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8】東方妖音錯。雪冬异变 [最终话]爱啊 穿越大结界吧

genfrost

没有办法啊……为了早苗，我没有别的选择。可是好不甘心，好不甘心……


“你这不是在问，是要杀死早苗，还是要杀死我自己吗？！”雪冬尖叫着，抵住腹中涌动的想要呕吐的冲动。
对雪冬的绝望，紫没有感觉到丝毫的怜悯，反而一脸厌恶地退了开去。
两人陷入沉默的僵持之中，然而紫只是在以逸待劳地等待着雪冬答复，而雪冬却在两难的困境之中左右为难，纠结至极。
半晌，雪冬才终于抬起头来，目光中混杂着决绝与畏惧。
“丢掉好了。”她嗫嚅着，轻声说道。
“哦？”
“既然是为了早苗……那我就把自己的记忆舍弃掉好了！！”
“不错嘛雪冬，在早苗的问题上你还真是意外地率直呢。”紫扬起眉毛，嘴角的笑意变得更加明显了，“那么，我就如你所愿——”
说着，她抬起手来，懒洋洋地把手掌按在雪冬的脑门上。
“呜、嗯。”雪冬显然还没做好心理准备，吞了口口水。
紫不难听出她扼杀在喉咙中的呻吟，只是觉得好笑。
“那么雪冬，向自己的记忆说再见吧！”紫说着，手猛地加了几分力，扣紧了雪冬的颅骨，仿佛要把她撬开一样。
有什么东西要进来了。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雪冬浸没在恐惧之中，尖声惊叫起来。
即便自己已经浑身颤抖，她却仍旧竭力压制着自己逃跑的欲望。
这是为了早苗，这是为了早苗啊。
她在心中默念着这样的话语，让自己的心中重新盈满坚定的意志，抬头望向八云紫。
可是让她惊讶的是，紫的脸上此刻却满是惊愕。
她和雪冬四目相交的瞬间，雪冬读到了隙间妖怪脸上的表情——那竟是迷茫，甚至还有一丝恐惧。

在雪冬响起哀鸣的一瞬间，紫感到一阵异样——自己的手掌仿佛被一柄无形的利刃刺穿了。
她还没能理解那阵奇妙的痛苦，刀锋却肆无忌惮地继续行进，它把自己的手臂当成了管道一样的存在，在其中肆无忌惮地游走着，直取她的心脏而来。
“哈！”
紫赶在刀刃刺穿自己身体之前猛地甩开了手。两人对视着，发现对方的状况竟和自己如此相似——喘着粗气，用惊魂未定的目光疑惑地看着彼此。
“搞什么啊你这家伙……”紫皱起眉头，情不自禁地抱怨起来，“你的……内心的防御在碍事啊！”
“对不起。”雪冬欠了欠身。刚才的痛楚仿佛已经烙进了自己心底，一点点地刺痛着。
“做好心理准备再来找我，不过也别太磨蹭了……时限是明天中午。”言语之间，紫已经恢复了平时总是带着假笑的模样。
可是，她仍旧不自觉地抬起手来，看着刚才痛楚弥漫开来的位置。
不知过了多久，紫的表情终于舒缓下来，自嘲地笑了起来。她摇了摇头，步入漆黑的隙间之中。

雪冬看着隙间渐渐合上，仍旧害怕得浑身发抖。

她浑浑噩噩地重新躺下，却发现自己现在的心境根本无法入眠。

“早苗……”她看着早苗的睡脸，发觉就连这张治愈心灵的脸庞都无法缓和自己心中的悸动。

雪冬蹑手蹑脚地爬到早苗的床铺上，躺在她的身边。

“早苗，放心吧……我一定会保护你的。”雪冬说着，又一次抱紧了她。

可是，就连自己都听得出颤抖声线的说服力是多么贫弱。

就连两人的相拥，此刻也已经变了味——雪冬不再借此表达自己源源不绝的爱意，而是借着早苗的身体寻求安慰。

偏偏她身上的那股冰冷，还更进一步地侵蚀着雪冬的意志。

“喂早苗，你可以为我唤起一个小小的奇迹吗？”雪冬感受着早苗让人心寒的体温，语气中吐露出一丝绝望，“让我忘掉你，让我能够舍弃你的记忆……”

仍旧昏睡着的早苗自然没有答话。

“我知道这是唯一的选择，我也知道这是为了早苗，我知道这是再合理不过的牺牲。可是，忘记早苗这种事情……我做不到啊！！”
可是，她痛苦的哀鸣传不到早苗的耳中，只是徒劳地刺痛着自己的耳膜。






转眼间，一日的时限已到。
雪冬如约而至，身为主人的紫却姗姗来迟，丝毫没有要现身的迹象。
看到雪冬黑压压的眼袋和她面如死灰的模样，蓝有点呆不住了。
“我去把紫大人叫来。”她甩下这么一句，转身就要去找自己的主人。
“诶、蓝小姐，您不用……”
蓝没有接受雪冬的挽留，拂袖而去。她合上纸门，在走廊上快步行走着。
她清楚知道自己对雪冬没有丝毫的好感，可是身为紫大人的客人的她浑身上下竟弥漫着如此厚重的不祥气息，让跟她同处一室都变成了一件无法忍耐的事情。
“紫大人……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蓝自言自语着，更加加快了脚步。
从昨天开始，异样的空气就一直在潜滋暗长。
蓝思考着这一切之间的联系，却理不出头绪。
她拉开纸门，看到紫扭成一团的奇怪睡姿，不由得皱起眉头。
“紫大人……您没事吧？”蓝这么问着，担心二字无比清晰地写在脸上。
“咕、什么嘛，没见过我睡懒觉吗？”紫口齿不清地应道，翻了个身背对蓝。
“因为您一直按着脑袋啊，而且还睡过头了。”
没错，昨天从守矢神社回来以后紫大人就是这样按着脑门，一直嚷嚷着头痛。
“都说了只是普通的头痛而已啦。”
“可是紫大人，从您开始头痛开始到现在已经整整一天了。在睡眠时间得到保证的前提下，能够困扰到紫大人的头痛应该不存在才是啊！”
“好吧好吧，大概不算普通的头痛，因为稍微捣鼓了下雪冬的脑袋，大概是被她的能力影响了。”
“您应该当心点才是。”听到紫轻描淡写的解释，蓝不以为然。
“所以我现在在好好休息啦~”紫说着打了个哈欠，径直扯起被子，把自己整个盖了起来，“呼啊呼啊~”
“可是紫大人，加藤雪冬已经等你很久了。”
听到这句话，紫故作可爱的梦呓戛然而止。
“什么嘛，已经中午了啊。”她甩开被子，懒洋洋地爬了起来，“可不能让我们的客人久等啊。”
“已经下午了。”蓝没好气地加了一句。
看到紫气魄十足的架势，她不知怎的更加担心了。

来到房间门口的时候，紫示意蓝不用再陪着自己了。
随后，她一个人走了进去，拉上纸门，设下一道简易的封印。
“紫小姐。”呆坐在垫子上的雪冬看到紫出现，点了点头算是打过招呼。
“已经做好准备了吧。”紫这么问着，自顾自地坐下。
“嗯。”雪冬点了点头，抬头正视紫的眼睛。
“啊啊，还真是不愉快的目光啊。”紫晃了晃脑袋，想要驱逐头颅中阴魂不散的痛楚，“我不太舒服，赶紧完事了接着睡好了。”
她说着跪立起来，往前挪了几步，手又一次按到了雪冬的脑门上。
“只要解决了你，这该死的头痛也会消失吧？”
“请进来吧紫小姐……我已经准备好了。”雪冬不置可否，听天由命地闭上了眼睛。
“呵，真的呢。”紫感到自己畅通无阻地侵入了雪冬的意识，露出了舒心的微笑。


头顶的天花板崩裂开来，巨大的轰鸣声震耳欲聋，把雪冬惊醒了。
她环顾四周，发现周遭只有无比纯净的白色，无穷无尽的白色。
“啊。”
这个地方，雪冬再熟悉不过了——没错，这里是自己的精神世界，这是自己和早苗共同对抗朔音的战场。
可是此刻，这个世界的顶端却被破出一个大洞，空洞之中伸出一只硕大无朋的手掌。
它通体漆黑，上面布满了一只只眼睛，看起来像是洒满糖霜的黑色蛋糕。
可是这样的材质放到一只手上，雪冬感觉到的却不是滑稽而是扭曲的恐怖。
“这是什么东西……”她略一抬头，黑手就几乎占据了自己视线的全部。它的气势威压着雪冬的神智，让她满脸惊恐地向后退去。
黑手蠕动着，触到了空洞的边缘。
它的所到之处，纯白的墙壁就像单薄的纸片一样被撕得粉碎。纯白的碎片宛如雪花一样，纷纷扬扬地洒落。
而在飘扬的纸片上，雪冬看到了早苗的脸。
“诶？”
她看着早苗的面庞坠向地面，摔得粉碎。
“呜咕！”那一瞬间，雪冬的头颅之内突然一阵针刺一般的疼痛。
她再一次抬头看去，发现空中纷纷落下的已不再是白色的碎片，而是自己记忆中的光景。
早苗的绿发、手上的戒指、她的笑脸、手心的温度、肌肤的触感，这一切一切都从高空中跌落，在地上摔得粉身碎骨。
还有椛椛的情谊、爱丽丝的爱护、诹访子的支持、神奈子的斥责——看着自己的记忆一点点地逝去，雪冬的心中不由得泛起一阵酸楚，这阵感觉甚至盖过了头部愈演愈烈的痛楚。
守矢神社、妖怪之山、魔法之森、人间之里——
空中幽暗的空洞越变越大，崩坏的裂缝甚至蔓延到了地平线上。
幻想乡——现世——
加藤雪冬——
看到自己的整个世界在眼前崩坏，雪冬再也看不下去了。
“不要……我不要这样啊！！！”她尖叫出声，自己的声音响彻了这个世界，让一切在一瞬间静止了。
雪冬的心中早已忘记自己的抉择，忘记了自己选择遗忘的理由——她此刻只想守护自己的记忆，只想把那只不祥的黑手赶出自己的世界。
仿佛是要响应她的意志一样，地面的碎片像是突然拥有了生命力一样舞动起来。
它们卷成一阵狂风，向着空中的黑手冲去。
旋风扶摇直上，纸片彼此相接，它们合成一柄利刃，径直刺向嵌在穹顶上的黑手。
锵地一声，还没来得及动作的黑手毫无悬念地被雪白的利刃刺穿，裂开一道口子，渗出一点点黄色的异物。
它发出一阵哀鸣，向后退去，脱离了这个世界。
纯白的天花板上只留下一个巨大的空洞，里面漆黑一片。雪冬只能看到长满眼睛的大手渐渐远去，变成视线尽头一只白点满布的手掌。
“别想逃！”雪冬情不自禁地喊道，身体前倾。
而只是这样的一个动作，却被世界当做命令接下了——它应和着雪冬的心意，把整个世界折叠起来，合成了一柄特大号的刀刃。
“啊……”正在雪冬为这奇妙的变化感到惊奇的时候，刀刃已经冲着黑手的方向冲去。她坐在刀背上，看着刀刃在黑暗的虚无中飞驰。
来到黑手面前的时候，雪冬看到它正一点点地融入一个黑色的立方体中。
“是吗……你就是毁坏我的记忆的黑幕吗！！”雪冬暴怒地高喊着，白色的刀刃已经挥落。
削铁如泥的刀锋毫不费力地切开了黑色的方块，暴露出其中金黄色的空间。
“什么啊这是……”雪冬一时为这绮丽的金色迷了眼睛，却随后被汹涌的恨意盖了过去。
我要……以牙还牙！
雪冬这么想着，用自己的意志驱动着刀刃，转眼间就已经把黑块切得七零八落。
黑色的方块一点点地崩坏，金黄色流动着，溢出到幽暗的空间中，渐渐地失去了色彩。
她的心中生出一阵大仇得报的感觉，却看到已经溃不成军的黄色碎片一点点地重新凝聚起来。
它们不屈不挠地拦到了雪冬面前，想要阻止她进犯中央泛着橙色的区域。
而这样的小动作，反而更加勾起了雪冬的破坏欲。
“哈——啊！！”她借着喊声使出了全身的力气，被拦着的白色刀锋经过一番挣扎，总算撕破了黄色纸片的防线，触到了橙色的核心。
雪冬毫不迟疑，手起刀落，把它一刀两断。
核心无声地炸裂。
等到雪冬反应过来的时候，橙色的异物已经喷溅而出，冲击波像泛开的水纹一样荡漾开来，撞向自己。
避无可避的她下意识地闭上了眼睛。
她只感到一阵无比强烈的震荡，晃得她扑倒在地。


“诶……？”恢复意识的时候，雪冬发现自己整个人趴倒在和室的地板上。
八云紫瘫倒在房间的另一侧，她睁大的双眼没有一丝神采，如同破碎的窗户一样空洞而幽暗。
“紫……小姐？”雪冬轻声唤道。
雪冬隐约意识到刚才那个迷幻世界中发生的一切在现实中的含义，然而她不敢相信，也不想相信。
如果说白色的空间是自己的精神世界的话，那么那个金黄色的空间……
雪冬不敢再往下想，又一次把目光放到了紫身上。
此刻的隙间妖怪，看起来就像是一副失去了意识的空壳一样。


“紫大人！！紫大人您没事吧！！”
突然间像是有人打开了听觉的开关，八云蓝满是紧张和焦虑的声音灌进了自己的耳中，吓得她差点跳了起来。
纸门外面的人影不断敲打着门框，不住地呼喊着她主人的名字。
“还有雪冬，你在的吧！里面发生了什么事？”
听到蓝喊出自己的名字，雪冬更加惊恐。
“不行……这样的情况，被抓住的话……我、我……”恐惧又一次开始汹涌泛滥，雪冬慌乱地自言自语着。
她情不自禁地退到了墙角，看着外面的门被敲得哐哐抖动，自己也跟着瑟瑟发抖。
“我要进来了，紫大人。”蓝又敲了一阵，似乎终于失去了耐性。她退开几步，顾不得用心控制自己的力量，粗暴地甩出几发灵弹轰开了纸门。
“啊啊，好像大力了点。”看到爆炸掀起的迷雾，蓝皱起了眉头，一头扎了进去。
可是她环视四周，却只看到失去意识，躺倒在地的紫。
“紫大人？紫大人您振作些啊！！”蓝看到紫那双无神的眼睛，顿时慌了手脚。她两手抓着紫的肩膀一阵摇晃，可她还是毫无反应。
八云紫，简直像是已经死了一样。
“我、我在想什么啊！”蓝连忙否定了自己心中不吉利的想法，轻手轻脚地扶着紫躺了下来，又一次开始四处张望，“雪冬呢？雪冬那家伙到哪里去了！！”



“哈啊、哈啊……”雪冬在守矢神社前崩得七零八落的参道上摊成一个大字，仍旧是惊魂未定的样子。
即便眼前的守矢神社已经成了一片废墟，她仍旧感到一阵安心——因为，这里是自己和早苗并肩作战并最终得胜的战场啊。
只要身居此处，仿佛就会在冥冥中会受到保护。
在蓝破门而入的一刻，雪冬已经无路可逃。慌不择路的她最终只能绝望地划开一道隙间，一头撞进了里幻想乡这个自己最为熟悉的地方。
进入里幻想乡之后，她不敢久留，忙不迭地逃离了迷途之家，简直是害怕自己会在那里遇到八云紫的鬼魂一样。
“刚才……刚才我……紫她……”雪冬看着耀眼的太阳，回忆着刚才发生了的一切，浑身上下微微颤抖着。
而越想，她就陷入越是深重的恐惧之中，难以自拔。
紫看起来就像死去了一样——是我害的吗？
雪冬想到这里，开始不住地摇头。
“不是的、不是的！！我只是……我……”
我只是在保护自己的记忆，为了保护自己的记忆……而反击罢了。
这样贫乏的理由，她甚至没有说出口的勇气。
“我只是……不想忘记早苗罢了！！”
雪冬不住地纠结着自己的罪责，折磨着自己的神智。
“不是……不是我的错……”她嗫嚅着，仿佛这样的辩白就能压住心底的恐惧。
就在雪冬一步步地走向崩溃的时候，一个似曾相识的身影突然出现在她的面前。
她的身影挡掉了太阳耀眼的光辉，也拭去了雪冬心中的痛苦。
“你怎么了？”绿发的少女轻声问道。
熟悉而温和的声音鼓动着自己的耳膜，让雪冬顿时重获新生。
她猛地坐起身来，映入眼帘的少女让她兴奋地瞪大双眼。
“早苗！！”雪冬难以置信地惊叫着，喜出望外地把她揽入怀中，“是我在做梦吗……你怎么也到这里来了？”
在自己怀里的她，身体那么单薄，那么幼小，让雪冬好生心痛。
“早苗是谁呀？”可是面对心潮澎湃的雪冬，少女的答复却是这么一个问题。她的声音却波澜不惊，丝毫没有再会的惊喜和感动。
“说什么呢早苗，我是雪冬啊！”
看到她只是茫然地摇了摇头，雪冬的心顿时沉了下去。
她放开双手，退开些许，定睛看着眼前的绿发少女。
眼前的少女要说是早苗，实在是太过幼小了——她的身高甚至还及不上诹访子，绿色的头发脏兮兮的，纠结成团，而且还一丝不挂。
“啊，我想起来了。”她眨了眨眼睛，身体前倾，饶有兴味地看着雪冬的脸，“雪冬、雪冬……”
她的大眼睛骨碌碌地转了几圈，终于吐出了后半句话：“雪冬你，是我的妈妈呀！”
雪冬像是凭空被法露的大锤子敲了一记，只觉得天旋地转。
“你是……紫那时候的……？”她一手按着自己暗暗生痛的脑袋，另一只手变出了一块大小正好，中间穿孔的布块，套到了少女的头上。
没错，紫曾经创造过一个婴儿，可是那时候的雪冬只是把那当成了对自己的精神攻击。
她从来没有想象过那个绿发的婴孩能够在这危机四伏的战场上存活下来，而且还在这段短短的时间内长到了这个个头。
“妈妈妈妈，我叫什么名字呀。”少女歪着脑袋提出问题。
“你、你就叫——”听到自己被人唤作妈妈，雪冬顿时心跳加速。
紫的生死，还有自己的罪责，顿时被抛到了九霄云外。
“叫什么呀。”
“早、花苗（かなえ）。”雪冬的大脑高速运转着，最后却只给出了这样一个再普通不过的名字。
“那我就是花苗了吗，妈妈？”花苗兴致勃勃地看着雪冬，似乎正为自己拥有了名字而感到高兴。
“嗯。”雪冬说着，轻轻地把花苗抱了起来，放到自己的膝上，“花苗乖，妈妈抱抱。”
妈妈。
这两个再简单不过的音节化作一份无从拒绝的美好，缠绕在雪冬的身上，让她不再介怀里幻想乡之外的任何事情。
是啊，我讨厌幻想乡。
我讨厌昏迷不醒的早苗，讨厌伤害八云紫的罪责，讨厌自己无力承担却又无法推卸的一切。
雪冬把这个从天而降的女儿当成了自己的护身符，以她的名义驱逐了自己心头的感情，无论是牵挂、爱慕还是责任与承担，全都丢得一干二净。
所以，留在这里就好了。里幻想乡这个地方如此静谧，如此安详，不会有人逼着我作出选择，也不会有人让我牵肠挂肚。
“只要有花苗一直陪着妈妈，这就够了啊。”她说着，把自己的全部感情都灌注到拥抱当中去。
把自暴自弃的想法贯彻到底，雪冬竟然感觉到一阵释然。
“妈妈……痛。”花苗的小手抓住她的手臂一阵猛推，徒劳地想要挣脱她的怀抱。

就这样，雪冬和花苗过起了两母女的小日子。
她重建了守矢神社的一角，让两人有了容身之所。
因为自己的能力做不了精细的活计，她拿起剪刀，笨手笨脚地想要给花苗做衣服，结果却只落得自己手上流血。看到妈妈为自己受伤，花苗的又是害怕又是伤心。最后她不知从哪里翻出一条早苗风祝服的裙子，直接当连衣裙套到了身上。
她帮花苗洗头，梳理着她的一头乱发。看着她的头发重新变得鲜亮翠绿，雪冬心底泛起一阵小小的成就感。
她们哼着小曲一起洗澡，一起在缘侧乘凉。
雪冬突然觉得，她们大概是这个世界最最幸福的母女了。
花苗那么善良可爱，还总是黏在自己身边，永远都不会腻烦。
她觉得这样的生活已经别无遗憾，就这样如此往复，直到尽头就好了。
可她没有想到，最先腻烦的人不是花苗，而是自己。
她也没想到，尽头竟会那样毫无预兆地到来。


雪冬心不在焉地帮着花苗洗完澡，心不在焉地把她抱到了自己的膝上，心不在焉地在缘侧乘着凉。
“妈妈。”见雪冬出神地看着远方，花苗不高兴地叫了起来。
可是雪冬一点都没听进去。
“妈~妈~呀！”花苗说着，一手指戳到了雪冬腰上的敏感点上，让她浑身一阵颤抖。
“怎怎怎么了啊花苗！”
“妈妈才是……怎么了呀。”花苗看着雪冬，一副若有所思的表情。
这副表情出现在像她这个的孩子脸上，让人又爱又怜。
“我怎么了吗？”雪冬摆出笑容，随口答道。
“妈妈最近，整天心不在焉的样子。一起洗澡的时候不哼歌了，给我洗头的时候也不夸我的头发好看了，就连像现在这样乘凉的时候，妈妈也只是一直看着远处，都不给我讲另一个妈妈的故事了呀！”
听到花苗的指责，雪冬的笑容僵住了。
她从来没想到花苗能够察觉到自己内心的小小变化。
的确，时间的推移让自己渐渐厌倦了这一切。
无论是里幻想乡那一成不变的风景还是跟花苗一起的二人世界，她都已经厌烦了。
比起幻想乡，这里不过是一个过分辽阔却又虚假空洞的盆景而已。
加上对早苗的担心和牵挂潜滋暗长，心底泛起的负罪感也愈发浓烈，雪冬甚至不敢再提起她了。
她生怕那会一不小心触到自己心底最最柔软的部分，让自己在花苗面前失态，乃至崩溃。
“妈妈……花苗做错什么事了吗？”花苗看着雪冬的脸皱成一团，一脸担心的样子。
“哪有……花苗从来就没做错过事。”雪冬向着自己的女儿展露安慰的笑脸，一边自嘲地说道，“做错事的是妈妈我啊。”
说到这里，她重重地叹了一口气。
花苗歪着脑袋思索了一下，眨了眨眼睛：“妈妈，你是想回去那个叫幻想乡的地方吗？”
“诶！”发觉花苗又一次看穿了自己的心思，雪冬心里咯噔一声。
“只要妈妈答应带着花苗一起，我就支持妈妈！”花苗说着，兴高彩烈地把手高高举起，仿佛是敲定了郊游的计划一样，“呐，带花苗一起去嘛！我也想见见另一个妈妈！”
雪冬觉得自己再也笑不下去了，语气地不由得变得冷漠：“我可不回去。”
“为什么呀。”
“因为……”雪冬话到了嘴边，却发现自己已经无言以对，“小孩子别问……快睡觉去。”
“诶~可是花苗的头发还没干呢~”花苗撒着娇，把自己湿漉漉的头发蹭到雪冬的身上。
雪冬哽咽着，不想再跟花苗说话了。
“妈妈，不要哭呀……你看花苗都没有哭。”可是，她的小动作没能逃过花苗的眼睛。
感受到花苗对自己真挚的关心，雪冬心底泛起一阵暖意。她重新绽出笑容，顺势把花苗抱了起来，高高举起：“好了快去睡啦~”
“哇哇——”
雪冬毫不理会她四下乱蹬的手脚，抱着她咯噔咯噔地往两人的房间跑去。

