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方/今晚留下来

剑神爱德华

四日目·朝 雾雨邸
【硝之躯】

“嗯……”
好温暖……
明明是全身的血液都流了出来，如同坠入深海一样寒冷，但是突然像是被阳光照耀着一样温暖。
有种，血液都回流到身体里的感觉。

『呐啊，姐姐是从哪里来的呢？』
『问我的话，我自己都忘了，啊哈哈~~』
熟悉的呢喃。
幼女甜美的声音——
少女成熟的声音——
口琴中流淌的旋律——
这些声音，在脑髓中回响。

『诶~~？！可是——连家乡都忘了的话，不是太过分了吗？』
『唔……这么说的话还真是。但是我的起源的话……并不是什么美好的记忆。』
对话的声音丝丝入耳。
脸上感受到了春日般的温暖。
朦朦胧胧的意识，有了些许回神。
……好困。
虽然这么困，但是太阳照着，不起来也不行。

睁开眼睛。
“咦——？”
什么时候，变成仲夏的黄昏了？
“这里是……博丽神社？”
在神社的门前，坐着的一个少女和一个幼女的交谈。

“那是……”
那个幼女，身上穿着黑白色的衣物。
头上的，是大的夸张的帽子。
“……我吗？”
稚嫩的幼女，睁着大大的金色双瞳，好奇地聆听着。

但是——
幼女旁的，穿着白色连衣裙和黑色高跟鞋的成熟少女，我却看不清她的脸。
不对，与其说是看不清，不如说是被抹黑了。
少女的脸，像是被小孩子涂鸦了一般，整个地变成了黑色。
被涂黑的脸庞，就像是坠入了深渊一样遥不可及。
涂鸦下面，一定是一副清秀的面容吧。

“触摸……不到……”
走近过去，想要摸一摸她被涂黑的脸。
但是，手直接穿了过去。
她们，就像是幽灵一样。
不如说，我变成了幽灵。
既然这是梦，我就没有干涉的理由和权力。

『呐呐，大姐姐吹口琴好厉害呢！在哪里学的呢？』
清澈的声音，充满了对答案的期待。
双颊充满血色的幼女，把眼睛睁得大大的，聆听着少女的答复。
『嗯…我吗……只是无聊的时候想吹吹看而已。』
『真的吗？我也想学！我也想学！』
这就是那个时候的我吗？
还真是……天真得让人想欺负呢。

『想学吗？』
『嗯！很想！』
『唔……那你就自己吹吹看吧。』
金发的少女将口琴递给了幼女。

『呜——嗯！』
“……好难听ZE。”
不禁捂住了耳朵。
对着那个时候像鼓风机一样把嘴里的空气鼓到口琴里的我，不禁苦笑起来。

从口琴中冲出的，只不过是如同用指甲刮碗碟所发出的噪音而已。
但是，还是觉得那种傻劲很珍贵。
如果能让我，回到那个时候该有多好啊。
但是，终究是回不去的。
那种荒唐的愿望，也不过是黄粱一梦吧。

『呜……做不到！』
似乎感到很灰心丧气一样，脸颊像熟透的苹果一样的幼女把口琴递给了少女。
『啊哈哈，就说了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嘛。』
少女接过了口琴，放在了嘴边。
『来，我给你示范一下，可别溜号了啊。』

从口琴中，缓缓流淌出了旋律。

△

△

『嗯！虽然不知道是什么，但是听起来好厉害的样子！』
『嘘，要开始了哟！』
『嗯！』
幼女不再出声，静静地等待着少女的演奏。

『嗯……』
少女先把口琴放在了嘴前，试了试几个音阶。
『姐姐好厉害！』
『呃……那个，我还没开始呢。』

“年轻……真好啊。”
在幼女的身旁，不禁感叹起来。
嗯……虽然这句话不应该由我说出来，但是我由衷地觉得，那个我也特别可爱。
又傻又天真的我。虽然现在觉得有点羞耻，但是那真的是宝贵的经历。
以至于我在想，那个是否就真的是真实的我呢？
因为，我儿时的记忆，与少女的脸庞一样，都被涂黑了。
所以，连这点宝贵记忆都没有，我还拥有什么呢？

“…………”
开始了……
从口琴中，静静流淌出了旋律。
『呜哇…………』
幼女轻轻地赞叹起来。
从她的脸上，能看出羡慕，甚至是略微有点嫉妒的眼神。

脸上如同失败作一样被涂黑的少女，似乎是很享受地吹着。
“这个曲子……”
……似乎在哪里听到过。
这种，旋律虽然明快，但是透出一股忧伤的曲子。

“啊……！”
想起来了。
少女手上的口琴，现在就静静地躺在我的魔法店里。
那个表面上镀上金箔，用黑曜石做外壳的口琴。
记不清是从哪里淘来的，但是总是觉得异常的珍贵。
但是……我只能吹出零星的片段，所以每次都觉得十分惋惜。
现在，终于能听到那个曲子的全篇了。

“好美……”
虽然想要记住少女吹奏的曲子，但是完全沉醉在了里面。
真的很想问那个少女，究竟是如何吹出这样动听的曲子的。
但，这恐怕比揭开她脸上的迷雾还要难吧。
因为这是梦，遥不可及的梦。
醒来以后，就会忘得一干二净吧。

所以追逐不到。
就算这么努力，十几年的时间依然没有得到我的记忆。
堆积在角落里，弥足珍贵的记忆，已经被绞碎了吧。
那个少女也是，只能记住她的声音，但是想不起她的容颜。
那个，最近才听过，但是想不起来的声音。

最终——
『呼~演出完了！』
『好厉害！』
啪啪啪————
不自觉地，和以前的我一同鼓起了掌。

『呐呐，这首曲子叫什么呢？』
『嗯……真的想知道吗？』
『很想！』
幼女，问出了我心中的问题。

『嗯…这是我最喜欢的曲子。虽然旋律明快，但是也有一点哀伤，相当不错的曲子。』
期待地，听着少女所说的话。
『还有啊，魔理沙很喜欢星星对吧。这个曲子也和星星有关哟，名字是……』
然后，她说了出来。

但是——
“听……不到……？”
好远————
虽然是从耳边发来的声音，但是听起来就像是隔着一个宇宙般鸿远。

在那之后————
咕噜咕噜————
“啊……呜……”
又，沉入了深海中。
深海的冰冷与窒息，又回来了。
啊啊——

梦，结束了吧。

△

——————好……深。
为什么……会发生这种事啊。
明明刚才，发生了那么温暖的事情了，为什么还会坠入深海啊。
本来，就只差一点了。

——————好……冷。
连呼出白气都做不到。
肺部尝试着要呼吸，但是除了吐出白色的气泡什么都做不到。
海水，从鼻孔、耳朵、眼睛、嘴巴里灌了进来。
明明只不过是海水而已，却如同冰一样寒冷。

——————好……咸。
海水都已经要把胃撑满了，却还在不停地进入。
胃袋痛得，让我想大声喊出来。
但是张开嘴的话，只能喝进冰冷苦涩的海水吧。

——————好……红。
在灰黑色的海水里，混杂着红色的液体。
就像是无知的小孩将红颜料丢到水池里一样，红色的液体扩散着。
想要用左手触摸那些红色的液体，但是左肩只有空荡荡的感觉。
红色的，有着硬币气味的血液，从眼窝和左肩里流了出来。

——————好……无助。
身体，还在下沉。
伤口被那样的盐水浸泡着，应该是很痛的。
但是，一点感觉都没有。

——————好……痛苦。
身体里明明被那么多的海水灌了进去，还没有死。
肺里的气体明明都已经被排了出去，还没有昏厥。
大概，因为这是梦吧。
因为是梦，所以就算受到致死的伤害也不会死。

——————好……难过。
什么也听不到。
什么也看不到。
面前的，只有一片深海之世。
就连鱼或是水草什么的，都不存在。
但就算是这样，我的心里仍然很难过。

——————好……悲伤。
毫无意义地哭了起来。
边哭着，边向深海的海底沉没。
在眼窝中，流出了血泪。
映入眼中的，只有海水。
所以我，无声地哭了起来。

——————好……累。
明明知道不从这里游出来不行，但还是放弃了游动。
双腿，只是活动一下就觉得很疲劳。
想要获得新鲜的空气而呼吸，却只能吸入冷彻的海水。
想要游出深海而活动起来的双脚，却成了缠绕着的沉重枷锁。

——————好……黑。
眼前变得一片漆黑。
只要吸一口气，就有刺骨的海水流进气管。
长时间在海水浸泡着，皮肤也开始泛白。
眼球已经放弃了正常的功能，变得一片漆黑。

“为——————什、么————————”
试着在水中呢喃出这句话，但是携带着言语的气泡却渐渐远离。
————————好……冷。
好冷、好冷、好冷、好冷、好冷好冷、好冷好冷好冷、好冷好冷好冷好冷好冷好冷好冷好冷好冷……！！！！

最后，连意识都……冻结了。
“————————”
突然，在海的上方，一束光投射了下来。
那里似乎蕴藏着，什么希望吧。

于是，把右手伸了过去。
可是，我却够不到。
只差一点了。
真的，只差一点了。
只要再那么近一点，就能够得到了吧。

然后，我……
……放弃了思考。

△

“动——不了？”
砰————
重重地从床上跌了下来，我赤裸地趴在了地上。
啊啊，好难看啊。

“魔、魔理沙小姐？！”
哒、哒、哒————
虽然看不到，但是脚步声正在接近。
能感觉到头发塌在赤裸的背脊上的重量。

“不要靠近我！变态！”
“诶？可是————”
“滚开啊！不要看！把头转过去啊！”
……自己都能感觉到脸在嘶嘶地冒气。

“真的不要紧吗？”
“滚出去啊！我怎么样都无所谓啦！”
上海的声音仍旧是那么平静。
“可是，这样裸着后背，可以吗？”
“别说了啊！”

身体………还是动不了。
将全身的力量都运在右手上，但是仍旧挪动不了身子。
想要把床单拽下来，只变成了像是在地毯上蠕来蠕去。
这样的姿态，我都觉得可笑。
更何况……旁边还有观赏的上海小姐。

啊啊，投降了……
“那个……”
不好意思地，小声嗫嚅着。
比起来被上海看到我的裸体，就这么丢人地在地毯上扭着更羞耻啊。
“……上海…小姐？”
用着小姐的敬语，因为我看起来像是在砧板上的鲶鱼一样任人宰割。

“……要我帮忙吗？”
虽然她的声音还是那么清澈，但中间好像夹杂着怒气。
呜哇……果然生气了吧。
刚才说的话，确实有点过分了呐。
之后一定要好好反省。

“嗯……”
满脸通红地回答着。
“被看到裸体也不要紧吗？”
呜……这么令人羞耻的事情就不要说出来啦。

好羞耻……
“是……拜托你了ZE。”
呜啊，真想找个地缝钻进去啊。
父亲大人，我该怎么办啊啊啊啊！！

“那……要扶起来了。”
“好吧……”
满脸通红地，被举起来了。
腰间被双手抱了起来。

被举起来的时候，不经意地瞥了一眼上海。
嘴里似乎在碎碎念着“不要看不要看不要看不要看”，人偶的脸上也冒着热气。
什么嘛，这家伙也不是无血无泪的嘛。
看到别人的裸体，也会感到害羞的。

不对——
我在想什么啊——
赶快把身体用被子盖好才是啊！
“唔——”
身体被轻轻地放在床上以后，感受到了被子铺在身上的重量。

“嗯……谢了ZE，上海。”
“那个……”
红着脸，上海的手指玩着自己的头发。
“魔理沙小姐的裸体，很漂亮呢。”
那样地，别着食指。

“这个时候开什么玩笑啊你！”
“对不起，虽然我在试着缓和气氛。”
你缓和了个毛啊！
这不是更尴尬了吗？！

“…………”
“…………”
呃……
陷入了尴尬的沉默里。
不妙啊，总得找个话题啊。
嗯…对了————

试着活动了一下手臂。
……
…………
………………！
总算成功了。
回到床上以后，总算是能活动活动左臂了。

“这个绷带，很烦人呢。”
费力地运起了左手。
左手的动作还是有点笨拙，动起来也有点费劲。
不过，还是慢慢地拿到了左眼的绷带上。

“等——我建议您，不要打开眼罩。”
“诶？怎么了啊？”
真是的，眼睛又没有被挖出来，没有什么需要担心的吧。
而且，眼睛又不是什么定时炸弹，不会突然爆炸吧。
上海还真是和爱丽丝一样呢。
“嗯……”
一圈一圈地解开了绷带。
最后————

在绷带落下的时候，眼中映入了黑色的形象。

△

“呜啊……”
这是……
……什么？
一开始，只是揭开绷带的左眼看到了那种东西。
但现在，如同整个身体都被卷入平行的异界一样，眩晕起来。

“哈……哈……哈……”
感到眩晕和惊奇，脑部急速地索求着氧气。
两片肺叶像是悲鸣的引擎一样，痛苦地喷涌着热气。
但是，呼入的只有稠密的灰雾。

不间断的黄昏。
理所当然的，没有太阳也没有月亮。
非常稠密的黑雾，在地表上流动着。
像是不受气流的影响，这些雾团粘着在暴露的皮肤上。
赤裸的身体，全部被覆盖起来。
既发黏，又肮脏。

在视野内，没有动物。
只有一片一望无际的麦田。
麦田上流窜着雾团。
满溢的沙尘，直接随着呼吸流入到鼻腔里。

“————啊。”
灰尘堵住了呼吸道。
连大声嘶叫都做不到。
大声的呼救只变成了低声的哀求。

“……！”
直到现在，我才意识到究竟是什么堵住了我的嗓子。
那是……黑暗。
被卷集成雾状的，不是灰尘而是黑暗。
大量的黑暗，化作了可视的流动进入了鼻腔。
“啊——呕！”
把胃里的秽物与黏附在食道上的黑暗一并吐在了地上。
但是，吐出来的秽物散发出刺鼻的味道，随着黑雾一同流进了鼻腔。
呕吐，只把事情变得更糟。

