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完结][后幻想世界]东方幻想合约-the begin and end of dreams

大猫凌霜

特殊提醒专用楼层
如果你能看到这里的话，我首先必须要对你能够认可和理解我的作品感到由衷感激，毕竟这是一篇非常反传统，反一设的东方同人，本身能够在普遍缺乏高度原创要素内容的同人环境里生存下来就是一个奇迹了
作为我整个剧情的第一部分的结尾，由于并不采用时间顺序作为记叙方法，确实已经有一部分读者在其他平台给我反映过关于逻辑混乱和不清楚前因后果的情况，这个问题我将会在此之后用专门的总结设定集作为解决办法，从最开始的先驱者时代一直到如今17号现实毁灭的情况
接下来的任务，是使用一些主线剧情里并未出现，但是在东方原作里地位仍然不同寻常的角色，在和主线故事相互平行的时间段里进行的番外剧情，这并不一定代表着他们会加入下一篇主线：东方黯月辉-the curse of the motality 中，也许本身和主线毫无关联，但是出于丰满世界观以及幻想乡和外界的关系的需要，会出现长度不大于10章的短篇存在，等这部分也完成之后，我会在最后添加一个正式的设定集作为最后一次更新内容，然后就会开始筹备东方黯月辉的故事框架
不过可以先透露的是，整个幻想合约世界观将会是三步进行，第一部分讲述天人和妖怪的起源，已经完成了，接下来就是要把重心放在2120年的月都降下作战，到底发生了什么导致幻想乡化为尘埃，以及关于天人幕后势力的真相，规模不一定会比现在大，但是描写的内容会更加偏向于外界一侧，同时，出场角色阵容也会有一定变化。
那么，接下来就是更新平行的番外剧情的楼层，当然如果对本文有什么意见，现在也可以提出了

大猫凌霜

早苗篇第一章：信仰本是为虚幻之人

我叫东风谷早苗。
其实对于想要通过我知晓关于外界的信息，我从来都可以理解，毕竟自从大结界建设以来，内外处于相对隔绝的状态也持续了数百年之久，能够在保证安全的情况下时刻对外界进行监视毫无疑问是必要的。
那么，既然是阿求写的书，那我就从我自己的视角去描述那段进入幻想乡之前的日子吧。
世代为神服务，作为风祝沟通常人与神明的我家，从事这样的工作已经很久了，最开始的记录，甚至可以追溯到战国时代，由于日本的农业极度以来从海上而来的季风，所以直至一百年前，风祝一直被日本视为极为重要的圣职者存在于各地，只是当战争过后，快速工业化，以至于能够用技术去达到以往需要依赖神明去实现的部分奇迹的人，逐渐忘却了神灵的存在，由于长期依赖自己的工作来生存的我家，自然也逐渐地在平成时代里衰落了下去。
人类不再信仰神明，甚至将风力认为是一个个科学名词组建起来的系统的结果，只需要参照这个标准模型进行分析，那么就根本不需要风神去出手，也能自发进行有效的应对方式，幻想乡里的妖怪多少都是因为被科学取代了自身存在的意义，才只能到那里延续自己的价值。作为风祝的我家，以及家里供奉的两位神明，哪怕每天都需要和她们打交道，但是与我仍然愿意坚持自己的存在的选择不同的是，我的父母们在滚滚而来的科学的浪潮中，最终选择了放弃，在时代的洪流里妥协，想要彻底投入现代日本的环境中去。
但是我没有，难道因为科学能让人类摆脱神明和妖怪的存在，科学就是更加“先进”，更加“高位”的存在吗？就这样放弃掉过往，与其说是弃暗投明，不如更像是彻底抛弃掉原本的一切，加入到某个看似合理高效，实际上和饮鸩止渴没什么区别的信仰中吧？
我和我父母因为这件事吵了一架，和其他烂大街的小说或者电影的剧情不同的是，我的父母成为了离开家的人，给我留下了一半的积蓄之后就走了，直到现在，我也根本不知道他们现在在何处，是否有了新的孩子，又或者，是仍然过着二人生活，还是已经离婚不再相见，我只知道，身为世代相传的守矢神社的风祝，我没有理由就这样直接抛弃还在神社里的那两位神明。
八坂神奈子和洩矢诹访子，曾经因为相互争夺土地和信众彼此少不了的争吵，在了解到我的情况下罕见地达成了一致，成为了我在这之后，或许到现在也是如此的养父母，神明是无法脱离信仰而存在的，不能像我这般，哪怕失去了信仰，也可以作为一个普通人去生活，她们无法脱离我生活下去，自然，我也不可能不依靠她们的帮助。
被科学控制精神的常人，信仰中不具备鬼神的话，本身也是无法看到神明的，但是通过奇迹产生的异象，却可以通过客观物质形体的方法让他们注意到，只是哪怕我如何劝谏，都不会有半点愿意信仰的可能，日本其实还有很多和我一样，天生具备特殊能力能够沟通鬼神的人，如果能够在长野县里遇到，那还真是一段难得的相互理解的时光。
但是，更多的时候，我只能因为自己的能力遭到同龄人的排挤，冷漠，乃至惧怕，他们无法理解作为一个如今叫做“新人类”的我，为何能够施展这些力量，做出无数原本科学所不允许的情况，我也根本无法让他们明白什么叫做奇迹，信仰，神力等概念……八云紫或许也只能强行切割时空，分裂常识，才能让依赖于信仰存活着的许多妖怪能够生活在里面吧。

“看到那个早苗吗？听说是以前的风祝啊，自从战争结束之后都没有人把他们当回事了。”
“本就是毫无意义的迷信，难道还有什么值得怀念的吗？”
“就是啊，日本早就应该像中国那样抛弃掉这些过时的信仰了。”
虽说都已经是上高中的年纪，但是东风谷早苗仍然选择了传统的穿着，同时，因为自己不同寻常的审美，观察能力乃至于不经意间展现出的力量，从小到大她都没有遇到过真正意义上的朋友，这么一想，和父母决裂也是不可避免的，虽然他们给自己留的钱，让她独立生活到进入社会工作都不是问题，但是再多的钱，也不会买到能够支撑家里的两个神明的信仰的。
“第二排的东风谷早苗，请回答我投影仪上面的问题。”
东北亚季风的生成来源和对日本造成的气候影响……对于智商优秀的自己来说，课本上的那种知识内容根本不是问题，但是仅仅作为科学系统的证明，怎能就这样替代自己的信仰？不，如果不能展现一下奇迹的话，那么自己的存在价值也和没有差不多。
“夏季副热带高压推动西北太平洋水汽北移，遇到山川时冷却进行降雨……科学是这样描述的，但是实际上，也是风神设计好的系统罢了。”
“地球的自然变化从来和神明没有关系。”
来自老师的驳斥，带动了全班几十人的哄堂大笑，确实，在这个时代里，坚持过去信仰的人，已经和那些经历过战争的老兵或者前军部组织差不多了，都是一群还觉得日本可以称霸世界的老骨头，没有把早苗当做旧时代的灰尘清扫干净都已经算是仁慈。
“仅仅是你们觉得有这么个叫做‘下沉气流’的事物存在，才有这些吧？那么为什么会是现在这个样子，科学有打算解释过吗？”
外面还是明媚的阳光，但是积蓄已久的奇迹力量只要已经释放，恐怕可以在瞬间改变此地的天气，虽说自己是沟通人和神明的风祝，但也不是仅仅是神明的手下啊。
“早苗，就算你成绩再优秀，公然破坏秩序也是要被处分的！”
“我哪里破坏秩序了？怎么，明明是站在大多数人的真理上面，气急败坏的，反而是我身边的人呢。”
还没有等其他人做出反应，早苗立刻朝着窗外的天空打了个响指，原本还是强烈的日光，转瞬之间竟然变成乌云密布，狂风大作，还能听到不少还在操场上运动的，都被这突然的异象鬼哭狼嚎地赶回了教室里，没过多久，甚至就已经电闪雷鸣，风雨交加。
“怎么……怎么可能？”
所有学生全都朝着窗外看去，并不是什么幻术，而是全都在真实的发生着，无论是拍打在脸上的雨水也好，还是天空划过的一道道闪电也罢。
突如其来的暴风雨，在持续了几个小时之后才逐渐停歇，相比于以往能够改变风力，挽救一整个县区的干旱情况的场景，这算不上什么，但是哪怕无论强度和范围都大不如前，早苗也已经筋疲力尽，缺乏信仰的状态，已经让自己家的神奈子和诹访子日渐虚弱，再这样下去，她们彻底消失也只是时间问题。
日本明明是一个海上的国家，然而自己从小到大都只能生活在内陆，从未见过一次大海……还真是可惜，也不知道如果前往海边的城市定居的话，信仰匮乏的情况是否能改善呢，毕竟无论是远洋航行还是捕鱼等日常生活，都和风是脱不开关系的，如果毕业能去到那里的话，一定会有改观才是。
回家的路并不平坦，多有起伏，正好趁雨后清新的空气，早苗干脆找了片僻静的树荫下方，找着一块干净的草坪就躺了下去，孤独长大的生活里，没有比这样能够在不受打扰的情况下，感受着从风中传递来的鸟语花香更好的事情，不知过了多久，重新睁开眼的早苗，在自己身边看到了八坂神奈子的身影。
“作为人类还真会享受啊，早苗，今天这次表演着实的让那些人类印象深刻吧？”
看着山脚下，逐渐在黄昏里燃起的人类的灯火，以及在道路上穿行的车辆，一种复杂的感觉穿过了神奈子的内心，当初自己还在整个日本叱咤风云的时候，明明自己也是接触过先驱者科技，并且将技术伪装成奇迹用来笼络信仰的手段之一，结果到现在，反而是自己完全没有意识到，这些原本懵懂的生物，竟然开发出了原本她能够想到的范围的技术用途，虽然表面上是科学替代了鬼神存在的意义，但是实际上，鬼神们一开始就没想到，技术还能具有这样大的潜力，所以才会因为来不及改变自己，最终只能信仰流失，终结了作为神明存在的历史吧。
山下的诹访湖，倒映着通红的落日，今年的降水比以往都多，以至于河川的水位出现了历史新高，如果按照以前的惯例，今年也会举办声势浩大的御柱祭，为期一个月的活动，是这个地方广为人知的事件，只是现在，神社附近已经接近荒废，一直以来的传统，也确实不再能看到有人去继承。
“确实印象深刻，但是那些人类的常识里，已经不能再具有对于神明的信仰了……”早苗从地上起身，顺势靠在了坐在旁边的神奈子的身上，“即使是突然电闪雷鸣，狂风交加的奇迹，我刚才从无线电广播里面听了，也只是认为是一场突如其来的强对流事件，大概不会有人能够记得这是神明降下的奇迹。”
“你已经做的够好了，早苗。”
看着这片曾经是，大概，现在也是自己的土地，身材比早苗还小，但是实际上却是祖宗的诹访子的眼里，似乎能够察觉到一些失望和遗憾，其实被神奈子夺了土地和信仰并不是很大的问题，因为这件事充其量也就是让她和自己一起在这里生活罢了，真正对于神明致命的，是神明本身被技术所替代，以至于他们自己也变得弱小的事实。
“看起来天人说的没错，现实迟早要彻底成为他们的领域，技术将会取代我们的存在，让人类的智慧彻底开化，产生出更多类似于早苗的新人类……恐怕，该执行那个计划了。”
“‘那个’计划？”
早苗从来没有听说过神奈子任何有关长期的计划，毕竟自己作为一个女高中生的生活，几乎整个白天都是在外面的，至于家里的两位神明到底想策划什么，还从来不清楚。
“就是那个，我们之前已经和八云紫商量过关于整体迁移进入幻想乡的事情了，包括目前已有的神社和少量的附属建筑，通过进行整体折跃进入幻想乡是完全可行的，八云紫并没有反对我们的做法，只是稍微对我们的进入对人类的信仰体系造成的影响有些担忧。”
“幻想乡……听起来就像是某个只存在于梦中的世界呢。”
“要说幻想乡就是一个梦之世界也毫不为过吧，毕竟那里还有很多和我们一样，因为人类技术进步导致存在意义减弱的妖怪呢。”
听起来可真的是一点都不陌生啊，其实身为新人类的自己，在和更遥远的地方的新人类联系的时候，也有听说过关于一个远离现实，容纳已经被遗忘的鬼神的美好世界，普通人完全不知道它的存在，但是新人类或多或少的就曾经接触过，虽然要抛弃现实中的一切，还有现在不知到了何处的父母有些不舍，但是恐怕，也没有别的选择。
“守矢神社自身具备有足够的能源进行跨维度移动，同时，反重力发生器也检测良好……这些都是几千年以前留下来的古董了，锁定量子时空坐标后，预计将会在一周之后进行正式折跃，复制当前周边的地形和建筑物进去之后重新布置，估计以后都不会再回来了，所以，早苗如果你还要做什么或者买什么的话，最好现在就去，毕竟到了幻想乡之后，那可是完全和现在不同的环境了。”
“就一周时间吗？”早苗看着暗下来的天上的银河问。
“要是错过了这次机会的话，下一次就很难了呢。”神奈子回答。

以前觉得一周甚是漫长，但是如今到了准备离开的时刻，感觉时间突然被施加了魔法一般过的飞速，想要把想买的东西都带上，却发现要么是缺货要么是场贩限定，比如说自己喜欢的机动战士模型之类的，然后如果想要在湖边稍微放松一会的话，没过多久太阳就要下山，为何会这样呢？难道说，真的会有妖怪在特定的情况下偷走人类的时间吗？
又回到了诹访湖的边上，气温已经逐渐变暖，哪怕吹风也不会着凉的程度，湖面上的波涛，因为下方的鹅卵石而破碎，还真是惬意，只是明天一大早，神奈子就会启动折跃，到时候自己熟悉的一切都会看不到了，虽然八云紫提供的环境能让信仰保证稳定，但是由于常识和一些基础运行方式的变化，可能每个穿过结界进入的事物都会有意想不到的改变，也许不会再有任何鄙视和排挤，但是同样，外界无论发生什么，都不会再和自己有关系，哪怕是父母出了什么变故，都会和彻底成为一名巫女的自己毫无关联。
“早苗。”
熟悉的声音，难道说……
顺着昏暗的湖边，一盏昏暗的暗色灯笼看去，竟然是自己的父亲，只是，衣着有了巨大的变化，不再是日常的穿着，反而像是自己的梦中，天人的制服。
“爸爸！不……”她收敛住了自己的情绪，“你为什么会回来？这五年里，你们一次都没有回家，哪怕连电话都没有打……难道不应该早就忘了你们还有个女儿？对啊，明明本来应该头也不回的就去外面的大城市的，为什么要回来呢？”
“早苗，不要再和那些神待下去了，她们只会让你逐渐失去人类的身份，变成和她们一样需要信仰存在的事物的。”
这的确是父亲的声音和面孔，但是……语气里仿佛失去了作为人类的感情一般，只有冰冷干枯的陈述，他为什么会变成这样？以至于脸上看不到半点生气，就像是一副被操纵的傀儡。
“为什么我总觉得，你不是我的父亲呢？明明在我的认识里，是一个无论什么问题都要计较细节的，什么时候突然服软了，想要劝我回来？不，就算是我想，你也不可能是吧。”
不，这背后一定有什么，天人确实是缺乏情感的观察者，但是这也让他们绝对不可能出面干涉人类的生活，除非在幕后的，另有其人。早苗准确的观察力，让她注意到了一个不同寻常的存在，从湖面的黑暗中的无形凝聚而来，向她靠近。
“非常出色的观察力呢，新人类。”
占卜师明明在水上行走，却没有引起一丝波纹和湍流，作为一直在四处寻找合适人选的先驱者，早苗先前在长野县引起的骚动，早就传入了他的耳中。
“新人类？听起来就像是某部机战动画片里面的东西……”
“但是你的实力是真实存在的。”
说实话，占卜师这副用面具和宽大衣袖掩盖的身体，根本看不到任何的特征，以至于让早苗不得不怀疑他是否是人类，不过，从未听说过天人身后还有这样一位堪称贤者级别气场的人物。
“你到底是谁？用家属之类的来骗人的做法，是属于非常恶劣的一种引人注意的方式呢。”她漫不经心地转身离去。
“他确实是你父亲，只是因为在经过天人的改造失去了感情之后，发自内心的想让你和他一起重新团圆而已，世代为风祝的家庭里出现了一个真正意义上的新人类，自然需要进行培养，我知道你不会相信我，也不明白你身上的责任，但是我可以让你明白。”
“给我滚开！你们这群纸上谈兵的废物！”
一根足有半米粗细的御柱，直接砸到了占卜师和早苗父亲所在的位置，在巨响中瞬间激起大片的烟尘，直到尘埃落定后，早苗的面前已经再也难寻刚才的身影，难道，真的是幻觉吗？
“早苗，你没事吧？”神奈子一把抱住了不知如何是好的早苗，“可千万别信了他们的邪，我听说有不少和你一样的，都被他们骗去当做士兵去训练了，简直……”
“没事呢……”早苗还是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湖面，“那到底是幻觉，还是实在的发生？或许只是因为太思念父亲所以产生的幻觉吧。”
“不，都是真实的……现在的天人并不是我认识的样子，至少，上一次进行合作的时候，他们还是富有进取心和建设性，能够在幻想乡和现实的隔离上提出很多建议的组织，也不知道为什么，就变成了这种冷血无情的存在，我总觉得是有什么正在控制他们，但是我也说不清楚。”
“那么，关于迁移的准备工作呢？”
守矢神社里的两位神明，一个负责天上之事，一个负责地下之事，当初也正是神奈子和诹访子的相互合作，才让整个诹访国地区保持长年以来的风调雨顺，五谷丰收，虽说信仰者已经大不如前，但是通过神社里的结界发生器去复制整个长野县，包括山川湖泊河流等事物，还是没有问题的，这样的力量，对于神明本身的要求其实不值一提。
不过对于神明之力源于远古技术这件事，早苗对此一直保持怀疑的态度，因为这样的话，不就是明摆着告诉他，鬼神终究是需要被替代的存在吗？明明神奈子自己也多少使用过，为何总是口口声声的说，最后需要传承力量的，理应是觉醒之后继承衣钵的新人类？
“实际上，一切都准备好了，进入幻想乡之后需要进行很多工作来重新适应当地的环境，但是，启动结界复制事物本身，其实也就和当初产生大结界没有多大区别，看起来已经有人注意到早苗了，恐怕要提早行动。”
诹访子手中拿着一个发光的宝珠，和其他两人一起来到了湖边，这大概是她们最后一次看到这里的机会。
“所以说，现在？”早苗看着已经把宝珠投向半空的诹访子。
“此时不做，更待何时呢？”
神奈子话音刚落，按照既有的区域，一道彩虹颜色的屏障迅速笼罩在了整个守矢神社，以及诹访湖的上方，随后伴随着一阵刺耳的现实塌缩的震动，三人和神社就凭空消失在了现实里。

“不好意思，能够占用一段时间吗？不会太久。”
“诶？”
博丽灵梦的不约而至，让阿求和早苗都有些意外，但是既然是城管的要求，作为人类的阿求也无法拒绝。
不够，至少能从灵梦的脸色看出来，能让这个平时都有些懒散，经常摸鱼的巫女做出这副严肃的表情，一定不是好事。自从和博丽神社的矛盾结束之后，灵梦会时不时往返于外界确认新人类在外界的活动情况，对于常人而言，幻想乡的存在是完全处于秘密状态，但是对于新人类来说，既然有过堇子这样的特例，那总会有下一个，如果幻想乡本身和外界的常识无法造成隔断，那么在这里的妖怪鬼神也终究无法逃过现实中的结局。
“呀，灵梦啊，难得见你这么勤奋了，有什么事情吗？”
奥野田美宵的这家店，时刻都充满了欢快的气息，以至于伊吹萃香还想要拉着灵梦去喝几杯，若不是被再三拒绝的话根本劝不住，或许也是因为考虑到这里的氛围想要说正事过于不恰当，所以灵梦看起来也有些犹豫，一时半会不敢开口。
“帮忙看下位置，等会回来。”
不如到外面去吧，找个人少的地方，早苗朝美宵打了个招呼后，就拉着灵梦来到了室外，深秋的寒风多少能够压制高涨的热情。
“虽然你可能已经没什么兴趣了……但是是关于你父母的事情。”
博丽灵梦的话让原本漫不经心的早苗，忍不住抓紧了手中的酒瓶，虽然理性上是已经彻底抛弃他们了，但是由于幻想乡自身的特性，虽然时间流转，但是心智依然可以保持恒定。
“我父母？恐怕在这里说什么都没有用。”
“他们死了，被新人类的魔法杀害了。”博丽灵梦说。
“什么？”
“新人类和天人组织之间爆发了冲突，多个研究机构遭到了巨大的破坏，你的父母正好就在里面……”
明明已经几乎遗忘了，但是早苗仍然难以控制自己的情绪，其实这样的消息，对任何作为人类的存在而言，都是举足轻重的，但是与其沉浸于悲伤，早苗反而一把抓住了博丽灵梦的衣领。
“怎么可能？新人类那可是堇子在指挥的存在，她怎么可能会做出这种事情？”
她大声朝博丽灵梦质问，引发的动静，也引来了神奈子，在要打起来之前控制住了早苗。
“早苗，你冷静点……”
“没错，确实是新人类做的事情……”
还没有等灵梦帮忙解释，堇子就已经出现在了博丽灵梦的身后。
“这是一场意外，其实我们也是偶然才发现的遗体，我很抱歉……”
还没有等堇子能够解释清楚，早苗就已经怒吼着扑了上去，风祝所自带有的力量，使得整个人间之里陷入了难以站立的狂风，并且，朝着东边的博丽神社飞行。
“可恶，外界到底发生了什么？难道外界的情况还在恶化吗？”神奈子有些不安地朝着天上的漫天弹幕感叹。
“先等我让她们冷静下来才有意义吧。”博丽灵梦说。

