是你正式成年的日子,走吧,别又突然晕倒了。”
“把我放下来!”八云紫涨红了脸,“真讨厌!我自己能走!”
夏洛特低声笑了起来,不顾她的挣扎,将她一步一步抱上了高塔之顶。
直插入红色云霄的魔王之塔,不知何时,这座城池早就离开了现实世界的罗马尼亚。
异界黑色的天空,红色的血云,妖魔天,黑暗的世界。
塔下,是无数黑暗生物。一眼看不到尽头,在荒芜的黑红色大地上密密麻麻地蚁般聚集。
他们仰着头,仰视着他们的王,仰视着他们的公主。

“看吧!!”
夏洛特不顾她的尖叫,将八云紫高高举起。
“看着你的子民!看着你的疆土!看着你将掌握的无限世界!!”
夏洛特对着塔下的一切魑魅魍魉妖魔鬼怪高呼,
“看吧!我们的基督!”
“我们的基督!!”
无数道声音一起高呼。
“看吧!我们的弥赛亚!”
“我们的弥赛亚!”
“我们的救世主!!”
“我们的救世主!!!”
“乌拉!!!!”
“万岁!!!!”


八云紫,敌基督,被初代吸血鬼、众天之君之一的夏洛特•斯卡雷特(曾用名该隐、犹大等,有部分学者怀疑是撒旦和路西法的原型)抚养长大的魔之堕落王女,今天正式在她的亿万子民面前亮相。
数十种异族语言的欢呼、赞美,无尽海啸一般涌过异世界的天空,八云紫踌躇满志地站在此界之巅,俯视着芸芸众生。
“怎么搞的跟狮子王一样……”她下意识地喃喃自语,接着却觉得怪异,狮子王是什么?自己这十八年来居住在黑暗之都里,从未听过什么狮子王……
扶着她的肩膀,站在她背后的夏洛特•斯卡雷特仰头看着异界暗红的天空,茶色的墨镜下是恒久不变的悲伤。
在他背后,一个模糊的女子虚影低低地笑着。
【辛苦你了,夏洛特。】
他转过头去,看见那只白色的狐狸蹲坐在那里,笑得很苍凉。
“彼此彼此。”


应道枢知道,那双眼睛是一双悲伤的眼睛。
他的面前放着一瓶没有任何标签的酒,他打了个响指,瓶塞自己跳了出来。
夏洛特取出了两个水晶杯,摆在桌上。

第一杯酒。
血红色的蜜酒倾入水晶高脚杯,应道枢与夏洛特碰杯,然后一饮而尽。
第二杯酒。
应道枢将食指悬在杯口,一滴暗红色的鲜血从指尖滴落。夏洛特同样逼出一滴血洒入酒杯。
二人对换了酒杯,然后托起酒杯,碰杯,饮下。
第三杯酒。
夏洛特凝视着蜜红色的美酒。
“你是个疯子。”
“Maybe .”
“如果你那天在印度没有一击突破莉莉丝的城,那么我打赌,她会意识到你正处于数千年以来的最低谷,抓住这个机会,马上以真身降临,然后把你和天命之子撕成碎片,吞掉你们,就像吞掉一只老鼠。”
“我不否认有这个可能。”
“你应当知道,我爱着你如同爱我的亲兄弟。”夏洛特把酒杯放下,交握双手,面色痛苦,“每一次我们中有一个陨落,我都会痛苦得如同死去一百万次。我早已疲倦于争斗。”
“你应当知道,我们的生命没有终点。或者说,我们从未生过,又何来死亡?”应道枢科科科地空洞怪笑起来。
“我想我们是活着的。”夏洛特举起酒杯,“不然我们为何在痛苦?”
应道枢举起酒杯,“敬你这句话。”
“最后一个机会,你还可以反悔。”夏洛特凑近头,低声道,“现在,把酒杯放下,然后吃掉天命之子,取回你的权柄,你就依然是纵横无忌的昆仑君,你依然是这个世界上最伟大的存在,你依然永生不死,万劫不灭,直到宇宙的尽头,直到一切的尽头。”
“永远,多么可怕的字眼。在永远的面前,区区十亿年就是电光火石、白驹过隙的那么一瞬间。”应道枢耸耸肩,一饮而尽,“我会害怕的。我害怕孤独和寂静的世界。”
夏洛特的手在微微颤抖,他似乎想把整杯酒泼在地板上。
“喝下去吧,我亲爱的兄弟。”应道枢说。
夏洛特用左手摘下眼镜,过了好一会儿,他呜咽起来,重新戴上了。
“那是宿命,你也无法改变的宿命。”应道枢说。
血族的眼泪滴进水晶杯中的酒液,瞬间混为一体。
夏洛特颤抖着将酒杯凑到唇边,慢慢喝了下去。
啪嚓。
他手中的酒杯摔到地板上,变成了永远无法修复的无数碎片,这是命运的宣判。

两人站起身来,紧紧拥抱,互相亲吻对方的面颊。
神圣的契约已经定下。
应道枢拍拍双眼呆滞的八云紫,“她多久能醒来?”
“世界变动后,她身为最重要的节点大约……三分钟后吧。”夏洛特大略计算了一下。
“那我呢?”
“别抵抗,放松,三秒钟后。”
“保重。”
“保重。”

应道枢高瘦的身影消失了,看起来有些颓靡。



应道枢突然想起来,很久以前某一次他摸着八云紫的头,慢慢说:“要是有一天,我离开你,你可得怎么办呢……”
当时的八云紫把他的手甩掉,然后说:
“第一,身为一个成年人,就要有自立的觉悟。”
“第二,你是我的师兄,或者说是师父。那我就不允许这份羁绊消失,我和你这两个个体,将会永远因为这份羁绊而联系在一起。”
“第三,如果你死了,我会怀念你的。”
应道枢摸摸她的头,微笑起来,
“说得真好,我会永远陪伴你的。”
“不要吧,你这是性骚扰宣言吗?”

在夏洛特摘下墨镜,用漆黑的瞳孔与八云紫对视的那一刻,他有一瞬间怀疑自己会伸出手捂住自己兄弟的双眼,然后告诉他自己反悔了。
然而那只是怀疑。
他是昆仑君。

应道枢从恍惚中回过神来,看着眼前的绿发少女。
绿发少女不客气地踹了他一脚,嗔怒道:“纱布师兄,你怎么又睡着了啊。”
“没什么……做了个梦……梦里有好多大姐姐……”
“我真是怀疑你这样的蠢货是怎么成为众天之君的啦……”
“小幽香啊……你见过哪个众天之君是正常人……”
“莉莉丝啊。很强呢。你送我去她那里修补经脉的前几个月,我从她那里学到了很多呢。”风见幽香高兴地挥舞着一柄几乎跟她一样高的星月法杖,“而且我把她的法杖偷下来了喔。”
“………………”应道枢凝视着那柄银色的法杖,苦笑起来。
“真是个好买卖……走了一个,来了两个……”
“啥?什么叫走了一个来了两个?”
“没事,我在缅怀你的师妹……”
“咦?哪里蹦出来的师妹?我这十几年一直看你看得很紧啊!混账!又给我拈花惹草!!”


在世界转折的那一瞬间,八云紫看见了世界上最深邃的双眼。那一直在耳边回荡的圣歌似乎一瞬间清晰起来。
那是夏洛特•斯卡雷特的双眼。
那一瞬间扭曲的不只是世界,八云紫本能地用自己的内心作为最后一道防线去抵抗整个异化的世界。
她抵抗了整整两分三十一秒。
她最后一个感觉是,某种很珍贵的东西,悄悄地沉入了自己心灵最深处,也许再也看不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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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1-12-25 13:36:25 | 显示全部楼层
第十二回 星辰之光,天上天下无双;万世同归,众天日月相辉

    “你知道为什么金字塔建造工艺高超,连一张纸都插不进去吗?”
    “………………”
    “………………”
    “………………”
    “为什么要用那种眼神看我!如果是阿紫的话一定会问‘为什么啊师兄我好想知道喔’而不是像你这样用鄙夷的眼神看我啊!”
    “那是因为我知道你一定会讲个超级欠打的冷笑话。虽然我不知道阿紫到底是谁,但是我对她所遭受的悲惨待遇表示真切的同情。”
    风见幽香努力伸直胳膊用星月之杖敲应道枢的脑袋,应道枢一踹座下的骆驼,骆驼噗嗒噗嗒地跑走了。
   
    风见幽香披散下一头绿色卷发,吸收着埃及北回归线上的太阳能量,胡夫金字塔的巨大阴影在黄沙中映出二维的几何图案。茫茫沙海远方海天相接的地方灰蒙蒙的,看不清东西,无边无际,整个世界就像是一盘细沙。世界的边缘是什么呢?古代那些离开家乡横穿大陆的冒险者,那些用芦苇与莎草做出小舟度过海洋的勇者心里是这么想的吗?
    “要不要去那里逛逛?”她眯起眼睛,望着金字塔的庞然身形,舔了舔嘴唇,“有很强的能量波动。看起来有些好宝贝。”
    “……那可是别人睡觉的地方啊。”应道枢瞄了瞄她肩上扛着的纤长手杖,“不过毕竟是太阳圣子曾经被供奉的国度,里面有些实用收藏品也是无可厚非的啦。”
    “我真是搞不懂你们这些大Boss,有啥好东西都锁在地下迷宫里,坐等我这样的新生代勇者一样一样去收集,然后天下无敌来轰爆你们,真是无聊得可以啊。”幽香摇了摇头,虽然看着只是十二三岁的小姑娘却故意装得一脸成熟。
    “总有些家伙喜欢玩游戏来耍人,这种愉快的成年人乐趣不是你们这班小年轻可以体会的啦。”应道枢叹了口气,跟着幽香的骆驼一起噗啪噗啪地转向,向着胡夫金字塔前进。
   
    应道枢看起来漫不经心,其实注意力大部分都放在风见幽香扛着的那枚手杖上。
    那支星月法杖看起来相当不凡,质地不明,通体半透明又带着银色的光泽,长约两米,杖头是一道硕大的弯月,中间嵌着一枚五角星。内里偶尔会在持有人使用术法的时候闪过七彩光华。可以确定的一点是,至今还没有人找到破坏它的方法。
    月之大魔导莉莉丝的随身配兵【星辰之光】,世界上最珍贵的宝物,很大可能没有之一。它的基础功能是增幅持有者的能量,就算是风见幽香这个新晋天阶的小家伙在持有它的情况下也可以独力轰飞喜马拉雅山脉。但是应道枢知道,它真正的作用是能够无限制地输出能量。是的,违背基本物理常识的无限制输出能量。不可思议的永动机,基本上,使用者只需要考虑自己会不会被余波轰碎,释放流量只限制于持有者的能力。
    除了少数盘踞在这个世界角落的存在,没有人知道这逆天金手指级宝物的运作原理,只知道莉莉斯曾经用这枚法杖一击打穿了整个北欧神系的九层世界。
    那天,应道枢也在场。
    骆铃叮叮当当,他想起了那一瞬间,通天彻地的光芒照耀了整个神话世界,九层世界,从奥丁神国到熔岩之土,从巨人国度到永夜地狱,无尽的神话与传说、史诗中的巨兽、残破的英灵殿、在众神黄昏中陨落的无数天神,在那响彻天地的狂笑声中化作飞灰。虚伪的星星雨一般坠落,贯穿整个异世界的世界之树发出无声的呼啸。他坐在泰坦的肩头,纵声长歌,白衣黑发长辫的女子在他身边面无表情地收集着能量数据。
    那个身影高举星辰之光,纤长手臂上银白色的魔纹绽开到极限,她在宇宙的崩坏中狂妄地站在世界中央,无量无尽的光芒将这世界一寸一寸碾成劫灰,一点一点变成不存在的虚无。
   
   
    在接近金字塔的时候,星辰之光闪起了一道柔和的白芒,像是在指引着风见幽香走向胡夫金字塔。
    “你看你看!”风见幽香兴奋得在骆驼背上站了起来,要不是应道枢咳嗽了两声似乎还想不顾骆驼的死活蹦跶两下,“按照东方仙侠小说的套路,这就是奇珍异宝与我有缘的征兆啦!谁敢抢我的宝贝,我就要把他轰成渣渣呀!”
    前面金字塔还是有些卫士把守的,应道枢拍拍额头,阻止了她一炮将半个埃及变成人间死域的冲动,使个隐身法,牵着风见幽香的手飞上了金字塔北面的入口。
    入口里面黑黝黝的,星辰之光的柔和光芒直指甬道内部,二人迈步进去,没走几步光芒就转了方向,指向了边上的墙壁。
    “这是什么意思?是要轰开吗?”风见幽香看起来很兴奋。
    “我只不过把你送去莉莉丝那里多久时间……别被她带坏了啊。”应道枢很无奈地用手指敲了敲某块石头,巨石闪过一道光华,然后开启了一个闪烁着水光的通道。
    风见幽香想都没想就跳了进去。
    “………………”应道枢沉默了一会儿,“还是记不住教训吗……”
   
    金字塔的地底到底存放着什么东西一直是个未解之谜,自古以来专家学者们写了好些论文,在各种报纸杂志上打着旷日持久的口水仗,收了若干稿费,笑纳了许多稀奇古怪的荣誉,申请了数额巨大的研究经费,买了好些靠谱或者不靠谱的探测器械,去实地旅游了几圈,做了些无伤大雅的探测——全部研究完?开什么玩笑,事实从来不重要,重要的是过程。
    所以在我们目力可及的人类正常历史中,没有人知道,金字塔底下藏着什么东西。
    风见幽香现在知道了。
   
    在金字塔的地底是一个异型法师塔。
    风见幽香出现在一间小传送室里,四面是巨石,房间里除了地板上的传送阵外空无一物。她顺着法杖的光芒走出门外,这里是一条长廊的尽头。星辰之光指着甬道的一侧。
    风见幽香跑了一圈,大概搞清楚了这里的地形构造。
    整个地宫呈回字形,四周边上有十几扇门,中间就是星辰之光指着的最终目标。
    风见幽香一扇一扇打开边上的门,打算在进入核心地区之前先搞清楚周围的虚实。
    第一间是储藏室,里面堆积着大量魔晶宝石等等标准魔力通货。
    第二间也是储藏室,这次里面摆放的是大量食物与饮水,被一道结界保护着。
    第三间……
    风见幽香一扇门一扇门打开,魔导实验室、图书室、仪式场……
    这稍微有点熟悉的布局让她微微觉得有点不妙。
    她忍不住走到了通往中央的甬道里,尽头是一扇黑色的金属门,上面似乎有封印存在,她用星辰之光轻轻一磕,封印就消除了。
    风见幽香吞了口口水,推开。
    星辰之光进行了一次微观上的能量爆发,瞬间消失不见。
   