“哈……呼……呃！”
在充满小麦与虚空的领域里沉重地喘着气。
鼻子里的黏膜自发性地对黏附的黑暗感到厌恶。
小麦脆弱的茎秆，在黑雾中徐徐摇动。

“叽叽叽叽叽叽叽叽叽叽叽叽叽叽叽叽叽叽叽！！！”
向着声音的来源看了过去。
在地平线上，棕灰色夹杂着黑色的空气中，出现了一个形体。
那个形体，辐散着黑色的雾气。
对那个形体感到害怕，我试着挪动了身躯。

必须要逃出去。
因为害怕而想要逃跑。
注视着那个形体，比直接死去更为恐怖。
但是，身体早就被黑暗缚住，无法动弹了。

形体慢慢靠近。
拨开棕灰色的空气，形体的真姿显露了出来。
那是由黑影构成的，长发的高挑女性轮廓。
说是轮廓，因为那个形体完全是模糊的。
没有五官、没有衣物、没有表情——
眼睛——应该说是能称得上眼睛的，只有两个深红色的，发着光的杏仁形光源。

“啊…啊啊……”
对那个形体感到恐惧，本能性地想要挣脱束缚。
但那也只是白费力气而已。
“…………”
红色的光源，盯着我。
然后————

“你、你要干什么？！”
形体，似乎嗅了嗅我。
形体慢慢弯下了腰，包裹住了我。
并且，整个地进入了我。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因为痛苦而大喊。
怎么回事？
这是怎么回事？
我和她结合起来。
我和她交融起来。
————我和Saber融合起来。

“咿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首先被啃食的，是双腿。
从脚趾处，一开始传来的是痒酥的感觉，是在舔舐着味道吧。
然后，一口咬了下去！
“不、不要！”
咕呷咕呷————
从被形体吞食的断面中，粉红色的肌肉与白色的骨骼显露出来。
不可思议的，没有流血。

“嘎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凄厉的惨叫。
想要摆脱却无法用力。
只能任凭形体将赤裸的胴体吃得一干二净。
双脚，被吃得一干二净。

“快、快停下来啊！！”
手指因为极度的疼痛而紧握着，指甲嵌入了皮肉里，剥开皮层，渗出血液。
形体逐渐啃食着我。
砸断骨头，吸食骨髓，咀嚼血肉。
逐渐，小腿也被吃掉一半。

“为、为什么？！”
完全不明白，为什么会这样。
形体在用着类似牙齿的部位，刺穿我的皮肤。
然后将连带着骨头与筋腱的血肉，狼吞虎咽地吃下。

咕呷咕呷————
似乎还不满足一样，形体又撕扯起来。
只剩下大腿的下半身，脆弱的如同缺水的茎秆。

“啊…啊啊……”
嗓子在尖叫中变得嘶哑。
连叫喊的力气都没有了，我就这样一动不动。
明明是一定要逃开的，身体却动弹不得。

赤黑色的湖面扩散开来，冷冷地沾湿赤裸的身体。
像是锯齿一样的东西，连臀部都锯了下来。
下半身，彻底被吃掉了。
痛苦得，眼睛都要爆开了。

……内脏，流了出来。
但是还没有终止。
肠子滑溜溜地摊在了地上。
看见自己的脏器陈列了出来，恐怖深深地进入了骨髓。

嘎嘣嘎嘣——————
啃食肋骨的声音。
咕呷咕呷——————
吞食血肉的声音。
似乎是乐在其中，黑色的形体将两片肺叶与心脏也吃了下去。

好痛————
痛得快要哭出来了。
但是，流不出眼泪。
身体，被吃得一干二净。

最终————
撕扯身体的感觉消失了。
我，变成了能用手捧起来的大小。
面对着只剩下头颅的我，形体似乎粲粲地笑了起来。
然后————

噗————
左眼被挖了出来，流出了血泪。
将血淋淋的左眼安到自己的左眼上，形体脱去了黑色的外壳。
那个身姿是————

“魔理沙小姐！”
砰————
用着能够杀人的力道，人偶在我的脸上重重地打了一拳。
“请清醒一点！”
砰————
又是一拳打到了脸上。
嘴角都被打出了血。

…………停下来了。

△

“太好了……”
上海坐在了我身上，握紧的拳头松弛了下来。
但是，就这么被人坐在肚子上，对我来说可不是什么好事！
换句话说，这就是尴尬到爆了。

“上海……小姐？”
“嗯？还有哪里不舒服吗？还是——”
“不…不舒服倒是没有啦 ，但是——”
尴尬地感受到了，在腹部上的重量。
“如果可以的话，能起来一下吗？”
用笨拙的左手捂住左眼，被压在床上的我窘迫地问道。

“啊!真是非常报歉！”
“咝”的一声涨红了脸，上海迅速地从床上离开了身子。
真是的，主人也好仆从也好，玛格特罗伊德家都是这么难缠的个性吗……
这个先放到一边，性格什么的以后再问也无所谓。
不过，现在的重点是——

“这个眼睛，不是我的吗？”
紧紧地闭上左眼，右手摸索着散落在床上的绷带和纱布。
答案……无庸置疑吧。
刚才那个不断被锯碎，吞吃的噩梦就是明证。
我已经毫无疑问地，与Saber的左眼同调了。

“呼……这样就……”
右手卷起了凌乱的绷带，握住了松软的纱布。
沙沙沙————
左眼覆上了纱布，绷带重重地缠绕而上。
“哈————”
被完全地覆上以后，长吁了一口气。

“————什么啊，刚才、的————”
我不知道
棕灰色的天空。
黏附的黑雾。
枯萎的麦秸。
狰狞的二重身。

脑中回旋的，唯有从脚到头被啃食的梦魇。
这样一来，连正常的思考——都做不到了。
重复着机械一般被物化的大脑，坏掉了。
什么也——思考不了！

“啊……”
滴答————
脸颊上，似乎传来了温暖而湿润的感触。
“啊…咧……”
注意到的时候，已经涕泪横流了。

“魔理沙小姐，这么突然地哭泣——没问题吗？”
“这种时候问这种事……你看像——是没问题吗？”
用缠绕绷带的左手擦着眼泪。
大脑像是被啃食殆尽一般的疼痛。

“……是吗？”
上海不甘心地咬着嘴唇，应该是——为自己的无力而悔恨吧。
“不要做出那种表情啊，没有你的错。”
如果说谁有错的话，那就是不争气让眼睛飞走的我吧。

“……”
人偶脸上的神情没有变化。
苦恼的表情，如同浮雕一般。
嘛，还真是相当固执的骑士呢。

“嗯——”
如同下定决心一样，将左眼彻底缝上。
对着自己下了“绝不睁开左眼”的誓言。
——终于
头痛消失了。

但是……
再一次。
如果再一次出现刚才那种莫名其妙的头痛的话，我的心一定会——
在身体坏掉之前先坏掉的。

这股头痛，这个梦魇，标志着我和她的融合开始了。
一开始不过是用令咒维系的两个人，现在变成了依存的关系。
她将左眼寄宿在我的身上，将生命分给了我。
现在，我与她同调了。

“开什么玩笑。”
如果被这种程度的共融吞噬的话，身体里流淌的尊严可是会哭泣的。
毕竟，我是高傲的雾雨魔法使。
被这点东西吃掉的话，怎么有脸面去见母亲大人啊。

“呼……总算……”
长呼了一口气。
但是，也感到了深入骨髓的恐惧。
对这种梦魇，不由自主地恐惧

“那个…上海……？”
“诶……？”
从苦恼的表情中回过神来，人偶平静的询问。
“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吗？魔理沙小姐？”
“不，就是——在我眼开左眼的时候发生了什么？”
虽然精神被卷入到心象中，但是肉体却没有被拖拽过去。
所以，刚才的一段时间内，我并不知道肉体发生了什么。

“唔……要我描述吗？”
她的表情，好像我做出了什么越格的事情一样。
“嗯……魔理沙小姐睁开眼睛之后，就像是雕塑一样，睁着眼睛一动不动。”

“是吗？”
看起来灵魂被吸入到心象，肉体就直接变成空壳了。
“之后就那么睁着眼睛呆坐着。不管是扇巴掌，掐腋窝还是按人中都没有反应，最后只能尽全力把您打醒了。”
“哦，谢谢你了，上海。”
“不，本份而已。”
呃……等等。
刚才好像有哪里不对劲。
看起来上海是冲我胖揍了一顿啊。
……算了，这种事情怎么都好。

既然眼睛不是我的，那……
“——绷带吗？”
把左臂举到面前。
虽然能从左臂上感受到正常的活动，但是总觉得哪里不匀称。
……就像，假的一样

左臂上紧紧绕着绷带，似乎拒绝着我把它解开。
“那个绷带，请不要解开！”
但是，解开就会知晓真实，脑子里传来了这样的声音。
也许那个绷带下面，和某个独臂仙人一样，什么都没有吧。
但是，不解开的话永远都不能知道的。

解开吧……
在这样的声音驱使下，我把紧紧绕着的绷带解开
象藤蔓般缠着的绷带，被缓缓解下。
沙沙沙————
当整只手都被呈现在面前时。

“果然吗？”
右手无力地遮住了右眼。
为什么没能早点意识到呢？
不，为什么没能承认呢？
展现在面前的是精美灵珑，宛如真物的——

“怎么——会是义肢？！”

△

“哈……哈哈哈哈哈…………”
注意到以后，有气无力地自嘲着。
“什么嘛，我这不就是……像笨蛋一样了吗？”
……现在成为我的手臂的，是为我的身体所排斥地某物。
脸上被绷带层层缠上的某物，是本不应被这个世界的铁律所容许的，英灵移植到人体身上的异物。

“上海……这个——不是我的吧。”
“嗯…是的。”
金发的人偶咬了咬嘴唇。
“这样啊……那就帮我简洁地说明一下吧。”
我想要知道，我的左臂和左眼，究竟是何物。
“嗯…好吧。”
咳咳————
人偶轻轻地咳了几下，表情变得严肃起来。

“这只眼睛……”
“Saber小姐的左眼，尊重她本人的意愿，从她的身体2里摘取，移植到您的眼眶里。”
“尊重Saber的意思……？不对，从身体里摘取，是说她————”
上海坐在我的面前，摇了摇手指。

“Saber小姐现在还活着，只是失去了一只眼睛而已，现在正在和风见幽香小姐调查。”
“是吗……？”
Saber她，把左眼给了我。
而且，在和幽香一起行动。
虽然队伍里增加了这么一个大妖怪确实不错，但是总觉得把她惹生气了也不是轻易能摆平的。
真是……如同尝番茄一般危险的机遇啊。

“等一下，Saber把眼睛给了我，那她……”
“请放心吧，Saber小姐能将左眼再生出来。”
“是吗？”
长吁了一口气。
如果用我的一只眼睛，让Saber失明的话，我的心里会一直愧疚下去吧。

“不对，Saber是半灵体的话，那么眼睛移植到完全是肉体的我没问题吗？”
“没有问题，当Saber小姐将自己的眼睛挖离，移植到您的身体上的时候。雾雨魔理沙的魔术回路将自身的魔力赋予英灵肉片成型，将其留在现世。在此手术成功之时，那个眼睛就成为了您的肉体，之后就算Saber小姐消失，左眼还是能够存在着。因为那只眼睛已经成为您的眼睛了。”
“那么……这是真的吧，这只眼睛是Saber的。”
“嗯……”

“——————”
溶化掉的左眼。
侵蚀神经的热度，和他人的左眼。
全部都告知着，那件事情确实发生过。

——我在神社前倒下。
左臂被切断，眼睛被捏碎。
之后，被Saber救了起来吗？
被最爱之人射杀的噩梦，果然是真实。

“…………不过，真的可以把从者的身体移植上去啊。”
“如果能像锁孔与锁匙一样契合，就可以。更何况主刀的还是风见幽香小姐，缝合身体不过是小菜一碟吧。”
虽然确实被契合上了，但是也不能就此放心。
如果是相异的灵体相接合，就会被称为禁况。

但是，我却没有因休克而死。
Saber和我，是特别的。
只是连结上，就恢复好转。
Saber，你究竟是……？

“魔理沙小姐请不必担心，Saber小姐只是给出了眼睛，排斥的反应应该会很小。”
“是呢……但是为什么，我和她的相性这么好呢？”
“…………”
上海转开视线，不知为何而悲伤着。

Saber这个人，注定是个谜吧。

△

“算了，想那家伙的事情也是自讨苦吃。”
在提及过去的事情时，总露出悲伤的表情。
异常的契合度。
谜一般的过去。
多变的能力。
如同字面上说的一样，去想Saber的事情，也只能让脑袋变成一团浆糊。

“那……左手的义肢是爱丽丝做的咯？”
“嗯。”
虽然看起来确实和普通的手臂无异，但是我自己能察觉出来这不是我的手臂。
比如————
“虽然有点无聊，但是先试一下。”

喀拉喀拉————
随着我的意志，左手的手腕开始转了起来。
“等——魔理沙小姐请不要这么做！”
手指上的关节，也开始嘎嘎作响。

“噗哈哈——这还真有意思。”
看着自己的“作品”，不禁笑了起来。
左手的手腕完全扭转了180度。
上面的手指也弯曲到了人类无法做到的地步。
如果用原来的那只手的话，一定会痛到不行吧。
不，与其说一定会痛，还不如说会直接废掉。

“算了…………”
咔咔咔————
关节恢复原形而发出响声。
最后，整只手恢复了原状。

“怎么觉得……这只手臂比原来的更加灵活呢？”
但是太灵活也不是什么好事吧。
左臂突然变得这么轻松，自己还有点不太适应。
搞不好还会在活动关节的时候，“嘭”的一声把左手弹射出去也不一定呢。
Rocket Punch!
哈哈，这么想还挺有意思的。

“以上就是我能解释的内容。”
“啊，谢了上海。”
在头脑中把昨天的事情从头到尾捋一遍。
昨天凌晨，我和Saber在床上尽情地做————
停！
怎么一开始就想到这么H的事情啊？！
禁止禁止！H禁止！

呼…………
重新再捋一遍。
昨天凌晨，做了和Saber交合的春梦。
然后被Saber叫醒，两个人在吃饭的时候制定了进攻的策略。
Saber去消灭Archer，我则去拖住灵梦。

昨天晚上，去进攻博丽神社。
灵梦在我面前做出了我的人形，并且宣告着“你已经不需要了”。
愤怒到了极点的我，不顾一切地冲了上去。
但是，自以为打倒了灵梦的我，下不去杀手。
也许在我内心挣扎的时候，她已经用了什么方式恢复了体力。