那天晚上，雪冬好不容易才把花苗哄好，却发现自己已经睡意全无。
她感觉到了，自己对早苗的思念变得愈发强烈，强烈到自己已经下意识地回避同花苗四目对视——因为，她那张脸就是早苗的脸啊。
“早苗……我想你……”她轻声说道，自嘲地笑了起来，“可是抛弃你的明明就是我啊。现在却又说出这样的话……我还真是厚颜无耻啊。”
雪冬自言自语着，轻轻把花苗揽入怀中。
“说不定，我真该像花苗说的那样，回去找你呢。”
仅仅是这么一个想法，就让雪冬的心里突然变得无比踏实。
借着这份安定的感觉，她终于不再辗转反侧，安然进入了梦乡。


因为昨晚实在纠结了太长太长的时间，雪冬这一觉睡死过去了。
直到太阳都爬到了顶，她还在呼呼大睡，直到被花苗一阵摇晃才惊醒过来。
“妈妈妈妈，外面的样子……变得好奇怪啊！！”花苗使劲拉扯着雪冬的衣袖，想要把她拉出屋子外面。
睡眼惺忪的雪冬被拉着跑了出来，眼前的景象惊得她瞪大了双眼。
她揉了揉眼睛，又眨了眨眼，可是眼中末日般的图景没有丝毫变化。
地面上出现了黑色的龟裂，爬满了地面上的每一寸土地，直向天空蔓延开去。
而就在雪冬使劲摇头的当口，黑色的裂痕更加张裂开来，地面甚至开始崩坏，塌陷。
“这……这是怎么回事啊！！”高耸的黑色异物割裂了天空和大地让雪冬想起了紫那个噩梦，她忍不住惊叫起来。
“我……我只是拿着锤子敲了一记……”花苗嗫嚅着说道，不安地扯着雪冬的裙角，“一开始明明只开了个裂口，可是我不知道为什么会裂成这样啊！！”
“诶？”雪冬听到耳边带着哭腔的辩白，难以置信地把目光投向了花苗身上，“花苗……你是说，这是你干的好事吗！”
“不对！花苗没有……”看到雪冬的脸上满是惊愕与愤怒，花苗委屈地摇着头，豆大的泪珠从眼角滑落，“花苗只是……只是想开个口让妈妈可以回去外面那个世界而已呀！！”
“啊。”听到她的理由，雪冬绷紧的神经顿时松弛下来。
可是，任花苗的愿望再怎么美好，她打开的通道确确实实地造成了里幻想乡的崩溃。
尽管不知因由，现在的雪冬已经没有考究真相的余力了。
她张开双臂，行使自己身为这个世界的主人的力量：“你们这些该死的缝隙，快给我合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伴着雪冬用尽全力的叫声，她的力量发挥了作用，让黑色的裂痕不再扩张。
可是，这只持续了一瞬间。那一瞬间的停滞骗走了雪冬全部的希望，却在之后变本加厉——地面的分崩离析甚至让两人所处的房子摇摇欲坠了。
“这个地方……我们呆不下去了。”看到自己的干涉只换来这样的结果，陷入绝望的雪冬说出了已经再明白不过了的结论。
“对不起……妈妈……我、我不是……”花苗看到雪冬仍旧凝重的神色，愈发局促不安。
“好了花苗，抱紧我。”她当机立断地抱起花苗，飞向世界的裂缝。
感受到迎面吹来的呼呼风声，花苗害怕的神情渐渐舒缓开来，可是她仍旧紧紧地抱着雪冬。
“妈妈……要一直陪着花苗啊。”
雪冬没有回答的余裕，她一路左冲右突，躲避着天罗地网地张裂开来的黑色裂缝，还得寻找通向幻想乡的出口。



终于，雪冬赶在里幻想乡崩溃之前逃了出来。
感觉到自己两脚终于触到了坚实可爱的大地，她长长地舒了口气。
她把伏在自己怀里轻声喘息着的花苗放下，自己出去确认情况。
毕竟，她们逃出生天的出口正是自己当时忙乱中开启的入口——换言之，此处正是迷途之家中紫倒下的那间和室。
雪冬警惕地环顾四周，却没有任何发现。空气中满是死寂，甚至没有丝毫生机，仿佛这栋房子早已废弃。
“这是怎么回事……明明只是几个月的时间而已，为什么会变成这样……”雪冬愈发感觉到事情不对劲，不祥的预感一点一点地爬上了她的背脊。
突然，雪冬听到走廊彼端传来一阵响声。她一转身，条件反射一般地甩手打出几发灵弹。
灵弹毫不费力地击破了角落的几个纸箱，一个黑影趁着此刻一跃而起，冲着雪冬扑过来。
雪冬下意识地抬手挡在自己身前，把它一下弹飞了。
黑影被摔倒地上，雪冬此时才终于看清了她的本来面目——那只是一只普通大小的黑猫，只是拖着两条尾巴分外显眼。
它浑身的黑毛全都倒竖起来，盯着雪冬嘶嘶地叫唤着，却不敢再贸然进攻。
“什么啊，只是一只猫而已。”
雪冬刚安下心来，远处突然传来花苗的呻吟声。
“妈妈……好难受啊……妈妈……”
听到女儿痛苦的声音，雪冬的背上冒出一股凉意。
她不再理会黑猫，一路奔回花苗所处的房间。
“妈妈！”看到雪冬出现，花苗喜出望外地奔向雪冬的怀抱，却绊了一下摔倒在地。
正在雪冬慌张地想把她扶起来的时候，一个人影走了上前，冷冷地说道：“什么啊，早苗口口声声喊的妈妈竟然是你？”
“博丽灵梦……！”看到跟紫关系甚好的红白巫女，雪冬警觉地蹲下身，护着花苗瑟瑟发抖的身体。
“没想到会在这里遇到你……还真是意外收获啊！！”她兴奋地说着，从袖中取出厚厚一沓符纸，“那么……你就做好觉悟，为你的恶行付出代价吧！！”
“你对花苗做了什么！！”雪冬愤怒的吼声盖过了灵梦的声音。
她的怒火仿佛成了实体，直向灵梦撞去——灵梦还没来得及出手攻击，就已经整个人被打翻，手中的符纸散落空中，落得满地都是。
双方的实力高下立判。
看到灵梦被自己下意识的防御动作击倒，雪冬惊讶地张大了嘴巴：昔日维系幻想乡秩序的博丽巫女，此刻竟如此不堪一击。
“痛……”自己怀里的花苗仍旧重复着相同的话语，让雪冬爱怜地蹭了蹭她的脸。
“哈……哈哈哈……”可是灵梦明明这么狼狈地倒在了地上，却忍不住笑了起来。
“有什么好笑的啊！”雪冬的狂怒渐渐消去，灵梦的笑声却仍旧让她不快。
花苗仍旧瑟瑟发抖，让她心痛。
“我笑你马上就要失去你怀里那个孩子了……我笑你，就要自食其果了啊。”灵梦说着，甩出自己的御币指着雪冬，“这是你的报应啊，你毁灭幻想乡的报应！！！”

“……啊？”雪冬一时以为自己听错了，“我做的，充其量不过是让八云紫昏迷不醒而已！”
“是啊，紫失去了意识，可那只是一切的开始而已……她不在了的话，大结界要靠谁来维护啊！！”
“呃……”雪冬承认自己从未考虑到这一点，随后却像抓住了救命稻草一样指着灵梦，“可是不是还有你吗！博丽大结界——”
“哼。”灵梦再一次笑了起来，不过更多是自嘲，“失去了紫的支持，无法凭附在她的结界上的博丽大结界根本就是风中残烛。而失去了大结界的幻想乡，从此已经不复存在。”
她的语气中多了几分悲戚，目光放到了雪冬身上。
准确地说，是雪冬怀里的那个孩子。
她趴在雪冬的怀里不住地抽泣着，身上流溢着一丝丝光亮，向着空中逸散。
“既然幻想乡不复存在，那么幻想的造物就不再有容身之所。强大的妖怪失去理智，隐没到森林之中；次等的妖怪没有维系生命的力量，只能消失；妖精和使魔被打回原形……这就是幻想乡的结局，这就是你给幻想乡带来的结局啊雪冬！！！”
灵梦说到这里，几乎哭号起来。她这无可辩驳的指责气魄十足，震得雪冬向后退去。
“妈妈，好痛……好痛呀……”
“没事的花苗，有妈妈在这里……没事的，啊？”
灵梦不以为然地哼了一声，起身往屋外走去。
似乎已经预示到了花苗的未来，她最后幸灾乐祸地冲着雪冬笑了笑，就离开了。
“没事的。”
雪冬摇了摇头，暗暗劝自己不要想象接下来要发生的事情。
“妈妈在这里，妈妈会一直陪着你的。”
听到雪冬这句话，花苗突然不再哭泣，只是静静地把自己整张脸埋进她的怀里。
她就这么一言不发，静悄悄地任由自己的身体一点点地变成辉光……最后，彻底消失。

时间过去许久，雪冬怀中那点重量早已消失殆尽。可是自己的身体却仍旧保持着先前的姿势，仿佛已经化作磐石，唯恐自己的动作会惊动了那早已消失的少女。
“花苗……花苗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雪冬哭号着，回忆着刚才发生的一切。
光芒的飘散宛如凌迟一般，持续了那么长那么长的时间，她无法想象花苗那幼小的身躯承担了多少痛苦。
这还不算，花苗明明那么难受，难受得全身上下都绷紧了颤抖着，她却故作坚强，忍住了哭。
“妈妈，不要哭呀……你看花苗都没有哭。”雪冬的耳边想起花苗对自己的安慰，悲痛的感觉顿时铺天盖地地汹涌而至。
名为悲伤的巨浪打到了雪冬的身上，摧毁了她僵硬的姿势。
终于被悲伤压垮了的她趴倒在地，嚎啕大哭起来。

空派白

幻想乡又毁灭了呢【扶额
话说我还在想法露居然没有去找雪冬算账……

genfrost

“呜……啊。头好痛……”
我坐直身子，昏昏沉沉地睁开眼睛，发觉疼痛不止来自头部，还遍布自己的全身上下。
“我……我这是睡了多久啊。”自言自语着，我顶着全身的痛楚，颤颤巍巍地站了起来。
我甩开双手，舒展着自己的身体。听着骨头发出咯咯的声音，自己暗暗生出一阵莫名的快感。
唔……还是摸不清状况。
环顾四周，我发现自己所处的是一间陌生的和室。
“雪冬！”周围实在太过安静，我情不自禁地叫出了雪冬的名字。
“诹访子大人！神奈子大人！”还有我所祀奉的两位神明大人。
可是，没有人回应。
和室仍旧被寂静支配着，空气沉重得让人害怕。
一阵寒意爬上我的背脊，我开始对这幽闭的空间感到恐惧，于是拉开纸门走了出去。
“这里……这里不是守矢神社。”看到外面那一方小小的庭院，我马上得出了结论。
同守矢神社的风景相比，这里的空间是那么拥挤，简直狭隘得让人窒息。
“这是……哪里啊？”陌生的风景让心中的不安潜滋暗长，我一步步地往房间里退去。
“啊，你醒了啊。”突然耳边响起了人类的声音，吓了我一跳。
藤原妹红看到我慌张的样子，皱起了眉头：“早苗小姐，你什么没事吧？毕竟这里没有医生，要是病了的话就麻烦了。”
“啊……我没事。”我摇了摇头，重复了一遍刚才的问题，“请问，这是什么地方？”
“这里？寺子屋啊。”
“寺子屋？”我茫然地重复道。
“就是慧音教书的地方……我是说，人间之里啊。”我的疑惑想必无比清晰地写在了脸上，因此妹红很快地作出了补充。
“人间之里？为什么我会在人间之里？？”然而这个答案在我看来简直就是滑稽，我已经无心礼貌地听下去了。
“因为……”妹红说到这里，声音突然止住了。
“因为什么啊？”我不耐烦地催促道。
看到她那欲言又止的表情，我不禁开始担心守矢神社该不会发生了什么事。
想到这里，我毫不迟疑地两脚蹬地，准备回家。
“啊——！”
我一声尖叫，直挺挺地扑倒在地——刚才自己脱离地面之后，根本没有飞起来。
“这是怎么回事啊！”
“我想起来了。”妹红说着，从她的裤袋里掏出什么东西，“雪冬她把这个交了给我，说在你醒来之后交给你就可以了。”
“这是，我的手机……？”我看到自己的手机，连忙接了过来，却对她刚刚提及的名字念念不忘，“而且你说雪冬——”
“那么……我就先失礼了。”妹红说着又叹了口气，补充说明道，“请注意不要随便离开人间之里，外面对你这种不纯粹的人类来说是相当危险的。”
“外面是什么意思……”她的话听得我满腹狐疑，可是在我发问的当口，妹红已经自顾自地离开了。
我耸了耸肩，无奈地把目光收了回来，放到自己的手机上。
屏幕上的日期告诉了我自己昏睡的时间——今天和自己记忆所及的最后一天的时间差，是三个多月。
我……睡了三个多月？
自己的大脑过了好一会才把抽象的时间转换成实在的观感，而这个沉重的事实让我顿时觉得头皮发麻。
“什么啊……三个月的时间，那怎么可能啊！”我难以置信地看着屏幕，尖声否认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啊！！”
然后，我看到了屏幕上跳动的信封和提示。

1封新邮件

我的双手颤抖着，迟疑了半晌才发觉自己甚至失去了打开它的勇气。
我仿佛觉得那个信封图案之下会释放出什么可怕的魔物，把我整个吞噬。
“可是……这是雪冬的邮件啊。”
结果我还是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用尽自己全身上下的力气点开了邮件。

当你看到这封邮件的时候，想必你已经醒过来了，早苗……恭喜你。
你能够醒来，那也就意味着我自己的努力总算有了结果。我好高兴，好想牵着你的手，抱着你，跟你一起庆祝。
可是，那是无法实现的事情啊。
下面我要说的话，是我对自己犯下的错的自白和忏悔。
早苗……我对不起你。


那么，该从何说起呢。就从一开始那时候开始吧。
你为我唤起了奇迹，不惜把自己的意识灌入我的身体……而这样的举动，种下了灾难的种子。
虽然那根本不是早苗的错啦。
如果当时我能够控制自己，如果我能够更加努力地赢得战斗，如果我们不被朔音逼到绝境的话，也不会落得如斯田地。
总之，借着早苗的奇迹，我们打败了朔音。就在我以为自己真的可以和你在一起的时候，早苗你却睡着了。
你一睡不起，八云紫接着冒了出来，说要想让你醒过来我就必须舍弃自己的记忆——全部记忆。
呐，你说我该怎么选呢？
最后，我选择了妥协——我知道这样违背了自己许下的诺言，那个一辈子守护你的诺言。
可是比起让一直守护成为睡美人的你，我更愿意早苗能够醒来，享受没有我但是自由快乐的日子。
可是我……我实在太过软弱了。虽然我答应了紫的条件，自己却根本不愿意放手舍弃关于在早苗你的记忆。
我真是贪得无厌，贪得无厌啊，既想让早苗苏醒，自己却不愿放手，不愿忘记。
我的优柔寡断铸成了大错。在紫要清除我的记忆的时候，我反抗了。
虽然不知道具体情况，可是我的反抗把她给毁掉了……你能相信吗？幻想乡最最强大的妖怪八云紫，在一瞬间变成了活死人。
我的反抗，摧毁了她的精神。就算在她临近崩溃的时候，她还拼尽全力用她残破的身体保护着核心，那维持大结界的核心。
可是当时已经陷入狂乱的我却顺从着自己的破坏欲，把它一刀两断。
我后悔啊，悔得肠子都青了……可是等我反应过来的时候，一切都已经无可挽回。

背负着杀害八云紫的罪名，我害怕得逃离了幻想乡，到了我自己的世界。
里幻想乡。
在那里，我遇到了另一个你。你还记得吗？八云紫之前为了离间我们两人而装成诹访子的事情，她后来还从她的肚子里扯出了一个像早苗一样的婴孩。
那个孩子活了下来，她在我最绝望的时候来到我的面前，竟然叫我妈妈。
我的心当时是多么温暖，多么安慰，文字实在是无法形容，可是那份感觉我永远不会忘记。
我给她起名叫花苗，给她讲我和早苗你的故事……我真的把她当成了我们两人的女儿。
可是，这明明是对你的背叛啊。
在你昏迷不醒，生死未卜的时候，我逃避了——我没有尽力去把你唤醒，甚至不再守在你的身边，竟然到虚假的世界去，把自己的感情投入到虚假的生命中去。
对不起，早苗。
可是随着时间的推移，我又开始想你了。
变本加厉地想你，就连花苗都问“你是不是想见另一个妈妈”了。
就在我忐忑地想着要不要回来的时候，里幻想乡却机缘巧合地崩溃了。
我带着花苗逃了出来，然后……你猜发生了什么事？
她在我面前，一点点地消失了——因为大结界消失了，幻想乡也不复存在，幻想的生命已经无法存活。
这都是因为我啊，都是因为我毁掉了八云紫。
跟我一起生活了好几个月，一声声地叫我妈妈的女儿，明明什么事都没有做错，就这样因为我的过失消失了……是我杀了她啊！！！
她最后只是静静地趴在我的怀里，生怕我伤心，明明那么辛苦都没有哭没有喊……她只是一个孩子而已啊！！

跟她一样的的许许多多的人，只要是幻想的存在，全都这样和幻想乡一起消失了。
光是想到这一点，花苗离去时的痛苦就折磨着我，成百上千倍地折磨着我——幻想乡的每一位住民都是我害死的，她们都是那样死去的。
那个……早苗，这些人里面也有诹访子大人和神奈子大人。
别人也许会说我自私吧，可是得知幻想乡已经破灭的时候，我想到的只有你和诹访子神奈子两位大人。
看着花苗消失的时候，我多么害怕那个就是你啊。
于是我一路狂奔，赶到守矢神社的时候已经是华灯初上了。
我一头撞了进去，看到早苗你还好好地躺在那里，顿时如释重负。
可是，诹访子大人和神奈子大人……不在了。
对早苗最最重要的两位神明大人，也跟着其他人一起消失了！！！
我干了什么，我干了什么啊。
我犯下了不可原谅的过错，我让早苗你失去了你最宝贵最珍视的东西！
对不起，对不起。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我从来没有那么恨过自己，恨不得自己死掉，可就算死掉我也无法补偿早苗你的损失。
我在想，我到底是从哪里开始就做错了呢。
我忘不了你，所以才会为自己的记忆反抗紫。
如果我当初移情别恋就好了。
如果我没有喜欢上早苗就好了。
如果我加藤雪冬，根本就不曾存在过就好了。
都是我的错我的错我的错我的错我的错我的错我的错我的错我的错我的错我的错我的错我的错我的错我的错我的错我的错我的错我的错
我的浑身上下都因悔意而疼痛，恨不得回到过去，改写历史——如果没有我，你就能安然无恙地生活，没有接连不断的麻烦，也没有冒死解决的异变，只有其乐融融的守矢一家，过着幻想乡平和的一天又一天。
可是，就连我也无法回到过去了。
幻想乡已经不复存在，里幻想乡也一样……失去了幻想，我的力量此时已经弱得不成样子，就连飞行都那么吃力。
这是我的忏悔，我无法容忍自己的罪孽，而最适合给我下达判决的人就是早苗你。
尽管憎恨我，诅咒我吧，用你的恨意撕碎我的身体，毁灭我的七魂六魄。
这是早苗你的权力。


哈哈，这么说你是不是很困扰啊早苗，也许你下不了手，又或者你不愿意弄脏自己的手。
所以我就自己来吧。
你知道吗？在我准备一死了之的时候，灵梦来找我商量了……她说，希望我可以和她合作，重建大结界。
天啊。听到她的提案，我心中顿时溢满了希望的光辉。
如果我能够成功的话，那幻想乡也许可以恢复，而早苗的神明大人也会回来……守矢神社会重新变成三口之家，早苗的生活也会恢复以前的样子。
虽然灵梦说了我可能会有危险，不过那种事情谁会在意啊。
哪怕是用尽自己的生命，我也要换回早苗你的生活。
啊，太棒了，为早苗牺牲自己的生命，这就是死得其所，这就是我所期待的终点啊。
好高兴，真的好高兴啊。
既然目标是赴死，那么记忆什么的也可以安然丢弃了。
抹杀自己的记忆让早苗苏醒，这是第一重拯救。
用尽自己的力量再造幻想乡，把早苗的两位神明大人带回来，这是第二重拯救。
我愿意，为早苗付出我的一切。

所以，事情就是这样了呢。
在找面镜子拭去自己的记忆之前，我还有最后一份话语要传达给你。
早苗，我爱你。
虽然这是个很自私的想法，可是我还是忍不住要把它提出来：
早苗……如果我恢复了一切之后，你还愿意原谅我的话，那就去灵梦那里找我吧。就算是失去了所有记忆的我，跟你相遇也一定会高兴的。
嗯……那就是这样了呢。
永别了，早苗。

爱你的雪冬

把邮件读完之后，我不敢相信地摇着头。
雪冬这封信中述说的事情实在太多太多，挤得我的大脑不可开交。
幻想乡破灭了？
诹访子大人和神奈子大人消失了？
雪冬为了重建幻想乡，要自己送死？
我摇头，因为这一切我无法理解也不愿接受。
我死命地摇头。
理不清那千头万绪，我颤抖着的拇指自己动了起来，点开了邮件的附件。
那是一张雪冬和我的合照。
照片的角度很是别扭，大概是为了就着还在昏睡中的我。雪冬把我从被褥中扶了起来，抱着半躺着的我，她的手搭在我的肩膀上，脸上挂着纯粹而快乐的笑容。
想到她大概在这张照片之后就抹去了自己的记忆，我突然在她的笑脸中看出几分淡然赴死的味道，顿时觉得一阵心寒。
“雪冬她……成功了吗？”我自言自语地问道。
如果说雪冬的计划成功了的话，那么幻想乡应该会恢复生机——而现在的人间之里拥挤得就像难民营一样，想必别处已经成了无法生存的不毛之地。
我想到这里，心中泛起一阵不甘。
那可是雪冬啊，雪冬她怎么可能失败？
说不定……说不定雪冬没能拯救整个幻想乡？说不定她的大结界只盖住了守矢神社？
想到这里，我亢奋地站了起来，丝毫不去考虑这痴人说梦一般的可能性——仿佛自己一旦迟疑，一旦不相信，守矢神社的复活就会化作泡影。
我稍作整理，翻出风祝棒，带上几沓灵符，只身离开了寺子屋。
我驾轻就熟地走到了人间之里的边界，向着妖怪之山奔去。



