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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 怒海客

[短篇楼] (完结)【这里将是乐园】之【偷光】——【飘摇】【闪烁】【血汗】【生命·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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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20-7-14 23:59:43 | 显示全部楼层
本来我“来了,来了!”都打好了
抬头一看,满眼都是“丰满”“胸”“不自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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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0-7-15 23:09:33 | 显示全部楼层
本帖最后由 怒海客 于 2020-10-14 06:14 编辑

【公元193711月】
红美铃度过了近300年来最快乐的一段时光。一天中的大部分时间,她都是一副灰头土脸的样子:头发草草地在脑后盘起来,省得碍事;脸上蒙了棕褐色薄薄的一层;指甲缝间永远有细细的一道土壤颜色;上身单穿着一件白马褂,露出结实有力的臂膀;下身是男人穿的裤子,裤腿也卷了起来;脚自然是光着——她现在与她在结界之外,在田间耕作的同胞们没有区别。她每天都去湖里洗澡,方才大体上保持着整洁。
赤馆有了河童的资助后基本解决了口粮问题,但美铃依然坚持自食其力,“吾完全可以上来,但吾种地也不是为了吃,是为了心里舒坦,侬晓得伐?”不过咲夜依然是隔三差五地叫美铃上来吃饭。美铃偶尔答应,但每次来都得等上好久。因为美铃总是要进湖里洗干净身子,再回她的屋子里换好衣服方才上来。咲夜问她为什么要费那么大心思,美铃羞道:“啊呀,吾在地里时可丑啦,哪好意思就这样进漂亮屋子?而且侬不是有洁癖吗?”
“外貌是身份的象征,无论如何都松懈不得的。”每天要和妹妹花一小时在打扮上的蕾米莉亚在听了咲夜的话后用俄语如此说道。
美铃听了咲夜的翻译后笑道:“此言谬矣,谁不臭美?就是村子里缺了牙的阿嬷,进城时还要洗把脸,往头上插朵花呢!就是没时间而已!”
蕾米听了咲夜的传译,挑了挑眉毛,不再提此事了。
美铃一般是穿三套衣服进屋,一套是石青色飞云海浪纹短上衣搭乌黑色褶裙,脚穿绛紫色绣梅花布鞋;另一套是青碧色飞云海浪纹旗袍,脚踩青白色小高跟。旗袍的下摆被改大了不少,看着更像裙子了。“吾步子就迈得那么大,没法。”这两套衣服的下摆上都有一只大鸟,衔着一根树枝条。第三套衣服则是一身暗红的长衫,外边套一件绛紫色镶金凤纹马褂,脚踩黑布鞋,是完全的男装——她在上海武馆里见外人时就是这身打扮。美铃宽大的肩膀和近乎高大的身材撑起这套行头反而非常自然。芙兰最喜欢美铃这么穿。不过一天中最多的时间里,她还是穿得很简单。
红美铃每天都没让自己闲着,她先是几乎不眠不休地烧着砖瓦,花一个月盖好了半间屋子,先住了进去,剩下一半则稍稍放慢速度,把时间留给田间。她要给地起垄,除草除虫,一天从湖中挑两次水,给麦地和小院里新开菜畦浇水。她还环视了一番赤馆的楼体,发现楼体周围有不少在跃迁来此地时被挤出来的浮土。她和咲夜商量好了,留下一点浮土作赤馆院内的花圃,大头拿来给美铃在雾之湖边修一座堤,挡住夏天雨后涨起的湖水。不过咲夜动员妖精们过来清理浮土,搞得进程被拖慢了不少。为了烧砖和修那座堤,她在湖边的那个坑之外,又在院子底下斜挖了一个大洞,土拿来筑堤,洞拿来作酒窖。前几天她还收到了河童送的一头牛,但美铃嫌它虚骠太多,幸好耕田的时节已经过去,犁也还没做好,她有机会在开春前让它减下体重。
美铃本想给麦地挖一条水渠,但看湖面低洼,地势较高的河流又太远,探探此地的气,又不似西北干旱,便作罢。但美铃也还在盘算着挖一条排水的沟。现在湖边的堤只有靠近赤馆的那一侧有一小段堤坝,约莫五十步长。美铃打算冬天抓紧机会,把堤坝修到两百步长。
要以一己之力做完这些事情的确是不容易,但美铃的工作进度出奇地快,你问这是为何?这要归功于她的新同伴——五男五女十个地精。屋敷童子陆续回到结界内后,八云紫本想把地精送给赤馆,但赤馆主人嫌他们丑陋,不收,便把他们托付给了美铃。美铃大方地接纳了他们,带他们一同劳作。这些地精干活和美铃一般勤快,而且自己带了口粮——生土豆。倒也奇怪,他们只吃这个!看来洋妖怪都挑食。美铃想起了斯卡雷特姐妹。地精们在离湖更远的地方砍倒树木,种起了土豆,并开始拿石头搭起自己的小屋。
美铃之前敢只在身上套件白褂子下地,主要是因为这附近都是女人,她便放开了。现在身边多了五个侏儒汉子,让她怪不自在——她一直起身子,奶子的形状便出来了。但她又嫌夏天闷热,又看那五个地精汉子都各配一个地精娘们,而且他们看她的眼神就像看常人。于是美铃便在晚上做饭时闲聊似的用不流利的日语(他们唯一的共通语言)问一个地精汉子:“那个,我,和她,哪一个,更漂亮?”
