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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 Tokinomania

[长篇] 【秘封近未来物语】世纪境界神话 Book.1 Side of the Paradise 【1.31】EP8-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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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4-4-16 10:41:28 | 显示全部楼层
29000+的文章我大致读一遍花了5min
看的比较粗略,但大致剧情还是看明白了的
目前来看剧情可以根据发生的地点粗略的划成A、B,两条线
A线:幻想乡内部和幻想乡众
主要说的是boss们关于某物和某人的讨论,构筑新的结界,并派出探险队去外界探索
再根据人物划分,可以分成A1和A2两条
A1:灵梦、图书等不知情人物(主角?,应该在外界会慢慢被卷入漩涡里
A2:boss们,为了维持幻想乡稳定而在谋划什么
B线:现实世界,主要是密封组和教和授
(教授那一组目前还没有和密封有交集,不能确定是不是一条线,也可能写了我看的太快没注意到)
说的是梅莉的梦境,紫妹和店长的黑幕和另一个线索人物——警官携带了某种血液
猜想:血液应该和梅莉梦境里的生物有关,而警官估计会成为外界局势大动荡的关键,呼应断章
B线也可以粗略的分成3线
B1:密封组之间的日常
B2:教授和理香子(目前还没看出具体的联系
B3:带了血液的警官的故事(外界变革的棋子?黑幕大大的……
其实这几线剧情之外,应该给你紫妹单独列一条线
紫线:为了构筑更牢固的结界(借口),让乡众来到现实,隐藏自己寻找某人的目的,
交出血液也是为了引出某人的准备(?)也是埋下外界动荡的棋子(?)
理完剧情之后,来说说猜想
1.紫妹口中的某人,我觉得应该是梅莉没错,不说设定中紫妹和梅莉的暧昧
紫妹对梅莉的直接接触也有很大的暗示,再加上梅莉的梦境,我觉得差不多吧
2.那种物种,明显指的是梅莉梦里梦到的恶魔,这点从师匠的话中可以得到旁证,
师匠说对抗物种的时候自己还不满千岁,梦里的师匠还被称为思兼(无限螺旋,师匠我喜欢你啊!!)
梦里应该是师匠不满千岁的时间段
3.警官的血液——英雄之血,这种东西黑幕的气息太浓,再加上断章的描述
我觉得外界动荡的源头跟这个血液肯定有关,更扯淡一点儿,这个警官不会就成了首相吧233333
=============================以上==================================
因为看得太快,有的细节没注意到,不过黑幕太浓了……
自己写这些分析也是怕自己后面忘了剧情,
另外断章里的觉和阿求也出现了,明显阿求那里埋了线,但是我好像跳过了
术业有专攻,这次的剧情完全没我的用武之地啊23333333

点评

看的太快,完全没注意洋介的姓氏23333  发表于 2014-4-16 17:40
放心,到下一章会直接颠覆你们的某些猜测的233梅莉并不是“某人”,某人会跟恶魔联系在一起。下一更(今晚)之后所有的线会并到一起。顺便,关于洋介,请注意他的姓氏。  发表于 2014-4-16 13:02
时间线还是有点儿乱,也可能我看得快没注意好  发表于 2014-4-16 11:11
那不是英雄之血,是G病毒(笑)我一直认为外界线是未来,幻想乡组是过去。。。  发表于 2014-4-16 11:0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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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4-4-16 20:53:17 | 显示全部楼层
本帖最后由 Tokinomania 于 2014-4-27 20:13 编辑

在文明系统——01:少女魔术师的第一场表演






大人的世界,其混乱第一次展现在玛艾露贝莉这个少女眼前。
两个人就这么倒在那儿,再也不会动。没有安全方法论,没有自卫工具,什么也没有。
只是赶时间这个决定,说不定就已经葬送了他们的性命。曼哈顿这个水泥山谷,这片象征着人类文明之高度的大都会,真正的脸孔深藏于每一座繁华的巢穴之后。如下水道一般,隐匿于各个角落,盘踞成巨大的污秽网络,盘根错节,藏污纳垢,是群氓和失败者的唯一归宿。
之前仍在以亲热的词汇称呼着彼此,沉浸在对美好未来和刹那幸福的热切期盼之中,不过几分钟之后,甚至连体验绝望的时间都没有,就已经成了冰冷的尸体。
中弹倒地,人生谢幕,几颗金属制品直接决定了他们的命运。在这黑街暗巷之中,被失败者杀死,实在是再落魄不过。现在,曾经是姑妈和姑父的两具人体以爬虫般的姿势瘫在地上,红色的液体顺着身上的孔洞汩汩流出,汇成几条溪流。
正面扑倒在肮脏潮湿地面的两人使玛艾露贝莉的喉咙抽搐不已。她已经十四岁了,并不需要学习如何去恐惧;然而,第一时间能够感受到的却只有对俯身扑在湿滑地面的厌恶。要说还有什么能激起这种反应,恐怕也只有那两个血窟。
她望着那两具尸体,手足无措。本来正在进行的交谈被如此中断,令玛艾露贝莉暂时丧失了方向感,不是当前的方向感,而是整个人生的导向。一直以来,如大多数中产阶级一样过着平静如水的生活,成天只会插科打挥的姑父姑母一家——自己的家人,他们的人生已经戛然而止。她花了好些时间去接受他们的死亡这一事实。
强盗并不在乎这个身高一米五零,手无缚鸡之力的少女。
“你还愣着干嘛?如果不想死就赶紧滚开。”失败者只是淡淡的丢下这句话,接着开始在脏兮兮的尸体上翻找起财物来。
只是为了这种无聊的财富,就要大动干戈地消灭无罪公民,这种举动令玛艾露贝莉感到可笑,她甚至开始担心起这个人之后的生涯来。
就算只是伤害两个被放逐者,也逃不过赫恩家族的清理手段。为了那种叫不出名字的秩序,这个巨大的集团就要煞有介事地消灭另一个人。消灭也分很多种,有的是“处理掉”,有的是“放逐”,但不管怎样,世间从此再无此人。
首饰、手表、甚至是过时的皮质证件夹都被一一翻出,这个失败者似乎有不符其身份的洁癖,开始用廉价的纸巾擦拭沾染血污的财物来。保持着这种莫名其妙的习惯——看来不管是什么样的人都会加入失败者的行列。
如果只是这样,自己恐怕也会成为失败者,说不定。失败者不分阶级和人群,只要是人生一塌糊涂的家伙都能加入。
这么想着,玛艾露贝莉终于感觉到了悲伤。
这是一种由巨大的迷失感带来的,如同谷底寒风般的感情,它同少女之前的概念不一样,一直维持着冷淡至极的状态。只是,悲伤的出现令玛艾露贝莉感到不知所措。
看来,做点什么给这个人看是最好的选择。