离开了人里，走在野外的小路和兽道上奔走着，我总算真真切切地感觉到幻想乡已经不在了。
想着妹红那么认真地警告我外面危险，我一路警惕着，却发现一路上的状况并不算艰险。
偶尔冒出来的魔物不过是最下位的妖精和怪物，而且动作迟钝得我都替它们着急。
拦在我和神社中间的，就只有疲惫而已。
“哈、哈啊……”不知走了多久，我终于回到了守矢神社，这个唯一能称得上是家的地方。
可是此刻的守矢神社，跟我印象中的已经大大不同了——明明只过去了几个月，它却已经被岁月所风化，变得陈旧而破落。
即便看到这幅景象，我还是没有放弃希望。
“诹访子大人！！神奈子大人！！”我放声喊出两位神明的名字，满心希望神奈子大人会拉开可能已经拉不动的纸门，张开双臂迎接她的宝贝风祝回家。
可是，没有神奈子大人出现……也没有人响应我的呼唤。
“真是的……”我无奈地笑着她们的后知后觉，拖着自己疲惫的身躯，把神社里里外外找了个遍。
最后，我得出了结论：守矢神社中空无一物，没有神明大人，甚至没有丝毫生命的气息。
“喂……这跟说好的不一样啊！”这个事实在脑海中变得愈发清晰，让我紧握在手心的希望化为乌有，“诹访子大人！！神奈子大人！！你们倒是出来啊！！！”
撕心裂肺的喊叫过后，我沉重地喘息着，双膝一软跪倒在地。
“雪冬……这跟你说好了的不一样啊！你是失败了吗！！”
我接受了守矢神社已经成为死地这个事实，接着把矛头转向雪冬。
“你……失败了啊。”半晌，我口中冷冷地吐出显而易见的结论。
万念俱灰的我趴倒在地，一动不动地任由时间静静地逝去。
身体的疲惫和我心中的恐惧一同增殖，渐渐地把我的神智压垮了。
“雪冬……”于是为了寻求安慰，我又再一次喊出了雪冬的名字，“喂，就算你没有成功我也原谅你了，雪冬你出来吧……诹访子大人和神奈子大人都已经离我而去了，至少你还在，你还在的吧！！快点出来啊！！出来陪着我，抱着我，保护我，跟我说事情都会好起来的啊啊啊啊！！拜托，别丢下我一个人，别丢下我一个人啊啊啊啊啊！！！！”
还是没有人回答我。
“雪冬啊啊啊啊啊！！！”我两手锤着地，绝望地哭号起来。
直到哭得全身都失去了力气，我动弹不得，昏死过去。




再度睁开眼睛的时候，我发觉自己已经回到了最初的那个和室。
“啊，总算醒了。”坐在我身边的妹红舒了口气，“不是跟你说了不要随便跑到外面去的吗！”
“妹红……小姐……”
“如果不是灵梦她叫我到那里去把你捡回来，你早就已经曝尸荒野了。”
“行了妹红，剩下的事情就交给我吧。”灵梦拍了拍妹红的肩膀，自己坐到我面前。
“啊，灵梦小姐！”见到灵梦，我当即想起了雪冬邮件中的内容，“我有问题要问你……雪冬呢，雪冬到哪里去了！！”
灵梦听到这个问题，脸色黯淡下去，摇了摇头：“雪冬她已经不在了。”
“什么叫不在……不过是失忆了而已，那算什么不在！”见灵梦不为所动的样子，心中不祥的预感让我的语气渐渐软化了，“至少让我见她一面吧，拜托你了……”
“她不在了。跟其他幻想的存在一样，她消失了。”
“啊？”
脑中似乎有什么东西炸裂开来，震得我头皮发麻。
雪冬她……不在了？
“可是，可是我听说人类——”
“是啊，这点我们也没料到……雪冬她已经不是人类了。虽然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可是这害得她失去了人类在这种幻想崩坏的处境下的存活能力。”
“怎么会，雪冬她……说她不是人类……”
“也正因如此，大结界的修复计划没能完成。因为雪冬走得稍早了点，我们功亏一篑。”
“那么，幻想乡……你说你们功亏一篑不是吗？那大结界应该也——”
“要说幻想乡的话，这里就是幻想乡了。”灵梦环顾四周，叹了口气，“就在雪冬消失的那一瞬间，她建造的大结界马上发生了塌陷……结界从外而内地崩坏，最后留下来的只有这么一点，正好护住人间之里。”
“怎么会……怎么会这样！”
“我们理应察觉到的，雪冬她最后那副模样。我帮你们拍照的时候就应该觉察到了，她的手……”
我迟疑着，拿出手机把照片按了出来。
然后倒吸一口凉气——那时候的雪冬，身体已经隐隐变得透明，她放在我肩上的指尖简直就要没入虚无之中了。
“那时候，她只是轻描淡写地说那是劳累过度……想必是为了早点完成工作，好让你能苏醒过来吧。不过她那显而易见的谎言竟然没人识破，毕竟那时候结界的构筑已经接近完成，大家都已经一门心思想要庆祝，浮躁得没法……”
“那算是什么意思？你就这么被蒙蔽了双眼，让雪冬就这么消失了吗！！！就因为你这种麻痹大意的过失，我的神明大人才——”
啪！
灵梦一巴掌甩了上来，她眼中燃烧的怒火仿佛把空气都扭曲了。
“幻想乡已经不存在了，这不单单是你守矢神社一家的事情！！！”她揪住我的领口，高声喝道，“你以为这是因为谁？这是因为雪冬，还有你，这是因为你们两个那不知所谓的爱情故事！！”
“咕……”灵梦的怒气把我压得喘不过气来，我只能自暴自弃地顶了回去，“是啊，我跟雪冬，是毁灭幻想乡的罪人啊。那现在雪冬死了，你要把我怎么样？公开处刑吗？”
“你这条命，是我看在雪冬的面子上才留着的。”灵梦甩开手，不屑地说道，“如果不是她的努力，幻想乡会彻底地消失殆尽……而现在，我们至少还有这小小的村庄。”
“这跟幻想乡比起来算什么？什么都不是，只不过是一群苟延残喘的乌合之众——”
“如果听到你这样评论她用生命换来的小小的幻想乡，雪冬会伤心的。”
听到雪冬的名字，我的心里一阵抽搐。
“拿着。”灵梦把我的风祝棒递了上来，冷冷地说道，“雪冬已经弥补了她的罪孽，现在轮到你了。”
迟疑着重新握住了风祝棒，我发现自己心中顿时生出了几分坚强。
“东风谷早苗……从现在开始，你就是这个幻想乡的巫女了。”
“巫女？没有神明可以祀奉的巫女，还叫什么巫女？”看到灵梦那副认真的表情，我嗤笑着问道。
“幻想乡的巫女不祀奉神明……幻想乡的巫女只退治妖怪啊。”
“是吗。”
于是，我握紧了风祝棒，瞪着灵梦，挑衅一般地接下了巫女的职责。



从那以后，过去了多长的时间呢。
一开始我还疑惑着，在这个魔物无法存活的地方，自己要到哪里去退治妖怪。
可是看到一再进犯人里的妖怪，我顿时明白了。
人里作为能够保有幻想的地方，理所当然地成为了一众妖怪觊觎的地点。
它们没有计划也没有策略，只是飞蛾扑火一般地进犯人里这幻想的领地，仿佛只是出于生存本能的支配。
大概一旦安居此处，有了幻想的加持，它们就能恢复过去的模样。
不过这里容不下多少非人的存在，于是它们只能被拒绝，被驱逐，被退治。
少数被灵梦判为安全的妖怪，会允许进入，在这里过日子——比如说隙间妖怪式神的式神，那只叫做橙的妖怪黑猫。
她们在这里能够重获人形，可是身体却羸弱不堪，浑身上下还散发着不祥而扭曲的气息。人们只会把她们当做瘟神看待，避之不及。
这种地方怎么称得上是幻想乡。
人类和妖怪无法和谐共处，有的只是猜忌和厌恶。
我从来不把这里叫做幻想乡。这里满是腐烂的气息，无论人类还是妖怪都苟延残喘着，心中唯一的挂念就是希望这所谓的大结界不会轰然倒塌。
心中只有那种无聊而乏力的希望，真是可悲啊——虽然我想这么说，可是自己没有那个资格。
从我醒来那一天起，自己的心就已经死去了。
失去了诹访子大人，失去了神奈子大人，又失去了雪冬。
在那短短的半日之间，我的心被因这接连而来的噩耗伤透了，变得千疮百孔。
现在我的心里还有什么呢？我心里有的只是对她们的思念和对雪冬的怨恨，这两份感情交织着，填满了我的心房还不止，还潜滋暗长着鼓胀起来，压得我的心隐隐作痛。
而想要释放自己的痛苦，就只能去屠杀妖怪了。
刚开始的时候，沉浸在悲痛之中的我每天只是不住地屠戮妖怪，而这竟然换来了凡人们的信仰心——害怕着怪物甚至妖精的他们，把我奉若神明，敬畏着我，信仰着我。
借着他们的信仰，我的灵力不断增长，如今已经达到了人里的顶点。
信仰的顶点吗。我想起这个称号，心中又是一阵抽搐。
可是事到如今，信仰对我来说没有任何价值了。我无法祀奉神明，也无法在这幻想的死地唤起奇迹，于是因屠戮而生的信仰最终又重新投入到屠戮中去。
新的战绩和新的血污，又会带来新的信仰，如此往复。
如果是过去的我，大概会对信仰这样滚雪球地增长感到无比兴奋，欢呼雀跃。
可是现在能让我兴奋的，就只有妖怪退治了。
对一个已是行尸走肉的人来说，只有屠戮还能稍微刺激我的心神，释放我的伤痛，让我感觉到自己还活着。
“妖怪退治，好像很有趣啊。”
我撕碎一只又一只的妖物，也在自己千疮百孔的身上添上一道又一道的伤口。
我暗暗地期待着，自己的心会不堪重负，彻底崩坏。
那样，我也就可以解脱了。
我抱着这份不切实际的希望，日复一日地进行着沉闷单调的杀戮。

生活就这么继续着，直到某天，我罕见地在人里的边界遇到了一个灵体。
我警惕地把风祝棒放到身前，向着空中甩出一张符纸。
符纸在空中炸裂开来，闪耀着红色的火花——那是请求灵梦支援的信号。
灵体是上位妖怪才会拥有的形态。它们即便无法负荷肉体的身躯，却也不会腐败劣化，仍旧保持着纯粹的半透明人形。能够拥有这样的形态的妖怪通常有着相当的理智，因此灵梦不愿诉诸武力，只会把它们劝走。
当然，不愿离开的灵体，会被灵梦和我合力退治掉。说到底，它们的消耗绝不是这个小小的结界能够承担得起的。
可是眼前这个灵体，我感到一阵莫名的熟悉感。
它慢悠悠地飘了过来，完全没有其他灵体那种听候发落的畏缩模样。
“雪冬……”我轻声唤出她的名字，张开双手，把她拥进怀里。
已经麻木了的心房没有生出快乐，只感到一丝兴奋——我看到了让这一切画上句号的可能性。
“雪冬……可以实现我的愿望吗？”我抱紧了她，轻声说道。
雪冬感到到我的心意了，点了点头。
就在那一瞬间，我的身体变得无比沉重。没错，这正是幻想失去保护的时候，幻想力反噬造成的身体负担——雪冬她顺着我的意思，撕毁了这小小的结界。
“太好了雪冬……这样一来，这个腐坏的虚假的幻想乡就到此为止了。谢谢你，雪冬……”我说着，把风祝棒高高举起，注入灵力。
灵力的加持把风祝棒化作一柄利刃，我深深地吸了口气，用尽全身的力气，把它捅进了雪冬的背脊。
它稀薄的身躯扭动着，却没有挣扎。
“好痛……咕、噗……”我呻吟着，口中吐出一团血污。
看到风祝棒捅穿了自己的胸口，衣服被血红色浸透，我开心地笑了。
“早苗！！大结界好像——等等你这是怎么回事……你撑着，我马上——”身后隐约传来灵梦的声音，不过我充耳不闻，继续向着雪冬倾诉。
“雪冬，你知道吗？我不会把你交给灵梦的……我不会让她赶你走的……因为，你是我的啊。”
只是说出这么几句话，我仿佛已经用尽了自己全身的力气。
雪冬只是静静地听着。
“用恨意撕碎你的身体，毁灭你的七魂六魄，这是你的要求不是吗？”伴着我的尖叫，胸口的伤口中，鲜血喷溅而出，“我要亲手讨要你欠下的一切，杀死雪冬的只能是我！！”
大量的失血和撕心裂肺的痛楚让我的视线渐渐染上了黑色，我硬撑着，在雪冬耳边说出最后一句话：“现在这样，就算你还清了吧。我千疮百孔的心，也终于解脱了啊……”
“然后，我们就一起……”
这句话没能说完，我的身体就已经撑不住，轰然倒塌了。
可是，我感觉到自己的灵魂脱离了沉重的肉体，重新拥住了雪冬。
我们两人的灵魂紧紧地抱在一起，抛下人世繁琐的一切，向着天空飞去。

東方妖音錯·完

Bad End

  

空派白

噗啊啊啊啊啊这这这就结局了？！
所以法露也死了？怎么感觉有点烂尾啊……


先不吐槽那个邮件字数的问题……那一堆对不起让我想到石头门了

genfrost

因为没人作出其他选择 所以自动（？）进这个end了


我实在无法作出抉择——无论选哪一边，都违背了我和早苗的诺言，我终究没法守护她。


“你这不是在问，是要杀死早苗，还是要杀死我自己吗？！”雪冬尖叫着，抵住腹中涌动的想要呕吐的冲动。
对雪冬的绝望，紫没有感觉到丝毫的怜悯，反而一脸厌恶地退了开去。
“要说杀死早苗的话……从一开始就是你自己一手造成的吧。”紫耸了耸肩，开始解说现在的情况。
“怎么会……”
“在你里幻想乡的闹剧之中，早苗被掏空了信仰。在那之后，雪冬异变本来已经能够画上句号——可是为了拯救陷于险境的你，早苗勉强着自己攻入里幻想乡。”
雪冬沉默不语，她知道紫口中所言都是无可辩驳的事实。
“而在接下来的战斗中，早苗又一次用尽了她的信仰，不是吗？为了修正你内心世界的错误，她甚至铤而走险地进入了你的精神世界……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雪冬不知道也不关心紫通过何种途径得知了这一切——但是从旁人口中听到这番话，她第一次如此强烈地意识到自己竟然如此拖累了早苗。
“那种事情……你是怎么知道的？”她的声音颤抖着，徒劳地想要用话语来抵抗心中的愧疚感。
“我感觉到你和早苗之间的联系了。”
“联系……？”听到这意料之外的答案，雪冬脸红了。
她情不自禁地把目光投向一旁还在熟睡着的早苗，不高兴地顶了回去：“关……关你什么事？”
“我说的不是感情上的联系。”紫看到雪冬面露愠色的样子，只是嗤笑一声，“虽然不知道在那边的世界中发生了什么，可是你们两个之间的意识，或者准确地说是神智，发生了融合。”
“是啊。”雪冬有气无力地承认道，“你刚才已经说了。”
“而这个融合，是早苗引起的奇迹造成的——她以里幻想乡的法阵为媒介，用她体内的信仰为载体，把自己的意识灌进了你的身体。还真是粗暴的奇迹呢。”
见雪冬沉默不语，紫接着说了下去。
“然而，早苗唤起的奇迹并没有结束——也无法结束，因为身为唤起奇迹的人，她自己已经失去了意识。就在当下这一刻，早苗的信仰仍旧载着她的意识源源不绝地涌进你的身体。你懂我的意思吗雪冬，如果放任不管的话，早苗会被你抽干，整个人变成一具空壳。”
“可是，你说的解决方案……就是……”雪冬的声音无比呆滞，仿佛自己的心已经死去了一样。
“清空你的记忆。这样的话，你能够单方面地阻绝你们的联系，终止奇迹的恶果。在此之后，早苗会随着信仰的恢复渐渐苏醒过来。”
“那我呢，我要怎么办啊！！”雪冬尖叫着站起身来，抓住紫的领口，想要撼动她那置身事外的冷漠口气，“我的记忆……我最珍视最热爱的记忆，就这样消失了的话我要怎么办啊！！”
紫根本没有回答雪冬的打算，继续说道：“行动得越早，早苗受到的伤害也会越小。来吧，告诉我你的决断。”
雪冬浑身颤抖着，无理取闹地说：“我不信……这种事情，我才不相信！我凭什么要相信你？反正早苗怎么样也与你无关——”
“跟我无关？要知道你们这场闹剧，根本就是建立在我的境界上的啊！”紫眉毛一挑，双瞳中突然燃起了一丝怒火，“你可别忘了，你所谓的里幻想乡，就是我虚幻与现实的境界啊！”
听到这句话，雪冬紧抓着紫领口的双手突然没了力气。
紫顺势甩开了雪冬的手，向前逼近一步：“为了你这种不知所谓的过家家，整个幻想乡长久以来处于各种未知的风险之中……而为你的愚蠢付出代价不是别人，正是我和我的使魔啊！”
雪冬从来没在紫的脸上看到过假笑以外的表情，而此时的她浑身上下竟然涌动着对自己的厌恶和怨恨。
“不把你这摊子事情解决，境界就无法回收……这场异变就算不上解决。”
空气中充斥着紫的威压感，雪冬嗫嚅一阵，却一个字也说不出口。
她知道紫手下的使魔不止蓝和法露，这么一想，幻想乡防护的削弱，首当其冲的也许就是紫手下那些下位的使魔。
“我给你一天的时间。”紫冷冷地说，“在那之后，我可没法担保自己会做出什么。”
“紫……大人。”就在紫要转身离去的时候，雪冬叫住了她，“请至少向我承诺，无论如何你都不要对早苗下手……可以吗？”
“哼，还真像是加藤雪冬会说的话呢。”紫嗤笑着，表情意外地缓和了下来，“没问题啊，我向你保证，我不会对早苗出手。实际上，如果你违背我的意志的话，你只会吞下自己一手酿成的恶果——对你来说，早苗的永眠这就是最大的惩罚了吧。”
看着紫幸灾乐祸的笑容，雪冬感觉到自己的背脊又一次开始冰结。
“一开始我就说了吧？你犹豫不决的话，遭殃的可是你最爱的早苗啊。”紫说着，舒心地笑了起来，“我想我说得也够清楚了，请在明天太阳升到最高点之前告诉我你的抉择。”
说完，紫甚至没有礼节性地道别，就一脚迈入了她脚下张开的隙间之中。

雪冬看着隙间渐渐合上，仍旧害怕得浑身发抖。
她浑浑噩噩地重新躺下，却发现自己现在的心境根本无法入眠。
“早苗……”她看着早苗的睡脸，发觉就连这张治愈心灵的脸庞都无法缓和自己心中的悸动。
雪冬蹑手蹑脚地爬到早苗的床铺上，躺在她的身边。
“早苗，放心吧……我一定会保护你的。”雪冬说着，又一次抱紧了她。
可是，就连自己都听得出颤抖声线的说服力是多么贫弱。
就连两人的相拥，此刻也已经变了味——雪冬不再是表达着自己源源不绝的爱意，而是借着早苗的身体寻求安慰。
偏偏她身上的那股冰冷，却更进一步地侵蚀着雪冬的意志。
我一定会……保护你……
雪冬心中小小的希望之光摇曳着，一点点被周遭的阴冷和黑暗所吞噬。



“咕……呜……”雪冬不安地呻吟着，翻了个身。
听过紫那番话以后，雪冬就一直处于半梦半醒之间。这睡不着又醒不来的混沌让她无比痛苦，虚幻的梦境中有的只是步步紧逼的幢幢黑影。
而终于听到外面传来的脚步声的时候，雪冬简直是觉得喜出望外了。
“诹访子说晚饭——啊？”神奈子大大咧咧地拉开纸门，嘴里的话却突然止住了。
雪冬看到她目瞪口呆的表情，心里满是疑惑。
“不是说了让你们分开睡的吗！”神奈子简直炸开了锅。
看到她歇斯底里的样子，雪冬竟然笑了出声。
“喂，雪冬你竟敢笑我！”
从紫提出那个无法回答的问题开始，恐惧和不安就在雪冬的心里潜滋暗长——但是此时，她胸中似乎突然生出了几分小小的快乐，它散出的光芒无比微弱，却庇护着她的心灵，让她不至于被黑暗吞噬。
“谢谢您，神奈子大人。”雪冬说着，从被铺里爬了起来。
“搞什么啊，这种鬼天还抱到一起……”神奈子看到雪冬身上汗津津的样子，更是不满，“你一身都是汗了不说，还蹭到早苗身上！”
雪冬没有告诉她，那不是因为炎热的天气，而是惶恐不安榨出来的冷汗。
“谢谢您。”她只是轻声说着，一头撞进了神奈子怀里。
“喂喂喂你谢什么——”神奈子看到雪冬这反常的举动，不知所措地想要后退。
“谢谢您来叫我吃饭啊。”雪冬笑着答道，轻轻地牵住了神奈子的手。
神奈子瞪着雪冬，像是看到月亮从西边升起了一样。
不过，她没有再问什么。

到了饭桌上，少了早苗一人让气氛有点尴尬。可是听着诹访子和神奈子两人有一句没一句的对话，雪冬还是咯咯地笑了起来。
我不能绝望啊……我得开心起来才是。
甚至在神奈子搬出雪冬刚才的反常反应，在诹访子面前取笑着自己的时候，她还在笑着。
好开心啊。
雪冬笑着，不断地笑着，为身边的每一小件事笑着。
因为，如果连我都绝望了的话，还怎么保护早苗……还怎么拯救早苗啊！
当局者迷的雪冬，已经意识不到自己是在强颜欢笑了。
吃完饭之后，她看着自己眼前的空碗发起呆来。
“怎么了雪冬，没吃饱吗？”诹访子看到她这幅模样，关心地问道。
雪冬把她呆滞的目光投向诹访子，摇了摇头。
她踌躇着，不知道自己为什么没有马上奔回早苗的房间，继续陪伴着她。
已经笑僵了脸的雪冬，本能地希望留在诹访子和神奈子的身边。
她没有孤身一人遁入绝望的勇气。

“神奈子，你洗碗去。”诹访子的视线掠过雪冬的脸，落到了神奈子身上。
“啊？可是我今天中午才——”
“你今天中午把碗给打了，所以今晚还是你洗。”
“诶？”神奈子一惊，连忙赔上笑脸，压低声音辩解道，“不就是一个碗而已嘛……”
“快去啊~”诹访子一副笑里藏刀的样子，不留情面地回绝了神奈子，“洗完之后顺便把厕所也刷了。”
“咕。”神奈子像是被噎着了一样，自认倒霉地离开了。
诹访子看着神奈子不服气地离开了房间，起身来到雪冬的身边。
“诹访子大人？”
“我想去看看早苗。你可以陪我吗，雪冬？”诹访子绽出一个笑脸，伸手把雪冬拉了起来。
“啊……嗯，好啊。”雪冬一番迟疑，最后还是答应了。