大猫凌霜

早苗篇第二章：海螺小姐的时空

堇子和我打了一架。
不过，与其说是因为她代表的新人类意外地杀害了我本就断绝联系的父母，不如说这种愤怒的来源，是因为我一直相信新人类本应是爱好和平的团结组织，却没想到外界竟然已经出现了如此激烈的冲突，为了获取自己的正当权利，以至于要有人受伤死去都不一定能够达到的程度。
我不能接受这个事实，人类什么时候已经堕落到了这种程度，以至于非要重复和禽兽一样的轮回，相互战斗到完全消灭一方的程度才能达到和平？难道有能力去认知和定义世界的人类，说到底也只是不停的重复现实定下的规律的机器吗？
难道是我错了吗？即使是新人类也不能达到相互理解的程度？还是说，因为幻想乡这个稳定的环境，已经让我失去了原本作为一名新人类的感知能力？自从我和神奈子她们进来之后，春夏秋冬，除了时不时有各路神仙造成异变，偶尔要和灵梦去处理问题以外，一年年就这样循环往复，我不再会和现实中一样会成长和衰老，也不会因为现实中的各种事情而心惊胆战，所有人就像是被固定在了一个时空的轮回里，反复却又感到新鲜地去经历一切。
我曾经对于这个特性，向八云紫提出过疑问，她说这叫做“海螺小姐式的时空”，意思就是虽然所有人经历过的一切都是连续的，意识和记忆也不会受到任何的干涉，但是一年中幻想乡里积累的许多变化，会在一年结束之后选择性的进行重制，比如说我和博丽灵梦，魔理沙她们处理异变时造成的破坏，还有某些妖怪在不经意间用魔法对环境造成的污染等，这些没有必要保留的事物会被直接重置，但是我们的守矢神社，还有各种经过八云紫认可的，会保留下来，所以在这个确实存在过去和未来的时空里，主观上几乎是保持不变的，包括我不会在这里成长和衰老一样。
所以说，从我进入到幻想乡到如今的日子，究竟过去了多久，外界的时间又流逝了多长时间，我是一无所知的，如果真的按照堇子的说法，从我刚进入幻想乡的时间算起来，外界已经过去了一百年了，每一次堇子入梦到达这里的时候，其实外界都流逝了一定程度的时间……
原本我以为我已经可以抛弃掉过往的一切，但是现在看来，有些事情我还是放不下，要不要选一个时间暂时回去看看呢？虽然过了这么久，我留下的一切痕迹早已消失，对于外界来说，我也早已经是处于虚无之人，不过，既然这样，想要蒙混过关伪造身份，应该也没有任何的难度。
我和灵梦还有堇子商量过关于回到外界的时间，反正我当时用来上学的衣服都还在，外界主流的款式看起来也没有多大变化，去外面确认一下新人类的活动也未尝不可。
但是，这一走不知道会导致我在幻想乡里消失多长时间，所以告知神奈子她们是必须的，况且，还需要整理在外界需要的各种行李和衣服。

“因为堇子是通过做梦使用了幻想乡的二重身，所以没有办法和你一起去外界了，按照你提供的信息，已经向八云紫进行过汇报，她没有反对。”
“谢谢，这就已经够了……”
深秋的妖怪之山，层层如火般闪耀的红叶遍布溪流的两侧，仿佛整座山都在燃烧，就和当初灵梦还有魔理沙前来解决异变时的景色一致，偶尔能够看到有妖怪相互追逐，带着欢声笑语越过暴露在水流上的岩石，以及在不远处盘旋，颇为悠闲的鸦天狗们。
守矢神社被安排在了妖怪之山的山脊顶端，没有比这里更好的风景，相对困难的取水问题也可以通过河童建设的抽水泵来解决，只不过，这个地方并没有经过博丽灵梦的审批就直接部署，总让她觉得有些不妥，明明是需要有人前来参拜提供信仰的场所，为何非要建设在这个远离人类的地方？从此地步行前往，单程都需要一天以上，中途哪怕全程有灯火连接，想要停留在任何地方都是极其危险的。
就这个问题，神奈子和早苗已经多次与合同还有天狗们进行过商量，作为纯粹的妖怪领地，过多的人类活动对于幻想乡的平衡会造成一定的影响，但是通过控制流量提升自身的存在感，本身对于妖怪也是有益处的，总之，为了克服地形上的阻碍，全自动运行的缆车系统还是开始动工了，几个颇为显眼的钢结构支架已经立在了山上，滑轮组还有绳索也在有条不紊的安装着，预计冬季之前完工不是问题，河童的效率永远值得信赖。
在其中一个尚未开始安装的钢架上，两位巫女看到了熟悉的身影，射命丸文和犬走椛，正坐在上面，看起来还颇为暧昧。
“哟这不是加入了巫女阵营的早苗小姐吗？”从一开始就发现了她们的犬走椛，毫不留情地嘲讽，“看起来知晓了这里的‘风土人情’之后，还是选择和城管同流合污了呢。”
“真是够了……”早苗忍不住想要上去问候几句，但是被博丽灵梦阻拦。
“能够允许建设索道，你们大概也是认可了我们才对呢，这不，看起来很快就已经适应了新建的缆车了。”她无所畏惧地飞了上去。
“啊……真是的，帮我说她们几句，文文。”
是故意的推辞吗？还是说射命丸文本来就有什么话要说？总之，犬走椛直接挪到了射命丸文的后方，不再出声。
“看起来这段时间，你们天狗一直都有意见啊，”博丽灵梦问，“看起来哪怕是这好不容易达成的共识，也很容易破裂。”
“人类的思维方式难以理解妖怪，是很正常的吧？缆车的修建势必会带来人流的增多，若是可以随便出入这片地方的话，因为不理解所产生的恐惧很快就会降低了，在外界不就是因为人类可以用技术随意进出以往不容易到达的地方，才让非人类的神秘性日薄西山吗？”
射命丸文固然没有错，但是，妖怪本身并不是完全依赖恐惧才能存在的生物，其实此刻，幻想乡里面的非人类已经在不知不觉中发生了变化，现实中需要依靠凶恶的面孔去积累恐惧的他们，到了幻想乡内之后，因为没有了生存危机，对于恐惧的需要也逐渐下降，最后也才变成了这种类似于少女模样的表面上亲近的样子。
“然而你都做着记者的工作，在人类村落里到处跑也没见有人怕你，而且你现在不也活着好好的吗？恐惧其实是其次的，更重要的，是有人能够将你们作为危险的妖怪时刻铭记着，这样也就不会陷入存在意义匮乏的境地吧？”博丽灵梦反问。
“然后呢？让我们变成了神明一样，通过接受信仰来获得力量吗？再这么下去，怕不是这座山上的妖怪都要有自己的神社，被人供奉了吧。”
两位天狗的笑声让博丽灵梦颇为不满，但是东风谷早苗及时拉住了她，避免事态失控。
“算了，我们的担忧，其实只是因为人类造访的增加，需要支出的警备力提升而已，”射命丸文突然拿出了相机，对准两位巫女就是几下快门，“我看过轿厢的设计了，大概如果不到达指定站点，是绝对不会从几米高的位置跳下来送死吧？到时候叫那群河童多修一条跟随缆车线路的步道就行了。”
“啧……”
“行了灵梦，我们先去神社吧。”早苗拉着灵梦就要继续往神社飞行。

作为使用先驱者技术的建筑，守矢神社虽然外表上看和一般的木质结构没什么区别，但是内部是完完全全的远古技术，而且，根据神奈子的审美重新进行了装饰，所以一般人就算不小心到来也不会看出其中的问题，当然，神明的居所一般也不会有人在毫无准备的情况下前来，除非是被妖怪追杀一路逃到此。
自己的高中生制服，被放在神社的衣柜里多久了呢？自从到幻想乡之后根本就没穿过。外界曾经有一段时间，似乎对这种衣服特别热衷的样子，以至于都已经二三十岁的女性都想要穿，所谓时尚，可能也就是某一个人兴风作浪带动了整个社会趋之若鹜，然后成为一场资本的狂欢而已。
“我回来了——”
“看起来，这两位神明还真把你当成女儿了啊……”
话说回来，按照天人拥有的档案记录，东风谷早苗确实可以算是诹访神的后裔，所以能够当做风祝借用她们的力量也很正常，只是目前已知的记录，都是两者同时处于同一维度下进行的，至于早苗只身前往外界会对她现在拥有的力量产生如何影响，博丽灵梦也并不清楚。
神奈子已经备好了茶，但是诹访子不知所踪，既然是出行前的最后准备，灵梦不来亲自监督是不行的，所以哪怕这次早苗带着灵梦回家，她也并没有在意。
“还是要回去吗早苗？不过，像你这样来自于外界的人类，无论如何拒绝自己的故乡，终归还是要回去的吧。”神奈子问。
“是这样的……虽然，也不止如此。”
“不止如此？”
神奈子的视线，注意到了早苗旁边的衣柜里的学生制服，好几十年没看到了，之前从落下的卫星里拿来了一颗核电池用来给外界生产的电子台历供电，至今还能用，原来从刚刚进入到现在，也已经过去了几十年的时间。
“外界的新人类和天人的政府爆发了强烈的冲突……我必须要回去看看情况。”
“如果仅仅是这个原因，恐怕是不够的，神社的运转离不开你，如果真的要走的话，恐怕我们只能到山下的分社去过一段日子了。”
“我父母死了。”
听到这个消息的神奈子，心情难免有一些波动，以至于茶杯碰到了桌子上，发出了尖锐的响声。早苗的父母死了？真的能够对他们造成致命伤的，也只有可能是堇子所代表的新人类，但是……明明这段时间以来，外界的妖怪组织一直都和人类保持相对的和平，也就是说新人类并非是为鬼神在战斗，难不成，是想要自己争取自由吗？
“听到这样的信息还能这样平静吗？或许是我低估了你的承受力吧。”
她抬起手稍加用功，就在面前的桌上凭空产生出了一份外界的麦旋风，说起来，她还是从守矢神社的量子通信网络里得到的这份外界的冰淇淋的配方。
“本身就不想和他们有更多来往，更何况是去那种腐败的官僚系统里面助纣为虐……我怎么可能接受？”早苗朝着内室走去，“要是人类真的变成了完全被欲望支配的生物，那我们又有什么必要去存在呢？”
“堇子竟然有如此大的抱负，我是没想到的，明明只是个女高中生……”
“我们都被二重身骗了吧？虽然在幻想乡里的身体是和当时进入幻想乡的堇子同步产生的，但是因为幻想乡的运作机理，锁定年龄无法成长了。”
博丽灵梦的话，似乎是让神奈子突然想起了什么，神明本身超越了生老病死，但是这片梦中时空的特性，本身就很容易忘却时间的流动，所以即使现在仍然是女高中生的外表，堇子到现在也应该二十多岁。
“可恶……早该知道的……”
神奈子突然变得焦躁的情绪，让灵梦也有些不安，也就在这个时候，一直处于自己的过渡的摩多罗隐岐奈，突然就在一阵飞沙走石里出现在了神社大门。
“时间本身，也只不过是低阶的生物辨别现实的活动所需要的维度罢了。”她一脚重重地踩在神社门外的地板上，“只要改变世界的方式正确，从结果上讲，让时间锁定在某个阶段，或者是让只有需要的时间进行流动，那都是可以做到的。”
“这种时候找上门，很难怀疑是否故意为之。”博丽灵梦马上就抄起了御币。
“怎么说也是和八云紫一起建设，用来容纳与科学不兼容事物的地方，难道我没有权利来吗？”
“是你对于幻想乡里面已经可以生活下去的人肆意评头论足的权利。”
如此阴险狡诈，不愧为代表未知的秘神，当然，绝对的实力差距，让博丽灵梦不能做出任何进攻性的行为，和一个亲手参与建设幻想乡的贤者作对，本身就是在和自己的身份冲突。
“啊……灵梦，当初遇上的时候，我丝毫没有怀疑八云紫的良苦用心，看起来现在的你，哪怕是想要摧毁这个最后的避难所，都是轻而易举能够做到的吧？就和一千年前，击垮了幽幽子的罪恶感……”
“摩多罗，够了！”
神奈子直接打断了这一套蛮横的发言，但是也不能做得过火，毕竟在现实和幻想乡之间的连接渠道上，摩多罗确实起到了巨大的作用，尤其是设置被遗忘之物进入幻想乡的特性，以及认知隔离这一点，光靠八云紫是做不到的。
“或许我多虑了，毕竟现在的博丽灵梦可是个连八云紫都要正视的对象，已经不能像以前那样死了就毫不留情的重置记忆了吧，将符卡对战的规则下放到整个幻想乡，这一代巫女所积攒的记忆，应该要比前面所有的加起来要长才是。”
“你到底想要表达什么？”灵梦怒斥道，“想要带走魔理沙还不够，想要对我图谋不轨吗？”
“收拾的差不多了，用这个独立权限的隙间装着，什么时候都能从里面拿……啊！”
刚出内室的早苗，就遇到了不请自来的摩多罗，要找灵梦的话，什么时候都可以，但是非要在守矢神社碰面，难不成是要找自己吗？
“马上就要走了早苗？估计是有外界放不下的心事？”
“我们走吧，早苗，毕竟你还是要回来的，我们就从博丽神社的结界出入口过去。”
见早苗没有回应，摩多罗也只好不再纠缠，她并不是因为早苗或者博丽灵梦而来的，而是守矢神社内仍然在运转的先驱者技术，留着这样一个充满科技力量的事物在幻想乡，有必要进行全面的检查。灵梦最后也只看到了这个贤者走进神社中的步伐，直到神社本身被层层流云所掩盖，难以观察。

“灵梦？怎么和早苗一起回来了？哦……原来是要送她去外界吗？”
魔理沙已经在博丽神社等候多时了，完全不出所料啊，马上就要天黑了，神社里也已经传来了具有催情效果的蘑菇汤的味道……这家伙还真是，要做什么事情就绝对不留遗憾的类型。
“哦，没错，要是再晚点的话，外界那边可能就不太好处理了……对了，你先进屋关好门，进行位面纠缠的时候我不知道会对你造成什么副作用。”
博丽神社位于幻想乡的最东边，也就是当初八云紫产生结界的地方，现实和梦，在这里相遇，身为新人类的早苗，此刻已经能够隐约看到和听到自己熟悉的事物，繁忙的交通，五光十色的灯火，以及在群山之间穿梭的电车进站的声音……
如果真的按照灵梦的说法，是同时存在于梦中和现实上的话……那么外界人会看到什么呢？是在炫目的光晕中转瞬即逝的残影？还是数不清的各种各样的异象？早苗并不清楚，不过等她到达了外界，就能够明白了。
“那么，早苗，检查确认好所有必要的东西都带好了吗？毕竟出于维护稳定的需要，如果遇上什么问题，我不能像以前那样没有节制地进行退治的。”灵梦在一边准备仪式的同时，一边朝她进行最后的确认。
“都好了，反正能够通过隙间进行通话，无论什么时候要回来都没问题。”
几十年前的高中生制服，现在还能够没有阻碍的穿上，按理说这样的伪装去外界不会引起怀疑的……应该吧，堇子在走之前委托河童还做了一套基于纳米材料，可以在一瞬间覆盖全身的宇航服……难不成是要上宇宙吗？
“请站好，启动位面纠缠马上就要开始了。”
没有人知道通过纯粹的神道教仪式是如何让本不相连的维度进行联系的，不过，当意识到魔法本身，其实就是技术的一种形式的时候，早苗也不再觉得这样神秘的事物有多陌生，博丽灵梦从来没说自己的神社里供奉着谁，千百年来，每一任巫女也从来没说过，或许本来就没有具体的神，而是供奉这个世界本身呢？
只见随着博丽灵梦操起御币开始手舞足蹈，身边的时空也逐渐开始产生扭曲，从寂静的森林，变成了一副不断闪烁着的模糊光斑，飞速围绕着博丽神社旋转，几乎是和灵梦不停回旋的身体一样的周期，难不成，撕开时空的是她，而不是这个神社里面供奉的神明？
东风谷早苗的耳边，突然传来了数不清的各种声音，各自代表着不同的情感和愿望，喜怒哀乐一应俱全，在她的思维中不断地反射，虽然语言和表达形式各有不同，但是她隐约能够感觉到，这都是凝聚到极点的心愿，来自于外界的新人类彼此之间的共鸣……但是这实在是太多了，她根本无法接受如此大量的祈愿涌入自己的大脑，以至于四肢无力地跪在了地上。

“喂，早苗，你没事吧？”
一切突然又安静下来，以至于这份突如其来的寂静让早苗怀疑自己是否是死了，但是等她重新恢复清醒，只是看到博丽灵梦满脸焦急地看着她，以前并未有新人类通过这种方式离开幻想乡，所以担心是必要的。
“我没事……啊，所以说这里是……”
“这里就是外界，博丽神社所在的地方。”
早苗眼前的光亮，逐渐凝聚成具体形状的时候，她才能够看清面前的一切，外界的博丽神社，除了建筑本体因为启动纠缠强行还原了以外，别的部分早已经在地震导致的山崩中腐朽破碎，以至于地面都难以完整，甚至看上去都已经荒废许久，几十年都没有人来过，看起来外界还真的和堇子所说的一般，彻底被科学支配了啊。
高耸的古树遮挡了外面的灯火，并不能看清远方正在发光的建筑，不过，利用魔法产生的萤火，找到一条下去的路不是问题，而且灵能飞行也可以正常使用，太好了。
“完全被遗忘了呢……”她不禁感叹道。
“我只能送你到这了，接下来该怎么样是你来决定的，办完事就回来吧。”
博丽灵梦并不打算在这里逗留太久，毕竟任何穿越位面的移动，都会引起现实中的天人的注意，如果引来了任何不必要的麻烦，那就得不偿失。
“一个星期肯定够用的啦，那么我先走了。”
在早苗即将动身前的一瞬间，她注意到了博丽灵梦手上发出的闪光，具体来说，是左手无名指的位置，是一颗镶嵌着宝石的白金戒指，排列成了一个“M”的图案，两边还有类似于蝙蝠翅膀的装饰，以灵梦的身份来说不太可能拥有它，至于是谁送的……大概不用想也能知道吧。