所以结界的缝隙出现了,依旧是模糊得不行。
那是一片滑稽的光景,大人们通过接触彼此的手掌完成最简单的交易,将一笔财富从一个账户转移到另一个账户,然后再通过消费分散到各路人手里,如此司空见惯的场景。
两只右手握紧,接着,物联网系统生成的提示信息就会显示在一旁的手机上。一只手的主人对另一只手的主人交代着布置给他的任务。
雇佣者的身姿极端模糊,玛艾露贝莉根本无从识别他的身份。
——“处理”掉这两个人,留下玛艾露贝莉,如若成功,便无需再担心温饱。
原来还真有这种事。
大人世界的冤冤相报,这个世界从不厌烦的调味品。
被利用,被欺骗,最后失去价值,成为废品;形影单只的失败者永无翻身之日,只能成为呼风唤雨者的道具,完成各种工作,就像齿轮和计算机一样,输入命令,立即执行。
那么,对失败者而言,命令才是支持他们行动的原动力。
“Loser。”
失败者停下了动作,望向少女。会对无力少女的言语产生反应,看来他的神经已经衰弱至极。
“为什么不“处理”掉我这个目击者呢?”
他仍旧试图强装镇静,继续翻找早已被搜刮殆尽的财物。
“还是说,他不让你做?”
男人站了起来,走向玛艾露贝莉。
“我说过了,快滚。”
看来自己的小动作有了效果。
“那是谁?哦,没错,是你母亲。你没有能力负担清洗疗法,只能看着她神经坏死。”
“你……”
这个人暗沉的脸孔被楼宇的影子切割成奇妙的形状,影子外的左眼中布满血丝。
“所以他们找到了你。”
“闭嘴……”
苦难是很好的借口,对谁都一样。
“他们不会保护你的,用完你,他们就会丢掉。下场不会比垃圾好到哪里去。”
“你懂个屁……”
“等到回家时,她恐怕已经记不住你了吧。不过,那个老人的状况还不如死掉得了。”
“闭嘴……”
那个老人的肌肉已经完全松弛,看来连说话也做不到了。
“多么讽刺。连自己都救不了,还想靠着这种神经兮兮的性命交易来换别人的生存。平等是建立在秩序上的,破坏秩序的人,可是会被消灭的。”以玛艾露贝莉的认识来看,西欧文明源远流长的平等观从来都不是免费的午餐。
“别怪我弄痛你,小孩。”
“你的雇主,是个老人?他说过了不是吗?杀了我就没有回报。”
“哈哈哈……”那是硬挤出来的笑声,其实连笑也算不上,只是发出哈哈声而已。
“见鬼,你到底是怎样……”
“无所谓,你这个loser顶多也只能做到这种程度而已了。老实投降吧,你逃不掉的。”
男人的面部线条以眉心为中心开始扭曲。
“见鬼的小屁孩……”他将身体转向一旁,少女没有发现,这个人的重心也随着身体拧向了奇怪的方向。
接着,男人迅速地转身,右腿像蹩脚的弹簧一样飞起。
……
笨拙而粗暴的脚掌踹向玛艾露贝莉的小腹,她当然不会闪躲,毫无防备,没有任何卸力措施,最大限度地接收这种暴行。
然后,全身的力量在瞬间消失,只有液体上涌的感觉和交感神经的恍惚,肌肉也理所当然地抽搐起来。娇小的少女失去重心,整个人被击飞。
她倒在肮脏的地面,有几秒钟连撑起身体的力量都没有。
心爱的连衣裙被水泥擦破,布满奇形怪状的污迹;新买的紫色夹克被地面扯下,单薄的左肩露出来,在粗糙的地面上刮出碎纸般的伤痕。
自己失算了。看来,大人也不是什么拥有自制力的生物,契机以来了,谁都会下手。就跟京极夏彦的过路魔理论如出一辙。
哪有那么好的事?玛艾露贝莉的确没有考虑自己的立场,迷茫将求生的欲望推到了一边。对别人来说也许不大可能,但她不一样,从小就没有像样的求生意志。
少女撑起纤细的上身,力量渐渐回到身体,呕吐感也随之袭来。她猛烈地咳嗽,但没有任何异物涌向喉咙。
不如死掉得了?少装蒜,你这种小屁孩懂个屁。以为自己能学到家长身上的东西?见鬼,太扯淡了。我才不在乎你是谁,只要坏事我就会动手。”
那个蹩脚的右腿就这么踢了过来。
自己对疼痛的意识很是淡薄。因为,结界的缝隙偷走了她的注意力。
“为什么不哭?”
这是第几下了?想不起来。
“你哭呀!”
自制力对于人类来说,就是这么一个风中浮云般的东西。若马斯洛的需求层次理论成立,人的低等需求应该很快被的高层次的秩序约束住,不再对行为产生重大作用才对。这么一来,这个世界上也没有多少真正有所追求的人了。这个人的需求仍然只有那些东西,责任心也是自保的产物;因此,的确没有什么能约束他那可怜的上层需求。
“好啊,不怎么痛是不是?”
结界的对面是一种带着引力的东西,它会把平凡的人类拉向另一侧,毫无疑问,这个卑微的失败者也正被拉往那个彼岸。
然后,契机一到,刹那的幸福感便会诱导一切。
接着,脚停了下来。
男人取出弹簧刀,刹那的幸福一定得靠立竿见影的手段来实现。
“看啊,只要我动动手,你就连个虫子都不如。来呀,快点,哭出来啊!不用担心有人会听到。”
他拉扯自己襟口,接着用右手将冰凉的刀刃伸入里侧,那股锐利径直传达到自己的肌肤上,沁入每一根神经。
嚓。衣服被割开,顺着小口,一点点被割开,玛艾露贝莉.赫恩保护自己的结界被破坏了,其内容物即将不可避免地与现实接触。





嚓,那个缝隙又扩大了几公分,自己的内在正在逐渐流入王水般的世界,结界的缝隙再次打开。
男人笑着,已经达到忘我的状态了。
忘记自我,人的内容物就会一点不剩地流出来,这个失败者充满虚无的一切都随着他的亢奋开始流出。
玛艾露贝莉的触觉延伸至身体之外,这条街区的每一个境界都是触手可及
——也包括这个男人。
这个家伙一直在笑,将自己的存在毫无防备地暴露在梅莉的触觉之下。
少女看到了,这个人身上遍布着境界,隔开人类与自然,使人得以维持个体的存在,那些断面的意义就在于此。
——试着移开境界,会发生什么呢?出于纯粹的好奇,她将自己的感官移动到了失败者的墙壁上,先从这个神经质的右手开始。
墙壁存在根基,拔下来要费一些力气,但那也不打紧。人类这种脆弱而不稳定的生物,其境界必然也是脆弱的。
咔嚓。稍微使劲,就能扯下来。
接着,被除下境界的肉体,很快就会化为自然的原初产物,也就是生命的温床
男人的右手不再稳定,很快变成了超出玛艾露贝莉预期的样子,也就是海水。那根空空如也的袖管中,散发着腥味的液体如水龙头泻出的溪流一样哗啦啦地坠落在肮脏的地面,凶器也随之落下。一条污秽混入污秽的大地,不足为怪,每个人的下场都应该是这样。
海水直接接触手臂的断面,带走血液,带来疼痛。失败者总算有了反应,开始嗷嗷大叫起来。
“见鬼!恶心的怪物,你这个贱人……”又是一段毫无新意和建设性的发泄,他很快就会丧失这种挣扎的力气。
还有墙。
接着该破坏哪里呢?脚怎么样?
将两堵墙同时拆掉,小腿这栋建筑就崩溃了。
它们化为自然的一部分,夹带着血液,回归到自然中去。
惨叫声回荡在小巷。
男人的内容物中,精神的墙壁已然崩溃,化为了一片杂乱的信息噪点。
“见鬼!我做了什么错事……最倒霉的到底是谁?哈哈哈哈哈!是你吗?你这个婊子养的……”
地面一片殷红,原先只有几股线条的血液终于成为了水洼。男人倒在血泊中间,动作如同被翻转的爬虫。
“杀了我啊!你在等什么?你不是能自卫吗?干嘛不救他们?傻吗?”
这种垂死挣扎着实烦人。
玛艾露贝莉站了起来,摇摇晃晃地调整了重心之后,她开始对自己身上粘稠的红色污迹感到厌恶。不过,更令人厌恶的,显然是这个正在释放噪音的残缺人体。
“见鬼……你这个天杀的……”歇斯底里地哭声充溢着这片隔离区域。
干脆全都拆掉得了,她想。
噗。
左手崩溃,痛苦彻底剥夺了这个人的行动能力,他只能不断地发出无意义的反应,腹肌在运动,声带在运动,面部肌肉在运动。棍子一样的人体正在无力地抽搐着,失败者的瞳孔已经散开,其中一片浑浊。
那样的话,干脆就别说话了。
拆掉腹部的墙,整件T恤就彻底变成了暗红色,很快,湿透的布料便沉入了张开的凹陷中,那里面还有正在蠕动的消化器官。男人也无法接着发出喊叫,只有“呵”的声音,连喘息和呼吸也做不到。
拆掉喉咙的墙,大量的咸水便从男人的口中喷出,决堤的动脉血液和海水的喷流汇成了小喷泉,大张的嘴巴像夏天的水管那样不断冒出红色的液体。那个扭曲的喉结也不复存在。
失败者已经死了。
没有痛苦了,不是吗?只是,留着这个难看的人体,对街道来说实在是不够协调。
于是她开始胡乱地拆除这个人身上所有的墙。
伴随着将湿毛巾摔在地上一般的声音,五脏六腑,七窍,食物残渣,所有的神经,一切腺体,全部被拆卸完毕,最后只有骨架。
这样总算显得干净些了。
就像被刨干净的鱼和全羊一样,原来将人解体也是如此容易的事吗?就算从未做过,进行起来还是得心应手。
只是,这具残骸代表了什么呢?复仇?什么复仇?没有恨意哪来的复仇?复仇这个词可不能乱用。
那么,自己跟这个失败者一样,只是个杀人犯而已。
站在乱七八糟的人体和如同油漆般铺开的红色中间,玛艾露贝莉头一次察觉到人类的无力。与试图观测到普朗克长度的目标一样,自己的杀戮也是如此的没有意义。
看啊,你到底做了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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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4-4-16 20:56:33 | 显示全部楼层
本帖最后由 Tokinomania 于 2014-4-16 20:57 编辑