于是，雪冬和诹访子两人跪坐在早苗面前，静静地看着她的睡脸。
即便身边多了神明大人的陪伴，雪冬却仍旧无法跟早苗身上弥漫的绝望抗衡。
决断，我应该趁着早苗还没出事之前作出决断啊。
要怎么办。
快点想，快点想啊！
雪冬的身体再一次开始颤抖，放在膝上的手不自觉地抓紧了自己的裙裾。
在她就要再度崩溃的时候，一只温暖的手按到了她的手上。
“早——”以为早苗终于醒来了，雪冬差点喜出望外地惊叫出声，却发现那只是自己一厢情愿的幻想，“啊，诹访子大人……”
诹访子的手很是纤细，她的指尖轻易地嵌入了雪冬的指间，握紧了她的手。
“雪冬，出了什么事吗？你好像很难受的样子。”
“诹、诹访子大人，我……”
看到诹访子那张随时愿意倾听自己的倾诉的脸，雪冬犹豫了。
如果诹访子知道了是我把早苗害成这样的，她会怎么想？
现在的我明明手握着拯救早苗的机会，却仍旧犹豫不决，她又会怎么想？
不行，不能说，不能说啊！
“告诉我，雪冬。”诹访子凑了过来，耳语道，“能让你如此纠结的事情，凭你自己一个是对付不来的。”
“可是诹访子大人……如果您知道了的话，你会厌恶我，嫌弃我，憎恨我的啊！”雪冬沉重地喘息着，终于爆发，“如果您知道了早苗变成这样是我害的，如果您知道我此时的迟疑和拖延正一点点地消耗着早苗的生命，您会——”
“所以，告诉我啊雪冬……我会支持你的。”诹访子听到雪冬这番话，竟然连眉毛都没有动一下。她只是更加握紧了雪冬的手，息事宁人地说道：“你跟早苗一样，都是守矢神社的一份子。可是如果你固执要地把自己排除在外的话，这一切就都无从谈起了。”
“诹访子大人……”听到诹访子这一番话语，雪冬终于放下了心防，“诹访子大人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她扑到诹访子的肩上，肆无忌惮地哭号起来。
“好啦好啦，没事的。”诹访子只是柔声安慰着雪冬，轻轻地拍着她的背脊。
“诹访子大人……我应该为了拯救早苗，牺牲自己的记忆吗？”雪冬带着哽咽，终于打开了话匣子。
她在诹访子的鼓励下，一点点地把八云紫所说的一切复述出来——从异变的因由到自己的选择，再到明日中午的时限，雪冬把自己能够回忆起的每一个细节都全盘托出。
“事情就是这样。诹访子大人……您认为我应该接受紫的要求吗？”
终于榨干了自己脑中的所有信息，雪冬总算松了口气。
她静静地等待着诹访子的回答，期待着她安慰自己，期待着守矢神社的神明大人能凭着她的阅历与智慧，为她提供打破僵局的奇策。
可是面对雪冬满是期待的神色，诹访子却不自然地把脸转了过去。

“诹访子大人……？”见诹访子沉默不语，雪冬忐忑不安地凑了过去。
“听我说，雪冬。”诹访子重新转了过来，脸上的表情变得无比凝重。
“嗯。”雪冬一副听天由命的样子，不去理会心底又一次开始弥漫的绝望。
“就照着紫的意思，把一切都忘掉吧。”
“是吗……”也许是因为诹访子刚才不自然的小动作，这个答案并没有让雪冬感到惊讶，“诹访子大人，果然很为早苗着想呢。”
刚才按在心底的绝望再也无法压制，泉涌而出。即便隔了好几代人，早苗对诹访子而言却是宛如女儿一般的存在，她偏袒早苗简直是理所当然的事情。
“听我说，雪冬。”看到雪冬愁容满面的样子，诹访子的脸色变得更加严肃，双手放到她的肩上，“我这个建议，不单只是为了早苗，也是为了你。”
“为了我？为了我的什么？”雪冬听到诹访子不容辩驳的语气，变得更加烦躁，“为了我能一忘皆空吗？”
“为了你能够脱离现在的境况。”诹访子丝毫不躲避雪冬的视线，“看看你现在的样子吧。明明担惊受怕，惶惶不可终日，却还强颜欢笑……这还只是过了半天的时间，如果长久下去，愧疚与自责酿成的绝望会把你的心神碾成碎末的。”
“什么啊……我自责，那是因为早苗变成这样是我的错——”
“没错，所以如果要拯救自己的话，你就只能弥补自己的过错，接受紫的条件。”诹访子流利地接过话头，“事实上，你自己也一直偏向妥协呢……你提出的问题都是我应该接受吗而不是我能不接受吗，这是雪冬你自己理智的判断。”
雪冬一时不明所以，只能下意识地摇了摇头。
“而你之所以不敢履行自己的决断，是因为你害怕了。你的理智，败给了你的恐惧。”
“我当然害怕，我当然害怕了……一旦失忆，我跟早苗的联系就到此为止了！如果那样的话，我一直以来的努力——”
让雪冬惊讶的是，诹访子竟然笑了起来。
“雪冬，你忘了啊。”
“什、什么啊。”
“你之前也失忆过一次不是吗？你把早苗忘得一干二净，甚至跟椛同床共枕了。”
“我……”诹访子的话像一柄利刃一样刺入了雪冬的身体，她顿时噎住了。
这是自己最不想忆起的，自己背叛早苗的回忆。
“那时候的早苗这么说了，一定要让雪冬想起来……你还记得吧，她当时作出了怎样的努力，想要唤回你的记忆。”
“我记得！我当然记得了！！”雪冬气恼地叫了出声，“我当然记得早苗当时尽心尽力地帮助自己，我自己却毫不领情！！”
想到这些，她心中的愧疚更加波涛汹涌。
“你用不着自责，因为早苗是心甘情愿地想要帮你，对你没有丝毫怨恨。”诹访子舒了口气，“我想说的是，如果这种事再一次发生，早苗还是会想方设法地让你想起丢失的记忆。”
“就算我……变成一张白纸也……？”
“是啊，那时候不止是早苗，还有我，或许还有神奈子，都会张开双臂迎接你回来。不管你是不是一张白纸，不管你还有没有过去的记忆，只要你还是加藤雪冬，守矢神社就还是你的家。”
雪冬低头，嘴唇蠕动着。
“所以，尽管接受紫的条件吧……如果忘记了的话，就让我们来帮你想起吧。”
“真的可以吗？”雪冬嗫嚅着，眼中盈着泪水，“就算我都忘了，也可以回到守矢神社来吗？”
“可以啊。因为没了你的话，早苗一定会难过的啊。”
“是吗……那就好……太好了……”雪冬又一次抽泣起来，只是这次是喜极而泣。
“乖。”诹访子任雪冬再一次扑进自己怀里，轻声安慰着她。
听着诹访子轻柔的话语，雪冬更是肆无忌惮地嚎啕大哭。
一直以来积攒的恐惧和不安，仿佛都被泪水带着冲走了。



不知过了多久，雪冬迷迷糊糊地睁开了双眼。
她环顾四周，发现外面的天空已黑透，只有月亮隐没在黑云之中，流露出几缕光亮。
雪冬整理着自己的思绪，隐约想起自己最后在诹访子怀里哭得昏了过去。
而现在的自己，已经被好好地安置在床铺中，睡在早苗身边。
“谢谢你，诹访子大人……”雪冬低声说着，知道自己欠了诹访子太多太多的人情。
她自嘲地笑笑，重新躺下身去。
眼前就是早苗的睡脸，雪冬爱怜地伸手拨开挡着早苗面庞的乱发，轻轻地捏了捏她的脸蛋。
“晚安啦，早苗……在我把事情了结之前，你就好好休息吧。”
早苗的脸，真是百看不厌啊。
雪冬这么想着，脸上挂着淡淡的笑容，渐渐进入了梦乡。
那一抹绿色像是护身符一样保护着她，雪冬的心中不再有不安、愧疚和绝望，自然也不再有黑影幢幢的噩梦困扰。
她的眼前，就只有早苗而已。
她们理所当然地褪下彼此的衣衫裙裾，赤裸相见。
她们相拥，缠绵，感受着彼此身体发肤的温存与爱慕。
身体灼热得仿佛要融化，两人就要水乳交融，化作一体。
这份感觉如此新鲜，让雪冬欲罢不能——她从来没有过这样的感觉，早苗和自己竟然如此接近，简直就像成为了自己身体的一部分一样。
而无上的快乐，却提醒了她自己已经时日无多，缠绵的快感反而让雪冬忆起了现实的沉重。
“喂雪冬……为什么要这样一副难过的样子？”看到雪冬脸上浮现的悲戚，早苗落寞地抚摸着她的脸。
“因为我舍不得你啊，早苗……明天，我就要走了。”
“既然不舍得我的话，为什么还要走啊。”
“因为不走的话，早苗就会身陷险境啊……之前你的奇迹出了些问题，再这样下去，你会被我一点点地抽空的。”
“被雪冬抽空吗……那就是说，我会变成雪冬的一部分？”早苗说着，更加拥紧了雪冬，“那有什么不好吗？那样的话，我们就能永远地在一起了吧？那样的话，就再也没有谁能把我们两个阻隔开来了吧？”
早苗把她的额头触到雪冬的额上，几乎没有距离的两人深情地对视着。
雪冬能感受到，那双翠绿瞳孔中对两人融为一体的未来写满了期待——而自己也一样。
“是啊，没什么不好、唔……”雪冬话还没说完，早苗就已经吻了上来。
她的舌尖肆无忌惮地探了进来，雪冬也不甘落后地应和着。
早苗的主动让她觉得有点惊讶，不过仔细一想，这可是只有彼此的世界。
矜持和廉耻都一文不值，只要不停地索取彼此的身体，发泄情欲，享受快乐就够了。
“我爱你……我爱你啊早苗……”雪冬口齿不清地说着。
“我也……我也爱你，雪冬……嗯……”早苗答道，“我们……融为一体吧……”
迷乱之中，雪冬感觉到身体正在融化。
早苗的躯体变得无比粘稠，就连彼此相触的舌尖都失去了形状，变成一团稠乎乎的液体，灌入雪冬的口中。
“唔、呜咕……！”液体滑入口腔深处，哽住雪冬的喉咙，让她不住地咳嗽起来。
她再也看不见早苗的身影，原本她的身体此刻已经变成一团绿色的粘液，缠绕着自己，差点就要把她整个吞没了。
“融为……一体吧……”她仍旧能听到早苗爱意满满的声音，可是口中满是异物的她，已经无法答话。

“啊！！”雪冬惊叫着，坐起身来。
外面的天空泛着黯淡的亮色，时间似乎还只是清晨。
早苗仍旧躺在自己的身边，只是此刻的她已经一头乱发，衣衫不整。
而雪冬自己则出了一身冷汗，下身已经湿透。
“呜……”回想起自己在刚才梦境中的痴态，雪冬红透了脸，不由自主地夹紧了自己的双腿。
看到自己这副狼狈的模样，雪冬甚至不敢离开房间，只是爬了起来，在房间里左右徘徊的一阵。
她心里满是对几个小时后跟紫对峙的恐惧，还有对刚才自己情欲泛滥的羞愧。
最后，雪冬长长地叹了口气，把自己的被铺拉到房间的另一侧，忐忑不安地躺下了。
隔着这么远的距离，应该不会再变成那样了吧……
雪冬暗暗想着，拉起被子蒙住了自己的头。
可是在这样的天气中，哪怕是一方再薄的被子都能带来满身大汗。
没多久，雪冬已经无法承受那份炎热，她发泄般地掀开被子，把自己暴露在空气中。
“雪冬。”耳边传来早苗的声音。
“早苗……？”看到本应在房间另一侧的早苗冷不防地出现在自己面前，雪冬很是惊慌，“你怎么……”
“什么嘛，明明就是雪冬想我过来的。”早苗嗔笑着，靠在雪冬的身上。
“别这样啊早苗……我、我得调整好心情，准备面对八云紫了。”
“为什么要去找八云紫啊。我们两个就在一起，这还不够吗？”
雪冬无法反驳。
比起亲手删去自己的记忆这样绝望的未来，彼此相拥的温柔乡——哪怕是梦境都显得如此美好。



于是，接下来的又是无休无止的缠绵。
雪冬不知道现在是什么时间，也不想去关心……原本一直挂心的时限，此刻已经不再重要。
“我们两个就在一起，这就够了。”雪冬自言自语着，指尖轻轻地抚弄着她裸露的肌肤。
只有彼此两人的世界充斥着快感，一波又一波地袭来。
雪冬飘飘欲仙，仿佛身体失去了重量，就要升腾而起。
然而事实上，她是向下跌落了。

“痛！”雪冬叫道，昏昏沉沉地睁开了眼睛。
她看到眼前和室的天花板上，赫然张开了一道隙间，而隙间彼端正是自己和早苗的房间。
“早苗……啊……”雪冬意识不清地喊着早苗的名字。
她弓起身子，双手情不自禁地向着天花板伸去，上面的隙间却是那样遥不可及。
“真是难看啊，雪冬。”突然，八云紫的声音在她的耳边响起。
原本还沉浸在美梦之中的雪冬，听到这冷傲的声音之后却像遭到威胁的猎物一样，情不自禁地蜷起了身子。
“什么啊……八云紫你……你这家伙……”
“啧啧，明明才过了一天，那恭敬而卑微的态度就丢得一干二净了呢。”紫扬起眉毛，“要说的话，你现在这副样子简直就是失魂落魄啊。”
“呵、哈哈……因为，你开出的条件，对我来说已经没有吸引力了啊。”雪冬仍旧慵懒地躺在地上，一脸不屑地看着居高临下的紫。
“那么，你的回答就是不了？牺牲自己的记忆，换取早苗还有幻想乡的安全，这样的交易你要拒绝吗？”
“说什么安全不安全的……”雪冬说着，脸上浮现出醉酒一样的红晕，“早苗她……就在我这里啊。”
她动情地把自己的手按到了胸口上，双腿不由自主地夹紧了。
看到她湿透的裙子和脸上的红晕，紫满脸厌恶地摇了摇头。
“还真是如你所料呢。”
雪冬只看到紫转向了一旁，冲着旁别的人说着什么。
“剩下的事情，就请交给我处理吧。”回答她的，赫然是诹访子沉稳的声音。
“诹访子……大人？”
“我也没有别的选择了啊。”紫说着离开了雪冬的视线，随后传来纸门拉开，然后啪地合上的声音。
“雪冬……站起来。”
“诹访子大人，早苗她，她进到我身体里了！”看到诹访子，雪冬兴奋地跳了起来——只是要站直身子还是有点吃力。
“那是什么值得高兴的事情吗？”诹访子看着雪冬的眼睛，冷冷地问道。
“那样的话，早苗不就平安无事了吗？我也可以跟早苗在一起——”
诹访子的手猛地一扯雪冬的衣襟，竟让她的双脚吃不住劲，一下跪倒。
正在雪冬想抱怨衣领勒得颈后生痛的时候，诹访子已经一巴掌甩了上来。
啪。
她这一巴掌力度之大，一瞬间简直让雪冬以为自己的脖子被扭断了。
“你一早就知道了早苗的意识和信仰会被你吸干，现在竟然把这叫做安全了？”诹访子高声呵斥道，“我一直把你对早苗那种率直的爱当做你的优点……可是我没想到被绝望笼罩的时候，你竟然会这么轻易地被情欲蛊惑，放纵堕落。你真是让我失望啊，雪冬。”
“不对……我、我没有……！” 雪冬下意识地摇头否认，“我们两人之间的温存和肌肤相亲，明明都是彼此爱慕的结果，为什么会变成放纵堕落啊？！”
唯独是这样的指责，雪冬无法接受。
“两人之间？不对哦。从头到尾，那都只是你一个人的独角戏而已。”诹访子不为所动地摇了摇头。
她抓着雪冬的手一跃而起，穿过天花板上的隙间，回到了之前的房间。
早苗仍旧静静地躺在那里，头发散乱，衣衫不整。
“来啊，让我看看你们是怎么温存的。”诹访子放开雪冬的手，坐在地上，静静地等待着。
雪冬不知道诹访子谋划着什么，可是看到早苗那副模样，雪冬的心又一次开始悸动。
她没有多想，径直跪下身去，轻轻地把她抱起，陶醉地闭上了眼睛。
早苗慵懒地笑着，伸手抚摸着雪冬的面庞，她手掌温润的触感让雪冬飘飘欲仙。
雪冬握住她的手，两人的视线交融着，彼此的面庞渐渐接近。
“睁开眼睛。”就要吻上去的时候，诹访子的声音突然煞风景地插了进来。
雪冬感到一阵不快，可还是照着她的意思睁开双眼。
就在双眼睁开的一瞬间，早苗脸上的笑容消失得无影无踪。她苍白的面庞上目无表情，就连身体也变得无比冰凉。
相比刚才的触感，她身上弥漫的寒意简直变成了无形的尖刺，让雪冬差点下意识地甩开手去。
“如何？刚才那一切美妙的爱抚，都只是你脑中的幻象而已。”诹访子看到雪冬不知所措的样子，冷冷地说道，“连温度都没有的拥抱，又怎么算得上是温存？”
雪冬不知所措，只能不住地摇头。
“你温存的对象，是早苗没错。可是她不是早苗，而仅仅是她被你吸收的一部分意志。你脑中的幻象丝毫不能说明早苗的安全——正好相反，这是早苗的意识正在一点点被吞噬的证据。”
雪冬无法反驳——正是因为此时的自己太过软弱，一味地逃避，事情才会变成这样。
“看清楚啊，雪冬，真正的早苗不会跟你一起堕落，一起沉溺于情欲之中——你脑中那残缺的意识，不能给你带来任何未来！！”
“我知道，我当然知道啊！！可是这样的说教，这样的说教根本改变不了什么啊！要听的话，我要听早苗的话啊！”
“是吗……那就闭上眼睛。”见雪冬这副样子，诹访子叹了口气。
她费尽心思，终于把话题引导到了这里，让雪冬主动地提出要跟她体内的早苗对话。虽然不知道早苗残缺的意志能否说服她，可是事到如今，她也只好孤注一掷了。
拜托了，早苗。


“雪冬……我好害怕，好害怕。”
一旦闭上眼睛，自己朝思暮想的早苗又在自己的眼前浮现。她小鸟依人般地偎在自己怀里，让人不忍伤害，甚至不忍拒绝。
“我不愿意跟雪冬分开，我不愿意雪冬为我牺牲……”她凑近雪冬的脸，娇嫩可人的声音仿佛要融化她的耳根。
“没错，我正一点点地被扯出自己的身体……虽然有点害怕，可是那是因为雪冬想要我吧？”
“诶？”可是听到这里，雪冬开始觉得不对了。
“我想着，跟雪冬在一起就没问题了，只要有你抱着我就没问题了……雪冬你，就尽管吞噬我吧，就算我的躯体变成一副空壳，只要你还——”
“那……不行。”听到她这番话，雪冬简直已经汗毛倒竖了，“任由早苗的意识被吞噬，变成空壳，这样的事情，我不接受。”
诹访子大人说得没错，这不是早苗——她柔媚过度，心中却没有希冀和信仰。
是自己胸中涌动的恐惧、绝望与逃避操纵了早苗的碎片，最终凝成了这副形象。
“这样的事情……我不允许！！”终于明白过来的雪冬，顿时觉得豁然开朗，高喊出自己的决心。
“是啊，继续在情欲的泥潭之中堕落下去的话，变成空壳的人可不止早苗一个啊。”耳边响起诹访子的声音。
而怀里的早苗看到雪冬决绝的神色，害怕地摇了摇头：“雪冬……雪冬你是爱我的吧？”
“嗯，我爱你，早苗。”
“爱我的话，不要走好吗？不要清除什么记忆，留在这里陪我就好了！难道雪冬你，不想跟我在一起吗？”
“说什么呢，早苗……不就是为了跟你在一起，我才一头撞进了幻想乡，闯下了这么多的祸，捅了这么多的篓子吗？”
“那——”
“正是想和你在一起，我才要去解决这最后的异变啊。这件事越早结束，早苗也就会越早醒来，我们……也就可以越早再会。”
“可是再会的时候，你已经不认识我了啊！！”
“放心，就算是失去了所有记忆的我，也一定会死心塌地地爱上你的。”雪冬说着，情深款款地捧起她的脸颊，“因为我是雪冬，而你是早苗啊。”
她赶在早苗再说话之前，封住了她的唇。
也许是自己的头脑已经清楚这只是幻象，嘴唇传来的触感并不真切。可是看到早苗心满意足的样子，雪冬知道自己的心意已经传达到了。
“那么，我们到时再见吧。”雪冬落寞地放开双手，离开了早苗。
她又一次睁开了双眼，宛如新生一般地看着周遭的风景，同诹访子的目光相接。
雪冬终于明白了，自己应该作出的选择。偎在自己怀里的早苗仍旧昏迷不醒，身体冰凉，可是她并不害怕。
“诹访子大人，早苗就劳烦你照顾了。”她站直身子，向着诹访子深深地鞠了一躬。
诹访子点了点头，脸上终于露出几分赞许的神色。
“那么，我这就出发了。” 雪冬说着，一脚踏进床铺上曾经吞噬了自己的隙间。
她的心中涌动着对未来的希冀，还有对再会的期待——这一切，让雪冬情不自禁地绽开了漂亮的笑容。
“等着我回来啊，早苗。”



  