“嗨呀!”皮肤似蟾蜍的侏儒粗野地搂住身边的娘们,嘬了一口,笑道,“不是,恶意,大姐,真的,没她漂亮!”那娘们大笑着打似的把他推开。美铃也大笑,鸡随鸡,狗随狗,她多虑了。
最热的日子慢慢过去,小麦也开始抽穗灌浆了。农闲的日子里,美铃和地精们开始挖通向雾之湖的排水渠,筑堤,让水渠穿过堤坝,并将许多厚木板拼起,作为排水渠的水闸。美铃还潜下水中,找到各路鱼怪,与其商议,许给美铃十亩湖面,开作水田,明年春天种稻,若是有收成,制成米糕相送。
她每天都是在疲惫中入眠,但这是她心甘情愿。没有烦人的道士和尚,没有催命的胥吏老爷,不必去烦恼这个会那个社的踢馆争利,也不必去纠结谁家的地界在何处,地契是真是假——美铃从永乐折腾到宣统,也从永乐烦恼到宣统。现在她已经腻味了,学乖了,她现在只想扎进一亩三分地中来逃避现实,享受难得的快乐。
一夜,美铃借着月光,在睡前挥毫写下两行字,随后浅浅地笑着入睡。月光探进窗户,只见一手秀丽的小楷:
衣食当须纪
力耕不吾欺
1938年11月10日
    河童实在是不靠谱。她们拿更低价的食材来换帕秋莉的材料,一开始还可以,往后过了半年不到就越来越难吃,尤其是肉。还是得去村里买。
【幻想历前448年】   
“爱,你快看!”东山山腰上的一个男孩惊恐地指着天空。
他身边那个年岁稍小的女孩刚将一截枯枝扔进背后的筐中,也察觉到了天色突然暗漠,仰见清晨的蓝天白云顷刻间变成了一片滴着血的红,同样大惊失色。
“妖怪来啦!快跑回家去!”男孩哗啦丢下肩上的筐,跑下山去,半筐柴火也顺着山势四散而逃。
“笨蛋堂哥!”名叫爱的女孩还呆在原地,不知所措,朝山下喊道,“你怎么把柴火丢啦?”然而男孩头也不回,听也不听。
爱恼怒地“嘁”了一声,又惶恐地看了眼天空,不由得也加快了脚步下山,不过是背着柴火。东山的坡度并不算多平缓,许多地方都得小心弯腰攀爬。爱跑得急了,身上又背着几乎装得下自己的筐,重心一偏,脚底一滑,便打着滚摔下了山去。万幸途中并没有遇上什么尖硬事物,滚了不远便扎进山上的灌木丛中。她受到的惊吓远大于痛苦,在灌木带刺的间隙中蜷缩着,惊恐地啜泣,不知过了多久才缓过劲来。稍稍平复后,爱只感到浑身钝痛,粗布衣服划破了好几道口子。反手一摸,筐子变形了,柴火也大半散失。
她努力撑起身子,爬出灌木丛,站稳,仰望那片吓人的天空,又感觉着背上回到零的重量,徘徊彳亍许久,最终往上走去,开始拾捡散落的柴火,寻找她堂哥的筐……
1938年(即幻想历前448年)九月十二日 晴
这里没有牧师,上帝应该也不在,那我就在这里做忏悔。
我今天犯下了我自己无法原谅的罪行,而且令人更加绝望的是,我今后还必须继续这么做下去——我每年至少都要开一次宴会,将村中女孩聚集到赤馆,然后,然后我就用我的法术,把她们搬到小房间里,不由分说地,一个个,一个个地抽血
我用了点小把戏,让她们最快地放弃了抵抗,最后没有谁真的受了伤。
她们显然不情愿这样——没人情愿被吸血鬼吸食。但她们两个只能靠血活下去呀。
更要命的是,蕾米莉亚不愿意吸我的血,也不让芙兰碰我的血。我去村子里找公家商谈,无论如何他们也不答应,这也合乎常理。如果我不骗她们进来的话,两姐妹就得出去觅食了。也就是说,我无论如何都得这么做,这是让损失和不安降到最低的办法。
但仅仅是她们恐惧而不解的目光,就足够杀死我一百遍了。
其实还有一个办法,就是让吸血鬼在世上消失。
但这事我做不到。她们天生便要伤害别人活下去,这难道是她们自己有意要犯下的罪过吗?难道为了某个目的置她们于死地,便不是罪过吗?她们的阅历、才艺,比大多数人类都要丰富!只是因为活下去要伤害别人,她们就不该继续活下去吗?
我又想起了美铃那天对【买卖】发的议论。我给了每个女孩十粒金子,还请她们吃蛋糕。似乎是挺划算的一笔【买卖】。是啊,挺划算的……既然是【划算】,那她们有什么理由拒绝呢?
自己得到了一份,别人就注定要少拿一份。这也许就是自然的公理吧。这么一想的话,活在世上的所有人都有罪。
但我是不是就该心安理得地接受这一事实呢?我的洁癖似乎不仅体现在生活中,还烙在了我的灵魂上,让我忍受不了任何污点。我也不知道这样应不应该,但我……就是无法认同自己的行为。
为了避免更大的罪行,我要自己将其背负。主啊,请给予我背负它们的力量。
主啊,原谅我以往已经,和今后将要犯下的罪行。
以往和将来被我伤害的女孩们,请你们原谅我。
请你们原谅我。
【幻想历前446年】
村南边有间普通的农舍,是茅草与乱瓦交错的屋顶,带缝的土墙。
此时已是十月天气,田野已是光秃秃的一片,农人们开始打谷。冷风早早地起了,钻进这件农舍,生出了尖细的爪牙,四处乱抓,挠得站在屋子中央的女孩打了个寒颤。她颤抖其实不全是因为寒冷,还因为她面前那个拿着蘸了水的柳条,气势汹汹的女人,她的母亲。地上是一袋白布小口袋,里面漏出白花花的米粒,如果仔细看,米粒间还夹着淡黄色的糠——这就是女人对女孩怒火的来由。屋子外边坐着个小男孩,靠着墙壁,对着手上的草茎出神。
还没听见女人开口,就听见了柳条打在肉上的声音,紧接着便是厉声的责问:
“麻生爱!你怎么又把这种米买回了家来?”