“案发时间是22点15分左右,也就是在你们离开电影院之后,来到两栋大楼之间的小巷时。有问题吗?”
一个中年发福的男人坐在自己对面,是负责录口供的家伙。人类身上的境界已经看不见了,只有这个充斥着伤痛和挫折的地方仍然四处可见若隐若现的缝隙。
在接受了高级病房无微不至的治疗后的第二天,玛艾露贝莉便被传唤到了位于警察局广场的纽约警察局,耗费数小时来协助治安工作者们完成他们的任务。
“犯人罗恩.乔丹以抢劫为目的袭击了梅尔.赫恩和娜塔莉亚.赫恩,开枪打死了他们。”
“是的。”
“接着,他又对你施暴了?先是痛击,接着又打算对你施暴。”
“嗯。”
“最后是重点,到底是什么东西袭击了犯人,你有印象吗?”
隐瞒也没有意义,不如告诉他。一报还一报,就算司法程序无从应对这种案件,还是说出去感觉好一些。
“——是我干的。”
“你说什么?”
“我,玛艾露贝莉.维德菲尔德.赫恩,是杀害那个loser的凶手。”
这个人脸上没有恐惧,反而是一大堆厌烦。大概是想早点去吃饭?她想。
“小姑娘,搞清楚这里是什么地方,don’t kid us.”
玛艾露贝莉仍然埋头盯着铁质桌面上映出的自己,昨晚,她在被窝里哭了个够,眼睛已经肿了一圈。那阵哭泣来得并不悲痛,只是自己不知道该怎么控制眼泪,没有呜咽,只有咸味的液体不断流出,连溪流也算不上,只是流出来而已。
“我说了,我是凶手。我找到他身上的墙,把它们一点点拆掉了,除了躯干的骨架,一点不剩。他杀了我的姑父母,我只是报仇而已。这点动机足够了,警察先生,带我走吧,感化院、精神病院,随便什么地方。反正这个社会不可能再有我的容身之处了。”
男人脸上终于流露出了诧异的表情,接着开始傻笑。
“清醒点,孩子。谋杀案可不是玩笑。就算这是所谓的怪事,也不可能……”
“要我证明给你们看吗?外面有人听着呢。”
人类所谓的独立思考能力就是建立在大量的既成事实上的,不断地拿来更加合理的观念掩盖原来的认识,把土堆变成沙丘,最后再堆砌城堡。
而玛艾露贝莉无疑是能够冲垮这些速朽作品的海浪。
“够了,比尔,让她走吧。”男人望着空气说了一句。
人类将知根知底的神秘作为娱乐来消遣,接着否定不可追究的神秘。
所以,如此轻信的生物会断然放弃了自己的敬畏。
对于不可言说的,我们应该保持缄默。维特根斯坦的名言,这是被赫恩家族奉为神谕的话。
如果接着往那一侧前进,估计就回不来了?
    这个家族是暧昧不明的墙,理应不属于任何一侧。
两个青年走了进来,接着按老男人的指示走向玛艾露贝莉。
“阿姆斯特朗,拿这女孩怎么办?”一个青年说。
“她肚子上还裹着医疗胶呢,赶紧送回医院。道格拉斯很快就会开始处理,到时候就没我们什么事了。”
祖父的名字掠过,看来自己不管到哪都不能摆脱这座阴影,就像五行山之于孙悟空一样。
“有人在这个房间里受过逼供吧?两个……不对,三个。东莨菪碱,真够怀旧的;管制品、侦测单元拿不到手,不是吗?阿姆斯特朗先生,你其实是在恐惧犯罪者。是,那些阿飞真是没有节制,动不动就干些恶心的事。所以混到这个位置了就想给他们一些颜色看看。那个犯人大概是出卖了大企业的资料,结果在你这儿成了精神分裂症患者。”
男人烦躁的表情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面对不可理喻之物的茫然。
“嘿,大人说过了,nokidding,小女孩。”一旁的青年说。
“不,那是FBI的大人们要求的,不是吗?只是因为业务的先后顺序,就让你来做这种事……不过,看来你也很乐意。”
“够了,送她走。”老男人说,他的额头上正渗出冷汗。
“小孩,别玩了,回去睡觉吧。”一个青年说,他拉住玛艾露贝莉的小手,开始用力将她拖出房间。
“怎么了?阿姆斯特朗先生?我不会做任何有害你的事,快抓我走吧。我可是杀人犯。不知什么时候就会爆炸的地雷,留着干嘛?”
男人沉默着,他取出手绢,开始擦拭额头上的水珠。从缝隙中能够看到,这个人似乎常出冷汗。
青年开始粗暴起来,他就像拨动陀螺一样将正好够到他胸口的玛艾露贝莉翻转过来,然后架起她的胳膊,就像叉车托起货物般僵硬地将她吊起。
“够了,小女孩,不要得寸进尺。”青年在自己耳边说。
这个人也不外如是,一旦遇到不可理喻的事情就会退缩。然而不会退缩的人却使梅莉恐惧。
因为自己无力对付,事实上,对于胜过自己的事物,是没有任何称得上是方法的应对措施的。
而自己如愿以偿地站到了睥睨他人的台阶。
要不要发泄纯粹是自己的自由,对于现在的玛艾露贝莉来说,大人作何感受完全无所谓。
“送我进去啊!你这个懦夫!不过是个混蛋家族的小屁孩,不过是使了点见不得人的手段,有那么可怕吗?杀了人就不可能侥幸逃脱;你们这些人也是一样,只会找麻烦,然后把麻烦推走,你们以为……唔!”
粗糙的手掌捂住了自己的半张脸,对面的青年并没有捂死自己的意思,只是因为自己的体型实在太过瘦小,无法容纳成年男人硕大的手掌而已。
“就算你真的杀了人,那也是合理的自卫行为。手枪上就没有留下你的指纹,所以你也根本没做错什么。
男人们架着玛艾露贝莉穿过了一条橘色的走廊,最后将自己放在了转角处宽敞的T字路口处,当她站稳时,他们已经拂袖而去。
原来如此,自己相当于替司法部门执行了判决,并亲手制裁了罪人。
也就是所谓的自卫。
少女已经是一个人了,她即将被未来所嘲笑,前往难以辨识方向的极地荒原。






玛艾露贝莉松开重心,靠在楼梯旁的墙壁上。浑身涣散,似乎再也找不到什么足以支持这个身体继续运转的动力,还不如就这么塌下去。
顺着墙壁滑倒在光滑的地面,屈起膝盖,呼吸着经过空调处理过的,混杂着各种即食食品气味的空气,什么也不做,也不去管事态有没有进展。这样不是跟失败者没什么区别吗?
她抱起膝盖,将脸和含在嘴里的发丝一起埋进两腿之间。
梅尔,梅尔,娜塔莉亚,梅尔……
那个没有阶级可言的家庭已经消失了,自己的归宿再也不能由这对不孕不育的夫妇来决定。玛艾露贝莉.赫恩,赫恩的少女必须由家族这个冷酷的系统回收,作为一枚齿轮继续运转下去。
事到如今,察觉到境界之异象的家族不可能将这个危险分子放归社会,除了回到早已安排好的位置外不作他想。
铿锵有力的脚步声在嘈杂的踏步中鹤立鸡群,并且,那是唯一的正在接近自己的脚步声。
嗒、嗒、嗒。
脚步声消失,同样带着暧昧不明境界的人出现在自己身旁。
懒得换姿势,一直坐在这里让他看得了。
“玛艾露贝莉小姐,你想坐到什么时候?”
没有任何特点的嗓音,是赫恩管家的标志之一。






“梅尔向我保证过,他一定会确保你的安定。
“只不过,他还是失败了。”
这个顽健的白发老人,是玛艾露贝莉的祖父——道格拉斯.恩斯特.赫恩。战后美国最大的商业信托集团的实际领袖,掌握集团七成股份的董事长。
此人是围墙中最坚固的一部分。
“身为现代人类,能够做到这种程度已经很了不起。不过,你的能力还远远不止这点。
“赫恩家族是站在境界建设者所构造的围墙上的系统,以血缘捆绑所有成员。相对于那个人,我们的视界朝向了人类所在的这一侧。所以,我们只能困在这种不稳定的躯壳里,以不稳定的方式维系、传承自己的存在。”
老人在这间宽敞的暗黄色房间里绕着病床走动,玛艾露贝莉想象着:自己是困在孤岛上的海难幸存者,而这个老人是试图将自己拖下深渊的鲨鱼。
病床周围排列着由合成材料拼接而成的推车,除了消毒用器材外,其余的物件已经全数被转移。这些推车组成的堤坝将祖父挡在了一米开外。暗黄色的房间外,是浸入黄昏的纽约城,四周的景物只有鳞次栉比的高楼。
“不过,这个系统终于出现了异数,那就是你。”
自己模糊的记忆似乎闪动了片刻,一位怪异的女士占据了那个缝隙,不过她实在记不起那个女士的容貌,只有她瀑布般的金发仍然让自己记忆犹新;她携带着巨量的信息,却不能使玛艾露贝莉产生更整体的印象。
她的言语也一样暧昧不明,根本无从解读。
“事物的独立性乃是境界的作用,因为有界限,万物才能在系统中归纳自己的位置。
“玛艾露贝莉,对于多数个体来说,他们身为独立的点已经是既成事实,对赫恩家的人类来说,未来的道路也是如此。不过,你不一样,你的意识超越了点,甚至离开了纯粹的二维方向,你能归纳的是整个系统,跨越一切境界,连接所有个体……”
“换句话说,你很可能成为逆向的神。神的工作是开放系统,而你的意识却能压缩系统。”
祖父退回床前。
“只是为了抵御毁灭这个世界的混沌,我们也必须将你限制在安定的状态。你是最高档次的武器,能够做到的已经超过了破坏的范畴”
“因为那个人的安排,我们没有权力干涉你的身体。所以只能试着束缚你。那个小男人已经失败了。”
——但是,我决不会失败。
这是老人少有的出言决定行动的时候,能动摇这个人的决定的人,除了那个女人之外,就只有他自己。对祖父之前的论述,玛艾露贝莉当然不可能会意,但决定性话语却真真切切地切入了她的精神。
祖父深陷的双眼是一种无形的力量,不论何时,这双眼睛都是自己的老大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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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4-4-16 21:05:51 | 显示全部楼层
八千多字。
写这篇时作者深受京极夏彦影响,结果行文成了这种阴湿得很的玩意。
灵感源自《Batman Begins》,我也算是个伪蝙蝠侠粉,在此抖出这一点。
话说自己很爱写这种剧情,当时熬夜写的时候简直爽翻了。果然我有些奇怪的荷尔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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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4-4-19 20:18:29 | 显示全部楼层
本帖最后由 Tokinomania 于 2014-4-19 20:22 编辑