空派白

神奈子意外的气管炎（？）= =
话说之前就好奇那个B是什么意思……现在看懂了

genfrost

“呜……啊。头好痛……”
我坐直身子，昏昏沉沉地睁开眼睛，发觉疼痛不止来自头部，还遍布自己的全身上下。
“我……我这是睡了多久啊。”自言自语着，我顶着全身的痛楚，颤颤巍巍地站了起来。
我甩开双手，舒展着自己的身体。听着骨头发出咯咯的声音，有种莫名的快感。
唔……还是摸不清状况。
我不耐烦地敲了敲自己的脑袋，拖着慵懒的脚步正要往房间外面走的时候，纸门却突然被哗地拉开了。
“早苗！！你醒了啊早苗！！”出现在门口的是神奈子大人——她尖叫着，欣喜若狂地扑了过来，“诹访子，喂！早苗她醒了啊！”
“神奈子……大人……？”我还没能作出任何反应，就已经被神奈子一手揽进怀里。
“感觉怎样？哪里疼吗？饿不饿？”神奈子拍拍我的脸颊，仍旧一副难以置信的表情。
“就算饿了也是我来做饭吧，神奈子你也就只会坐在饭桌上拿筷子敲碗而已。”
另一个熟悉的声音在神奈子大人的身后响起——诹访子大人也出现了。
“早苗，你醒来真是太好了……神奈子她每天不是在骂雪冬就是在骂紫，都快唠叨一个月了。”
“诹访子大人……？”可是听着她们的话语，我的脑中仍旧一片空白。
“不过总而言之，你回来了真是太好了。”说完，诹访子也抱了上来。
虽然不是很清楚情况，可是守矢一家能够这样久违地抱到一起，让我的心底泛起一股莫名的幸福感。
只是，总觉得少了什么东西。
一个本应该总是守在自己身边——准确地说是黏着自己的人，此时却没有出现，没有和两位大人一起为我的苏醒而欢呼雀跃。
我迟疑着，绞尽脑汁地在脑中搜刮着自己一直牵挂着的名字。
“那个……雪冬她，到哪里去了？” 终于想了起来。
话一出口，两位神明大人的拥抱兀地松脱了。
神奈子大人垂下肩膀，不安地问：“早苗你，不记得了？”
经她这么一提醒，我的脑中顿时响起了自己最后听到的雪冬那番话。
“那么，我这就出发了……等着我回来啊，早苗。”
听到这一番揪心的话语，我再也无法保持镇定，担心地叫了出声：“雪冬、雪冬呢？她……她还没有回来吗？我睡了多久？”
神奈子犹豫着，把食指树了起来。
“一天？一个月？该不会——”
“早苗，镇定些。”诹访子瞪了神奈子一眼，把她挤到一边，“你恢复的情况已经比预期好多了，只是昏睡了一个月而已。”
“一个……月……”
听到这分量的时间被自己睡了过去，我怎么可能镇定得下来啊！
“那、我不在的这段时间，二位大人还好吧？另外，雪冬她……”
她为了拯救我，牺牲了自己的记忆。
这番话，我说不出来——就算这个抉择再怎么合理，再怎么理所当然，我都无法接受。
让自己的爱人作出这样的牺牲，偏偏还是为了自己。
想到这里，我的心里一阵纠结，充满了愧疚之意。
“雪冬的话，现在应该是在迷途之家的样子。”神奈子大人插嘴道。
“啊？”听到这话，我惊讶地张大了嘴巴。我原本就没指望能从两位神明的口中得知雪冬的下落，可是神奈子大人竟然这么随便就说了出来，仿佛这是个人尽皆知的事实一样。
“为什么……为什么是迷途之家？”我不顾心中不祥的预感，问了出口。
比起意外收获的惊喜，雪冬的下落更加让我感到惊慌。
“听说……她现在是八云紫的弟子。”诹访子接过话头。
“啊？！”我惊得瞪大了双眼。
“八云紫觊觎雪冬的能力，这也不是什么意外的事情了。”诹访子看着我慌乱的神色，无奈地点了点头，“她一再犯错，原本就已经彻底地激怒了紫。可是面对这个自己无法掌控的不安定因素，她竟然一直没有痛下杀手。”
“那现在……”
“雪冬丧失了所有记忆，变成了一张白纸。这大概也就意味着，紫可以随心所欲地调教雪冬，让她按着自己的意思成长——”
“那怎么可以……那怎么可以！！雪冬、雪冬她是属于我的！”我抬高音量，义正言辞地声明了自己对雪冬的所有权。
只是这不假思索的发言，让我的脸也跟着不争气地红了起来。
“我知道啊。”诹访子点头，接着叹了口气，“我也去跟八云紫谈过了。可是照她的说法，要把雪冬培养到神智健全才允许她跟外人见面呢。”
“啧……那算什么啊，真是欺人太甚！”
紫那家伙真是让人火大，什么叫做神智健全啊！！
“我不接受。诹访子大人，我想……不，我要去会一会八云紫。”
“早苗，再怎么说那也太过鲁莽了吧。”神奈子大人摇了摇头，“就连诹访子，去了也是碰了一鼻子灰回来呢。”
“我支持你，早苗。”可是，诹访子大人却站在了我这边，“神奈子你啊，真是一~点都不懂恋爱的感觉呢。”
“那么……事不宜迟。”我说着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想要平缓心中兴奋的悸动，“我想……快点和雪冬见面！！”
我拖着疲乏而麻木的身体，向着门外走去。



“我拒绝哦。”紫脸上的笑容无比灿烂。
来到迷途之家的我，毫无悬念地迎来了预想的结果。
“早苗小姐和雪冬的关系，我想大家都再清楚不过了。”紫甩开手中的折扇，无谓地挡住了她的笑脸，“如果让她跟你接触的话，说不定她又会变成那个不知所谓的笨蛋，把幻想乡闹个天翻地覆呢。”
“你这算是什么意思？雪冬她可不是你的所有物，你凭什么——”我据理力争。
“你怎么知道她不是我的所有物？”紫扬起眉毛，揶揄起来，“她之前说过，为了救你什么事情都愿意做的，所以就算成为我的使魔、哪怕是奴隶应该也毫无怨言才是。”
“她才不会做你、你的……使魔！”
奴隶就更加不可能了！！
“怎么，早苗小姐你当真了吗？”紫看到我咄咄逼人的样子，满意地笑了起来。
啧，被她耍了吗……可我现在可没有开玩笑的心情。
“放心吧，我关心的只是雪冬的能力而已。你要知道，即便这次异变解决了，结界修补了，一切都拨乱反正了，雪冬能力的危险性还是没有丝毫的改变。好好地培养她，让她学会判断对错，控制自己的情绪和能力，不论是对你、对我还是对整个幻想乡，都只会有益无害。”
紫说着，目光不自觉地飘向远方，似乎在真心展望着雪冬的未来。
“以雪冬的能力，她一定会大有作为的……不好好培养的话，那可是大大地浪费了。”过了好一会儿，紫的展望似乎终于告一段落。她把飘忽的目光收了回来，重新放到我身上。
“不管你怎么说，我只是想见雪冬而已……就一眼，难道都不可以吗？”听到紫也是实实在在地为雪冬着想，我的态度不禁软化了。
“不可以呢。”紫又一次摆出了她虚伪的笑容。
无计可施的我，消沉地垂下了双肩。

结果，我跟诹访子大人一样，无功而返。
尽管如此，一旦得知了雪冬的位置和境况，我心中想要见她的执念就变得愈发强烈。
“我想见你啊，雪冬。”我口中念出这么几个字，手指飞速按动着手机的键盘，把话写到了邮件上。
我想见你__
看到屏幕上显示着自己的心声，我自嘲地笑着，拇指按下了发送键。
手机不知疲倦地播放着早已看腻了的邮件发送动画，我看着像素绘成的信封从屏幕左边飞到右边，又从屏幕左边飞到右边。
可怜的信封一次又一次地重复着它一成不变的轨迹，最终被弹出的对话框终止。
邮件发送失败。
“噗。”我忍不住笑了出声。
然后懒懒地合上了手机，把它丢到床铺上。
雪冬送给我的手机，刚才似乎发出了一声小小的呻吟。



“我拒绝哦。”
听到了紫的回复之后，我气冲冲地按着手机，打出了这几个字。
邮件发送失败。

“我拒绝。”
一天又一天。
邮件发送失败。

“拒绝。”
又一天。
邮件发送失败。

……邮件发送失败。

“为什么啊？我只不过是想见雪冬一面而已……”我逼到八云紫面前，气恼地质问着她，“只是见面而已，为什么不可以啊！！”
“因为，雪冬的培养还没有完成啊。”

“拒……绝……”
我在手机屏幕上按出这两个字，总结今天的成果。
只是看到这两个字，自己全身的力气仿佛就已经被抽干了。
这简直就是一个来回往复的地狱——我的每一天，都像是那个信封一样，重复着单调的轨迹，最后一成不变地走到失败的终点。
这是上天给我的惩罚吗？让雪冬为我牺牲，然后再把我们两个永久地分隔开来。
“我不要这样……我不要这样啊雪冬！不是说好了要再见的吗！！” 我耍着没人听得见的小脾气，又一次把手机砸到了床上。
可是这番话丝毫没有缓解我的郁闷，只让我更加想念雪冬，也更加憎恨紫。


每天都往迷途之家跑，这样的生活已经持续了半个月了。
明知道这样不会有任何结果，我却仍旧一边自嘲着自己是个笨蛋，一边每天向紫提出一成不变的问题。
而她，也只是给我一成不变的回答。
“拒绝。”
因为雪冬就在这里，所以我只能守在这里，期望也许某天紫会格外开恩，期望某天能够在迷途之家中跟她偶遇。
因为雪冬就在这里……所以，我只能死心塌地地吊死在这棵树上。
我迟疑半晌，又把手机捡了起来，开始咯哒咯哒地打起字来。
“雪冬……我想见你……”

“紫今天一直躺在床上呼呼大睡，我瞪着她的睡脸看了整整一个上午她还是不为所动的样子……真是，好欠抽啊！”
邮件发送失败。
“拒绝~”
邮件发送失败。
“今天紫似乎出去了的样子。我趁机在迷途之家转了转，可是还没找到你就被那个叫蓝的狐妖轰了出来……啊啊，真不爽。”
邮件发送失败。

“我说你，差不多也应该消停消停了吧？”紫伸了个懒腰，懒洋洋地看着我，“虽然有可爱的巫女小姐每天往我家里跑我是很高兴啦，可是看着你这张满是怨恨的脸，根本就难看到连饭都吃不下啦。”
“只要你不让我见雪冬，我就每天都往你这里跑。”
“已经一个月了早苗小姐，你还真是乐此不疲呢。”
“我都说了，只要雪冬——”
“啊，我忘说了。”紫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的样子，打断了我，“说起来，我已经把你的话转告给雪冬了来着。”
“诶？！”
“可是她只是一脸茫然地说，那是谁啊我不知道。”
“她……她还没想起来嘛！那不是理所当然的事吗？”
嘴上虽然这么说着，可是我的大脑早已一片空白，心底泛起的恐惧让人无法招架。
雪冬她……果然把我忘了啊。
明明是早已清楚不过的事实，得到确证的时候还是让我感到无比恐惧。
忘了……啊。
“这场闹剧，差不多也该结束了吧。”紫看到我心神不定的样子，脸上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
“等等！请至少……请至少让我见雪冬一面……我要亲口跟她……！！”
紫歪起脑袋，饶有兴味地看着我涨得通红的脸。
“再说吧。”

紫今天竟然没有拒绝我
啪嗒啪嗒。
说不定 说不定我们真的可以见面了啊雪冬__
紫今天的态度变化让我重新燃起了希望，就连打字的速度都比平时快了一截。
点下发送的一瞬间，我甚至开始期待可怜的信封不会再碰壁。
可是它一番挣扎，最后还是被错误提示盖了过去。
信息发送失败。
我呆呆地看着早已看得心神麻木的提示框，逼着自己笑了起来：“没问题的雪冬……只要我们见面，我就会让你想起来！我一定会把我的心意，传达给你！！”
是啊，我们不是约好了吗……如果你忘记了的话，我就帮你想起来。

第二天，我满是期待地来到了迷途之家。
可是紫却像是忘记了昨天的承诺一样，二话不说就甩出拒绝二字。
“蓝，给我送客。”
“是的，紫大人。”不一会儿，身后拖着九尾的式神走了进来，来到我们面前。
“这是什么意思啊八云紫，你不是说了会考虑我的请求吗？！”我懒得理会蓝，径直冲到了房间门口，向着渐行渐远的紫发出质问。
而紫丝毫没有停下来的意思，只是摆了摆手。
“风祝小姐，请回吧。”蓝挡住了我的去路。
“我……我就是想见雪冬啊！！”我沮丧地低下头去，握紧了拳头。
蓝的耳朵不易察觉地抖了一下，随后端正颜色，恭敬地向我行了一礼：“请回吧。”
“我说，蓝小姐……你知道雪冬在哪里吗？我想见她，只要一眼就可以了！”我着急地说着，情不自禁地抓住了她的手。
意外的是，她没有答话，反倒惶恐地摇了摇头。
“蓝小姐，你没事吧？”看到她这副模样，我简直有点担心了。
即便跟她并不熟悉，我也能感觉到她这副模样实在是有愧于最强妖兽的名号。
虽然不知缘由，可是理应不动如山的九尾策士，竟在我这个天天照面的不速之客面前张皇失措。
而且她的手心，竟然满满的都是汗珠。
这是怎么回事……？
蓝仍旧一言不发，只是握紧了我的手，拉着我快步往屋外走去。
“用这样的方式请客人离开，还真是闻所未闻啊。”我没法挣脱她的手，只能勉强跟上她的步速，一边抱怨着。
不一会儿，我们已经来到了迷途之家地界的边缘——脚下厚实的结界在生出的波动，让人的身体生出淡淡的不适感。
“我说蓝小姐，你还真是送佛送到西啊。”总算不用连走带跑地跟在她后面，我不高兴地瞪了她一眼。
可是就在我投去不悦的目光的时候，眼前突然出现了奇幻的一幕——九尾的外貌开始溶解，策士的衣装开始一点点地变幻。
“啊……？”看到变化的结果，我惊得目瞪口呆。
出现在我面前的，赫然是身着道袍的雪冬。
“风祝小姐……你、你说你想见我？”雪冬躲避着我的目光，忐忑不安地问道。
大概是我的目光太过热烈，她一副窘迫的样子。
“这是……怎么回事？”这无法理解的情景让我一脸茫然。
“那个、这是……”雪冬一阵左顾右盼，像是害怕着什么，“今天本来是蓝大人考核我化身术的日子，我应该模仿蓝大人的相貌和举止，不留破绽地度过今天的……”
雪冬说的话，我每个字都听得懂，可是自己的大脑却拒绝接受这个事实。
我朝思暮想的爱人，被八云紫和整个幻想乡隔绝开来的雪冬，竟然就以这样滑稽的理由出现在自己面前。
“这简直……就像奇迹一样啊。”我的心中洋溢着澎湃的暖意，脑袋一热就要把雪冬揽入怀中——
“可是这么一来，我的考核就失败了啊。”可是雪冬却哭丧着脸，满脸懊悔的样子，“被蓝大人斥责还好说，紫大人会失望的……”
看到她这幅模样，我已经扬起的双手顿时僵住了。
我趁着雪冬没注意到，赶紧把双手放回原位。
我在干什么啊，像个笨蛋一样……
“我说……雪冬？”看到她完全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我情不自禁地叫了她一声。
“嗯，风祝小姐……你那么想见我，有什么要紧的事情吗？”雪冬抬起头来，亮出一个彬彬有礼的笑脸。
“诶？”听到她这个问题，我怔住了。
有什么事？
我在脑中重复了一遍这个问题，发现自己根本无从作答——这根本就是个我始料未及的问题。
我理所当然地认为，只要见面就好了。
只要见面，雪冬肯定会欣喜若狂，不由分说地把我一把抱进怀里，嘴里不断重复着想你爱你那些甜得腻人的字句。
可是现在，她只是满脸疑惑地看着我，甚至还带着一丝不安和烦躁。
在一个月的昏睡和一个月的争取之后，我终于迎来了和雪冬的再会——而自己满心期待的再会，竟然没有丝毫的浪漫与诗意，只有紧迫和躁动。
不行，我根本想不到要怎么用三言两语传达自己的心意。
时间的流动和雪冬的等待变成了无比的煎熬，最后我的大脑已是一片空白，只好率直地喊出自己的心声：“我、我就是想见你啊！”
“呃、那个，谢谢。”雪冬仍旧很是迷惑的样子，迟疑着点了点头。
我的嘴唇蠕动着，却再也说不出一个字，只好任由沉默降临。
“风祝小姐，您已经……说完了吗？”过了好一会儿，雪冬终于失去了耐性。
“啊……嗯，我说完了。”我无可奈何地点了点头，近乎绝望地答道。
“那样的话，我就先告辞了。”听到我这番话，雪冬如释重负，“我得赶在紫大人发现之前回去……”
“等——”我想叫住她，可是另一个声音插了进来。
“别忙了雪冬……考核已经结束了。”
就在此时，空中凭空张开了一道隙间，而八云紫慢悠悠地从里面爬了出来。
“紫紫紫紫大人！”雪冬结结巴巴地说着，瞬间挺直了腰板，一副毕恭毕敬的样子，“您刚才说什么……？”
“我说，考核已经结束了。你走吧。”
“诶？！可是，可是这只是……”雪冬看看我，又看看紫，陷入不知所措的混乱之中。
雪冬会出错都只是因为我——在这样的情况下，我理应这么为她开脱，就算不能说服紫也至少可以分担雪冬的压力。
可是我没有这么做。
我看着雪冬抓着紫的衣襟，苦苦地哀求要紫大人再给自己一个机会，胸中顿时泛起一阵反感和厌恶——曾经为了我愿意和整个幻想乡为敌的雪冬，此刻竟然这样卑躬屈膝地哀求着八云紫。
从那想要推卸责任的眼神之后，她就没看过我。
强烈的妒意，熊熊地燃烧起来。
“雪冬……”可是我甚至不敢喊出她的名字，不敢高声指责她竟然当着我的面跟别的女人缠在一起。
因为，我已经不属于雪冬的世界了啊。
现在的她，眼里就只有紫大人而已。
“雪冬……雪冬大笨蛋！！！”
我卯足了劲，竟然只憋出了这样一句话。
“大笨蛋大笨蛋大笨蛋！！！”
我扯着嗓子，任性地尖叫着，心里却再也明白不过了。
大笨蛋明明是我自己，是我自己啊。
我白白浪费了这么多的时间，到底是为了什么啊！！
雪冬的目光终于回到了我身上，我却不敢和她对视。
自己一定被她当成莫名其妙的笨蛋了吧。
想到这里，我的脸涨得通红，就连心里的委屈也变成了泪水，盈满了眼眶。
“呜、呜呜……”我再也无法承受雪冬的视线，只能抹着眼泪，落荒而逃。


“啊……”
拖着有气无力的身体飞在空中，我的身体对一切的感知都变得无比迟钝。
一直以来的的努力终于有了结果，可是这结果偏偏如此叫人绝望——这样的结果，还不如没有呢。
我在随手摸索着，找到了自己的手机。
翻开盖，开始打字。
终于见到雪冬了 可是 她是个大笨蛋__
看到自己打出的字句，我噗地笑了出声。
然后我使尽全身的力气，发泄似地按下了发送键。
信封又一次出现了，开始它不知疲倦的来回跑。
我仿佛已经看到了它的结局——它会败在发送失败的警告框下，就像我败在雪冬失忆的这道高墙之下一样。
“是不是，也该放弃了呢。”我懒懒地说着，握紧了手机。
我看着漫无止境的邮件动画，心中的不快又一次开始积攒——干脆把邮件，全都删掉吧。
亲手破坏自己苦心经营的一切，光是想想都让自己产生了一种病态的快感。
把自己浪费的时间，全都忘却。

确定要删除全部邮件吗？

YES     NO

就在我准备按下确定键的时候，手机突然哔地响了一声。

邮件已发送

“诶……？”
我瞪着那五个字，看得出神——确定自己没有看错。
我还没反应过来，提示框的内容已经更新了。

1封新邮件

我瞪大双眼，难以置信地摇了摇头——自己还是没有看错，那五个字无比真切地显示在屏幕上，没有变化也没有错误。
这可是……这可是自从那年圣诞以后就从来没见到过的画面！
我的拇指颤抖着，哆哆嗦嗦地点开了那久违的新邮件。







看着早苗远去的背影，雪冬仍旧一脸茫然。
“我说，”紫看到她的样子，长长地叹了一口气，“雪冬你，真是个笨蛋啊。”
“紫大人？”听到紫的声音，她又一次紧张起来。
可是紫大人手上却拿着一个小小的机器，啪嗒啪嗒地按着，没有丝毫的紧张感。
“好了，发送。”紫这么说着，目光终于离开了那个可疑的机器，重新转向雪冬，“你忘了吗，今天这是你的最后一项考核了。”
“所以紫大人，请再给我一次机会吧！我这次一定会心无旁骛——”
“所以说，你的考核已经结束啦！我刚才不是把奖励交给你了吗！”紫不耐烦地抬高了音量，盖过了雪冬的声音。
“奖、奖励是……？”
“为期一日的自由啊。当然，能不能变成永久的自由就要看你的表现了。”
“诶？”
“因为你天天缠着我，说想要看看外面的世界，看看幻想乡到底是个怎样的地方……不是吗？”
“那就是说……刚才您叫我走，是说……”
“就是叫你跟她一起走啦。”紫没好气地说，“雪冬你在感情的问题上，根本完全是个彻彻底底的笨蛋啊。到底她们都是怎么喜欢上你的……”
“紫大人……？”
“不不，我什么都没说。”紫摇了摇头，“总之雪冬，你就好好享受这一天的自由吧。我走了。”
“诶？可是紫大人，我不明白——”
“拿着这个。”紫说着把手中的机器抛向雪冬，“本来就是你的手机，也该是时候还给你了。”
雪冬手忙脚乱地扑了上去，总算没让手机摔到地上。
指尖触到手机的时候，她顿时生出一股无比熟悉的感觉。她驾轻就熟地点亮屏幕，看到壁纸上的两人。
那是灿烂地笑着的自己，还有笑得怪里怪气的风祝小姐。
“那孩子叫东风谷早苗，是守矢神社的风祝。我已经帮你道歉了，快去吧。”紫丢出这句话，把手放到了额头上，“哎呀呀，棒打鸳鸯可是要折寿的……”
“紫大——”
可是雪冬的话还没说完，紫就已经有气无力地滑入隙间之中，消失不见了。
“东风谷……早苗……”雪冬只身站在远野的原野上，低声念出了那个似曾相识的名字。






Re:终于见到雪冬了 可是 她是个大笨蛋
同感 已经帮你教训她了\(^o^)/
不过她只有一天时间 所以你要好好珍惜哦
邮件里那恶趣味的颜文字是怎么回事啊。
心里虽然这么抱怨着，我仍旧忍俊不禁地笑了起来。
我顿时没了清空邮箱的心思，转而开始思考这封邮件的含义……一天是什么意思？
“东风谷小姐！”我还没想出个所以然来，雪冬的声音就已经突然响起。
我转过头去，发觉她出现在参道另一侧的鸟居下，一副气喘吁吁的样子。

“东风谷同学！”

脑中浮现起似曾相识的场景——那时候雪冬还是个转校生，也是这样毫无道理地冲到了我面前。
虽然遥远，可是那份美好的邂逅还是让我的心中泛起一阵暖意。

“东风谷小姐……？”恍惚之间，雪冬已经来到了我面前，忐忑不安的脸上带着几分担心。
想到刚才自己失态的模样，我的脸一阵红一阵白，不自在地别过脸去。
“啊、真巧呢……你是来神社……”慌乱之间，我几乎语无伦次起来。
可是这番话，为什么如此熟悉呢。

“咦，这么巧，来神社祈愿吗？”

记得许久之前，我端着彬彬有礼的笑容，这么对雪冬说道。
似曾相识的情景，似曾相识的对话——我仿佛被带回了很久很久以前，回到了那个跟雪冬初次见面的晨间。
那时候的她是那么稚嫩，胸中却充满了纯粹而真挚的情感。
是她来到我面前，打开我的心扉。
那时候的一切，是多么美好。

“紫大人告诉我，你叫做东风谷早苗……我听到这个名字……就……就……”雪冬开始结巴。
“就？”我接过话头，帮着她说下去。
跟当时一样，雪冬依然是个笨拙却又不失率直的少女。
“就，就是有一种不可思议的感觉啊！”雪冬的手按着自己的胸口，脸涨得通红，仿佛是一番苦思冥想才想到了能够表达自己情感的词汇。
“是啊，那种感觉，我再清楚不过了。”我点头。
没错，那种情感在胸中涌动着却无法传达的痛苦，就是我此刻的感受啊，雪冬。
“过去的我们是那样的令人羡慕，而那份美好却再也找不回来了……”我情不自禁地吐露着自己的心声，语气变得愈发沉重。
“对……对不起！！”雪冬慌乱地鞠了一躬，“虽然不知道怎么回事……可是我总觉得自己辜负了东风谷小姐的感情，所以……对不起。”
她满怀歉意地看着我，一步步地向后退去。