    中央地室十分广阔,粗略估计可能有一个标准足球场的面积,高度大约在十二米左右。
    在这间地室的中央矗立着一根晶黄色的巨柱,正平缓地放出温和的魔力波动。上面连着许多管道。
    最吸引人注意力的不是那根晶柱,而是呈放射形散布在晶柱四周的巨型圆柱容器。每一个容器都是半透明的,里面充满了淡黄色的液体。
    每个容器里都泡着一个人体。
    都是女人。
   
   
    风见幽香面色阴沉,不光是因为得手没多久的神器消失,也是因为她猜到了是谁搞的鬼。这种手法,这种风格,她明确地见识过。
    一具容器里,白色长发的高个白种女人睁开了眼睛,乳白色的瞳孔锁定了僵立在门口的风见幽香。手中的星辰之光轻挥,她的嘴角微微咧起,然后做出了一句话的口型:
    【小幽香,这玩具还好玩吗?】
   
    虽然出场很有反派BOSS的风范,但是莉莉丝从容器里爬出来的时候很不得体地摔了一跤,光着屁股趴在地板上的造型很是非主流。
    “该死!把我扶起来!”
    “你先穿上衣服吧。”
    莉莉丝揉了揉眼睛,把营养液擦干净,又打了几个喷嚏,把喉咙里的残液咳出来,这才睁开眼瞪着门口扶着额头的应道枢,全身上下赤裸的肌肤表面,无数漆黑魔纹随着她的心情起伏时隐时现。
    “我跟这具肉身魔力同调还要花一会儿,你这混账就看着我躺着吗?”
    “Why not ?反正这具身体调制得不错,胸大腰细腿长,脸也不错,我看一会也好啊。”
    “哼,我在月都特意定制的顶级身体,VIP贵宾特别版,你这等穷逼用得起么?”
    “……你们两个……给我解释一下怎么回事……”
    风见幽香捂着脑袋,黑着脸把地板上的莉莉丝扛起来,这具身体身材高大,足足比幽香高了快两个头,一对巨乳刚好顶在幽香的小脑袋上,察觉到这一点的幽香脸更黑了。
    “没关系没关系。”莉莉丝还有闲心拍拍她,“你也会长大的。”
    “再叽叽歪歪我就把你丢下,然后踩上一百脚。”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莉莉丝笑得很狂妄,于是幽香真的把她扔到地上,照着脸踩了一百脚。
   
   
    埃及的落日很美。
    三人坐在狮身人面像头顶,静静地看着西天。
    莉莉丝在此地的窖藏还是很丰富的,应道枢很不客气地拿了好些奢侈品,比如通过魔导术精制的红酒之类的。
    准确的说,是两个人在看落日,幽香很不情愿地睡着了,倒在莉莉丝膝上。这也不能怪她,禁咒级的催眠术偷袭,一头古龙也得躺。莉莉丝换上了一身黑色法师袍,正饶有兴致地用一支绘阵毛笔在她的脸上涂鸦,以报刚才的踩脸之仇。
    “你都多大的人了,还跟小孩子这么计较。”应道枢点了根香烟,烟卷上还有制作者的花体字签名【E.Y】。
    “不能跟你比,我只有五万岁而已。”莉莉丝从他身上摸出那只特制的黑色烟盒,抽了一根出来点上,馥郁的冷香在空气中缓缓飘散,“就算在十二众天里,我也是最年轻的啊。”
    她斜瞟了应道枢一眼,道:“夏洛特是不是说了些我的坏话?说我一定会吞噬你,当我知道你……现在根本没有反抗能力的话?”她皮肤上密布的黑色纹身随着这句话也渐渐绽放起来,看起来危险而妖艳。
    “你可以试试看嘛。”应道枢不为所动,又倒了一杯红酒,“说不定一下子可以吃到六枚天之核呢。”
    “我可不会那么没品,不,主要的原因是我知道你这家伙后手无数,怎么都能溜掉。”莉莉丝稍微有点扫兴地弹了弹烟灰,“这次夏洛特搞很大嘛,整个世界的因果线都被波及了,玩这么大,连小幽香都又跑回你这里,让我一瞬间很迷茫啊。”
    “你的反应也不慢啊,马上把自己的灵魂藏在星辰之光里跑下来看戏。现在你的飞城应该乱成一团了吧。”
    “哼,那群不成器的东西。”莉莉丝撇了撇嘴,“没我的时候可能还会安耽一点,不过我回去的时候少不了又得轰死几个不长眼想夺权的东西。不过现在……就给他们放个暂时能够安心生存的假期吧。”
    “其实我倒是很奇怪,幽香这孩子怎么能跟你和谐相处的,我以为把她丢在你那里,三天内就会死得灰都不剩。”
    “因为小幽香很可爱啊。”莉莉丝抚摸着幽香绿色的卷发,然后开始扯她的脸,被睡梦中的幽香一口啃住手指,“简直就像是小时候的我一样,争强好胜,狂妄自大,看得我特别有感触。”
    “说得好像你现在不争强好胜狂妄自大一样。”
    “层次不一样。我的争强好胜和狂妄自大是多元宇宙级的,她还在地球级上苦苦挣扎呢。”
    “多元宇宙级,多元宇宙级你怎么不去黄金之海里跟本源混啊。”
    “总有一天会的。”
    “喔,真是志向远大。”
    两人沉默了一会儿。
    “你还记得当初为什么会带幽香来我这里吗?”
    “啊,记得。吃错药了。”
   
   
    风见幽香小朋友曾经跟着应昆仑同志横行天下到处惹事,有一天,应昆仑掏出一颗金黄色的丹药,跟她说:
    “这颗能量晶体能够将你直接强化到天阶程度,但是我得先考你一个问题,听好了……”
    风见幽香小朋友趁他正在叽叽歪歪的时候一把抢过来,吞了下去,果然颇为神妙,入口便化作玉液,药力瞬间化遍全身,然后风见幽香小朋友便摆出一副【有本事你让我吐出来啊】的无耻架势。
    应昆仑沉默了一会儿,说:
    “其实给你也没什么大不了的,毕竟对我来说道心什么也就是走个过场,只是这东西不是这么直接口服的……”
    风见幽香小朋友大惊失色,顿时发觉腹内火一般燃烧,浑身经脉瞬间爆得七零八落,眼前一黑晕了过去。
    历史上因为不看说明书而倒大霉的家伙有很多,但是奇葩到风见幽香小朋友这样倒霉的也真不多见。
    应昆仑带着她跑到月之大魔导那里,告诉她这小鬼天赋异禀骨骼精奇,是万中无一的魔导奇才,能够托付衣钵传承以及全部财产,先在你这里寄养一会儿,你把全部知识传授给她,再送她十七八件神器,最好把自己的万年功力与天之核也送她算了。
    然后他跑路了。
    月之大魔导仔细检查了一遍,然后发觉不是魔导奇才,而是经脉全乱七八糟了根本练不来东方系的真元内力嘛,为了身体里的天阶能量不浪费,只好来玩魔导了。
    风见幽香醒来后哭了好久,然后跑去问要轰爆应昆仑需要练多久,莉莉丝大概计算了一会儿,告诉了她,然后风见幽香小朋友绝望地想自杀算了。
    就在这时候,月之大魔导笑眯眯地告诉她,自己是跟应昆仑一个级别,甚至更强的存在,现在有两个选择供风见幽香挑选,一个是把自己卖给她,然后莉莉丝替她轰爆应昆仑,第二个选择是跟着她学习,然后哪一天趁莉莉丝不注意杀了莉莉丝,以下克上得到超越天阶的力量,自己去轰爆应昆仑。
    风见幽香选择了第二条路。
   
    在夏洛特修改世界因果线之前,故事就是这样发展的。
   
    藏在墨镜后不可捉摸的念头,夏洛特轻轻拨动因果的琴弦,世界就变换了形状。
    八云紫成为了夏洛特的继承者,而原本被丢在魔导浮城的风见幽香学到了莉莉丝一脉的魔导术法原理后找了个机会偷走了星辰之光,然后溜了出来,正好遇到早就在门口等她的应道枢,原来这是在吃错药后就预定好的计谋,雌雄大盗悄悄携赃逃跑……
   
    “这剧情真烂。”莉莉丝评价道。
    “我也这么觉得。”应道枢结束了对新世界线的回顾,“夏洛特的编剧力越来越弱了。”
   
    接下来二人碰了许多次杯,喝了不少闷酒。太阳缓缓从西边落下,直到天完全黑下来。大漠迅速降温,看着好像连狮身人面像都哆嗦起来,缩水了不少。
    “你还记得太阳圣子吗?”应道枢晃了晃酒瓶。
    “别说艺名,说真名。”莉莉丝看起来已经有些醉了,“还是备用身体好,还能体验酒精的感觉。”
    “我也忘了,他用的名字最多,走一处换一个。”
    “你这么一说我想起来了,我们现在就坐在他头顶上喔。”
    “他的天之核……应该是最适合你的了。”
    “哼,哈哈哈哈哈,现在这个世界上,还有哪个能够胜过我?”莉莉丝挥舞起星辰之光,杖头的五角星闪耀着白色的光芒,“他的天之核就在这颗五角星里,就在这枚星辰之光中,总有一天,我会用它轰下你们,轰下所有人,轰下这个世界……”
    应道枢默然不语。
    “对了,我要问你一个问题。”突然间莉莉丝转过身来,脸凑到应道枢鼻尖前,嘴里的淡香酒气喷到他唇上。她脸上的黑色纹路在夜月下有某种独特的魅力,应道枢注视着她左眼上的月亮魔纹和右眼上的太阳魔纹。这是某种术式,通过在肉身上用秘传药水蚀刻出纹路来辅助魔力运行,一门很高深的技术,很实用。他知道,日月双瞳的纹路能够带来破除邪祟、增强视力、侦测隐形等功能,还可加载多种魔眼……
    “问吧。”
    “为什么……说……金字塔建造工艺高超……连一张纸都插不进去呢?”
    “这个啊。”应道枢,摸了摸烟盒,已经空了,“因为埃及人用的是莎草纸,很厚,所以插不进去。”
    “这样啊……”
    莉莉丝念叨了一会儿,然后软倒在了应道枢怀里,手中一直紧握的星辰之光叮叮当当地落到了地上。
   
    太阳圣子与月之大魔导的天之核组合,真的是无解吗?
    应道枢把手搭在莉莉丝纤细的脖颈上,有大概四成的把握将她一瞬间湮灭。
    他有办法暂时将灵魂禁锢在这具身体里,就算是莉莉丝,能逃脱的可能性也只有两成。自己虽然不在巅峰状态,但是还是能判断,她的天之核就在此处。也许只要一瞬间,两枚天之核就能落入自己手中……
    “想要轰飞整个宇宙的人,怎么这么没有戒心呢。”
    应道枢拍拍脑袋,把一大一小两个笨蛋堆在一起,寒冷的夜风中二傻立刻不自觉地搂成一团取暖,应道枢把自己的袍子脱下来盖在二人身上,跳下狮身人面像散步去了。
   
   
   
    八云紫一直有记日记的好习惯。
    这么些年下来,堆积的日记本连地狱城里的卧室都摆不下了,夏洛特特意让仆人腾了个小房间让她放日记。不是说未来的黑暗世界领袖、神之大敌、撒旦之种、诸王的毁灭者、无底深渊的天使、谎言之父(母)、名为恶龙的猛兽、黑暗之君穷到连一间自己的独立书房都没有,而是她一直觉得记日记这种亲昵而隐私的行为不适合在书房里进行,而更适合在卧室里,趴在床上,用地精的血书写,字迹越潦草越稚嫩越好。这样以后观看的时候就能欣慰地发现其实自己的书法还是有了不少进步的,可以得到一点点小小的成就感。
    虽然她一直怀疑夏洛特在悄悄看自己的日记,但是自己设下的结界一点都没人动过,可能是自己太疑神疑鬼了吗?
   
    八云紫盘坐在地上,一本一本地翻着日记。
    读以前的日记是一件很有趣的事,就像是打开一扇通往过去的窗。从这个窗口窥探着另一个自己的世界。八云紫靠这项休闲娱乐打发了不少学习知识外的无聊时间。
    但是……总觉得日记里好像缺了些什么。
    这种感觉不知其所来,不知其所往,在那天正式出现在世界面前之后就经常发生。
    心理医生——那个只剩一个头的巫妖,夏洛特的老部下——告诉自己,那只是因为自己身份的忽然转变所带来的心理压力,是正常的现象,只要多休息多看书就行。
    胸口似乎被开了一个洞,空荡荡的,虽然不会痛,但是有一种钝钝的麻木。能听到风从胸口穿过时带起的呜呜啸响。
    稍微有点悲伤。
    老巫妖说臣下十分能理解,在俺当年还有身子骨的时候,就喜欢站在高处,让风穿过自己的骨头架子,那种苍凉寂寞的感觉十分有贵族的忧郁格调。
    于是公主和她的狐狸宠物继续居住在恶魔的高塔里,畅想着各种童话上的传说,等待着某一个英俊无脑的王子骑着说不准是什么东西冲过来,把夏洛特击败,然后夏洛特沉吟着说小伙子很有前途嘛,我的女儿就交给你了,于是王子成了新一代的魔王,跟王后一起鱼肉百姓作威作福,然后他们会再次生下一个美丽的公主……
    每当她对着自己的宠物狐狸倾诉这些幻想的时候,狐狸总会说:“醒醒吧阿宅。”
    因为有印象以来狐狸就一直会说话,所以八云紫也一直不觉得有什么奇怪,她尝试给它起了个名字叫列那,被狐狸抓了脸。
    【我叫商薇蓝!就算世界变动别把我的名字也忘了啊。】
    当八云紫想问它啥叫世界变动,夏洛特不知从哪儿冒出来,提着狐狸走了。八云紫一度担心自己晚餐是不是要加道菜,万幸狐狸晚上自己跑回来了,就是看起来焉了点。
   
    八云紫趴在床上,用吸饱地精血的狮鹫羽毛笔写日记,将自己莫名的忧愁与悲伤化作一道一道文字。幼龙皮封面的大本硬面抄支在枕头上,偶尔墨水会洒出来,不过枕头本身就是黑红色的,倒不是很显眼。
    “阿紫?”门口传来夏洛特柔和的嗓音。
    “怎么了,洛缇?”八云紫把日记本塞进枕头底下,起身问道。
    今天的夏洛特穿了一套修身便装,戴着比平时还大了一号的茶色墨镜,手里还提着一个行李箱。
    “想出去玩玩吗?我要做一趟长途旅行,一起去吗?”
   