女孩的目光从睫毛底下偷偷探出,又缩回。嘴巴抽了抽,但什么话也没说。
啪。这一下是隔着一层麻布落在她的小腿上,她全身颤抖了一下,也许是想跳着避开,但又不敢。
“我……”叫麻生爱的女孩似乎要哭出来了。
“你什么?”女人显然不关心女孩此刻是什么神情。
“那个人住在村北边,很可怜……他带着儿子来赶集……他儿子好瘦……”叫麻生爱的女孩嚅嗫着。村北边的田地靠着忘忧河,而今年夏末下大雨,忘忧河水溢出了河堤,淹了几片田地。
“他说是你就信啦?咱们认识他吗?你在街上过完称连打开都不打开看一看?”她的母亲依旧步步紧逼。
爱沉默着,算是默认了最后一个问题——其实她打开来看过,但没有说,拿自己家的一斤半红薯换了他掺了糠的米。只是如果她说了实情,肯定会找来更狠的毒打,不如直接承认自己是个蠢蛋。
她就不心疼自家的红薯吗?肯定心疼。麻生家原来的地在十五年前因为灾荒,不得不卖给了稗田家。他们不得不去到村中原有的水田的外边——更靠近山麓和森林的地方,开辟旱地,冒着被野兽、妖怪袭击的风险收获他们赖以生存的粮食。旱地水不够,他们只能种红薯,他们往往是要拿三斤红薯到市面上,换来两斤的米,红薯和米饭一起煮着吃。爱只有在新年时才吃得到完全的一碗精米饭,吃过了便忘不掉了——这么吃不会胀气。
事到如今,爱也不知道自己做错做对,她只知道她今晚可能会疼得睡不着,而且明天得提前换上长衣服了,因为柳条在腿上抽出来的疤痕很难看。
1940年(即幻想历前446年)九月二十一日 阴
今年我竟然开了两次宴会,两次把她们骗进来……但血真的不够了,也是为了应急储备……我在这里发誓,发毒誓,从此以后绝对都不会有第二个这样的年头。要不然,要不然……唉!我心中的不安一年比一年强烈,却看不见有什么出路可寻!
河童我们也找过了,但她们合成的人血姐妹俩喝不下。
昨天晚上有一个女孩子发了疯似的要逃出去,我把她一次又一次地送回到原位,因为要是她跑出去被其他女孩看见,后果不堪设想。最后我看她实在停不下来,便直接把她打晕了。我要额外地乞求你的原谅,虽然我知道你这辈子也许都不会有机会当面原谅我,或者报复我,但你已经开始在我的心中折磨我了。
不知道为什么,我在办事时总是出奇地冷静,甚至彬彬有礼,仿佛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事情一样。也对,反正是必须要做的事情,不如漂漂亮亮办完。
事事皆是完美,但我为什么还是无法得到安心呢?
也只有在这里,这个本子上,我才能看见自己的良心在抗议。
干完这脏活后心情往往很差,今天一天都没吃饭,但却又像发疯似的干活。也许这也许是我惩罚我自己的一种方式,或者也是我让自己解脱的方式?做事的时候我就会忘记别的。
腰酸背痛。
侍奉这样的主人,有什么意义吗?也许这意义就在于替她们承担下所有的【恶】,并且不让这【恶】波及到更多人。实话实说,这样的考验让我痛苦不堪。古代时的苦修者,是不是都要经历这样的痛苦呢?
主啊,如果你还没有抛弃我,请你降下更多的决心予我,让我摆脱心中的洁癖。
以往和将来被我伤害的女孩们,请你们原谅我。
我每夜都会为你们的幸福祈祷,请你们原谅我。
讽刺的一点是,我应该会在你们任何一个人之后才下地狱。但其实现在我心中的感觉不比被灼烤好多少。

点评

没错……这种极力铺陈的服装描写手法的确是学的红楼梦,我也觉得带感。  发表于 2020-7-16 07:24
这服装的描写,我在看《红楼梦》吗?很带感  发表于 2020-7-16 04:43
诗句出自陶渊明《移居·其二》  发表于 2020-7-15 23: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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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20-7-15 23:12:13 | 显示全部楼层
前来学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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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20-7-15 23:36:28 | 显示全部楼层
本帖最后由 濯流子 于 2020-7-15 23:37 编辑

看着咲夜的翻译工作,想起之前有张图说“假如红魔馆的人都说母语”:
东欧语,英语,普通话,恶魔语,日语
不仅感叹还好“言灵”其实是《青烟》故事的重要推进设定
缺了这块要么唐突,要么给我写出大坨大坨的虚膘

点评

一下就想到关东关西腔那种富含农村气的日语腔调,感觉说不定会适合美铃(应该写不出就是了?  发表于 2020-7-16 01:33
现在赤馆内已经达成了一致,全员要慢慢学会,并对外通用日语哦。所以美铃在说日语时我就表现不出她的口音了()  发表于 2020-7-15 23:5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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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0-7-21 00:19:16 | 显示全部楼层
本帖最后由 怒海客 于 2020-10-14 06:15 编辑

【幻想历前444年】
傍晚,一个女孩走到村务堂前,拿起棰子,打在村务堂门口的锣上。她不太敢用全力去打,因此锣声也敷衍她似的,在空中盘旋了一圈便散了。
不久,广场上一个戴着袖标的带刀男人走到她身边,道:“娃娃,太阳下山了,老先生们都回去了。你有什么事情要找公家吗?你爸在哪里?有什么事可以先跟我讲。”安委会的男人没注意到女孩眼眶红肿。
女孩呆呆地看了他片刻,小声问道:“你就是‘公家’吗?”
“啊?”男人一时无法理解女孩的这个提法,“我是公家的人,安委会佐藤。娃娃,你有话好好说,或者找你爸来把事情讲明白。娃娃,你是谁家的孩子?”
“我是村南边麻生家的。”
“有什么事吗?”
“我的阿爸阿妈把我织的布拿走给了你,你能不能把它还给我?”
“你说啥?——啊,我都跟你说了我不是‘公家’,‘公家’是咱们一群人!前几天收了夏税,你家的布拿来交了公家,怎么能还给你呢?”
“为什么非得要给你?”女孩似乎快哭出来了。
“啊呀,娃娃,你别闹了。没了公家,水谁来引?平时谁来防着妖怪?你们家的锄头和针要从哪来?我们拿东西是为了大家好,不是要抢谁。薄赋是龙神大人的旨意……”
“我每天天还没亮就起来纺纱,然后织布,半年多。我是第一次织好一匹布……我要拿它做新衣服……求求你,把它还给我吧。”女孩穿的是麻布衣服,甚至遮不完小腿。
“唉,别傻了,孩子,你再不回家,天狗就把你拐走了!我送你回去吧。”
“不要!”女孩啜泣起来,豆大的泪珠一串串地掉,瘦小的肩膀不住颤抖。
“你阿爸阿妈在哪里?我去找他们来跟你说吧。”
女孩登时把眼泪收住了,喊道:“不要!”这声音里没有拒绝,有的是恐惧。她什么也没说,悄悄拿手背擦着眼泪,慢慢走回家去了。
1943年(即幻想历前443年)9月10日
我做了噩梦。梦见女孩们一拥而上,我停不下她们,她们把我按住,把我抽成了干尸——最可怕的是,我醒来后发现自己还活着!