“我用不着你这样一个凡夫俗子来教训我！”

许久以前，我的冷漠逼退了雪冬的好意——而这一次，我不会让这样的事情发生了。
“等着我回来啊，早苗。”耳边响起了雪冬没入隙间之前的话语，她的声音是如此地落寞。

“你既然回来了……我就不准你走！”我说着，不由分说地伸出手去，抓住了她的手。
雪冬你，不是只有这一天了吗！
“呀！”雪冬被吓得不轻，竟然整个人坐倒在地。
我这才意识到刚才自己的表现实在太过夸张，只好调整着自己的神色，把雪冬扶了起来。
“雪冬，刚才的事情……应该道歉的是我啊。”我安静地说着，拉起雪冬的手，把它按到自己的胸口上，“我太过执着于过去的奇迹了。我一直纠结于自己的承诺，不断地逼迫着自己也逼迫着你，要帮你忆起失去了的记忆。”
可是，记忆正是雪冬重生的代价——而要取回这一切，实在太奢侈也太不讲道理了。
既然雪冬的一切都已经归零，那就让我来报答你吧。这次，就换我来打开你的心扉吧，雪冬。
“对不起……”雪冬还在小声道歉。
“既然过去已经没法挽回，那我们就从现在开始，创造新的回忆。”至此，我的心意已经纯粹而坚定，可以毫不迷茫地与雪冬的目光交织，“既然过去的奇迹已经不可拯救，重新开始不就好了吗？”
说到这里，我顿了顿，提出最后的问题：“你愿意吗，雪冬？跟我一起，创造新的回忆。”
“嗯。”雪冬毫不迟疑地点了点头，握紧了我的手。
“初次见面，我是东风谷早苗。”
“初次见面，东风谷小姐……”
“雪冬，叫我早苗就好啦。”
“嗯……初次见面，早苗。我是雪冬，请多多指教。”
“从今往后，就请多多指教了，雪冬。”
“嗯，我也会为了东、早苗的奇迹加油的！”
“说什么啊。”我摇了摇头，舒心地笑了起来。

“能够遇到雪冬，就已经是我的奇迹了啊。”

東方妖音錯·完

Normal End
  

空派白

B是BAD那A是什么……【捂脸
话说这个选择是NE……那难道GE的选择支在更前面？【扶额

genfrost

不可以……无论如何，舍弃自己的记忆就意味着背叛和早苗的约定。




“你这不是在问，是要杀死早苗，还是要杀死我自己吗？！”雪冬尖叫着，抵住腹中涌动的想要呕吐的冲动。
对雪冬的绝望，紫没有感觉到丝毫的怜悯，反而一脸厌恶地退了开去。
“什么嘛……这是什么啊！！”雪冬看到紫隔岸观火的悠哉模样，气恼地叫了出来。
可是见紫沉默不语，她也再说不出什么了。
“你要知道，要拯救早苗的话，时间可是很宝贵的哦？”紫看着爆发过后的雪冬，嘲弄地说道。
雪冬沉默半晌，终于抬起头来，目光中混杂着畏惧与决绝。
“我拒绝。”她的声音虽然细小，却有着十分的坚定。
“你说……什么？”紫的笑容顿时变得僵硬了。
“放弃记忆，是对我和早苗之间约定的背叛……我说好了，要一直守护她的！”
“雪冬你，还真是不知所谓啊。”紫嗤笑一声，轻蔑地说道，“口口声声说着要守护早苗，可是如果你不截断连接，她就永远无法苏醒。让她就此永眠下去，这就是你所谓的守护吗？”
紫说到这里，向着雪冬逼近了一步。
“就算你这么说——”
“在你里幻想乡的闹剧之中，早苗被掏空了信仰。在那之后，雪冬异变本来已经能够画上句号——可是为了拯救身陷险境的你，她却勉强着自己攻入里幻想乡。”
雪冬无法反驳，她知道紫口中所言都是无可辩驳的事实。
“而在接下来的战斗中，早苗又一次用尽了她的信仰，不是吗？为了修正你内心世界的错误，她甚至铤而走险地进入了你的精神世界……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雪冬不知道也不关心紫是通过何种途径得知这一切的，但是从旁人口中听到这一切，让她第一次如此强烈地意识到自己竟然如此拖累了早苗。
“那种事情……你是怎么知道的？”她的声音颤抖着，徒劳地想要用话语来抵抗心中的愧疚感。
“我感觉到你和早苗之间的联系了。”
“联系……？”听到这意料之外的答案，雪冬脸红了。
她情不自禁地把目光投向一旁还在熟睡着的早苗，不高兴地顶了回去：“关……关你什么事？”
“我说的不是感情上的联系。”紫看到雪冬面露愠色的样子，只是嗤笑一声，“虽然不知道在那边的世界中发生了什么，可是你们两个之间的意识，或者准确地说是神智，发生了融合。”
“是啊。”雪冬有气无力地承认道，“你刚才已经说了。”
“而这个融合，是早苗引起的奇迹造成的——她以里幻想乡的法阵为媒介，用她体内的信仰为载体，把自己的意识灌进了你的身体。还真是粗暴的奇迹呢。”
见雪冬沉默不语，紫接着说了下去。
“然而，早苗唤起的奇迹并没有结束——也无法结束，因为身为唤起奇迹的人，她自己已经失去了意识。就在当下这一刻，早苗的信仰仍旧载着她的意识源源不绝地涌进你的身体。你懂我的意思吗雪冬，如果放任不管的话，早苗会被你抽干，整个人变成一具空壳。”
“你是说……空壳……”雪冬的声音无比呆滞。听到这两个字，她感觉自己的心仿佛已经死去了一样。
“想要唤醒早苗，就从你这一边中断连接吧。也就是说……清空你的记忆。这样的话，你能够单方面地阻绝你们的联系，终止奇迹的恶果。在此之后，早苗会随着信仰的恢复渐渐苏醒过来。”
“这种方式也未免太过粗暴了吧！！”无法接受的雪冬尖叫着站起身来，抓住紫的领口，想要撼动她那不容置疑的冷漠语气，“别的办法……一定还有别的办法的啊！！”
“行动得越早，早苗受到的伤害也会越小。”紫根本没有回答雪冬的打算，自顾自地继续说道，“来吧，告诉我你的决断。”
雪冬浑身颤抖着，无理取闹地说：“我不信……这种事情，我才不相信！我凭什么要相信你？反正早苗怎么样也与你无关——”
“跟我无关？要知道你们这场闹剧，根本就是建立在我的境界上的啊！”紫眉毛一挑，双瞳中突然燃起了一丝怒火，“你可别忘了，你所谓的里幻想乡，就是我虚幻与现实的境界啊！”
听到这句话，雪冬紧抓着紫领口的双手突然没了力气。
紫顺势甩开了雪冬的手，又向前逼近了一步：“为了你这种不知所谓的过家家，整个幻想乡长久以来处于各种未知的风险之中……而为你的愚蠢付出代价不是别人，正是我和我的使魔啊！”
雪冬从来没在紫的脸上看到过假笑以外的表情，而此时的她浑身上下竟然涌动着对自己的厌恶和怨恨。
“不把你这摊子事情解决，境界就无法回收……这场异变就算不上解决。”
空气中充斥着紫的威压感，雪冬嗫嚅一阵，却一个字也说不出口。
她知道紫手下的使魔不止蓝和法露，这么一想，幻想乡防护的削弱，首当其冲的也许就是紫手下那些下位的使魔。
“我给你一天的时间。”紫冷冷地说，“在那之后，我可没法担保自己会做出什么。”
“我明白了……那么我要做的事情就是恢复虚幻与现实的境界，还有中断早苗向我而来的信仰流动。只要做到这两样就可以了吧！”
“啊，那样就可以了……问题是，你能做得到吗？即便你的妄想能够干涉现实，可是有些事情用想是无法达成的啊！更何况，现在的你使用能力的话，承担风险的人可不止你一个。”
“你是说……早苗……”
“没错，无论你是犹豫不决还是以身犯险，遭殃的可都是你最爱的早苗啊。”紫幸灾乐祸地说着，舒心地笑了起来，“我想我说得也够清楚了，请在明天太阳升到最高点之前告诉我你的抉择。”
说完，紫甚至没有礼节性地道别，就一脚迈入了她脚下张开的隙间之中。
雪冬看着隙间渐渐合上，心中混杂的感情让她浑身发抖。
除了紫口中的方案以外，一定还有别的办法。
她的心脏剧烈地跳动着，胸中强烈的渴望刺痛着自己的全身上下。
一定要救早苗。一定有办法的。
她浑浑噩噩地重新躺下，却发现自己现在的心境根本无法入眠。
“早苗……”雪冬蹑手蹑脚地爬到早苗的床铺上，躺在她的身边。
“早苗，放心吧……我一定会保护你的。”雪冬说着，又一次抱紧了她。
两人的相拥跟过往有所不同——雪冬不再是表达着自己源源不绝的爱意，而是借着早苗的身体寻求支持和安慰。
她身上的那股冰冷让雪冬心疼，也更加坚定了她的决心。
我一定会……保护你……！
雪冬心中小小的希望之光摇曳着，毫不示弱地抗击着周遭袭来的阴冷和黑暗。






“我吃饱了。”
用过晚饭之后，雪冬放下了饭碗，深深地呼了一口气。
她在脑中温习着自己的计划，忐忑不安的思绪让自己的坐姿都变得怪异了。
“喂雪冬，你那副难看的表情是怎么回事啊。”神奈子看着她凝重的神色，不高兴地皱起了眉头。
“我……”雪冬欲言又止。光是想到自己天马行空的计划，她就已经底气不足了，更别提面对来势汹汹的神奈子了。
正在她觉得为难的时候，诹访子走了过来。
“神奈子你给我洗碗去。”她不由分说地命令道，踢了神奈子一脚。
“痛！干什么啊——”
“洗·碗·去。”
看到诹访子睁得滚圆的双眼，不明所以的神奈子马上举手投降。她嘴里低声念叨着什么，不情不愿地收起碗筷，往厨房去了。
“谢谢您，诹访子大人。”
“雪冬，我想去看看早苗。你可以陪我一道吗？” 诹访子绽出一个笑脸，伸手把雪冬拉了起来。
雪冬站了起来，却呆立不动。
“雪冬……你怎么了？”
“我……我还是不见早苗比较好。”雪冬忐忑不安地摇了摇头，“那样……那样会动摇我的决心的。”
“决心？你决心要干什么啊。”诹访子扬起眉毛，饶有兴致地问道。
“诹访子大人，早苗她病了。如果我不有所行动的话，她这辈子都得长眠不起了啊！”
“病了？我说过她只是劳累过度而已。”诹访子一脸疑惑。
“那个，那个的话说来话长……不过请诹访子大人务必相信我！而且我这一去，说不定就不会回来了。”即便是诹访子，雪冬也不想告知——她一直以来那么关照自己，如果被她知道了自己乱来的计划的话，她一定会出手阻挠的。
“那是什么意思？”听到这里，诹访子脸上甚至生出了一丝惊恐，“你要干什么？为什么不先跟我和神奈子商量——”
“能够拯救早苗的人，只有我一个而已！”雪冬耐不住性子，打断了诹访子的话，“只要我去的话，早苗就一定会醒来的……那以后，她就拜托您了。”
说到这里，她重重地叹了口气。
“结果，我还是没能守在你身边啊早苗。不过没问题的，就算在另一个世界，我还是会守护你……你会感觉到的。”
“雪冬，你到底想干什么！”看到雪冬凄凉的样子，诹访子情不自禁地抓住了她的手臂，“如果你还把自己当做守矢神社的一员的话，就把事情通通告诉我！”
“对不起呢，诹访子大人，我要辜负你的一番好意了。”雪冬落寞地摇了摇头，一把甩开了她的手，“我……已经不再有资格做你们的家人了。”
而诹访子还没能再做些什么，雪冬已经一挥手把她整个人吹飞，轰地撞到了墙上。
“诹访子大人，对不起。”雪冬看着被无形的力量钉在墙上，动弹不得的诹访子，轻声说道，“不过，请相信我。”
诹访子看到雪冬身前的那片空间开始崩坏，风景破裂开来，化作彩色的碎片。
“雪冬！”看到雪冬动作笨拙地爬进黑色的空洞之中，她情不自禁地喊着她的名字。
可是，她的呼唤没能止住雪冬的脚步——随着她消失在黑洞之中，束缚着诹访子的力量也消失了。
诹访子看着浮在空中的黑色异物一点点地塌缩，最终消失，难以置信地摇了摇头。
“刚才发生什么事了？我在厨房都听见你们嚷嚷了。”就在这时，神奈子不合时宜地走了进来，湿漉漉的双手随便地往围裙上蹭着。
“雪冬她……走了。”
“啊？”神奈子看到诹访子的脸上少有地出现了凝重的神色，一时不知该如何答话。







“我回来了。”里幻想乡中，雪冬瘫在神社前崩得七零八落的参道上。
想到自己竟然对一直以来关照自己的诹访子大人出手，她的心中满是自责。
为了让自己平静下来，雪冬开始用呆板的声音重复她需要完成的任务：“第一、恢复虚幻与现实的境界；第二、中断早苗向我而来的信仰流动……嗯。”
雪冬说着，把呆滞的目光投向天空。她向上伸出手去，仿佛想要抓住一捧星光。
“那样……就可以了吧。”雪冬说着，慢慢地把张开的手掌握成拳头。
她晃晃悠悠地站了起来，环顾着周遭熟悉的风景。
“根据八云紫的说法，我和早苗之间的联系占用了这个世界。”
这就是难题的所在了——如果想要保留这道联系，里幻想乡就无法恢复成守护幻想乡的结界。
“可是，如果不是考虑恢复，而直接把它移动的话……”
“的话？”
“那样子，说不定就能行得通。”雪冬说着摇了摇头，语气变得更加坚定，“不，是一定能行得通！只要把这里毁掉，然后再在外面作为结界展开的话——”
“姐姐你，好像在做什么很厉害的事情呀。”听到那个稚嫩的声音再度传入自己耳中，雪冬此刻才意识到她是在跟自己说话。
可是，这里理应没有任何人在才是啊。
雪冬这么想着，满腹狐疑地把目光投向了眼前的少女。
“你怎么了？”绿发的少女歪着脑袋，轻声问道。
“诶……？”目光投到她的身上的时候，雪冬惊得张大了嘴巴，“你是……你是早苗吗？！”
她高兴地惊叫起来，喜出望外地把少女一把揽入怀中。
可是感觉到她的身体是那么单薄，那么幼小，雪冬还是好生心痛。
“早苗是谁呀？”可是面对心潮澎湃的雪冬，少女的回应却是这么一个问题。她的声音波澜不惊，丝毫没有再会的惊喜和感动。
“说什么呢早苗，我是雪冬啊！”
看到她只是茫然地摇了摇头，雪冬的心顿时沉了下去。
她放开双手，退开些许，定睛看着眼前的绿发少女。
眼前的少女要说是早苗，实在是太过幼小了——她的身高甚至还及不上诹访子，绿色的头发脏兮兮的，纠结成团，而且还一丝不挂。
“啊，我想起来了。”她眨了眨眼睛，身体前倾，饶有兴味地看着雪冬的脸，“雪冬、雪冬……”
她的大眼睛骨碌碌地转了几圈，终于吐出了后半句话：“雪冬你，是我的妈妈呀！”
雪冬像是凭空被法露的大锤子敲了一记，只觉得天旋地转。
“你是……紫那时候的……？”她一手按着自己暗暗生痛的脑袋，另一只手变出了一块大小正好，中间穿孔的布块，套到了少女的头上。
“妈妈，刚才你说要把这个世界毁掉吗？”小号的早苗轻轻地抓住了她的衣袖，脸上浮现出一丝不安，“那么、那么我要怎么办……？”
她那楚楚可怜的样子让雪冬又爱又怜，她蹲下身去，给了她一个温暖而结实的拥抱。
“既然你叫我妈妈的话，我当然就得保护你啦。”虽然说着那么帅气的话，雪冬吐出妈妈二字的时候，还是情不自禁地红透了脸。
少女看到雪冬的笑脸，高兴地点了点头。






转眼间，太阳已经升到了天空中的最高点。
“该做的准备，都已经做好了。”雪冬看着守矢神社的废墟，脸上流露出一丝留恋。
这个世界，马上就要被我毁掉了……这个虚假却给我留下种种美好回忆的里幻想乡，马上就要不复存在了。
她沉下双肩，长长地叹了一口气，向着境界的裂缝飞去。
接下来，该去见八云紫了啊。





终于到达迷途之家的时候，紫已经在厅堂中等待着她了。
“还真是磨蹭啊雪冬，花了这么长的时间才下定决心吗？”她脸上一副不耐烦的样子，懒懒地说道，“既然来到这里的话，想必你已经做好准备了吧。”
“嗯。”雪冬点了点头，抬头正视紫的眼睛。
“啊啊，还真是不愉快的目光啊。”紫眯起眼睛，毫不退让地接下了雪冬的视线。
她跪立起来，往前挪了几步，把手牢牢地扣到了雪冬的脑门上。
“请进来吧紫小姐……我已经准备好了。”雪冬不置可否，缓缓地闭上了眼睛。
“呵，真的呢。”紫感到自己畅通无阻地入侵了雪冬的意识，露出了舒心的微笑。
可是随着自己逐渐逼近雪冬的心，她开始嗅到了空气中的危险味道。
“等等，你这是——”紫终于发觉了事情不对。可是等到她感觉到雪冬蠢蠢欲动的气息的时候，一切已经太迟了。
那一刹那，雪冬猛地睁开双眼，紫向着她灌注的力量当即逆流了。
瞬间，紫的手臂仿佛变成了一条狭窄的管道，难以名状的强大力量粗暴地逆流着灌注进来，支配了自己的全身，直取自己的大脑而来。
“咕……呜……”异样的感觉在自己的皮肤之下游走着，遍布全身的痛楚让紫开始呻吟。
她从来没考虑过，雪冬竟然会在自己入侵她的意识的时候出手攻击——而这攻其不备的一击长驱直入，毫不费力地直击了自己的意识。
“八云紫，我需要你的力量。”雪冬轻声说着，一把拨开了紫按在自己脑门上的手臂。
大脑早已一片空白的紫失去了身体的控制权，甚至雪冬这小小的动作就已经足以让她失去平衡，整个人像是断线的木偶一样坍落在地。
“那么，这就是了……你支配境界的能力！”雪冬看着自己的手掌，兴奋地说道。她用指尖轻轻一划，一道黑色的隙间就无声地在自己的面前张开。
“你……你要干什么……”紫用尽全身的力气，却连站都站不起来，只能发出如此空洞无力的质问。
“我要用自己的双手，拯救早苗！！”雪冬一字一顿地说道。
丢下这句话之后，她就一脚踏进了隙间之中。



听到刚才那一连串奇怪的响动之后，蓝开始担心了。
紫在进门之前布下的结界大概有隔绝声音的效果，她只能听到模糊的呼喊，可是清除记忆的剧本是不应该有争吵的戏码的。
“紫大人！！紫大人您没事吧！！”想到这里，蓝开始敲打门框，不住呼喊着她主人的名字，“还有雪冬，你在的吧！里面发生了什么事？”
“蓝……蓝……”听到蓝的声音，紫发出一阵嘶哑的喊声。
“怎么回事……总之我先进来了！”蓝说着退开几步，粗暴地甩出几发灵弹，轰开了纸门。
“啊啊，好像大力了点。”看到爆炸掀起的迷雾，蓝皱起了眉头，一头扎了进去。
她环视四周，却没有发现雪冬的身影——房间里有的只是躺倒在地的紫。
“紫大人？！”蓝惊叫起来，一个箭步冲到紫的身边，“紫大人您振作些啊！！”
“蓝……给我去把雪冬追回来！”紫喘着粗气，勉强地爬了起来，“雪冬那家伙……她把大结界给撕开了！”
“大结界……可是紫大人您……？”
“我没事，只是浑身发疼而已。”紫摆了摆手，要强地笑了起来，“虽然不愿承认，可是雪冬刚才这一击并没有恶意，她似乎只是想要我的能力而已……那孩子真是嫩啊，换我的话早就下狠手了。”
“紫大人，您好好休息就是。事情就交给我——”
“开什么玩笑，我缓过来就会去支援你了。”紫皱起眉头，推了蓝一把，“倒是你说够了没有，快去啊……把雪冬给我抓回来！！”