大猫凌霜

早苗篇第三章：艺术家与画中人

“乘坐MG-3139-NSE次“新广重号”列车的旅客，现在已经可以进站检票了，请带好你们的随身物品，在12A检票口检票上车。”
汉语，日语，英语共同组成的广播，回荡在巨大的车站大厅中，确保每一个因为长期等待已经有些困倦的旅客可以清晰地听到，东风谷早苗自然也不例外，因为有隙间存储沉重的行李，所以现在的她可以两手空空地在各种商店，餐厅等娱乐场所一应俱全的新东京火车站四处闲逛。
从车站的宣传资料里，早苗看到了关于自己即将乘坐的列车的历史，在几十年前，准确点说，是在2073年的时候，日本政府曾经耗费巨资，为了从南到北加强整个日本的铁路交通网的联系，建设了一条从北海道一直延伸到鹿儿岛的超高速铁路干线，名曰“卯酉新干线”，通过将线路整体布置于地下，避开了地上的各种崎岖地形和建筑，这样可以更加接近理想的最短路线的同时，尽可能减少列车的噪音对居民的影响，这一设计无疑在当时来讲是非常成功的，从京都出发一路向东到达东京，只需要不到一个小时，如果是按照设计的最大速度，甚至可以压缩到不到四十分钟就可以完成旅程。
但是之所以让他闻名全世界，不仅是因为在本身处于地震带上的日本的施工难度，更是因为大规模运用的裸眼3D技术，每一个向外开出的窗口，都安装了当时最先进的立体成像功能，在黑暗的地底依然可以呈现出极其逼真的自然景观，田野，山峰，海岸和富士山，一个都不会落下，伴随着列车的进程实时变化，给所有乘客和地上完全相同的体验。
大量的调查结果显示，这种做法是非常成功的，绝大多数的乘客都给予了好评，除了极少数后来被证明有新人类潜质的乘客，在经过富士山附近时曾经表现出来的短暂的身体不适以外，此后的几十年，一直都是如此。
但是在2107年，一场让全球为之恐慌的地震，将数百里的隧道网络毁于一旦，本身广重号的设计，是能够抵抗最多里氏8级强度的地震的，但是这一场地震的强度竟然达到了惊人的9.2级，并且，震源深度只有14.5公里，猝不及防的震波加上毁天灭地的能量释放，让整个东亚都在黑夜中被惊醒。
日本成为了这场地震最严重的受灾地区，不计其数的平民，就和列车本身一起被掩埋在了山崩和海啸当中，与此同时，沉寂了许久的富士山，也突如其来的喷发，大量的熔岩流从山上倾斜而下，将接近四分之一的东京都市圈淹没，那时的日本，就是一副彻底的炼狱景象，以至于当时前去救援的中国救援队和空军飞行员，都被下方的火海和残垣断壁所震惊。
据说在2107年7月7日的当天，日本的死亡人数就达到了三千万，绝大多数都是处于东京都范围内，因为海啸涌入想要前往陆上脱困，却发现前方是滚烫的熔岩流而死亡的，许多无法抵抗地震的建筑基本无一幸免，日本所做的一切，都在这场惊天动地的灾难中化为了灰烬，所剩下的，只有已经破碎的大地本身，依然耸立在汹涌的海水中。
早苗马上要乘坐的新广重号，是在中国对日本的灾后重建以及基础设施援助计划中的一部分，由于地下的广重号已经彻底无法使用，同时还要避免地下工程对于尚且不稳定的基岩层的危害，所以按照中国制式高铁的规格，采用了无接触式全程磁悬浮的超高速列车设计方法，虽然仍然是按照旧广重号的路径连接各大城市，但是采用了完全处于地上的方案，除了某些无法绕开必须要隧道打通的山川以外，五年之后，新卯酉新干线便全程竣工通车，同时东京都也在中国的援建下，基本恢复了原来的功能和行政能力。
因为身处于幻想乡的缘故，东风谷早苗当时并没有感觉到任何异常，不过，旧地狱和冥界确实曾经有一段时间出现了眼中的混乱现象，据说不计其数的灵魂入海啸一般涌入了这两个地方，造成了极为严重的破坏，以至于幽幽子不得不亲自到场为这些流离失所的怨灵做法超度，才让他们最终前往了该去的地方，为了能够确保幻想乡本身在巨量的魂魄下不会溃散，博丽灵梦她们也是付出了相当大的努力，才最终让它们得以离去，嘛……当时的自己只是以为是和花之异变类似的情况，结果没想到，这一场地震彻底抹掉了日本的过去呢。
天下并没有免费的午餐，虽然中国的援建在当时混乱不堪的日本，以及其他无动于衷的国家里无异于雪中送炭，但是等到这个国家逐渐从灾难中走出，所有人开始重新生活的时候，他们却发现，自己曾经熟悉的一切，比如说路边的神社，还有平时记载的各种神话传说，以至于被当做国家根本的各代天皇的宗庙都彻底被摧毁了，然后在这些突然失去的精神的空隙当中，填充进来的，是中国人在援建中留下的“拥有科学技术，才是生活下去的力量”的信念，在地震抹掉了日本过去物质一侧的过去的同时，也用科学逐渐替代了日本的精神里，最后一丝对于神明的信仰和依赖。
直到在东京的图书馆里蹲了好几天，恶补了外界这一百年的历史之后，东风谷早苗才意识到，如今自己所在的日本，已经不是自己离开时候的日本了，这里已经完完全全的被科学理论所统治，不再有任何人愿意去相信有所谓的鬼神，也不会有任何人觉得会存在科学无法解释的事情，当然，除了堇子所代表的新人类以外。
“请同时手持身份证和车票通过前方的安检区。”
连验票和安检都是完全无人进行了吗？想不到那个曾经守旧的日本，如今也跟上时代了，当然，也有可能是因为中国人提供了所有配套的设施，才会是这种先进的处理方式吧？早苗拿着车票径直穿过了前方圆筒形状的安检验票一体机，身份伪造的很成功，以至于机器都看不出来，就连走上月台等候列车进站的时候，也没有任何人怀疑过这个穿着复古的绿发少女的身份。
当然，也有可能是因为这个时代根本就没有人会怀疑吧，听说现在的中国，已经成为了世界的中心，全世界的贸易，基础设施建设，高新技术产业，甚至是目前最需要的航天技术已经全都被它垄断了，而且，甚至已经出现了能够有固定的日程表，往返于地球和近地轨道甚至是月球殖民地的宇宙飞船航班……真是羡慕啊，那里的人们，哪怕是想要去一次月球，大概也会很容易吧？
“旅客们请注意，开往京都方向的MG-3139次列车即将进站，请所有乘客按照车票上指定的车厢位置，在黄线后候车。”
超高速列车，即使是进站的时候应该也会发出不小的噪音，但是当这个圆柱形状的列车缓缓驶入站台的时候，竟然安静得可怕，亮白色的车体，除了用来发生电磁场的组件以外，整个车体几乎是完全光滑的，在磁悬浮的作用下，慢慢停靠在了早苗的面前，然后从她根本想不到的地方打开了车门，并且和对准的地面伸出了相互连接的步道，避免有人失足坠落。
整个列车即使是在静止状态，也是悬浮脱离地面的，并且，早苗并不能看到轮子在什么地方，难道也是处于降低空气阻力的考虑，收纳在车体内部，必要的时候才会弹出吗？而且，并没有看到类似于轨道的事物，当早苗顺着线路的方向朝远处观察，才发现了一个个类似于超导磁圈的圆筒，精准地指向彼此，构成了一条并不明显的路线，没错，新卯酉新干线并没有实体的轨道，整个线路是完全脱离地面的，利用强大的磁场约束并且进行加速，就可以彻底摆脱地面上的一切自然灾害，当磁场约束失效的时候，也可以内置的火箭推进器寻找地方迫降。
“该上车了，小姐。”
一个饱经沧桑的声音，提醒了还在发呆的早苗，这一切和当初自己所离开的时代差距实在是太大了，以至于要适应这里的生活都要付出很大的努力，她本能的向前一跃，以一种非常反常的姿态滑进了车厢，随后找到了自己的座位坐下，等他随手从隙间里掏出来了事先准备好的零食和饮料，才猛然想起来，自己此刻已经不在幻想乡里，过去的习惯一旦养成，到了外界就很难改变了。
“糟了……”
早苗意识到了自己刚才的举动，但是已经发生之事没法掩盖，而先前那个提醒她上车的老人，居然正好就坐在自己的对面，怎么这么巧……但是也没见他对此感到任何的诧异或者难以理解，反而呈现出了一种极为反常的自然，就像他之前见过一般。
早苗虽然从来没见过这个老者，但是从他那与众不同的花朵式样纹理的帽子能够看出，这想必也是如今的科学世纪里，一个不愿意跟随时代向前，选择了坚持自我的人类，瘦削的面庞上，刻满了伤疤，像是经历过许多大事，然后选择归隐，沉寂于世间。
“各位乘客，本次列车为新广重36号磁浮超高速动车组，终点站为京都直达，请各位乘客再次确认自己手中的车票和目的地，五分钟后发车。”
超高速动车组已经成为了联系日本的两个首都的不可脱离的一部分，通过增设京都和东京的运行专列，可以在半个小时之内就能够实现两座城市之间的转移，对于身居要职的政府官员来讲，两座城市已经没有空间上的距离了，当然，要是这条新干线不是中国造的，或许还能够在外交场合上面稍微有点面子……
早苗的耳边全都是此起彼伏的，关于西边的那个超级大国的谈论，大概是对于日本在战败后就一蹶不振，以至于被地震完全摧毁了都需要依靠中国援助的悲叹吧……说实话，挺好笑的，日本从来都没有能够去真的称霸世界的能力，却总有人一次次的想要尝试这种会导致战争和破坏的愚蠢想法……
思维实在是太乱了，短短的一天内需要接受一百年的信息……东风谷早苗拿起了手中的饮料吸了一大口，等绿茶的清香能够使得大脑降温之后，才长出了一口气，看着窗外已经开始移动的景物，她对于京都会是什么样子充满了猜测。
“这就是所谓的科学世纪吗……果然不出所料啊。”
老人的突然开口，差点没让嘴里还有茶的早苗直接一口喷出来，只有新人类才会用“科学世纪”去形容如今的时代，尤其特指22世纪，难不成，他也是新人类吗？
“正好53分钟呢……就和你写的一样啊，父亲。”
早苗注意到了老人的皮夹克下方，一盒隐隐约约在她的视野里发光的音乐CD盒子，这是她那个时代普遍使用存储媒介，但是在如今的时代已经和古董一样的存在，哪怕对于一个老者来讲，他也不应该持有这种东西。
“你……到底是谁？”倍感不安的早苗，向他面前的男人发出了疑问。
“我是谁并不重要，但是我的父亲，他曾经无数次在梦中看到过你们，以至于这个时代……外界曾经流传过你们的故事，被我父亲用游戏的方式记录下来了。”
游戏？开什么玩笑？堇子是新人类是毋庸置疑的，但是老人所说的时代，不就是21世纪初吗？那个时候根本就没有新人类的描述，怎么会有在梦中见过，还能清晰地记忆下来的新人类？
外面无比真实的景色，在列车的两边疾驰而过，不知不觉间，这台真正意义上的磁悬浮列车就已经冲出了东京都的范围，大地震遗留的山崩，冷却熔岩流，以及没有被清理掉的废墟历历在目，甚至有些熟悉的陆地整个滑坡落入了汹涌的大海里，暴露出来新鲜的惨白岩壁。
这是以往依靠虚拟成像的旧广重号不曾具备的，现实并不会在乎人类的审美或者希望，发生了就是发生了，这些断壁残垣已经没有了任何的居民，自然也不会有必要被重建，幸免于难的日本居民，基本上也全都聚集到了各个大城市中，至少在遇到同等类型的灾难时可以尽可能提高活下来的概率。
相对于上一代广重号仍然需要轨道运行，完全无轨的新广重号虽然在离地面几米的高空中疾驰，但是车厢内根本听不到任何声音，强大的磁场约束器，使得整个车体完全悬浮在空中运行，并且通过磁化抽干了内部的空气，将阻力减到最小，比飞机都要舒适不少，同时，虽然两边已经开了巨大的窗户，但是天花板和地板上面，也运用了旧广重号类似的技术，实时投影上方和下方的蓝天和碧海，让早苗有一种自己正在无重力飞行的错觉。
坚固而且现代化的桌板上，同样也有实时显示当前位置，速度以及天气的信息提示，不过，正当早苗还在思考到达京都之后该做什么，两张CD就被递到了她的面前，这并非是在垃圾堆里面随意就找得到的工业废物，因为早苗在这两张CD的封面上面清晰地看到了“东方风神录”和“卯酉东海道”这几个字，翻开附带的设定文档，一张描写着自己的过去，另一张，则是她正在乘坐的列车的过去。
“这至少也有一百年的历史了……怎么可能？一百年前怎么会有人知道我还有这条铁路？”
早苗根本不敢相信，两张描写的内容跨越了一个世纪，但是发行的时间点只隔了几年，如果不是有新人类能够进行超越现实的观测是，根本不可能创作出来的。
“别告诉我，这就是你父亲写的东西……”她看着面前这个白发苍苍的老人疑问。
“难道你不愿意相信吗？”
事实都已经摆在这了，也不能不相信，对了，当初从幻想乡远离的时候，正好带着一个播放设备，尺寸完全吻合，当她按下播放键的时候，毫不意外的，是自己所熟悉的融合了过去，现在和未来的曲风，此情此景，以及所在的场所，甚至是听众，作品当中的人和事，和作品本身奇妙地发生着联动。
“你父亲……如果真的能够记录下来的话，我不敢相信有人真的这么做了，原来幻想乡的存在，并非被彻底遗忘了……”
不知道为什么，在属于自己的曲子里，早苗竟然有些控制不住，小声啜泣，大概是因为原以为被科学统治的世界，早已经把自己遗忘，然后现在又知道一直有人在为自己传颂故事的惊喜。
“父亲经常和我提起他做过的梦，总是觉得就这样忘记，妥协于现实无法接受，才产生了这些作品，本以为没多少人会玩，结果反而一度变成了整个外界都为之疯狂的IP呢……”老人翻看着自己手机中的相册，像是在整理归类的样子，“曾经我也觉得，那些梦只是作为他的游戏和音乐CD的灵感来源罢了，只是当我有一天自己也看到如今的我，正在坐在这趟列车上面和你聊天的时候，我才明白，这些看似不真实的梦，原来也有可能是确实发生过的事情，或者即将发生的事情……”
“然而所有的过去全都不见了，估计再过个一二十年，等日本的新一代出生的人长大之后，他们的思维里就不会有关于日本过去的一切……在中国援建的城市里长大的他们，恐怕永远也不会知道这片土地上曾经出现的神明，妖怪，还有所有的历史了吧……彻底被科学所同化，努力学习工作，只愿能够到中国去过上好日子……”
“这么说来，又好像回到了过去呢？日本难道一开始不就是视中国为天下中心的国家吗？看似失去了自己的历史和文化，其实本身被认为是日本独有的，其实一开始也是中国原著经过修改的版本而已才是。”
山顶破碎的富士山，很快就在远处逐渐进入了早苗的视线，那次大地震引发的剧烈喷发，直接摧毁了标志性的锥形顶峰，有一半直接崩塌，只有剩下的一小部分依然坚挺，在经历了一段时间的沉寂后重新积累了白雪，它从西方进入，然后很快又从东边的地平线上消失。
按照这个速度，京都还有二十分钟就到了，早苗虽然在历史书上反复看到过关于中国的描述，但是当时的日本，对于两国之间的战争的描述都缺少真实客观，但是从幻想乡里的妖怪，以及霍青娥以及红美玲口中的描述，日本的妖怪其实有不少是在中国无法生存之后，才被迫转移到日本去的，一代代的王朝更替，每次都会将先前能够接纳的非人类驱赶出境，之所以有这样的力量和谋略，如果不是那些做皇帝的确实具有龙的血脉，恐怕还真的不好解释。
“日本一直想要超越自己文化上的宗主……虽然一直做不到，但是你难道说这些话的时候，没有任何顾虑吗？”
“不敢承认自己寄人篱下的过去，反而还要恩将仇报，如此恶劣的行径，谁都不会容忍的，”老人冷笑道，“不敢承认历史，反而还要动手去抹杀任何知道它的人，难道不是这个国家的错吗？”
看到旁边的乘客已经带有异样的眼光，早苗才没有打算把这个话题继续延伸下去，后人能看到的历史，虽然会遭到修改，但是如果现在的人无所事事的话，也不会有任何的改变，她拿起了杯子，好歹冰镇的茶水能够让自己冷静些。

让早苗出乎意料的是，虽然大地震完全摧毁了东京都城市圈，但是京都本身依然保持完好，至少大多数旧城区还是原来的规划，只是原本依靠木质结构的建筑物依然被完全摧毁了，在那些被中国人刻意忽略的残破神社下方，埋藏着数不清的故事，或许也正是如此，才会让活动在这里的新人类有着极大的影响力？
保存相对完好的城建，也使得许多不为人知的地下酒馆能够在大地震中幸免于难，其中又不少都被新人类用来作为了组织聚会安排活动分配任务，或者是与外地的社团进行联谊交际的地方，在远离大众视野的这些隐蔽角落，不被科学认可的神秘超能力，得以自由地进行表达和交流。
“旧亚当”，便是隐藏于京都的角落中，其中一个用于承接新人类活动的酒馆，属于宇佐见堇子在长期的经营下，出现的专门为新人类服务的场所之一，堇子的父母已经事先在月球上购置了房产，所以对于这个相对显得微不足道的投资而言，并没有表示任何的反对意见，十年过去了，在这副用梦中才能看到的独特高对比度风格装修的酒馆，时刻吸引着不同地区的新人类前来朝圣。
虽说是酒馆，但是如今的时代，通过传统方式进行酿造，蒸馏工序的酒已经成为非常稀缺的产品，绝大多数的传统酿造厂都已经关门，或者转型进行生产能够保持绝大多数风味，但是绝对不会导致神经系统出现问题的“新酒”，如今时代的人类，既想要强烈的感官刺激来保持对生活的热情，又不想因此背负任何健康上的隐患，高度发展的科学，让这看似荒谬的追求变成了现实。
顺着用闪烁的矿石铺设的墙面，以及阴暗狭窄的楼梯一直向下，东风谷早苗终于找到了这个地方，陌生客人的到访，让酒保稍微有些迟疑，但是当他只是用双眼稍微看了一眼她之后，很快就意识到了早苗也是新人类的身份，热情地招呼她到自己前面的吧台坐下。
“不愧是新人类的聚集地，辨认能力也丝毫不逊色。”
她随手想要寻找自己身上的信用卡，但是转念一想，这地方用什么支付方式也不清楚，新人类之间有不同寻常的交易形式。
“以前没看到你来过这里呢，应该是第一次来吧？那还真是难得。”
早苗注意到了在昏暗的灯光里，闪烁着的机械义体，外界成熟的科技，让功能更强，而且可以带有许多特殊功能的机械义体安装成为可能，替代原本肢体乃至器官的用途，据说现在就是连癌症都可以通过基因疗法根治了，能够负担起先进的医疗技术的富豪，预期寿命甚至可达200岁以上。
“恐怕想要找需要的人的话，也没有这里更合适了呢，”早苗看着后面琳琅满目的各种酒瓶回答，“说起来我该要什么……看起来都是不认识的……”
“两杯众神的弹冠，算在我头上。”
身后想起了堇子的声音，没过多久，就坐在了早苗边上，原来是这样……这份菜单上面列出来的一大堆稀奇古怪的名字，原来都是不属于这个世界的内容，经过重新理解之后做成的鸡尾酒配方，因为堇子对酒馆的建设投入，有不少的名字是早苗之前遇到过的妖怪或者月之民的符卡名字。
“居然比我先到啊，丢人了，原本我还以为你可能会迷路什么的。”
或许是因为现实中的情况，堇子在外界的装束要比幻想乡内收敛很多，那个不停闪烁的长袍不见了，同时学生制服也更加简洁和贴身，完全看不出任何不符合外界审美的部分，从外貌上看，差不多也有二十多岁。
“新人类之间是可以跨越时空相互联系的……所以当我感知到某个地方有极其强烈的信号的时候，我就顺着找过来了，看起来你在经营的社团最近还不错。”
大约两百平方米的空间里，坐满了不同地区，学校，或者单位的新人类，在这里他们不谈生意，不谈感情，也不谈现实中任何令人沮丧的地方，聊天的内容，基本上都是在交流自己在现实之外的梦中，看到了什么景象，或者给自己造成了何种启发，各种各样现实无法提供的经历和知识，都能够在这里汇聚，产生出任何旧人类都无法得到的奇思妙想。
“你要的酒好了，莲子。”
“莲子？”
“啊，我没有和你说过，我在外界改过名，现在已经不叫堇子了。”
早苗忍不住瞥了一眼堇子胸前的名牌，她还真改名了，难道是因为想要逃避过去改了名字？或许是因为应用能力过于高调了。
如果是这样的话，堇子的身份割裂要比早苗所认为的更加严重，不只是幻想乡内外各自有着不同的生活和人格，以至于自我认同也开始发生一些微妙的变化，而且，听说堇子目前也正在往这方面相关的技术努力……
“很抱歉让你知道关于你父母的事情……若不是现在新人类和旧人类之间的冲突进一步加剧，我们也不至于非要到动武的程度来求得生存，当然你应该不知道外界发生了什么，不会知道太平洋两边的两个超级大国，正在四处搜捕新人类，用来培训作为士兵当杀人工具用的新闻……就连日本这种中立的地方，坑蒙拐骗的也不在少数。”
“所以我的父母……也参与了那种见不得人的罪行吗？”
早苗看着自己面前的杯中，那如弹幕名字本身一般，不停闪烁着微光的鸡尾酒，不知道是用了什么技术实现的，只能看到无数细小的荧光在其中跳动，让她忍不住想起了和灵梦她们在月之都的火网里战斗，击败一个又一个敌人的过去。
“很不幸，他们已经被天人洗脑，认为我们这样的新人类只能作为工具去存在……就和这个世界的其他人一样的想法。”堇子有些失落地说。
“那你到底要想做什么呢？去当救世主吗？还是要发起一场革命去推翻这一切？”
早苗把酒杯送到了自己嘴边，浓烈的气味，以及灼烧一般的口感扑面而来，这依然是过去的技术酿造的，如今的时代里，恐怕价值不菲。
“其实如果有过任何可能性的话……”
堇子说到一半，不知为何有些犹豫不敢继续，她从来没有在除了梅莉的任何人面前表示过自己的真实想法，然而现在梅莉已经失踪了，所有的这些计划，总得有其他人去明白自己最初的想法。早苗也意识到了这一点。
“这个地方本来就是为了无所顾虑的情况下聊天的，别藏着掖着了。”她抓住了对方举棋不定的右手。
“如果可以的话，我想让两件事都成为现实。”堇子忐忑不安地回答。