我心中始终有个声音,在不停地诅咒我。
然而我走出房间后,却又装上了一副和蔼可亲的面庞。即使我将这痛苦与人诉说,又有谁能帮我解脱,却又不增加【恶】呢?不如让我全数担下。
村子那边始也终不肯松口。
我还能熬过几个这样的夜晚?
两天吃不下饭了。
我可能要疯掉了吧。
【幻想历前442年】
暑气笼罩了人类的小世界,不过有一个地方是例外,那就是忘忧河畔。夏日来此洗澡,对于忙碌的大人而言,是生活的必须,对于孩子则是最棒的娱乐。丛丛芦苇给人们提供天然的遮挡,人要洗澡,就把衣服放在芦苇外面,以示有人;女人去靠近村子的西岸洗,男人去东岸洗;大家也都形成了安分守己,管好眼睛的默契。不过形似“河边找媳妇”的粗野笑话也一直挂在村里男人嘴边。
麻生爱和另一个女孩拿着盆子,一起走在河堤上,身后不远不近地跟着个小男孩。
爱不耐烦地回过头,对男孩喊道:“阿凌!我说了多少次,你不要跟过来!我就跟摩子姐姐一起洗!你要洗就到对岸去!”
男孩一脸不解和委屈:“为什么?之前都是我和姐姐一起洗的呀?”他是爱的弟弟麻生凌,比她小四岁。
“我说了你也不明白!你走开啦!随便跟着那个叔叔去洗不就行了?”爱站住了脚步,摆出威胁的姿态,甚至随手捡起堤上的一块石头要扔。
凌哭丧着脸,悻悻地掉头,往桥那边去了。
摩子看着姐弟二人,窃笑一声,道:“自家弟弟,还怕丢了自己清白?”
爱红着脸瞪了摩子一眼,道:“你要洗和他一起洗去!”说着,她看见一处空着的苇丛,便走了下去,摩子匆匆跟上。两人走进里面,不久便丢出两件满是补丁的衣裳。她俩窃窃私语的声音也悄悄探出芦苇丛。
“你似乎比前两个月变大了哦。”
“你不也是?”
“爱真的越来越可爱了哎——让我抓一把!”
“死相!哈哈哈……”
“哈哈……”
1944年(即幻想历前442年)9月7日
酒精似乎是缓解痛苦的良方。干完脏活之后我直接去了酒窖,自然是喝到一醉不起。那时我没顾虑自己酒后会不会乱说话,但看来没有。酒醒后脑袋很疼,手甚至拿不稳东西,但至少没有做噩梦。
真是太棒了。
似乎蕾米没有太在意此事,只当做我太开心了,甚至让我好好休息。
我现在确实挺开心的。
无所谓,反正人总有一天会走向毁灭,不管是罪人圣人。
【幻想历前442年八月初十】
赤馆外的小屋中,红美铃奏完一曲,抬眼看面前的十六夜咲夜。只见她微微张嘴,双目低垂,似乎没有注意到一曲终了。
红美铃打量了一会咲夜,道:“你有心事。”
咲夜惊醒似的,抬头看美铃,一时无话,久久才自言自语道:“看得出来吗?”
“你本不会在现在找我来听琴的,肯定是有什么事情才特意过来。”美铃淡淡地道。
咲夜低下眼睛,不再说话。
美铃叹气道:“说不说是你的事,但别什么都憋心里,要不然会憋出病来的。有什么事不能好好说呢?”
咲夜没有看美铃,道:“再来一曲可以吗?”
美铃笑道:“这般赏识我,来多少曲都行。”但她没有继续弹奏,她打量了一会咲夜,用汉语道:“侬瘦了。”
“有吗?”咲夜下意识地摸了摸脸。
“侬自家看看噻。”美铃到桌子上拿了面不知年岁几何的铜镜给咲夜。
咲夜看着镜中自己开始凹陷下去的脸庞,没有说话。
【幻想历前441年】
今天爱也重复着熟稔无比的动作:拿着家里的红薯到北大街的集市上换米。正当她等着客户时,她听见了两个路过的女孩子的对话:
“啊啊,美芽,赤馆的那个咲夜来了你家里吗?”
“来过了哦,应该也来了你家吧?”
“夏天到了,最期待的事情也要来了呢。”
爱忍不住把目光向那个方向投去,反而被她俩的花衣服扎了眼睛。
“不知道我今年还有没有机会被抽中哦?”那个美芽有些兴奋。
“哎——你还期待这个?我还有些后怕呢!而且我还没听说过有给抽中两次的女孩子呢!”另一个显然有些惊讶。
“啊呀,谁不喜欢奶油蛋糕呢?而且我最近看上了一支好好看的簪子,但又没钱买……”美芽一副陶醉的样子。
爱终于忍不住了,她起身向前问道:“那个……你们说的,是不是一个高高的大姐姐?”
两个少女转身看见了她,那个美芽点头道:“是了!她就是赤馆的大丫头十六夜咲夜——你不知道赤馆吗?——啊,反正她是不是来你家邀请女孩子去她家玩了嘛!”
“没错,她还让我在太阳下山后到村北头的河边上等着,有什么马车会来接我……我猜她是妖怪,不知道怎么应答,便含糊过去了。这是什么啊?是真的吗?”爱显然知道得太少。
“啊啊,那是我家的马车啦——”高木美芽捂着嘴咯咯笑道。她是盐屋主人高木长吉的二女儿,高木家的千金。不过无妨,爱不认得她。
“啊,谢谢……”爱始终迷迷糊糊的,但听着这话,隐隐约约感到自己似乎受了人家的恩惠,便弯腰道谢了。她随即又问道:“那么,她是请我去那个赤馆玩吗?那里是不是有妖怪?还是你们也要去?”
