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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篇] 寂剑悠樱——魂魄妖忌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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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4-7-10 17:11:44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本帖最后由 花鸟风月居士 于 2014-7-11 14:48 编辑

本人根据自己的考据、对相关史实的初步研究以及天大的脑洞堆砌出来的作(文)品(坑)……虽然发在贴吧毫无人气但就是不死心……二楼开挖……
顺便:贴吧id:@哥不多情枉此生(这就是初中和高中毕业文化水平的差距
 楼主| 发表于 2014-7-10 17:12:42 | 显示全部楼层
一、
    文治二年(西元1186),东日本镰仓幕府内,一位武士端坐在镰仓公源赖朝面前。这位武士须发皆白,然面貌仍如初行元服礼的少年一般,飘然不似凡人。这时,一员裨将进来通报道,一位老僧请见。见了这老僧,这位白发武士有些激动,瞪大了双眼——这两人原是故交。
    说起二人的相识,得回溯到保延年间,此时在位的天皇尚是崇德帝。那时这位武士刚由左卫门卫升任北面武士,进入鸟羽院北面负责上皇的警戒。这日正值樱花集体凋落之时,在院北面交接班时,他瞥见了一位同僚,这同僚抬头仰望樱树,又低头俯身拾起凋落的花瓣,似在吟咏着一些句子。这武士见樱花皆落,亦动了诗情,但着实没想过能见到一位比他还风雅的人,于是他走上前去问道:“您见了落花也有所感触吗?”
    “这世间的花鸟风月,没有一样是不让人动情的。”这人直起身,转过脸来。论此人的长相,恐怕用形容中国美男的“面若涂脂”等于远远不够,用《源氏物语》中的源氏公子比之虽有冒昧,但也只有源氏公子的长相可以用来形容他的清秀了。
    “在武士中难得有您这般风雅的人。”
    “过奖了。您就是新调来的那位么?”
    “正是鄙人。鄙人正五位北面武士魂魄朝臣妖忌。”妖忌说着,两人一同走出皇宫。
    “为何要加上官衔呢?鄙人佐藤义清。”
    “介绍自己时不是应当加上官衔以显得正式而尊敬对方么?……足下苗字佐藤,应是藤原氏,莫非足下是当今关白藤原忠通大人的族亲么?”
    义清原本平静的脸上闪过一丝不悦:“我就是我,就算是公卿之家的至亲也没必要强调与他们的关系。”
    “妖忌不知足下是如此淡泊之人,且以言相试,多有冒犯,还望恕罪。”
    “无妨。其实要真攀起亲来,我是当年的镇守府将军的十世孙。”
    “讨伐叛臣平将门的那位么?难怪足下如此年轻便可成为北面武士。”
    义清的脸有些抽动,似乎是在尽力避免扭曲起来:“足下能跻身北面武士也不容易啊。”
    妖忌忽觉失言:“想必您家族世代精于武艺,您才能有此殊荣。我家也算是精于剑弓了吧。不过说起来,这替上皇看家护院的职分,竟不如当初在乡下抓贼!”
    义清的脸稍稍平缓了些:“方才我作了一首和歌,愿与足下共赏:终日逍遥无所欲,此刻惟愿赏落英。”
    “歌不算太差,但请恕我直言,这其中实在有些说不通的地方,而且这韵押得也不甚好。”
    “实不相瞒,我欲试足下是否为附庸风雅之徒,所以随便作了一首。”说这话时,两人已行至都城街上,不远处的二层阁楼即是赌场,里头的人或赤裸上身,或只穿着兜裆布,都在大呼小叫,大有群魔乱舞之态。“不过这落英确有一典。”
    “愿闻其详。”
    “寒舍占地不大,但陋院周围皆是荒山,我在此植樱,几年后便繁花似锦、云蒸霞蔚,我没把院落围起来,任由路人欣赏。常人都惋惜花落后便无可欣赏,即便有赏者也是作生者必亡之叹。但鄙人面对此处的落英也能尽情欣赏,尽情吟咏这种消亡之美。”
    “面对落花还能做出欣喜之叹,足下真乃高人!”
    “过奖过奖。何不今晚到寒舍小酌一杯呢?方过污浊尘杂地,不借樱酒濯灵心?”
    “本就樱花高洁质,何妨一时尘污身?”妖忌也随口作歌以应。
    “还是快些到寒舍吧,我们还是别再作风俗歌了。”
    “你可别为了试我拉低你的水平。”
    “即兴作歌就该是这个样子啊!”两人纵情大笑。远处的赌场似乎因为里头太昏暗,早早地点起了灯,远远地只显示出昏暗的黄色。
    到了义清府上,落英缤纷,竟如武陵仙境一般,樱林中,还有一群孩子在嬉笑打闹。义清向他们喊道:“喂——都这个点了,该回家了啊!”孩子们笑着向义清道别,只有一个向他跑来这孩子也像义清一样清秀。义清抱起他:“圣丸,今天又光顾着撒欢了吗?”“父亲,我今天已将该习的剑术都练习完了哦。”“那就好。哎呀长得多壮啊,很快就抱不动你了。”义清说着把孩子放下,交给乳母,此时另一个乳母由抱过他的女儿来——他的女儿才一岁,皮肤白皙,双眼黑而亮,着实讨人喜欢。“这俩孩子即是我的子女。”
    “果然都生得秀气。”
    “待会我们就在这林中摆酒如何?敝院实在太过狭小,且院中皆是妇孺,难以见客。”
“不要紧的。这里的景色够好了。”
    “我还约了一位族亲,佐藤宪康,他一会儿就来。”
    “那就等等吧。可以让我认识一下他吗?”