大猫凌霜

早苗篇第四章 梦中的巨大机器人

在进入幻想乡之后不久，我曾经做过许多关于一些白色，大约有几层楼高的巨大机器人的梦，他们各自有着不同的形态和能力，武器也各有差异，但是所做的事情是一样的，那就是消灭一切的非人类生物。
我曾经在那场梦里看到过许多熟悉的人，在这些白色恶魔面前无力倒下的身影，似乎没有人可以阻止它，就连我自己，也在那个巨大的身形之下化为了尘土，我曾经多次向八意永琳请教，但是也没有得到任何有意义的答案，她好像在刻意避免这个话题，仿佛他们确实存在过一般。
当然，当时我并不明白梦的具体含义，直到堇子出现之前，我也只是认为梦单纯代表了一个毫无意义的片段罢了，然而当她亲手将其中之一展示在我面前的时候，我才明白，所有梦中经历的一切，其实都曾经是某一段切实发生过的历史，这些巨大的机器人本不是为我们制造的，而是某个古老的文明的产物，堇子说这是足以改变世界的媒介，但是我并不这么觉得……至少，我并不觉得他们本来就是用来杀人的。
堇子告诉了我许多在幻想乡里不曾了解的知识，那些八云紫绝对不可能允许出现在幻想乡里面的内容，包括如何在梦中建立起清晰的自我认知和记忆，还有如何去完整的记录一场梦的技巧，这些全都是她的好友玛艾露贝利·赫恩的功劳，通过特殊材料支撑的精神感应框架，可以完整地记录下来人在梦中看到的一切事物，以至于像是播放视频一样地去重建都是完全可以做到的。
除此之外，堇子还说在宇宙中，有一位特殊的人想要见我，据说是她目前在职公司的总裁……什么公司能够把总部做在宇宙里呢？一定是财力和技术都处于绝对的优势才会这么做吧？话说回来，现在宇宙中的空间站，差不多也有一座城市大小了，支撑十万左右的居民都不是问题，同时，堇子还给我买了去拉格朗日L1点的船票，看起来这笔钱对她而言根本不是问题一样。
这个时代的外界，地球因为中东的核战争被严重污染，放射性尘埃随着大气环流逐渐扩散，虽说绝大多数的人口和资源依然完好，但是现在有很多人都已经为自己考虑好了逃离地球去月球，甚至更远的殖民地的住处，宇佐见堇子的父母，大概也是出于地球圈爆发全面战争的担忧，才在月面的广寒宫市里购买了房产……虽然是日本人，但是此刻也顾不上那是中国建设的殖民地，或许这还更好些，作为超级大国的殖民地，起码不会出现各种各样的治安或者民生问题。
话说回来，这个时代的宇宙飞船真好看啊，就连乘坐都是一种享受呢，虽然不知道为什么，在外界呆了几天之后，我的说话方式也开始有点和堇子一样了。

“T-30秒，所有乘客请再次确认安全带状态，预计产生的最大加速度为六倍重力。”
“马上要开始了啊……”
一缕朝阳的如火霞光，从东风谷早苗旁边舷窗的强化玻璃射入，将她的整个头盔照射得闪闪发亮，她现在是整个人躺在乘客座椅上面的，因为发射台的关系，飞船本身需要垂直于地面发射，所有人都在等待起飞的那一刻，以至于不敢发出任何的声音扰乱驾驶员，毕竟在这个宇宙飞船能够使用核聚变反应堆的时代，脱离地球所需要的二级入轨模式的助推器仍然需要高出力但是低比冲的化学推进器担当，他们所有人都相当于坐在了一个低温，高压，并且爆炸威力巨大的液体炸弹上面。
“发射窗口确认，解除发射架锁定，点火倒计时，10,9,8……”
这还是早苗第一次坐宇宙飞船上宇宙，之前和灵梦她们去月之都是走了现实之外的暗道，并未能够体验到外界人类前往宇宙的艰辛，现在，重压在身上，被身后轰鸣的火箭提供的巨大加速度，才让她明白为了进入宇宙，人类到底付出了多少，才能够达到连地上妖怪都不敢达到的真实。
身边的蓝天随着突出大气迅速暗淡，下方的太平洋也很快就下沉到了白云的下方，早苗总算是如愿以偿地看到了一次大海，只是在看到地球上的海洋的同时，也看到了比海洋还要广阔的宇宙，地球之于宇宙，就类似于日本之于地球，在比天空更高的地方，是一片无穷无尽延伸的银河，以及无数个尚未被探索的世界，就在早苗的眼前不停闪烁。
很快，飞船引擎的轰鸣就被宇宙空间中的寂静所替代，他们已经进入了转移轨道，顺着惯性需要滑行一段时间，在这段时间里，早苗或许可以稍微眯上眼睛，在这传遍全身的无重力环境里打个盹。
“喂，你看那边的闪光……这附近应该没有任何航天器才对……”
“难不成……”
传遍全身的电刺激感觉，让早苗从座位上猛然醒来，有什么危险正在突然接近，而且方位能够一清二楚地感觉到，这就是作为新人类的直觉吗……大概自己以前是将它用在了弹幕对战上面，用来判断子弹的密集程度吧，但是现在，就在她左前方不远处的位置，他确实看到了一个人形的轮廓，在日光的照射下愈发清晰，随后，是两发擦肩而过的光束。
“是机动战士！”
还真没错，早苗现在能够清晰地看到它，身上的姿态控制推进器的火光，然而这并不是她在地球上面见到过的两大联盟制式的任何一款，和钢弹一样也是通体的白色，但是没有标志性的天线和在潜意识里的独特回响，难道是月之都的？
“紧急回避姿势！这可真是撞了狗屎运了。”
全开的引擎再一次将早苗按在了座椅上，但是敌人的机动性毫无疑问是要比这艘民用太空梭更加先进的，没过多久，在后面紧追不舍的机动战士就击中了机翼，虽然并没有第一时间爆炸，但是早苗听到了一个不祥的声音，是空气，正在泄露，船体破损了，因为受到光束直击而撕开的船身，正在逐渐断裂并且失压。
“糟了！”
还没有等早苗反应过来，另一发光束就不偏不倚地打在了她旁边的乘客的位置，当场将其气化成了一团发光的烟尘，伴随而来的，是爆炸性的失压，最后直接将整个太空船在巨大的气压差中炸成了碎片，紧紧将自己固定在座椅上面的早苗，则是直接被一部分舱段的结构拖拽着飞了出去，在漆黑的宇宙中不停地旋转，直到她将自己从这个比过山车还要晕头转向的椅子上挣脱，才发现自己的周围，已经全都是破碎的飞船残骸，以及因为冲击波四分五裂的人类遗体。
还好哪怕是宇宙空间，当初在月之都所使用的飞行技巧还未生疏，早苗很快就调整好了自己的姿态，但是那个银白色的机动战士很快也逼近自己的位置，并不想要用光束把自己杀害，难道是要用光束剑吗？眼看着它越来越近，但是对于一个只有肉身的人类来讲，早苗的力量确实根本无法与之抗衡。
但是当她想要紧急撤回到幻想乡时，一把五米多长，闪耀着夺目绿色光辉的浮游剑直接削断了它的右手，并且将其运动的方向打偏，早苗顺着飞来的方向看去，那不是堇子的钢弹吗？竟然直接折跃到宇宙中来救援。
“给我……适可而止啊！”
银色的苏摩原本还想要抵抗，但是在绝对的性能差距面前毫无优势，只是用剩下的一只手勉强抵挡了一下，但还是在接下来的一击中被钢弹手上的巨大能量剑拦腰斩断，死无全尸，挥舞的锋刃，刚好停在早苗的眼前，绿色的结晶物中流淌的能量，能够看得一清二楚，总觉得这和先前与玉造魅须丸交手的时候，从她手上投射出的巨大阴阳玉里的花纹大同小异。
“堇子？”
早苗没听错，那确实是堇子的声音，从这台机体上面发出的，月之都机动战士的残骸从她的身边高速掠过，不过都恰好被横过来的剑锋所阻挡，在碰撞的一颗瞬间气化。
“差点就没赶上了……没事吧？”
“没事，原来永远亭叫魔理沙和灵梦去准备的事情，原来是为了应付月之都吗？”
在早苗离开幻想乡之前，她没少听神奈子抱怨关于旧地狱地下发掘出来的巨大机器人，几乎每一个妖怪都对它充满了惊恐，那份刻骨铭心的恐惧，就如同过去的人类对于鬼神一般强烈，看起来月之都想要通过破坏地表的一切生命来“净化”外界的说法，并非只是八云紫和永远亭用于修复它们的借口。
“宇佐见小姐！让您亲自出马实在是麻烦了，VIP情况如何？”
“平安无事。”
自己当然是平安无事的，哪怕是真空宇宙环境，早苗不需要宇航服也可以利用风祝自身的能力产生一个气泡保证呼吸和平衡气压，但是同行的其他乘客和机组成员却没有那么幸运，当她在不经意间看到原来自己乘坐的那艘太空梭的时候，甚至不能在一堆发光的金属碎片中看到一具完整的尸体，混杂在电气设备短路产生的电弧中的人体组织器官和血液，此刻都因为脱水发白，变成了干尸，以至于早苗身上的宇航服都已经沾满，这就是战争，这就是自己生活的时代，反反复复被强调的日本曾经对全世界做过的事情。
大概是看惯了因为妖怪导致的异变，这副地狱般的景象已经没法让早苗有任何的波动，从月球的方向又飞来了两台机动战士，这一次她可以确认是地球方面的，与堇子会合的同时，将早苗包围于中心。
“除此之外就没有生还者了吗……可恶。”
两台机动战士的头部都转向那片残骸看了一眼，听堇子说，这些都是和她共同工作的新人类机动战士驾驶员，外界的技术竟然已经发展到如此程度了吗……听说在地球同步轨道上，甚至还有能够控制地表气候的轨道反射镜面阵列，可以通过调整高压和低压区控制季风来产生降雨……它们现在就在早苗面前不远处，闪闪发光。

“接下来的事情，就交给我吧。”
“是谁？”
一个陌生的声音，突然就将早苗拖到了一间装修华丽的办公室内，她几乎是在一瞬间被从宇宙中传送到这里的，以至于身上的宇航服都消失了，并且，等她反应过来，已经坐在了一个皮革沙发上，从巨大的落地窗外看去，正是悬浮于宇宙当中的地球，以及在近处高耸入云的殖民地建筑。
“安保工作出了疏漏，实在抱歉，只能用这种方式把你转移过来了。”
占卜师就坐在自己的对面，这就是堇子所说的那个人吗？衣裳和面具包裹了所有身体的部分，声音也像是经过伪装，年龄，性别都无法分辨，只能从他身上散发的气场感觉到，这是一位经历过极其遥远历史的人。
堇子曾经表示过，她所在的这家名曰“阿纳海姆”的公司，一直都在寻找着世界上的新人类，并且在相关研究领域处于绝对的领先地位，世界上所有相关产业，都使用着来自于这里的技术，这里是一个真正脱离了地球上的政治和民族纠纷的完全中立的地方，只为人类本身服务，而不会偏向于任何一个国家或者国家联盟的地方。
不过，戴面具的人，从来都会让早苗非常不舒服，有一种无法确认身份的不安，她注意到了对方从衣袖下伸出的手，也是完全用机械义肢替代。
“堇子和我提起过你……听说你对于新人类有非常独特和建设性的看法？话说你是怎么找到一个一百年前消失的新人类呢？”
“因为我从一开始就认识你，守矢早苗。”
守矢早苗……这是在父母离去之前，自己用的名字，早苗的家族历代作为守矢神社的风祝，沿用的自然也是守矢这个姓，只是当父母从人类变成了两位神明之后，血脉传承的意义，被自身占据信仰之后也拥有了神力，守矢这个家族姓氏反而变得不重要了，但是他为何会知道？难道说，一百年前那个在湖边的，就是本人吗？
“为何会知道我原来的名字？”她问。
占卜师并没有马上回答她，而是不知从何处拿出来了关于早苗在外界遗留下的一切事物，身份证，学生证，学校里的成绩单，以至于和父母一起拍摄留下的照片，凭空就出现在了占卜师面前的桌上。
“我觉得你应该很熟悉这些……你努力想要抛弃的，外界人的身份。”
早苗仔细地检查每一个文件，这都不是伪造的，但是为什么能够出现在此处？因为需要和神社一起移动走的关系，早苗并没有在外界留下任何关于自己身份信息的证件，以至于作为“守矢早苗”所留下的一切，都已经付之一炬，房子本身也埋了炸药，在不伤害到其他人的情况下已经变成了废墟，难不成是利用魔法强行还原的吗？
所以说占卜师到底是谁？父母加入了天人组织，然后占卜师又和他们一起出现过，但是就这个公司的运作方式而言，立场又是和天人对立的……
“只要是存在过的事物，都会在现实中留下痕迹的，早苗，”占卜师说，“无论想用何种办法隐藏，历史本身并不会因为讲述人而变化，导致扭曲的，只是因为人类的认知尚且不够完全而已。”
“为什么要杀害我的父母？！哪怕我和他们已经断绝关系，但是为什么要这么做？”
心中的焦躁打破了早苗想要拖延自己的真实目的的忍耐，但是占卜师并没有因此而愤怒，冷漠的语气中，是一种对人类的生老病死皆认为理所应当的耐心，就连刚刚到来的早苗也逐渐觉得，自己面对的这个生物并不是人类。
“我何时想要特定的某人死去呢？”占卜师回答，“当你的父母听了那些不愿意退出角色，想要继续拿着权力的天人的话，满世界范围抓捕新人类用来解剖试验，进行各种惨无人道的虐待和测试的时候，是他们自己选择了这种结局。”
“难道你的一切思维都是宿命论吗？而且，我不相信他们能够做这些事情……”
早苗周围的一切突然再次发生变化，此刻，她已经来到了一个类似于藏书馆的地方，但是这些黑色的石质支架上摆放着的并不是书籍，而是一个个装在透明容器里的发光水晶，似乎是某种形式的数据存储媒介……这不是先驱者的技术吗？神奈子才会用的科技。
“人类的情感，是他们继承衣钵的道路上最大的障碍，很多时候因为这种源于延续的本能，错失了很多重要的机会。”
“你到底想说什么？”
“你很快就会知道了。”
这个空间站上有许多和它看上去的尺寸不匹配的空间，明明不可能塞得下这种房间，但是它就在这，这些整齐摆放的水晶，粗略估计有上千个，听神奈子说，每一个都相当于人类所用的几千个硬盘大小的数据存储量，先驱者的计算机并不是用电流驱动的，而是依靠特定量子的状态排列来实现，所以可以直接脱离介质把数据本身用一种特殊的物质形式进行存储……只是没想到就这样简单的构成了一个正八面体的形状。
占卜师取下了其中之一，将其放到了自己的掌心，银白色的金属义肢很快就生长出了一个借口，随后，早苗的面前便开始出现其中存储的信息，她看到了自己的父母，因为害怕妖怪某一天会重新出现世上危及自身，选择放弃自我投靠天人的过去，以及在欲望的驱使下，将一个个新人类强行进行手术，注入药物，甚至是还活着的时候就取出大脑……只是为了弄清楚像自己这样的新人类到底发生了什么。
早苗不曾经历过这段过去，但是她也找不到能够质疑的地方，水晶投射出的信息直接产生在了她的意识当中，根本看不出任何一点伪造的成分，他们真的这么做了……因为早苗能够感觉到，那种不肯放弃自己利益，真切而且浓烈的贪欲，驱使他们这么做……当初强迫自己放弃守矢神社信仰的时候，也是因为害怕神奈子和诹访子的力量，人性之恶，不过如此。
自己是什么时候开始认同占卜师的呢？早苗突然才意识到，难道这就是新人类之间的相互理解吗？但是这个穿着怪异的人到底是什么来历，早苗仍然不甚明白。
“看起来你也认同了，这无法被否认的事实。”
占卜师撤下水晶的同时，这片真实的幻觉也烟消云散，自己是被洗脑了吗？不，现在的早苗是完全清醒的，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当自己看完这一段历史之后，突然就明白了这个先驱者的想法，还真的和堇子所说的，既独特又具有深远的意义。
“我明白了……我知道你想要达到什么了，”早苗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你想建立一个只有新人类的世界，不再有任何妖怪，任何的神明之类的事物去支配他们，所有人都能让自己所求的事物成为现实，让社会在极大的生产力中满足所有人的需要。”
“我很高兴你能理解。”虽然得到了认可，但是占卜师依然是那副冷漠的语气。
“但同时你否定了人性的作用，觉得驱动人类向前的只有逻辑和理性，你觉得人类的情感因为会犯错，所以毫无意义，把人类当做机器一样，完美的分配好每个人该做的工作，以灭绝自我的方式生活着，那人类也不再是人类了。”
早苗突然调转的态度，让占卜师有些错愕，很显然，对方的思维模式完全不会考虑到人性的作用，她从未遇到一个几乎等同于机器的意识，哪怕在幻想乡里最接近机器的杖刀偶磨弓，都是拥有自我认知和情绪的存在，但是占卜师，连最基本的同情心都不曾具备。
“正是因为贪恋现在拥有的一切，你父母和他们效命的天人才会堕落成如今的样子。”
“恐怕正是因为你找不到解决办法，才会觉得干脆把出问题的部分清理掉就完事？”早苗说完，便直接夺门而出。

整个阿纳海姆空间站，就是一座新人类的堡垒，除去本身用于军事科技工业的用途，下方巨大的居住区内，也和地面上的酒馆一样充满了自由的气息，只是因为不再需要担心安全，自由的思想可以更加不加干涉地进行表达，各种各样的魔法，可以拿出来公开进行讨论，甚至当早苗穿过其中一块人工绿化区的时候，还能看到不少穿着复古的新人类，带着欢声笑语，模仿以前的魔法使的姿态，骑着扫把在空中四处飞行，只是他们还没有达到魔理沙的那种觉悟，认为哪怕存在妖怪存在，也可以实现共存的理解。
算了，过不了多久，这些新人类也迟早会变成某人，或者某些人用于政治斗争的牺牲品吧……这个时代的人类，只会被因为各种能力被分配到合适的岗位去工作，一点别的都不会去想，就和堇子说的那样，占卜师也只是一个具有强大能力的理想主义者罢了。
“还没想到能在这看到你呢。”
“八云紫？”
不，这不是八云紫，虽然都是相同的紫色长裙和带有红线的蓬松白色帽子，但是眼睛略有不同，应该是堇子提到过的玛艾露贝利·赫恩吧。
“没听说过的名字呢。”
“对啊，怎么可能呢……”早苗努力转移了焦点，“是赫恩博士吗？听莲子经常提起过你。”
“八云紫……是梦中的我的名字吗？”
“等会？”
原本以为仅仅只是和堇子的密友的偶遇，但是不知道为什么，除开第一眼看到时熟悉的感觉，东方谷早苗再次朝着那对不同寻常的金色眼睛凝视时，其中竟然闪过了一丝隙间独有的紫光。