之后，在我准备转身离去的时候，左手被切断了。
现在回想起来，也许是被凝集的斗气如同凝成一条线的水流一样切断了吧。
左臂被切断的我，用右手支撑着自己站起来，以光之魔炮与其对峙。
结果，就是我的左眼从眼眶中被挖出来，并被捏碎。
在意识中断之前，用令咒召唤出了Saber。
记忆，就到此为止了。

“看起来……我是不能拒绝与爱丽丝的结盟了ZE？”
“正是。”
面前的人偶用随和的表情说着可怕的事情。
不过想想也对。
毕竟我要是解除和爱丽丝的盟友关系的话，别的先不说，光是面前的那个人偶都不是现在的我能应付的了的。
虽然现在很和蔼，但是如果爱丽丝下令的话会毫不迟疑地将我一刀两断吧。
要比喻的话，就是取我首级如探囊取物。

“我知道了ZE。”
也许Saber当时的行为才是最正确的选择。
“嗯，合作愉快，魔理沙小姐。”
总之现在和爱丽丝上了一条贼船啊。
不过也好，有人协助总比单干要强。
那么，最后只有一件事情了。

“灵梦，我们结束了。”

剑神爱德华

四日目·朝
【血浓于水】

“啊~~~~~~”
坐在香霖堂里，我长长地伸了一个懒腰。
这是一个平凡的上午，至少我是这么认为的。
光线透过窗棂，照到了屋内的灰尘。
真是和平的一天呐。

“话是这么说，但————”
外面的情况可是乱到不行了啊。
据说现在幻想乡发生了名为圣杯战争的异变。
就连跟我关系比较亲密的雾雨魔理沙，也被卷入到这个异变里。
呃……虽然这件事情波及到整个幻想乡，但是我想我还是明哲保身为妙。

“抱歉呐，承太郎先生。”
回想起来，空条承太郎先生将魔理沙托付给我的情景。
『这个孩子，就交给你了。』
拍着我的肩膀，承太郎先生淡淡地说道。
虽然表情还是一如既往的冷淡，但是从口中说出的是坚实的委托。
我，无法拒绝。

“一句话，就可以换十几年吗……？”
仍然忘不了，承太郎先生离开的背影。
背对着表情庄重的我和泣不成声的魔理沙，他转身离开。
魔理沙撕心裂肺地喊着“回来吧！爸爸！”，不知道重复了多少次。
直到她的嗓子喊哑，跪在地上啜泣。

如果让我说的话，承太郎先生真的不能算是好父亲。
但是，作为曾经被他退治的妖怪，我也没有资格说这种话。
假如不是承太郎先生而是被别人退治的话，我毫无疑问地会死了吧。
总之，既然留下我一条命，这种要求我也应该接受吧。

吱嘎————
回忆的思绪被门的响声打断。
“咦……客人吗？”
真稀奇啊，明明这种冷战的气氛下应该没人会到这个偏僻的小地方来的。

“是啊，所以客人来了你还在那里不动如山吗？服务态度还真是不合格。”
门前传来的，是成熟女性的声音。
那么，发出这个声音的应该是————
“还真是稀客啊，风见幽香小姐。”
上次见到她……应该是在我这里买走了割草机和拖拉机的时候。
那么她这次来的目的，也应该一样吧。

“如果要买耕作用的农具的话，我这里暂时断货了。”
“不是买农具，这次也不是我一个人来啊。”
“嗯……？”
确实，在花妖的身后，有一个高挑的人影。
那个人影，好像在哪里见过的样子。

“香霖堂…这里应该有电视吧。”
“电……视……那是什么啊？”
“就是某种用来转播节目的信号接收器。”
“嗯……”

让我想想，能接收信息的方盒子。
“啊！这里好像有！”
“这个吗？显像管的啊……不过也行。”
风见幽香走到了储存着货物的一角。
“走——你！”
把笨重的方盒子搬了出来。

“这就是你说的电————”
“电视。”
“嗯，不过……你要这个干什么？”
“这个就不归你管了。”
花妖难以捉摸地笑了笑。

“任君想象吧。”
△

“喂！”
她向着门前的人影喊道。
“可以进来了哟。”
“求之不得，在外面站得腿都麻了。”
“诶……？”
总觉得……
这个声音，在哪里听见过。

吱————
门被打开的声音。
双眼缠着绷带的人，进到了店里。
“咦……？”
总觉得，之前见过这个人。

双眼缠着绷带的女人，迈着流利的步法。
眼上的绷带，仿佛不存在一般。
……很熟悉。
不知道为什么，但是女人的身上散发着熟悉的味道。

金色的长发——
红色的缎带——
如同死神般黑色的外套——
色彩交织在一起，绮丽地显现了出来。
而双眼上缠着的绷带，更添了一分凄美的色彩。

“对了。”
向着头上缠着绷带的女性说道。
“我们……之前是不是在哪里见过？”
“…………”
女子沉默下来。

“不。”
然后，断然否决。
“霖之助先生，一定是把我和某个长得很像我的人看混了吧。”
但是，女子的声音颤抖着。
“总之，我没见过你，霖之助先生。”
咔哒咔哒————
女子径自走到了风见幽香的身旁。

“哦，果然有电视呢！”
“嗯，那就快点开始吧。”
不对…………
不是好像，而是绝对在哪里见过。
快想起来。
明明，就是挂在嘴边的名字。

…………
那是，十几年前吧。
『哦！这丫头就让我调教吧，霖之助。』
自愿地，帮我抚养魔理沙的人。
『来~魔理沙。叫姐姐~~~~』
和魔理沙快乐地，住在一起的人。
『啊哈哈哈~~~这个丫头还是块好坯子嘛。』
她是……
对了！

“你、你是————”
对啊！
为什么没有意识到呢？！
这些年来，一直在拜访的无名冢。
那个坟冢的主人是谁，我是知道的。

“露、米娅？”
咔————
女子的鞋跟并在了一起。
听到了我的询问，女子停下了脚步。
“…………”
女子的肩膀，好像在颤抖着。

然后————
砰————
女子的脚，直接踩到了我的胸口上。
“呜呃——！”
胸口受到了猛烈的一击，我直接倒在了地板上。
靴子的根部，在胸部留下了一个印记。

乒————
露米娅手上的巨剑，指着我的喉咙。
“咳、咳咳——咳咳咳！！”
猛烈地咳嗽起来。
面对着无法动弹的我，露米娅缓缓地说道。

“沉默是长寿的秘诀哦，霖之助先生。”

△

“嘿~~~~~~”
通过橙子给我订制的门卡，我进入到了这所大学里。
“还真是意外的大呢，跟我的那个比~~”
虽然像我这样没上完大学就因为未婚先孕的风纪问题辍学的人才会这么说。
虽然都说大学是象牙塔，但是只有在这里待满学期的人才会知道这层含义吧。

看了一眼左腕上的手表。
“唔……还早。”
预判有点失误了，大概早了一个小时。
如果能把这一个小时杀了就好了。
“……这不行的吧。”
在看到这一个小时的死线之前，我的脑子一定会先烧成浆糊。
而且，我还不知道杀了这一个小时以后会发生什么事情。

“算了。”
本来打算拿出藏在衬衣内层的短刀，现在只能作罢。
“嘛，第二次到大学来就是执行任务，我还真是……”
捋了捋身后的长发。
虽然在跟橙子认识的时候说过“剪掉的话比较利索”，但那也是六七年前了。
现在我已经蓄到了齐腰的长度了，因为是比较正式的场合所以就束了一个马尾。

“喔？那边有个咖啡店啊。”
说起来我可对咖啡店一直没有什么好感呢。
七八年前吧，被称作Ahnenerbe的咖啡店，经常是我和鲜花的战场。
怎么说呢，本来气氛就已经很让人难受的咖啡店，我们两个人一开始对峙，更演变成充满火药味的沙场了。
而且，还是在咖啡店里认识了浅上藤乃这个不省油的灯。

喀哒喀哒————
脚下黑色的高跟鞋咔咔作响。
是我的错觉吗，总觉得吸引了很多男大学生的视线。
嘛，这就是人们所说的宝刀未老吧。

吱嘎————
咖啡店的门被推开。
铃铃铃————
风铃被吹起，发出响声。
因为是早晨，所以客人很少、吗。

“还真暗……”
不知道是如何设计的，店内的采光不能算是良好。
这种程度的光亮，让人不禁想要打开店里面的灯。
墙上有四个方形的窗户，店内的照明也只有从那里射入的阳光。
窗边的桌子，被投上了四方形的光斑。
也许是因为正处于八月份的炎热，这种明暗的对比非但不阴森，反而给人一种庄严的感觉。

“服务员。”
坐在比较靠内的桌子边，打了一个响指。
“一杯拿铁，两包伴侣，谢谢。”
扶了扶鼻梁上的眼镜。
真是……戴上眼镜以后连说话口气都不一样了。

“…………”
叩叩叩————
手指无聊地敲击着桌面。
为了杀杀时间，我饶有兴趣地听着邻桌的对话。

“梅莉最近一直在做怪梦吗？”
“嗯……最近一直没睡好。”
“是不是最近忙论文忙得太晚了啊？适当的休息也是必要的哟。”
“对不起呢，让莲子这么担心。”
“啊哈哈，我们是朋友嘛，还说这么见外的话。”

隔着挡板观察两个少女。
一个留着栗色的短发，一个留着金色的齐腰长发。
两人年纪相仿，也都有着与这个年纪不符的沉着理智的态度。
但是，两个人给别人的印象正好相反。

被称为“莲子”的栗发少女眼中有一种刚毅，也有如同要挑战什么似的坚强。
话语中，自己的刚强和乐观都入木三分，恐怕听到的人都会被其感染吧。
外表上就是一副英姿飒爽的样子，更凸显除了栗发少女的坚强。
如果让我猜想的话，这个少女日后一定会成为语惊四座的学者吧。

“真的没问题吗？”
“嗯，只是梦而已。又不会对我产生什么负面影响。”
“是吗……自己要有分寸哦。”
“放心吧。”

但是坐在栗发少女旁边的金发少女，则很孱弱。
包裹在紫色衣物中的少女，脸色白得有点不正常。
就算是外国人，那种程度也太过苍白了。
虽然姿态也是非常凛然，让人难以接近，但总让人感到纤弱。
就像——被折颈的鲜花一样。

等等…………
这个金发的家伙，好像在哪里见过……
在梦里出现的，和她简直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这个人，绝对不是普通的大学生。
“呼…有点意思。”
那么，先去套点话吧。

“初次见面，两位。”
靠近她们的桌子，我向她们打了一声招呼。
““初次见面。””
虽然只有一瞬间，但是栗发少女很明显皱起了眉头。
“两位好，我叫两仪式。对你们这个话题很感兴趣，能加入吗？”
“两仪——式？”
低声地念着我的名字，栗发少女的声音中带有一丝敌意。

不过那也只是一瞬了，栗发少女又恢复了以往的表情。
“我叫宇佐见莲子。请多指教了，两仪式阿姨。”
阿？！
姨？！
“——————”
忍耐是一种美德！
是可以使得这个世界更加和平更加美好的高尚情操！
对于我这样的娇妻来说，除了美德之外，忍耐更是贤惠的象征，是能够熟练驾驭自己气量的体现，是能够自由掌控自我平衡的标志，是能够完全彻底消除破绽的法宝。
正因如此，能够忍耐的人方可登上胜利的顶峰，方能成为世间的传奇！
“叫姐姐就行……”
按住了想把那个小丫头十七分割的冲动，我浅浅地笑了一笑

“玛艾露贝莉·赫恩，叫我梅莉就行。”
“请多指教，梅莉小姐。”
为了参与到她们的对话，我从座位上离身，坐到她们身旁。
“啧——”
莲子倒吸了一口气，是因为她们的二人世界被破坏了呢，还是因为插足的800W电灯泡是我这个“阿姨”呢。

“之前没有在学校看到您呢，是新来的老师吗？”
梅莉的声音细得如同针一样。
“不是，是…………”
嘛，编借口什么的我还是真是不太擅长。
这种事情还是交给有“谎言之母”的苍崎橙子小姐比较好吧。
“……是有亲戚在这里任教，我顺便来看看。”
“是吗……？”

“对了——”
为了转回话题而开口。
“你们刚才在谈论……奇怪的梦吧。正好我最近也睡得不踏实，要不要交换一下？”
“这——大概不行！”
莲子用像要着火的眼神瞪着我。
“这是我们秘封俱乐部的独家档案，如果这么告诉别人的话，恐怕不大合适吧。”
“请不要说那么过分的花啊。如果只是你们俱乐部才能知道的机密的话，让我也加入你们的俱乐部不就好了？反正————”
戏谑地将球踢了回去。
“你们俱乐部也只有两个人吧。”

“你——！”
砰————
莲子猛地拍了桌子，站了起来。
果然，刚才无懈可击的优等生只是装出来的么。
这样下去迟早会把杯子扔过来的莲子，让身旁的少女相当窘迫。
“莲子，那个……你吓到大家了。”

对于这声音，莲子向后退了一步，然后气冲冲地坐了下来。
“……是呢，我没有生气的理由，反正这也只是阿姨的交易。”
忍耐是一种美德，是可以使得这个世界更加和平更加美好的高尚情操………
不…不行了……再来一次的话……再来一次的话……这个大学倒是不会怎么样，不过这个咖啡馆肯定就要变成施工现场了。
当然，字面上的意思。

“哎呀，这算是我错了，没想到莲子小姐的火气这么大啊。”
我勉强保持着笑脸，用我自己都恶心的口气道歉。
“嘛，为了表示我的诚意————”
从挎在肩上的包中拿出一本笔记，摆在桌上。
“先把我的记录给你们吧。”
“这是——”
“——梦日记吗？”
“不错，就是梦日记。”

燃起了追求神秘的兴趣，两个少女拿走我的笔记，阅读了起来。

△

“嘛……”
看着——或者说是感知着脚下咳嗽的香霖，我叹了一口气。
然后，我的脚从他的身上离开了。
“你还记得我，这件事情我很高兴呢。”
这句话是真心话。
在一个我相当于没存在过的幻想乡里，还有人记得我，只是这件事就让我很高兴了。
我，不是一个人呢。
我，还有那些记得我的人。
虽然很少，但是足够了。