高木小姐可爱的眉头轻轻一拧,看得出她缺乏耐心:“哎呀,我说你听哈:那个赤馆在北边的森林对面,过了森林,就有一个大水池——比村里任何一块水田都大!——那个赤馆就在池子边上。里面全都是漂亮的女孩子,还有各种各样的戏法,天上才有的点心……到时候你就到村北头边上去,我家的马车在那等着,把女孩子一批批送过去,你可别挤噢!你放心!只要你不是男人,也没嫁人,你就是那里的座上宾!唉——只可惜我再过两年也要……”爱没往后听她的自言自语,她的心思给美芽的话语勾去了。她想了想,今晚只有劈柴烧水的活计,也许可以偷偷溜出去看看呢?她陷入了遐想中,好一会才发现日头已经悄悄往西溜了一截,才慌忙找到主顾换了米。
下午,爱正在院子里喂鸡,看见一个男人站在她家的篱笆外呼喊。爱先看见了他肩上的黑白绸子,明白他是公家的人,正想进屋喊阿爸出来,但她不经意间又看见了他的面庞——佐佐木清的面庞就有这种鬼使神差的力量,麻生爱无论如何也发不出声音了,她转过身来,自己面对他,想向他多迈几步,但又不敢迈太多,笑着问道:“老爷,怎么了吗?”
公仆会妖事办右司长佐佐木清笑着弯了弯腰,道:“不不不——您就是麻生爱小姐?”
“是了。”
“您是否有收到一个高挑女子的宴会邀请?”
“什么‘高挑’?”她遇到了一个生词。
“啊,就是‘高’——您知道十六夜咲夜吗?她有没有来过你家?”
“嗯!她叫我去她家,什么赤馆玩。”
“那好。请把此事告诉你的阿爸阿妈,他们很清楚此事。如果他们同意你去赤馆,就请在今天日落后到村北边来,公家征用了马车专门送你们过去,也会全程护送你们,并在赤馆外守候。”
“好的,谢谢您!”爱诚心诚意地鞠躬,看着佐佐木走远。要告诉爸妈吗?她犹豫了。他们对她最经常的嘱咐便是“不要乱跑”,要是跟他们说了,肯定是走不成的了吧?但她又隐隐感到了一丝危险。到底去还是不去?说还是不说?爱自己也拿不准。
到了晚上,爱还是没把此事与家人谈起。她默默地扒拉着嘴里的饭粒和红薯,瞄着窗外暮色渐浓,此时她又扼杀起这个念头来——要是偷偷跑掉,回来肯定要挨打的吧?只要不说,只要过了今夜,就什么也没发生了。
此时,墙那边传来一声呼喊:“哥!嫂嫂!你俩过来帮个忙!”是叔叔在求助。阿爸阿妈都起身,穿过墙上那个门到另一边去了。此时只剩她和弟弟麻生凌二人。
麻生爱的心第一次跳得那么快。
太阳已经沉下去了,尚在天边流露出一抹苍黄的余晖。
她下意识地朝门那里望了望。
什么障碍也没有。
连柴扉也是敞开的。
麻生爱蔌地弯下腰,脸庞拧成一团。
“怎么啦!”弟弟忙起来问道。
“肚、肚子好疼——我要去解手!”她弯着腰一溜烟跑出了家门。
没跑几步,她便直起了腰来,而且越跑越快——
她飞也似地,往村北头奔去。
快一点,再快一点!她甚至忘了自己是光着脚。
无妨。反正她的脚掌早已给大地磨得糙厚。
再快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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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20-7-21 10:28:46 | 显示全部楼层
禁欲的人里与自我意识逐渐觉醒!
快进到物欲横流的人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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兄啊,本文的重点不在这里哦  发表于 2020-7-21 12:3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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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0-7-21 14:27:02 | 显示全部楼层
悄悄哔哔两句:【偷光】的字数已经破五万了() QQ图片20200721142633.pn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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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0-7-30 00:48:48 | 显示全部楼层
啊啊啊——人要晕了,这几天高考填志愿,打暑期工之类的,【命运】那边又遇上瓶颈,这里的更新就慢了很多,实在是抱歉!不过我相信明天早上我一定能更新,先让我去睡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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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0-7-30 07:32:18 | 显示全部楼层
本帖最后由 怒海客 于 2021-2-28 22:17 编辑

【一更天】
爱赶上了最后一趟马车,与同龄的女孩子一起,挤在并不宽敞的车厢中颠簸了约莫一刻钟,随后车停下了,车夫下来打开厢门,让她们一个个下车。
这一趟的确是迷迷糊糊的,爱甚至没搞清楚那个赤馆到底有什么。她也没在车上找到认识的女孩子——她朋友不多,并不是她内向,不善交际,而是她更喜欢闷头做事。不过她还是很安心的,因为身边有这么多人,公家的男人们还都佩着刀。她有些激动地跳下车厢,四下环顾。
只见眼前是一汪望不见边际的镜面,是一片深沉的懒。细看,那平面其实是在微微地荡漾——是水啊!她本以为村东边的忘忧河的水便是天底下最多水的地方了,这里有这么大一个水塘,她是真的不知道。湖水的边缘映照着远方的光芒,给镀上了一圈金边。她向光亮的方向望去,望见了一片金碧辉煌——
只见一幢陌生奇异高大的赤色楼房赫然立在湖边,几团火光映射着赤红的石墙,神秘而耀眼。
爱有些紧张,她扯住身边一个女孩的袖子,问道:“姐姐,咱们是要去那里吗?”
“是啊,要不然去那里呢!你是第一次来吧?”
爱不说话了,加快脚步,沿着湖岸,向光亮处走去。她借着微光看见了前方的一处突起的土堆,一下就认出了那是堤坝,在河边耕作的人最爱护它。怎么有人在这么远的地方种地?她再往前走,发现自己走在一条田间宽路上,两侧是清一色叫不上名字的作物,也映着金光。怎么我从未见过这种庄稼?爱不敢相信。再往前,便是一块平地,一座小屋,平地上、小屋前的院子里摆了五张桌子,五张桌子围成一圈,中间是一团旺火。小屋后面,便是那庞然大物的围墙了。少女们三五成群,从围墙的开口处走进了那屋子,估计那里就是赤馆了。
那里似乎也有宴会呢?爱往那个小屋子跑去,正好一个高大的(!)女人端着两盘菜从房门中走出。
她见了爱,便笑道:“妹妹,往那儿去哦。”她指了指一旁的入口,“这里摆的酒是给男人、丑八怪和危险分子喝的,没有意思。好玩的好吃的在里面。”
“您是?”