诹访子呆立在走廊的边缘，一直静静地看着诹访湖上的景象。
“喂诹访子，你在干什么啊。”神奈子走了过来，疑惑地问道，“你在这里都站了多久了。”
诹访子没有答话。
神奈子皱起眉头，低下身子，凑到诹访子身边，沿着她的目光看去。
“唔，湖中间那是个人吗？”视线尽头那微小的身影让神奈子眯起了眼睛。
“是啊，那是雪冬……还有早苗。”
“哦，这样啊。”神奈子点了点头，半晌之后才意识到诹访子话中的异样，“——等等，你是说雪冬和早苗吗？！”
诹访子慢悠悠地点了点头。
的确，诹访湖中央的两人，正是雪冬，还有被她拥在怀中的早苗。
“早苗，我马上就能救你了……在那之前，就请先忍耐下吧。”
雪冬柔声说着，在她的脸颊上轻吻一记，缓缓地把她放了下去。
眼看早苗触到了水面，就要沉入水中的时候，她却静静地躺在了上面。
她的轮廓让波平如镜的水面上泛起阵阵涟漪，荡漾开去的水波更加显出了风景的平和。
雪冬又爱又怜地看着早苗，慢慢地站起身来，把她的双手高高举起。
“雪冬那家伙，又在玩什么花样啊！还把早苗带到湖中心去……”神奈子握紧了拳头，眼看就要冲着雪冬扑过去了。
“神奈子，你就不能安静地看着吗？”诹访子却只是静静地拉住了她的手。
正在神奈子对诹访子的态度感到疑惑不解的时候，附近突然传来一阵滚滚沉雷般的轰鸣声。
“雪冬，你要干什么啊！”神奈子惊叫起来，难以置信地瞪大了双眼——许久之前设在神社周围的五道御柱，此刻正随着雪冬的动作缓缓地浮上了空中，向着大湖的方向飘去。
诹访子看着成群的御柱飘过自己的头顶，脸上却没有一丝惊异，一副置身事外的样子。
御柱慢悠悠地到达了目的地，它们分布在雪冬周围五十步开外的地方，停了下来。
她深深地呼出一口气，两手向下一沉，释放了支持御柱的力量。
“喂！雪冬你疯了啊！”神奈子看到眼前这一幕，抓狂地尖叫起来。
她的担忧并不难理解——仿佛慢镜头一般，重达千斤的巨大石柱缓缓地加速，向下跌落，刺入湖中。
轰。
五朵水花炸裂开来，掀起五圈倒海翻波的巨浪，把雪冬和早苗两人没入萦绕的水雾之中。
“喂……我不知道你发什么神经，不过别拉上早苗啊！”神奈子冲着雪冬的方向喊道。可是见诹访子仍旧不为所动，她迟疑半晌，最后还是没有冲出去。
转眼间水雾已经褪尽，湖中心早已被水花浸透的两人重新现出了身形。
雪冬低声嗫嚅着什么，又一次举起了双手，向两边张扬开去。
随着她的动作，空气中出现了一道道细小的黑色裂缝。
而只是一瞬间之后，细小一词就已经不再适用了。它们像是连锁反应一样张裂开来，一发不可收拾地冲着四面八方蔓延开去。
空间开始崩坏，彩色的风景化作黑色的碎片，从原来的位置剥落下来，向着法阵中心的雪冬飞去。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伴着雪冬的痛苦的叫喊声，碎片刺入她的身体，把她扎成一副刺猬的模样，慢慢地沉入了她的皮肤之下。
“喂诹访子……这已经完全不对劲了吧？这已经不是看起来不危险的事了吧？”眼前超乎现实的一幕看得神奈子目瞪口呆，她着急地叫着诹访子，“那个……该不会是境界的碎片吧？”
“嗯，我想是的。”诹访子点了点头，却指着完全相反的方向，“因为你看，管事的都跑过来了啊。”
神奈子循着她手指的方向望去，发现了来势汹汹的八云蓝。她怒目圆睁地看着雪冬，咬牙切齿地说：“加藤雪冬，你的闹剧到此为止了！”
“你就不打算做些什么吗！”神奈子看看蓝那副狰狞的模样，又看看不为所动的诹访子，不知如何是好——算是要动手，她也不知道自己是该去把早苗抢回来还是该去拦着蓝。
就在她思前想后的空当，蓝已经向前飞扑了过去，却在湖边被什么无形的力量止住了动作。
“啧，结界吗……”蓝意识到眼前的障壁之后，已经被它挡了回去。她在空中一个翻身定住身形，甩出一片灵弹。
弹幕如同雨点一样打在结界上，转嫁成雪冬身上的压力。刚刚才经历过黑色碎片的洗礼的她还没恢复过来，结界的攻击更是让她脸上流露出几分痛苦的神色。
可是即便如此，结界仍旧岿然不动。
突然，另一个熟悉的声音响了起来。
“宝符「阴阳宝玉」！”
灵梦高声宣言了符卡，手中现出的阴阳玉向着雪冬的结界砸去，正好落在了蓝刚才两次攻击的地方。
“呀！”雪冬惊叫一声，整个人被撞击的冲击力震得倒在了湖面上。
已经刺入湖底的五道御柱也一阵摇晃，但总算是没有垮掉。
“这道所谓的结界，果然是用她的意志筑起来的啊。”诹访子难得地开口说话了。
“虽然不知道怎么回事，可是我感觉到这里的结界被你撕破了啊……加藤雪冬，你在干什么？”灵梦皱起眉头，一脸不快地看着雪冬。
“与你无关！”雪冬暴躁地顶了回去。她把手一挥，结界的破损被瞬间修复了。
“这种弱不禁风的防御，要击破多少次都不成问题……你还是给我乖乖——”
“雪冬，我有一个问题。”突然，诹访子毫无预兆地开口打断了灵梦的发言，“就算到了现在，你还是要坚持自己不再属于守矢神社，要一个人对抗她们两个，外加上完成你法阵的吟唱吗？”
“呜……”雪冬艰难地哼了一声。
“那么，另一个问题。”她上前几步，用洪亮而厚实的声音向雪冬发出质问，“你现在的所作所为，是为了早苗吗？”
“是啊……当然是了！！”听到这个问题，雪冬率直地高声宣言道，“把早苗唤醒，这是我唯一的愿望了！”
“是吗。那样的话……”诹访子笑了起来，高举手来召出黑色的铁环，向着来势汹汹的灵梦投了过去。
“啧！”灵梦见情势不对，连忙闪到一边，对着不宣而战的诹访子皱起眉头。
“雪冬你，果然还是守矢神社的一份子啊。”诹访子上前几步，摆好架势对着蓝和灵梦，“既然如此，我们也只能帮忙了啊神奈子。”
“什么啊，蒙在鼓里的感觉真是让人火大……我先说清楚了诹访子，我可是为了保护早苗……还有你，我才参战的啊！”
“谢谢你啊，神奈子。”诹访子绽开一个开心的笑脸，“我们两个，也好久没有一起并肩作战过了呢。”
“你还真是多嘴。” 神奈子撇了撇嘴，缓缓地飞上天空。
“曾经败在我手下的废神，嚣张个什么劲啊！”两人旁若无人的对话让灵梦恼火起来。她甩出一沓符纸，它们漫天飞舞着把神奈子包围了起来。
神奈子双腿盘坐着漂浮在空中，面对铺天盖地的符纸却没有丝毫的紧张感。
她挑起嘴角，合上双眼，背上顿时现出了四道御柱。
“亵渎神明……”她沉声说着，御柱的尖端突然凝聚了无数的灵弹，“还真像是你这种巫女会做的事啊！”
伴着神奈子张狂的声音，天罗地网的弹幕向着灵梦站立的位置倾泻而下。
灵梦在弹幕打到自己之前轻盈地跃入空中。她挥舞着御币，旋转着自己的躯体，两袖之中飞出一圈又一圈的符纸。
“神奈子，你注意点别伤到雪冬啊！”看到神奈子的弹幕冲着身处结界边缘的自己飞来，诹访子大声抱怨着，忽地潜入了地下。
蓝失去了近在眼前的目标，抬头望向高空中不动如山，只是一个劲地打出灵弹的神奈子，开始凝聚自己的灵力。
“蓝小姐，你的对手在这里啊！”就在蓝蓄势待发的时候，她脚下的泥土突然分崩离析——诹访子跳了出来，打出的一掌险些直击了自己的胸口。
她一个翻身，手掌上的妖力早已溢满而出，亮出的利爪向下抓去，眼看就要划破诹访子的皮肤。
可是在那之前，诹访子神速地宣言了符卡：“土着神「洩矢神」。”
她双脚叉开，双手一合掌，全身上下顿时生出了紫黑色的雾霭，把诹访子整个人结结实实地包裹了起来。
蓝感觉到了她身上暴戾的气息，心中暗叫不好，可是早已挥出的利爪已经无法挽回了。
自己的指尖触及蛙形力场的一瞬间，痛楚就已经炸裂开来。蓝忍住疼痛，在幻化出来的黑蛙的表面借力一撑，趁在自己受到更大的伤害之前跃了开去。
“八云家的式神，好像并不如我想象中那么强势呢。”诹访子看到狼狈地半蹲在地的蓝，得意地笑了起来。
她望向空中，灵梦和神奈子正开足火力展开弹幕战，打得难分难解。
“我知道你们在守护幻想乡……可是我们这边也在守护自己的家人，还有她们两个小小的愿望啊。”诹访子收回目光，冷冷地说道。
“霊符「夢想封印　集」！！”灵梦躁动地看着逐渐远离自己的神奈子，宣言了自己手上最能远攻的符卡。
她的手向前一挥，原本密集的符纸顿时分列成阵，一群群地向着神奈子冲去。
“哦呀。”神奈子看到排山倒海的符纸红黄交错地向着自己涌来，把身后的一道御柱移到了身前。
“奇祭「目処梃子乱舞」！”她宣言了符卡，把御柱猛地推了出去。
借着她的这么一推，笨重的御柱破开灵梦的符纸之墙，向着她直冲而去。
第二道、第三道御柱接着呼啸而至。
灵梦向前一扑，压低身子，把擦肩而过的御柱踩在脚下，在上面奔跑起来。
“呵，神明大人还是在玩老掉牙的招数啊。”
“是吗？”神奈子笑了起来，看着灵梦向着自己奔来的滑稽模样，一副幸灾乐祸的表情。
“什么——”
御柱前端粘着的符纸到达时限，炸裂开来。
轰。
接着，每一道御柱上的符纸都被引燃群，引发了连环爆破。
剧烈的震动让御柱的阵型大乱，互相碰撞着乱成一团。
“神霊「夢想封印」！！”灵梦赶在御柱把自己压成肉酱之前亮出了新的符卡，用胸中现出的大号灵弹打开通路，逃了出来。
“这才只是我的第一张符卡啊，山下的巫女小姐。”
“唔……！”灵梦皱起眉头，一时不知该怎么打下去了。
她看着蓝也和地上地下奔走着的诹访子战得捉襟见肘，不禁嘀咕起来：“为什么……我们会身处下风啊。”
“你在看哪呢，巫女小姐。”神奈子抓住灵梦的破绽，宣言了新一张符卡，“筒粥「神の粥」！”
可是弹幕还没能展开，她手中的符卡就已经被一发激光打飞了。
“呀，还真是热闹啊。”接着，似曾相识的声音从众人的头顶传来。
“什、什么啊这是！”神奈子看着手中已经被烤焦了的纸片，气恼地向上看去。
高空中，紫从张开的隙间中倒吊出来，脸上挂着让人不快的笑容。
“蓝，哦还有灵梦也在啊。”她懒洋洋地打了个招呼，“不好意思来晚了……那么，迟到的份就用火力来补足吧。”
话音未落，她的身后张开了无穷无尽的隙间，里面闪着蓝色的光辉。
“幻巣「飛光虫之巣」。”她轻声宣言了符卡，手中的折扇向下一指。
顿时，粗大的激光像是紫蓝色的御柱一样从空中降下。
“你这个趁虚而入的家伙！！”神奈子惊叫一声，一脸紧迫地召出新一道御柱，艰难地把它挥舞起来。
她顺利挡下几发激光，可是如此沉重的御柱毕竟不是普通的棍棒，无法做到毫无破绽——而漏过去的三两发激光，正正地打到了雪冬的结界上。
神奈子趁在手中的御柱失去平衡之前，把它向着紫投了过去。
御柱直取八云紫而去，直接把她整个人捅回了隙间之中。
神奈子呼了口气，低头想要确认雪冬的情况。
“咦？”可是，她感觉到有什么不对了。
正在她追寻着自己的思维，想要抓住违和感的源头的时候，紫的声音再度响起。
“竟然随便把这种又粗又硬的东西捅进人家的地方，你真是没礼貌啊。”
神奈子条件反射地转向声源的方向，却发现自己的御柱已经呼啸而至，向着自己撞来。
“这叫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看着神奈子还没能作出任何反应就被自己的御柱撞飞，紫幸灾乐祸地笑了起来。
“灵梦，下面就交给你了。”她优雅地一转身，对灵梦说道。
诹访子看到灵梦应声而起，符卡已经从袖中掏了出来。
已经来不及了。
灵梦趁着她捉襟见肘的空白，厉声宣言了符卡：“阴阳鬼神玉！！”
伴着她魄力十足的宣言，庞大到足以吞噬整片天空的巨大珠玉从天而降。
黑白二色的珠玉悠悠地旋转着，缓慢地下沉。它隐去了天空，遮蔽了日光，撕破了朵朵浮云，向着湖面坠去。
“早苗！雪冬！！”诹访子已经被蓝制住，动弹不得的她只得高声喊出她们两人的名字。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伴着一阵响彻整个幻想乡的尖叫，硕大无比的玉珠落到了湖面上。
炸裂开来的水花漫上天空，再落向大地，简直就像是在下雨一样。
“啊……”诹访子双膝一软，跪倒在地。
湖中的景象惨不忍睹，结界被宝玉碾碎，法阵遭到了彻底的破坏。
而且，这颗硕大无比的阴阳玉，还正正地落在了诹访湖的正中央。
“早苗……雪冬……”诹访子摇了摇头，不敢想象玉珠之下的情形。





过了好一会儿，神奈子从树丛里走了出来。
“神奈子，你……你刚才那一愣是怎么回事啊！雪冬和早苗还在那里啊！！现在……”诹访子马上发难。
“不，雪冬她已经不在那里了。”神奈子神色复杂地看着诹访子，摇了摇头，“虽然我也不是很明白状况，不过法阵已经发挥了作用，她们……已经走了啊。”
“作用？”诹访子不明所以。
“我也是刚刚才发现的……刚才那股似曾相识的感觉。就是那异样感让我呆在那里，挨了紫的暗算！”
“所以说你说法阵的作用到底是什么啊！！”诹访子不耐烦地问道。
“雪冬脚下的法阵，核心构成就是那年秋天，我们进入幻想乡所使用的法阵。”
“啊？”神奈子这番话在诹访子看来简直是天方夜谭，“照你这么说的话，我们这时候应该连着神社和诹访湖回到现世了才是啊。”
“所以我说了，我搞不清楚状况啊。”
在两位神明摸不着头脑的时候，紫带着蓝和灵梦也降落到地面上了。
“八云紫！”神奈子看到紫出现在自己眼前，咬牙切齿地说道。
“怎么，刚才那一下还在腰痛吗？”紫扬起眉毛，咯咯地笑了起来，“神奈子你这脸真凶啊，我可是来解答你们的问题的呢。”
“有话就快说。”诹访子冷冷地吐出这么几个字。
“你说得没错，雪冬的气息完全消失了……大结界的裂缝也已经不复存在了。”紫慢悠悠地说道。
“说完了吗？”
“说完了啊。”紫耸了耸肩，“至于她为什么要这么做，我也搞不懂……只是单纯地想自己逃跑吗？”
“等下，自己逃跑是什么意思……早苗呢？”神奈子听到这里，突然发觉紫的发言有点奇怪。
“啊。早苗的话，她大概现在还在那底下吧。”紫说着转过身去，轻描淡写地把手指到了阴阳玉上面。
“你说什么？！”
在神奈子还在为紫的发言惊讶的时候，诹访子已经向着诹访湖上奔去了。
“早苗！！”她呼喊着自己挚爱的孩子的名字，一路冲过去，却在水面上滑倒，一头撞到了阴阳玉上面。
意外地，她这么一撞让状况发生了戏剧性的变化——阴阳玉像是脆弱的蛋壳一样，咔嚓咔嚓地裂开了。
从顶端的小小裂缝开始，灵梦的巨型阴阳玉裂成了两半。而在宝玉的中间，早苗的身影现了出来。
“诶……？”诹访子难以置信地摇了摇头。
她仍旧静静地躺在湖面上，除了全身上下被湖水浸透以外，毫发无损。
诹访子又惊又喜地冲了过去，一把把早苗抱了起来，感受着她的体温和心跳。
“太好了……太好了啊早苗！”诹她抱紧了早苗，总算放下心来，“虽然还是昏迷不醒……可是，你还活着真是太好了！”
神奈子来到诹访子的身边，看到早苗安然无恙的样子，也松了口气。可是她转念一想，马上恢复了眉头紧皱的样子，不解地问道：“可是……这是怎么回事啊！早苗理应被雪冬带走了才是啊！她不是要救她吗，把她落在这里还怎么救啊！”
“不对哦，雪冬她……一开始就没有要把早苗带走的打算。”紫也跟着走了过来，饶有兴致地看着一分为二的阴阳玉。
“那是什么意思？”神奈子转过身来，丝毫不掩饰她对紫的敌意。
“看啊，这个阴阳玉的底部，被掏空了。”紫瞟了一眼正心痛地摩挲着自己的宝具的灵梦，指着上面那道巨大的裂缝，“真是可怕的力量啊。”
“被掏空又怎么了，雪冬那只是为了保护早苗而已吧？”神奈子不以为然地反驳道。
“没错，她那么做是为了保护早苗。可是如果早苗会跟她一起离开的话，阴阳玉落到她头上的时候她早就跟着雪冬一起脱离幻想乡了吧？那样的话，根本就没有保护的必要不是吗。”
“你那是什么意思……？”
“从一开始，雪冬她谋划的就只是一个人逃走而已啊。”紫说到这里，得意洋洋地给出了自己的结论，“她无法承担那个沉重的抉择，到头来只是选择了逃避而已啊！”
“你这么一说的话……”神奈子听到这里，发现紫的话的确句句在理。
“不会的……雪冬她，不会做出这样的事情的啊！”诹访子厉声说道。
她近乎失态的呼喊让大家都陷入了沉默。
诹访子看着她怀中的早苗，眼眶中盈满了泪珠。
“雪冬……我早就把雪冬当做我自己的孩子了。她对早苗的感情，她对守矢一家的感情，我不会看错的！”

  

genfrost

自从诹访子湖上的战斗之后，人们就再也没有在幻想乡中见过加藤雪冬的影子。
而就如她离开之前的预言一样，早苗一直没有醒来。
失去了自家的风祝之后，守矢神社的空气变得异常压抑。
神奈子拖着脚步，慢悠悠地来到了早苗的房间，拉开纸门走了进去。
“怎么，诹访子你在啊。”她看到诹访子正坐在早苗身边，自己打了个招呼也坐了下来。
可是，诹访子似乎没有答话的打算。
寂静之中，空气变得愈发沉闷了。
“从雪冬逃走到现在，转眼间半年就过去了啊。”神奈子叹了口气，心中又一次想起当日诹访湖上的情景，“那家伙，明明说过要把早苗救活的啊……”
诹访子一声嗤笑：“神奈子，这番话都快成了你的口头禅了啊。”
“什么啊诹访子，事到如今你还在偏袒雪冬，还要坚持说她这样跑掉是为了早苗着想吗！”
日复一日地在这个话题上争吵，诹访子早已经厌烦了。她叹了口气，细声说道：“我不是偏袒雪冬，我是相信她……因为那时候我感觉到了啊，她身上对早苗死心塌地的爱慕。”
虽然嘴上这么说着，可是随着时间的流逝，诹访子自己对雪冬的信心也在被一点点地销蚀。
“哼，真是不知所谓！比起相信已经半年杳无音讯的家伙，靠着自己的力量把早苗救活不是更加实际吗！”
“说是这么说，可是幻想乡……应该没有能胜过八意永琳的药师了吧。”
“啊……是啊。”听到诹访子的说法，神奈子的双肩沉了下去。
早苗已经昏睡了足足半年了。守矢神社的两位神明为祀奉自己风祝四处奔走，她们试过了所有可能的方法，魔女的药剂，药师的治疗，甚至到博丽神社去祈愿。
可是，任她们再怎么努力，奇迹还是没有降临。
早苗还是静静地睡着。
“所以说，你从一开始就是想吵架而已吧。”诹访子耸了耸肩，把脸别到一边去。
“什——你才是想吵架吧！”
“拜托你了神奈子，请至少在早苗面前消停下吧。”她重新转向神奈子，“抑或是说，你想用你的大嗓门把她吵醒吗？”
“你——”
“哈啊……”就在神奈子就要发作的时候，什么人懒懒地打了个哈欠。
“早苗？！”二位神明异口同声地惊叫起来，目光齐刷刷地向着早苗的方向望去。



“诶……？”我眨了眨眼睛，一脸迷糊地看着满脸惊愕的两位大人，“怎么了？”
“早苗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还没等我反应过来，诹访子就已经整个人扑进了我的怀里，紧紧地抱住了我，“早苗，你醒了，你醒了啊啊啊！”
“等、等下，早苗才刚醒，你倒是轻点……啊啊啊诹访子好狡猾！”神奈子开口斥责诹访子到了一半，却按捺不住心情，自己也跟着抱了上来。
“啊……好重啊。”不堪重负的我直接被压回到了床铺上，几乎要喘不过气来了。
可是虽然不明所以，我的心中却泛起一阵阵的暖意——久违了啊，这守矢一家的拥抱。
过了好一会儿，两位大人才意犹未尽地退了开去。
“好啦，被你们抱着我是完全不在意啦。”看着她们俩一副不好意思的样子，我摆了摆手，笑了起来。
诹访子大人和神奈子大人也跟着笑了起来。
可是笑过之后，空气却又一次冰结，我们都陷入了沉默之中。
雪冬人在哪里啊……如果说我昏迷了这么久的话，第一个冲上来的人就该是她啊。
“那个……雪冬她到哪里去了？”我不顾心底不祥的预感，怯怯地发问道。
“啊，雪冬……雪冬的话……”诹访子大人结结巴巴半天，却没说出任何东西。
我还从来没见过诹访子大人结巴啊！
“雪冬她，逃掉了啊。”神奈子似乎看不下去了，自顾自地回答了我的问题。
“逃……？逃掉了是什么意思？”听到逃这个字，我顿时感到一阵迷茫——我原本以为雪冬会遭遇不测，但从来没考虑过她竟然会和这个字扯上什么关系。
“雪冬她啊，离开了幻想乡就没有再回来……明明说了要救你的。”
“等等，神奈子大人……您是说雪冬她离开了幻想乡吗！”
“是啊，她口口声声地说着要救你，要唤醒你，还在外面的大湖上设下了超~大的一个法阵……可是那法阵竟然是用来逃跑的！”
“哈哈哈……那怎么可能啊。”我情不自禁地摇了摇头，向诹访子大人投去询问的目光。
而诹访子大人仍旧沉默不语。看到她那副苦闷的表情，我渐渐明白了她一反常态的原因。
“雪冬她……是到了现世吗？”事到如今，我不得不接受现实了，只好顺着神奈子的话题往下走，希望能挖到更多的情报。
“根据神奈子的说法，她在消失之前画出了穿越大结界的法阵……可是要说她有没有回到现世的话，那就无从考究了。”听到我的问题，诹访子大人终于开口说话了，“根据八云紫的说法，现在的大结界虽然已经修复，可是她却无法对其进行操控。所以想要到现世去确认雪冬的行踪也是不可能的事情啊。”
“雪冬她……现在是在现世吗。”我自言自语地说着，心中渐渐生出几分落寞的感觉，“怎么会这样啊……”
听到这里，至少她逃离幻想乡这一点已经成为了无从否定的事实了。
我不自觉地摇着头，不愿相信雪冬竟然会离我而去。对她的思念是那么强烈，甚至让我的胸口感到一阵阵的刺痛。
“呜……”我按住脑门，软趴趴地躺了下去，“我想，我还是再躺一会吧。”
“好吧，总之早苗你醒来就已经很好了。”诹访子苦笑着站了起来，“我先去做饭了，神奈子你陪着她。”
“那还用说。”神奈子点了点头，重新把我的被铺拉好，握住了我的手。
“谢谢您，神奈子大人。”