“你应该不习惯睡地板吧？”
伸出去的左手被香霖握住。
借着我的力气，香霖站了起来。
“那么……”
感知着面前的香霖，我笑了笑。
“好久不见，香霖。”

“啊哈——还真是久违了呢。”
面前的男子扶了扶鼻梁上的眼镜。
“香霖……上次你这么叫我还只是十多年前了吧。”
“是啊……”
想想当时，那还真是无可替代的回忆。
在香霖堂的屋檐下，看着魔理沙和灵梦嬉笑玩乐。

但是————
“香霖，还有一件事情，拜托你了。”
“诶？”
“我的事情，还不要告诉魔理沙和灵梦。”

“什么？！”
香霖冲我喊了过来。
“她们等了你十多年！”
“就是因为等了十多年我才不让她们知道，况且……”
说到这里，我哽咽了一下。
“我不想让灵梦知道，我就是杀死她母亲的人。”

“…………”
香霖沉默了下来。
“……好吧，我答应你。”
“谢谢。”
简单而坚实的回答。

“至于报酬嘛……”
“诶？不用了吧，咱们之间谈什么报酬？”
“不，这次一定要好好谢谢你——对了！”
“什么？你这次要送我什么稀奇古怪的东西吗？”

“回答错误。”
我用手指，短促地弹了一下香霖的鼻尖。
“我怎么会用那种廉价的东西来报答老朋友呢……”
自己解开了衬衫的扣子。
“我的意思是……”
胸部的样子，就像是再解开几颗扣子就要从里面弹出来一样。

“我要用身体偿还哟❤”
“哈？！”
香霖因为震惊而喊了出来。
“露米娅你在开玩笑吧！”
“不是哟❤”
手指在香霖的胸口上滑着。

“香霖……你没听说过‘春宵一刻值千金’吗❤？”
“你在开什么玩笑啊？！我怎么可能对你有欲情啊！”
“哦❤是吗？”
呼~~~~~
我在他的左耳边，轻轻地吹气。

“露米娅？！”
香霖做出了可爱的反应呢。
“香霖…真是可爱呢❤嘴上虽然这么说，但是身体的反应却大不一样呢。”
手指沿着香霖的胸口向上慢慢游移，提起了下巴。

“嘴上说着这种话，眼睛却一直盯着我的胸部看呢❤”
“露米娅……别这样……”
“诶❤香霖你不愿意吗？”
“所以说不要开这种恶劣的玩笑啊。”
香霖的呼吸紊乱了，不过我也是。
强迫地打开自己的开关，调戏着面前的男性。

“玩笑？那你对我做那种事情也是玩笑咯？”
“不对，那只是————”
“只是什么？都那样了还想要一走了之吗？还是说，你只把我当肉便器呢❤？”
右手的食指勾着香霖的下巴。

“还不承认吗，香霖？和我做的时候，你难道不快乐吗？”
“露米娅！够了！到此为止吧！”
“嘘……”
把食指靠在香霖的嘴上。
“所以，什么都不要说，交给我，好吗❤？”

我的嘴唇，慢慢靠近了香霖的嘴唇。
“露米娅，别闹了……”
“偏不❤”
在我们的嘴唇慢慢靠近，即将重合时————

“咳咳咳————”
一直被忽视的达令咳嗽了起来。
“咳、咳咳————！”
嘛，忘了这还有我的正宫了。

“真是卿卿我我啊，我在这里是不是有点灯泡了？”
“幽香小姐，连你也————”
“森近霖之助，你这个花心大萝卜。”
达令用幽怨的眼神看着香霖。
那个眼神的潜台词就是“敢和我抢露米娅就把你做成花肥”吧。

“呃，幽香小姐请听我解释啊！”
“扑哧————”
不禁笑出声来。
“露米娅！你也是，好歹解释一下啊！”

“嘛，香霖还真是严肃啊。这么玩玩就动摇了，看起来你的修行还真是不足呢。”
“露米娅！这就算是玩笑也太过分了吧！”
“好了好了，算我错了行吧？”
“……你还真是随便的态度啊，不能诚恳地向我道歉吗？”
“对不起，我拿不出态度。”
对香霖做了个鬼脸。

“打情骂俏就到此为止吧。露米娅，你过来。”
“哦，来了。”
匆忙地系好衬衣的扣子，我跑向面对着电视机的达令。
“你就不打算给我个解释吗，露米娅小姐？”
“嘛——只是开玩笑啦。至于隐瞒的具体原因我也不方便说，总之看在老朋友的份上就帮我瞒过去，好吗？”
“……我尽力吧。”
“那就说定了。”

“喂，露米娅……”
达令靠在我的耳边悄悄问着。
“那个半妖……真的和你做过？”
“这个嘛……不止一次呢。香霖每次都能让我很舒服的。”
“——我现在就杀了他。”

“等等——消消气嘛，现在最要紧的是这个。”
“嗯，我刚才也是说说玩的。”
你刚才的表情明明就是要把香霖轰成夸克级的表情啊。
“总之，现在我们的任务——”
“找出从【祟】中脱离的残片，对吧？”
“不错，所以我才需要你的能力。”
“那么，开始了。”

紫色的荆棘，从达令的手延伸到了电视上。

△

“这还真是……”
合上了两仪小姐的梦日记后，我不禁倒吸了一口气。
我想，坐在我身边的梅莉也是同一个表情吧。
而坐在对面的两仪小姐，却恬淡地用汤匙搅拌着咖啡。
微笑着，将咖啡伴侣倒入其中。

“梅莉，这个……”
“嗯，跟我的梦发生的场景一样呢……”
两仪小姐的梦日记甚至比我的日记还要精细。
呃，虽然说我自己的邋遢也是原因之一。
但是，两仪小姐对于某些发生在自己身上的事情，细节还十分清晰。

总有种，两仪小姐并不是在做梦，而是在经梦的形式体验着确实发生的事情。
做个不太恰当的假设，两仪小姐在醒着的时候，就是用“两仪式”这个身体来接收外界的信息，从而感知外界。
但是，一旦两仪小姐入睡以后，她就会用梦的形式来体验Assassin的所见所闻。
并不是类似于平常的，通过上帝视角或者旁观都的视角体验这个梦，而是亲自占据Assassin这个空壳来进行着梦。

所以，这种梦就有着明显的因果连贯性。
前一个梦结束之刻，就是下一个梦开始之时。
时间、空间、人物承接着前一个梦。
即是，梦的延续。

这点上，和梅莉的梦完全不同。
虽然发生的舞台相同，都是闭合的乐园——幻想乡。
但是，梅莉的梦表现出了很大的紊乱性。
时间、地点、人物都表现得十分随机或是混乱，前后十分缺乏连续性
如果拿文学作品作比的话，梅莉的梦就是毫无关联的短篇小说集，而两仪小姐的梦就是连载的长篇小说。

“那个，两仪阿————”
“嗯？”
“两仪小姐，您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做关于这种内容的梦呢？”
“让我想想，大概是三天之前吧”
“三天……”
梅莉开始频繁做梦，也是三天之前。
如果说是巧合的话，那未免一致得令人起疑。

“现在，能让我看看梅莉小姐的记录了吗？”
两仪小姐眯着眼睛，镜片反射着窗中透过来的阳光
“嗯……”
确实，两仪小姐和梅莉的梦，无论从什么角度看都一致得令人生疑。
如果就这么让这个珍贵的线索从眼皮底下溜走的话，那可不是我宇佐见莲子的作风。

“那个，莲子……？”
梅莉悄悄把头偏了过来，对我耳语着。
“诶？什么事啊，梅莉？”
“那个，莲子…嗯，也就是说……”
梅莉别着食指，别扭地小声说着。

“喂，梅莉…你别这个节骨眼上掉链子啊。”
“咳咳————”
两仪小姐打断了我和梅莉的耳语。
“那个，莲子小姐…是不是梅莉小姐她……？”
“啊…嗯……”
红着脸承认了这件事。

“让两仪小姐这么等着，真的是很对不起。”
尽量压低帽子，羞愧地答道。
“啊哈哈…没事的啦。”
将手边的拿铁饮尽之后，两仪小姐将茶杯放到了碟上。
“这个人情欠着就好啦 ，只要把你们两个人的手机号留下来就行了。”
“嗯…真是对不起。”

刺啦————
从备忘录上撕下一张纸。
“那…梅莉——”
将衬衫口袋中别着的笔拿出来，递给梅莉。
把两个人都签上电话号码的纸交给两仪小姐。

“嘛，谢了。相应的，这边也——”
两仪小姐从挎包中拿出一盒名片，把一张递给了我们。
“这是我的名片，请多多指教了。”
“苍崎…事务所……？”
“嗯，我的就职单位。虽然所长是个性情古怪的人，但还是个蛮不错的地方。”

……这还真是个诡异的用人单位
首先…说到事务所，不就是那种什么事都干，什么活都接的单位吗。
莫非，两仪小姐其实也是某个超自然俱乐部的成员。
……有可能的吧。
从梦日记的笔迹来看，她行书的笔法很苍劲。
这种笔走龙蛇的劲力，也只有通习武术的练家子才会有的吧。
这么说，没准也是猎魔人还是使魔什么的呢。

“莲子小姐，你怎么了？”
“啊！”
因为思绪被打断而轻声地叫了出来。
“不，没什么。走神了而已。”
才怪，如果我所想的说出来，一定会被灭口的吧。

“总之，如果能的话，我们会尽快联系你的，两仪小姐。”
“嗯，有事的话就给我打电话。”
两仪小姐瞥了一眼腕上的手表。
“啊，快到约定的时间了，那我先走了。”
“嗯，有缘再会吧，两仪小姐。”
两仪小姐从座位上离开，挎着包迈出咖啡馆

“最后一件事……”
两仪小姐回头看向梅莉。
梅莉也看向两仪小姐。
“玛艾露贝莉·赫恩……”
两仪小姐摘下了眼镜。

“…………”
突然，感觉两仪小姐变了一个人。
虽然是火热的夏天，但气氛直冲冰点。
“违逆本我是无价值的，听听自己饥渴的内心吧。”
留下了这样意义不明的话，两仪小姐迈出了大门。

“因为，我们两个是一样的啊。”
△

念写……
通过手上的荆棘。将自己的所想投射到荧幕上，并以此获得信息。
应该说，只要手边有一个显示器的话，就可以随时得知我想要的信息。
当然，有的时候为了满足我的恶趣味，也会去念写别的镜头。
但是，大部分时间我还是用念写来获取最新的情报。

在这个幻想乡，最重要的是什么？

力量？
不对，不论是自己修炼获取的力量，还是从他人身上剥去的力量，来源都数不胜数。
况且，像我这样活了这么长时间的妖怪，早就对力量产生了厌倦。
智慧？
不对，单凭我这么多年在幻想乡的资历，就能总结出一条经验。
糊涂是福。
如果机关算尽的话，劳心伤神不说，最后往往是鸡飞蛋打一场空。

最重要的，是信息。
只有掌握幻想乡中一切的蛛丝马迹，才能在暴风雨来临之际做好自己的准备。
虽然在这个闭合的地方，信息的传播速度相当之快，但是只有得到未经歪曲的信息才能算是成功。
所以，这个能力对于一直冷眼旁观的我，是一个相当不错的能力。

“…………”
在我供给的魔力下，缠绕着紫色藤蔓的电视开启了。
沙沙沙————
理所当然地，没有接收到信号的电视呈现出了像雪花一样的画面。

“达令……？”
“别着急，等一会。”
滴答滴答————
因为炎热，汗水滴答了下来。

集中…………
集中精神…………
抛除杂念，去想…………
【祟】的残片，究竟在哪里……
…………
…………

嗞、嗞嗞————
“下面是这次事故的报告…………”
利用魔力，暂时性地接收外界的信号。
“哦！开始出现画面了！”
身旁的露米娅轻声叫道。

嗞、嗞、嗞————
“现在——你为什么——快去——你这个——死亡38人——”
电视上的画像不断跳动着。
“这、这是————”
“香霖别吵！”
露米娅呵斥了霖之助的疑问。

现在专注……【祟】的残片……被分离到了哪里……
“…………”
眼睛近距离地盯着不断换台的电视。
“祟——的——残片——”
“——————！”
缠绕着电视荆棘，重新缠绕了起来。

“——散落在——森林中——”
“森林吗？！是哪个森林？！”
“————”
对露米娅的疑问，我紧锁着眉头进行回答。

“中出了——一个——仿冒品——”
快速地切换着频道。
马上……
离答案，就差一步了。
快点，只要————

“她是——十六夜——咲——夜——！”
“什——！？”
“琪露诺她家的丫头吗？！”
但是，电视并没有到这里就停止了。
而是————

沙、沙、沙————
电视的图像开始不受我的控制，胡乱切换起来。
“达令你在干什么？！”
“你没看出来吗？！图像不受我的控制了！”

最终，图像定格了下来。
银发、黑衬衫、黑短裙、黑衣。
外观酷似十六夜咲夜的人，右手托着脸颊。
而左手的食指，指向了正在操纵电视的我。
脸部被完全蒙上了阴影，少女指着我喊道。

“风见幽香，你！偷看我！”
△

“…………”
坐在办公室的写字台上，静静地等待着。
叩、叩、叩————
指节敲击着桌面。

“啧————”
比预想的晚了一点呢。
距离约定的时间晚了五分钟，不过还算是在可接受范围内的。
苍崎橙子……
当初在追查弓和箭的下落的时候，曾经欠过这个女人一个人情。
所以现在就要反过来盘问我关于替身的情报，吗？

“…………”
不由得压低了帽檐。
毕竟替身这种事情，虽然没有替身的人也可以进行研究，但是毕竟是不能亲身体会。
况且，我觉醒替身【星之白金·世界】也大概有十六七年了。

“哼……”
嘴角掠过一丝不容注意的冷笑。
苍崎橙子——这个女人不得不防啊。
光论人际面就几乎遍布整个方面，自己也是最高位人偶使。
而且她在卢恩符文上的造诣也足够独当一面，以【橙】的名号从时计塔毕业。
看起来以后和这只老狸猫打交道要步步小心啊。