    “只怕你接受不了他的个性。”义清不住地偷笑。
    “能认识个奇人我也值了,没事。”
     一整天天气都是阴沉沉的,到了傍晚天上的云层裂开了一条条缝隙,释放出夕阳的光将粉红的樱花瓣染得更加鲜艳。妖忌忍不住开始沉吟,但随即便被一声呼喊打断:“义清,哥都来了你怎么还不快来迎接?”
    义清笑着应道:“你怎么老是这个样子……今天介绍个新朋友给你认识。”
    “喏……我是正五位左卫门卫藤原朝臣佐藤宪康。”宪康一边打量着妖忌,一边慢悠悠地说到。
    “鄙人正五位北面武士魂魄朝臣妖忌。”
    “果然一用官衔就把你这人的本性揭出来了,你也是来此附庸风雅的么?作为武士别装了,你以为上皇陛下真吃你这套?”话说此时被鸟羽上皇控制着的崇德天皇只剩下了研究和歌的兴致,鸟羽上皇也爱好和歌。
    妖忌心中着实不快,但还是强作淡定:“早听说你是个奇人,果不其然,见面就开骂。”
    宪康却突然笑了起来:“你没一刀砍了我就说明你确实有点修为有点涵养,难怪义清会愿意认识你。开喝吧!”
    “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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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4-7-10 17:13:44 | 显示全部楼层
二、
    酒过三巡,三人不免都放松了原本正襟危坐的姿态,开始放松起来。义清和宪康此时突然见到了一个异样的东西,义清吓得不知所措,只是瞪着那个东西;宪康则吓得半躺半坐在地,忍不住喊出声。妖忌见二人这样,也觉得诧异,但随即马上醒悟,连忙起身道歉:“一喝酒就忘了把我的半灵隐藏起来,吓着两位实在不好意思!”
    “半……半灵?你难道不是人吗?”宪康坐起来问道。
“刚才一直忘了说了,我虽有人身,但只算一半,加上这个半灵,才凑够了一个完整的我。”
“那这么说,你是妖怪么?”义清战战兢兢地问道。
妖忌点头。
“哎呀,身为妖怪却做了上皇陛下身边的人,你不怕被那些阴阳师抓出去打么?”宪康问道。
妖忌啜了一口酒,慢悠悠地说到:“就那帮阴阳师的本事,替上皇陛下看看一些偶然现象是吉是凶就够了。让他们去捉妖?自己对着桌子狂拍不止、大喊大叫,他们也不嫌手疼、嗓子哑?可笑。”
二人忍不住笑了。宪康又道:“妖忌,你这是要说很多实话的样子啊!”“先别说阴阳师了,妖忌,与我们说说你这半人半灵之身的来历如何?”
“行啊。”妖忌又喝下一口酒,开始侃侃而谈。
这段不寻常的经历,他在这次之后只对人说过三次。
话说在多代天皇之前,妖忌的先祖亦是皇族,因为宫中支领不足,那代天皇遂把妖忌的先祖降为臣籍,并且赐了一个在后世无人不晓的氏——平(たいら)。这位先祖也不在乎能不能继位当天皇,只是十分眷念自己的妻子罢了,所以被降级后毫不气馁颓丧。然而,他的夫人在降级后不到一年就因病去世了。他的悲伤,自然不必多言,也难以用几行字表达清楚。他终日只是借酒浇愁,到了第二年上元节,竟把妻子的亡魂给盼回来了。当晚二人——应是一人一魂才对——尽诉相思之苦;次日早上,他回忆此事,却只当是梦。谁知过了半年,也就是中元节,妻子的亡魂又回返来了,而且还身怀六甲。她只说要生下这个孩子再过三途川去投胎。全府上下都被吓了半死,但最后还是有几个老妈子壮着胆子上前为她接生。脐带一剪断,夫人便消散了,只为家族留下了一个男婴。这个孩子一开始与常人无异,然而在他十三岁行完元服礼的那晚,他却从家里失踪了。家丁们把府周围翻了个遍,最后竟然在坟地里发现了这位御曹司(少爷)——只见他怀里似乎抱着什么,但又什么都看不见,而他却好像很费力地跟那一块虚无之物搏斗。众人无奈,只好先把他带回府去——当然是让他保持着虚抱的姿势直接扛回去了。过了几天,人们才渐渐发现他身边的虚无之物轮廓越来越分明,竟是个漂浮着的物体,他们请教了阴阳师和僧侣,才明白这就是幽灵。
“为什么幽灵会从看不见变为看得见?”宪康打了个岔。
“因为半人半灵——是一个特别的整体,人和灵的成分彼此融合,因此灵也就看得见了。”
“那人的影响呢?你须发皆已全白,难道人的寿命会因为灵而减少吗?”这回打岔的是义清。
“恰恰相反……”妖忌又喝了一大口。
幽灵是不会衰老的,因此它能够带动人也常驻青春,全白的须发、浓蓝色的双眼便是妖忌融入半灵后的最明显特征。
“你们看我这双眼……不是黑的吧?它们到了冬天还会变成红色。就靠这双眼,我能看到许多普通人看不到的东西,比如说幽灵。”