岚依

支持一下（

大猫凌霜

早苗篇第五章 阿纳海姆

在阿纳海姆的这几天，我四处打探，得知了许多情报，这是一个致力于保护和发展新人类能力的跨国财团，并不被国家利益和政治所限制，完全为新人类相关产业服务的组织，而且，历史甚至可以一直追溯到公元元年，罗马帝国时期……虽然成员无数次更替，但是在世界范围内寻找新人类的努力从来没有停止过。
堇子的家族便是其中之一，作为垄断了日本的伊奘诺物质加工产业的存在，一直支持堇子的各种活动，建立秘封活动社团也好，与国外开展交流合作也罢，他们实际上都和阿纳海姆脱不开关系，既然想要脱离地球上的政治斗争，那么进入宇宙，毫无疑问是最好的解决办法。
不仅是新人类相关技术的开发，许多先进的技术，例如可以装在宇宙飞船上面的核聚变反应堆，还有精神感应框架之类的技术都是他们旗下的公司的手笔，堇子自然也是在他们的帮助下才完成了这些项目的，据说连鸟船空间站都是出自于他们的建设项目。
我很欣慰这样的结果，毕竟能够认识和接纳科学之外的事物，说明出于妖怪不被现实接受而产生的幻想乡，也终究只是一个暂时的避难所，终有一天，曾经消失的事物还有回去的希望，这就够了。
在必要的一切事项处理完后，我便返回了幻想乡，剩下的，便是灵梦和魔理沙她们前往外界去和侵略地球的月之都军队战斗的故事。

温暖的阳光，从殖民卫星新罗马巨大的阳光反射镜上倾斜而下，通过这些横跨整个天空，长达十公里的镜片，殖民卫星得以补充和聚焦在外太阳系环境里稀缺的阳光，满足日常生活的需要。一百年的时间，就这样匆忙流逝，以至于早苗在睁开眼睛的时候，还在怀疑昨晚上的梦是否忘记带上了某个人一起去。
神奈子和诹访子并不在家，如今的时代不需要神明，所以自己也没有必要像以前那样费劲心力去招揽信仰和香火，不过即使这样，身为新人类的自己依然可以使用魔法，以至于用一个看上去虚拟的人设，实际上却是真实的自己在太阳系之间的互联网上当一个虚拟主播，都能够拿到不少流量，作为幻想乡一侧的非人类生物，其实一直能领到联邦政府的生活补助，但是就这样靠每个月发生活费混吃等死的日子，对于早苗来说是完全不可接受的。
这样颓废的生活，不知不觉已经过了这么久吗？现实中的一切都在飞快变化着，以至于那些在幻想乡里留下的回忆都开始逐渐消散，原本在梦时空中锁定了少女身体的自己，也因为回到现实重新开始成长，以至于根本没穿衣服的她习惯性的想要套上内衣的时候，才发现胸部已经无法满足现在的尺码。
“对啊……早该知道的……”
明明酒量不行，却因为无事可做所幸把自己灌了个烂醉，然后就这样一头栽到床上睡到现在，看着自己日渐丰满的身体，原本一直在拒绝现实，结果现在还是要依靠现实生活的早苗，每当想到这个无法改变的事实的时候都忍不住心中的不甘，但是这样的不甘，最终也只能让她抄起酒瓶，朝外面用力一丢，落进下方的运河来发泄。
为何会变成这样？一个充满希望的世界的未来，竟然是如此沉闷无力，堇子他们改变了什么？什么都没有，一切还是没有任何变化，甚至连堇子都不见了，也不知道在这个彻底被科学支配的世界里，自己的存在有什么意义。
但是，既然还活着，就说明至少还不能死，在重新冷静下来之后，早苗也只好在设定完清理机器人的打扫任务之后，用淋浴洗去身上的污垢和酒味，从身上聚集并且滑过的冰凉沐浴液，让早苗想起了神奈子走前留给自己的衣服，就是给她穿的，看起来就连身为风祝的记忆，最后也需要放下才对呢。
不知道为什么，早苗有点厌恶镜子中看到的逐渐成熟的身体，哪怕目前仍然是光滑白皙没有半点疤痕或者色素，身体曲线放到现代人的审美是毫无疑问的优秀水准，但是她依然感到有些不适，做了太久的少女，都已经忘了还要成长这件事，真可笑呢，按照人体细胞代谢过程，每过一百多天全身的细胞就会替换一次，大概能够理解成每过一百天，虽然还叫同一个名字，但是已经是另外一个人才对。
总之，现在的技术确实已经能够替代大部分原本神明的职责，那么或许八云紫是对的，旧时代的事物终归是要退出才对……懒得管那么多了，先穿衣服再说。
“早苗，我们回来了。”
是神奈子的声音？这么久没回来，甚至已经有些陌生了，衣服才穿到一半的早苗匆忙从房间里出来，只看到本应该作为神明的神奈子二人，早已经适应了现代高对比度并且线条硬朗的衣服，如果不细看根本不能发现她们神明的身份。
“看起来演出非常成功啊。”
早苗注意到了在她们身后，好几个大箱子包装的各种礼物，虽说外界已经不需要神明的信仰，但是货真价实的魔法，并不会因为信仰的衰退变质，而且，作为一种已经消失几十年的表演项目，神奈子和诹访子构成的复古东方主题魔法表演组合，不仅没有遇到任何的阻力，而且在土星的殖民地中获得了巨大的成功，虽说不再能够作为一国崇拜的神明去搜集信仰，但是通过表演获得的认可，依然可以作为她们存在下去的意义和动力。神明本就是因为人类的需要产生的事物，所以哪怕转换一种存在形式，只要能够得到肯定和需要，那么对她们来说就是源源不绝的食物。
“是啊，稍微找回了点过去的感觉呢，”神奈子随手就将身上的包丢到了沙发上，“虽说不像是以前能有固定的神社来参拜，但是至少关注度水涨船高，即使认为弹幕只是光学现象组成的幻术，信仰是绝对不会缺的。”
“只是相比以往无处不在的需要，现在的人类更加注重精神上的充实……我们这些当神的啊，现在反而是为他们服务了呢。”诹访子跟在后面自嘲道。
“正是因为能够满足人类的需要，神明才会有存在的必要性吧？无论是施展奇迹也好，进行弹幕表演也罢，其实都是在满足人类内心中的空缺的过程，本质上也没什么区别。”早苗招呼着机器人进行分装整理。
“或许以后我们会变成专门用来满足他们这种方面想法的神明？谁知道呢，至少我觉得以一个艺术家的身份去生活，还挺新鲜。”
神奈子注意到了早苗的新衣服，以及因为紧身设计开始凸显的身体曲线，早苗确实在长大，终有一天也会逐渐成熟，肩负起更多的身为人类的责任，这当然是好事，只是对于一个不肯接受现实的少女来讲，时间的流动还是过于残酷了。
同时，她也注意到了堆放在角落里的各种书信，其中甚至有百年历史的笔记本，由于是新人类的缘故，看起来一直在寻找这个世界里剩余有关新人类的信息，当然，不会有任何成果就是了，作为一个彻底遗忘了新人类的时代，没有人会记得他们，哪怕在那场为了阻止月球下落的战争中付出了多少。
“早苗，你什么时候把墙角的那堆垃圾清理出去，他们已经完全没有用途……”
神奈子话音未落，她却注意到了其中一个信件封面上的红色独角兽标志，那正是一百年前专门生产新人类配套武器装备的军火公司，在占卜师消失之后一度沉寂，但是通过建设的数个大型殖民卫星重新在外太阳系扎根，东山再起，现在没有人会知道阿纳海姆以前做过什么，但是现在，它却是掌控了土星和木星殖民地几乎所有的基础设施建设，以及星际航道管控的超级企业，可以说是在联邦政府的纵容下肆意扩张，以生活在此处的几千万人口的管理者自居。
没错，早苗虽然在重返外界之后有些颓废，但是仍然没有放弃寻找任何有关阿纳海姆的线索，作为一个现人神，想要完全放弃作为人类的认同感是不可能的，但是就现在这个情况，如果还要前往探访只会九死一生，更不用说，联邦政府还和它有大量的合作项目，林翎便是其中招收的研究员，更不用说最近他手下又来了一个叫做冈崎梦美的同行，按照她狂热的想要“重振魔法之热”的信念，不知何时又会引起新一波的新人类的祸端。
“马上就……”
“你还是对阿纳海姆穷追不舍吗？早苗？”
本就清晰的事实，让两人再次陷入了沉默，本来一百年前去外界的行为就已经让神奈子非常担心，现在如果还要继续追寻下去的话，以现在流窜在各个星区之间的犯罪集团，无异于送命，况且，百年之后的阿纳海姆和以前有多大区别也无法确定。
“看起来否认是没有意义的……”
“我说过了，天人不值得信任。”
“这就是你把我放在这里无所事事的理由吗？”
神奈子攥紧了拳头，但是现在的她，因为流失信仰，力量可能连自己的这个后辈都不一定比得过，反而是这种作为神明却贫弱不堪的矛盾，让她愈发焦虑。
“就算什么都不做，我们也不可能就这样一直生活下去，当初因为有幻想乡，才逃避了那么久，但是现在已经没地方躲了。”
“你要做什么？”
早苗头也不回地朝门外走去，直到马上要出门的时候，神奈子才发现了她手上的飞行器钥匙的闪光，但是当她急忙追出门时，驾驶舱门已经关上，根本无法停止。
“去做你们不愿意也不敢去做的事情。”
已经来不及了，早苗话音刚落，飞行器就喷射出明亮的等离子火光，随后朝着无重力的殖民卫星中心旋转轴加速飞去。

明明都已经想要彻底放下过去了，为什么还是不能抛开阿纳海姆不管呢？或许是因为堇子曾经在那里工作过的关系吧，一百年前的阿纳海姆，堇子的家族是其中的股东之一，在整个组织中有着举足轻重的地位，但是如今，不知道是因为天人的暗中操作，还是因为占卜师脱离组织之后对于领导层造成的影响，原本把重点放在军事装备的公司，逐渐转向了更加平民的市场。
不仅仅是这些巨大的圆筒形状殖民卫星，土星环上隐约可见的采矿飞船，还有一直延伸到宇宙深处的巨大太阳能发电站都是他们的造物，它们在早苗两侧整齐排列朝向太阳，并且依稀可见用于传输电力的光束，这些无线传输的能源，最远能够到达太阳系的另一头，而这也是早苗的目的地。
三年前签署木星协定的时候，由守矢神社提供技术蓝图，联邦政府负责建设的超大虚空镜系统就已经差不多建设完成，这个用于联通现实和梦的巨大拱门建筑本是先驱者的技术，一旦建成，主动通过梦进行时空旅行就可以轻松实现，由于传送门本身并不需要一个完整的框架，所以可以传送尺度非常巨大的事物，理论的最大尺度，甚至可以直接传送一个月亮大小的天体……当然，作为只是理论上可行的数据，并不能具备多少真实性。
早苗驾驶着飞行器穿过了这个巨大的拱门，哪怕是完全收拢的状态，也有上百公里的大小，黑色的石质表面下，能够看到大量的能量流动，而在底部才是她所熟悉的人类建筑群的风格，作为军事禁区，并不会有任何人来往，但是一路直至停机坪，早苗也没有遇到任何的阻拦，难道有人一开始就预见到会有人到来吗？
“林翎博士已经等你很久了。”
这才刚进气密舱，就传来了空间站内士兵的声音，阿纳海姆收留了不少战前的科学家和技术，作为以后发展的资源，据说在联邦建立之前，就有大量的地球人选择加入组织躲避战乱，而且现在，也有相当数量的天人脱离政府之后选择到此处安身，虽然月人已经被消灭了，但是人类依然在不能相互理解的泥潭中无法向前。
“林翎？那个活了一百多年的新人类？”
早苗穿过了打开的舱门，看来确实已经等候多时了，几排士兵已经完全堵住了她的去路，但是并没有敌意。
“已经等候多时了。”
虽说都是联邦政府的势力范围，但是阿纳海姆实际上一直处于相对独立的状态，哪怕选拔的安保人员都是进行挑选过，具有灵能天赋的潜在新人类，很难不怀疑一旦天人组织本身出了什么情况，这个富可敌国的企业会有什么心思，就连这些士兵手上的武器，身上穿的作战服都和常规制式的有很大的区别。
狭小的走廊窗外，是一片遮天蔽日的庞大舰队，同样也是阿纳海姆的财产，不过在以往的介绍中根本没有看到过如此庞大的军队规模，作为垄断了星际航道通行的公司，保卫航道安全不被深空海盗袭击是理所应当的，但是这一支粗略估计，由几十艘战列巡洋舰，上百艘驱逐舰和不计其数的护卫舰组成的军事力量似乎从来没有离开这里过，似乎是在等待什么，但是早苗并不清楚。
不过，来到殖民卫星上面定居，脱离八云紫她们生活也已经有几十年了，听说月面降下作战之后的时间里，直到幻想乡消失之前的时代，就已经开始有不少妖怪重返外界，就和神奈子她们一样，通过转换自己的存在形式，以另一种方法去换取存在下去的价值，即使这么做会从根本上改变她们的身份。
就在前不久，还有消息称河童和大天狗之类的组织也和阿纳海姆展开了合作，许多妖怪驿站，隔离伪装甚至是专用的衣服之类，都得到了生产许可……话说这心是不是太大了？就算是一个不认同政府的地方，也不应该理所应当的认为这里就是一个新的避难所才对，况且前几天射命丸文还在这里工作，结果却遇上了想要炸毁殖民卫星的恐怖分子，也不知道现在是否安全。
说起来，文文差不多也有半个星期没回消息了，之前在殖民卫星主轴附近看到了一场耀眼的爆炸，但应该不是上面的热核武器导致的，她现在，会在何处呢……难道……
“办公室就在前面，直接进去就行。”
“那还真贴心呢，上一次我来阿纳海姆的时候也是这样，既不冷淡，但又不热情的态度。”
早苗注意到了士兵脸上复杂的情绪，总感觉这个地方的每一个人都有自己的秘密，无论是对于妖怪的研究也好，新人类的技术也罢……总会让早苗从骨子里感觉到一种紧张的氛围，但是，当她碰到白金做成的门把手的时候，却像是触电一般呆滞片刻，这个房间里有熟悉的气息。

“情况稳定下来了吗？”
“辐射对于妖怪而言是接近完全无害的，前辈，这个天狗只是需要一段时间休息，应该过不了多久就能醒……”
大门被撞开的响声打断了林翎和冈崎梦美，但是当他们注意到早苗出现的时候，并没有打算停下手中的工作，看着被装在医疗舱中，一丝不挂的射命丸文，早苗下意识地想要动手，但是在最后还是被冈崎梦美劝住。
“我们看起来不像是要害她吧？”
“那你们这是在做什么？”
早苗举起的右手停在了半空，思索了一会才重新放下，当初当风祝的御币都忘记带了，两手空空的出门，实在是丢人。
“救她的命……”冈崎梦美在确认安全之后，双手才脱离了操作设备，“射命丸文为了阻止核弹引爆，直接用扇子切断了核心的铀球，但是摩擦产生的巨大热量让里面的氘化锂爆炸了，所以才会……为什么，我总感觉在什么地方见过你呢？”
同样的感觉，也出现在早苗的身上，在幻想乡里的时候，她曾经梦见过一个同样叫做冈崎梦美的女人，无论是衣服还是头发都是和草莓一样的鲜红，然后以科学的名义去释放各种各样的魔法……但是现实中看到的她，又很难和自己在梦里看到的那个人产生联系，至少，相对于梦中那个作风浮夸而且态度张扬的她，现实中的却是如此严谨客观，甚至有些冷淡的个性。
“你先出去吧冈崎梦美，这个女孩……要找的是我。”
关于新时代最扯淡的事物，用机械结合肉身的半机械人便是早苗对这个定义再好不过的例子，而且林翎还是一个除了大脑全部替换的半机械人，难免更加让她感到反感，也怪不得一个人类能在全身癌症扩散的情况下活这么久，其实就是因为肉身早就抛弃了。
“我很好奇，一个新时代的人类，是怎么逃过天人的修正并且成为了新人类，还看到关于我们一切的呢？”早苗朝还在沉睡的射命丸文看了一眼，“按理说这个世界不应该存在新人类才对。”
“所以你先入为主的以为我就是这个被天人篡改并且迎合你们存在的虚伪的现实里，被作为这场骗局的一部分产生的人类吗？实际上，我是在那场异变之前就存在的人。”
这怎么可能呢？早苗也无法相信，但是从他的所作所为来看，不是和旧时代一样的新人类能力，没有理由能将外界发展到如今的情况。
“然而这不可能啊。”她看着面前的这副和合金身体反问，“所有的生命都在月球落下的一刻死去了，怎么可能会有人还活着？”
“生与死，仅仅是作为具有生命的时候才有意义……然而那个时代的人，早就已经找出能够超越死亡的办法了。”
早苗注意到了实验室的角落中，一个看起来类似于培养机之类的机器，已经闲置了非常长的时间，说不定已经有几十年未用过，她想到了在2120年看到的一篇文章，是关于人造子宫研发成功的消息，只要基因没有任何缺陷的正常受精卵，可以在完全脱离母体的情况下被24小时监测的同时培育长大，生出来的子女和通过母亲怀孕生下的孩子没有任何的区别，并且，受精卵本身还可以处于冷冻状态延缓发育，可以用于以后再进行培养。
但是知道月都降下作战之前，没有任何父母真正愿意这么去做过，因为这样无异于完全抛弃作为父母的责任，不需要付出任何身体上的代价，只需支付昂贵的保存和培养费用就可以得到一个健康的孩子，这和通过工厂生产加工零件有什么区别？人类终究是富有情感的生物，伦理道德将任何已经就绪的计划严重滞后，地狱也曾经因为这个问题讨论了很久，因为他们发现，通过人造子宫出生的孩子，将因为失去地狱对灵魂的追踪能力，在死后无法前往地狱参加生死轮回，这和当初博丽灵梦的不死之身异曲同工，一旦大量出现在人类身上，整个地狱都会难免失去存在意义的危险。
“等会，我明白了……你不是一个正常出生的人类……”她说出了自己的推断。
“要不是你们把那个时间线的月球毁了，时空的波动导致管理系统失效，或许我已经在宇宙里变成粉末了呢……然而很可惜的是，当天人觉得自己已经完美地清理掉了他们的烂摊子的时候，却忘记了，当时的世界上仍然有一些不符合他们清理规则的事物，被送入到从那一刻展开的无数平行时空当中，流浪者，新人类，所有这些都是他们想要掩埋的过去，但是现实中依然存在着。”
林翎回想起了自己在月球上度过的时光，无数诡异的梦境，几乎困扰着他的一生，其中有不少片段，便是和他面前的这个绿发少女紧密相连的故事，毫无疑问，他从未认为这些梦都只是没有意义的幻觉，就和当初宇佐见莲子一样，他选择去追求所有背后能够代表的信息。
“那你见过宇佐见莲子吗？我的意思是，既然这个时空中有阿纳海姆的延续的话……”
“何止是见过？莲子影响了我太多，作为新人类的导师，教给我了直到现在都还在用的一切，关于你们的各种知识，宇宙的本质和梦境的用途……没有这些知识，我永远无法意识到你们真的存在过。”
莲子的知识得到林翎的传承，这才有了现在的一切……这样一切都能够说明白了，这个时空，本身并不是偶然的聚集了从月之都的毁灭中逃离的事物，它是被人为选择的，博丽灵梦的转生也好，阿纳海姆的延续也罢，八云紫其实一开始就认识到了，只是故意拖延直到现在……
“那，你知道莲子去了何处吗？”早苗立刻就想到了自己一直以来追求的问题。
“地球圈的战争爆发之后，莲子就带着鸟船空间站往外太阳系走了……原本是想要带领一部分人类彻底脱离太阳系去往奥尔特云的，不过，现在鸟船都已经毁灭了，大概也没什么希望才对……”林翎回答。
“不，我不这么认为。”冈崎梦美此时突然回到了房间内。
“你找到了什么线索吗？”
冈崎梦美拿出了天目望远镜阵列拍摄的图像，清晰可见整个遭到破坏的结构，像是整个从中间切开一样。
“能够造成这种整齐的断面的情况，只有可能是发动了虚空镜系统造成的时空割裂……前半部分整个都消失了。”她说。
“但是鸟船空间站不可能具备激活跃迁能力的设备，难不成……”
“我们能假设是莲子已经理解并且仿制了整套虚空镜系统吗？”
“或许也只能这样吧。”林翎感叹道，“那么，恐怕如果你要寻找到莲子的话，我的意思是，如果她还活着的话，大概已经不在现实中了。”
“你就这么肯定吗？”早苗发出了质疑。
“当然，天王星舰队距离出发时间也不远了，如果你愿意的话……你可以叫上你的朋友们一起来，毕竟我觉得，聚集各种非人类的阿纳海姆，可能更适合你们这些失落的神明。”冈崎梦美一边说，一边就已经递上了名片。