说起来…………
“……压裂压裂打☆贼。”
觉醒替身，已经十七年了啊。
讽刺的是，自从觉醒替身以后，我就踏入了非人的领域。
血族的激斗……
黄金的精神……
人类的灵魂……
乔斯达家的血脉，与其说是恩赐不如说是诅咒吧。

乔纳森·乔斯达，在青年的时候就与自己青春的玩伴——迪奥·布兰度为敌，虽然用波纹消灭了迪奥的身体，但是自己也被迪奥的头部杀死。
乔瑟夫·乔斯达，在柱中人事件时期，失去了他肝胆乡长，亲如兄弟的伙伴——西撒·谢皮利。
迪奥·布兰度的儿子——乔鲁诺·乔巴拿，虽然成为了黑手党“热情”的教父，但那也是建立在挚友的牺牲之上的。
而我——空条承太郎，在十七岁的时候为了救我的母亲而动身埃及去杀死迪奥。

“…………”
注视着桌边的相框。
那里面，是我们一行人在埃及的合影。
虽然彼此都知道这一行是凶多吉少，但是大家都像白痴一样笑着。
所谓的“士为知己者死”就是这个意思吧。
但是这一行人到现在……只剩下我一个人了。

虽然迪奥被曝晒在阳光之下变为灰烬，但是我们付出的代价却是一辈子也还不清的。
为波鲁那雷夫救了三条命，自己却被【亚空瘴气】吞噬得只剩下断肢的阿布德尔先生。
被气急败坏的瓦尼拉·艾斯用脚踢了数十次，但仍旧用最后的力量保护波鲁那雷夫的伊奇。
现在仍旧健康地活着，但是早被年岁磨去了锋芒，患上了老年痴呆的外祖父——乔瑟夫·乔斯达。
虽然在埃及之行活了下来，但肉身却在黑帮“热情”的火并期间被迪亚波罗毁灭，灵魂只能寄宿在乌龟之中的波鲁那雷夫。
还有……花京院典明。

说着“学生就应该有学生的样”，在旅程中一直穿着校服。
明明他自己，才是瞒着家族和学校出走的。
明明自己总是一副老好人的样子，却给婴儿喂那种东西。
明明他自己已经油尽灯枯，却还要给出【世界】的秘密。

仍然无法忘记，他被打到水塔上的情形。
明明已经是十七年前的回忆，现在却像是昨天发生的一样。
花京院，用最后的绿宝石水花告诉了我们【世界】的奥秘。
但是他，却怀着对家人的思念死在了那里。

“…………”
左手上的白布，静静拭着相框。
花京院典明，如同水一样的男人。
静静地到来，静静地离去。

他，用自己的生命践行了自己的信念。
不论是【灰塔】、【死神13】、还是【世界】。
他都力所能及地，切实地帮了我们。
我欠他的，一辈子都还不清。

“真是……”
蓝色的大衣，静静地睡在衣柜里。
那是，充满了回忆的衣服。
得到的东西，有很多。
但是，失去的东西更多。
假如没有她的话，我有可能撑不到现在吧。

沙沙沙————
手指掠过了速写本的纸缝。
将教材边的速写本打开，翻阅着上面少女的立绘。
铅笔黑色的线条，勾勒出少女精致的身体。
那个少女，就是我的女人——雾雨魔理沙。

为了让她不再受乔斯达家血统的阴影，我让她从了母辈的姓。
而我，也只是每年去看望她一次。
我不希望，魔理沙也像我一样，最终孤独一人。
所以，就算是自私的爱也好，我希望她能幸福。
就算这，意味着她憎恨我也无所谓。
这只是，我的一厢情愿而已。
我希望，她能笑着活下去。

叮铃叮铃————
“——！”
门铃的响声，将我的思绪拉回现实。
将速写本合上收回，我走到了门前。

“是谁？”
“是……空条承太郎先生吧？”
听起来大概是二十多岁的女性声音。
“嗯，没错。”
“我是苍崎所长派过来，和您商讨替身的资料的。”
“那，请进吧。”

吱————
门被推开的时候，女子的容貌映入眼帘。
女性梳着长长的马尾，一直伸到腰后。
眼镜下面，是黑色的双瞳。
好像什么也没看见，但是什么都收入眼底。
女性穿着黑色的坎肩、白色的衬衣和黑色的齐膝短裙，给人一种商场精英的感觉。
但是，女子完全是大和抚子式日本传统女性的标致身材。
左肩上挎着一个包，女子弯下了腰。

“初次见面，承太郎先生，我叫两仪式。”
△

“糟了！这是——”
本能性地具现出右手上的巨剑，虽然没法看到但我还是反射性地防御。
“这家伙————”
达令手上的荆棘缩了回去，绿色的人形出现在她的身后。
“米斯特汀！”
“绿宝石水花！”

咔————
不受控制的电视，被我手上的剑斩为两半。
砰砰砰砰砰————
被砍断的电视机飞在空中，【法皇之绿】的体液瞬间凝成了翡翠般的结晶。
汁液凝成的宝石，轰向了已经坏掉的电视。

轰————
电视上面流窜着电流，然后爆开。
显示着杀人鬼身姿的屏幕，被炸成了一片片的碎玻璃。
那台电视机现在变得满地都是，当然，是物理上的。
玻璃碴迸溅在地上，有的甚至插到了墙上。
塑料外壳、铜线、线路板、显像管的残片掉落在地板上，有的甚至还冒着火星，不过一会就熄灭了。
看着地板上已经变成碎片——虽然说我看不见，的电视机，我们面面相觑。

“露米娅，刚才是……？”
略微停滞了一下，达令向我问道。
“嗯，应该是分离出来的【祟】没错了。”
“没问你这个，只是——她是怎么悉穿的？”
“这个嘛……毕竟她是从我的宝具里分离出来的，也算是我的子代吧。所以我觉得她应该是顺着魔力来源而感知到我们在偷窥她吧。”
“这样吗……那看起来再念写反而会暴露我们自己呢。”
“嗯，现在应该——”

“客人们，你们是不是忘了什么？”
呃……感觉背后凉飕飕的，是错觉吧。
貌似，有某个人的怒气在无止境增长吧。
“嘛，香霖，有话好——”

“有话好说你妹啊！”
我就说吧，把电视机炸完就想要事了拂衣去是绝对不行的撒~~~~~
“别找我~电视机又不是我用的。”
闭着眼睛吹口哨，我悠闲地踱着。
“尼玛，是谁求我念写出【祟】的残片啊？”
“所以说你不是可以拒绝吗？”
“都现在了你还说这个有什么用？”

“总之你们两位的事情我不管，既然把本店商品损坏了就照·价·赔·偿！”
“可是我身上没有钱啊，达令你身上呢？”
“我也没带钱啊。”
“这样吧，一天六次如何？”
“我可不想被你榨干。”
“那一天八次吧。”
“注意节操好吗，露米娅？”
“怎么，不行吗？”
“行什么啊？你个满脑子春的妖怪。”

“那，我嫁给你好了。”
“我拒绝，你只会让店里的商品越来越少。”
“把丫头卖给你？”
“她不是你的私人财产吧。”
“别的先不论，承太郎先生会把我大卸八块吧。”
“那达令你卖几袋瓜子给他？”
“滚蛋！”

“嘛，开玩笑的啦~~~”
我蹲了下来，手指触碰着修长的影子。
然后————
咕噜咕噜————
手指如同融入一般进入了影子之中。
影子上面泛起了阵阵的涟漪。

“诶~~~~哆~~~~”
戴着手套的右手在里面摸索着。
每次移动右手，都会让影子颤动起来。
唔…………
反正那件东西也不重要，给他好了。

“找到了。”
右手从影中抽离出来，影子连接的储存间也就此关闭。
拿着一个黑色的小袋子，我站了起来。
“接着！”
把黑色的袋子扔给了香霖。

“这是……”
打开了袋子以后，香霖倒吸了一口气。
“储存了我五百年份魔力的黑曜石结晶，一共是十颗。如果将其击碎之后释放的力量不会亚于丫头的八卦炉。”
“等等，露米娅，这也太————”
“我话还没说完呢，既然收了我的礼就给我办事。”
“也好，说吧。”
握着装着黑曜石的袋子，香霖点了点头。

“我只是……想借一下电脑用一用。”
“电脑？可是……”
“你还想念写吗，露米娅？很明显再念写下去没有好处吧。”
“不是，我只是想给别人发一个邮件而已。”
“邮件……难道说？！”

“不错，就是香霖的委托人，丫头的父亲——空条承太郎。”
△

“请坐。”
“谢谢。”
“你拿着的介绍信很不错。”
“这个吗？橙子所长说让我带明信片来就可以了。”
“用名片当介绍信，还真是有她的风格。”
“那么，我知道您的时间紧迫，承太郎先生。所以我们尽快切入正题，好吗？”
“嗯，开始吧。”
“不过，替身使者圈的信息是禁忌，在魔术师之间也仅有为数不多的研究设施。当然，这个也只是封在黑箱里，不会向我们这个事务所透露。所以我认为还是来问一问本人比较好。”
“请尽快切入正题，两仪小姐。”
“嗯……那么我想问一些比较基础性的问题。替身，究竟是怎么形成的？”
“借由柱中人开发的弓和箭刺穿肉体，通过箭上病毒的选择来激发体内生命能源或者通过亲代血缘遗传有几率开发的，具有强大能力的精神虚像——听起来像少年漫画的设定，对吧？”
“嗯，真是通俗易懂的解释，但是，能更加详细地解释一下吗？我希望能得到更加详细的资料。”
“可以，但是这方面我也不能透露太多。”
“商业性的保密吗？”
“可以这么理解。”
“也好，至于更详细的情报，以后再问也不迟。”
“那么，我用频道作比吧。”
“频道、吗？”
“嗯，问你一件事，你最喜欢看什么频道？”
“我的话，第八频道吧。”
“那么就用第八频道作比。假设我们的大脑一共能接收到十二个频道，但是由于人们长期观看的习惯，导致人们只会锁定第八频道来观看。因为第八频道是具有人们所习惯的常识，所以基本所有人都只收看第八频道。”
“也就是，人的大脑只剩下第八频道？”
“不是，只是大脑与第八频道，也就是收视率最高的节目接合。这之外的频道也存在，不过我们不会去看。大家都去看的节目，换句话说也就是常识。只能生存在常识里的我们被迫去收看第八频道。因为我们只能生存在尝试中，所以那才是最为和睦的。只要遵守常识的话就能互相交流。”
“原来如此，也就是说其他的频道不和睦吗？”
“是的。举个例子来说，第三频道是能够用植物的语言来代替人类语言的频道，第四频道是能够用脑波来弯折汤匙的频道。如果能接收这些频道的话就可以说是能力者，但是其中没有第八频道播放的常识。因为其他频道会播放各自独有的节目。”
“…………”
“两仪女士？”
“没什么，走神了而已，请继续。”
“那么，为了适应现在的时代而活下去，大家才会共同使用第八频道，所以接收着第四频道的人类理应不可能适应第八频道。因为其它频道是不可能播送第八频道中的常识。”
“……也就是说，没有第八频道就相当于异常者了？”
“如果说一个人只拥有第三频道，那么这个人就能够和植物对话却无法和人类对话。那么到最后……”
“会被当做精神异常者而关到精神病院里吗？”
“或者被送到有关的研究机构进行收容与交互实验。”
“不过，这个世界上不是还有正常的异能者吗？”
“通常的超能力者同时拥有着第八频道和其余的任意一种或多种频道，并且分别地使用者。正因为是频道，所以可以随便变换。看着第四频道的时候就看不到第八频道，看着第八频道的时候就看不见第四频道。”
“所以……异能者是无法被轻易发现的、吗？”
“正是。但是对于只拥有第四频道的人类来说常识并不通用，或者从一开始就不存在常识。”
“那种人……就是所说的杀人鬼或者狂人、也就是存在不适合者吧。虽然像我这样不适合这个社会的人很多，但是对于这些人其存在本身就不适合呢。”
“不过，对于那种人来说，也有他们栖身的地方。但是如果要让存在不适合者变为这个社会的适合者的话，就要把生命活动停止。原本我就说的很清楚，把异常的频道破坏就可以。但是那相当于把脑破坏，到最后也只能杀死对方。”
“那么，让他们既能够栖身又不需要杀死的方法就是……”
“重建一个秩序。”
“原来如此，受教了。那么替身使者，就是上面说的能收看两个频道的人吗？”
“不尽然，虽然替身使者也能够同时收看两个频道，但是新产生的频道并不是一开始就存在的。”
“这……怎么说？”
“比如说，你现在能看见我身后的【星之白金·世界】吗？”
“……能…看到轮廓。但是看不清。”
“看起来你是有【魔眼】的频道。但是平常的人完全无法看见替身。而如果是一开始就存在于脑内的频道就可以观察到异能的发生。”
“新产生的频道吗？”
“可以这么说，但是有的人——就是我说的替身使者的子代，生来脑中就有这第十三个频道，所以开发起来比生来只有十二个频道的人来说安全，而且更迅速。”
“这样……那么假设是没有第十三个频道的人呢？”
“如果成功的话就可以开发出第十三个频道，这也要通过箭上的病毒来使脑部能够接收到第十三个频道的信号。但是这也和其他异能者不相同，第十三个频道相当于第八频道的附属物，所以第十三频道是可以和第八频道一同观看的。”
“如果失败了呢？”
“那么就会死。至今为止拥有着第八频道的人，在某种情形下接收到了第十三频道，但肉体机能不适合第十三频道，那么那个人就死了。从至今为止的生活中所获得的常识，不再适合能接收的频道，以至于最后无法与正常人一样，因为信号已经扭曲了。”
“唔……这样，我差不多理解了呢。”
“嗯，那么进入下一个问题吧。”

“那么问题就是这些了。”
涂满了红色指甲油的手拿起了笔帽，扣在了钢笔上。
“十分感谢，承太郎先生。”
“不，举手之劳。”

“以后还请多多指教了。”
两仪的手伸了过来。
“やれやれだ☆ぜ。”
礼节性地伸出了手，和她的手握在了一起。
“那么我就先告辞了。”
握手之后，两仪从椅子上站起，示意离开。