“难怪你会对上皇……身边的阴阳师有那么大的意见。”宪康道。
这双“法眼”,以及因半灵而拥有的强大力量,是一把双刃剑。妖忌的诸多先祖们,包括这位御曹司,自恃有通灵之力,又想扬名立功,于是除了缉拿盗贼以外,还干起了退治妖怪的营生,于是一生征战,立功无数。“天皇陛下终于听到了先祖们的光辉事迹,于是把平氏改赐为现今的魂魄(こんぱく)氏。”妖忌说着,蘸着酒在案上写下自己的氏,一遍汉字,一遍假名。
“你跟那位能名列仙籍的平忠盛有何渊源?”宪康问道。
“我跟他八竿子都打不着……不过能名列仙籍,成为殿上人,也是不容易。”
“看来你不知道他受的屈辱啊,他一开始以殿上人的身份出席一些宴会、祭礼时,总会遭到公卿们的嘲笑与捉弄。”义清端着酒,平静地说到。
“我家恐怕没谁能有资格受到这样的侮辱了。打的仗越多,结下的怨也最大,有时候不是被盗贼妖怪杀死,而是被巫女、僧侣们讨伐。于是,原本堂堂的王家贵胄,人丁渐衰,最后竟要像别的武士那样靠自己管着庄园来谋生,总之王家的俸禄是不指望了。”
“欸……你们家不是都很能打吗?”宪康道。
“这些半人半灵们自己骁勇善战,但指挥武士时,也常常让他们以血肉之躯来陪自己卖命,这样谁敢跟着你前进?”妖忌又喝了一大口酒,“好在我现在干的这个北面武士只要自己能战斗就好了。”
“走一步看一步吧,你们家族说不定能重新振兴呢?对吧?”宪康道。
“但愿如此吧……”妖忌长叹一口气。
“嗯……欸对了,从你家那位御曹司以后,历代的半人半灵是天生的还是后天自己去抓幽灵形成的?”
“能发觉幽灵、接受并控制半灵的体质确是天生所有,不过这半灵得靠自己抓啊。”妖忌摩挲着半灵说道:
“那一年我十四岁,行完元服礼……”
“你哪年生的我说?”宪康又打岔道。
“元永元年。”
“那你跟义清同岁啊,比我小两岁。咱仨就用兄弟互相称呼了啊。”
“我生在二月,你呢?”义清问道。
“比你早,正月。”
“好的,哥,您继续。”
“别这么客气啊……嗯话说那天晚上我就按照家中的规矩上坟头里蹲着去了……”
“吃坏肚子了?”
“去你的,大哥你为什么永远都是这么滑稽……”
“得得得,我还是闭嘴吧……”
“你闭嘴可真是太好了。话说那天晚上到了丑时,坟头上果然飘来了一个巨大的幽灵。幽灵的恐怖之处在于它会吸走人身上的生气让人还没反应过来就死去了,而且它能够喷射出一大片的弹幕来……”
“且慢,何为弹幕哉,老兄?”
“就是一大片的物体碎片,一整团地向人射过来,只要挨着一发就躺下了。不过每块碎片之间都有空隙,可以从中穿过并躲避。以我的武艺,我最终自如地穿过那只幽灵发射的弹幕并在靠近它时一剑砍上它——我的剑是特意到神社里开了光了的,可以斩这些虚无的东西。最终我把这半死的幽灵捉了回去,最终将它驯服,从而成为了现在这个自己。”
“你的妖怪之身不会对上皇有影响么?毕竟咱都是北面武士。”
“平常我都控制半灵高悬于天上,只以人身示人。”妖忌说着便松开了抱着半灵的手,令其自由漂浮。
“等一等,你是说,你的太刀,可以斩虚无之物?”宪康突然发问。
“当然可以。而且成为半人半灵之后能斩的虚无之物更多了,乃至人的情欲。”
“哦……我有个不情之请。”
“但说无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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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4-7-10 17:15:59 | 显示全部楼层
三、
“你看啊,义清年龄最小,现在就有儿有女,你命长倒也不急,就剩哥还在打光棍了,我心中的无奈你们无从得知。所以我还是觉得放下了好……你能不能,帮哥把情欲给斩断了?情欲可是虚无的东西啊,你别说你斩不了。”
“斩是能斩,只怕治标不治本。”
“如何治本?”
“这个容易。”妖忌说着从腰间掣出短剑白楼,一脸坏笑地走到宪康身边坐下,“这个可是我家的传家宝,一下就解决您的问题。”
说完这话,妖忌一把按倒宪康,举起白楼剑,只在宪康腰带以下瞎比划。宪康仰面躺在地上,似乎醒悟了什么,立刻慌张失措起来;“老弟……不……大哥,这个本还是不治比较好……义清你倒是说句话啊……反正咱这么熟了以后咱定期斩斩也挺好啊……算我求求你了……南无阿弥陀佛……”义清只在一旁看着偷笑。
妖忌在宪康下身比划了一会儿,用极快的速度出剑,挑掉了宪康头上的折乌帽子,松开压着宪康的另一只手,抄起他的头发,忍住笑说到:“斩掉这三千烦恼丝这一生便清净了老兄何必如此痴恋尘世。”然而终究没有斩下去。
“你不早说!”宪康哑着嗓子大喊,“还有义清,你就不能早点制止他吗?”