大猫凌霜

四季映姬篇 迷惘的判官

“四季大人，情况不妙……”
“嗯？”
站立于彼岸花盛开的三途川的对面，四季映姬也已经察觉到了正在逐渐逼近的异样，由于外界连天的战火，地狱需要处理并且重新分配的死者的工作量激增，和自己一同身为阎魔的同事们，几乎是二十四小时在自己的岗位上工作，也不能够从堆积如山的死者分配工作中脱离，是非曲直厅正面临着前所未有的压力，以至于想要短时间新招阎魔都遇到了困难。
作为负责幻想乡这边的阎魔，四季映姬反而是目前最悠闲的一个，至少相对于地狱本部那些已经忙得焦头烂额，如同洪水一样涌入彼岸的情况来说这实在是太好了，不过本身彼岸就是连接生死世界的渠道，就是一个沟通所有开展了地狱业务的世界的异世界，所以一旦彼岸本身不堪重负，四季映姬也难免波及。
幻想乡一直都不处于现实所影响的范围，至少，直到现在，四季映姬都没有听说过任何有关那里出事的新闻，小小的人类村落，每天不时会有生病死去者，被小野冢小町带过三途川前来接受审判，按照被人怀念的程度，从而得到的钱财以及贡献判定应该前往的转生之路，阎魔是不需要感情的，毕竟接手的活，每一个都充满了各种人情世故，按照人类的思维方式去评判的话，只会浪费许多不必要的精力。
如果人类可以通过理性的说教就能接受他们所处的事实，那或许自己也不至于要这般冷酷，但是正因为他们永远不能放弃自己实际上毫无作用的某些利益，才会变得如此脆弱，踌躇不前，几千年前如此，现在亦是如此。
今天并没有人来，说不定是幸运地遇上了没有死人的情况……在这段悠闲的日子里，稍微放松一下，在三途河边钓个鱼，抓个奇虾之类的就好极了，但是看到小町焦急的眼神，还是不能放松警惕。
然而，除了天边的少许霞光以外，四季映姬并没有发觉任何的异常，三途河里的动物也是和往常一样的状态，小町没有理由谎报情况，况且，没过多久，平日经常活动于现世一侧，身上红黄交错，生怕别人不知道自己是鸡神的庭渡久侘歌都来了，那肯定是有情况。
“说起来也奇怪，这段时间都没有谁来三途河附近，到底是什么情况？”她从自己的座位上起身，在花海簇拥的小路上一路朝河岸前进。
“旧地狱那边发来了请求，想要我们开放三途河边境让里面生活的妖怪进来，似乎幻想乡的现世部分遭受了无法修复的重大破坏。”
小町的报告让四季映姬全身一震，怎么可能呢？八云紫耗费心力和信任建设起来的幻想乡怎么可能会无法逆转的破坏？有这种时候，博丽灵梦都会解决的，然而，现在自己不仅无法在幻想乡里定位到博丽灵梦，现实和地狱，自己所认识的所有维度都看不到她，如果是战死了，八云紫一定可以找到办法寻回灵魂，难不成，就连能够打开世界，切割现实的境界贤者八云紫，也有自己无法解决的问题？
“八云紫怎么说的？”她朝小町问。
“八云紫现在正在全力拖延幻想乡的毁灭速度，但是如果我们什么都不做的话，恐怕结果是一样的……”
原本还非常遥远的霞光，此刻居然如同异常彩虹色的沙暴，正在从东边滚滚而来，而且，交叉着电闪雷鸣，以及原始自然能量正在崩解所产生的各种化学反应，看起来八云紫说的还没错，四季映姬见过这种情况，几乎每一个类似于幻想乡的梦中世界，都会面临着这场名曰“白霜”的浩劫，翻涌的离子风暴无人能挡，一路向前，摧毁整个世界本身，以及里面所创造的一切事物和生活的生命。
“可恶……小町，看起来必须要用非常手段了，打开河两岸的虫洞！反正都是认识的，也就没必要走那么多流程。”她招呼着自己的部下，有条不紊地展开行动。
正当三人不慌不忙地展开准备工作的时候，远方成群结队的妖怪们已经逐渐开始聚集，无论是妖怪山上的，还是旧地狱的，在幻想乡即将被白霜吞噬之前都选择了共同的出路，彼岸作为唯一一个可以快速离开幻想乡的途径，毫无疑问的成为了那些不能自行穿越大结界的妖怪们的首选，至于人类村落中的人类，没有妖怪会在乎他们遇到什么。
“真是打扰了……本来我还以为我们永远不会再见了呢，地狱的审判，不过，现在也没什么办法了。”
首当其冲的，是旧地狱的管理者古明地觉，也是作为最早发起撤离行动的指挥官，已经聚集了整个旧地狱的妖怪到来，地狱对于古明地觉来说并不陌生，只是当旧地狱宣布自治的时候，她就很少再回到自己的家乡去。
四季映姬注意到了古明地觉脸上的伤口，并不是幻想乡内能够造成的，更像是遭受到.50口径的机炮榴弹击中的痕迹，虽然已经基本上恢复了，但还是能够从那只被替换的左眼里，闪烁的义体插件看出，这是一个替换原本受伤部位的义眼，不过并没有像古明地恋那样伤害到了最为关键的心智。
“你的眼睛，好像有一些……”
“不，我没事，相信我。”
这样着急地否认是因为什么？四季映姬可不想觉那样可以阅读内心，但是反而是未知让她更加不安，不过，眼前的问题更加严重，因为就在短短的几分钟，白霜就已经近在眼前，以至于离子风暴中闪电的声音都可以震耳欲聋。
传送门已经打开了，这是专门给非人类所使用的通道，可以立刻从三途川的一侧到达另一侧，时间紧迫，四季映姬立刻招呼小町和久侘歌，开始维护秩序的同时，安排妖怪进入，她永远都不敢相信，自己所需要负责的常世，竟然会这样消散于虚无，幻想乡本身也是有生命的，是一个八云紫开启的梦中世界，而梦，终将有结束的时候，只是她从来没有预料，承载了如此长远的历史的它，竟然是用这种方式结束，妖怪之山，雾之湖，永远亭，红魔馆……什么都没了。
“你快走吧觉，一旦白霜过来的话，我们所有人都会死。”
“不……”
白霜已经近在眼前，风化一切的严寒，从四季映姬的每一寸皮肤渗入，她感觉自己正在被撕裂成无数干枯的尘土，而当她注意到不远处已经被完全覆盖的地面，发现上面所有的植被和动物，早已经变成了干枯的残骸，并且转瞬之间就崩解成为了堆积的白沙的一部分，正好也在这个时候，所有人都穿过了虫洞，已经没有时间拖延了，她直接抓住了古明地觉的手，将其一同拉入其中。
“四季大人……”
“小町！结束彼岸与幻想乡的联系，马上！”
她朝着小町大喊，纵使三途河川遥远，但是这场风暴如果不控制的话，一定会顺着彼岸前去其他世界的，果不其然，在四季的视野远处，已经看到了它，正在快速蔓延过来。
但是，小町似乎是因为留念幻想乡现世，稍微有些迟疑，好巧不巧，现在是绝对不能犹豫的时刻。
“小町！！！”
四季用尽力气的叫喊让这位三途河的死神终于醒悟，她抄起了手中的镰刀，正对着前方的河面高高举起。
“死神-彼岸归航！”
小町朝着正在吞没河道的白霜丢出了自己的镰刀，在撞击到白霜的一瞬间，展开了一道彩虹色的宽阔结界，迅速向各个方向延伸，以断绝两侧的时空，而受到阻挡的白霜，似乎是因为扩散遇到了阻力而愤怒，开始咆哮着冲撞结界，每一次云团从凝聚到突击碰撞，都会发出令妖怪都胆寒的尖锐吼声，直到分割最终全部结束之后，这样恐怖的景象，才最终结束，只剩下了用于施展结界的镰刀，还插在不停流动着彩虹的结界上。
翻涌的空气，也在隔离程序最终完成的同时，变得寂静万分，幻想乡已经消失了，就和其他的梦中世界一样被白霜所吞噬，八云紫的一切努力和寄托，看起来也最终变成了泡影，在短暂的沉默之后，四季映姬能够听到一些妖怪努力想要掩饰的哭声，但是更多的，则是对于已经结束的生活的惋惜。
“也只能这样了……真可惜啊，小町？”
大概是为了要尽快封闭结界造成的身体损耗，小町已经无法支撑自己的身体，倒在了盛开的彼岸花中，虽然以往都因为她比较偷懒少不了斥责，但是现在自己眼前的情况，让四季映姬一局狠话都不敢说，只是赶紧抱住了对方。
“她不会有事的，结界法术对于你们这样的妖怪而言负担实在是太大了，要是我能早点赶到就好。”
是八云紫，永远都是这样，出了什么问题不会第一时间反应，反而是等事情办完了才出来装模作样……以至于大家都失去了自己的家园，才会这样子。身为阎魔审判官的自己，早就对八云紫积累了太多的怨恨，明明作为贤者，却不能做到应该有的负责态度，反而让灵梦一个人扛下所有的困难，自己却躲在现实的隙间当中，虽然知道贤者力量强大，但是短时间的情绪冲动，让四季映姬依然忍不住反手就将自己手中的悔悟之棒抽在对方的脸上，当然，不可能真的打上去，因为明明看起来已经碰上了，却再也无法更进一步。
力量的悬殊差距，反而加重了四季映姬心中的怒火，虽然明知道这和送死没有区别，但是因为需要保持公正压制情感的她，现在完全不能控制，只不过一拳打过去的同时，八云紫就已经将她重重砸在地上。
贤者具有绝对的权威，公然的挑衅本就是对于共识的破坏，所有妖怪都知道这一点，哪怕她们明明知道这就是在利用能力进行毫无悬念的虐待，也根本不敢说一个字，即使是作为随从的八云蓝，也是如此。
当然，这只是为了给她一个教训，所以仅此为止，八云紫理应是因为这件事受伤最大的人，但是现在的她，恐怕也已经没有任何事情能够干扰到了。
“就这样吗？”四季映姬无力地平躺在折断的花丛中，却仍然还要发泄，“我们都和你一样失去了一切，本来因为人类的发展不得不进入幻想乡，结果现在，我们彻底一无所有了，没有人会记得这些事情，就连被当做救命稻草的博丽灵梦也已经死了……难道人类真的具有极限吗？”
“不。”八云紫冷漠地回答。
“那告诉我，你哪怕要让幽幽子承担哪些压力为你设计出来的灵梦，以至于幽幽子都因为无法忍受扭曲生命的负罪感而死了，以至于你自己都因为这份愧疚，将人性和妖性一分为二放置于两个不同的世界，到底是为了什么？仅仅是为了你的这个世界吗？”
“你不懂她，就没必要在这里发表你的一知半解。”
“我看，你也不懂她吧！不然根本不会让她死在落下的月球上面。”
四季映姬本来是用来撒气的话，不知道为什么，突然让八云紫的身体为之一抖，似乎是戳中了她无法预测的内心里，最为软弱的部分。
“这一次，你说对了……”
“啥？”
看着已经无法找到主人的红白色蝴蝶结和阴阳玉，虽然八云紫脸上仍然镇定，但是在将这份遗物放在三途川边的岩石上后，就直接叫上了蓝和橙，头也不回的就消失在裂隙里，如此果断的行动以及迅速的动作，似乎是因为无法接受和面对自己的失败导致的。
“我完全不敢相信……这个明明神通广大的贤者就这样放弃了。”
蕾米莉亚缓缓来到了这块岩石面前，吸血鬼本身无惧死亡，但是看到八云紫就这样把博丽灵梦抛弃，她此时也无法忍受。
“不，我并不这么觉得……”
玉造魅须丸及时拉住了这个吸血鬼的手，避免因为一时冲动，导致岩石崩塌，将灵梦最后的记忆一同沉入三途川的结局。
“这不是很明显吗！”蕾米莉亚扭头质问道，“她从一开始就没有把我们当回事过，不然怎么会头也不回的就走了？”
“你不觉得，她是想要把这些留给我们吗？恐怕是在那里看到了可疑的事物，迫不及待地想要去查看呢。”
“才不信呢！”蕾米莉亚虽然甩开了玉造，但还是在拾起了这份记忆的载体之后，才朝着通往地狱的道路走去。

“小町……我的衣服呢？小町？”
习惯性地想要伸出手去拿自己的衣服，却没想到翻身跌下了床，温暖的地狱公寓地毯，让四季映姬逐渐清醒，以往在幻想乡彼岸工作的时候，床右边总会放着自己的衣服，并且，因为彼岸属于边远区域基建缺乏，所以在那里的时间，都是和小町挤一张床睡的，虽然空间略为紧张，但是反而格外地安心，现在回到中央是非曲直厅任职了，明明条件改善了很多，但是不知道为何，心中那份空虚并不能消散。
自从幻想乡的地狱分支机构被撤销之后，由于长时间稳定在岗而且从未产生一起错案，四季映姬成功回到了地狱的核心黑帝斯，自从赫卡提亚重新将是非曲直厅划入自己的管辖范围之后，由于各个领域之间信息不畅，所造成的办事效率低下的情况彻底成为了过去式，先进的设备也可以比以往更快汇总死者生前的所有事迹和评判参考，已经不需要像以前那样按照自己的一套标准进行处理，所以哪怕因为战争导致的死伤更多，也不需要担心会出现大量怨灵涌入，导致行政机关运行崩溃的情况。
但是作为地狱的死神，如果不能分配到工作的话，小町自身的存在就不能继续下去，只是由于业务范围的变化，能够留在地狱的时间非常少，毕竟需要引导亡魂前往各个场所，每天都需要穿越不计其数的世界。
四季映姬已经逐渐习惯了每天早上没有小町的声音的生活，只是要彻底摆脱对她的温度的依赖，可能还是需要一段时间，哪怕明明只是并不正式的暧昧，但是在分别之后，不仅没有冷淡反而有愈演愈烈的趋势，难道这就是人性吗？她在不经意间看到了放在床头的那个布偶，是按照她的样貌设计，用来缓解思念用的，必要的情况下，可以通过它来和小町进行联系，只是作为地狱判官，不应该这么做，所以实际上从来没用过。
整合原本独立的是非曲直厅并非是一朝一夕的工作，毕竟作为地狱女神，这个头衔并不是所有地狱都认可的，尤其是在眼下新人类数量逐渐上升的环境，恶魔也好，鬼和妖精也罢，都觉得赫卡提亚的统治只会让本就困难的工作压力陡增，好巧不巧，任命自己回中央工作的，不是别人，就是这个无人不知的神明，新办公大楼已经建设完成，同时又碰巧的是，今天是自己回中央走马上任的日子。
漫天的发光植物，生长在坚硬的建筑物表面上，填满了电车两侧所能看到的一切，四季映姬未曾见过着景色，因为这是在自己前往幻想乡之后才被纯狐建设的，各种各样的地狱居民，倒还是和以往一般，沉浸在欢快的气氛当中，由于自身的特性，地狱并不需要和现实一样对各种生产资料进行管控，一切消费品皆是按需供给，所以虽然类似于现实中的人类都市的繁华，但是并没有和他们一样笼罩在难以呼吸的生活压力下，哪怕作为审判官，四季映姬也有很充足的时间去在路上买杯奶茶，或者是思考关于那个已经消失的幻想乡的很多事情。
“四季映姬·亚摩仙那度，第一天打卡。”
只需要盯着电脑屏幕记录的死者生前信息还有人工智能推断出来的参考分配结果，然后每一个再通过自己重新审核，就可以决定一个死者在这之后要前往的世界或者是遭受的待遇，不需要再通过随身携带的净玻璃之镜去观看他们生前的事迹，效果确实提升了不少，但是因为从身临其境的体验变成了冷冰冰的文字记录，让四季映姬感到了一股不太舒服的距离感，原本非常常见的杀人或者贪污腐败，就会让她感到十分不适，但现在，当他看到各种各样离奇的事迹被毫无保留的出现在屏幕上的时候，她却什么都没有感觉到，哪怕是虐杀上百人的重刑犯，又或者是因为宗教信仰执行圣战的狂热信徒，以及亲手把人丢进宇宙中漂流这种死有余辜的行为，在她眼里都只是普普通通的过去。
表达形式的变化，确实会在效果上产生巨大的差异，审批了几百个罪孽深重的人类之后，四季映姬甚至没有觉得有任何难过，反而只是麻木地在进行着这一切，没有了感情上的负担，取而代之的，或许也只是感叹这个时代的人类道德之堕落，能力之强大，前所未有。
一天的时间很快就过去了，不过，地狱里并没有严格意义上的一天，赫卡提亚曾经说过想要捕获一个现实中的天体环绕天空运动，来模拟现实中的日夜循环，但是一直没有付诸实施，但是赫卡提亚这几天并不寻常的言语，还是容易被察觉。

幻想乡到现在来说可以彻底结束了，但并不是所有的相关问题都已经全部解决，首先是原畜生界的各种动物灵，需要在地狱重新安置分配住所，当然这不是问题，其次的人类灵才是比较麻烦的地方，因为由于幻想乡的现世部分已经彻底毁灭，重新转生是不可能的，这就涉及到了一些在死亡后尚未确定归宿，以及所获得的生命的情况，例如一直担任幻想乡的书记官的稗田阿求。
对于迫切想要重新找到生存意义的妖怪来说，一个普通人类本身就不具备任何的价值，如果不是因为四季映姬努力劝说，可能她就会被直接转生前往外界，但是现在……
“久等了。”
就当四季映姬还在思考如何处理她的时候，稗田阿求就已经来到她的面前，因为幻想乡本身已经不存在，所以通过有限的寿命来获得可以继承的轮回记忆的契约，自然也没有必要存在，在暂时不知道如何处置的时间里，她就一直住在黑帝斯的城市当中。
“阿求……我到底在期待什么呢？我说过了，你现在找我没有什么用。”
虽然并不愿意安排见面，但是能够和认识的人叙旧终归是好的，因为是在阿求死后，幻想乡才毁灭，所以作为已死之人的她并没有被地狱中的各种妖魔所害，阿求的每一次转生，都需要在四季映姬手下进行差不多一百年的劳动，顺便在劳动的时间里，将她那一段生命中经历的一切完整交给自己进行记录，地狱有非常多用来保存类似于阿求的人的记忆的地方，规模比月之都的档案馆都要大不少。
“我知道，幻想乡毁灭这件事让你压力不小，但是，我觉得我并不是你最应该担心的。至少我已经死了。”
“那么，你是想要说别的事情？如果是要问你会转生到什么地方，那我现在没法告诉你。”
“难道你不觉得，除了我，你还忘了某个人吗？”
四季映姬快速在自己的回忆中搜索了一番，确实，博丽灵梦，至今不知道去了什么地方，作为人类灵，她如果确实死亡了理应会经过自己的彼岸，但是自月都降下作战过了很久也没有看到她的灵魂，难道是绕过了自己的管理范围交给其他人去处置了吗？但是她也问过上级，并没有任何的发现，博丽灵梦直到现在，都是作为一个无法追踪的灵魂记录再案，并且，赫卡提亚因为这个人类的疏漏，也显得尤为紧张。
“博丽灵梦？那个一百年前就已经死去的巫女？”她说出了自己的答案。
“现实中出现了一个能力和她几乎完全一样的新人类，只是……是一个男人，而且已经结婚有了孩子的那种。”
地狱的情报工作从来不会让人失望，四季映姬很快就收到了关于那个叫林武的士兵的一切资料，别的都没有什么值得注意的地方，能力确实和博丽灵梦没有任何区别，当然，这还不是最关键的，他在胎儿时期接受过基因编辑手术，联邦政府的说法是为了避免潜在的遗传疾病进行的，但是四季映姬从来就不相信两面三刀的政府的说法，基因编辑技术从来就只有成年人能用，这样可以避免因为出现错误导致成长期出现无法治疗的问题，能够允许给一个尚未出生的胎儿使用，本身就已经是触犯禁忌的行为。
“那么，这一切就解释的通了……博丽灵梦的灵魂，从来就根本没到达地狱过。”她拿起了面前的酒杯猛灌了一口，顺便接着酒劲，可以越过自己那容易被理性阻挠的思维。
“看起来你给自己找到了新的生活目标，”四季映姬迅速起身朝门外走去，“要是那个男人真的是博丽灵梦的转世的话，直到现在的教育恐怕会让他做出许多无法挽救的事情，我得马上通知古明地觉。”
“难道不应该通知天人吗？”阿求也跟着一起上前。
“天人那些自私堕落的生物，恐怕早已经不打算遵守合约了吧。”四季映姬回答。