Episode01】与神秘相会 Rendezvous with Mysticism  I



“……阿阇世情结是古泽平作先生的学说,于一九三二年,在他访问维也纳的佛洛依德医生时提出。普遍的观点认为,理解阿阇世情结是理解日本人精神特质的前提,其实以此推想,若日本人的精神特性在这一个多世纪内没有产生任何根本的变化,那么这种看法也自然成立。”
新来的讲师正在讲课,滔滔不绝倒也谈不上,只是课程的流畅度令人难以置信。这个人在文件上的年龄是三十五岁,但看起来跟十四岁左右的小女孩没有区别。气派的阶梯教室跟她的黑色长裙和优雅的姿态十分合拍,也因此,此人在男生中的人气十分之高。在染色体端粒上动手脚的多半是对国家和企业有特殊意义的人,一想到现在的社会居然连寿命也不平等,梅莉就会感到一阵失落。
“可以说,日本现代的侧写学(Profiology)议题有很大一部分都是围绕阿阇世情结和人格结构理论展开的。从单纯的犯罪心理学发展为实用精神学的分支,侧写的对象也由犯罪者发展到全部精神正常的人类。因为环境的区别,不同地区的样本人格现象也不尽相同,因此,每个国家的学界所侧重的论点都不一样。”
“另外,因为记忆科学的发展,数据化的精神片段也能很轻易地采集到,拜这所赐整个精神科学的体系都经历了革新。战后十五年间,精神科学中新生的子科学和理论超过了一百一十个。”
梅莉已经养成了选择记录的习惯,除非有必要,否则决不在教师的口头陈述中做笔记。因此,她现在只是慢慢啜着从课桌管道里送来的罐装苏打水而已。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酉京大的课桌管道里多了苏打水这一选择。梅莉在美国生活时养成了喝带气水的习惯,虽然大学的苏打水比不上家里供应的玻璃瓶上等货,但也能勉强填补空缺。
在侧写学还是选修课的时候,梅莉就已经将精简后的主干理论通读过几遍了,虽然不熟练,但也没有特意去听讲的必要。
说起来,这个讲师向来以守时为人所称道,准时开堂,准时下课,似乎连什么时间该讲哪一段、与学生互动该用多长时间都安排好了。
“至于为什么要在大二将这门学科划分到必修,完全是出于对各位所需的实验经验的考虑。进行侧写,相当于是直接抽取精神样本,对于尚未经历过实际操作的你们来说,专业性的学习是必要的。”
梅莉开始翻起随身携带的英文小说——J.D.塞林格的《麦田里的守望者》。这是她最爱读的小说之一,从高中开始已经来回翻了五遍,包括村上春树的译本。但不管怎样,自己还是静不下心来读书。她看了半页,把书来回数钱般地翻了几遍后合上,重又开始观察这个三十五岁少女的英姿。
“言归正传,下面请一位同学概述一遍对阿阇世情结持有者的侧写方法吧。”
梅莉仍然用手肘撑着桌面,头脑空白地吸着苏打水。
“……赫恩同学。”
咕噜。
过于急促地咽气导致大量的苏打水被意外地送进了喉咙,梅莉随之不可避免地咳嗽起来。不用想,此时大家的视线都朝着她。
“好,好的?”她急忙站了起来。
“赫恩同学,请概述对应阿阇世情结持有者的侧写方法。不用害怕,你一定说得上来。”






在市营巴士御荫通车站下车,沿着横跨高野川的大桥回家,是莲子提议的路线。沿着御荫通一直往西的确是没什么,多走几步即可;只是看不到往常所见的神社参道,令两人多少有些不习惯。
秘封俱乐部的少女们此时正顺着御荫通与川端通的交界处向大桥移动。此地是左京区少有的未经破坏的地段,老楼因此得以耀武扬威,从远处大都市的背景下钻出来,就像一座废墟。其实真正的废墟已经遍布这条道路,估计再过久一点就可以制造都市传说。
“莲子。”
“嗯?”
梅莉能感受到缝隙的存在,特别是,远处的大桥下有一条的存在感十分强烈,已经超过了能够无视走过的程度。
“那个银发小姐是你们学部的吧,今天有来讲课吗?”
“昨天有过一节课,算是她的开场白什么的,论有趣的话倒是要多少有多少。”
梅莉并不在乎那个人的课程是多么有趣,她必须想办法确认那个人的身份。
的确,从这个人所使用的姓氏来看,实在是太可疑了。
“不过,她跟你们系两个月前来的那个讲师很熟的样子。”
“古明地老师吗?”
“对,就是她。”
两人接着移动,越过天桥,此时已来到大桥前方。
大桥仍然保留着战前的面貌,所以经过此地的车辆只能放慢速度行驶。莲子带头走上台阶,进入大桥顶棚的阴影之中;凑巧,她走进去没多久街灯就打开了,花了一会儿才达到正常的光亮。
“梅莉,你不觉得这一带有些瘆人吗?”
“东京不全是这种地形嘛。”
“得了吧,本来我在懂事以前就已经搬到京都来了,也没什么机会体验恐惧。”
“上次也没害怕过?”
莲子嘴上喊着瘆人,却从不会表现出恐惧的样子。这两个人本来就是以好奇心作为活动的原动力的;甚至,按莲子的说法,好奇心旺盛才是秘封俱乐部的核心竞争力。
上次的东京之行以极为平淡的列车夜宵告终,除了东京湾七扭八歪的高楼废墟之外,没什么特别的。
“因为是两个人。想来,要是我们两个都被妖怪吃掉,我也没什么好遗憾的了。”
又来了。
“……某月某日,在偏僻地带发现谁谁谁的遗体,之类的……”
“够了,收声。”梅莉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莲子此时正站在那个存在感强烈的缝隙上方,只隔了一层水泥板而已。有一点无法忽视,那就是莲子身旁正好有一截通往桥下的楼梯,看起来应该正好通到水坝。
无需梅莉提醒,莲子已经停了下来。
很快传来鼻腔收缩的声音。
“什么味道……”
刺鼻的气味传入梅莉的嗅觉中,最大的成份是铁锈味。
“结界的缝隙就在那下面。”
莲子回头,两人相视不语。这个动作其实是最简单的寻求共识的举动。
“我懂了,你想下去是吧。”莲子说完便转身向楼梯走去。
“喂,等一下。我可没说要去,因为,感觉很不好。”
“不管怎么说,我可不想放弃发现的机会。”莲子接着向橘色灯光下的阶梯走去。






顺着生锈的楼梯往下走去,在昏暗的灯光下,有如径直走向冥界。
“梅莉,这里真难闻。”
越往下走,那股腐烂的气息就越重。
“所以我才说感觉很不好。“
“我有预感会发现什么。”虽是这么说,莲子的脚步却远不及往常利索,想必也是为这股气味感到不安。
进入这条阶梯后,外面的车声骤然消失,只有空气振动的闷响仍然存在。昏暗的空间里,只有两个少女的脚步声和锈蚀台阶的吱吱声在沉默中来回响动。
“莲子,我有个提议。”
“什么。”
“掉头回去。”
莲子接着往下走,过了很长时间才回答。
“我也害怕。但这里有不一样的东西不是吗?这里理应是我们的活动场所才对。”
不该看到的东西就不要管它,那样就什么事都没有了。
只是,就连梅莉都被那个缝隙漏出的东西所吸引,缝隙本身引力微弱,是梅莉自己的好奇心使然。
就这样,两人接着保持沉默,直到来到与大桥连接的水坝走廊上。
走廊的灯光是暗橘色的,两边的墙壁上布置有计算机线路,还有红色的信号灯在不断闪烁。走廊很潮湿,空气也极度郁闷,完全是拒绝人烟的地方。
在这里,两人已经可以凭嗅觉判断气味的方向,就算没有味道,梅莉也能感觉到前方水泥柱后的结界缝隙。
“梅莉。”
“我还在。”
确认了彼此的状况,待莲子咽下犹豫的唾沫后,两人就向着气味的源头走去。
那根石柱后,有条暗色的水迹延伸向下坡处,任谁都能想到,气味的源头正是流出液体的东西。
来到石柱旁,两人站在石柱的两侧,与石柱形成三角形的构图。
“莲子。”
两人相视而立。
“嗯。”
接着梅莉使劲地点了一下头。
于是两人踏过光影,向缝隙走去。
——