“唔……我早就知道他要砍的是头发啊……”义清极力忍住笑说到。
还是奉劝各位勿要拿着刀开这样的玩笑。
宪康重新正冠归位,呼了一口气,说到:“今天快被你们戏弄死了。我看今日这席就散了吧。”
“这里我是主人,散席该是我说才对!不过我也觉得今天太晚了,改日再聚吧。”
“行。”之后妖忌便扶着宪康离开,义清回院哄孩子去了。
这样的聚会,在接下来的三年里每月能发生十次左右,有时候连着好几日都有,比如这晚的次日,妖忌便约二人到其府中再聚。妖忌家周围没有樱林,但他把自己的庭院布置得简洁而不失雅趣。院中有一尊较大的盆景,廊下挂着一只鸟笼,里头一只乌鸫正在上下跳跃——这种鸟鸣声清脆,浑身黑色似乌鸦,但嘴和眼圈却是亮黄色的,这鸟在日本极其少见。
这次聚首,他们突然想到,昨日光顾着听故事,竟没有请教对方的名字的汉字写法。义清提议道:“不如我们玩个游戏,先猜测一下名字写出再指正吧。宪康跟我早就认识了,所以您就猜测我们俩的,我们也猜测您的,如何?”
“这倒是很有意思。”
妖忌遂让仆人拿来纸笔。妖忌先写义清的名字(norikiyo),纠结着“nori”应写成“法”还是“则”,遂向义清请教。义清则写下了“义清”二字。“为何这对应着‘义’字?”妖忌纳闷。
“古书有言:‘君子之于天下也,无适也,无莫也,义之与比。’可见这‘义’乃是最高的法则。”
“妙哉!”
“别说这废话啦……你可识得我的名字怎么写?”
“为什么你的名字里也有‘nori’?你们俩难道继承了同一个通字吗?”
“字当然是不同的。”
“这不是逗我吗!”
“逗的就是你。”宪康(noriyasu)抄起笔写道“宪康”。
“这倒好解,‘宪’有‘法’之义。该你们写我的名字了。”
二人遂也开始思索。
不一会儿宪康便写出了两个字:鬼斋。
“哥,你不觉得这名字太霸气了点么?若是剑名还过得去。”妖忌(oniyimi)无奈说道。
“要我想也是这样……”义清补了一句。
“看来这种游戏还是不玩比较好。”妖忌也写下了“妖忌”二字,“其实叫我ようき(youki)就好了。”
“你可一点阳气都没有。(阳气也读作youki)毕竟带着半个幽灵在身上。”宪康回道。
“这不重要,这样咱们就彻底认识了,开喝吧。”
“就等你这句话!”宪康和义清异口同声地说道。
三人输了以后就不再只讲自己的故事或开彼此的玩笑了,三人的话题逐渐涉及到很多方面。例如保延五年的一晚,宪康请另俩人到了自己府上。宪康笑称自己的宅邸是“猪窝”,这一点自谦的成分都没有,这里不但没有樱林、乌鸫,连一处稍微干净点的地方都没有,屋内的地面上也布满灰尘。
“谁叫咱平常都在宫中认真看门呢,嘿嘿。”
“你明明是天天在赌场酒肆过夜。”义清不屑地揭穿了他。
好不容易打扫得稍微清楚一些,入席之后,宪康一改往日表情丰富的面容,阴沉着脸说道:“今日我们来聊一些深刻点的吧。”
“行啊,不知老兄认为什么算深刻?”妖忌问道。
    “你可知我们当今的那位圣上?”
“就那么个人呗,谁不认识?”
“我只知道他异常爱好和歌罢了,我还经常被他召去作歌、品歌。”和歌水平最高超的义清说道。
“太上皇大人照理是他亲爹才对吧。”
    “今上乃待贤门院所生,难不成是你儿子?”妖忌答道。
“问题就出在这儿。鸟羽爷他爷爷,白河爷跟着这位太后大人干了些不干净的事,这才有了这位天皇。”
“大哥,你可别瞎说……你《源氏物语》看多了吧?”
“什么‘健儿物语(谐音)’的咱也不懂,那是娘们看的书吧?你要不信,亲自到鸟羽爷面前问问啊。”
“不找死就长寿,大哥你咋就不知道。”
“我命长也经不起这样折腾啊!”
“你俩也知道,咱这都城叫平安京,咱也是平平安安地过了好些年了。可就现在这样,迟早就是乱世。”
“《源氏物语》所写的宫廷生活都那般腐败了,国家不是照样好好的吗?”义清问道。
“可是咱的头头不再是没有姓的(天皇有名无姓),他姓了藤原(摄关家藤原氏,独揽大权擅政百年)。”
“真正的头头太上皇待在院里,藤原家的守着个没实权的天皇,又能有什么影响?”妖忌问道。
“这些淫靡的公卿贵人全是一丘之貉,谁当政这国家都会完蛋!”宪康大喝一口酒。
“话也不能这样说……”
“妖忌,我见你也对王家怀有怨恨,以为你是个有识有志之士,可事到如今你还怀有侥幸,你跟那些白痴贵族不过是一路人罢了。”
“不然你要我干什么?天皇是神明之后裔,你难道要我推翻他?你又不是没听说过平将门!”
“能改变这个国家的,只有武士。我们不敢当头头,但我们同样可以用我们自己的力量去改变整个国家!我们讲忠义信礼,而不是骄奢淫逸!”