渐渐地，我又一次坠入梦境之中。心中满是对雪冬的思念，让我不由得搜肠刮肚地在自己心中寻觅着关于她的记忆。
快醒吧早苗。
诶？
突然间，雪冬的声音在我脑海深处响了起来，话中满满的都是希冀与关爱。
我每天都在为早苗努力着哦。
没错，我能听见雪冬的话语。
今天的信仰又增加了哦，你感觉到了吗？
她每天都为我牵肠挂肚，那份思念哪怕是大结界都无法隔绝。
有了这份溢满而出的信仰，你应该马上就能苏醒过来了吧？
“雪冬，我醒了……我醒了啊！可是你在哪里……你在哪里啊！！”听到这里，我猛地坐直了身子，高声呼唤着她。
“早苗，你怎么啦？”神奈子大人大概被我突然的动作吓了一跳，一副担心的模样。
“神奈子大人……我明白了，我能够醒来，全都是雪冬她的功劳啊！她就算身在幻想乡之外，也一定一直努力着努力着，最后才终于把我唤醒的啊！”
“啊？你也相信诹访子这种一厢情愿的妄想吗？”神奈子看到我的表情，一副难以置信的样子，“雪冬可是说了，她已经不再是守矢神社的一份子了啊……她已经，不再把我们当做家人了啊！”
“那称不上相信……雪冬的心意就无比真切地存在于那里，我能够实实在在地感受到。”
没错，那一声声低语充满了她的心意，对我苏醒的希望——虽然不知道是怎么做到的，可是我真真切切地感受到了啊！
神奈子大人挤出一个干巴巴的笑脸，没有说话。
她也许无法理解，可是我是知道的……只是无法证明罢了。
“雪冬，我想见你啊雪冬。”我情不自禁地自言自语道。
“那不可能吧，现在的大结界，好像连紫都无法通过呢。”神奈子大人说道。
听到这里，我的心中生出几分消沉，可是胸中的悸动却更加热烈，想要跟雪冬见面的愿望随着心跳一起搏动着，刺痛着我的全身。
我按住自己的胸口，突然感受到了雪冬当年对幻想乡的向往——一定就是这样吧，胸中被“我想见你”这样直接明了却无法企及的愿望填得满满的，每一分每一秒都无比牵挂。
好想回到现世去，好想见雪冬一面啊。
我这么想着，我抱紧了自己的枕头，整个人蜷成一团。
“笨蛋雪冬！”胸中的苦闷无从消解，我被压得喘不过气来，只好两手握成拳头，对着枕头一通乱锤，“为什么跑到现世去了，为什么走之前一句话都没有留给我啊笨蛋雪冬！！”
神奈子大概感觉到自己似乎不适合呆在这里，只是跟我点了点头就悄无声息地离开了。
幽暗的房间中只剩下我自己一人，可以肆无忌惮地发泄自己的感情了。
我继续捶打着枕头，直到自己筋疲力尽。
然后，我又一次把枕头揽入怀中。
“雪冬……好想见你啊。”我把嘴凑到了理应是雪冬耳边的位置，轻声低语道。




思前想后，我最后决定开门见山，找紫问清楚现在的情况。
“紫小姐，我想知道现在大结界的情况……无论如何，我们都无法从这里出去吗？”我来到迷途之家，单刀直入地问道。
“什么啊早苗，这问题还真是够直白的。”紫扬起眉毛，但似乎没有生气，“你就没有考虑过，就算大结界完好无损，我也不会让你离开吗？这里从来就不是说来就来，说走就走的地方哦。”
“啊……”经她这么一提醒，我意识到自己这的确是个不情之请，“可是，我想见雪冬！紫小姐您就不能——”
“不能哦，除非你能开出一个能够打动我的价码。”紫摇了摇头，狡黠地笑了起来。
“你……你想怎么样？”我强硬地接下她的问题，却也知道以自己和守矢神社现在衰微的状态，根本不可能开出什么能让八云紫动心的条件。
“是呢，我想想~”紫说着，揶揄地笑了起来，“啊对了，你就做回你的本职工作如何？”
她一拍手掌，像是想到了什么好点子一样。
“紫小姐，我不明白。”
“我要你成为我的——幻想乡的巫女。”
“啊？”这样一句话传入耳中，我只觉得自己听错了。
“怎么了，不愿意吗？我是说，我希望你能够协助我管理大结界。”
“不是……”我情不自禁地摇了摇头，隐隐有种受宠若惊的感觉，“为什么你会想到我？管理大结界这种事情，应该不是谁都能够胜任的吧？”
“我可不是随便抓个人哦，我可是看到你跟大结界有着良好的相性才会选择你的啊。”
“我？”我满腹狐疑地重复道，“我跟大结界相性良好？这我可从来没听说过啊。”
“早苗你还真是意外地不合作啊。抑或是说，这就已经开始打退堂鼓了吗？”紫看着我警惕的表情，脸上的笑容变得更加愉快了，“真是的，比起雪冬卑躬屈膝地在我面前说为了早苗我什么都愿意做的气魄，你真是差得远了啊。”
“我……为了能够见到雪冬，也是愿意付出自己的一切的！”听到她用那种轻率的语气评价雪冬，我开始生气了。
“那么，你就成为幻想乡的巫女吧。如果你的表现令人满意的话，我就让你到现世去。”
“可是想要通过大结界，不单是你的问题吧？现在的大结界本身，不是根本就无法通行吗？”
“是啊。所谓的表现令人满意，就是要你解决大结界无法通行的问题啊。”
紫脸上的笑容深不可测，我完全读不透。
“好吧，我接受你的条件。”我抿紧嘴唇，坚定地点了点头。
可是为了雪冬，我愿意接受挑战！



转眼间，又是好几个月过去了。
紫一开始听起来天方夜谭一般的猜测，竟然成为了事实。
大结界简直就像是我身体的一部分一样，只要用自己的意志就能触及，只要用自己的想法就能驱动。
终于切实地感觉到幻想乡最大的结界竟能在自己手中如同玩物一样把玩，我无比惊讶。
有了这样的条件，我更是全心全意地去研究大结界——我想要尽快解开它无法通行的谜团，跟雪冬见面。
虽然我一头埋在结界的研究上，无暇去理会守矢神社的信仰问题，可是结果却意外地不错。
“新任的巫女大人勤勉认真，要比原先那个更加靠得住啊。”
我从来不曾期待从雪冬和两位大人以外的人口中得到肯定，可是如今这样的称赞却口耳相传，守矢神社的信仰自然也跟着水涨船高。
终于，无数个日日夜夜换来的对大结界的了如指掌，在今天得到了报偿。
经过紫的检验，通往现世的通路终于可以开启了——我一直以来的耕耘终于在这一刻换来了收获。
“雪冬，我马上就能见你了。”我看着面前扭曲的黑色空洞，充满期待地说道。
“恭喜你了，早苗。”
虽然难以分辨，可是紫脸上的笑容似乎不是她那一贯的假笑，而是带着庆贺之心的真挚笑容。
“本来为了庆祝，我还想把结界的名字改成东风谷大结界的呢。只不过灵梦一直在抗议，所以也就只好作罢了。”
“诶？”听到这番话，我更是受宠若惊，脸上也染了几分红晕，“紫小姐，这再怎么说也太……”
“你不知道吗？从一开始，雪冬就把大结界从我手上盗走了啊。大结界原本就是由博丽大结界和虚幻与现实的结界组成的……而后面那个结界我不是用来困住雪冬了吗？一番周转之后，这个结界现在已经成了你们两人共有的东西。”
“是、是这样吗……”我听到这里，尴尬地低下头去。
“是啊，你们两人之间的联系，就是这道大结界。因此雪冬到现世去，就是为了把它重新张开，让它能够跟博丽大结界相互重叠，让两者重新合为保护幻想乡的大结界……不得不说，她的想法还真是意外地高明啊。”
“那就是说……雪冬回到现世去，这算是不得已而为之的事情吗？”
“因为我勒令她必须让结界归位啊。”紫说到这里，又咯咯地笑了起来。
好了，这又变回一开始那种让人火大的坏笑了。
“总之，我是可以过去了吧？”
“可以是可以没错，不过我需要你提供一件能够代替你，在这边充当结界的锚点的物品。嗯，必须是一件充满了你们两人之间感情的牵绊的物品。”
“那件物品，非给不可吗？”我知道这是明知故问，不过自己的手还是情不自禁地握住了无名指上的戒指。
这枚五芒星形的碎钻戒指，这是雪冬给我的……灌注了她的所有爱意的戒指啊。
“你可以回神社找找合适的东西，顺便跟你家的两位神明打声招呼，换身衣服什么的。”
“嗯……”我心不在焉地应道。





“说什么……你真的要去吗早苗？再怎么说也太乱来了啊，根本没人知道雪冬到底到了什么地方去，那也不一定真的是现世啊！”如我所料，神奈子果然是一副万分紧张的表情。
“这身衣服意外地有朝气啊，早苗。”而诹访子则很是释然的样子，“让我想起了以前还没成长成现在这样独当一面的风祝的早苗。”
“真是的，诹访子大人！”我嗔笑着答道。
现在的我身上穿的是之前学校的制服——因为想到现世，就想到了跟雪冬一起度过的校园生活。
只是过去了这么长的时间，衣服显得有点紧，裙子也变短了。
“早苗你一定要小心注意才是啊，不要到危险的地方去！”
“放心啦神奈子大人，再怎么说我也是半个神明呢。”
“要是真的遇上什么人骚扰的话，控制自己信仰的流出就可以隐去身形了！”
“好啦知道啦！”听到她越说越出圈，我脸红着打断了她的话。
“那么早苗，你准备好充当锚点的物件了吗？”紫接着插了进来。
“嗯……这个。”我把一直放在口袋中的手机递了上去。
“这个啊。果然你还是不舍得交出手上的戒指吗？”紫扬起眉毛。
“因为……这是雪冬留给我的，最最重要的东西啊。”
“是吗，既然你这么说了我也没法反驳啦。”紫耸了耸肩，把它拿在手上，一阵掂量，“根据这上面羁绊的强度，你可以在那边留到……嗯，明天午夜。”
“啊？”我听到这里，忍不住惊叫出声，“这还有限时的吗？”
“那当然了。不过如果用的是你手上的戒指的话，估计呆上一个月都没问题。”
“才·不·要！”我鼓起腮帮子，坚决地否决了紫的提案。






不知又过去了多久，紫繁琐的手续总算告一段落。
跟两位大人挥手告别之后，我只身走进了隙间。
穿过漂浮着无数眼睛的黑色空间，我重新步入光亮之中。
“我回来了。”我环顾着周遭的风景，低声说道。
沉闷污浊的空气，喧嚣不止的喇叭声，遮天蔽日的林立高楼，还有割裂天空，电线织成的蛛网——看到这似曾相识的图景，我终于确信了。
我终于回到了一切开始的地方。
“雪冬，我回来了……我回来找你了啊。”我说着，把自己的手按到胸上，想要抑制心中奔涌不止的感情。

可是胸中的热潮过去之后，我突然意识到一个严重的问题。
“我现在……是在哪里啊？”迟疑半晌，我提出了一个连自己都觉得好笑的问题。
虽说是城市的一隅没错，可是我并不知悉这座城市的每一个角落啊！眼前只是一条毫不起眼的柏油马路，周围也只是再普通不过的公寓楼，不能为现在的位置提供任何参考。
“对了，手机手机。”我逼着自己冷静下来，好好地考虑解决方案，“直接把雪冬叫出来，让她来接我不就好了嘛。”
我故作镇静地说着，在书包里翻找起来。
“啊……”
手机，不是刚刚才交了给八云紫吗！
发现自己的准备竟然如此不足，我仿佛感觉到一盆冷水当头浇了下来。
结果，我凭着依稀记得的学校的名字，总算问到了路，一番辗转之后回到了自己熟悉的区域。
“这里，就是我的高中了啊。”我看到似曾相识的教学楼，心中百味杂陈。
在这里，我有过孤僻的生活，也有在雪冬打开我的心扉之后被同学们众星捧月地支持的日子。
我在校园中漫无目的地游走着，不期待能在这里遇到雪冬，只是希望能够好好回味我和她有过的记忆。
可是越是回味，我就越是想念雪冬——想到这里，我随便在福利社买了个面包解决午饭，就小跑着奔出了校园。
“雪冬……你在哪里啊。”
接着我又去了当时雪冬病重的时候住过的医院，可是她自然也不在那里。
我又去了八乱川的住所，可是那间房子连门牌都已经被拿掉，根本就已经无人居住了。
“啊……”我瘫坐在公园的长椅上，仰头看天，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走到这里，手上的全部线索都断了。之前从来没考虑过回到现世之后会遇到问题，我真是太天真了。
离开公园的时候，时间已是华灯初上。初秋的空气已经有了几分寒意，而夏装的水手服抗寒能力自不必说。
“呜……真是失策啊。”我抱紧双臂，凄凉地在路上走着。
就连肚子也开始咕咕地叫了起来。该死的，福利社的面包也缩水了啊。
我一边诅咒着通货膨胀，一边埋怨着毫无准备的自己，双脚机械地往前走着。
而当我意识到的时候，自己已经来到了神社的山脚下。
准确地说，是来到了原本守矢神社所在的山脚下。
“真是的，我竟然情不自禁就跑到这里来了啊。”我自嘲地说着，摇了摇头准备转身离去，“今天……实在不行就住旅馆吧。”
可是就在自己转身的一瞬间，依稀闪过的一点光亮烙在了我的眼中。我定睛一看，发现山道深处神社的位置竟然闪着点点微光。
“诶……这是怎么回事？”我眨了眨眼睛，上面的那点光亮却没有消失，仍旧在那里确确实实地闪耀着。
我心跳加速，拔腿就往石阶上冲去。
转眼间路程已经过半，可是耳边却突然传来了一阵不同于呼呼风声的声音。
“莲子……嗯……”
“梅莉……别在这种地方……”
“什么啊这是……那个是梅莉小姐吗？”我发觉自己差点撞上了极其尴尬的事情，连忙止住脚步，闪到一边。
在初升的月亮投下的朦胧月光之下，少女两人正站在石阶之上，忘情地拥吻着。
我看着她们两人月下的剪影，情不自禁地吞了口口水。
好羡慕啊。
可就在她们双手紧扣的时候，什么东西闪过的一点光亮吸引了我的注意力——那是两枚无比朴素的黑铁戒指，就跟曾经我跟雪冬的那一双一样。
想到这里，我对雪冬的思念又一次开始涌动。为了不打搅她们，我在山道旁的树丛间绕了过去，接着向着山上奔去。
不知又跑了多久，气喘吁吁的我总算见到了密林尽头的鸟居。
我冲了过去，却发现眼前并不是自己之前所想的一片空地，而是一座庞大无比的神社，其中灯火通明。
“这怎么可能……这是守矢神社吗？”我难以置信地摇了摇头，简直以为自己被妖怪狸耍了。
可是这里是现世，这里是没有任何幻想的现世啊。
虽然完全理不出一点思路，我还是情不自禁地向前走去，走进了神社之中。
“雪冬……雪冬，你在这里吗？”
没错，不会有错的。这座神社的布局，跟守矢神社一模一样。
如果说有人生活在这里的话，那就只能是雪冬了啊！
想到这里，我心中一阵狂喜。
“雪冬！！雪……啊啊，好香。”
可是经过厨房的时候，里面散发出来的香味把我引了过去。
锅里的汤香气四溢，沁人心脾的味道让我食指大动。
我拿起汤勺，舀起一勺喝了下去。
“嗯~虽然味道不是特别好，不过看得出做得很用心啊。”
加上我肚子饿了，入口的无论是什么都会觉得无比可口吧？
“花苗？”就在我沉浸在汤水的香气之中的时候，身后突然传来一个再熟悉不过了的声音。
“花苗你怎么回来了？”雪冬轻柔的声音灌进了我的耳中，让我浑身一阵酥麻。
“雪冬你搞什么啊，竟然连我的名字都叫错。”口上这么说着，我心中的狂喜已经开始倒海翻波了。
雪冬似乎没听进去我的话，只是轻轻地搂住了我的腰，继续说道：“今天你不是要合宿吗？”
合宿……？
花苗……？
“诶……？”
听到这里，我突然意识到她不是叫错了我的名字，而是根本没在叫我的名字。
我的心房突然开始结冰，而雪冬原本轻盈而细腻的语调，也突然变得无比刺耳。
“合宿是什么意思……花苗是谁啊？”我想要冷静地提出问题，可自己的声音已经开始不住地颤抖了。
“诶？”雪冬仍旧没有反应过来的样子，可是她似乎也感觉到事情不对了。
我低下头去，看到雪冬环抱着我的双手。右手的无名指上有两道浅浅的戒痕……这也就意味着，她已经没戴戒指很久了。
想到这里，我转过身去，眼睛死死地盯着雪冬，厉声质问道：“我问你，花苗是谁啊！！那个跟我的名字如此相似的人是谁啊！！”
我完全无法压制自己语气中的委屈，简直就快要哭出来了。
“你是……早苗？！”雪冬愣住了。
她看了我半天，最后只挤出这么一句废话。
“是啊，不过已经不重要了吧！”我粗暴地甩开了她的双手，哽咽着说道，“虽然不知道怎么回事，可是我已经成了多余的人了啊！雪冬你有了另一个可以搂着腰轻声细语的人，就连见证了我们两人的感情，我们经历过的重重艰险的那两只戒指，你也给了别人！”
“早苗，你听我解释——”
“我这是在干啥啊……我到现世来，到底是为了什么啊！我醒来之后，用了半年的时间，夜以继日地研究着大结界的构成，都是为了见你，没在工作的时候也一直牵肠挂肚地思念着你……就连今天，我也是像个笨蛋一样四处碰壁地寻找着你，最后拖着饥寒交迫的身体才终于来到这里。可是我、我到底是来这里干什么的啊！神奈子大人明明已经说过了，你说你自己已经不再是守矢神社的一份子了！为什么……为什么我还要费尽心思地来到你面前，再狠狠地伤一次自己的心啊！！”
“早苗，你听我说，听我说啊！”雪冬也着急起来，她双手往前一伸，又一次把我抱在了怀里。
我想要挣脱，却发现她卯足了劲，一点都没有放手的打算。
“早苗，听我说好吗？”她凑到了我耳边敏感的位置，鼻息拂着我的耳背，那阵久违的酥痒感觉让我不再挣扎。
我安静下来，静静地等待着雪冬的辩白。
“那番话，我承认我说过……那是因为我不打算再回来，而且大概再也没法回来了。我不想成为你们的累赘，无论是生活上还是精神上。我希望早苗苏醒之后可以忘记我，觅过一个新的伴侣……至少当时，我是这么考虑的。”
“那怎么可能啊雪冬……”我正要反驳，却发现这正是雪冬现在做了的事情，“不过也是呢，你就是已经忘记了我，觅过新的伴侣了啊！”
说到这里，我嘲弄地嗤笑一声。
可是，她却一脸坦然地回答了我的问题：“不……你搞错啦，花苗是我的女儿。”
“女、女儿？！”我情不自禁地重复道。
听到这两个字，我更是为雪冬那轻描淡写的语气感到震惊，难以置信地问道：“我们分开，才刚刚一年而已吧！你是找了哪里的野男人——”
“早苗啊……花苗她，是我们两人的女儿啊。”
“啊？”
“她是我的养女，不过跟你一样有着飘逸柔顺的绿色长发，晶亮的翡翠般的瞳孔，而且还喜欢天天穿着校服……所以刚才我把你们俩弄混了，我道歉。”
“至于那两只戒指，我是送给了梅莉小姐和莲子小姐。可是你要知道，那时候我心里也一百个不愿意啊！不过为了早苗能醒来……哪怕是早一天醒来也好，所以我用戒指换来了她们两人的信仰。虽然自作主张，可那也是为了你啊。”
“你是说，为了我的信仰吗？”雪冬这番话勾起了我心底的记忆——那是我昏睡着的时候，在梦中听到的话语。
今天的信仰又增加了哦，你感觉到了吗？
“是啊，是为了东风谷早苗大人的信仰啊。”雪冬说到这里，不由分说地拉着我，向着神社外面走去。
“干什么啊，雪冬……”比起抗拒雪冬，我发觉自己更是肚子饿得已经走不动了。
她把我带到了鸟居下面，把目光投向上面的牌匾。
“看啊早苗。”她像是展示自己杰作的孩子一样笑了起来，像是在期待着我的褒奖。
牌匾上写的不是守矢二字，而是……
“东风……谷？”我迟疑地念出牌匾上的三个字。
“是啊，这里是东风谷神社。那个时候，我用诹访湖的倒影加上境界的操控，还有自己的能力，在这里镜像了一座守矢神社。”雪冬说着握紧了我的手，含情脉脉地说，“不过早苗，这座神社是为了你的信仰而存在的。这里祀奉的是我最景仰也最倾慕的现人神大人，东风谷早苗你啊。”
听到这里，我紧绷着的身躯终于舒展开来。
“呜……”自己还没能品尝清楚心底弥漫开来的模糊的欣喜，喜极而泣的泪水就已经决堤而出。
“好高兴……我好高兴啊雪冬。”我呜咽着，肆无忌惮地把自己的脸埋进了雪冬的怀里，“我刚才……真的以为你不要我了……”
“抱歉啊早苗……”雪冬的声音中充满了自责，“可以的话，我真希望自己能一辈子守在你身边啊早苗。才刚刚许下诺言就打破，真是很对不起。”
“嗯，我明白的。”我把手按到了雪冬的胸口上，点了点头，“让我们两个一人一边，这是为了固定结界吧？”
“而且到了这里，我能独立地收集信仰。”
“独立……为什么要独立？”
“收集来的信仰只献给你一个人，这是为了把你唤醒啊。”雪冬捧起我的脸，目光中满是爱怜，“紫给我解说过你身上异变的机理了，原因就是你的信仰带着你的意识灌进我的体内……如果是这样的话，只要我的信仰比你多，信仰的流向就该变成从我到你了吧。”
“这种想法……还真是独到啊。”
“虽然一开始想到这方法的时候我也觉得自己是牵强附会，可是到了这里，作为巫女为你收集信仰的时候，我确信了自己的想法是正确的。随着信仰的逆流，就连心声都能传达到你那里啊。所以，现在的我们可是字面意思上的心灵相通哦早苗……无论是什么，我都不能也不会对你隐瞒。”
“我知道啦。刚才就算是我错怪了你吧。”我轻描淡写地说着，靠在雪冬的肩上，“哈啊……唔。”
我没能忍住，大大地打了个哈欠。
“早苗，你刚才说在外面跑了一天了吧？今天就早点休息吧。”雪冬关切地说着，把我抱了起来，向卧室走去。
“喂，雪冬……”
“怎么……”雪冬听到我的声音，脸上突然闪过一丝动摇，“那个……是想自己睡吗？我果然自作主张了啊。”
“不是啦！”我夸张地摇了摇头，又一次飞红了脸，“我的时间……我这次来是有时间限制的。所以，我想尽可能地把时间用到雪冬的身上……”
“怎么，早苗觉得跟我同床共枕是浪费时间吗？”雪冬笑着问道。
“不……没有，不是那个问题……”我窘迫地说着，感觉自己的脸都要红透了。
然后，最尴尬的事情发生了——我的肚子煞风景地咕咕叫了起来。
“哦，原来是这样啊。”雪冬看到我尴尬的样子，哈哈笑了起来，“因为已经这么晚了，就委屈你吃些残羹剩菜吧。因为梅莉和莲子两人今晚来吃饭，所以正好做得比较多……”
“嗯，吃的话怎么都好……在雪冬身边，我就已经没什么好抱怨了。”我双手轻轻地缠上雪冬的颈脖，感受着她的身体发肤，“终于找到你了啊，雪冬。”
大概是感受到了我率直的感情，雪冬的脸也泛起了几分红晕。
“看到你这样子，我总算是可以说我的雪冬一点都没有变过了。”我感叹着，赶在她脑袋充血到昏阙之前丢出了新的话题，“呐，跟我讲讲秘封组把你戒指拿走的故事好吗？”
“怎么，早苗要听吗？”雪冬的目光飘向远方，脸上泛出一丝微笑，“不过也是呢，多亏了她们，我们才能在此时此地相聚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