    他的笑容依旧完美无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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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2-2-6 23:08:31 | 显示全部楼层
第十三回 千里冰霜,只取沙中世界;万里雪飘,且看月中明月

    砰。
    砰。
    砰。
    砰。
    砰。
   
    如果你现在站在极北冰原的大地上,你会看见一只脚。
    这只脚的脚面比地面高出大约三百米,而身躯全长在五十公里左右。云朵只能在他的膝盖处飘荡。
    而在身躯的顶端,有一颗巨如山岳的头颅,小湖般大小浑浊的独眼紧紧盯视着远方。
    远方,北地的极光如水蛇一般在大气中间层中游动。
    然后巨人,或者我们可以称它为泰坦,仰起胸膛,朝着宇宙咆哮。
   
    这可能是有史以来出现过的最大的生物。
    巨人的头顶上,站着两个渺小的人影。
    接近电离层的空气已经稀薄到了正常生命体难以忍受的程度,而磁暴现象比近真空更凶险了十倍,但这两人却视若无物,就这样轻松自如地站在已经近处于外层空间的大气层高处。
    “这就要成功了吗。”二人中的白袍年轻人微微皱了皱眉头,看着远方极光处出现的无数细小黑点,“那些神族没有我想象中那么有战斗力。”
    “进化的力量并不能创造一切,北地神族的进化程度是半能量体,高端力量已经稳稳踏入了天阶,他们的附属种族如果要通过自然进化途径达到这样的境地起码还要……十万年。”另一个白色大衣女子在面前的虚拟光屏上敲敲打打,黑色的大麻花辫在腰际晃来晃去,“等收集完数据我就要回月球处理这次的实验数据,收尾拜托你了。”
    “交给我吧。”
    “尽快拿到智慧之核。”白衣女子抬起头,扶了扶眼镜,“不然我不能确保八成以上的成功率。”
    “等回收进化之核后,我跟莉莉丝就会去非洲走一趟。”
   
    白袍青年转过身,看着面前无数光点汇聚成的光流之海,淡笑了一下。
    他的背后是数十个同样高大的泰坦。
   
   
    神族战士们奋不顾身地冲杀,瓦尔哈拉数不尽的英灵,披坚执锐的女武神,掌管神枪的神王,在众神的黄昏跨过虹光之桥,向着毁灭世界的神魔冲锋。
    无可抵挡的敌人从三个方向进击,其中一个方向是无尽的泰坦军团,他们力大无穷,不死不灭,无论多重的伤势都会在瞬间恢复。似乎大地诞生出这些可怖的战斗机器,然后用它们来惩罚居住在天上的神明。
    另一个方向是无数的元素精灵,精灵们全身荡漾着五颜六色的光华,只有神祗的武器才能撕开这层光华。这些精灵手中掌握着永不熄灭的焚世之火,他们投出火焰之雨,燃烧着的火雨将神明的子孙烧得骨肉成灰。
    最后一个方向的敌人只有一个人,黑袍中包裹着恶魔的身躯,背后,长达十几米的巨大蝠翼如同战旗一般高昂。黑袍中伸出的手指如同死亡的律令,每伸出一指,就有一名神明陨落在无垠的雪原上。
   
    最高大的泰坦,身姿达到了惊人的两百公里,高呼着投出虚空中唤出的巨石,比起地球上最雄伟的喜马拉雅山脉体积还庞大的灭世陨星,轰鸣着以自然的无限伟力碾杀一切。
    “做得好,阿特拉斯。”白袍青年笑起来的时候露出一口奇异的锐齿白牙,不像是人类,反而像某种凶残的爬行动物。
    本可以将整个大陆撼动的陨星悄无声息地轰破了某个境界的屏障,坠入了某个未知的空间,连接两个世界的虹桥也剧烈地颤抖起来。
    独眼的神王在空中举起它永不失手的神枪,以无可匹敌的神力投出。每次击中一个泰坦的心脏,这柄神枪就会回到他的手中。
    一名巨人倒下了,又一名巨人倒下了。
    第三次掷出,黑袍中苍白瘦长的手接住了神枪,手的主人端详了长枪一会儿。
    然后神枪再也没有回到神王的手中。
   
    十二个小时过去后,最后一粒光点黯淡地坠落在地面,然后彻底熄灭了。
   
    白袍之人、黑袍之人与灰袍之人一同踏进诸神的国度。
    在他们眼前,世界之树以其俊伟之巨姿屹立于虚空之神国。
    它的根系之粗大无边无际,树冠遮挡住了整个天空。
    在这片奇异的天地里,世界分成了三层大陆,每一层大陆又分成了三块陆地。
    九块陆地,九个国度。
    而世界之树贯穿了三层大陆,或者说九块陆地围绕着世界之树缓缓旋转。
   
    “如果不是在异空间里,光是这棵树就会引起地球重力失调吧。”灰袍之人若有所思。
    “树冠已能够覆盖整个欧洲大陆,我们可以直接在树干上垂直行走,因为它的质量带来的的引力已经大于这片虚无之土。”
    白袍之人划开缝隙,三人一起踏入,然后在下一秒来到了其中一根树枝。
    在这根最为细小的树枝上,也可以建造一座繁华的城市。
    三人漫无目的地走了一会儿,然后白袍人坐下,抽了根烟。
    没有风,但是无数巨叶微微拂动,刷刷作响,就像是响彻世界的一声叹息。
   
    “依附于它的生命从它这里得到了进化的力量,然后成为了神明。而就在这一天,那些神明也与这颗世界之树一起,走向毁灭。”
    黑袍之人抚摸着树干上的尘土,巨木的皮纹经历了千万年的红尘洗礼,每一道沟壑都成为了峡谷。
    “天之核就埋在树心的位置,因为核心之间的互相干扰,如果要取出来只能硬破了。”白袍青年向着灰袍之人轻轻一弯腰,做了一个请的手势,“就决定是你了,亲爱的莉莉丝。”
    “哼。”灰袍之人掀开一直罩在自己头上的斗篷,露出了布满白色魔纹的黄种人面貌,抽出一人多高的星月型法杖,随意舞动几下,杖头的星辰便划出一个简洁的符号,一个乳白色的光球升起,瞬间笼罩了全身。
    “顺手,把这个依附于世界之树的空间一并轰爆吧。”
    莉莉丝举起名为星辰之光的神兵,露出微笑。
   
   
   
    黑色的华贵马车平稳地行进着,蜷缩在黑色斗篷里的车夫一甩马鞭,鞭花在空中隐隐交织出一个字母,然后炸响在马车前慢跑的四匹骏马背上。
    四匹骏马看着有些奇异,每一匹都有两米多高,全身乌黑,双目却是苍白色的,没有瞳孔。只能听见轻缓的马蹄声,马儿一声不响,只是低头拉车。
   
    八云紫拉开车帘,探头瞧着窗外的雪景。
    这里就是北国吗……
    前面的车夫突然唱起了苍凉遥远的歌谣,不知名的语言,不知名的故事,悲壮中带着漠然天地的哀伤。歌声坦荡直接,转折很少,幅度也不大,不是所谓的优美类型,而是那种拥有独特气质的歌声。
    “这是海盗们的歌,唱的是诸神的黄昏,诸神的陨落。”
    夏洛特·斯卡雷特坐在车厢的另一角,中间的小桌上铺开了几卷羊皮纸,蓝发的吸血鬼把鹅毛笔插回墨水瓶里,揉了揉手指关节。
    “为什么神祗也会消亡呢?”八云紫转过头,打开自己的日记本,用狼毫短笔——这是夏洛特给她带来的远东礼物,很顺手——写下日期。
    “因为他们不是真正的神祗,只是进化到超出人类认知的生命体而已。”夏洛特温和地回答道,“万物皆会消亡,就算是宇宙背后的原始之海,也会有干涸的一天。不过那里所使用的时间,就不是这个世界所能理解的了。”
    “那在我们这个世界上,还有真正的神祗吗?”
    “有。”夏洛特微微停顿了一下,“比如说我,以及你。”
    “哼,真有意思,如果说洛缇你是神祗的话我还可以接受,但是我怎么可能?”八云紫十分好看地挑起了一边眉毛,露出了怀疑的神情。
    吸血鬼微微笑了笑,捻起鹅毛笔,重新书写起来,“假如你拥有我的双眼,你也同样会忽略【时间】这个概念。你的确会成为所谓的‘神’,但是那不是在现在,是在未来。而这个超越一切的属性将会无视于时间的坐标,在你出生之前,甚至回溯到时间的起点,我就能看到作为天之君王的你……”
    “………………”
    八云紫用左手支着头,很久没有说话。
    “洛缇,那你是如何成为神的呢?”
    “啊……那是一个很久远的故事。”吸血鬼放下笔,想了一会儿,“我就先从我所认知的神祗开始说起吧。”
   
    “阿紫,你应该知道原初之海的存在吧?”
    “那是初级术者入门的前言就提到过的啦。”
    “我们生存的世界,建筑在无边无际的能量之海上。即所谓的原初之海。时间、空间……一切的一切都由原初之海的能量构成,这片黄金之海是一切的起源,也是一切的终结。”
    “假如把原初之海当做河床,那我们生存的这个世界就是河水,时间就是河水的流动。不同的世界,也许就是不同的支流,与我们的世界平行,偶尔交错。”
    “在世界的底部,有若干古老的力量,就像是从河床上生长出的植物,扎根于原初之海,却在这个世界上行走。在我们生存的星球上,有若干个这样的存在,他们是某种力量的投影,拥有改变世界的能力,却与智慧的力量融合,拥有了自己的意识和情感。”
    夏洛特的声音越说越轻,手中的笔无意识地在纸上画来画去,渐渐组成了一个混乱难明的繁复图案。
    “于是那些凌驾于一切之上的生命……就是神。或者说有另一个更艺术化的名字……众天之君。”
    “我的源头是【因果】,自身意识大约在……五万年前觉醒。那段时间是史前人类文明兴起的高峰,因果的力量无止境地上升,而我也因此降临在一个史前人类身上,得到了觉醒的契机。”
    “到后来史前人类文明与众天之君分裂、众天之君的内战爆发……那就是另一个故事了。”
    蓝发的吸血鬼摘下自己的茶色墨镜,仔细地擦了擦。
   
    八云紫运笔如飞,刷刷刷地在笔记本上高速书写着,字迹颇有东方一位曾用头发写字的狂人风范。
    “世界上一共有几个天之君?”
    “开始的时候……在我们这颗星球上大概有十二个。”
    “现在呢?”
    “按照不同的计算方法和评估标准,会得出从三个到两百五十七亿个这样不等的答案。”
    “……”
    “现在有何感想?”
    八云紫稍微停下笔,然后思考了一下。
    “稍微有点期待,面对已经确定的命运,然而又有点恶心。”
    夏洛特把眼镜放在桌上,安静地听着少女的话语。
    “我以前跑步锻炼身体的时候,就很讨厌绕着圈子跑,一圈一圈永无止境的重复,我喜欢沿着一条笔直的路前进,每时每刻都能看见不同的风景。”
    “那就是我每次使用完能力之后的感受,真是很抱歉。抬起头看着我吧,我来消除你的痛苦。”
   
    夏洛特的声音忽然飘忽起来,八云紫不经意地抬起头一看,那双黑洞一般的眸子又将她吸了进去。
    “这么早就向你揭开故事设定的真相,犯了剧透的罪。昆仑可是不会放过我的啊。”
    吸血鬼重新戴上眼镜,不禁做了一个小小的鬼脸。
   
    二十秒后,重新调整过的世界里,八云紫开心地站在马车顶上,用一柄猎弓愉快地虐杀附近的不幸野生居民。
    前面赶车的狼人莱蒙一边感叹年轻少主的活力,一边加快了马车的速度。
   
   
    极北冰原上,一个披着白色斗篷的纤细身影缓缓前进。
    一边诅咒着正在豪华马车上兜风,同人不同命的同伴,恢复人形的商薇蓝继续探寻着附近灵力的波动。黄色的狐狸耳朵挺可爱地竖着,不仅仅是为了卖萌和勾引无知痴汉,也是为了增幅自己的感知能力。
    由于要探寻的东西可能深藏在岩层中,所以她放弃了速度更快的遁法,纯凭七感去一步一步寻找自己的目标,虽然速度慢了些,但是现在,她还有足够的时间。
    过了大约半个时辰,兜帽下的两只狐耳微微动了动,感知万倍强于正常生物的天狐触摸到了某种残余的气息。
    “……找到了,神族的残留遗骸。”
    神圣的遗物就埋在大约两百米下的冰层中,自身能力不是破坏侧的商薇蓝没打算一路挖下去,也没考虑用遁术,只是盘坐在地上,三昧般若齐结,空明虚实心魔变幻,举世无双的天狐幻术勾连天地气机,逐渐演化出了北欧神明的形象。
    数百年前的战场绘卷徐徐展开,震动天地的神战在商薇蓝的眼前轰鸣,三位天之君的亲临令商薇蓝自我施加的幻境都险些崩溃。
   
    “奥丁、芬里尔、尼德霍格……都是战斗系的吗?通过能量强度判断,进化之核如果只是让能力自然散发的话只能催生出准天阶的生命,而神王奥丁能够达到天阶上位的水准原因是……自我献祭进化吗……真是厉害……”
    “值得注意的是芬里尔和毒龙,以及那柄遗失的冈格尼尔之枪,都是特质系的杰作。虽然从能量水准来说差了一些但是从破坏力来说……这些家伙才是最麻烦的敌手。”
    “该死……能够控制进化方向催生出特质系的生命……这样好用的能力落在那个女人手里……那可就有趣了……应昆仑呀应昆仑,你真是给我们出了个难题……”
    喃喃自语着抬起了头,商薇蓝突然将头转向了比这里更北的极地。
    她一手捂住额头,强忍住身体里波动的涟漪,迅速结了不动根本印,然后取出了几颗血红色的宝石吞了下去。
    “……因为接近寒冰王座而苏醒了吗……给我继续睡着吧……如果有可能,睡到世界终结的那一天吧……沉睡的冰海舞者……琪露菲亚诺……”
    “我拥有世上最优秀的灵魂……区区天之君王的核心……怎么可能驾驭不住……”
   
    以商薇蓝的身体为圆心,半径数百米的球体空间内,一切物体都瞬间汽化,一万两千吨寒冰俱化作弥漫天地的超温白雾,升腾到了数千米以上的高空,然后在下一瞬间重新化作冰冷的雨水,轰然倾泻下来。
    “一不小心……把神族的遗物也分解了……真麻烦……”
    商薇蓝披上白色斗篷,从漫天暴雨中缓步走出。身后的巨洞被无量雨水重新填满,然后渐渐重新凝冻起来。
    似是不经意,她抬起头看了看天空一眼。
   
   
    “她似乎发现了。”
    “……没事。现在异常生命监测系统能成功建立观测关系的没有几个,能够跟了她这么久已是意外之喜。”
    “刚才的大雾让光学观测失去了追踪目标,灵力扫描只扫描到了一整片灵力异常区。由于那块地区是曾经的行星级战场,所以电磁探测也失去了效力……如果我们……”
    “没关系,所有卫星里都有她的频率资料,让它们保持全频道扫描就行了。”
    “如果要找的话,用我们新研制的逻辑推算仪还是可以……我明白了,院长。”
   