“宪康,你真的醉了。”义清制止了他。
“好好好……我醉了,我醉了,你们也不见得有多清醒!”宪康说罢挪到屋角暗处便睡,身上酒味汗臭浓重,一只老鼠跑过竟也饶了路。
“这世道,真就完蛋了么?”义清皱着眉头叹道。
“甭管他说的是真是假,总之想想乱世我们该如何生存总是没错。至少我们还是武士,不会被人随手就碾死。宪康果然是个狂人,但他这样的人,少有好下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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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4-7-10 22:13:20 | 显示全部楼层
逛文區的人真少呢.....先支持吧~~~

点评

文区文多人少……多谢光顾  发表于 2014-7-11 08:2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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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4-7-11 15:43:17 | 显示全部楼层
妖忌的文很少見呢,正經文更少(當然是我自己看不正經的居多),這種考據據兼腦洞的文也不是沒有,但能寫的真實,你其實考據很久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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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跟别人说写妖忌他们全吐槽说别让乡长来搅基……我也就是读了《平家物语》然后看了部大河剧,之后就是把维基百科用烂了……  发表于 2014-7-11 21:19
我跟别人说写妖忌他们全吐槽说别让乡长来搅基……我也就是读了《平家物语》然后看了部大河剧,之后就是把维基百科用烂了……  发表于 2014-7-11 21:19
我跟别人说写妖忌他们全吐槽说别让乡长来搅基……我也就是读了《平家物语》然后看了部大河剧,之后就是把维基百科用烂了……  发表于 2014-7-11 21:1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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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4-7-11 15:53:31 | 显示全部楼层
看起來很對胃口的樣子。等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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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4-7-11 21:21:55 | 显示全部楼层
四、
“不必这么咒他吧。”
“至少,他要是再不把屋子收拾得清楚些一定会得疫病死的。”妖忌碾着柱子上爬过的蝼蚁说道。
“呼,这倒是。”
“义清,我问你,你这样的人,会厌恶自己以杀戮为义务的武士身份么?”
“何必要厌恶?你难道不觉得我们举刀持弓时,别有一番气概么?至少宫里那些侍女见了我们,都得多看几眼。”
“算了,让她们知道我是妖怪,她们死都不会嫁给我。不过你说的‘气概’倒是很贴切,这一点远胜过那些脸上涂粉剃光眉毛的小白脸们。”
“这话可有点刺耳。”义清面白,五官分明,在宪康馆门口昏暗的灯光下,双眼依旧炯炯有神。
“我可不是针对你啊。这么多年来,咱在武艺场上比试,无论是骑射、剑术还是相扑,你胜我的情况占了大多数,让那些小白脸们来试试,只怕连弓都拉不开。”
义清噗嗤一声笑了。妖忌又紧接着说道:“只是有时候是不能把丑装作美的。”
“我觉得我不会遇到这样的情况。”
“我经常会遇到。不过我相信美也罢,丑也罢,喜欢也好,厌恶也好,生活还是得过下去。像我这样长命,我所讨厌的人和事物,也许会先我一步消逝。”
“那像我这样命短的,是否可以说,我不该用有限的人生去执着污秽、厌烦之物呢?”
“此言有理。”
“多谢认同。天色不早了,各自回府吧。”
三人聚会后有时欣喜,有时也不欢而散,但从来没有停止过,直到保延六年。一晚,三人宴饮结束,约好次日再聚,继续清谈,然而次日,义清与妖忌来到宪康馆前,却只见到里头仆人们披麻戴孝,哀声痛哭。这宪康虽不修边幅,但待人热忱,与仆人的关系也十分融洽。
一仆人强忍悲伤报告道,宪康昨夜突发暴病,天亮前便咽了气,话未罢便哭了起来,抽噎着把话说完。仆人尚如此悲伤,更无论多年来的朋友了。义清当场失声痛哭,瘫伏在地,原本清秀而平静的脸也极度地扭曲起来;妖忌的脸也十分扭曲,泪水从双眼睁开的缝隙中溢出,只是他还有力气把义清和自己拖进屋内向宪康告别。
宪康的尸体最后在比叡山上火化。那日义清的悲伤不亚于宪康卒日。于是妖忌只能把哭得半死的义清扶回他家里。到了家里,义清抑制住从喉咙间涌出的哭声说到:“之前你说,我们不会轻易就像蝼蚁一样被碾死……可宪康跟我们一样,也是威武的武士,可他照样……在一夜之间就如同被碾死了一样地逝去……”
“我也说了他的得病是迟早的。”
“可是,无论怎样,我们都是如此脆弱。即使武力强大如你的祖先,他们一样会被杀死。”
“他们死多是因为有半灵之力支撑,让他们能在流干血后好一会儿才倒下,所以不知道自己将要死从而继续拼命。”
“我们之前不也是不知道自己将要死么?”
妖忌的解释适得其反,只能辩白到:“如果你此时胸膛被刺穿,或是伤口的血从喷涌变为无血涌出,你才能确定自己将要死去。”
“你也说过要在盛世做好乱世的准备。我们至少要在生时做好将死及死后的准备。”
妖忌知道,自己再怎么辩解都无法让义清振作,但他感觉到,义清不只是消沉,他似乎真的已做好了什么准备。
“我要出家,现在只有极乐世界可以安慰我。”
“你,你在说什么疯话,你不管你的妻子和儿女了么?!宪康死了我们已经这么悲伤了,你这一走让他们怎么办?!”
“我相信我的修行会给他们带来幸福的。”
“难道你愿意把自己和家人的幸福都寄托在忙碌的神佛之上吗?每天全日本有多少祷告,难道他们都能一一处理清楚么?!”