——这次不走运,柱子后面的确是不该看到的东西。
莲子瞳孔紧缩,面部线条收束,接着又吞了一口唾沫。
那些混着奇怪渣滓的液体理所当然是铁锈味的,因为那就是血。
而如同破碎的垃圾袋般的人体则是源头。
已经丧失生命的鲜活,浑身如果冻和死去的水母般挂满形状诡异的肉片的人体,披着废纸状的外套瘫在那。整个画面活像在屠宰场。
“唔……”莲子捂住嘴巴,试图将胃液压制住。
所以说感觉很不好嘛。
梅莉看不到自己的表情,不过光用想的就知道自己的脸色有多难看。
她不会因为这种东西反胃,从小就是这样。但恐惧仍然存在。
冷静,玛艾露贝莉……
首先要搞清状况。梅莉屏住鼻息,阻隔气味后开始观察起这个受害者来。
稀松平常的外套,破碎的左手旁有一部泡在血水里的手机,已被破坏殆尽,无法使用。因为面部完全消失,也许只有动用公民认证器才能认出这家伙的身份。
“死人了啊。”
“莲子,这个人到底是……”
“我知道,普通的谋杀不可能做到这种地步,碎尸丢弃又做得太不彻底。简直就像……”莲子侧着身子,显然不想直视尸体。
“就像事故一样。”梅莉接上。
“总之,先报警再说。”莲子取出手机,开始拨动键盘。
缝隙内散发着令人不愉快的气息,只不过如果要看,最好还是趁现在。
梅莉转而仔细地观察那个缝隙。
“奇怪。”
莲子的声音破坏了她的行动。
“手机没有信号,这里。”
梅莉掏出自己的手机试了一遍,信号的柱状图表此时只有一根单薄的线条,一旁标记着信号丢失的字样。
梅莉感到更加的不安,很快这种预感就被证实了。
结界的缝隙仅此一条,其它的已全数消失。
城市的声音,气息,一切都不存在,空气凝固,就像闭塞在狭窄的封闭空间里一样。
只有水滴和仪器在规矩地运行,发出有节奏的滴答声。
“莲子,快走。”
“要到上面报警吗?”
“不,估计上面也不行。”
莲子向走廊尽头的死胡同走去,接着又转身倒回来。
“有什么东西在捣鬼。”
“没错,而且……”
——这里已经不安全了。
梅莉窥见了缝隙里的东西,那真是一团糟






两人疾步回到大桥。
大桥上已经了无人烟,车辆行人全部消失。
接着是天空和城市,全部笼罩着一层马赛克般的薄膜,上面的空气被封死,只能顺着无形的墙壁流动。城市的景观模糊不堪,被光污染照得通红的天空此时也跟西餐浓汤一样浑浊。
这里与外界的信息交换已经被切断,成为了彻底的封闭空间。
莲子不断晃动手机,但还是没有任何信号出现。
梅莉意识到自己的处境不妙,但恐怕难以做出任何行动。
莲子放弃了晃动,转而向六百米开外的大桥尽头走去。
“梅莉,走了啦。”
有多余的境界渗入了这个空间,应该说,,一直就在这里。梅莉能感觉到,那个无机质的存在正在逼近自己。
“先不要动。”
那个东西离开了角落,慢慢进入少女的视线。
“莲子,在你后面。”
“哈?怎么……”她似乎正在哆嗦,下意识地握紧了领带。
——那是一个莫名其妙的形体,如同用血肉随意拼凑出来的巨大躯干,粗壮的前肢,还有短小的后腿,上面密密麻麻地布满了缝合的痕迹。如果不是红色的话,梅莉倒是能想到弗兰肯斯坦。
四肢上覆盖着被随意缝合的金属,那显然不是用来保护自己的铠甲,而是实在的凶器。
莲子听到了金属接触地面的咔哒声,下意识地回过头去。
她一定会感到莫名其妙。那个东西慢慢向这移动,脚步很是滑稽,但恐怕没有人能笑得出来。
“你……你好?”莲子声色颤动,握着领带的右手就像抓住救命稻草一样握紧。






妖怪、莲子、梅莉,依序排开,呈一条标准的直线。
莲子浑身冷汗,开始跌跌撞撞地向后移动,而妖怪紧随其脚步,且逼近得更快。
梅莉完全不知道该做什么,当然,也无从知晓哪些不该做。
“梅莉,到底该怎么办啊?!”莲子已经到了需要咬紧牙关才能挪动双脚的地步。
“我哪知道!”梅莉不敢有更多的动作。如果激怒这个生物,莲子理所当然会变成走廊里的破烂人体一样的东西,而自己也一样是案板上的鱼肉。
面对未知,没有人能从常识中搜寻解决之道。
“被妖怪吃掉什么的……我真是多嘴……”莲子苦笑道。
“谁叫你乱说。”
此时妖怪与莲子的距离已经远远缩短,那对粗手只需稍稍用力就能将眼前这个单薄的少女扯碎。
“可恶……”
莲子停止了后退。
“你在干什么啊?!”惊喜够多的了,接二连三地发展下去显然只会更加不妙。
“呐,梅莉。”莲子松开领带,开始拂去帽檐下的冷汗。
“可千万别把那天早餐时说的话当真,一起死掉什么的,真的不值得……”
“谁要跟你死在一起,开什么玩笑……但至少想想办法啊……”
“你觉得能有什么办法?”
这句话让梅莉哑口无言。
“啊啊啊,真是够了……”
莲子仍然立定在原地,妖怪却仍在缩短最后一点距离。
它的眼睛;如果那些东西算是眼睛的话;转动并闪烁了几下,活像确认指令的机器——梅莉这么想着。
“逃走以后,千万不要让媒体报导我的生平,那样我就算躺在坟墓里也是会觉得羞耻的。”
“可恶,你少说几句这种话行不行?!”
妖怪高高地抬起粗壮的右肢,只需不到一秒,肌肉和自由落体的力量就会扯开莲子的胸腔,撕碎她纤弱多汁的五脏六腑。梅莉的脑海中闪烁着这个少女凄惨的身姿,不禁更加绝望。
“哈哈哈,梅莉,我真的……”莲子苦笑着说着,此时妖怪的巨大肢体已经处于下落的阶段。
“不对,不是这样的……”梅莉再也无力思考,意识中只剩混乱的信息来回晃动。
“住手,住手啊你这个……”
话卡在喉咙里,恐怕再也说不出来了。