大猫凌霜

多多良小伞篇遗忘的事物和传说

对于上海来说，降雨并不是什么稀罕事，甚至于它所在的整个地区都是如此，作为标准的长江以南的城市，也就只有三四个月能够拥有非常干燥的状态，所以在这里，防风挡雨一直都是非常关键的话题。
但是，现实中对于“伞”这种事物最后的回忆，也只停留在50年前，作为一种只能阻挡上方，而且占地不小还难以干燥的事物，伞的功能被一款叫做“薄膜型纳米凝胶屏障”的技术完全取代了，当启用的时候，它会从身上的收纳舱中弹出，并且通过头发丝粗细的聚合物纤维束缚范围，均匀地在环绕人身周围50厘米的空间展开，随后迅速凝固，成为一道无形保证透气的同时，又能具有足够韧性抵挡一切雨滴，将人笼罩在一个透明的蛋壳当中，而且本身的厚度也只有几毫米，完全不会影响各种需要用手的操作，而当使用者进入室内环境后，这道薄膜又会很快解散。
这项划时代技术的产生，据说是参考了战舰上面的护盾发生器系统设计的，当然，没有人能够看出来两者之间的联系，虽然从结果上讲确实能够阻挡来袭的投射物，不过相比于真正的护盾，纳米屏障并不会像前者那样耗电，每次只需要消耗少量的凝胶液体喷溅于空中，并且通过电网凝固，就可以使用相当长的时间，至少在八级风的环境下，也不会有哪怕一滴雨能够穿透，甚至有人专门穿着它到倾盆大雨中进行测试，直到半个小时后雨停，衣服上面也没有看到任何的水珠。
伞这件事物，已经彻底从人类的记忆中消失了，这对于心念过去的历史学家来说不能不称之为异常悲剧，但是对于伞妖怪，同时也是付丧神的多多良小伞来说，“伞”概念的整体消失反而让她变得无比充实，因为当初的自己仅仅是作为“某一种”伞存在的，而现在，她自身就代表了这种已经消失的事物的一切，设计也好，发生在伞下方的历史也罢，她突然能够感觉到现实中，自己错过的所有的这些历史，以及在伞下面曾经传递过的各种各样的感情。
阴沉的天空下，依然是连连降雨，这场雨自从上个月开始就没有听过，并且，还不只是雨，更像是沉降到地面上的云朵，伴随着滴滴答答的水珠一同在地面上流动，多多良小伞在离开幻想乡之后依然穿着青色的朴素衣裳和长裙，以及手上的那杆紫色，带有巨大舌头和眼睛的怪伞，从来没有改变过，或者说，现在的自己，已经没有必要去刻意通过吓人来表现存在感了。
在上海的这三年的日子，小伞都选择和好朋友赤蛮奇住在高层公寓内，相比于人类需要的各种生活开销，妖怪所需求的，其实也就只是能够引起注意而已，当然，就现在纳米薄膜已经广泛使用的日子，哪怕不需要刻意去经营，自身的巨大纸伞就是一个明显的焦点，行走于强化玻璃构筑的透明高空走廊中，永远可以看到注意到自己的眼神，从里面投射出来的，既不恐惧，也不愤怒，更像是怀念和似曾相识的感情，赤蛮奇一开始也因为小伞的这种大胆行为感到不安，但是当自己无意取下了头，然后又装回去的行为被理解成机械义体的效果后，这份无意义的担忧也随之烟消云散。
是的，妖怪已经无法得到恐惧了，但是就算如此，她们也可以生存下去，愚昧的过去和先进的现在的区别，实际上也就是解释自己的方式发生了变化，但是核心内容并没有改变，认知上，依然是能够做到某种事情的某一类人，或者某一类生物，阿纳海姆在把这个概念讲述给妖怪时花费了相当大的精力。
不过，阿纳海姆这个名字，确实因为他们不懈的努力而广为人知，原本很少会在意人类世界的妖怪们，也因为首席研究员林翎的工作引起了兴趣，无论是在月球的冯-布劳恩市的妖怪集会所也好，还是上海市想要构建一个类似于幻想乡人间之里的“魔都计划”的工程也罢，没有庞大的财力是不可能实现的，听说八云紫和摩多罗他们因为这个招揽曾经一度消失的新人类的公司都有各自的打算，但是对于自己这样一个微不足道的伞妖怪来说，决定世界命运的问题，从来就不是自己应该考虑的，那是博丽灵梦需要考虑的问题，现在，只需要过好每一天的生活就对了。

木屐和仿木瓷砖碰撞的独特声音，回档在狭长的走廊中，今天依然在下雨，上海的天气就一直没变过，云层中的高大建筑物，在小伞的眼前因为云雾而朦胧，也将她的身体染上了互相溶解的颜色，这是她过去从未接触过的景色，但是现在也已经不能再熟悉，博丽神社就在下方不远处，向前再坐一个电梯就能到，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她突然停下了脚步，仿佛眼前的雨滴中，有着什么让她无法离开的事。
“难道是想起了过去吗？”
首先是一个先行的头，突然就出现在小伞的身边，然后才是不紧不慢的跟上来的另一个接着身体的个体，复杂的地形里，能够利用多个头进行观察是非常方便的，只要不在乎这个能够随意脱离身体的头，到底有几个，或者说脱离身体之后究竟能活多久这种问题的话。
赤蛮奇脚上靴子的声音，无论到哪里都能很容易分辨，飞头蛮的身体特有的质感不会出错，等小伞转身看去，才看到在雨中早已经全身是水的她，身上正在不停滴落凝结的水滴。
“我都说了和我挤一个伞嘛。”小伞对于赤蛮奇一直以来骄傲的态度都有意见，但是又不敢真的表现出什么。
“那种事情……还是免了吧。”
“哪怕被淋湿都无所谓？”
“就是这个意思。”
“真是的……”
天气不好的时候，妖精也不会出现，哪怕是胆大的琪露诺，现在大概也只是缩在博丽神社里不出来，自从博丽神社网络扩建，变成了跨越几个行星的庞大网络之后，往来的妖怪确是与日俱增，但是总觉得少了些什么，应该就是当初幻想乡里面，从博丽灵梦身上传来的懒散的气息，现在的神社更像是一个处理妖怪事项的政府机关，而不是巫女的住所，不，灵梦现在大概都不知道关于他们的事情……一百年前失踪了，然后现在又突然出现，这中间到底发生了什么？
赤蛮奇的身体来到了小伞身旁，和她一同遥望窗外的雨中都市说道：“这个时代的人类，已经彻底把过去遗忘了，想必会产生不少你这样的付丧神，大概选择留在上海也是为了这一点吧？”
“不，这三年我都没什么发现呢。”小伞回答。
“这样吗……”
“人类是喜新厌旧的生物，只要有更好的存在，必定会很快就转移到新的感兴趣的事物上去，在过去是因为单纯的‘遗忘’，所以才能够让灵附着上去，但是如今的人……”
“对于不要的东西，只是暴力的摧毁，甚至连留存下来的想法都没有……”
“没错……”
这个时代的人类，根本就不可能知道什么是妖怪，或许是因为科学以及足够完善，不需要考虑任何其他神秘的事物，本身就不会觉得过去的任何事物具有意义，那么怎么可能会觉得妖怪之类的存在是必要的呢？不过说实话，现在也挺好的，虽然不能像以往那样随心所欲的去吓人，但是改头换面后，去作为一个网络博主去生活，倒也完全没有问题。
这边是这个时代，分散在外界的妖怪的生活，逐步因为变化的环境做出适应，也在不知不觉中自身也被扭曲，就和当初失散在外界的狸猫一样，或许直到死去也再也无法想起自己曾经是妖怪的过去，不过，如果真的可以这样不知不觉毫无痛苦地过完自己存在的时间，那或许也是最好的结果。
“来吧，反正站在这里也只是浪费时间呢。”小伞拉上了赤蛮奇的手，继续向前，“然而，和我所认为的人类想要自发去销毁古老的事物并不一样，更像是天人有意想要避免任何不必要的事物保留下来占用空间……”
“难道你觉得联邦政府想要有意避免妖怪产生吗？”
“或许是这样呢，除了阿纳海姆以外，没有其他人有权利对销毁过程进行干涉，我能够听到那些游荡在现实中的灵体，因为肢解或者焚烧的痛苦，但是我什么都做不了。”
赤蛮奇抬头看向她前方的灯红酒绿，没错，这座城市上方的一切，都是建立在下面被当做垃圾一样放弃，任由上涨的海水淹没的旧城的基础上的，完全脱离地表建设的建筑物并不需要担忧大海的入侵，同时，自身强度也可以保证满足一些工程师的审美的同时，依然具有足够的结构维持自身，科技替代了以往太多无法达到的境界，但是取而代之的，便是对于这些境界的尊敬烟消云散，并且因为可以轻易达到的技术任意践踏。
红美玲以前和自己提到过，关于这座城市在十九世纪的面貌，但是现在已经根本看不到了，外滩租界上曾经繁华的灯火，现在也只剩下断壁残垣，过不了多久，一定会消失在堆积的淤泥下方，前几天她曾经专门回来过一趟，但是扑面而来的认知断层，让她根本无法在这里停留哪怕任何一天。
几乎所有的非人类，都需要在这座城市里找到属于自己新的生存价值，毕竟这里并不是自然保护区的范围，不能在没有人类活动的情况下毫无顾忌地重复以往的吃人行为，真要说和以往保持一样的，也就只有无忧无虑的妖精了，比如琪露诺，现在也一直住在博丽神社里，帮忙负责看门什么的。
虽说地球是联邦的核心区域，但是对于阿纳海姆无孔不入的存在并没有太大变化，几乎整个城市都是这个公司设计产生的结果，是在2150年遭受严重破坏的城区上面重建的，因此，从两边的霓虹灯中擦肩而过的人流里，总能看到身上有着醒目标识的新人类干部，虽然表面上依然是遵纪守法的公司，但是在暗地里已经不知道转移了多少旧时代的财产和人力到自身旗下。
作为一个在高度上大幅扩展的城市，在不同层之间切换多数情况下必须要用到高速电梯，也就是在一根透明管子里上下移动的大型舱体，不同于过去最多只能维持十个人站立的空间，现在的电梯，长宽十米的空间里，连座椅都能放下，可以用一个非常安逸的姿势去观看下方的一切,只是相比于天上繁华的灯火，地面反而处于一片浓厚的黑暗当中，但是正好是这片黑暗，才不会让人类看到自己认知以外，究竟还有多少尚未探索的领域。
“说起来，小伞你也变了呢。”
“诶？”
小伞身上的变化，赤蛮奇早就看在眼里，付丧神本身是因为特定的事物被灵体凭依之后产生的，但是一旦自身代表的事物发生变化，那么这样的变化也自然会作用到灵体本身。
“不再需要通过吓人来让自身存活，只需要作为代表一种过去时代的产物的存在被人铭记着……脱离了恐惧的妖怪，实际上也不再是妖怪了吧。”
或许连小伞本身都不一定明白其中的含义，但是赤蛮奇非常清楚，自然界的灵体虽然会因为各种作用被赋予物质化的实体形态，构成各种各样的非人类生物，但是这其中无法脱离的，便是人类意识在其中的影响，原始的情感会产生妖魔，而相对理性的信仰则会催生神明，而如果连情感都没有，遭到忽视的，就会变成妖精，越是具体的概念性的想法，产生出来的事物的力量也就会越发强大，早在日本各处游荡的时候，赤蛮奇就已经发现了这个规律。
现在，小伞说自己已经能够感知到其他被遗弃之物的毁灭，那也就说明她已经不是原来的那个唐伞妖怪了，更接近于代表着某种概念的神明，就和秋静叶姐妹一样。
“你自己也感觉得到吧？那种因为自身代表了他们，所以会将无需概念凭依的灵体因为信仰聚集到身上的过程？”赤蛮奇继续道，“长期接受别人的认识定义，已经让你朝神明变化了，现在的你，更像是一个能够代表被遗忘的过去之物的神明。”
小伞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但是好像也没有错，旧时代的神明因为自身的力量存在干涉人类，所以能够接受信仰，处于类似于统治地位的状态，但是如今当人类能够替代这种对于强大力量的需求的时候，神明就变成了一种类似于专门擅长某方面事情的职业的存在，从管理人类，变成了依附于人类。
“你是说我现在是个神吗？”她有些不知所措。
“当然，你没必要和神奈子她们那样感到着急……神明并不永远都是高高在上接受朝拜的对象……事实上只要被人需要和记住，本身就是一种肯定吧。”
下方的一栋黑瓦屋顶的日式建筑，逐渐出现在了二人的视线内，这便是博丽神社，或者说，通过量子纠缠同时出现在现实中的多个位置的之一。

“喂！我都说要注意到咱啦！”
丝毫不出意外地，被守在门口的琪露诺挡住去路，虽然并不能真正阻挡实力强大的新人类，但是对于某些不小心游荡到此的好事之徒还是可以轻松挡下的，杂草丛生的地面，以及长满青苔的树干上到处可见冰晶融化的痕迹，就已经说明这个智商并不太上线的妖精，在负责任上完全无需担心。
上海的博丽神社一直都在维持运转，并且，维持着非人类前往月球以及更远地方的桥梁的作用从未中断过，只要穿过正门口的鸟居进入结界，外面的灯红酒绿就会马上烟消云散，取而代之的，是完美复制了幻想乡的其中一部分的景观，各种不被科学认同的妖怪和事物聚集于此，不知不觉间，仿佛回到了那个逃离现实的乐园。
“真难缠……小伞你先进去吧，我先和琪露诺稍微玩一会。”赤蛮奇主动提出想要打发时间的意图，小伞自然也不好拒绝。
“诶。”
至于说“玩”是什么意思，小伞也心知肚明，环境的变化对于妖精本身来说，会比其他非人类更加明显，原本好斗的性格，或许也只会更进一步，但是当她穿过了结界之后，一切的喧嚣就戛然而止，她注意到了神社周围的各种事物，不仅是妖怪，也有不少阿纳海姆的干部，结界并不能阻挡下落的雨滴，所以整个庭院依然笼罩在雨水当中。
雨滴落在油纸伞上面发出的独特声音，不同于新时代的合成纤维，也不同于现代建筑常用的钢板，木质结构所发出的声音是无法模拟的，所以当小伞刚刚走进庭院，马上就察觉到了几个熟悉的面孔，或者说，是她们先一步注意到自己。
“哦，是小伞啊，这段时间都在上城区生活，没什么时间回神社？”
军绿色的外套下，是红美玲的声音，自从暂时离开红魔馆之后，就一直在上海活动，四处寻找关于自己以前去过的地方的痕迹，当然，除了一片被杂草和淤泥淹没的废墟以外，她不可能找到别的有用的信息。
“至少……有些时候还会有人需要一些我这样的过时的工具吧……”在进入屋檐下的同时，小伞收起了身上的巨伞，将其经过折叠插在了腰间，“一开始我确实担心过，因为对于‘伞’这件事物的需要彻底消失，可能会让我自身出现问题，但是我发现，哪怕伞本身已经消失了，对于想要挡雨的需求还是没有变化，能够不时被人需要和记着，我就已经很知足了。”
“也不需要吓人了吗？”红美玲看着自己手中，那个被封在玻璃下方的老旧照片。
“不需要吓人就可以得到充足的存在感的话，其实这样感觉也更好呢。”
小伞回答道，或许对于她来说，现在的一切以及足够支撑自己生活，但是从红美玲充满苦闷的脸上能够看出，对方并不如自己这样悠闲自在。
“那我不得不说，挺羡慕的……我所认知的一切都消失了，租界，商团，外国使馆……全部都没了，掩埋在这片废墟下面，哪怕现在任何人还活着，也不会想起来这个土地上的国家叫什么名字，过去的历史有什么……和我们一样，浑浑噩噩地活在当下。”
“但是你还活着，并没有因为历史的消失而湮灭。”
“我知道啊……但是这样活着有什么意义呢？无依无靠的妖怪，在人类的城市里连一条狗都不如，或许咲夜说的没错，是我自己期待过高了，如果不是因为传送的网道出了问题，我应该早就回红魔馆去。”
“难道没有人记得，就代表自己的记忆也没有意义吗？”小伞很显然不同意这样的丧气言论，“既然都还活着，为什么不能用自己的记忆去唤醒其他人的认知，然后让他们意识到那些被遗忘的过去？就和我自己一样，哪怕连伞都已经不存在了，但是依然可以依靠自己重新向人们灌输自己所代表的事物的含义。”
“不，啧……不是他们的意识无法理解我们的存在啊，小伞……”红美玲情不自禁的拍了下旁边的立柱，“是他们主观上拒绝理解超越他们的常识所存在的事物，就和以前的我们一样，不把科学技术当回事，才会落得如此下场。”
“话虽如此，但是现在的世界，不也是有像堇子那样的新人类吗？”
“抱歉打扰了。”
几名全副武装的阿纳海姆士兵就这样大摇大摆地走进博丽神社，虽说随便出入妖怪的集会所确实不妥，但是作为兴建并且提供场所的势力，红美玲也不好意思当面抱怨，至少，在帮忙维护非人类的生活上，他们确实做了不少。身上展开的纳米薄膜还未解除，所以能够看到因为静电隔绝开的水珠，正在他们头上的空中悬浮着，作战服上微微发光的精神感应框架，透露出了这些士兵的新人类天赋。
“新人类……那个八云紫一度极为痴迷的存在……”
茨木华扇和古明地觉早已经预见到了这些新人类的出现，但是并没有想要敌对的意思，纵使能够从他们的身上感觉到直面一个贤者的紧张，但是其实也就只是因为经验的缺乏所以如此。
“看起来这一次，她总算没看错，疑似博丽灵梦的转生也好，重新出现的新人类也罢，长久以来的寻找看起来终于可以结束了。”
“然而有什么意义呢？这个现实迟早也会被放弃的，就和你们一次又一次认为自己已经无药可救一样。”
赤蛮奇的几个备用头先行到来，随后才是连接着身体的那一个，看起来着实让琪露诺的精力消耗干净了，因为身上此刻已经留下不少极寒的冰霜。
“不……”
“我们到来，是想要提醒你们关于转移协议的事情，差不多一个月以后就会开始正式流程，现在最好开始准备工作了，该联系的都联系上，然后去殖民卫星新罗马集合。”
阿纳海姆士兵打断了茨木华扇，并不出她所料，先前和他们约定的脱离这个现实，前往梦中世界的计划最终还是付诸实施，虽然早就觉得天人已经堕落，但是想不到，最先迫切觉得应该进行脱离的，竟然是人类自身……就和当初月人脱离组织，前往月之都一样。
“不出意外的话，应该是林翎下的决定？”古明地觉问。
“既然都明白的话，我们就不费多口舌打扰几位了，只要记得按时抵达会合地点就行。”
凭空出现，又凭空消失的新人类，很难不让小伞感觉浑身发毛，什么时候明明是需要恐惧存活的妖怪，反而产生了害怕的情绪？不过，相比于接下来会发生什么这个未知的问题，他们至少还算是能够信赖的对象。不过当她注意到茨木华扇有些呆滞的双眼时，又能感觉到这些觉醒的人身上，还有太多尚未挖掘的潜力。
“所以说，我们要去宇宙吗？”她朝茨木华扇提问，这才将她从过去的回忆里清醒。
“说的没错……对于你们这样晚辈的妖怪来说，宇宙是什么样，根本就不知道呢……”
“直接说重点吧，华扇……如果真的要这样的话，我们没时间浪费了。”古明地觉插嘴道。
“那么，看起来也没办法了呢……我先去负责通知其他地方的妖怪，你要和林翎对你妹妹做什么，就赶快，一旦天人政府知道我们的动作，他们肯定会不惜代价来阻止。”
茨木华扇一边说着，就已经一脚踏进了发光的神社内部，通过发生纠缠的室内空间，可以立刻从此处前往上亿公里以外的木卫三殖民地，甚至每个人进入到的神社内部，都可以同时通往其他的博丽神社，古明地觉也紧随其后，跟着一同消失在了这道流动着白雾的门扉后。
“看起来，天人又搞了一堆他们解决不了的烂摊子……也不知道这种跟无家可归的流浪汉一样的生活，什么时候才能结束。”赤蛮奇看着窗外依然不停的小雨，也只能暗自叹气。
“如果不认为有希望的话，那么做什么都是没有意义的吧……”红美玲举起自己手中的旧照片，朝神社外用力透出，径直砸穿了结界，“当初在上海被冷落和抛弃的时候，正是因为蕾米莉亚大人的赏识，我才有重新活下去的资本，既然她还没有放弃，我又怎能这样消沉呢？”
“说的也是啊……”多多良小伞在不知不觉间，搭上了赤蛮奇无处安放的手。