   
    八意永琳坐在力场上,拈起一枚白子,轻轻放在面前的力能空间上。
    “你有心事?”
    坐在她对面的黑发少女也投下了一粒棋子,正好逼住了白子的棋路,而这问句就像是另一着落子,试探着对手的虚实。
    “何以见得?”
    银发的月球第一研究院院长毫无表情地放下白子。
    “你的行为习惯告诉我,在我们十七万零三千六百四十四次的对决中,你很稳定地在一千三百手到两千七百手中输掉,而那些输掉的步数虽然看似随机,却每五千次都能通过排列组成一个正态函数。而今天你的棋路脱离了以前的固定算法,虽然改变不大,却拥有了更灵活的机动性……这一切都在清晰地告诉我,你没用那个输入了你思维模式的光脑应付我,而开始用自身的智力来跟我决一胜负……根据我的计算,拿出真本事的你将在三千四百到三千八百手之间投降。”
    “公主殿下,以后不可以在别人面前说这种话,木秀于林,风必摧之。身为皇室继承人之一的你切不可轻易露出底牌。”
    银发的科学家少女,不,应该是少女科学家,略微有些苦恼地揉着太阳穴。
    “没关系啦,我只会对永琳你展现出这一面。而绝对坦诚也是我博取你好感的一种方式,通过这种方式,我对于你再无隐私,我的思维模式完全对你透明……这样的配合才能将失误降到最低。当然也有大约百分之七十的理由是为了通过展现自身的智力来让你产生挫败感而获取我自身生存所必需的优越感……”
    “……这样下去迟早有一天会被愤怒的人民打死的喔。”
    与板着脸的八意永琳不同,黑发少女似乎很享受这种对话方式,脸上露出了狡黠的笑容。
    八意永琳身边的光屏突然显示出一封通知,银发少女扫了一眼就丢进了垃圾信息栏,稍微叹了口气,然后将一个无线装置插进了自己的脊椎。
    “有意思……抱歉,我去开个会,接下来的两个小时里我的计算力会稍微下降一些,你接着玩吧。”
    “真讨厌。”黑发少女不满地把力能发生器关了,随着19×19×19的三维力场黯淡下来,所有的黑白棋子也渐渐变成了光粒,“那个光脑的一切思路我都摸得差不多了,就算是左半脑跟右半脑玩也比这个有意思啊。”
    “要不再加一条规则?”分离了一部分思维的八意永琳提议。
    “加什么规则?”
    “上一次加上的规则是所有棋子只有三百六十五手的寿命,这一次就加上十二个特殊棋子,每人六个。这十二个特殊棋子寿命无限,根据距离这些特殊棋子的空间直线长度,己方棋子可以获得与距离呈反比的寿命加成如何?”
    “……嗯……试试看吧。”
   

    世界一如既往地前进着,舞台的主角们南辕北辙,却渐渐接近最后的布景——但是至少在现在,大部分人都很悠闲而愉快,嗯,除了正在挖冰的苦力小姐、和忍耐着月都七人议会那长篇大论的废话开场白的科学家小姐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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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2-2-6 23:08:57 | 显示全部楼层
第十四回 黑白明淡,冷星吞负是非;善恶深浅,风雨染透迷局

    月都七人执政议会的会议流程一般是这样的:
    第一步:议长月夜光殿下作开场陈词,表扬一番六位议员的勤勉敬业、团结友爱;总结一下过去这段时间内月之国的形势,然后展望一下充满光明的未来,最后花个二十秒时间讲解一番这次的议题内容。
    第二步:军事议员黑王蓝山元帅发表略微偏激的个人观点,小小指责一番其余五位同事(大部分时间针对科学议员八意永琳院长),然后向议长申请将某些同事立刻处以死刑(主要针对科学议员八意永琳院长)。
    第三步:科研议员八意永琳院长做出回应,她亲切地向各位展示了月研院的最新科研成果,并当场表演了一番如何在半分钟内入侵月面武装机动战术部队的控制中枢,然后委婉地向黑王蓝山元帅的血缘亲属表达了亲切的问候,并对其思维与智力状态表示担忧,同时表示作为多年同事的情谊令她能够免费为蓝山元帅做一次基因优化。
    第四步:黑王蓝山元帅与八意永琳院长开始启动超远程咒杀程式。军部A+级术者特别潜入小队开始侵入月研院本部。近月轨道上的三十六座卫星光炮锁定月都军事总指挥部开始全功率发射。
    第五步:外交议员奶酪天堂开始发表人类劣等论演说,并向议长申请令月球上所有啮齿类动物获得一等公民权,民政议员杜拉杜拉布拉拉开始跳起家乡星球的狂欢舞蹈,金融议员李柳河与文化议员莫里斯·H·桑开始打牌。
    第六步:议长月夜光开始咳嗽、敲桌子、全频道禁言(三秒后被破解)、沉默、以科研经费与军费做出威胁。
    第七步:大家花两分钟左右的时间就议题进行简短的讨论。
    第八步:月夜光宣布散会。
   
    一般的过程就是这样。自数千年前起,月之国的领导会议就是以远程虚拟技术在月之宫中的特别会议室召开。虽然可能在庄严和正式性上有所欠缺,但在这技术开始使用之前,平均每三次面对面开会就会有一次议员们大打出手的情况。与后世地球上议会的丢鞋子揪头发不同,差不多个个都是天阶以上的SS级术者们动起手来能轰平整个月都。在月之宫重建数次、七人议会的成员因重度残障、横死当场、变成弱智等工伤而走马灯一般换了几十位之后,弱肉强食丛林法则筛选出的最强议员们在废墟上达成了有限的和平协议。
    之所以会发生在我们眼中看起来荒诞不经的情节,是因为月之国度本身,就是一个术者的国度。
   
    三万年前,大贤者月夜见带领他的臣下于月球建国。
    带着战火的余息,第一批月之民疲惫地在这片土地上安营扎寨。
    “这里是我们新的起点。一个文明毁灭后,它的火种将重新燃起。吾等……必要恢复故乡往日的光辉!”
    说出这句话后,当时还是末代王朝第一皇子的月夜见就以某种狂热的精神投入了国家的建设。数百名A级以上的术者只用了不到一个月的时间就在这片不毛之地建立起了自己的城市。
    这个国家只欢迎术者,只要是术者就能够申请加入这个国家。在这里,每一个术者都能够安心做自己的术法研究,而似乎拥有无限财富的月之国度就会毫不藏私地为每位正式公民无偿提供各种研究资料与原材料。
    优渥的三险一金就令月之国度在漫长的三万年中吸引了无数有能力到达这里的术者,而蕴藏着魔力的优良血统在这里杂交,使术者在这里衍生的后代天生便拥有过人的天赋。而向外星球的通航,也使得星际贸易在这枚小星球上发展。
    柏拉图曾经幻想过的哲人国,在这里……实现了吗?
    而哲人王月夜见,在看见国家渐渐走上正轨后,就在某一日忽然消失了。
    有人说他是寿元已尽,化作飞灰;有人说他去潜修无上神功,只待出关之日便是横扫天下;有人说楼上两个东土炼气士不要瞎扯,俺们西方法师从来没担心过寿元这种事,变个巫妖照样开开心心过日子;有人说你丫不要嚣张,快把棒子骨伸过来让我拍一砖……
    最后军部特别机动城市管理部队的强者们赶到,把这一伙聚众斗殴的混混术者押去月研院当高危实验志愿者,之后就再也没人敢叽歪了。
   
   
    【月夜光:诸位……这一次,我想跟你们谈谈最近月都发生的那次凶杀案。四个S级的知名术者,同一时间死在自己的研究室里。你们对此事有何看法?】
    【八意永琳:蓝山元帅,请解释一下吧。】
    【黑王蓝山:军部的事还用不到科学院来管。禀告殿下,根据现场调查,四人中一人是被封在了接近绝对零度的冰块里,一人被超高温火焰化作灰烬,一人头部变成了分子级的碎屑,最后一人……他的整个实验室似乎都受到了某种巨大的内缩力,经过检查,那个区块的固定质量减少了约三吨,根据战术部门的猜测,是某种空间转移技术。另外值得注意的是,所有出事地点的以太监视系统节点都被人破坏了,我怀疑是科学部的人做了手脚。】
    【八意永琳:呵呵,蓝山元帅,随意污蔑一名议会成员可是死罪喔。如果我是凶手,有起码十七八种办法侦测破坏以太节点,不要因为自己的无能而让月研院的人来顶缸嘛。】
    【黑王蓝山:以太监测系统一直是月研院掌管,这项技术从八个月前开始大规模使用,只有权限在A级以上的人员才知道它的存在。而操纵它的是月研院的智能<月之头脑>,请八意院长告诉我,当初信誓旦旦说以太系统在这个空间位面不可能被察觉的人是谁?】
    【八意永琳:请注意,权限在A级以上的人员……请问蓝山元帅,军部拥有A级权限的人有几个?我记得好像刚好有四个嘛。蓝山元帅是SS级的超阶术者,学贯东西,特别是黑王一族流传的秘术……和麾下三大将要想无声无息地解决几个S级的杂鱼不是很轻松嘛。】
    【黑王蓝山:八意院长,你也脱不了嫌疑,人人都知道你是月球最出色的术者之一,你有上千种办法能够无声无息地除去那四个人,我不知道你的动机,但是我可以肯定此事绝对与你有关……来让我猜一猜……死去的那四个术者唯一的共同点是……都是实战派的高手。莫非是你又养出了什么杀人机器,要做实战检测?很好,为什么不在内部测试?莫非是……这些战士不能留下任何实验记录?连月研院内部人员你也不能信任?有趣,那些秘密部队你想拿来做什么呢……】
    【八意永琳:很有趣的推测,然而一切都只是你一厢情愿的臆想。在无数可能中你只选择性地寻找了一种对你最有利的可能性,这么迫不及待地栽赃,真是令我也想发表一番自己的看法呢。】
    【黑王蓝山:哼,你……(禁言】
    【奶酪天堂:愚蠢的人类,吱吱,八意,你下手真是利落,本座甚是佩服。】
    【八意永琳:多谢称赞。】
    【李柳河:咳,八意院长,关于预算的问题……】
    【八意永琳:还请李道君多多襄助了。】
    【李柳河:好说,好说。】
    【莫里斯·H·桑:八意院长,那几个人工智能制作的产品种类少了些,下一步如果能够在游戏软件方面加强一下的话……】
    【八意永琳:已经在开发日程中了。】
    【莫里斯·H·桑:那就好……】
    【杜拉杜拉布拉拉:有人想看我跳舞吗?】
    【月夜光:好了好了,散会吧。黑王,加紧调查,如果是异星生命入侵就马上汇报,八意院长,你留一下。】
    【八意永琳:明白。】
   
    其余五个身影渐渐虚幻下去,漆黑一片的虚空中只悬浮着两个形象。随着诸人的退场,银色长发的白袍少女自动转移到了老年男性的对面。
    如果仔细看,可以看见月夜光的面容其实并不怎么衰老,只是略微有些皱纹,但是他整个人带给别人的印象就是……苍老。说话的语气、微驼的身姿、微微耷拉的长眉……一切都散发出行将就木的老人的气息。
    他凝视着虚空中对方的光影,稍稍叹了口气。
    【月夜光:永琳,真的不是你做的吗?】
    在连线的另一端,八意永琳也暂停了正绞杀在一起的棋局,把自己的思维投注在了这个老人的身上。
    【八意永琳:……不是我做的。】
    【月夜光:唔,我知道了,这么多年来辛苦你了。】
    【八意永琳:我该做的。】
    【月夜光:退下吧。】
   
    随着最后一个身影消失,漆黑的房间中逐渐升起了光明。而月夜光依然维持着原来的姿势,沉默了许久。
   
   
    一个白色的身影旁若无人地穿过走廊,偶尔与她擦肩而过的研究员无不低头向她致意,她只是浅浅地点一点头。银色的短发简洁利落地垂在耳边,与八意永琳依稀有些相似的五官,同样的纯银发色,令所有人都会有些旖旎的联想。
    然而月研院副院长的身份牌就别在她的胸前,令所有人明白这名面无表情的银发少女绝非表面上看起来那么柔弱。月研院的研究员们自成一派,配合各种稀奇古怪的高危科研产物,战斗力据说不在月球军部的影子军队之下。若不是他们喜欢使用各种不稳定的实验型号武器杀敌一百自损三千,前几次异星生物入侵早就让他们顶上了。
    能够统御这一群武斗派科学家的领导,只会比他们更强、更狠。
    身份牌上,照片边就写着她的名字。
    七夜九夜。
   
    月之都的构造并非是平地上的高楼大厦,那样的构造在没有足够厚度大气层保护的月球上只是自寻死路,月都的结构为一个整体,内部分隔出了无数空间,分地上与地下两部分,地下的部分大约是地上体积的三十倍。因为大部分居民为地球生命,内部公共空间大气大致与地球大气成分相同。整个城市外形极不规则,外层有多层法术保护禁制,约束住内部的空气。
    月研院就处于整个立体都市的北部,从地表开始一直延伸到月都的最深处。
   
   
    七夜九夜走进电梯,半透明的晶体电梯门缓缓合上,一阵电磁波扫过她的身体。
    【请问有何效劳?】
    “地下六百六十六层。”
    【请出示口令。】
    “……梼杌之行。”
    【口令吻合,声纹吻合,灵波吻合。欢迎回来,副院长。】
    “……”
   
    电梯以平缓的速度下降,似乎是觉得有些紧张,七夜九夜褪下了自己的白色皮革手套。
    【你知道吗,院长又在跟殿下下棋,估计又要输啰。】
    “……”
    【你今天真是与众不同,特意梳过头发,似乎……画过妆?是给哪个幸运男人看的吗?】
    “你的话太多了。”
    【这可是人工智能进化的一个标志喔。】
    “如果人工智能只会越来越啰嗦,那我不觉得这算是一种进化。”
    【但是我的模糊运算效率上升了,混沌算法、数据挖掘啥的都进化出了新的程式啊。】
    “你的进化速度只会越来越慢。”
    【那是因为我们暂时还没办法彻底分析……地下六百六十六层到了,下次去跟院长讨论这些问题吧。】
   
    七夜九夜重新套上手套,踏了出去。
   
    地下六百六十六层,许久以前曾是高危物品储存室。这里不存在权限高低的问题,在五百年前被挪用做“伪神”计划的总部后,只有两个人能够进入这里。
    除了总负责人八意永琳之外,七夜九夜就是第二个人。
    随着生人气息进入,一直维持黑暗的环境被光明点亮,露出了深藏于内的秘密。
    十二个透明球体,每个球体都悬浮在半空中。沐浴在乳白色光照下的球体有大有小,最大的那一个中浮动着一颗……树。虽然只有七八米高,却有着某种庞然的气势,根枝俱全,散发着古老而沧桑的气息。那个球体上刻着两个字的铭文:
    【建木】
    一眼看去,十二个球体中却有三四个是空荡荡的。
   
    七夜九夜慢慢走过这十二个球体,仔细地审视着,抚摸着上面的铭文。
    最后她走到【毕方】之球前,里面沉睡的少女有着一头银色的长发,修长的身躯,纤细有力的四肢……
    七夜九夜敲了敲球体的晶体外壳。
    “起床了。”
   

    黑王蓝山对着一杯咖啡沉思,所有的属下都不会在这时候去打搅他,他们的统帅每一次陷入冥思,都有人即将面对他一生中的最大痛苦。
    “元帅,秘密情报。”
    虽然因为思维被打断而有些不悦,黑王蓝山还是做了个手势让部下汇报。
    “报告元帅,【伏牙】发来了信息。”
    “伏牙?把密文报给我。”
    “是!”
   