“所以才应该下定决心修行等待。”
“我现在就告诉你,不过是死了一个疯子罢了,你现在却也要为此变成疯子。这不值得!”
“妖忌,有些原因我跟你解释不清楚。你不想出家,对吧?”
“我绝对不出家,也不想你出家。”
“帮我照顾好我的妻子儿女……”
“我说过我不想你出家。”
“送我去嵯峨山出家,这也许是最后一程了……”
“我说过我不想你出家!”
“我独爱此山的美景……”
“你说够了没有!”妖忌一拳将义清打翻在地,又揪住领子继续打,之后才缓缓地停了手。
“打我也没用了,人是不同的,我愿意走这条路也是我自己的决定,请你尊重我。”义清喘息着说道。
妖忌松开手,盘腿坐下,向后一躺,哭了。
此时义清的妻子和儿子前来,试图阻止,发现无望,也只能坐着哭泣。义清早站了起来,向庭院走去,妖忌准备起身。此时,义清的女儿,突然从后堂跑上前去,抱住义清的腿,哭求他留下,拿出一枝昨晚义清为她折的樱花。此时义清的脸上显露出一种之前从未有过的扭曲,微微地抽搐着,妖忌心想他这是要回心转意。然而,妖忌预料中他哭着抱起女儿的举动并没有出现,他只是一脚踹开了女儿,大步跨出庭院。妖忌赶忙上前抱起孩子,她原本白皙的脸庞满布泥土与泪痕,原本娇嫩的童声也变为凄厉的哭号。妖忌抱紧了孩子,之后把孩子交给乳母,也快步追了出去,似乎不敢再听这满屋的哭号之声。
义清剃度,得法号西行。之前崇德帝听闻此事,感其旧功,下令为他建造一座寺庙,西行却执意要自去城外结庵修行。临行前,他向妖忌说了最后一番话:“这几日内,我在今上为我建的寺庙里种了一棵樱树。”
“都什么时候了,还不忘种树?”
“这树原本长在宪康家周围,被一个小山包遮挡,所以我们从来不曾看见。以后见了这树,就当见了宪康,见了这庙,就当见了我吧,我结庵只是暂时的,我打算游历全国。”
“这下真成了‘西行’法师了。”
“那座寺庙,我也交给你了,记住,只许你一个人进去,那棵樱树也是一样。”
“行行行,你放心去吧。”
     此次一别,或者算上生死之别,这三种不同的人,走了三种不同的路。所以文治二年(见开头)的再会,让妖忌百感交集。见完源赖朝,妖忌同西行一同离去。妖忌道:“你看看你这副尊荣,当年的威武气概,荡然无存了。谈何美呢?”
      “贫僧收获了更多的美。全日本的花鸟风月之美,让我极大地满足;我为此写下的和歌,则更加美好。”
      “服了你了。我觉得我有些抱歉,我没有很好地照顾到你的家人。”
“人遭逢不幸、命运多舛,终究是不可避免的,你照顾得再好,有些事也是会发生的……恭喜你,能活到足够长的年龄,证明了半人半灵的长寿。我这几十年虽不过是诵经、云游、作歌罢了,几十年如一日,倒也有趣。”
“我可就不平静了,到底是在这尘世里。你如今要去往何处?”
“暂回京都吧。”
“那好,我同你一起回去。你愿意听我这几十年来的遭遇么?”
“我觉得这些会很有趣。”
西行选择的路看起来艰苦,但仍不失淡泊与风雅。宪康走了条死路,亦不知他投胎到何处去了。妖忌的路,充满传奇,但也让他迷茫,所幸他活得长,迷茫之后,应该也会有感悟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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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4-7-11 21:31:54 | 显示全部楼层
五、
且说西行走上了隐逸之路,而妖忌却平白无故地多了一大家子的人需要照看。西行的亲属仍可以得到他原有的俸禄,但妖忌恨不得他们只缺钱——他获得半灵后生长便减缓了,就算经历诸多,但心智未熟,所以从来没考虑过成家之事。姑且认为义清的妻子年龄不小,可以自己恢复,但怎么照顾好这俩相当于没了父亲的孩子,才是个大问题。所以西行剃度当晚,妖忌完全没想好该怎样出现在这一家人面前,再加上害怕听到他们的哭声——就算妖忌当年杀戮无数,但难免物伤其类——他只好欺骗自己一切都会好起来,把自己哄回了自己的馆里。
回到府里,乌鸫早蜷缩在架上睡着了,只剩几个上夜的仆人。妖忌拍手要来半碗水,喝了便睡下了。
事实证明一切很容易就好了起来——自作多情,或者说思虑过度乃是妖忌一大顽症。次日妖忌来到义清府上,一进门便见到圣丸在院里练剑。义清喊道:“哟,圣丸,昨天还哭得那般惨,今天便拿起了太刀,果然是武家的儿子!”圣丸放下剑,揉了揉哭肿的双眼,大声应道:“父亲出家了,我就将是佐藤家的栋梁!无论如何,我都会保护好母亲和妹妹!”说得这般坚强,但还是有泪水流下。
“小心,别被太刀伤着。你有这个心就好。你的剑术还不成熟,先用竹刀练吧。大伯的武艺虽不及你父亲,但你要真学了我的本事,也绝不吃亏,让大伯教你剑术如何?”
“真的吗?太棒了!我觉得大伯跟父亲一样厉害!”