大猫凌霜

摩多罗隐岐奈篇 轮椅上的多重宇宙

现实中的人，无论贵贱，无论智愚，至少也都演化出了一套自己的审美，通过将客观的事物经过主观的情感进行加工渲染，将其赋予各种各样的思维，久而久之，难免会产生关于“强”和“弱”的力量差距的争论，随后，演变成了优秀和低劣，以及落后和先进等更加高级的概念，这样不可调和的概念的冲突，最终奠定了人类从基因最深处，就无法摆脱自然定下的相互竞争的宿命。
诚然，因为力量本身需要智慧进行具体运用，所以使用者的思维在很大程度上会影响力量的造成效果，但是客观上，力量的强弱确实是存在的，被现实环境蛊惑，无法理解超越现实存在的妖怪神明，是旧人类永远比它们劣等的证明。
旧人类的视野无法突破现实的壁垒，去看到它们所认为的世界之外的存在，永远只能被无法理解的异常控制心智，作为禽兽一样生活，但是，在那压倒性的恐惧当中，总会有一些人能够超越我们设下的帷幕，去看到他理所不应接受的信息，感触和运用那些散落在现实中，但是不属于现实的梦的能量，那，就是所谓的新人类。
早在我被叫做摩多罗隐岐奈之前的时代，当人类还只是一群穿着破烂的野兽毛皮，居住在阴冷潮湿的洞穴中，依靠钻木取火勉强过日子的时代，我就已经预见到了这一天的到来，而且，就算八云紫还没有打算去提前让新人类的时代降临的时候，我就已经明白了，那些先驱者口中不停传播的关于平行宇宙的含义。
现实并不是唯一的，而是会在特定条件的催化下产生时空悖论，随后因为多种互斥的结果发生分裂，让彼此几乎完全相似，但是又有些许不同差异的复制体出现，并且彼此相互独立地发展，直到长远的时代以后，逐渐分化出截然不同的结果，这便是现实所具有的平行宇宙的特性，这是八云紫的幻想乡，以及我在万物上构建的后户之国无法达到的能力，无论什么时候，幻想乡都只有那一个，本身和里面的人事不会因为任何的情况发生分裂。
然而，虽然不能因为时空悖论分裂产生平行世界，但是由于自身的唯一性，后户之国可以轻易构建通往其他平行现实的通道，借此机会，我也得以看到许多被忽视的可能性，比如如果没有我们，妖怪从未出现过的人类社会是什么样的，或者是在人类还没有出现，地球就被更加强大的文明统治占领的情况，通过不停探索这些从未见证的世界中的知识，我逐渐接近了我想要寻找的问题答案，那就是，新人类究竟能否接过我们七位贤者的衣钵，去认识到自己的潜力对于宇宙的责任。
不过，寻找的过程是漫长的，尤其是看到那些未经指点的智慧生物，明明驾驶着先进的航天器，自身对于灵能却毫无办法的样子，因为看不到现实之外的可能性，又无法超越光速，干脆就把自己冻在冬眠仓里放弃抵抗，任由现实的法则支配自己的命运，在虚空中漂泊百万年到达一个新的地方……这样的结果，是连我都在情感上难以接受的。如果没有新人类出现的话，人类也大概会是这样的结果，至少在这一点上，我不得不同意那些看似疯狂的先驱者的想法。
于是我干脆利用自己的能力，在他们的身上进行了一些微小的操作……只是为了看看他们对于这份力量到底能有多高的适应性，虽然我只是一位贤者，但是在这些顽固不化的家伙面前，我依然可以把自己包装为至高无上的神明。

当然，哪怕是对于能够感知到平行现实的神明来说，因为过于遥远的距离和与自身差距过大的环境，除了八云紫和摩多罗以外的势力很少会考虑到这种难以得到的资源，不过，难以利用的同时，也代表着这些世界可以随意践踏，无需担心后果，没有人会在乎在一个不知道是否存在的世界里，究竟发生了什么，不过，摩多罗隐岐奈却对此有着别人都无法比较的兴趣。
矗立在自己面前众多的门扉，在一望无际的暗淡浓雾中发着光，这里是属于她的领域，就和八云紫的一样，能够通过其中一个到达任何想去的地方，这里既不是现实，也不是梦，更像是两者之间的间隙，也只有摩多罗自己知道要去什么地方，在其中一个用来测试的现实里，有自己培养出来用来攻城略地的恶魔军团，他们多数都是鸟兽人身，却长有蝙蝠翅膀的模样，并且多为蓝色，各自都有着专属于自己的武器装备，直至现在，已经占领了几十个世界，但是对于发掘具有灵能潜力的智慧生命依然毫无进展。
“劳烦您亲自上场智慧实在是麻烦了，大人。”
其中一名长有双头的大魔，已经等候在摩多罗想要前往的门前，这是唯一一个她允许进入自己的领域的恶魔，作为沟通后户之国和那一片现实的使者存在，当然，摩多罗并不会直接把自己的造物丢到现实中去，而是放在了另一片梦之世界作为缓冲，在那里，自己忠心的手下可以帮忙搜集那个平行宇宙的一切知识，届时再运用到八云紫的幻想乡就可以了。
“从来不会让我失望呢，卡洛斯，想必已经迫不及待想要拉点新人加入了吧？”
“与其说是想要扩大阵容，不如说是满足他们对于知识和权术的欲望，我一直向着遥远的未来窥探，却发现这种欲望永远不可能被理智所淹没。”
“那不是吗？”摩多罗暗笑着，拍了拍这个大魔的肩膀，“最高形式的力量，就是对于世界的认知，并且将其为己所用的能力，能够认识到这一点，就说明具有人性的生命，明白了自己存在的价值，这样的需求，直到他们生命的终点也不会消失的。”
卡洛斯是摩多罗的骄傲，作为自己目前最满意的造物，对于知识的追求，甚至让他敢直接穿过摩多罗也不敢擅自穿过的虚空镜，透过这道屏障进入完全无序的梦中，在那片所有的空间和时间都不具备意义的纯粹能量界里，这个大魔接受到了远超他能够理解的信息，但与此同时，精神也受到了严重的破坏，几乎没有多少人在进入那里之后，还能维持完整的思维回来，恐怕也就只有和先驱者同样体质的新人类能够做到。
不过，花费巨大心力进行修复的回报，是她也不曾接触过的知识，由于不存在时间和空间的概念，所以有理性的现实中，无论是过去还是未来，也无论是哪一个地方都逃不过卡洛斯的眼睛，这给了摩多罗的搜寻工作非常大的方便，原本需要在十万光年尺度的银河间一个个搜索，现在只需要把范围缩小到约几千个世界即可。
“那么，又有什么新发现了吗？这么大一个银河，总该有适合灵能的存在……”她继续道。
“有是有，但是只能说，在生物体特征上面表现出适合灵能的潜力……”卡洛斯的两个鸟头上，双眼短暂闪烁了一会，“很不幸的是，虽然我发现了很多接近于您所提出的‘人类’的形象，但是没有一个能够达到90%以上的相似性。”
“那还挺可惜的……”
这个平行世界没有出现人类吗？不应该，当初按照先驱者档案，所有可供参考的平行世界都明确有人类的记录，所以实际上，情况远比自己想象的复杂……
“不过，所有这些表现出较高相似性的，看起来都有非常接近人类特征的表现，至少从脸部数据上来说。”
如果不是亲眼从全息影像里看到这些被装在如同铁罐头一样的动力装甲里表现出来的人类面孔，摩多罗根本不会相信卡洛斯说的话，确实，他们产生了太多的变化，无论是基因上的改良，还是大量的植入义体手术，想要单纯从生命活动上进行辨识是很困难的，但是无论是眼睛上面植入的设备，还是通过直连脑补的各种管线都不能掩盖他们是人类演化而来的真实。
“如果不出意外的话……这些人是从哪里来的？”她继续问。
“来自一颗叫做‘泰拉’的行星。”
泰拉……这绝不会错，既然是这样的话，是时候弄清楚这些生命体是否也和人类一样具有灵能的潜力，要是能通过各种办法策反一部分观察他们的变化，那就更好……
“这可真是个大发现，卡洛斯，既然这样的话，就通过现在的信徒，准备展开行动吧。”摩多罗二话不说，拉着卡洛斯就穿过了前面的门。

一切都按照计划进行，就算是再忠诚的机器和部下，也终有被人性的弱点腐化的机会，转瞬之间，半个银河就变成了摩多罗手中的鱼肉，随后，便是一场规模浩大的内战，从边远的朦胧星域一直烧到了这个帝国的中心，遭受腐化的舰队和联军势不可当，一路直抵泰拉上空，但是当她透过这些腐化的生灵的眼中看去时，却发现这个已经被建筑完全覆盖的行星，不就是地球吗？即使树木枯萎，海洋干涸，但是大陆的基本轮廓和月亮依然醒目，这明明就是人类的家园，只是在她以为已经灭亡的时候，实际上是被改造得面目全非。
不过，在短暂的震惊之余，她还是让这些堕落的人类开始进攻的行动，无论轨道还是地面，都被炙热的等离子和裂解光束的爆炸所充盈，四处都是死去的尸骸，或者四处流窜的扭曲灵魂，毕竟是帝国的中心，摩多罗的进攻势头明显受挫，但是仍然在缓慢地向前，她想要看到创造出这个拒绝灵力的帝国，产生出如此复杂科学的势力的主使，到底是谁。
最终，自己的恶魔军团到达了金碧辉煌的宫殿面前，高耸入云的哥特式塔楼直入云霄，并且在陡峭的山坡上无限制的延伸，她踏过了无数穿着动力甲的尸体，有即使身为凡人也毫无畏惧的星界军，也有经过改造，能力远超常人的星际战士，而当她马上就要走到这个楼梯的尽头时，又看到了许多和原本朝夕相处的军团长相互拼杀至同归于尽的遗体，能够让自己精心设计的计划遭到如此挫折，恐怕帝皇也绝非常人。
不过，出现在一堆面目狰狞令人恐慌的恶魔当中的头领，竟然是一个金发少女的事实，也难免让宫殿门口已经筋疲力尽的禁军们感到意外，也正是在这短暂的破绽中，他们不知为何故意给自己让出了一条道路，让摩多罗能够清晰看到在打开的门口的另一端，那个浑身闪耀着金光的人物的面孔。
“不可能……灵梦？”
从她面前的这个人身上，竟然散发出极其强大的灵能力量，以至于让摩多罗的双眼几乎盲目，就算她努力适应之后，也无法相信这个身着金色动力甲，手中拿着分解力场阔剑的人，竟然和博丽灵梦长得一模一样，都是黑发的亚洲女性面孔，只是在年龄上略微有所成长，红棕色眼瞳中放射出的意志力，甚至让她难以直面。
努力压低声音的自言自语，还是被对面的帝皇所察觉，不过除了短暂的犹豫后，又恢复到了近乎纯粹的仇恨里，心中的烈焰，就和她手上的剑一样熊熊燃烧。
“时至今日，总算是见到你了，祸害人类和现实宇宙的混沌。”
帝皇两边的禁军，和摩多罗身后的恶魔仆从们已经剑拔弩张，随时准备开战，但是她始终无法理解，为什么再这样一个和幻想乡没有半点关系的现实里会出现灵梦？难道是因为某个特异点的出现，产生了这个不受自己控制的现实吗？
“你到底发生了什么？……为何一个如此备受器重的人会变成现在的样子……”
摩多罗还沉浸在震惊当中，但是帝皇并没有给她机会，发着金光的阔剑正朝着她脑门劈下，她也只好立刻躲避，随后，用自己所熟悉的方式，和对方陷入了缠斗，然而，这个宇宙的灵梦，虽然仅仅使用体术攻击，但是完全让摩多罗找不到任何破绽，强烈的灵能之光，让摩多罗原本无孔不入的弹幕攻击找不到任何的弱点，反而是在这劈头盖脸的剑锋下越来越被动，最后甚至只能用自己的双手创造屏障硬抗，然而，也就只是阻挡了几下的功夫，强烈的火光就烧穿了摩多罗最后的防御，锋利的刃缘撕开了她的右手并且深入骨髓的灼烧，让摩多罗几乎忍不住想要喊出声，但是也只能硬撑着。
“灵梦，为什么是你？你被寄托的那个世界呢？对你给予厚望的所有人呢？”
顶着万分的苦痛，摩多罗朝着她面前的帝皇大声喊道，但是看起来，对方已经没有了任何关于过去的回忆，只有对于自己发自内心的仇恨。
“你这样的魔神，就应该被碎尸万段！”
事到如今，已经无法挽救了，没有人知道接下来发生了什么，在那场撼动整个现实的战斗中，到底破坏了多少珍贵的事物，杀害了多少无辜的人，不过，对于摩多罗来说，除了对于博丽灵梦远远超出预期的潜力的震撼，她并没有得到其他有用的信息。

情况确实已经失控了，奇异点产生平行世界的条件比较苛刻，至少不是随随便便能够产生的，只有产生了威力巨大，导致时空结构破坏的情况下才会产生，幻想乡的产生，就是为了避免这些平行世界产生的时候，因为在分裂出来的现实中缺少非人类导致破坏性的灾害才设计的地方，目前到现在，也只记录下了三个奇异点的产生，但是能够导致博丽灵梦脱离八云紫的控制的……
破碎的月球，在摩多罗的手中闪烁着，之所以一百年前的战争没有人知道，其实是因为整个外界的绝大多数知情者都已经死去，只是在分裂出来的时间线中苟活，但是这种复制产生的平行的个体，很显然不能和作为本体的时间轴相提并论，对于任何人，这都不会有影响，但是对于博丽灵梦，这代表着直到现在，在无数个无法准确概括的现实中，她一直在发生完全失控的分裂，作为一个新人类，一旦不同现实中的个体跨越时空发生交互以后，造成的影响就真的无法管理了。
有熟人穿过了门，是魔理沙，但是，从她的生命能量来看，已经不是普通的新人类……在那些跳动的电信号和血液当中，已经多了一份人类所不具备的波形，这是抛弃人身之后的魔法使的类型。
“你还是来了，魔理沙。”
虽然只是刚刚穿过门扉，但是魔理沙前脚还离摩多罗有数十米，后脚就已经踏到了后者的椅子前面，差一点就控制不住惯性摔上去。
人类可以有自己的道德准则和优越感，避免自己做出某些无法原谅的事情，但是这样的前提，是建立在更重要的需求能够得到满足的前提上的，就像魔理沙一样，她曾经也是一个我行我素的人，即使摩多罗在她身上看到了某些能够超越自己手下童子的能力，她还是拒绝了，然而现在，当博丽灵梦和自己手上的这颗月球一起消失的时候，所有的道德和自我约束在瞬间就化为乌有。
对于力量的追求，最终让魔理沙不得不走出了舍弃人类身份的这一步，所有的这一切，摩多罗全都看在眼里，放弃人类的身体是为了拥有更强的力量，对于魔法使来说都是必须要走出的一步，但是知晓这个事实的她，反而对此感到惋惜，因为一旦舍弃了人身，同时也要放弃人类所具有的定义世界的能力，成为被人类定义的产物。
当然，为了寻找到博丽灵梦的踪迹而寻求力量，本身就是人性下可以预测的结果，就算魔理沙没有认识到自己恋人的真正潜力，情感上的约束也会让她超越自己的原则，她这次来，肯定不是想要接受成为随从的命运的，而是想要千方百计从摩多罗的手上套取一切有用的信息。
摩多罗注意到了这个金发小女孩的脸上，因为进行手术，以及之前在外界手上留下的疤痕，虽然经过魔法修复，但是依然能够看出模糊的轮廓，虽然有些可惜，但是能够在遇到那种事情之后，还能够保存四肢健全，就已经很难得了。
“看起来个人的感情依然不可能战胜理性对吗？”她将这个月球的投影放到了自己的桌上，“就和我预料的一样，你是不可能放下她的。”
摩多罗快速浏览了一番自己在平行世界的遭遇，八云紫声称的博丽灵梦失踪，只是一个用来掩盖她失败的借口，因为月球的陨落导致产生的奇异点，实际上已经有无数个含有博丽灵梦的平行世界，正在向未来无限延展，八云紫想要寻找的，只是自己使用的那个灵魂所占有的身体罢了……然而，魔理沙并不理解，况且这样抽象的概念，本就不是一般人的认知范围。
“那你还真猜对了，我做不到……这不是废话吗？哪会像你这样啊，叫芙兰朵露去讨伐敌人跟玩一样，博丽灵梦对我们所有人的意义这不是废话？”
即使已经变成魔法使，情绪依然十分浓烈，看起来在这一方面，并不会因为抛弃人身丢失掉，当摩多罗在不经意间注意到了魔理沙那对金色眼瞳的时候，不出意外地看到了那份无法放弃的感情。
“嗯……确实是我有些浮躁了，毕竟出现这样的情况确实是前所未见的，”想要换个姿势的时候，突然从右手传来的剧痛，让摩多罗重新注意到了自己手上的伤，“但是，这并不代表我没有把八云紫倾注心血的设计不当回事，我知道你在找她，事实上，我也从未停止过搜寻，毕竟对于这项任务来说，不会有人比我更合适的……就当是我欠八云紫的吧。”
仅仅是朝周边的墙壁挥手，数十个微缩的门框就出现在两人的边上，这都是经过摩多罗观测到博丽灵梦的世界，当然，因为长时间的隔离对于平行世界的影响，多数已经不是魔理沙熟悉的面貌，包括那个让整个银河陷入战火的现实也在其中。
“这些是我找到的……至少是目前来说，缺乏常识的引导的世界我也无法进行观测。”
门本身只是一个通道，大小是无所谓的，即使只在某人的背上打开也可以装进一座山程度的事物，为了方便浏览，压缩成了一张卡片大小的状态，说起来当初妖怪之山魔法卡片风靡的时候，摩多罗确实也掺了一手……虽然看介绍是把弹幕转移到自己脸上，但是实际的用途，恐怕是随便找个平行世界倾泻出去，反正又不需要担心责任。
“这些……不，这都不是她……”
门扉里倒影着的景物还在不停变换，但是魔理沙只是粗略的看了一眼，就足以认定这里没有自己想要的结果，虽说平行世界里的同一人在各种意义上讲都是等同的，但是因为不是同一个灵魂，所以终究无法替代她在自己心里的位置，在搜寻无果之后，也只能失望地想要返回，不过就在这时，摩多罗却叫住了她。
“其实你早已经发现了，对吧？”
丝毫没有超出自己的预期，魔理沙在马上要穿过门的一刻突然停住，随后带着犹豫和无奈，缓缓转过了身。
“这是在明知故问吗？”她捏紧了拳头，努力克制着自己的焦虑。
“我是在帮你，带我和八云紫找到你爱的那个人。”摩多罗见事态不好拖延，便亲自跟上前去。

“现在，你总算是明白了吧？你所梦见的过去，是你前一段的生命，叫做博丽灵梦的巫女的时候的过去，魔理沙之所以会找上你，但是又无法敞开心扉，就是因为虽然能够感觉到你作为巫女的过去，但是同时又难以适应现在作为刀锋战士的现在。”
自己的判断不可能出错，面前的这个叫做林武的战士，就是自己推测的博丽灵梦灵魂的转世……虽然不知道经过了何种办法绕过了地狱的轮回机制，但是正直并且界限分明的人格，以及对于灵能的强大适应性，只有可能用这种假设去解释，哪怕这名战士是一个男人，哪怕现在已经是一个父亲。
“摩多罗隐岐奈……所以这就是我的前世吗？我做过的那些梦，还有无意识中看到的非人类……”
“接受自己遗忘的过去是困难的，但是，你现在时间并不充裕，所以我打算让你用更快的方法去接受他们，当初月之都陨落之后，所产生的灵梦并非只有你这一个……”
虽然现在的林武还不甚明白摩多罗所说的话，但是当他看到自己的面前，从脚下的发光之海中浮现出了许多熟悉，但是彼此大同小异的红白巫女的时候，过往的各种回忆，此刻竟如同洪水般涌入，也就是一瞬间，所有的这些矛盾，这些相互冲突的信息和世界似乎就找到了一个共同的解释，士兵和巫女，两者其实没有什么无法兼容的，都是一段现实中的经历，都是属于自己的一部分。
“我明白了……你并没有想要我否认现在的自己，而是去接纳那个巫女曾经是我的过去。”他在重新回过神之后，恍然大悟。
然而，面前的几十个灵梦的形体，并非只是虚伪的投影，因为当林武想要走上前去时，他惊异地发现，这些少女都同时带着既熟悉，又陌生的眼光看着自己。
“八云紫并没有告诉过你，关于你的真正力量是什么，但是我从一开始就很明白……”
“请告诉我。”林武再一次转过身看向摩多罗。
“非人类的力量，来源于人类身上的精神活动，也就是各种感情和信仰，以及欲望，然而无论如何，不同的精神力量，最终也只能让我们变成特定的事物，我们并不能决定想要成为什么，或者想做什么事情。”
是时候了，摩多罗从自己的口袋里拿出了那根标志性的御币，交到了林武的手里，继续道：“而人类不一样，人类可以决定他们想要成为什么，做什么事情，以及如何去定义他们所看到的这个世界，而你，正是八云紫所期望的，拥有能够将自身的愿望付诸现实的那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