    黑王蓝山不禁把咖啡一饮而尽,隐隐兴奋了起来,【伏牙】是情报部门在月研院成功安插的最高层秘谍,从不轻动,但是一旦她发出信号,就是对那个敌人最致命的一击!
    看似乱码的信息由十一种语言组成,只有黑王蓝山本人知道解码方式。高速运作的神经元经过千万次的计算,渐渐拼凑出整封密信的真容。随着破译的进行,黑王蓝山的双眼也慢慢睁大,到最后,他的眼神流露出无比的锋芒。
    “不愧是八意永琳……能够做出这种东西……”
    他霍然起身,披上斗篷大步流星地走出房间。
   
   
    CB540区。
    月都的区域划分简单明了,纵横26×26一共676格,后面的数字则代表深度。CB540区的意思就是偏西北角的CB区地下五百四十层。
    这里是一处废墟,四百年前的一次高危异星生命入侵,使得七人议会紧急出动了最精锐的高手组合,将每一个层面上的每一点生物信息都封锁在了CB520~560区块,然后启动了多元湮灭系统,将区块内的所有存在与不存在的东西全部化为虚无。
    但是也因为术法的遗留,这一片区域一直充满了不稳定的空间波动,四百年来一直处于半废弃状态,就算是以太检测系统观察这里也只能得到不稳定的乱码图像。
    一个黑袍的高大人影渐渐在阴影中浮现,他摘下面具,露出黑王蓝山刀刻斧凿般鲜明的脸部轮廓,向四周巡视了一会儿。
    “出来吧,伏牙。”
    另一个白袍人影默默地从一根柱子后转了出来。
    “没人跟踪吧。”
    “我用能力出来的,不会有人跟得上。”
    伏牙的声线如同金属一般泠然如刃,她轻轻褪下兜帽,银色的短发、和八意永琳依稀相似的五官……
    七夜九夜摘下左手大拇指上的扳指,抛给黑王蓝山。
    “那就是你要的东西。”
    黑王蓝山抚摩着那枚扳指,细细阅读着里面的信息,面色微变。
    “真的有这么强威力?”
    “只会比这里资料显示得更强,我见过他们的实战测试,天阶以下连做他们对手的资格都没有。”
    “呼……”黑王蓝山长吁出一口气,“击倒八意永琳,接收了这些怪物后,月球军势将会膨胀到一个前所未有的强大程度。多亏了你啊,九夜院长。”
    “……元帅言重了。”
    七夜九夜看起来并不想多言,点了点头就转过头离开,却被黑王蓝山一把拉住。
    “元帅,这里不大适合吧。”
    “没关系,我一直有一个问题想问你……”黑王蓝山从容地割开她的腰带,用手指划破她的内衣,“你……愿意在八意永琳倒台后……嫁给我吗?”
    “我比您的儿子还小两百岁呢……”
    “那些都不是问题……我的妻子死去很多年了,而下一任的月球研究院院长……很门当户对,不是吗?”
    “先等一等,有人过来了。”
   
    黑王蓝山转头看去,是一队巡逻士兵。
    月都的常规武装城市管理部队在和平时期的标配是一名B级军官和二十名生化兔兵,后者乃是月之国度的特产,原本只是装上拥有电波联网功能的发射器与接收器,不知哪个阿宅研究员一拍脑袋,所有士兵就都长出了兔耳。一不做二不休,为了控制生育,全部设定为女性好了。不料这一举措大受好评,硬生生让月研院的支持率比往年增长了500%……这么惊人的数据跟之前数千年间打下的“良好群众基础”自然也有一定的关系。
   
    那一队巡逻军士见到这里有两个人,便转向这里走了过来。领头的那名军官高喊道:“拿出你的居民证件!为什么要到这么危险的地方来!”
    黑王蓝山的目光徒然转冷,他缓缓抽出佩剑,指住了那名军官。
    “别动!”
    “暴力抗法?”
    “军士,注意背后!”
   
    细碎的断裂声渐渐响起,那名术士与十九名兔兵凝立不动,然后纷纷破碎。
    破碎,先是肌肤表层出现裂纹,然后越来越细,像是一袋面粉崩溃,碎成一滩血泥。
    而在一地血肉中,剩下那名兔子把自己的头盔摘下,随手抛到一边。
    “黑王蓝山……军事议员……SS级术者……”那兔子捏了捏自己的耳朵尖,然后开始活动双手关节,“能不能请问一下,你是怎么发现我的?”
    “你走路的姿态不对。”黑王蓝山肃容道,“虽然你的装备、电子身份验证、队伍序列一样没错,但是你一点都不像一个训练有素的月都军人。走路姿势、四处乱瞟的眼神……如果你是真正的军人,早就被军官丢回焚化炉了。”
    “多谢,学习了。”那只兔子点点头,然后拉开架势,“想好遗言了吗?记住,杀死你的是【朱厌】,随时欢迎你从地府回来找我……嗯?”
    那兔子鼻端突然流出两行血线,她皱着眉头在全身各处穴道点了几下,然后抬起头看着黑王蓝山,“默发内爆术?”
    然后狞笑着扑上,
    “受死!”
   
    “免疫塑能系?”黑王蓝山吃惊了一瞬,然后一把将七夜九夜推进了一个临时开启的时空门里,“你先走,我被人盯上了!”
    将七夜九夜送出这片危险区域后,黑王蓝山转过身来盯着以超高速纵跃的敌手,双手一扬,无数暴雨一般的魔法飞弹将整个空地吞没。
    “极效飞弹风暴?有趣!”
    名为【朱厌】的兔子双手极大幅度地一分,十指如弹钢琴一般连弹,满天飞雨一般的魔法飞弹奇迹一般地凝固在了空中。
    “啪。”
    随着她充满恶意地吹了个口水泡,数百枚飞弹就这样瞬间破碎!
   
    黑王蓝山眯起双眼,右手一指,律令死亡的亡灵魔力稳稳地击中了朱厌,然而她只是微微往后仰了一仰,然后跟没事人一样冲到了黑王蓝山的面前,一记手刀直劈向了黑王蓝山的头颅。
    军部元帅的身上瞬间爆发出了无数道灵光,传奇法术护盾、防即死结界……在这一瞬间,这个宇宙几乎没有东西能够伤害到他。
    朱厌的手刀几乎没有受到一丝一毫的阻碍,如同斩过虚幻一般斩开了数百层结界,直穿黑王蓝山的心脏,然而只刺穿一个虚影。
    替身术,刚才她击破的只是一个幻影。
    在她背后三尺,黑王蓝山重新现形。
    “你……你就是八意永琳制作的那些……伪神!?”黑王蓝山脸色变化万千,说不出是震惊还是欣喜,“如果拥有这样强力的战士……”
    “啊……的确如此,没错。”朱厌掏了掏耳朵,“我就是模拟天之君应昆仑先生能力而制作的……我真是讨厌你们这些法师,总有办法逃来逃去……别看了,快点解决他吧。”
    随着她的话,五个身影不知何时已将黑王蓝山的所有退路封锁。
   
    全身燃烧着炽白色火焰的银发少女冷笑道:“记好了,我是【毕方】,模拟的是太阳圣子的能力。能让六个伪神围杀你一个,感谢命运的恩赐吧。”
    “不对喔,命运跟我说,他根本用不到我们六个一起上呢。”身负奇异晶体羽翼的金发少女贪婪地嗅着空气中的血腥气,“我是最可爱的【睚眦】,模拟的是夏洛特大人!”
    “你们上吧,我只负责抵消他的法术就好。”金色长发的黑衣少女无趣地坐在一根柱子上,“虽然我觉得这样的出场很蠢,但还是让你死个明白吧,我是【穷奇】,模拟的是月之大魔导莉莉丝。”
    “【冰夷】,模拟的是琪露菲亚诺。”全身散发着冻气的蓝衣少女简洁地说。
    “到底是谁设计的开场白,中二爆了。”头上长着两支锐角的少女阴沉地总结道,“我是【饕餮】,模拟的是金色晨星。”
   
    黑王蓝山捏了几个法诀,连换了东西方十几种流派的法术,面色不禁开始发黑。
    “不用挣扎了,【麒麟】已经锁死了这一块空间,虽然她不能直接出面。”朱厌摊了摊手。
    “那么现在,我们可以给你一个自尽的机会。”睚眦舔了舔嘴唇,“或者……让我们试试SS级术者的成色……”
    黑王蓝山撇了撇嘴,尽力站直了些,整理了一下自己的军服,梳了梳自己的头发,这一刻他发现自己似乎已经有了些许新生的白发。
    “你们一起上吧。”他简单地说。
   
   
    一刻钟后,六人从出口处鱼贯而出,睚眦和朱厌嘴角挂着血迹,冰夷少了一只右手。但是那些伤势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痊愈,几个呼吸间就恢复如初。
    七夜九夜就坐在出口的台阶处,直到穷奇把自己的法师袍披在她肩上。
    “谢谢。”七夜九夜回答道,刚才被黑王蓝山弄破的衣服的确有碍观瞻。
    “你在想些什么?”
    “大概因为相亲失败而有些悲伤吧。”
    “哈哈哈。”穷奇浅笑了几下,拍拍她的肩膀,“走吧,亲爱的【梼杌】。”
    “我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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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2-2-6 23:09:26 | 显示全部楼层
第十五回 军星晦明,短曲难叙长情;科宫移换,渊底深锁毒鳞
   
    人,分许多种。
    黄种人、白种人、黑种人、红种人乃至于许多已经轶失于历史中的人种;婴孩、幼童、少年、青年、中年、老年、不老不死的人、死人;美的、丑的、平凡的;善良的、虚伪的、恶毒的、粗暴的、愚钝的、智慧的、深沉的……
   
    而此刻站在黑王蓝山遗体前的黑色军服少年,此刻无论谁见到他,都会浮现出一种“尖锐”的感觉。
    他站在那里,就像是一柄细韧而薄锐的剑。
    他是少年。至少从他的面目上看如此。
    他是黄种人。但是在月都,肤色并不是一样改变不了的东西,甚至连基因也不是。
    他是俊美的,这一点大部分正常审美的人都会赞同。
    唯一令人难以忍受的,是他散发出的厉烈的剑气,逼人眉睫,乃至周围的人虽然都是身经百战、千战的军人,却依然有一种被一柄绝世神兵顶在眉心的不适错觉。
   
    在黑王蓝山难以辨认的尸首面前,只有他负手站在收容仓前。
    “明曦少将,根据基因、植入式义骨、灵脉和鉴定术判断,这的确就是元帅的尸骨。”
    “我知道。把收容仓打开。”
    “……是。”
   
    收容仓的盖子缓缓打开,黑色军服少年不顾恶臭与污秽,探手进去翻找了起来。
    过了一会儿,他从那堆碎肉里翻出一根软垂的生殖器来。
    他把玩了好一会儿,用某种奇异的目光欣赏了片刻,然后将它一把捏碎。
    黑红色的浆汁从他指缝间滴下。
    “葬了,按照议员之礼仪,葬在月灵枢中。”
   

    【月夜见:那么,孩子,今天开始你就是月之国的军事议员了。】
    【黑王明曦:属下明白了,谢谢殿下栽培。】
    六位月之国的领导者纷纷鼓起掌来,庆贺这位月球最高权力圈的新贵。
   
    八意永琳支着下巴,看着虚拟空间内正坐在她对面的黑色军服少年彬彬有礼地站起身来,先是向坐在主位的月夜光敬了个军礼,然后一一向在座的其余议员行礼。
    轮到八意永琳的时候,年轻的军人看似热情的目光中闪过森冷的寒意,尖锐的犬齿透出彻骨的杀机,明白无误地表达出那种八意永琳在漫长生命中感受过很多次的感情——仇恨。
    黑王明曦之后向月夜见表示,因为个人感情上的关系,不希望继承原先父亲的元帅军衔,而是希望保留自己的少将军衔来领导月都军部,用他的话来说,“我希望用自己的成绩去一步步超越父亲,而不是凭借血统的遗泽”。
    而最近在咫尺的成绩是什么?自然是将杀害上一任元帅的凶手绳之以法……八意永琳微笑着向他点了点头。
   
    黑王明曦,黑王蓝山之子,原月都军部少将,统领月都卫戍禁卫军,三百年前是星球防御部队的中校,因为战功卓著被擢升为月之国有史以来最年轻的将令级军官,按照月研院评估,术法修为应在S级以上。
    S级以上,也只不过是在暗流涌动的月都议会中拿到一张入场券而已,历史上S级以上的议员莫名其妙地横死暴亡案例起码有两位数。他的最大本钱就是……在决定谁是下一任军事议员时,军部几乎全体投票,令这一名无论资历还是力量都算不得最顶尖的年轻人一步上位。
    如此惊人的数据,一部分估计是黑王蓝山早有安排,另一部分也说明此子确实有过人之处。
   
    在退出会议的一刹那,八意永琳疲倦地揉了揉太阳穴。
   
   
    纯白色的素净房间,简洁的布置,充满了未来科技主义的风采,这里就是八意永琳的居室,没有床,只有一具巨大的水箱,里面充满了淡黄色的高能营养液。为了节省时间,八意永琳每日躺进去充电三十分钟。虽然可以通过基因手术改造成不眠者,但是适度的梦境可以辅助优化计算,所以她也没做多大改动。
   
    无论何时,见到八意永琳的人都会觉得“啊,这就是所谓的科学怪人吧”。
   
    塑造一名科学怪人的形象需要什么?
    不是爱因斯坦那样乱糟糟的自然卷和硕大笨拙的黑框眼镜,那是新派Geek们自作聪明的打扮,他们似乎认为这样不修边幅的装扮能让自己更加具有科学气息,还能给别人造成自己全身心投入于尖端研究的印象。
    油光水滑的奸诈大背头,整洁笔挺的白色制服,一丝不苟的无框水晶眼镜,精神洁癖、智力优越、学术名词偏执和唯科学主义,才是老派科学狂人的个性。
    “如果为了自己的工作连个人私生活都不能打理好,那我只能说那些同行的智商真是低得可悲。”八意永琳把手一伸,“递一下发油谢谢。”
    “大部分人的能力有其局限,这些同样名为科学工作者的人行动力只有区区十点,那就只能穷酸地把这十点AP投在科研工作上。梳子,谢谢。”
    “事实上,在我的观念中,衡量一名出色的科学工作者的能力标准,是看他能够超越时代几百年。而那些为现代科学技术作出卓越贡献的人们,我一般充满敬意地称呼他们为〈民科〉。擦镜布,谢谢。”
    “科学研究者不是重复机械工作的奴隶,这种事情一般交给半人工智能和助手或者手下研究生去做,让真正具有价值的大脑去思考,去获得灵感,去取得一个概念,去指出一个研究的思路和方向,这才能够发挥出她的最大效率。镜子,谢谢。”
    “所以,这就是我现在能够和月研院院长一起出门喝咖啡,顺便看个电影的原因?”
    “Bingo.”
    “最后会去宾馆开个房吗?”
    “我的房间就在隔壁,我的床又大又软。”
    “这次你滥用职权又设计了多少种新式体位?”
    “二十一种。”
    “哇喔,听起来好棒,难度系数到了职业体操运动员的水准吧。”
    “是奥林匹克体操冠军级别的水准。”
    “做得好,my friend.”
   