“我叫美铃——你再不进去,门就要关了哦。”
爱忙跟着最后一拨女孩子进了大门,穿过比她家屋子还大的院子,爱到了一扇有三个她那么高的门前,不禁屏住了呼吸。
“快进去吧!”后面的女孩催促道。爱忙推门而入——
她进入了另一个世界。
发出炫目金黄闪光的奇异光球,高大的砖石穹顶,带着透明绚丽色彩的琉璃窗子,还有这无比宽敞,金碧辉煌的大堂本身……这绝对不是人的住所,说这里是神明的居所都不为过。
她再看向大堂中——数不清的桌子整齐排列成几排,全都平整地铺着白桌布,上面放着——啊,上面的是,异域的馐珍,天上的美味!数不清,也叫不上名的点心撩动着她的心弦,也引诱着她的手与胃。她的手和嘴就没有停下来过,她的左手端着未知材质的白盘子(也许是宝石做成的呢!),右手不住地往上面放点心,也不住地把那些甜丝丝的宝贝往她的嘴里送,弄得嘴边都是白花花的奶油(她那时还不明白何为奶油)。她本来就是贫农家的女儿,吃饭不及住在街边的人家讲究的,而且第一次来赤馆宴会的女孩子大抵都这样,即使听过大女孩说过了,到了宴会上还是会这般失态。她的眼睛也没歇着,她看见三个女孩子飘在半空中,手中的奇怪玩意发出奇怪的乐声;一个有点眼熟的金发白皮肤姑娘操弄着看不见的丝线,让几个娃娃在她的脚边跳舞;长着彩色翅膀的妖精欢声呼啸着跑过,她的目光放向四方,但就是没有放在路上。她不知道踩到了什么滑溜的玩意,脚底一滑——便稳稳坐在了离她三尺远的椅子上。
只见一个高得令人炫目的女人闪现在她的面前,她从没试过这般地仰视一个人呢!她定睛一看,认出了那女人——她便是今早来她家门口的那个咲夜。
趁着她震惊的空档,那女子笑着给她递上一个透明容器,里面的红色液体仿佛在凭空摇晃。就连杯子也不是人间的俗物!
“啊,啊?”爱有些不知所措。
“我看你吃得太急了,喝点葡萄酒润润嗓子吧,别呛到了。”那女子笑道。
“‘葡萄’什么?”爱小心地接过了那个奇物,生怕把它弄破了,生怕让它飞走了。
“你尝尝嘛,甜甜的很好喝哦。”
爱试着抿了一口,果不其然,不过在酸甜的味道之外,还有别的一种醇香,这对于她这种小女孩来说,似乎有点呛。爱还是把它喝了下去。
“这个杯子就给你了,你还是坐在这里慢慢吃吧,不要摔倒了哦。”爱的盘子不知何时到了她的手中,她把盘子放到爱一旁的桌上,附带着一双筷子。
爱看见筷子,便有些发窘——之前她都是用手抓的!但她往手上一看,小手完全是干净的——其实她嘴角边的奶油也全数消失了,只是她没有注意——她有些疑惑,但还是一面拿筷子夹起点心品尝,一面看着不远处的表演,还喝干了杯中的“葡萄酒”。她一度想把杯子偷偷塞进怀中,但到底还是把它放回了桌上。她突然想起向咲夜道谢,但此时咲夜早已魔术般地蒸发了。
赤馆,赤馆,太美妙了……爱感觉自己轻飘飘的。
唰。
爱眼前一暗,自己突然坐在了一个阴暗房间的一张椅子上,面前是张凄凉寒酸的木桌,上面竖着根不安的苍白蜡烛,还有一个表面凹凸不平的铁瓶子,六个闪亮的透明杯子。烛焰照耀着的倒是万分诱人——一整个奶油蛋糕(爱后来才知道它的名字),也是香甜美味的天外之物。但现在它安慰不了谁。
景色如梦境般转换,反而让爱心里一惊,从微醺中完全清醒过来。她下意识地弹起身子,环顾四周,发现左右两侧竟也坐着几个村中的女孩,她们也同爱一般,惊惶地弹起身子,又呆住,五个女孩子面面相觑,不知如何是好。
一个人正正站在她们面前,正是赤馆的大丫头十六夜咲夜。
“晚上好。”咲夜笑着,微微鞠了个躬。女孩子们被她吓得半死,一句话也说不出。有两个女孩子还抱在了一起,或者说,死死抓住了对方。
“我是这里的女仆(爱后来才明白メード的含义)咲夜。今晚要拜托你们帮我个忙——呃……请各位不要紧张,只要你们听我的,就什么事也不会有。”咲夜打着手势,试图安抚五位少女,但显然效果不佳。有一个女孩子似乎快哭出来了。
咲夜叹了口气,接着道:“那我直说了吧:我想要你们的一点血,给我家的两位主子喝。(此时她的手边闪现出一个棱角分明的小怪物)可能会有点疼。我要用这个从你们的身子里取点血出来,不碍事的。你们一个个来,完事了,你们就可以分了这块蛋糕来吃,还有别的奖赏哦。”唰,咲夜在桌上变出一堆闪亮的玩意。“你们认得金子么?可以拿来在村里买东西,他们都收这个的,最好不要让爸妈知道。到时候每人都有十粒。”
你还没问过我愿不愿意呢……买卖也得两厢情愿啊。爱也快哭出来了。
就在此时,一个女孩终于绷不住神经,歇斯底里地大喊着,背对着咲夜大步逃跑了。她看来听见了身后宴会快乐喧闹的乐声。
但接下来的一幕几乎将坐着的四个女孩逼至昏厥的境地——逃跑者迈过了某处后,簌地回到了椅子前,她一开始没有注意到,依旧撒开丫子逃窜。
她跑到第五圈之前,咲夜始终面色平静,摆弄着那个突兀的小怪物,变出把小刀,将蛋糕切作六份。
第六圈。咲夜抬起头来,对她喊道:“妹妹,别跑了,这块地方被我施了魔法,你无论如何也迈不出这方圆十步的。便听我把话说完如何?”她仿佛是没听见,接着逃命。