轰隆。
震耳欲聋的炸裂声回荡在大桥上,同时撼动了这个空间的绝对封闭。
一道闪光划破空气,穿过那张下落的手掌,在它的中央精准的开了一个直径二十几厘米有余的大洞。伴随着锐利的闪光,被烤得发亮的血花向后飞溅开来。
覆盖前肢的钢铁随肌肉的碎片一起落下,在地面与腐败血液一同构成破碎的形状。妖怪发出一阵不成声的怪叫,像极了平成年代恐怖片的鬼叫。
莲子的侧脸和衬衣上溅满了细碎的血花,她咬紧的牙关仍然没有放松,面部肌肉依旧僵硬。对她来说,除了小时候的那次,从没有过如此漫长的瞬间。
一个娇小的身影降落在梅莉身旁,微微前倾的上身和优雅地弯曲的双腿,从半空中自如地落地——这个人大概就是上帝派来救人脱离危难的天使。
矮个子少女一袭黑衣,黑色的西装上衣和极度亲和身材的短裙,除了身上缠绕的奇怪枝条,几乎可以肯定,她就是那个新晋讲师。
“你想得没错,这家伙确实就是机器一类的东西。”桃色短发的少女说道,下一个瞬间,她便以地面为施力点跃出,实实在在地飞行起来。
“诶?”
这个少女以连猛禽都难以企及的速度向妖怪飞去,在距离妖怪还有五六米的一气呵成地改变动作,最后,她越过莲子,以右脚踢向妖怪的某个器官,姑且算是眉心。气浪将莲子的发丝和衣物全数吹起,并带走她的帽子。
讲师将大过自己数倍甚至十倍的巨大生物推离原地足足有两三米,接着借用反作用力,以后空翻落在安全距离,也就是三四米外。
“宇佐见同学,劝你不要站在原地。”远处的少女偏过头来说,随后便不再理睬后面的两位学生。莲子先是下意识地往后抽搐般地挪动几步,接着便转身跑向梅莉。
一条线段上的四个点,在直线型的大桥上排列。只不过,从大桥外无法看到这里的风景。
矮个子少女与妖怪对峙了不过几秒,梅莉还来不及迎接死里逃生的莲子,更不用说去品味这种场面。
她顺着被磨出三条巨大伤痕的交通网向前移动,;妖怪的视觉器官不断地转动并闪烁着,它以后肢站立起来,并向后跃出不可思议的高度,跳上大桥的顶棚,如同蜘蛛般吸附在钢化玻璃上,片刻之后一跃而下,以绝对能将那个娇小身躯压碎的力量向少女扑去。
少女只是往后轻轻一跃,便躲开了这计将交通网络内部的线路撕扯出来攻击。地面被击碎,混凝土下,隔着一层凝胶材料的传感器以及各色电线被打碎,飞溅起来。
妖怪继续以蛮力攻击,将力量集中在依然健在的左肢上,奋力向前刺出。只是这些攻击就像提前被预料到一般被古明地全数避开,她所做的仅仅是调整重心;即便是这样,少女还是完美地偏离了妖怪的攻击路线。
妖怪的巨掌终于因体力不支而停顿下来,它似乎被强制执行某些困难的动作,很快将正在抽搐的左掌举起,准备以全身重量压向立于它正前方的少女。
但朽坏的肌肉就算经过纳米机器的修补也难以继续维持超负荷的运转。它的动作变得极其迟钝,仿佛真的耗尽了燃料一样。
少女举起方才一直握在右手的巨大火器,以潇洒的姿态将其指向妖怪;梅莉甚至开始好奇她是用何种力道和反射神经来控制自己的动势的。
又一声轰鸣,讲师的枪口喷出夸张的火焰,妖怪的左掌随即随着一道闪光被轰成碎片,进入熔融状态的金属和血肉在空中散开来。
方才的平衡已经无法继续保持,妖怪直接扑倒在地,仍旧试图用那堆腐烂的牙齿撕咬少女。梅莉这才确定妖怪是真正的腐朽之物,从断面流出来的尽是橙色油污般的东西,那些液体没有多少压力,自然不会喷溅出来。
矮个子少女跃上妖怪的后背,立定后,将巨大的手枪指向自己的脚下,扣下决定性的扳机。巨大的轰鸣伴随着火舌爆发出来。子弹钻进妖怪的后背,随即炸开了,只能以炸开来形容。它的身体随着那些缝合线一起开裂,子弹从它的下腹穿出,像砸开西瓜一样带着大量的碎片钻进地面。子弹本身分成了无数片,因此才能扯碎它的肌肉。妖怪发出工地噪音般的叫声,随即倒下。少女也随着那股势头跃下来。妖怪开裂的肌肉和崩碎的缝合线里,腐烂的血液汩汩地流出。
接着,战斗便告一段落。
蓦地,整个空间陷入了一片寂静之中,一切挣扎都彻底停止,决定生死的冲突也完全消失。
她从三十米开外向秘封俱乐部走来。
随着她走得越来越近,妖怪的身体也开始融化,渐渐变成一团胶状物。
“那个到底是……”莲子只是随着自己的本能提出问题。
“虽然还是不知道管理者是谁,但这就是式神没错。用哺乳动物的尸体制成,肌肉和骨骼占了九成体重的怪物。”
尽是些意味不明的生僻词汇,梅莉不知该作何回应。不过既然用到了尸体,这玩意也就是货真价实的弗兰肯斯坦。
式神?也就是说这个妖怪只是机器喽?”又是莲子,这种话题似乎是她的专长。
“没错,而且是临时改变目的的机器。它收到的第一命令是调查桥下的那具尸体,只不过临时有了变更,成了绑架而已。”古明地不紧不慢地说,跟讲课时的语气毫无区别。
绑架?”
“没错,绑架的对象就是你们,它并没有接到杀死任何人的命令。”
“那这个空间又是什么,结界吗?”
“不,是异界,更深入的技术。某人参与了这场行动,而他现在已经很识趣地走开了。”
莲子用右手托着下巴,陷入沉思。
结界还是异界?无论哪一个都不曾是梅莉认真思考过的东西。
梅莉端详着少女胸前展开的奇怪枝条,这才发现那枝条的中心是一只莫名可爱的眼睛,由于生物的复杂结构一眼即能看出,所以这绝非装饰品。
“我有一个问题,你真的是古明地老师吗?”梅莉问。
“没错,我是古明地觉,如你所见,是正牌的神秘。
少女将那支巨大的火器塞进大腿上挂着的枪套里,随后走向远处。
“跟上来吧,同学们。还有,你今天的回答很不错,赫恩同学。”
“呃……谢谢。”梅莉一时不知所措,只是站在原地看着讲师走向灯火阑珊之处。都市的喧嚣渐渐浮现,浓浆般的天空也从一处不断扩大的,如南极臭氧层空洞般的缺口中恢复正常。
梅莉知道,经过五年多的岁月,自己再次得到了接触那一侧的机会。



大概是第一章的第一段故事。我自己写的时候也没多少底。
现在想想,大半年前的文风果然还是不够成熟,实在抱歉。

点评

脑洞的自己表示:“条理不是主线的话。。那么至少框和高低是主线来着,反正自己不会有哪些,可悲的大脑~”  发表于 2014-4-22 17:5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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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4-4-22 21:04:23 | 显示全部楼层
本帖最后由 Tokinomania 于 2014-4-22 21:05 编辑