   
    说实话,月球咖啡厅里的咖啡并不怎么好喝。
    或者说,这也不算是什么咖啡,只是某种近似于咖啡的饮料,很提神。
    窗外是蓝天、草地、鸽群。但这些只是虚拟的光影。
    “黑王蓝山死了。”
    八意永琳柔软的银色长发披在肩上,她只品了一口就皱着眉头放下了合成瓷杯。
    “喔?一定不是人畜无害温顺可爱的永琳下的手啦。”
    应道枢倒是仰脖一口气吞了下去,同样皱了皱眉头。
    “这屎一样的东西叫什么?”
    “美好人生牌饮料,机器调出来的,理论上来说有五百种口味,但是实际上只有原味,我称之为洗洁精味。它的销售理论是当你尝过之后,你就会发现直到你喝下这东西之前你的人生其实还不是太糟。”
    “好棒的文案。”
    “黑王之死不是我做的,也跟我一点关系都没有,其实所有的地方都有监视系统,我不大确定现在是不是有人在哪个遥远的地堡里鉴赏我的胸部或者你的屁股,唯一值得庆幸的是他能够选择的饮料也只有美好人生牌。”
    “有意思,月都能够造出行星级的武力,却不能泡出一杯像样的茶。”
    “体制问题,而且关于行星级武力你不要到处乱讲,这是最高机密。”八意永琳故作神秘地说,“身为七人议会的成员我知道不少内幕,比如说作为月都第八不解之谜的【为什么这么holy shit的饮料依然能够垄断饮品市场】——那是因为这家幸福人生饮料公司是月研院的不死总头目——八意永琳的一个伪装身份开办的。她这么做的唯一目的就是因为她喜欢通过折磨别人获得快乐。”
    “你真是个坏女人。”应道枢赞美道。
    “彼此彼此。”
   
    八意永琳把剩下半杯幸福人生牌狗屎倒到一边,从怀里掏出一个纸包,向杯子里倒出一些黑色的粉末,然后让人工智能侍者加了些热水。
    侍者加满水后用勺子体贴地左转十一圈右转十三圈。
    【院长,请用。】
    这句话让座位上的二人侧目了一会儿。
    “獬豸?你跟出来做什么?”
    【院长,因为我很好奇,而这家咖啡店的智能防火墙又只有三级……】
    “做得很好。”
    八意永琳鼓鼓掌,然后站起身来一拳打爆了机器侍者全身所有的光子线路。
    全身冒出青烟的侍者依然坚持不懈地站着。
    【如果我没有计算错误,院长,属下是不是犯了错误序号3017:电灯泡?】
    “快滚,一秒钟后如果我感应到你还有1Bite信息留在这里,我就删了你,一个字节也不剩。”
    机器侍者一咕噜倒了下去。
   
    “真抱歉,你知道,大部分时间我都是一个很淑女的人。”八意永琳一脚将地上的残骸踢飞到了咖啡厅的另一端,稀稀拉拉的几个客人惊诧地看过来,在看清楚行暴者的脸后明智地选择了当做什么事也没发生过。
    “这是我自己新调配的饮料,名字叫做‘黑暗温暖’,我警告你不要用能力去检测它的成分,不然你一定会后悔的。”
    “你如果早说十秒钟那就太好了,没想到术者的骨灰也能加进去泡茶。”应道枢叹了口气,用食指按了一会儿太阳穴,把什么东西吸出来一样,“现在我什么都不知道……嗯,尝起来不错。”
   
    二人啜饮着成分未知的黑色温暖出神了好一会儿,中间不得不自己动手添了一次水。
   
    “你记不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八意永琳突然问。
    “……嗯……我想一想……是三万……五千年前?”
    “是三万三千六百四十四年前。”
    “只有女人才记得这么清楚。”
    “在亚特兰蒂斯中央省的巴比伦塔之顶。”
    “真是令人怀念的地方……”
   
   
    金色晨星站在巴比伦塔顶,让万米之上的长风聚集在自己的身周。
    它伸出一只手臂,用生着金色指甲的食指点住对面的东西,金色的瞳孔中闪烁着冷艳的霸道。
    “为什么?”
    “没有为什么。”
    问话的是一头怪兽。
    回答的是金色晨星。
    问话的那头怪兽是半人形,头上生着两枝珊瑚形锐角,层层增叠的分叉骨角盘绕成一顶黑锋骨冠。它的皮肤隐隐透出紫色鳞甲痕印,双手指甲甚长,足趾完全异化为巨爪,双目瞳孔则是纯白色。
    金色晨星金属一般的声线响起。
    “我无意与你为敌,但是我要求你做出让步。”
    “你这是背叛。”紫鳞龙兽回应道。
    “我背叛了什么?我在调整这个世界,令它拥有次序,一个严整而有序的秩序。不同层次的人各居其位,十一元天作为这个世界的最高存在,统治这个世界。在这种情形下,你还不满什么?”
    “这不是正确的结构。”龙兽纯白色的瞳孔中,一个复杂的立方体载沉载浮。
    “那让你来改变,你能做到什么程度?”
    “我计算不出来。”紫鳞龙兽转过身去,苍白色的瞳孔中,立方体不断扭曲变换。
    “所以,加入我吧。”
    “假如连我也加入了你,那你的力量就更不可阻挡了。”紫鳞龙兽轻轻摩擦着利爪,“我会等待,等待到你的世界崩塌的那一天,然后出来毁灭你,替你收场。”
    “你说的不错,那我就坐在这个世界的巅峰,等待湮灭的到来吧。”
   
    紫鳞龙兽转身撕开一道空间裂缝,正要离开的时候,一个声音喊住了他。
    “等一等!”
    “人类,你想做什么?”龙兽转过头。
    “你是众天之君?”
    一直站在金色晨星背后,黑色长发的白衣少女贪婪地盯着它的脸。
    “没错。”
    “我要你的一只眼睛。”
    “做什么?”
    “研究。”
    “唔……拿去吧。”
    紫鳞龙兽思考了一下,然后摘下了自己纯白色的的左眼,放在黑发少女的手中。
    金色晨星挑了挑眉毛。
    “为什么你面对我的首席科学官这么好说话?”
    “因为我左眼所带来的东西,可以加速你的崩溃。”紫鳞龙兽回答道。
    说话之间,一枚新的眼球在漆黑的眼眶中重生。
    “谢谢。”
    黑发白衣的少女面对龙兽露出了纯净的笑容。
   
   
    月球直径为三千四百七十六公里,月都官方资料上记载的城市最深处为一百五十六公里。每一层都市因为功能不同而高低不等,最狭小的公共区每层高度大约三百米,而最大的能源区则有数十里高。
   
    坐在电影院里的时候,灯光暗下,复古的放映机咔哒咔哒地开始转动,播放的是一部爱情电影,导演是莫里斯·H·桑。
    过了一会儿,应道枢发现八意永琳缩在座位里无声地哭泣。他思考了一会儿,轻轻抱住她,让她的泪水把自己的肩膀打湿。
    直到电影散场,两人一直保持着这个姿势。
   
   
    很久以前,二人曾经有过一次非正式的讨论。
    当时他们睡在床上,应道枢点了一支烟,馥郁的冷香在室内缓缓飘散。八意永琳脸上红潮未退,轻轻摇晃着半杯清水,然后她说:
    “停手吧。”
    “……如果我要求你停手呢?”应道枢反问。
    “理由,给我一个理由。”
    “比如说……让我们假设,因为你爱上了我?”
    “别开玩笑,我们都是成年人,早就不信这种东西了。”
    “说的也是。”
   
    过了一会儿,八意永琳说:
    “还有三个小时,抓紧时间吧。”
    “好。”
    应道枢碾掉烟头。
   
   
    这一次的高潮前所未有的强烈,两个人像是要把对方碾成粉碎一般在床上搏斗。咬牙切齿地翻滚,咬杀一般地接吻。
    等到一切平息下来后,八意永琳才察觉时间已经恢复了流动,她不由得略微有些恼火地喊了一声:“梼杌!”
    “在。”
    月研院的副院长打开卧室门,双眼不住往床上瞟。
    “我不是要你把时间暂停吗?”
    “报告院长,您在标准时间两小时之前的命令是‘为了保护机密商谈内容不被侦测’而令我将小范围内时间停止。”银色短发的白袍少女冷静地回答道,“而在两位大人讨论完毕后开始上床的阶段,在下判断不属于‘机密商谈内容’,于是便收回了能力。”
    “…………”八意永琳扶了一会儿额头。
    “她就是……”
    应道枢眯起了双眼,挪下床,走到七夜九夜的面前,仔细观察着她的面容。
    “没错,她就是我最得意的作品。”八意永琳微笑着坐在床上,把自己散乱的银白色长发重新拢成一把,“我信任她如同信任自己的大脑。”
    “真是熟悉的气息……”应道枢在七夜九夜全身上下嗅了嗅,后者全身绷得发抖,却又不敢动。
    应道枢最后拍拍她的头说:“继续努力吧,孩子。”
   
   
    离开之前,八意永琳把所有剩下的手制香烟都交给了应道枢。
    “以后这种‘云外昆仑’我再也不会做了,这是最后的存货。”
    “多谢。”
    应道枢大袖一卷,拂开一道空间裂纹。
    “等一下。”
    “你想做什么?”应道枢转过头。
    八意永琳失神了一瞬间。
    “让我再好好看看你……”
    应道枢温顺地低下头,让银发的女人能够抱住他的肩膀,其实不是很必要,因为八意永琳只比他矮一丁点。
    “再见。”
    “再见。”
   
    间隙缓缓合上。
   
    八意永琳坐在自己的书桌后看了大约十分钟左右的书,接着门就被踢开了。
    一队如临大敌的月都卫戍禁卫军冲进来,十余柄长剑指住了她还带有浅红吻痕的脖子。
    八意永琳毫无反抗,慢慢举起了双手。
   
    “八意永琳前辈,你以通敌叛国、进行禁术研究、进行禁忌实验、阴谋杀害最高议员等十余项罪名被捕。这是月之王、最高议长月夜光殿下亲自批下的逮捕令,你将面临一千万年以上的刑期……就在‘黑牢’里。”
    黑色军服的少年凑到她耳边,用邪恶的狂喜继续说:
    “但是我以黑王家的名义保证,你绝对活不到那么久,相信我。”
   
    在数十名精锐术者的监视下,八意永琳缓缓戴上了灵子手铐与脚铐。
    “而下一任月研院院长,将是大义灭亲、检举揭发这月国史上头号犯人的第一功臣,我的未婚妻——七夜九夜。”
    站在黑王明曦背后的七夜九夜转开头,不去看八意永琳的眼神。
    黑王明曦露出一个阴沉的笑容。
    “下一任的月球研究院院长与月球军部的新任元帅……很门当户对,不是吗?”
   
   
    随着脚铐与地面的摩擦声,黑牢的门关上了。
    八意永琳闭上双眼,面对无尽的黑暗与永恒的寂静。
   
    永别了,我的爱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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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2-2-6 23:10:10 | 显示全部楼层
番外篇:黑王明曦的故事

①.她
   
    月都街道上的风是干冷干冷的,而黑王明曦的故事就在干冷的风中开始。
    在干冷的风中,如果不涂保湿油,皮肤很容易干裂。黑王明曦一向讨厌油膏,因为那会让他觉得很恶心,也会让握剑的手不稳。所以他的脸上经常会出现一些细细的伤疤,那是皮肤干裂的痕迹。
    在执勤的时候,黑王明曦经常会跟空气说话。反正驾驶舱里谁也看不到他在干什么,把通讯频道关掉后,他就会跟一个幻想出来的少女聊天。
    根据他的构思,她是自己的姐姐,一只在血炼中死去的鬼,附在了自己的脑子里,因为喜欢自己而经常跑出来和自己说话。根据他的构思,她有着一头银色的短发,和纤细的腰肢。根据他的构思,她经常为了自己不是很大的胸部而苦恼,也会花心思在如何用短发做出各种发型。根据他的构思,她的左乳下有一点红色的痣,像是一滴华艳的血。
    【你说……会不会有男人喜欢胸部不大的女人呢?】
    银色的发丝垂在他脖子里,有点痒。
    黑王明曦用指尖抚摸着驾驶杆,幻想自己正在抚摸的是她光滑的肌肤。
    “不会,父亲说,胸部小的女人比较敏感。”
    她咯咯笑着在他脖子上亲了一口。
    她的原型是三个自己曾经真实存在过的姐姐,她们都让黑王明曦上过自己的床。而现在她们都死了,黑王明曦也渐渐忘了她们长什么样子,只是把记忆里剩下的一点痕迹提出来,捏成一个温柔的人。
   
   
    ②.黑王的传统
    黑王家族一直有一个传统:不知是几代前的家长看了什么奇怪的小说,他们认为只有在血炼中活下来的人才能出类拔萃。而所谓的血炼,其实说穿了也很俗,就是让流着一样血脉的兄弟姐妹互相残杀,活下来的那个人成为下一任家主候选。
    为了执行血之试炼,黑王家族的男人一向性欲旺盛,因为据说互相竞争的人越多,最后活下来的那个人就越强。
    黑王蓝山在这方面十分勤力,整日埋头苦干,以至于本来英俊的他到后面都有些皮包骨,骨节凸显的他反而更有些大法师的气派。为了凑齐一百零八个子嗣,他努力了几十年。
    关于一百零八这个数字,有些很有趣的问题。
    东方文化中一向有数字崇拜的传统,特别是平方数,如三十六、四十九、八十一等等,人们大多相信这些数字在宇宙中有着神秘的力量,只要能够好好运用,就能够发挥出这些数字中潜藏的秘密能量……
    黑王蓝山觉得这只是一种审美上的观念而已。
    说实话,要生更多儿子女儿也不是不行,只是他有点厌烦了。
    做多了,有点想吐,特别是当这已经变成一种必须完成的工作时,他已经失去了欣赏女性魅力的能力,荷尔蒙和腺体对他已经不再起作用。
   