“请等一下。”
“嗯？还有什么别的事情吗？”
虽然说还了橙子的人情，但是更让我好奇的是这个女人。
虽然说话态度温润尔雅，但是穿越过生死线的我能感受到，她是在抑制着杀气。
况且，刚才她表现出了能看到灵体的莫言，但是从头到尾一直都没有表现出自己的特异性质。
两仪式——她的魔眼究竟只是普通的苍之眼还是别的种类的魔眼。

“两仪，你的异能是魔眼，没错吧？”
“嗯……确实是魔眼，但是问这个有什么必要吗？”
“那么，可以展示一下吗？”
“这个嘛……”
艳红的指甲叩击着下巴，两仪思忖着。

“橙子所长给我的任务里可没有这条呢。”
“不，这只是我的个人请求。”
“这样的话……”
两仪右手托着下巴，摆出了一副苦恼的表情。
果然，这种杀手锏的看家本领不能随意透露给外人吧。

“算了吧，如果觉得勉强的话就不用了。”
“不，送佛送到西。服务也要尽职尽责嘛。”
两仪走了回来，高跟靴敲击着地板。
“既然承太郎先生您说了，我就示范一下吧。”、

“诶~~~~哆~~~~~”
镜片反射着光芒，两仪像是在寻找着什么而四处环视着。
“那就用这个好了。”
两仪拍了拍她之前坐过的椅子。
“承太郎下面我进行的示范可能——不，是一定会毁掉这把椅子，就算这样也要继续吗？”
“不打紧，继续吧。”

会毁掉这把椅子、吗？看起来是【扭曲】属性的魔眼啊。
能毁掉这把椅子，就说明扭曲人体也是易如反掌。
やれやれだ☆ぜ。
我面前，原来是这么危险的女人吗？
况且，把这种危险的人物都当成使魔来用，苍崎橙子还真是深不可测。


BGM出处：《空の境界 原声大碟 Vol.1 俯瞰风景》：Track10.M07

“好吧…………”
两仪闭上了眼睛，缓缓地深吸了一口气。
然后，她把眼镜摘了下来，放到了衬衣的口袋里。
“这可是你自找的，椅子钱我可不付啊，空条。”
两仪睁开了眼睛。
双眼从之前墨一般的纯黑，变成了绮丽的颜色。
外圈靛蓝色，内圈品红色，如同精致的宝石一般。

“原来如此，やれやれだ☆ぜ。”
魔眼杀。
用来抑制魔眼的功效而被佩戴上，使魔眼失效的魔术道具。
虽然之前有听说过，但是看到还是第一次。
而且，上面也应该附上了通过视界的改变来使切换人格的咒术，否则改变应该不会这么大。
应该是为了避免到让人察觉杀气才这么做的吧。

“呼…………”
两仪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凝视着面前的椅子。
“虽然能看到但是没有合适的工具，只能用顺手带来的吧……”
钢笔尖锐的笔锋，指着椅子。
然后————

“喝！”
笔尖，刺到了椅子里。
△

“吃我十进制机器修理法啦你！”
砰————
随着豪爽的发言，双眼缠上绷带的女性对机箱来了一记飞踢。
“还是发不出去吗？那……”
嘎嘣嘎嘣————
露米娅的关节因为挤压而吱嘎作响。
“看起来要稍稍认真一点了呐！”
双脚上，出现了由魔力凝成的黑色具足。

“再来一下！”
黑色的身影突然向后退去。
“喝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然后，暗妖腾空跃起，竖直旋转着向显示屏突进。
右脚重重地砸在了显示屏上，冒出了火花。

嗞、嗞、嗞————
将近被砸为两半的显示器上，电流相互碰撞，冒起火花。
嘶————
最终，以整个机器不断冒出的黑烟作为尾声。
“达令，发出去了没有？”
脚下的具足溶解在影子里，露米娅如同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平静地问道。
“嗯，应该是发出去了，不过这样好吗？”
紫色的荆棘已经从报废的电视上手气，花妖淡淡地提出了疑问。
“唔……应该没问题吧，丫头的老爸应该和他女儿一个性格。”
“这话倒是没错，但是我不觉得承太郎是这么容易就动摇的人。”
“嘛，不发白不发，发了也白发嘛。”
露米娅故作轻松地耸了耸肩。

“你这还真是……”
花妖掸了掸肩上的灰尘，指向了身后的废墟。
“这就是你所谓的机器修理法么，天才？”
“啊哈哈~~~~是~这样~吗？”
错开了幽香的目光——虽然她看不见幽香的目光，露米娅吹起了口哨。
“所以说你把机器当成什么了啊？！一次性筷子吗？！”
幽香的额头上暴起了青筋。
“诶？不是吗？”
“不是啊！”
“是~这样~吗？”
露米娅嘿嘿地傻笑着。
“别试图转移话题啊喂！”
“啊哈哈，只要发出去不就好了嘛？”
“少给我打哈哈啊你！”

“嘛，先到此为止吧，达令。”
“什么就————”
“嘘……”
露米娅把自己戴着手套的食指放在了幽香的唇前。
“不用多说，知道吗？”
“知、知道了啦！把你的手拿开！”
“好~~~~好~~~~”
露米娅调皮地把食指挪了开来。

“香霖没事吧。”
“啊……嗯，没事。”
刚刚反应过来的半妖应付着露米娅的疑问。
“很稀奇呢，香霖你居然没有抱怨。”
“没办法，既然这件商品都是你的了，我就没有管的权力了。”
半妖扶了扶鼻梁上的眼镜。
“是~这样~吗？不够的话我也可以用身体————”
““给我自重啊你！””
霖之助和幽香同时喊了出来。
“什么嘛，真没人情味。”
露米娅嗔怪地嘟起了嘴。

“咳、咳咳————”
霖之助为了打破尴尬的局面而清了清嗓子。
“没有别的事了吧，露米娅？”
“诶~~~~这么快就想打发我走啊！”
哼的一声，暗妖把头别了过去。
“不过……确实是，该干的都干完了。”
“那……可以离开本店了吗？”
“唉……也是呢。”
轻轻地叹了一口气之后，露米娅走向冒着黑烟的电脑。

“达令，我可以吃掉吗？”
露米娅舔了舔胭脂般红润的双唇。
“嘛，反正也坏掉了，我用不上了。而且我对金属液没有胃口，你爱怎么处理怎么处理吧。”
“收到~~~~”
露米娅的影子开始蠢动起来。
“我要开动了！”
待到露米娅的影子，完全覆盖了报废的电脑。

吱嘎吱嘎————
如同牙齿咀嚼金属而发出的响声。
整个机体，都开始沉入露米娅的影子中。
键盘、鼠标、影子，都被影子慢慢地吞噬了进去。
浮在影子上面，是近乎完美的切面。
渐渐，整个电脑都沉入到影子中。
“我吃饱了~~~！”
双手合掌，少女的影子恢复了正常。
唯一的区别，就是那个电脑，不再存在了。

“那，我们就先走了哟~~”
如同风一般，暗妖迈出流利的脚步，向着门外走去。
正在她快要走到门口的时候。
“嘿诶~~~~~”
脸上浮现出了像是小孩子找到合适的玩具的表情。
露米娅迅速走到了墙上挂着的剑，并拿在了手上。

“嗯，真是把好刀啊。”
△

“…………”
手上的笔尖，贯穿了椅子上的死之点。
咔啷————
随着清脆的折断声，钢笔断成了两截。
“切……用不了了吗？”
拾起已经折断，洒出墨水的钢笔，我懊恼地把它扔到了垃圾桶里。
老实说，那个可是黑桐给我的生日礼物。
就这么折断了，回去怎么和孩子她爸交代呢。

哗啦哗啦————
被刺中死之点的椅子开始倾斜。
然后，像雪崩一样，椅子开始分崩离析，变成一块块支离破碎的碎块。
这个椅子，被名副其实地杀掉了。
“————”
纵然是这种情形，空条还是一如既往的冷静。
那家伙……不会是个面瘫吧。
“直死之魔眼。”
压低了帽檐，空条冷冷地对我说道。
“没错，通过两年直视着死亡而获得的魔眼。”
嘛，虽然挺便利的，但是我还是不太喜欢这种能力。
“原来如此，两仪女士还真是深藏不露。”
空条从座位上起身，走向了被分解的折凳。

“这是……”
空条拿着其中的一个铁块，仔细地端详着。
“嗯，这种程度的切口，就算是【疯狂钻石】也没法修补了。”
“【疯狂钻石】？”
“啊，是我舅舅——东方仗助的替身，能够修复物体的替身，但是无法修复自身和已经死去的物体。”
“原来如此，那个【疯狂钻石】只能修复活着的物体，就算是被破碎的无机物也一样，但是借由我的眼睛杀死的物体，其本身已经死了，所以任何手段都无法复原。”

“那么…………”
从衬衣的口袋中拿出眼镜，呆了上去。
“效果还让您满意吗，承太郎先生？”
通过视界的改变切换人格，我用委婉的语气请求。
“啊啊……十分感谢。”
空条从蹲着的状态站了起来。
“也就是说，我可以走了？”
“嗯……已经没有什么问题了，一路小心。”
呼……真是的，橙子给我的这个任务还真是雷人。
还是赶紧回家，然后和未那度过一个美好的下午吧~
“我期待着下次的合作，承太郎先生。”
这下就完事了吧，赶快回到事务所然后去看露伴老师的最新刊漫画吧。
没错，这才是炎炎夏日的最好选择。

然而————
“咦？”
在我回头一瞥的时候，相框中的一个人影吸引了我的注意力。
“这是——？”
那是，一个十四五岁左右的少女。
少女竖着一头细密的金发，黄色的双瞳闪烁着光芒。
头上顶着大大的帽子，身上只有黑白二色的装束。
背对着浓密的绿荫，少女开朗地笑着。
本来是非常美丽的人，但————
“…………”
本来想要离开的脚步停了下来，我凝视着框中的少女。
如果要问为什么的话，她就是我梦中出现过的身影。
虽然在几个地方有着细微的差异，但是在梦中与我酣斗的少女与框中的少女，绝对是一个人。
差点被我杀死，但是在关键时刻被她的从者救下的魔法使，也是梦中的我的第一个敌手。

“雾雨……魔理沙？”
不自觉地，嘴中流淌出了少女的名字。
“——————”
空条也摆出了一副凝重的神情。
“你、认识这孩子吗？”
“不，说不上认识。”
这下可糟了，总得找个借口搪塞过去啊。
总不能说“我在梦里差点杀了那个女孩子啊哈哈哈”这种话吧。
“只是互报姓名的一面之缘罢了。”

“是吗……？”
空条的眉头紧缩在一起。
“那……承太郎现实，您和这位小姐是什么关系呢？”
“她……是朋友家的孩子。”
“朋友、吗？”
简直是教科书般的扯谎啊。
“是的，我有一位叫做雾雨英里的朋友，她常年在特种部队工作，所以有时就把魔理沙那孩子寄宿在我这里。”
“……这样。”
不，不可能。
相似的口头禅、一致的黄金精神、相像的替身。
她，应该是空条的女儿吧。
“我还真是问了不该问的问题呢。”
不过，如果再追问下去的话，我就没法活着走出办公室的门了吧。
无奈地耸了耸肩，我走出了办公室。

“再见，承太郎先生。期待着与您的下次会面。”

剑神爱德华

△

“等等！”
正在我摆弄那柄剑的时候，一直都在沉默着的香霖终于喊了出来，
“怎么了呐？有什么事吗？”
“不是没有什么事吧，那柄剑可是非卖品。”
非卖品、吗？
有意思，我对这柄剑……渐渐产生兴趣了。
“嘿诶~~~~不能卖给我的话，我就用身体来偿还咯？”
“就算是身体也不行！这不是商品！是我个人的收藏。”
“刚才那个断句很奇怪哦。”
事情变得越来有意思了呐。
能让香霖看上眼的刀具，一定不是连黄油都切不看的钝刃。

“嘛，只是把玩一下啦，香霖你不会这么小气吧？”
这么说着，我摘下了戴在双手上的手套。
“…………”
肉体直接触碰着刀柄，感知着刀刃的构造。
……相当匀称的刀刃呢。
就打造出来的剑刃来说，虽然对新手的影响微乎其微，但是对于剑豪级别的对决可以说是至关重要的。
而这柄刀的重量分配却是相当合理，可以说是非常理想的刀具。
……还真是激起人的占有欲了呢，这么匀称的刀刃放在这个地方可真是暴殄天物啊。
“用足可切裂钢铁的刀刃来切牛油，刀的灵魂可是在哭泣哟，香霖。”
“这个不用你管吧。再说了这种危险的刀还是放在我这里比较安全吧。”
别看我这样，我在之前的年岁里可是十分钟爱使用日本刀的。
其实，无论是阔剑、具足还是日本刀，武具的选择只是通过握着的武器造成心理暗示，来改变魔力的输出方式的。
然而，我认为作为日本刀作为武具，其美感是相当上乘的。
拿着足够精美的日本刀，就算扭曲、切裂空间——虽然只是暂时性的，用快于平常妖怪10倍的反应速度把刀拔出来也是可以的哟。
嘛，其实就是用刀能更显得狂拽酷霸屌吧。

“嗯……？”
等一下……
这柄剑的材料……似乎有点不一样。
一般来说，日本刀为了保证韧度与锋利度兼备，铁与炭的比例都是固定的，即使是有微调也应该控制在一定的限度内。
否则，只能铸成连人体都无法切开的钝刀。
“这是……”
然而，这把刀的材料，却很异常。
普通的刀具因为易于生锈，常常要用植物油来擦拭刀身，甚至有着“刀比人难养”的调侃。
然而这把刀的材料，却是不会生锈的金属，不管处于什么环境下，它基本都不会生锈。
所以……如果用这种金属铸就刀刃的话，一定是无比坚韧的吧。
“……感觉像，丫头……”
静静地感受着流动的魔力。
这柄剑的感觉，像是丫头的八卦炉上的材料。
嗯……我大概知道了。

“哈……”
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我从指尖上释放出黑色的魔力。
“————！！”
从上面传来的，是信仰的力量。
不仅是刀的材料本身，它的信仰也让它几乎是坚不可摧的。
哼……果然不是普通的剑。
嗞…………
魔力从剑柄流入到剑锋上。
呼…………
如同被点燃一样，黑色的魔力化作流动的焰芯随风飘动。
就如同，被染黑的火焰一样。
“哦~原来这柄剑的附魔能力这么强啊。”
做出了拔刀的姿势，我迅速地将刀抽出来，砍着并不存在的障壁。
在空中挥动了两下以后，我将其上的魔力解除。