第七圈。咲夜迈开步子,道:“妹妹,你别跑了,休要吓坏了自己!”但女孩看来依然不愿听咲夜说话。
第八圈。咲夜伸出双臂,从背后抓住了接近疯狂的女孩,但这只加剧了她的歇斯底里,她在咲夜手臂上狠狠咬了一口,疼得咲夜松开了怀抱,女孩向前冲去,但又回到了咲夜背后。
咲夜顺着她的冲向,抱住她向后一倒,二人双双摔在地上。咲夜双手双腿曲起,将她死死锁住,道:“求求你你别叫喊了,妹妹,放松,放松来听我说——”咲夜达到了她的目的——那女孩昏厥过去了,全身无力地瘫软下来,下身浮现出一团水渍,不断扩大。可怜的女孩子已经到了她的极限。
四个女孩听见了被压着的咲夜发出一声狼狈的短促惨叫,下一瞬,咲夜已闪现在了桌子旁,面有悸色,不住地拿帕子擦着手,而那个女孩则安静地躺回了椅子上,衣服干燥如新。
爱和三位姐妹一样,目光不敢从咲夜和那女孩身上移开,但爱在看见咲夜的失态后,脑袋里豁地连出了一条线,在看着不住地擦手的咲夜,便噗嗤地笑了出来。
咲夜见爱笑了,没有生气,反而自嘲地笑道:“是啊,滑稽之极。”说着,便把帕子撇开。“你们现在便听我说吧,不会有事的……”咲夜又开始摆弄那个小怪物,四个人的心又提了起来。咲夜接着道:“人的血是有一定量的,只是抽一小点,保证不会有问题……要不要我给你们来一遍?”说着,她挑出一个连着细管子的针头,在烛焰上烫了两秒,随后将桌子挪近少许,对女孩子们道:“你们凑近来看。”
没人敢挪动一寸。
“第一个凑过来的,我多给她一块蛋糕哦。”
麻生爱第一个向前探出了脑袋。她四岁时,村子里的阴阳师来做法,赶走了她家里的地缚灵。那个天生黄头发的哥哥对她说道:“要是落到了妖怪的手里,普通人很难脱身。那时只管顺着它们的意思便是,不定什么时候它就会放你走。它们也许只是想戏弄你。把它们激怒,就更可怕了。”反正她家里也穷,她又是过不久就要嫁出去的女儿,现在也没什么好怕的了……
咲夜朝她笑了笑,坐了下来,右臂手掌朝上躺在桌上,左手捏着针头,小指开始在右臂上摸索,过了一阵,她似乎找到了一个地方,接着便以很小的一个角度将针头扎进了手臂,有个女孩见状发出一声惊叫。随后,针头连着的管子小小地颤动,管子尽头是一张干瘪的皮,那张皮也开始充盈起来。血注入到里面去了。爱是这么猜的。
仿佛是一生一世般漫长的等待。
咲夜的自言自语打破了沉默:“像我这样的,一次抽个三百五不成问题。你们的话,二百五就可以了。”果然还是躲不过。
一个女孩鼓起勇气小声道:“妖怪和人不一样。”
咲夜沉默片刻,道:“我的阿爸阿妈都是人。”
没人敢应声,幸好此时咲夜左手开始摆弄,很快便将那针头摘下,食指往桌上放着的一堆糊糊上一抹,将糊糊擦在创口上,顷刻间创口便不再渗血了。她拿起瓶子给自己倒了点水喝,道:“就这样。你们看,什么事也没有。抽完血可能会站不稳,口渴之类的,你们抽完血不要急着走,坐下来喝口水吃点蛋糕,我会送你们回去——你们谁先来?”完全不容拒绝的口气,看来这次是躲不过的了。
暂时还没有人挪窝。
咲夜恳求地扫了她们一眼,双手合起,求她们道:“拜托了,诸位妹妹,只要一点点,要不然我家的两位主子今年就要挨饿了,我们绝对不敢伤你们的……”
“就因为这个,我就得把血给你么?”爱不知哪来的勇气,喊出了这句话。说罢,她自己先给冷汗浸透了,低下眼睛,不敢看咲夜。
咲夜听见这话脸色一变,似乎站不稳了,只能努力扶着椅子。她沉默半晌,道:“没错。但这就是吸血鬼啊。不是你们,那就是别的女孩子,都一样的。只是你们反不反抗的问题。只要你们不挣扎,我们就都可以省去麻烦,还都有好处可拿。
无言。气氛像行将凝聚的血。
“如何?”
麻生爱抬起了头。她小声问道:“做完了,你就会放我走吗?”
“拿了金子,吃了蛋糕,我就会送你回去。宴会结束时公家会在外面点人,要是你走不出去,他们不会放过我。”
“那我先来吧。”爱的声音在发抖。
咲夜如释重负,而又凄凉地笑了:“谢谢你。”这让爱觉得很不自在。
她让爱坐到椅子上,右手轻轻抚着她的肩膀,左手拿着针头,在火上划动*,道:“жизнь моя(俄语:我亲爱的),你不要绷着,什么事也不会有的……到时候有什么事,你都不要乱动哦。现在你闭上眼睛……”爱本来死死盯着那针头,现在能做的只有点头照做了。她紧紧闭上眼睛,黑暗中时间更显漫长了。但什么事也没发生,一个凉凉的东西触到了爱的嘴唇,着实吓了她一跳,但她还是不敢睁开眼睛。
“你先睁眼。”咲夜的话语带着笑意。
爱的眼睑悄悄睁开半个瞳仁的距离,看见那块奶油蛋糕就在她的嘴边。
“你先来的,多奖你一块,如何?”爱抬头,看见咲夜带着歉意的微笑。爱到底是顶不住诱惑,伸手想去抓,手里又突然变出一双筷子。爱羞愧而感谢地瞥了咲夜一眼,埋头扒拉起那蛋糕来——蛋糕一下肚,她便忘了那蛋糕是什么滋味!现在也想不起来。这一下,她便轻松了不少。咲夜的手又放到了她的肩上,道:“来,圈起袖子,手像我刚刚那样伸出来。还是闭上眼睛。”该来的还是得来。爱一一照做。
一个异物突兀地钻进了爱的小臂,尖锐的疼痛很快钻进了爱的大脑。
现在我的血就被吸走了吗?