Episode01】与神秘相会 Rendezvous with Mysticism II






“所以说,我就是调查者,而这两位是相处已久,感情深厚的助手。”辉夜直着腰坐进沙发,双手规规矩矩地放在腿上,一身红色洋装,活脱脱是这个寂寥办公室里的贵族。
妹红拒绝坐在她旁边,现在正抱起胳膊靠在窗边的角落。她身后是新町通的楼宇和对这个时代来说已经算得上繁忙的交通网络,早晨的太阳映照在办公楼的外墙上,投下斑驳的阴影。身着米色毛衣裙的慧音坐在一旁的小沙发上,姿态谦恭且一语不发。
“你的名字是怎么回事?”另一张沙发上,深目高鼻,五官颇有几分西洋人气质的中年警视问道。他看起来得有四十多岁,也许将近五十,裹着藏青色西装的身躯依旧健壮厚实,但梳理得很仔细的头发已经开始泛白。
“权当是身份的符号就好。”
警视瞥了一眼辉夜递去的名片,接着快速将它收进大衣。
“我们是那个国家的公务员,也就是理应被遗忘的人。”
“你们看起来不像是别的物种,我也说不上个所以然,只是单纯看不出莫名其妙的气息而已。”
“另外两位也许更接近人类一些,至于我,如果按生物学的推理方式,也许也是人类。”
妹红感到相当的火大,这个女人到底是怎样?反正就是火大,一看到她就不爽。不料在这个莫名其妙的旅行里居然还要跟她共事,简直是倒了大霉。
她自己对古明地觉灌输的常识感到很不适应,在来到这个城市的第一个星期之后,两位同事已经没有自理能力上的问题,但她还是有相当多的事无法接受。并非不能使用机器,只是对机器的存在感到不自在。无机物的气息使她不自在,没有理由的不自在。
“你们有监视权吗?”
“当然没有,监视你是管理层的工作,我们跟你没什么区别,就是所谓的Public Servant而已。”
“工作呢?既然说是调查者;也就是侦探,理所应当会去做侦探的事才对。这个职业在现在就只能干些盗摄和捉奸之类的乱七八糟的破事而已。”
“我们可是正牌的,比本格名侦探之流正牌得多。顺带说一句,你可以称呼我们是侦探,但我们可不一定真的把自己当作侦探。”辉夜顿了顿,接着说:“虽然被赋予接触里侧的权力,你也只是个凡人而已,对付里侧的事件总会力不从心。这个时候,事件的调查就应当交由我们来进行。”
工作是一个很熟悉的词汇,因为每个人都会工作,对如今这个妖怪的社会来说尤其如此。妹红的工作已经成为习惯,只要有需要就会立即执行。但这次不一样,不合理的事似乎无休止地窜出。现在,旅行已经没有了,取而代之的是为这个莫名其妙的国家奉献自己的全部力量。
“你知道的,我根本不愿意插手你们的事情。”
“但是她需要你不是吗?”
“那种依赖根本没什么用,辛苦的只有我。”
辉夜端起茶杯抿了一口,接着用右手将其置于茶几上,此时她正弓着身子,视线正好对上警视。
“这可是战争,一切都会被打乱。相信我,她很快就会重新捡起以前的心情的。”
——如果你能一直守护她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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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4-4-22 21:06:26 | 显示全部楼层
一小时后。
慧音坐在乱成一团的大办公桌右侧,翻阅着电脑上的资料。慧音的手指还算能适应键盘。因为觉的知识里少有这个时代的计算机知识,几个人只能自己抱着教学书籍硬嚼。更有甚者,慧音甚至自行前往中学当旁听生。从一周前连浏览纸都不会用的状态到现在能够顺利地打字,已经是相当可观的进步。
辉夜似乎对人类的技术相当不满,不过另外两人完全无法理解这种不满的来由,只能装作没听见。
“案发现场是御荫通的那座水坝,上面有从公路改建过来的交通网络。”慧音说。
“然后是被害人。名叫宫野健,四十五岁,在酉京都大学担当比较物理学助理教授。没有特定的致命伤,似乎只是经受了一次攻击人体就变得破破烂烂的了。他的车子在御荫通桥下的车位被发现,里面没什么值得在意的东西。”
“他在失踪前的一段时间没有任何可疑的行踪,几乎就只是日常的课程而已,讲座之类一概不参与。与他接触的都是学生,还有几个教师。失踪后他的邮箱里有过几封邮件,三条广告两条空白信息,电话通信也只有两通充满杂音的空白通话。”辉夜接上。
“所以呢,你要怎么做?”妹红在室内来回走动,以此消磨时间。整个事务所算得上宽敞,工作室、各类仪器和四个独立的房间,加起来四十叠有余。然而宽敞归宽敞,无聊是避无可避的。妹红常在香霖堂购买的那种烟草很容易就能找得到,加上咖啡,在室内的乐趣基本上就只有这两个。
“先要从空白语音下手,如果是那个仙人,说不定能在声音上找到什么线索。”
“哦?”妹红故意扬了下眉毛。
“知道吗?调查一定要从现场开始。”辉夜说,头也不抬,继续整理警署提供的照片。
“那个案子是我们知会了警方之后才被提上日程的吧?”有第四个人的声音跑了进来。
霍青娥转着那把凿子,在角落的墙上开了一个洞,未经允准便私闯民宅。她穿得很体面,青色浴衣外加披肩,不和风也不洋风,虽然样式古旧,但就算在大街上看到这个人估计也没有人会奇怪。每个异于常人的公务员在外界行动时都会配备一种隔开他人意识的器物,这样不管人类看到的是尾巴、耳朵还是角,甚至是翅膀,都不会在意。
“古明地的妖怪顺便做了回大好人么?”辉夜总算从照片中抽起身子来,看来她对这个闯入者没有任何意见,说不定还很有默契。
“既然是这样整个幻想乡就全是好人了。”青娥坏笑着说;洞已经复原了,就像被挖开的沙地再度流回原位那样。
“要茶吗?还是咖啡?”
“苏打水就好。”
辉夜使了个眼色,妹红以怒视回敬,接着到身后夹在两个储物柜间的冰箱里拿了仅剩的苏打水出来。
惯例性的礼节过后,两人便继续谈话。
“话说回来,贤者们安排的工作为什么总是这么奇怪?我们算是什么?公仆,还是统一战线?”
“当成公仆得了,尽管大家最后都是在为自己着想,公仆也算得上是对身份的认可。”
“好过分啊,只是这样而已?”
“还能怎么样呢?我们的工作全部由政府机关管理,服务的对象;至少按书面信息来说;是全部公民。所有的公民都是公务员,所以公务员们委实是互补互利的集体,这样的说法不好么?”
两人同时安静了下来,良久之后才开口。在这段时间内,妹红接着在办公桌后的空道里来回转悠,将剩下的咖啡喝完。
“今天下午的第一个工作,好好干啊。”
“当然。”
“你喜欢吗?这种事。我的上司可是很热衷于她的工作的,说是热爱都不为过。”
“说不上喜欢,当然,没像旁边这个大孩子那么讨厌就是了。”
妹红冷冷地斜了辉夜一眼,不用说她一定不会有什么反应。
“想来我也是个没什么干劲的人,要不是失败的后果太惨烈,我也会不作为到最后吧。”
I can’t agree more. 只有这句话,妹红不得不暗自认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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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4-4-22 21:07:16 | 显示全部楼层
这里是罪案现场,硬要归类的话,算得上是猎奇杀人案。
对妹红来说,被胡乱打碎的人体大概算是这个犯人性格的体现,干净利落,绝不是愉快犯。尸体摆在水泥柱下,像一滩砸烂的水果。惨白的阳光顺着左边的细小缝隙中透进来,干涸的血肉在它们的照射下就像粘在港口的藤壶那样,是一种与水泥融为一体的腐败旧迹。
“你见过被妖怪吃掉的人吗?慧音老师。”辉夜说。
“这个嘛……”慧音显然很尴尬,这种话题怎么想也不该由她来讨论。
“很稀奇吗?”
“我只是在寻求意见而已,与个人情绪无关。”
“呿。”
又是这种毫无反驳余地的发言。有时候妹红想,自己干脆就用暴力了解与这个人的一切关系得了,但那完全没有建设性,最后吃亏的说不定就是自己。
“要说被河童袭击的人类我倒是见过,但被吃掉的就完全没有印象了。本来这也不是我的工作。”
三个人站在黄色的封条外,视察的工作已经完成,只有调查一课的警部和其他几个支部的打杂人员在尸体周围忙活。现在的警察厅在跨国企业的干涉下正热烈发扬所谓的自由改革精神,鼓励支部与本部的合作。
慧音披着厚重的羊毛外套,双腿也被长袜裹得密不透风,看上去真是冷的够呛。三个人都很识趣地挑了厚衣服,辉夜还是那身跟她原来的风格完全不搭调的洋装,妹红则随便找了件绿色Northface的防水外套套在身上,没想到保暖效果不是一般的好。
“妖怪袭击人类时通常也不会在意对尸体的处理,当然,烹饪之类的事除外。”
“这种尸体要运回停尸房是有困难的,不过现在的工作只需要机器人就能完成,法医能做的也许多不到哪里去。”中年男人的声音出现在妹红身后。
“右手不知去向。致命一击似乎是撞击,之后内脏全数破裂,肌肉被扯碎,整个人成了破垃圾袋。”仿佛为了强调什么,警视顿了顿:“不过,只有最高规格的发动机,甚至是迈拉博推进器【注1】和轨道电梯才能在如此的距离内达到击碎人体的速度。”
答案已经很明显了。这个走廊根本无法容纳高规格运输机械,就算能,它也绝对不可能通过唯一的入口。再者,有必要大费周章地将推进器运进室内打碎人体么?
“所以说,这个不是常识之内的东西喽。”辉夜故意扬起声音。
“我绝对不想掺合这种事,碰上这样的犯人,不管有多少条命都不够用。”宇佐见警视说,下意识地用手指卷起了头发。
“说起来,你曾经失败过一次吧,对上这种东西的时候。”辉夜扬起嘴角说。
“那跟你们没关系。”
辉夜很遗憾似的抱起了胳膊。
“算了,我保证你会想要这个的。也许是第一手资料。”辉夜从巨大的公文包侧面取出一只PDA,铬黄色外壳反射着近乎苍白的阳光。
她将一张指甲盖大小的绿色闪存卡插进PDA,接着拨动屏幕,将内容调出到显示器上。
显示器的内容很简单,模糊的监控录像是从离案发现场十米有余的角落里拍摄的,黑暗的长廊里,雪花纷飞的画面沉默了许久。
“到底是什么?”男人问。
“嘘。”
过了一分钟,画面的平衡被打破了,两个人闯入了这片不毛之地。她们是一位浑身裹着紫色长袍的异国少女和另一个穿着简约的黑发少女,迈着沉重的步伐向深处走去。之后当然不用说,她们肯定发现了尸体,接着又慌慌张张地跑回来,准确的说,是直奔通往大桥的楼梯而去。
“我想你一定会有所反应,洋介君。”辉夜的嗓音回荡在几个人中间。
警视直直地瞪着辉夜,接着像是要避开什么似的撇过头去。
“你一定知道交通网络上找到的那些东西吧,劝你不要期待自己的调查结果。你们做的很好,让这件案子看上去就是个未解之谜。但真相总归是要回到我们手里的,这点你应该清楚。”
桥上发现了富含纳米机器和腐化物的有机液体,腐水和血液溅得到处都是,加上桥下的杀人案,警方只能暂时封锁大桥,将这片空间的每个角落全部排查一遍才能交差。
当然,如果纳米机器的工作时间和监控录像的时间对上了,那么这两个少女的身上便一定有文章。
关于对她们的印象,尽管妹红仔细地搜索了一遍,却还是什么也找不到。那个紫色的少女有一种道不明的亲切感,但线索也就只有这么一个。
“对不起,宇佐见先生。”慧音看着警视,但警视的视线却莫名其妙地偏向了妹红。
“辉夜……”妹红望向黑发少女,将自己的反感表露出来。除了对这个散发着熟悉气息的中年男人的尊重,还有一种奇怪的怯懦。自己不想直视这个人的双眼,不管是有意还是无意;这种眼神就是她自一千三百多年前,奈良时代的童年开始就已经见多了的大人的眼神,混杂着令人不快的怜悯和疲劳。
辉夜将腰身向后微倾,做出摊手的姿势。
“我无意冒犯你,洋介君,我只是在提供建议而已。”




【注1】:这个时代的太空船已经普遍采用了迈拉博发动机的设想,即用地面激光照射飞船底部并使之产生爆炸性等离子,将其射入太空。成本是燃料驱动的千分之一左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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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4-4-22 21:08:19 | 显示全部楼层
本帖最后由 Tokinomania 于 2014-4-27 17:35 编辑