“你愿意就好。你母亲和妹妹呢?”
“母亲昨天最早止住眼泪,刚才的话也是她告诉我的,所以我不能再让母亲担忧。只是妹妹一直都在哭,我决不会原谅父亲一脚踹倒她的行径。”
“不许这么说,你父亲出家之意坚决,却差点因为你们而打消,尤其是你妹妹,所以他才想做得决绝一些让你们不思念他。”
“我知道大伯是父亲亲如兄弟的好友,所以你会为他说好话,我也知道您只是不想让我们悲伤。我只想您帮助我成为一名合格的武家栋梁!”
妖忌无奈,想到:有些事他只有长大了才理解。然而这孩子此刻的心境,妖忌似乎也不了解。
妖忌让人往后堂通报。之后义清的妻子出来迎接,她的眼睛同样是肿的。妖忌只好说些客套话安慰她——毕竟这是别人的妻子,而且论年龄比妖忌年长略多。之后妖忌问道:“您的女儿还好么?可否让她出来见见我?”
“她原先一直在哭,之后便让人用纸隔扇在屋里围住一个角落,一直躲在里面。您非要见她的话,就进屋吧。”
“还不知道孩子叫什么呢。”
“她小名叫幽幽子。”
“这么小就起好了着裳礼后的正式名字?”
所谓着裳与元服一样是成人之礼,且皆以换衣换发型标志成年。这时贵族人家的女子之名,皆是“某子”,所以妖忌才将此小名误认作正式之名。义清之妻做出了解释:“这‘ゆゆ(yuyu)’并非对应着一个汉字,只是叫着顺口罢了,实际上是两个‘幽’字。”
“好吧,我竟落于成见了。”
“世人中凡事只按常理来思考者又不知有多少呢。”
终于走到了角落,否则妖忌将不得不与她参禅,妖忌虽学得一些诗文,读过一些书,但始终自觉辩不过别人,而他也很少与人争辩,除了宪康。
“幽幽子,我是妖忌大伯。我来看你了。”妖忌坐下,轻声唤到。
纸隔扇那头只有一阵窸窣,随后小幽幽子便跌跌撞撞地跑出,一头扎在妖忌怀中,想用自己细小的双臂抱紧这个魁梧的武士。妖忌完全没有预料到是这么个情况,有些茫然地转过头问孩子的母亲。
“她父亲走的那天,你曾经抱过她,她就此认你为父也未可知。”她的母亲微笑着答道。
“这实在于礼法不符啊……况且按照我的年龄算法我如今十五岁都还没到,如何成为一个三岁孩子的父亲?!”
“你就权且当着这个父亲吧。”她的母亲笑得更加灿烂。义清的妻子虽无倾国倾城之貌,但也有几分秀雅,且为人贤惠温柔,但仅凭这些还不足以解释被无数女子追求的义清会最终选定她作为终身之伴侣。大凡人与人交往相处之事,皆有一些称为缘分的羁绊,在此不必多述。不过此时妖忌未必清楚与这孩子的羁绊。
之前妖忌送过些小礼物给她,也在她哭时哄过她,但过于她年幼难以记事,说不定她对于妖忌的全部记忆,尽始于此了。
不过妖忌的当务之急,还是得学会如何养一个小女孩。
“您知道孩子都喜欢什么吗?”义清的妻子试探着问道。
“《源氏物语》里源氏公子是用玩偶和图画哄紫姬的,我只知道这个。”
“还不错。”
“问题是我手上只有每年拔禊用的雏人偶。至于画嘛……《诸国盗贼妖怪死状绘卷》肯定不行吧……”
“那是什么呀……”
“祖辈们杀死盗贼和妖怪时会派人描绘其死状……”
“够了!噢……我想,我自己足可以抚养好这个女孩,你就负责教授她哥哥的剑术吧。”
“得……”
“那么,今后就辛苦您了。”
“没事没事,我就是个闲得无聊的半人半灵。”说完这句话,妖忌再跟一直抱在自己怀里的小幽幽子道别:“大伯今天该走了啊。”
“您……您明天还会来么?”
“庭角疏樱正待发,赏客惜之安忍弃?我当然会再来。”
孩子点点头,慢慢地松开双手。她的母亲接茬道:“她一定是听进最后一句了。歌作得还算不错。您慢走。”
妖忌离开佐藤之馆,心里着实不是滋味。“恐怕我又想多了,有些事根本不需要我多插手。”妖忌悻悻地想到。
妖忌着实想了太多,包括义清的妻子或许倾心于自己,所以才有意刁蛮。但他最终明白,这是一个母亲面对一个信不过的有名无实之徒时用于保卫自己孩子的一种方式。“也该有点担当了啊……”妖忌走在回馆的路上长叹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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妖忌的光源氏计划  发表于 2014-7-18 18: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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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4-7-11 21:34:34 | 显示全部楼层
六、(日本人刀剑不分,所以下文刀、剑都默认指太刀。)
次日下午妖忌顶着巨大的压力来到了佐藤宅邸,只让人叫圣丸来到前院,便开始教他习剑。春光融融,不一会儿二人便微微发汗,遂停下坐于阶上休息,妖忌对圣丸的努力表现加以赞赏。这时小幽幽子听闻了也从屋内跑了出来——当然她母亲跟着她。妖忌这次没多说什么,简单地问候了她们几句,最后笑着对小幽幽子说:“想看我舞刀么?”