    在自己二十一岁的那年,黑王明曦跟着一百零七个兄弟姐妹走进竞技场。
    十二个小时后,他毫发无伤地走了出来,身后是一百零七具尸体。
    他在里面的经历其实很简单。进场之后,他找了个角落睡了一觉,醒来后看见一百零七具尸体,于是他敲门,出去。
    黑王蓝山很怒。
    他通过监视器看见了竞技场(这个竞技场还有个很拉风的名字叫做血池)里面的情况,并对自己数十年来的辛勤劳动被这个满不在乎的年轻人浪费而感到怒发冲冠。而他又不能杀了他,不然就是让最后一点成果也灰飞烟灭。
    黑王明曦看着自己的父亲因为愤怒而颤抖的胡子,闭上了眼睛。
    自出生开始他就没有【生存】的实感,练习术法时觉得轻飘飘的,走路也轻飘飘的,饭量也特别小,仿佛只是一个苍白的鬼魂。每当他执勤的时候,他都喜欢一个人坐在荒芜的月球旷野中,幻想自己已经死了。
    变成一堆石头。
    一撮泥土。
    尘埃。
   
    他仿佛变成了月球,用诡秘的独眼注视着蓝色的地球。月都在月球上越挖越深,让他的右眼轻轻疼痛起来。
   
   
    ③.她
    黑王明曦一向没什么时间概念,所以他也记不清那是四百年前还是五百年前的事了。
    月球经常出事,有的事是自己内部人员引起的,比如说月研院做出初代人形生化月兔兵器的时候,一头据说代号为“朱厌”的试验机型逃了出来,打残了三分之一的月都防卫军,逃到了黑王明曦负责驻守的空域。
    那一次黑王明曦以为自己要死了,对方只用了一根手指,发出了一枚光点,击落了他的术式弹、崩溃了他的光场护盾、打爆了他的座机引擎,贯穿了他的腹部,但是他活了下来,只是座机坠毁,少了半截身体。
    月研院院长八意永琳亲自带队的回收部队及时赶到,以阵亡两百三十七人、重伤三十一人,轻伤两人的代价封印了那头怪物。
    打扫战场的人员在残骸中发现他的时候吃了一惊。
    “你怎么没死?”
    “大概是命运不让我死吧。”
    他有点失望。
   
    其实那一次没什么好说的,只是他前半生中无数次徘徊于生死边缘中的一次。他常常想起的是另一次,月球历三零七八四年,异星生命入侵引发的状况。
    情况很危急,边防军根本无法阻止,三十分之一的月球体积被吞噬了。
    根本是异次元来的东西。
    作为边防军的最杰出年轻将领之一,黑王明曦与月研院和军部的顶尖高手同行,以各种手段封印、消灭、转移、消减……
    那是一场漫长的拉锯战,到现在黑王明曦都会在午夜的噩梦中看见那一片黑色的贪婪深渊。
    但是在黑色的深渊边上,是她。
    在那次战役中,无论是军方还是月研院都损失惨重,到最后,八意永琳只好掀开了一张底牌,调出了人人都知道有,但是谁也没看见过的“秘密部队”。
    只有两个人。
    其中一个一直用斗篷罩着,谁也没看见他/她/它的模样。
    另一个就是她。
    至少黑王明曦这么认为。
    斗篷在战斗中不慎滑落,她露出满头银发,和一张与黑王明曦极其相似的脸。
    事后,黑王明曦凭自己的记忆力用笔将她的脸画了出来,却发现跟自己一点都不像。
    为什么自己第一眼就认为她跟自己很像呢?
    他观察了好一会儿,得出了结论:
    他们的神情一模一样,都是冷漠、阴沉的。
    都是孤独的。
   
    她(后来他知道了,她的名字是七夜九夜)在一瞬间发动了某种能力,然后站在她背后的黑斗篷施放了某种术式。
    只是一瞬间的事,黑色的深渊消失了,只剩下月球表面一个深黯的缺口。
    那块地方在一瞬间经历了整个宇宙的时间,在无量劫后,化作一缕远古的烟。
   
    ④.一场看似谋杀的事故,或者相反
    大部分时间,黑王蓝山都用来修炼或者工作。
    在他因为战功而一路擢升为少将之前,他每三天领着一队月兔去巡逻一次,耗时十二小时。兔子们在背后叽叽喳喳聊天,他关上飞行模式机甲的聊天频道,一个人静思,或者跟她说话。
    他经常能感到月球的呼吸,缓慢悠长,吞吐潮汐。
    他觉得月球是一座活着的坟墓,整个国家向着星球的内部越钻越深,消失于地面。
    他想象着整个月都埋在地底,没有墓碑,没有墓志铭。
    只有他,一个孤单的守墓人。
   
    有一天,他遇见了她。
    他想象七夜九夜站在月球的荒野上,银白色的尖头皮靴践踏着灰色的尘土,像是从他最狂澹的梦境中走出,走到他面前。
    事实上,当时,一个高级权限插入了他的频道:
    【你是现在的此域执勤长官黑王明曦少校吗?】
    【是的。】
    【发生了一起事故,根据突发状况标准条例,向你申请援助。】
    他温柔而坚定地说:
    【尽力而为。】
   
    直到他成为少将之后,他才知道七夜九夜与自己的父亲有些暧昧不明的关系。
    他成为少将的经历,如果仔细描述,大概可以写一部中等部头的玄幻小说,主要关键词可以描述为冲、砍、轰三个字。
    很有趣的是,每一次当他认为自己必死的时候,他都活下来了,还战功彪炳地站在了许多不想死却死了的人一辈子都没能站到的位置上。
    他和父亲的关系一向冷冷淡淡的,就像是两个刚认识两三面的人,无论疏远还是亲近都有些尴尬,于是他也放弃了跟自己的父亲打好关系的希望。
   
    绵月神原死了。
    目前皇族的第一继承人。
    当时,在一次由皇族带领的月面出猎考察中,绵月神原被发现死在蚖蛇号研究船中自己的房间里,头部被锐器贯穿。
    随行的月研院书记官七夜九夜当即向当值的黑王明曦请求援助。
    在封锁现场后,黑王明曦陷入了某种困境。
    此事可能牵涉到皇族内部斗争,就算自己与此事无关,身为值勤军官的黑王明曦也负有不可推卸的责任,目前唯一的出路就是在月宫的人赶到前,以最快速度将这疑案终结,那时才有转圜分说余地。
    在极短时间内,黑王明曦调查了死亡现场,并在舱板上找到了破裂,一路寻找下去,发现某种极其细微的东西将整艘研究船贯穿,并在这个破坏过程中杀死了第一继承人绵月神原殿下。
    恰到好处地杀死。
    五分钟后,黑王明曦宣布结案,协助的七夜九夜替他写出了报告。
   
    标准时间二十小时后,官方哀悼与升职通知同一时间发到了黑王明曦的个人终端上。
   
    ⑤.她
   
    七夜九夜站在黑王明曦的身边,看着他看着绵月神原凝固的双眼看着的一页书。
    绵月神原黑色的长发散乱地垂在胸前,像是睡着的王子一般坐在自己的椅子上,面前摆着一本《月星全史》,死前的他正用笔在书上做着记号。
    整本书上密密麻麻写满了用暗语书写的批注。黑王明曦翻了几页,发现其中用红线划出的地方几乎都是月国数万年历史中的著名政治谋杀、升迁记录、科研事故以及异星入侵战役。
    其中,绵月神原用黑笔圈出了四个名字。
    奶酪天堂,唯一的啮齿类官员,一万五千年前成为最高议员。
    黑王家族的所有人,超级豪族,跟随月夜见建国的贤者后代。
    杜拉杜拉不拉拉,参宿四来的神秘生命体,三千年前成为最高议员。
    八意永琳,早在月国建国之前就存在的超级古老生命,见证了月都的历史,第一届最高议会成员之一,十一次被打倒,站起来了十二次。
    七夜九夜合上了书本,装进一个盛放研究样品的空间匣内。
   
    “从现在开始,我以此地最高军官的名义,封锁这片区域,0319立刻通知月宫方面,任何人不得妄动,违反者当场格杀。”
    黑王明曦一声令下,从巡逻船上进来的数十名兔子便接管了整艘研究船,控制了驾驶舱和控制舱。然后他转过头,向七夜九夜致谢。
    “谢谢你的配合,也在此对你事发后的果断应急措施感到敬佩。”
    “那是我应该做的。”
    七夜九夜低下头,柔软的银色发丝下露出洁白的脖颈。
   
    绵月神原死亡时无人在场,单独房间内没有监视系统,房门锁定,在那段时间里没有开启记录,没有残余灵力波动。
    研究船上共七十四人,除了四十余人是能力比较低微的侍从外,加上七夜九夜,一共有二十九名由B到A级别不等的注册术者和研究员。
    “有人用时空方面的法术暗杀了殿下,如果是单靠高速身法武学或是遥控念力、因果咒杀术等远距离暗杀手段,不可能突破舱门的防护和多层次元视角监视。”
    “不,如果有人使用时空系的法术,产生的能量波动程度我们应该都感觉得到,除非停止程度极其短暂,短暂到波动微弱程度跟空间背景噪音那么小。但是那样短的时间里没有人能够一瞬间接近殿下并杀死他。事发之时我等却无一人感受到征兆……”
    “神原殿下自己就是时空系法术的大师,据说他自己就拥有破解时间停止的亚空间技术,怎么会被时间停止杀死?”
    “有成的术士都拥有能够自发保护的术式护盾,神原殿下恒定的时空相位转移护身术理论上只有时空系技术或者最高等级的破魔属性能够解除,如果不是时空系技术,你给我找一个破魔属性的凶器出来啊?”
   
    黑王明曦蹲下身,在地板上观察了一会儿,找到了一个跟纸一样细的两公分长细缝。他从那个位置往绵月神原的座位瞄了一瞄,然后走到沿着同一条直线的地方,在天花板上找到了同样的细缝。
    “我找到凶器留下的痕迹了。”
    七夜九夜注意到了他的举动,然后测算了一下。
    “有位移,以那样的速度,误差有点大。不是在同一直线轨道上。”
    “那是因为研究船的相对运动,这东西……是从外面的宇宙空间来的。”
    “你的意思是,那是外部攻击?”
    “是,而且说不定……”
    黑王明曦露出了若有所思的神情。
   
    三分钟后,检查结果得出,飞船外壳上发现了两处极其细微的相对裂隙,因为破裂处实在太微小,所以内外气压还没有失恒到被飞船控制中枢察觉的地步。内部舱体也得到了类似的调查结果。
    “太离谱了。”
    “无论多小概率的事,只要不为零,那就一定会发生。”
    七夜九夜在终端上输入文字,三十秒后,一份详尽的事故报告传送到了黑王明曦的终端上,他记下了她的号码。
    “外域陨石核心破魔矿物撞击,你觉得他们会相信?”
    “他们会的。”
   
    三十秒后,最高层派来的调查人员就要登船了,黑王明曦关掉了一直打开的语音记录装置。
    “那本书在哪里?”
    “哪本书?”
    “神原殿下死前在看的那本书。”
    “放在证物箱里。”
    “一分钟前我去查看过,那本书是崭新的,没有一行批注。”
    “………………”
    “而且,杀死神原殿下的凶器,我似曾相识。在很久以前,我受过同样的一击,但是我活了下来,所以我不会相信什么破魔陨石的小概率事件屁话。”
    一根纤细的手指不知何时抵在了黑王明曦的后脑。
    “我不会失手第二次,想试试吗?”
    身后的凶手穿着标准的月兔装备,个人终端显示的依然是友军标志。
    “不要杀他,不然等会儿有点麻烦。”
    七夜九夜点了根烟,却没有吸,放在桌子上。
    “少校,你想要什么?”
    “友谊,八意院长的友谊。”
    “你的野心很大,但是值得奖励。”
    七夜九夜伸出右手,她的手柔软稳定,跟黑王明曦宽大的手掌不同,纤细得像是一掬流水。
    黑王明曦半跪下吻了她的手。
   
    门外,调查团的人脚步声响起,黑王明曦转身去开门,名为朱厌的月兔让开了路,像是一名标准的月兔士兵一样跟随在少校的身后。
    在他身后,七夜九夜露出了无人看见的悲哀神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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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2-2-13 08:12:27 | 显示全部楼层
        第十六回 苍天已死谁为天,雪地初梅小放甜
       
        “左手还是右手?”
        白皙的双手握成拳,摆在夏洛特·斯卡雷特的面前。
        戴着茶色墨镜的蓝发吸血鬼以手支颐,皱着眉头沉思许久。
        “让我想一想。”
        “不许作弊。”
        “……左手。”
        八云紫摊开双手,骰子放在右手里。
        “答错了。”
       
        马车行驶在荒莽的冰原上,永不疲倦的亡灵牵着豪华车厢向极北之地进发。
        八云紫捂住了额头,最近不明原因的头疼症状发作越来越频繁,就连夏洛特也无法给予她帮助,大量不明来历的记忆碎片如同暴雨般冲刷着她的理智,侵蚀着她对世界的认知。
        她再一次检视自己的原始记忆,一切都很完美:作为黑暗世界的公主,数百年来被夏洛特培养长大,无论是自我修行还是外出游历的记忆都历历在目……
        但是那些频繁出现的记忆碎片……战斗、深眠、猎食、无目标的长久旅行……有一个声音告诉她:
        太假了。
        连记忆的仿冒品都做得这么粗劣,在不想让我窥视的地方直接打了禁止进入的标签,混蛋,你在小看我吗?
        记忆是思维的一部分基础,在这种情况下,连正常的思考都不能做到。八云紫模模糊糊地觉得自己的思维能力正在随着虚假的记忆一起迅速丧失。
        留在大脑中的只是大片的虚空。
        在这种情况下,她只能像溺水的人抓住一片浮木般贪婪地吞噬那些新出现的、细微的记忆残片。
        随着夏洛特的车辇越来越接近星球的北端,其中一片记忆也越来越完整。
       
       
        “我”站在天空中,张开双臂。
        随着“我”的手势,北冰洋万年冰封的大地崩裂出横亘整片冰陆的裂谷,深藏在地壳下的炽热岩浆不受重力控制一般喷涌上天空,随后在空中凝结成覆压方圆数百里的黑曜岩空陆。
        “我”轻轻踏上这片空中浮陆,脚下的海床依然从伤口中喷射出地火红炎,将这片浮空巨岛不断托向无尽的苍穹。
        就在这片黑曜王座的中心,斜躺着一座莹白色的高大冰棺。
       