“可以了吗，露米娅？”
“啊啊，可以了哟~~”
“那……”
香霖把左手伸了过来。
“能把它还给我了吗？”
“先别着急嘛。”
如同时在触碰着肌肤一样，我轻轻地抚着刀身。
“香霖，这把刀——是用绯色金属制成的，对吗？”
“嗯，不过你怎么知道的？”
“一：你不可能收藏一把普通的刀；二：这把刀和丫头的八卦炉的材料一样；三：这柄剑并不是一般的剑刃。”
故作遗憾地，我摇了摇头。

“而且，这把剑上还有浓厚的信仰加护，想要斩断这柄剑可以说是难上加难。况且我刚才施加在上面的魔力被改变成像是火焰一样的形状了。所以……”
从右手放出黑暗，将其扭曲定型为剑鞘的形状。
咔————
剑刃与剑鞘契合的声音。
“这柄剑，是草雉（度娘这是你特么逼我的！）之剑吧。”
“正是，看起来露米娅还是那么识货啊。”
“彼此彼此，香霖你还真是好运啊，居然捡了这么大的一个漏。”
“那……因为这是我很重要的个人财产，所以可以还给我吗？”
“不要❤”
将剑收到了鞘里，我吐吐舌头，对香霖做了个鬼脸。

“这把剑，是丫头的吧？”
“什————”
本来正想拿回剑的手停在半空中，我惊愕地看着露米娅。
这把剑的确是我从魔理沙那里用极低的代价拿到手的，但是露米娅怎么会知道？
按理来说,十几年都远离幻想乡的她是不可能知道的。
那……她怎么会断言这把剑是魔理沙的呢。
“…………”
冷静下来，霖之助。
或许，露米娅只是看到这把刀以后虚张声势呢？
总之，不要让她看到端倪。

“咳咳————”
为了掩饰自己内心的慌乱，故作镇静地清了清嗓子。
“说话可是要有真凭实据啊，露米娅。就算是朋友，这把剑我也不能平白送给你。”
“证据当然是有的~~”
从剑鞘中拔出了剑，露米娅淡淡地说道。
“香霖，那把剑之前附上过铁锈……对吧？”
“嗯……这倒是没错。”
大概是观测刀身的时候察觉到了铁锈吧，这种情况下说谎也没用。

“但是啊，你有没有想过，香霖？”
轻抚着刀身，浅浅的笑容显现在露米娅的脸上。
“这把剑可是用绯色金属打造的啊，绯色金属上怎么会生锈呢？”
“————！”
这……糟糕！
只是一点没除净的铁锈就让露米娅察觉到了吗？
“呐啊……”
慢慢靠近，露米娅握住了我的下巴。
“所以，你觉得……这柄剑是从哪里弄来的呢？”
呼…………
露米娅对着我的耳朵吹气。

“露米娅？！”
急忙挥开了她握着下巴的手。
“那只是——从废铁堆找到的而已。”
“是~这样~吗？”
露米娅饶有兴致地对着我。
虽然被绷带缠上，但是我仍旧能感觉到露米娅的锐利目光。
“但是，我觉得……这样一堆废铁可不是能随便放到野外任其生锈的呢。毕竟能察觉到这堆废铁里面的异样的人不止你香霖一个，除了某些笨的无可救药的魔法使以外。”
“…………”

“那么问题就来了，这堆废铁为什么不偏不倚被香霖你找到了？况且，凭借你的眼里应当不会让它的表面上沾一点铁锈的，那在剑身上怎么还有这么难除的铁锈？”
“这…………”
无言以对。
本来应该是非常危急的情况，可我却说不出一句话。
“还有呐，这么严重的腐蚀应该是只有水汽非常丰沛的时候才能出现的顽固锈斑。根据幻想乡的地理位置，能产生这么严重的锈迹的地方只有魔法之森。而魔法之森里既有收藏癖又喜欢把搜集的东西就那么堆在一起任凭它们自生自灭的人，我就不用多说了吧。”

“哈……确实，但是……”
扶了扶鼻梁上的眼镜。
“说了这么多也只是露米娅你的推论啊。你有能证明这件事情的物证吗？”
“啊！你不说我差点都忘了！”
如同恍然大悟一般，露米娅拍了拍脑袋。
“香霖呐，你最大的缺点就是——不擅长说谎。”
“什么意思？”

“就是说，你的账本——能让我看一下吗？”

△


“什————”
这下糟了！
因为我这边的生意不多，所以每一笔交易都是亲自记录在帐。
但是，这种习惯却变成了我在她手上的把柄。
“这……”
如果给出来的话，露米娅就能知道那堆废铁是魔理沙的。
如果不给的话，就会被露米娅说是心里有鬼了。
这就是不论怎么解释都没法洗清自己了。
被逼到死角了啊，森近霖之助。

“怎么？还是不肯把账本拿出来吗？”
“不……”
算了，我投降了。
好不容易才得到这么珍奇的物件，现在就易主了、吗？
“不用拿出来了。”
擦着额头上渗出来的汗，我脱力地答道。
“哦？那就说是————”
“没错，这把剑是我替魔理沙保管的。”
说是保管，其实还是有那么一点私心的。
但是，失望却没有我想象的那么严重。
应该是因为……这本来就是魔理沙的东西吧。
“保管——丫头都不知道吧？”
“嗯，但是——”
“不用说，要是她知道的话……”
露米娅露出了相当苦涩的面孔。
“魔法之森没准就不保了吧。”
“嗯，凭魔理沙的个性，这也不是不可能的。”
做个不恰当的比喻，魔理沙有可能会为了一次篝火派对而把整个森林点成火海。


“嘛，这把剑就暂时由我保管了。”
乒————
刀合到鞘中的声音。
露米娅将其别在腰间，径直走了开来。
“你要把它还给魔理沙吗？”
“才不~~~~~魔理沙绝对不能知道的。”
“那你还——你这不是和我一样吗？”
真是的，想要独占这把剑就直说，反正我也打不过你。
本来一句话就能搞定的事情弄成这样，她还是那么别扭的性格啊。
“其实确实是一样的啦，但是这把刀在我这里更加有价值，不是吗？”
露米娅的脸上露出了残忍的微笑。
“这种剑刃，从铸造以来就是用来饮血的啊。”
确实，这把剑在露米娅的身上，只能带来血腥和杀戮吧。

“达令，走了哦~~~”
靠在墙上小憩着，花妖睁开了眼睛。
“怎么？完事了吗？”
“嗯，可以走了哦。”
“这么擅长讨价还价，你是中年大妈吗？”
“你好像没资格说我吧。”
“咱俩谁年龄大？”
“好吧，我没资格说你。”
咔哒咔哒————
艳红的高跟鞋逐渐移向门前。
“对了，香霖。后院有一辆哈雷摩托我看不错啊，我带走了。”
“什——还真是自来熟啊你。”
“本来就是，反正香霖你也不知道怎么用那种东西。”
“就算这样，你也不应该拿走啊。”
“你在抱怨什么啊，钱我可是付给你了啊。”
啊，说起来那些魔力石确实已经付给我了。
“好吧，随你便。”

不过————
“露米娅！”
在她走之前，我还有事情要问她。
“怎么？想要刀的话就过来拿啊。”
“不是这个！”
想问的问题，只有一个。
“你——不见一下灵梦吗？”
“哈————”
长吁了一口气，露米娅微微颤了颤肩头。
“已经见过了哟，以敌人的身份。”
露米娅回头笑了笑，但是脸上尽是悲伤的表情。
这样……也是没办法的事情呐。

“那……我只有一个请求。”
“嗯？说来听听。”
“请……”
端正地向露米娅鞠了个躬。
“请你一定要守护魔理沙。”
低着头，我诚恳地请求着。
“哦？”
露米娅挑起了一边的眉毛。
“是以旧友的名义吗？”
“不，是以承太郎先生的委托人……和魔理沙的监护人的名义。”
“是~这样~吗？”
吱————
“会的，一定会的。”
收起俏皮的口吻，露米娅严肃地答道。

“就算与全世界为敌，我也会守护她的。”
△


咔、咔、咔————
鞋跟叩击湿润的泥土，发出了响声。
从香霖堂离开以后，我和露米娅漫步在饱含水气的森林之中。
森林中溢满着魔力，阳光逃过叶片，使其闪耀着翠绿的光芒。
但是这些，露米娅都看不到吧。
虽然她仍旧能通过自己的能力“观测”自己视线内的位置，但那也不是真正的看。
通过那种方式观测到的世界，和直接用肉眼观察到的完全是两样。
嘛，说到底这也是我的猜测。
毕竟，我可是有亲手把她的眼睛挖出来的经历。
虽然是以半个身子的代价就是了。

“我说呐，露米娅。”
唉……我可不想让我的好奇心再折磨下去了。
把阳伞插在地上，我打破了我们之间的宁静。
“嗯？什么事？”
这家伙还真是有够迟钝。
“你啊，不打算试试刀吗？”
这么珍贵的刀具，如果不让我看看的话会终生遗憾的。
怎么说那把刀也是从传说中的八歧大蛇的尾部中取出的，能一睹这把剑的威力也算不虚此生了。

“但是——不告诉丫头一下就用的话，果然不行吧。”
露米娅托住下巴，装作一副思忖的样子。
“你这家伙……”
装什么乖乖女啊你！
“说白了你不就是巧取豪夺么？还装作一副无辜的样子，其实早就眼馋了吧。”
“诶嘿嘿~~是~这样~吗？”
把嘴咧到满口白牙都能看到的程度，露米娅装傻似的笑了起来。
“你————”
故意的吧！
你丫一定是故意的吧！

“嘛嘛，放松放松~~~~~我答应就是了。”
“切——这才差不多。”
把阳伞撑了开来，我别过脸去。
才不是和她妥协了呢，哼！
“那……达令，你要和我来一发吗？”
“我就免了，我还不想当砧板。”
嗔怪地盯着露米娅看。
本来论我们的胜率就是四六开。
而且她还拿到了那把剑……我可不想做包子馅。
“好吧~~~~~~”
耸了耸肩，露米娅把漆黑的剑鞘拿了出来。
“这可是破坏环境呢。”
“把整片花田都轰得一干二净的人没有资格谈这个。”


BGM出处：《Devil May Cry 3 Original Sound Track Disc 3》：23 Super Play (Super Play Movie)

“要开始了哟，达令~~~”
哒、哒、哒————
黑色的皮靴缓缓前行着。
“我知道那排树是重要的绿化带。”
把右手我住的纯黑刀鞘掷到左手上，她径直走向即将被斩断的树丛。
“但是它有碍城市规划啊。”
握住刀鞘的手指向树群。
“呼————”
长吸了一口气，露米娅弯下了腰。
左脚向后，右脚向前，为了能一口气将储存在剑刃中的魔力释放出去而降低重心。

唰————
拔剑出鞘！
迅捷的弧光划破空气，将积蓄于剑中的力量一并击发出去。
斩！
黑色的剑轨快得让人无法看清，现在的剑刃只剩下如同残烛一般颤动的焰状黑暗。
“————！”
不愧是露米娅！就算这么长时间没有用过日本刀还是这么熟练！
虽然不及以前的速度，但露米娅现在的居合术已经足以让人绝望了。

乒————
清脆的断裂声。
远处的树木上，被划下了一道黑色的刀痕。
那些树木，已经确实地被露米娅的剑迹切断了。
但是，它们还是保持着原来的姿态。
哗啦哗啦————
树叶纷纷随着震动而落下。
叽、叽、叽————
如同一切都消失了一般，画面凝固了。
只有聒聒不休的蝉鸣，证实着时间仍旧在流动。

呼————
剑刃上的火焰再次燃烧起来，闪烁着耀眼的黒色。
唰唰唰唰唰————
如同娴熟而富有经验的庭师一般，露米娅开始修建起树木的枝条。
溢满着魔力而泛黑的剑轨，为了切下不匀称的枝干而奔袭着。
每画出一道墨迹，无数的叶片就随之落下。
剑上附着的黑暗，与闪烁的阳光交织在一起。

“…………”
刀刃翻转，剑尖指向鞘中。
如同滑过肌肤一般温柔而缓慢，金发的妖怪静静地将剑收入鞘中。
乒————
剑柄和剑鞘闭合的清脆响声。
随着这个响声，树上的枝干纷纷坠落。
轰隆隆————
树干沿着切面滑了下去，然后倒塌。




啪、啪、啪————
一直在旁注视的我不禁鼓起掌来。
“精彩啊！露米娅！”
“那当然！”
“不过……”
“嗯？”

“关于那个冒牌货的事情，你怎么处理？”

剑神爱德华

“冒牌货？”
漆黑的剑被别在腰间。
“好像……在哪里听过这个说法啊。”
冒牌货……是指什么呢？
挠了挠后脑勺，我嘿嘿地笑了起来。
“听过你妹啊！”
达令的巴掌直接向着嬉笑的脸回了过来。

“好啦~~~~”
戴着白手套的左手把达令的手腕握住。
“我知道啦，不就是那个咲夜的事情吗？”
只能一边笑着一边向达令赔罪。
不过也对，好像没有攥着别人的手腕赔罪的吧。
“哼——放开啦！”
握着自己刚刚被攥住的手腕，达令不满地把头偏过去。
“嘛嘛，消消气消消气。”

“我问你，露米娅。咲夜的问题你打算怎么处理？”
“这个嘛……反正我自己不能去。”
虽然说我去是比较合适啦，但是因为那个从【祟】里分离出来的家伙彻底识破了达令的年写，所以再这样的话反而会让我们暴露。
况且，就算她从【祟】中脱离出来，从我这里夺走的魔力也只能够维持数天。
这样的话，莫不如坐视不管，等着她自生自灭。

“但是……也不能放任不管。”
不过，这点那个冒牌货也知道。
如果明知道自己的性命只剩下两三天，人们基本上都会做自己最想做的事情吧。
那也就是说…………
如果这样的话，一切都明了了。
不过，这样的发展还真是出乎我的意料呢。