“想!”
妖忌转头问圣丸:“歇够了么?”
“大伯您先自己上吧。”
妖忌便抄起长剑楼观,慢悠悠地开始挥舞。此时又是一个樱花开始凋落的时节,然而花落意味着夏天的到来,意味着更多的草木的繁盛。妖忌在庭中的樱旁越舞越快,每一次出剑都卷起一阵风,裹挟着几瓣樱。
“打住,您能不能到门外的樱林中舞呀?”小幽幽子发问。
妖忌突然停住,身子没站稳抖了一下,看了看小幽幽子,点了点头。仆人们开了院门,妖忌来到林中,一家三口来到门口站定。场地开阔,妖忌的身手也更加放得开,动作较之前也更加豪迈。舞到最后兴起,拉来自己的半灵便放起了弹幕,一时间林中光弹与落花交相辉映,光弹也让花瓣更多地落下,其灿烂之景难以言表。只是突然之间他一失手让一片光弹朝院门射了过去,幸亏他极力控制才没有伤到众人。圣丸吓呆了,义清之妻颤抖着皱着眉头又惧又怒,只有小幽幽子还认为这是一场表演,高兴得直欢呼鼓掌,母亲叫了半天才止住——到底是初生牛犊不怕虎。妖忌只能道歉而后带上另一把短剑灰溜溜地离开。
此后妖忌的生活毫无波澜——除了在院北面值守,便是去佐藤宅邸教圣丸习剑练弓,练习之余总不忘同小幽幽子说笑几句,教她一点和歌和书法什么的,有时还带些花或私市上淘来的小物件——这些物件都是从中国走私来的,精妙奇丽,难得一见。
八年后,久安四年,圣丸十四岁,到了可以行元服礼的年龄了,为之授冠的是他母亲家里藤原氏的长辈,而赐予他名字的,则是实际意义上的义父妖忌。只是这时,这对父子的相貌差距不大,几乎同样年轻。妖忌在询问他母亲的意见后,确定了他的正式名字,并在行礼当日打开卷轴,向其展示。这名字乃是义圣(のりせい)。戴冠之后的义圣,其清秀威武之姿,丝毫不逊于其父。这几年间,每次习武习字他都十分用心,而且从不允许自己比别人差。这上进好胜的一点,广为族中长辈赞颂,但妖忌却颇有些担心。
同年,妖忌向已出家成为法皇的鸟羽院举荐义圣为北面武士。升官那天,妖忌身着华服与身着官袍的义圣回到佐藤宅邸,母亲对此倍感欣慰,小幽幽子只因面前这两位帅气的武士而眼前一亮。妖忌邀请他们到自己府上一聚,他们同意了,妖忌便让人雇好牛车,自己与义圣骑马陪同前去。
到了妖忌那简约清雅的宅邸,小幽幽子一下便被廊下的乌鸫吸引住了——原先那只老鸟早就被宪康带走玩了,这只新的是从私市买来的中国货。小幽幽子想摘下鸟笼,但够不着,跳了起来,却将那鸟笼挑到地上,摔开了门,那乌鸫急促地鸣着,便从门中钻出飞走了。小幽幽子自知闯祸,无助地面对鸟笼站着哭了起来。
“哟,这是怎么了?”妖忌走过来,看到了摔在地上的鸟笼,便明白了。他首先做的当然是安慰孩子,说了几番鸟不甚珍贵、鸟应当自由的话,最后感叹了一句:“若这鸟笼也是中国货,就不会一摔就烂了吧!”这句话却把幽幽子逗笑了。妖忌又补充道:“你读过《源氏物语》吧?”
“当然了,还有很多地方不懂的我拿来请教过您呢。您不会就这样忘了吧。”
“那你应该记得,源氏公子到草庵偷窥时,紫姬的小麻雀不是也飞走了吗?”
“当然记得啊。所以呢?”
“那个场景暗示着紫姬对源氏公子产生了难以抑制的爱慕之情,或者说姻缘到来不可阻遏。所以啊,你今天放了这只鸟,说不定马上就能遇到如意郎君咯!”
“大伯您真讨厌!”小幽幽子忍不住拍了妖忌一掌,妖忌则放肆地大笑。之后又补了一句:“你知不知道,我是不会老的?”
“哈?这是为什么?您跟普通人不一样么?”
“看来你还不知道呢,待会儿到席上,我把我的故事讲给你听吧。”
“好呀好呀!”
之后,妖忌便在樱林宴友后第一次说起自己祖先及自己的传奇经历。并在结尾对义圣和幽幽子说道:“之前我是你们的大伯,现在是您们的哥哥,今后恐怕就要反比你们年轻了,恐怕将来你们老去后的后事都是我料理的。”
义圣忍不住叹气。幽幽子则突然大喊:“不!我不想比大伯先老去,那样大伯是不是就不会给我送礼物了?”
“你放心,礼物我还是会送的。你别难过,生老病死是人必经的过程,哪怕是我也是一样,只是时间要长一些。”
“就算生命短暂,只要活得够灿烂,也就值得了。”义圣插话道。
“别忘了,你们的亲生父亲会在佛门中为你们的来世祈福的。”妖忌说道。义清的妻子听了这话面露悲伤之色,但很快就收敛了,但那俩孩子却默默地难以抑制地流下泪来。
对于妖忌来说,让他们理解自己的父亲比照顾好他们更加重要,只是一向深思熟虑的妖忌这次又语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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