我会不会死掉?
种种恐怖的念头不断掠过爱的脑海,她仿佛被魇住了似的,在眼前的漆黑中动弹不得,能感受到的,只有肩上一只宽大坚实的手。和阿爸的手掌一般大,爱暗暗想着,不禁有些安心下来。
不知过了多久,刺痛感消失了,代之以一阵带着痛的冰凉痒感。爱悄悄一瞥,看见了自己的手臂,针头不见了,代之以之前的那团药泥。她这下确信,自己还活着。但她没来得及庆幸,便狠狠打了一串冷战——在夏天略显闷热的房间中;同时左手还传来一阵阵的虚弱感。
咲夜叮嘱道:“你先不要动,要不然会晕倒的。你的左手不要动,用右手拿着这杯子,慢慢喝水,安静坐着,很快就可以缓过来了。只是这几天都不要拿左手干重活了……”咲夜变魔术似的忙活着,嘴里如同阿妈一般唠叨,轻轻拭去爱眼角的泪珠,往爱的手里递水,递蛋糕,把爱变回原位上,在爱的口袋里变出十二粒金子,一气喝成。麻生爱和在一旁的三个女孩都仿佛在梦中,接下来的三位都成了任咲夜摆弄的娃娃,连哭都不敢哭了。爱着了魔似的,盯着前方的女孩和咲夜,觉得有双手隐隐地在掐她的喉咙。
抽完了四个女孩的血,一切收拾停当。咲夜坐在椅子上笑道:“真的是谢谢你们了!你们现在都还好吧?”
“嗯。”爱点了点头,她除了左手还是没力,觉得好多了。一块甜软的蛋糕下肚,金子也很好看,让爱稍微觉得舒服了些。这个咲夜始终都是一副愧疚关切的样子,看来的确是迫不得已呢。爱似乎开始理解起咲夜来。
“你们,都叫什么名字?多大了?家里有谁?”咲夜笑着跟她们拉起了家常。
“我叫麻生爱。……”“利川晴子。……”“明石千。……”“我叫暮木樱子。……”爱第一个开口,女孩子们慢慢放松下来。甜食和金子果然有莫大的魔力,让她们忘记了自己是被不由分说地带过来的。
“哈……”谈了挺久,咲夜笑道,“也差不多送你们回去了——在送你们回去之前,答应我几件事可好?”
没人敢拒绝她。
“这些金子完全可以拿去村中花掉,不过你们最好不要让爸妈知道你们有这个金子,以免横生枝节。这是其一;这位昏过去的蝶彩小姐,我希望你们能好好照顾她,在她身上沾点酒,让她相信这是一场醉酒的噩梦,这是其二;最后,我希望你们不要跟村中的任何人提起此事。这是其三。如果你们不能管住嘴巴,那我的魔法就会生效。你们这辈子,就会像她(看了看昏迷的蝶彩)那样,永远无法踏出自家的门。(扫了一眼女孩们)如何,可以吗?”
女孩们纷纷点头如捣蒜,仿佛咲夜已经掌握了一切生杀予夺之权。
不一会,爱便跃迁到了嘈杂的大厅中。她无心去看凌乱的桌面与地板,也无心关照醉得东倒西歪,趴在桌上熟睡的少女们。她端着咲夜给她的酒杯,在一个角落找到了昏睡的女孩蝶彩。爱小心地把一点点酒洒在她的衣襟上,并试着往她的嘴里灌一点酒——出奇地顺利,她竟在梦中咽下了一杯酒!一杯红酒下肚,她睡得更平和了。
爱想扶起女孩向外走,但又担心自己力气不够。幸好另外两个女孩此时凑了上来——她俩是蝶彩的朋友。“她喝醉了,我刚刚把她扶到了这里来……”爱向她俩解释道。年轻的女孩子对爱的解释完全没有怀疑,谢过她后便扶着她走了。
爱站在原地,心里突然浮现出一丝不可名状的情感,她自己难以形容,这情感无色无味,但让她感到无所适从——她到底在做什么呀?爱仰望赤馆那富丽堂皇,煜煜生辉的穹顶,却只感到索然无味。现在她只想快点回家睡觉——不,不知道回到家会不会挨打,睡觉还在更远的未来之外。但爱现在只想快点回家。
坐上马车,她感到一团坚硬的东西隔着衣服硌着她,这才想起口袋里还装着咲夜的金子。这是她糊里糊涂得来的成果。她摩挲着金子,心中那莫名其妙的感情也慢慢具现,那是——啊,那是【羞愧】!她这辈子赚到最大的一笔钱,竟是这么得来的!爱无言地坐着,静静感受着左臂的无力感,突然打了个寒战。她眼前突然闪现出那拿着针管的咲夜,还有她从容的微笑,忽然感到一阵毛骨悚然——那女人一直是笑眯眯的,却要吸她的血!她和其他三个女孩竟然就范了!那段在小房间里的记忆,突然长出了獠恶面牙,格外可怖。爱连打几个冷战,深吸口气,不愿再想了。马车很快就到了村口,打断了她的追溯,那里人声鼎沸,是来接女儿回家的家长们。
怎么办?麻生爱不知道父母是否就在那里等待,到时候要是给搜出那金子——她选择了最后一个下车,临走前偷偷把十二粒金子撒在了车厢的角落里。这让她稍稍好受了一点。那之后,她自然是挨了一顿痛打,并且对着家里人发誓再也不去赤馆——这话是发自真心。再过半个月,初雪便下来了,仿佛什么都没发生,日子慢慢地流逝过去。
*声明:十六夜咲夜没有受过任何专业的医学培训,也缺乏相关的科学、医学知识!她的行为在今天是完全违规的!风险非常大!请读者不要模仿!不要模仿!不要模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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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20-7-30 10:58:57 | 显示全部楼层
人们的血流向了红魔馆,汗呢?
大抵是流到公家去了(?

点评

先别多说,你先细品()  发表于 2020-7-30 12:3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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