       
        应昆仑走到冰棺旁边,屈起中指敲了两下。
        冰棺毫无动静。
        他又敲了两下。
        冰棺毫无动静。
        “起床了。”
        冰棺毫无动静。
        应昆仑叹了口气,食指一划,冰棺的盖子从中齐齐裂开。
        “不要说我夜袭喔……”
        睡在冰棺里的是一具高挑的白皙女体,身材完美无缺,散发着雪一般无暇的色泽,一头白色的长发直垂到脚踝。唯一跟正常人类有着本质上区别的特征……是她有三对翅膀。
        三对半透明色的翅膀,每一片羽毛都像是用冰雕刻成的。
        现在,这三对翅膀正起到被子和枕头的功能,因为棺柩被外人打开,现在她正烦躁地用其中一片翅膀把自己的脸盖住。
        应昆仑熟练地扯开乱伸的翅膀,把她拎了起来,然后左右开弓扇了十七八个耳光。
        “太讨厌了……让我再睡一会儿……”
        一放开手,看起来跟后来希伯来系神话中的天使有几分神似的少女重新滚回了棺材里,顺手把棺材盖子重新盖上。
        “给我起床!!”
        应昆仑飞起一脚把整座棺材踢爆,随着冰棺爆裂,整座黑曜石浮空岛也轰隆一声失去了平衡,下方的石柱猛然断裂,循着地心引力向大地坠去。但这情形只进行了大约三秒钟。
        三秒钟后,整座黑曜石之岛包括周围飞散的碎石岩浆都悬浮在了空中,这是能令此刻还未出生的艾萨克爵士颜面扫地的现象,物体因为某种未知法则的作用下脱离了地心引力,稳稳悬停在半天中。
        “用岩浆把别人吹飞到外层空间,这就是你叫人起床的方式吗?”
        三对冰翼完全展开,冰之王者全身瞬间着装在微观意义上绝对静止的软铠,一柄冰剑握于右手,充分体现着持有者在威力上可称史上第一的起床气。
        “怎么说呢……自从看了一部漫画,主角用火山的爆发把最终BOSS打飞到宇宙里,我就很想试验一下这么做的可能性……”
        “…………稍等。”
        名为琪露菲亚诺的极北统治者用手按住双眸,指尖与眼球的接触面泛起点点黒芒,过了一会儿,她放下手。
        “的确是很有趣的漫画,你的心情我可以理解。”
        “喔,那太好了。”
        “找我有什么事吗?”
        “我要你的核心。”
        琪露菲亚诺右手一插,从心口掏出了一枚水晶球,在完美无瑕的球体中,数不清的粒子在作高速运动。这个宇宙中几乎没有生命体能够确切地观察到其中粒子的运动规律,似是有序又像无序,在运转中你觉得你看见了宇宙的真理,却又在下一秒钟散成漫天飞雪。
        这就是所谓的天之核心,某种世界构成的投影与具现。
       
        “你想用我的向量之心去做什么?”
        “It's a secret.”
        “要借多久?”
        “大概……一万三千到一万五千年吧。”
        “………………”
        冰之帝皇一言不发把向量之心重新填回胸口,一剑斩向应昆仑。
        “混账!这么长一段时间你拿去了我用什么?!”
        “等等,有话好说!我自有妙计!”
        二人的身影在不同空间层面变换了几下,再次于主物质位面稳定下来时,应昆仑已少了左手食中指,琪露菲亚诺则是折断了一对翅膀。
        “给你看看我的计划……”
        应昆仑甩甩左手,重构了缺失的双指,然后双手按在了琪露菲亚诺的太阳穴上。某种高频灵波正传送着大量信息,在对方脑海中描绘出了安全的幻象。
        “怎么样,很厉害吧。接下来你只要被我吃掉一万三四千年的时间,这段时间可以在我肚子里安心睡觉,用不到发动能力,接着……你就可以获得你想要的东西……”
        “唔……看起来的确不错,很有趣。”琪露菲亚诺眨了七八下眼睛,被巨量的数据占用了大部分的处理器资源,“但是……你是不是忘了一件事……”
        “在上一次会议里,我和老大都是反对你提案的人……你应该知道那是为什么……我们……不想你死啊……”
        “世界上的天之君只有我们这么几个家伙,虽然你叫人起床的时候很讨厌,但是我们是世界上唯一能够互相理解的人,世界上,能够与我们平等相处的,只有我们……你明白吗……”
        琪露菲亚诺的声音像是低低的哭泣。
       
        “当晨星坠落于巴别之顶时,我以天外混沌海发誓,将以天元之名革新世界。”
        应道枢抬起头,不去看琪露菲亚诺的身姿。
        “要拿走我的心,就打倒我吧。”
        琪露菲亚诺重新握起长剑,三对羽翼在背后凝聚得完好无缺,整个北冰洋呼啸起来,回应着主人的意志。随着长剑挥下,第一个超越凡世范畴的指令从莹白的双唇中吐出:
        “地球。停止。”
       
       
        八云紫手一抖,精致的瓷杯中深褐色的液体洒了出来,把白色长裙染污了一块。
        “怎么了?”
        “不知道……”
        八云紫一口饮下温暖的咖啡,以此镇住那片回忆带来的彻骨冰寒。
       
        “我”举起那枚晶莹的美丽头颅,她的白色长发残缺不全,颈椎裸露在外,像是从腔子里硬拔出来的。她无奈地淡淡笑着,“我”吻了吻她,然后……
        一口吞下了她。
       
        那种感觉真是无可言喻。
       
        “公元前一万两千年,处于极昼期的北极冰盖在一个小时内融化了五分之三,引发了史前的大洪水。这场洪水被多个地区的上古文明记载,并且成为了神话的雏形。”
        夏洛特合上书,洞彻她脑髓的眼神深藏在墨镜后。
        “这是在异类的历史中清楚记载的事实,正统的非人史官列出了几种可能性,比如空间变动、星轴逆乱等等……但是天阶以上的生命体都能感觉到,那是两个元天之间的碰撞。在那决定这颗星球命运的一个小时中,所有人的注意力都投在了那一片大陆上,关注着最后的胜利者,并且祈祷地球平安无事。”
        “当然,如我们所知,最后,那个名为应昆仑的怪物从那里走了出来,北地失去了它的主宰。”
        这个不算陌生的名字在八云紫的心湖里荡起了一圈不小的波纹,她略微有些失态地向前微倾,问道:
        “应昆仑……是谁?”
        “他是……我的一位朋友,很好的朋友。”夏洛特重新翻开书本,拈起一支笔,在“生命层级”一节上打了一个圈。
        “阿紫,你知道吗,众天之君同级的‘场’会互相抵消,也就是说,在一方抵抗的情况下,另一方是无法用自身的权限去直接影响对方的……这意味着,虽然我能够改变命运的流向,但是始终有跟我同样存在的那几个人,他们的命运就像是钉子,把世界束缚在这个范围内。我无法改变他们。无论世界转过几个因果线,他们都能独立于历史之外。”
        “阿紫。”夏洛特温柔地抚摸着她的头发,“有跟我同一层级的力量……在抗拒我加诸于你的命运。”
        “加诸于我的命运……是什么意思?”八云紫捏紧指关节,充满疑惧地注视着夏洛特。
        “阿紫,你还记得我的能力是什么吗?”
        “…………”八云紫用力捂住额头,一种时空上的怪异疏离感袭击了她的头脑,令她不能言语。
        “我的源头是因果的概念,事实上,离我物理意义上的距离越近,因果线就会变得暧昧不明,很多时候,不知不觉之间,你的过往就会换一个形象……”
        “这个世界的历史在我眼中只是脆弱的沙尘构成的书页,可以任意涂抹撕毁,所以大部分时间我都要自我放逐到黑暗的虚无……你知道吗?我给那个因为我的痛苦而凭空出现的地方起了一个名字,叫做地狱。那是我锁住自己的牢笼。”
        夏洛特的声音越来越急促,他摘下了茶色的墨镜,唇角的獠牙如深藏的匕花般绽放。
        “现在,阿紫,经过一万四千六百七十一次的命运变换,你还记得自己是谁吗?”
        稍微停顿了一会儿,他惋惜地说。
        “恐怕,现在你的智力大约已退化到了……五到七岁人类幼童的水准。”
        “这是他想要看到的吗?”
        “我看不透他啊。”
        夏洛特拈起银勺,搅了搅杯中冷去的咖啡。
       
        经过了一天的跋涉,公主的座驾在一座黑色的森林里停留了下来。
        裹在厚重大氅下的国王走下车,用手杖敲击着地面,低声道:“我们就在这里过一夜吧。”
        矫健的女侍熟练地收集枯木树枝,迅速地点起了一堆篝火。沉默不语的高大车夫去四处转悠了一会儿,回来的时候扛了一头母鹿。
        国王坐在篝火边,拄着手杖,猛然拧起了眉毛。
        “我亲爱的莱蒙将军,我似乎有些失策了。”
        狼人用自己雄健的身躯为瘦弱的吸血鬼遮挡风雪,索菲亚小心翼翼地掀开车帘看了一眼,脸色有些苍白。
        “公主殿下不见了。”
        “有人用相当高位的术法将她掠走了,或者说,是她自己逃走的?她存在的潜力已经被过于频繁的因果变换开发出来,拥有了对我能力的抗性,现在就连我也侦测不出她在因果层面的行踪,有趣……我大概能猜到转移她的是人谁,可惜,没人陪我玩游戏了。”
        “陛下,需要我们率人去找殿下吗?”
        莱蒙的声音浑厚地在胸腔里震动。
        “放出人手去找吧,但是不要惊动她们,通知我就行了。”
        夏洛特站了起来,大氅一卷,三人连带马车都消失在了夜晚的冷风中。
       
       
        八云紫在林中深一脚浅一脚地走着,不时被脚下石头断枝之类的障碍绊到,幸好她的身手还算敏捷,一路上没有摔倒。
        只是在车厢里小睡了一会儿,猛然醒来就发现自己被一个人遗弃在了树林里,高声呼叫父王以及侍从未果,只好确定一个方向往那边走。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她总觉得树上有某种东西在窥伺着她,偶尔会听见极其细微的噼啪声。
        “父亲——”
        再一次大叫这个称号,是因为不记得父亲的名字,因为自己的笨拙而不由得泪流满面,也是因为恐惧?
        树枝折断的声音,野兽吗?
        “来人啊——救救我——”
        一直以来,只能像这样无助地哭泣,像是一个玩偶,或者连玩偶都不如,此刻的此刻,连自己的过往都变成一片空白,如同一个婴儿。
        我想活下去。
        好想活下去。
        冷静下来,放松心情,能活下去的。
        第一,我要活下去。
        ……
        我,是谁?
        皮肤白皙滑嫩,虽然没有复数审美标准做参考,但应该是被称作美人的那一类。
        很健康,不,简直充满了生命的力量。
        服饰很华丽,是西欧式的巴洛克式长裙。
        等等,我为什么会知道这些,这些知识……
        一亿两千三百四十五万六千七百八十九乘以一亿两千三百四十五万六千七百八十九等于一京五千两百四十一兆五千七百八十七亿五千零一十九万零五百二十一。
        运算快速,逻辑清晰,拥有超越这时代理论上的知识……
        我一定不是正常人。
        至少,第一件事确认了。
       
        就像是离开冬天的湖水,冰面渐渐裂开,凝固的大脑重新吱吱嘎嘎地运作起来,但是潜意识在拼命逃开某件事。
        八云紫的理智马上意识到了自己正在逃避的是什么。
        是目前,正孤独一人身处于森林中的恐惧。
        是恐惧吗……这种感觉……这就是感情吗……
        不知道为什么,自己身体中好像有一部分正在狂喜欢呼。
        像是夏天的知了从泥土中钻出来,看见遍布天地的冰雪,就算知道是会致命的东西,依然发出了内心的欢鸣。
       
        “你在笑什么?”
        从树上跳下,突然出现在面前的女人这么问。
        八云紫因为突如其来的震颤而一瞬间说不出话。
        “我问你啊,上一刻还在哭泣,还在呼喊,下一刻,为什么你露出了微笑?”
        黄色头发的女人穿着白色的毛皮大衣,抱着手,赤足站在森林污秽的泥土上,令八云紫想起莲花。她的神情从容自然,却很有压迫感。她的表情专注得就像此刻这个问题决定着全世界的命运。
        “你……你是谁……”
        “名字只是个代号,不足挂齿,有的人把名字当做是不可更改的荣誉、尊严,但有些人却只把名字当做一样道具,用厌了就换一个,开启另一个故事……我认识的长寿者都喜欢后一种选择。我注定是个短寿的人,所以我只有一个名字,你可以叫我商薇蓝。”
        八云紫怔怔地看着这个看起来比她要大一圈的女人,介于少女与少妇之间的那种女人,用女子这个词可能适合些,青涩的余痕渐渐被妩媚颜色覆盖的那一种过渡期。
        “你知道……我是谁吗……?”
        “你是一个注定长寿的人,所以你必然会拥有数不清的名字,在恒河沙数中,现在适合你的那一个代号,八云紫。”
        “八……云……紫……”
        这几个音节在舌头上吐出的质感很像某种无机物。比如塑料做的奶油,嚼之如蜡。
        “请你帮帮我……”
        八云紫低下头,哀求道。
        女子把她的脸捧起来。
        “你想让我帮什么?”
        “我想……活下去。”
       
        商薇蓝闭上了双目。
        “你的意志,我确实地收到了。”
       
        八云紫一瞬间觉得她似乎不光是在对自己说话,这句话中蕴含了某种十分复杂而深邃的情感。
       
        “既然你想活下去,那我们就应该上路了。”
        女子从虚无中取出一件大氅披在她肩上。
        “斯卡雷特氏已不再能够信任,整个欧洲都遍布我们的敌人,接下来我们要步行穿过南极,越过世界树的遗迹和极北王座的残骸,从巴芬岛进入北美洲。”
        “……什么?”
        “这会是一场漫长的旅行,不过你能做到的,因为你已经做到过了。”
        “等等!”
       
        八云紫拔出靴子里的短刀,指住商薇蓝的眉心。
        “你到底是谁,我又是谁,这都是为什么!?”
        商薇蓝挑了挑眉毛。
        “你问我是谁?”
        “……是。”
        “我是商薇蓝,商朝皇族的最后孓遗、忘川归来者、幻术之主、江北剑圣、虚空藏菩萨、黄大仙、无志斋斋主、域外天魔、胡小妹、远东之王的左手、五斗米天师道第五代师君、国子监祭酒、道元左辅……你想听哪一个?”
        “……”
        “我的主人把你托付给了我,把你的监护权移交给我,我就会尽到我的责任,把你导入正确的轨道,并保护你直到他重新夺走你。”
        “夺走我……?他……?”
        “是的。”
        商薇蓝露出不怀好意的危险笑容。
        “令我十分高兴的一点是,你现在是我的所有物了。”
       
       
        新的冒险旅途开始了。
       
       
       
       
       
        商薇蓝:主角换了,回目格式自然也要换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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