南区下起了雨,明明早晨还是阳光明媚的京都现在却被巨大的灰幕笼罩,虽是五点二十有余,街灯却还是提早打开了。新京极此时就像一座陈列着各色巨大灯光艺术的鱼缸一样,而在空中来回盘旋的机器人就是鱼。
妹红借口香烟吸尽,独自一人来到中京区闲逛。只要节制吸烟,那点烟草当然也能撑一段时间;然而她并非是为了补给,而是想从辉夜的颐指气使下脱身而来。
当然,没有人需要调查桥上的残留物,因为那个东西的前身已经和某个妖怪公务员战斗过并被打倒了。而那个公务员已经提交了简短但详尽的报告。
整个案子的主动权都在这个国家身上,想来,由里侧的人员挑起的争端就应该由里侧的人来解决。
但那两个少女到底是怎么回事,妹红还是一头雾水。她本来准备向辉夜质问此事,却轻易地被后者搪塞了过去。
越想越难以释怀。雨水有节奏地打在雨伞上,发出噼里啪啦的响声。打着伞,径自走在大街上,看到路人来了就躲开,需要做的动作并不多;久而久之就陷进了自己杂乱的思绪里。
伞柄上的发光二极管是某个法国设计师的发明,如今廉价的隔热材料完全是立等可取,这种设计也随之应运而生。设计的灵感应该是来自SF电影《银翼杀手》。妹红在空闲时间内看了那部电影,不知为何,尽管片中展示的是人性荒芜的未来,自己却仍旧感觉很畅快。她一旦意识到自己拥有见证任何未来的机会,便为自己奇妙的存在而感到少有的愉悦,而这也是对永生仅有的愉悦。
自车站下车到现在,一共走了大概七百米的路程,目的地准时出现,几乎分毫不差。
——一个电话亭。
为什么要选电话亭?除了不想让别人听到自己的谈话,妹红想不出别的理由。其实在暗处用手机也无大碍,但出于对公务员身份的考虑,她总有一种隔墙有耳的感觉:只在使用手机时才会有的不适。
她从人行道里侧离开,走出暂时找到的塑料顶棚的遮挡,接着打开电话亭的玻璃门,走进去后再将留在外面的伞关上,这么做自己才不会淋得太湿。过去的梅雨季节自己从来都是硬扛,到了这个世界却完全不能忍受衣服变得又湿又重。
电话亭里的景致很微妙,从这里向西看去是一条起伏极大的街道,应该是战后建设时加筑地层的杰作,远处有京都银行和资生堂之类的店铺,还有百货的后门。街道很宽,明显不是过去的风格。妹红将伞搁在一旁的支架上,从绿光环绕的电话亭中向外望了一眼,稀松平常,除了起伏的街道,没什么好奇怪的。
银发少女将母指伸出,在一旁不断划过的绿色网格的屏幕上按了一下,接着拨通电话。
嘟嘟声没响多久。
“您好?”
是个不算熟悉的声音,尽管与辉夜大相径庭,却还是令人不愉快。
“是我,永琳小姐。”
“啊,是妹红。有什么事吗?”
“我有些疑问解不开,想找人帮忙,反正其他人估计都不会好好回答,所以才来找您。”
不管多少个世纪过去了,这种语气还是改不掉。
“请便。不过,可不要指望我什么都知道。”
“我知道。
“那么我最想问的就是辉夜的录像带里的东西,直说好了,那两个女孩子到底是谁?”
“她们啊,那个异国少女名叫玛艾露贝莉.维德菲尔德.赫恩,黑色短发的少女叫宇佐见莲子,直到目前为止,都是普通的学生。”
“玛艾什么?”
“玛艾露贝莉.维德菲尔德.赫恩。”
真是个极尽拗口之能事的名字,英文发音倒是很好听。
“还有,什么叫目前为止,还有那个宇佐见,难道她们……”
难道她们和国家有关?
“我说过,不要指望我什么都知道。”
到这里,妹红才明白这句话的意思,不是知情与否,而是纯粹的知情权。她咬了咬牙,努力不让自己发出可以耳闻的摩擦声。
“那就当您不知道。不过我总能在大数据库里找到她们吧?”
“接下来的事,我完全不知道。不过兴许你迟早也会了解到其中的秘密,亲自去问问她们也无妨。”
“好啊,既然文部科学省大臣都这么说的话。”
妹红做了礼节性的回应,随后挂断了电话。她从架子上取下雨伞,打开大门时顺势将它撑起。
月之贤者向来不会明确地阐述一件事,她希望人们自己去理解。只因为这点,妹红就绝对不愿意成为她的学生。也许将来有必要听听讲座,但至少也没有变成学生那么糟糕。
妹红撑着雨伞,再度回到钢筋和塑料棚的庇护中。现在她唯一想做,也唯一能做的就是去警署翻阅大数据库的资料,从那个记录一切公民信息的巨大存储器里找到可靠的情报。
之后她只是在街边的面包店买了几个橡胶般的牛角包,便直奔警署而去。反正辉夜绝对不会过问自己的行踪。
秋雨中,摆动着活像独角兽之尾的及腰长发,她独自穿越人群,向早上曾经造访过的新町通奔去。




从这节开始就是慢速地带了,节奏会变得奇慢无比。
这个过程大概会持续一万字。总之如果还看得下去,请忍耐忍耐,多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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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4-4-27 20:02:20 | 显示全部楼层
Episode01】与神秘相会 Rendezvous with Mysticism III


这间公寓说不上宽敞,却布置得很讲究。刷成绿色的墙壁,大量的家具和稀奇古怪的设备:摇椅、按摩椅、吊床、音响、状似占卜用具的罗盘、大量的小说和占地奇大的桌上足球,再加上日本住家常见的直达天花板的冰箱橱柜之类,把这个房间的内容填充得恰到好处。一共有四个房间,三间卧室还有一间堆满工具的不知有何用途的地方,姑且当成是工作室。
可是古明地拿工作室来干什么?也许是用来修理那些稀奇古怪的武器的?那个少女现在已经将奇怪的藤蔓和眼球收进了一个口袋中,藤蔓就那么收缩回去,就算是现在最先进的纳米机器也做不出这种动作,委实神奇。至于那支巨大的火器,在被警察收缴前便被古明地收进了事先存入车内的公文包里,最后自然是皆大欢喜地给带了回来。
“开门见山地说,我是个妖怪,这间公寓里的大家也都是妖怪。加上我一共四位,其中一位不太容易发现。”
古明地觉从冰箱里拿出柠檬汽水,依次递给刚刚落脚的两个大学生。
梅莉坐在古明地讲师的对面,慢慢消耗泛白的饮料。柠檬汽水很是刺人,却有助于在大半夜保持清醒,因此有必要喝下去。
“第四位在房间里吧?确实,看到她的时候感觉就像是个摆设一样。那个藤蔓……你们俩是……”莲子似乎想到了什么显而易见的答案,当然,梅莉完全没有注意主人房里的动静,更别谈有其他的什么人在里面了。
“那位是我妹妹。多数人无法留意她的存在,所以性格变得有点奇怪,不用管她。”
梅莉似乎听到一阵脚步声,接着是一声“好过分……”。她难以在这阵动静上集中注意力。
“想要绑架我们的是谁呢?”待古明地在桌子对面后坐下,梅莉便立即开口。
“他们是以捍卫人类的利益为己任的,正牌的官方组织;我不知道那个式神是谁的杰作,但把大桥从世界中隔开的应该是领导者的专长。”
说起来,把事物从某种统一的系统里分割出来,也是赫恩家族能够统御的能力之一。虽然没有几个人能够做到。
“能具体一些吗?比如名字之类的。”梅莉继续追问。
“恕难从命,我的上司没有给我足够的权限透露这些信息。”
这个人简直就跟机器人一样嘛,梅莉想。
“虽然如此,可别把我当成机器之类的东西,那样的话我会相当困扰。”少女不动声色地说。
这个人……
她似乎打破了某个结界。梅莉感觉自己像是被这个人扒光看了一眼一样,很不自在。这个人完全把自己看穿了,不只是自己,恐怕旁边的莲子也是一样。
“妖怪们构成的是什么样的社会呢?虽然我们从很久以前就在追寻你们的足迹,但不管去哪里,到最后都是一点线索没有。”
对灵能俱乐部的活动家莲子来说,得以正面接触妖怪的社会简直就是在路边捡到奈良时代的国宝级文物般走运。
“大多数妖怪已经离开了人类的文明,总之距离你们相当遥远。站在进化之树上的人类文明本来就是排他的,无意识向着唯物的一侧发展下去,最后便会成为彻底排斥神秘的阿赖耶识。正因如此,在神秘的社会与你们的社会间才会出现一道境界。”
“也就是难以跨越的障碍吧?真有趣。”莲子似乎开始回味起这句话来,似乎已经全盘接受了古明地令人完全无法理解的对白。
“可是既然这样,你们为什么要跨过那道结界,潜入我们的社会?更何况,找到我们这样的人。”梅莉问道。
“我们的存续正受到威胁,相当严重的威胁;不止是我们,所有的人类也都一样。至于找到你们的原因,除了你们的眼睛很特殊,对我们的行动至关重要以外,其它的原因我大概不能透露。”
莲子若无其事地仰头将杯中的柠檬水喝掉一半,哈了一声。
“严重的威胁?天灾?外星人入侵?”
“之类的东西吧。”古明地说。
“不能好好回答吗……”梅莉有些恼火。
“我必须遵守国会定下的规则,没有规则我什么也做不了。有些事,如果让二位知道,会威胁到我们的计划。”
梅莉感到更加的恼火,她甚至有点想直接把火气发出来。不过除了眼神上的示威,她什么也做不了。
国会?
”我知道你很生气,但我有我的原则,不会为他人而改变。”
“我们的生命可是受到威胁了啊,老师。”梅莉几乎是在咬着嘴唇说话,同时双手撑着桌子立起上身,望向古明地觉。
“好了好了……有空找老师的国会抱怨不就得了嘛。”莲子察觉到气氛的异常,将梅莉拉回了座位。
梅莉的眉毛颤了一下,只是因为那个似曾相识的单词。
“这么说,您背后有一个国家喽?妖怪的国家。”她问道。
“不完全是妖怪的国家。不过,那是个令行禁止的,完整的国家。”
一旁的电视上正在重播今天的早安朝日,播报员貌似花费了大量的篇幅来报导同一个事件。莲子瞥了一眼,“空间曲率异常”及更多的字眼不断地转动。
也许能把空间曲率和浩劫之类的东西联想到一起?看上去还挺像那么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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