“达令，你读过罗伯特·路易斯·史蒂芬森的书吗？”
“稍微……读过一点。《金银岛》我还是知道的。”
“那听说过《杰基尔博士与海德先生的离奇案件》吗？”
“嗯……不就是《化身博士》吗？”
“对，我想这也就能够阐释那个假货的目的了。”
稍微停顿一下，我继续说道。

“杰基尔博士因为抵挡不住潜藏在内心的邪恶和狂野，发明了一种药剂，能彻底地将自己的恶展现出来，对吧？”
“嗯，我记得是这样。所以杰基尔博士服下药级以后，他被压抑到潜意识的恶毫无遗留地展现出来，形成了海德先生。”
“没错，所以我猜想十六夜咲夜就是类似于杰基尔博士的处境。她一直在驱赶着自己杀人的本能，所以在潜意识中就形成了只懂得杀人并且将杀人作为艺术的另一种形态。”
“你是说人格分裂吗？”
“不对——算了，那个女仆张的事情我也是一知半解。总之你就把她当做世界的漏洞吧。”
嘛，其实也是因为某个冰精死活不肯开口的缘故。

“但是，我的宝具——【祟】的作用就相当于杰基尔博士发明的药水，可以将负之信息全部抽离出来。理所当然地，十六夜咲夜的负之信息也被抽离。所以，从【祟】中挣脱出来的，就是平时被压抑在冷静表象下的杀人冲动，也就是海德先生。”
“这样……”
达令皱起了眉头，右手托着下巴思考着。
“当然，由于之前杰基尔博士与海德先生是一体的。所以海德先生只能够被迫寄宿在杰基尔博士的体内。现在海德先生找到了足可以实体化的躯壳，‘他’会怎么做呢？”
“杀了杰基尔博士。”
“不错，那个假货脱离出来就是为了杀死十六夜咲夜，用强大的执念夺取走我的魔力并且将躯壳实体化，就是为了杀死自己的宿主，取而代之。”

“这…………”
达令倒吸了一口气。
“不过，这对我们来说也不是坏事吧。”
“的确，就算那个家伙不能杀死十六夜咲夜，也会挫伤红魔馆的实力。但是呐——”
想到我和那个扑克脸冰精是朋友，就不禁暗骂一声倒霉。
“琪露诺要是知道这件事……会把我的脑浆冻起来，当西瓜挖着吃吧。”
虽然我和琪露诺过招也不分胜负，但是谁知道失去冷静的琪露诺会做出什么事情。
“倒也是——那个女仆长倒是没关系，如果把冰精惹火了麻烦就大了。那你打算怎么办？”
“当然是去见老朋友咯。”

“呼……这样啊。”
听到露米娅的回应，我耸了耸肩。
其实也对，毕竟整个幻想乡还认识露米娅的也不止我一个。
紫作为罪魁祸首，当然是记得这件事的。
而一些紫漏掉的，或者紫没有能力消除记忆的也记得这件事。
所谓的“笨蛋战队”，应该是后者吧。驾驭刃虫的虫姬——
歌声令人疯狂的夜雀——
算无遗策的冰精——
以紫的实力未必不能打败这几个人，但是以元气大伤为代价的事情她是不会做的。
所以，这三个人也保有自己的记忆。
的确，露米娅作为从者降临到幻想乡也有一些日子了，不去看看还真的说不过去。
就这方面，我还真是嫉妒她们呢。

“嘛，时间地点定好了吗？”
“嗯……”
双手插进黑色大衣的衣兜里，露米娅低头思考着。
“地方的话……老地方吧。”
所谓的奥地方，就是指那间居酒屋吧。
由米斯蒂娅·萝蕾拉经营的夜雀居酒屋，可以说是非常高档的地方。
据说那里面连极其稀有的酒种都有，对于那些醉鬼来说可是天堂。
嘛，虽然那只夜雀不会随随便便让闲杂人等进来就是了。

“现在就去吗？”
“嗯——我是觉得防止夜长梦多为上策啦。”
右手捻着如同蚕丝一般的金发，暗妖轻轻地笑了笑。
“毕竟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早解决早完事嘛。总之我们仁至义尽就行了，至于琪露诺那边能不能保住那个女仆长倒是很次要的事情。”
“倒也是呢。”
露米娅就是这样的人吧。
对自己视为亲人的人，就能心甘情愿地将生命托付出去。
但是，对于萍水相逢的人，她一点都不关心死活，更直接的就是把他们吃掉。
所谓“士为知己者死”也就是这层意思吧。

“不过，魔理沙那边就不回去了吗？”
“啊——你说丫头吗？”
双手插在兜里，绑住眼睛的绷带如同绸绢一般随风飞舞。
“她的话，不是有那个人偶看着吗？”
“你还真相信那个人偶使啊。”
并不是种族偏见什么的啊，实在是因为我之前和这个人偶使有一点交集，单纯觉得她不值得信赖而已。
“就算被她利用也没什么不好啊，至少保住丫头了不是吗？”
“可是——”

“安心安心……”
拍了拍我的肩头。
“再说了，我和丫头之间还有魔力链接，如果丫头要是出现什么不测的话我马上就能感知到啦，更何况————”
故作神秘地笑了笑，露米娅把头靠在我的耳畔上。
“你真觉得那个人偶使什么都能算计到？只不过现在目的相同，利益一致，暂时为她所用而已。”
才能给我的耳边离开，露米娅又恢复了之前的样子。
“嘛。丫头那边就靠你了。”
“切——最后还不是要靠我么？”

“那我就先走了~~~”
向我挥了挥手以后，露米娅走向了人间之里。
“对了达令，告诉丫头她欠我一只眼睛。”
“放心吧，这个我会告诉她的。”
“嘛，至于能不能用，会不会反噬就不归我管了。”
露米娅的身体渐渐变成了黑影，然后随风散去。

“Adios,darling.”
“谢谢您，梦美博士。”
咔嚓————
话筒被扣下，发出清脆的响声。
与冈崎梦美教授通完电话，我坐在了办公室的椅子上。
“呼……”
把帽子脱下放到桌上，我长长地吸了一口气。
“…………”
摆在面前的，是一个珍贵的机会。
抑或说，是一个陷阱。

如果是现在的话，幻想乡的结界处于薄弱期。
这样来看的话，如果用【星之白金·世界】强行闯入也非不可。
但是，那么招摇的话，势必会引起各个方面的警觉吧。
毕竟，这样第一个知道的就是博丽巫女。
虽然这代的博丽巫女并不算是非常负责，不过这样就达不到我隐秘前来的目的了。

但是，冈崎教授的机器却又是另一种选择。
如果能乘坐她的机器抵达幻想乡，速度并不是别的方式能比拟的。
然而，冈崎教授在电话上的语气，很明显是科学家看到小白鼠时说话的语气。
这也就说明，失败的几率不仅是有，而且很大。
很明显，如果研制成功的话，冈崎梦美就不会把我当试验品了。
然而，如果成功的话，效率是哪种方式都无法比拟的。
要做比喻的话就是飞机，虽然速度最快，但是发生事故以后却是死亡率最高的交通方式。
况且，这种方式的不可预见性更高，就连冈崎梦美自己也没有100%的自信。

“…………”
不禁陷入到沉思之中。
两种方式都有其利弊，权衡起来确实难以选择。
但是，魔理沙现在过的是朝不保夕的日子，随时都有可能死去。
“————”
现在想想，我还真不是好父亲。
红雾异变、春雪异变、永夜异变。
虽然只是小孩子一般的小打小闹，但是没能在她的身边守护她也是我的失职。
仅仅在每年的暑期才去看望她，魔理沙一定很恨我吧。
但是，就算她憎恨我，这次也有不得不去的理由。

『JoJo……』
在洁白的床榻上握着我的手，少女的手指苍白得如同纸色一般。
蓬乱的金发散落在床上，少女的胸口微弱地起伏着。
所谓被折颈的花朵，也就是这个吧。
『…………』
那时，很想说“你一定会好起来的”这样的话来鼓励她。
但是，喉咙却被堵住，什么都没法说。
纵然我有乔斯达家的血脉————
纵然我有强大的替身————
那个时候，我仍旧感到彻骨的绝望。

救不了……
什么都，救不了……
这种绝望感，已经不是第一次了。
眼睁睁看着花京院被打到水塔上，凄惨地死去。
可我却什么都做不了。
眼睁睁地看着外公患上老年痴呆，精神逐渐萎靡。
可我却什么都做不了。
眼睁睁看着当年的星尘斗士，现在只剩下一个人。
可我却什么都做不了。


『魔理沙……就拜托你了。』
如同断烛的残烟一般飘零的谶语，流到了我的耳中。
是已知自己寿命无几了吗，少女躺在床上轻声喘息着。
那是，她——我的妻子在临终之前的愿望。
缺乏血色而泛白的嘴唇，呢喃出简单的语句。

所以————
“やれやれだ☆ぜ。”
把帽子从桌面上拿起，戴到头上。
这次，已经不能做事不管了。
魔理沙过着朝生暮死的生活，而我却袖手旁观。
即使她会饶恕我，体内流着的血脉也无法放过我。
那么，要做的事情很简单了。

咔————
话筒从电话机上被拾起。
点下了重拨键以后，我静静地等待着。
嘟、嘟、嘟————
电话里传来单调的慧音。
“您好~~~~这里是冈崎！”
少女元气的声音传到了听筒里。

“冈崎教授，关于刚才的事情，请进一步谈一下吧。”

剑神爱德华

四日目·永远亭
【骑士之魂、贤者之愿】



那是如同人间地狱一般的光景。

瓦拉齐亚之夜在意大利的一个小村庄现身的时候，我——莉兹拜斐·斯托琳多巴利以及麾下的一干骑士协同紫苑·艾尔娜·亚特拉斯前去讨伐。
但是，仍旧没有验明瓦拉齐亚之夜原理的我们，理所当然地遭到了全灭。
整个村庄的村民都被吸干了血液，如同布偶的皮囊一般被堆积在了一起。
昔日曾经是能够以一敌百的骑士们，都被切断了身躯、吸食了血液。
鲜血与脑浆混合在一起，将透明的河流染成了红色。

而我面对的，就是瓦拉齐亚之夜的真姿——翠皮亚·艾尔娜·奥贝隆。
说是真姿，实际上不过是【祟】中分离出来的残像。
假如要作比的话，就是壁虎断下来的残尾吧。
『到现在还在守护我的后裔啊，莉兹拜斐。还真是沉毅的骑士。』
『虚情假意的赞美就免了吧，翠皮亚。』
虽然嘴上仍旧不依不饶，但是我也知道我实际上撑不了多久了。
但是————

『…………』
嘶————
左手的圣盾放出蒸汽。
我不能退却。
因为，我有不能退却的理由。

『咳、咳、咳咳咳————』
身后的人蜷缩在地上，猛烈地咳嗽起来。
那个人，就是我不能退却的理由。
『为情所迫吗？还真是可耻，城塞之圣女。』
如同在看着路边跪着乞讨的乞丐一样，翠皮亚睥睨着我身后的人。
『还真是难堪啊，紫苑。』
『你————』
匍匐着身子，紫苑怒视着翠皮亚。

『紫苑，还能动吗？』
正视着翠皮亚，我向着后面的紫苑问道。
『莉兹————』
紫苑的声音颤抖着。
『我没事的，倒是你——』
『那就好。』
把左手上的盾枪顶在身前，做出了战斗的姿态。
盾牌上面逐渐显现出音律的图形，白色的条纹流动着魔力。

『亚特拉斯，即使只剩下了你一个人，你也要活下去。』
对着那个炼金术士，也是我唯一的有人这样说道。
额头上渗下的鲜血，模糊了我的视线。
『可是你————』
『多说无益，快走吧！』
『…………』
紫苑咬了咬嘴唇，陷入了沉默。
战场变得沉寂。
噼啪噼啪————
火舌在木柴上不断撩动，侵蚀着木质。

『我知道了。』
咔、咔、咔————
靴子短促地叩击着坚实的地面。
紫苑脱力的喘息，离我越来越远。
我不知道瓦拉齐亚之夜为什么没有杀死她，而是把血液注入她的体内。
我想，这有可能是它的恶趣味吧。
但是，只要紫苑能活下来，我就死而无憾了。

啪、啪、啪————
从头到尾看完我们的动作之后，翠皮亚拍了拍手。
『真是一出凄美的戏剧啊，莉兹拜斐。』
翠皮亚仍旧闭着眼睛，苍白的脸上掠过一丝讥讽的微笑。
『但是你有没有注意到呢？如果我想要杀了紫苑的话，你还能保得住吗？归根结底，你做的一切都是徒劳。』
『的确如此，我不明白你为什么放走他，也不能决定她的生死，但是————』
铿————
盾的底部出现了由魔力聚合而成的枪尖。

『我能决定自己如何死去！』
屈辱地变为一副人皮。
亦或是高傲地战死于此。
明知必死无疑，那么不如高洁地死去。
因为这就是————
『灵魂的尊严啊！』
『呵，这样吗？』
翠皮亚的身边逐渐聚集着雾状的恶性信息。
『那么就如你所愿，让你享受无尽的永眠。』
『呼…………』
生命的最后关头，我长呼了一口气。
『吾之名为莉兹拜斐·斯托琳多巴利，音乐和法律的调停者。誓以此枪，贯穿汝身，涤荡汝之身心！』
架起盾枪，摆好姿态。

『来吧！虚言之王！』
『呼…………』
祭奠即将死去的一刻，骑士长长地呼气。
腹部沾满鲜血，甚至能从中看到即将流出来的内脏。
全身上下几乎没有一处能够活动，但骑士仍旧傲然地站立着。
黑白相间的外衣上沾满了鲜血，银色的短发被汗水濡湿。
宛如默片被点缀上朱红的色彩一般，骑士迎来了自己的终焉。

『——我不理解啊。』
与骑士相反，站在她面前的少女不屑于看到骑士，低头吹起了手指尖上的指甲油。
不对。
若是称少女手上的东西为指甲油，那也太饱含生气了。
少女正在吹干的，正是从骑士身上溅出的鲜血。
看着自己由鲜红逐渐变为褐色的指甲，少女轻笑了起来。
长得酷似紫苑·艾尔娜·亚特拉斯的少女，玩弄着指尖残余的血液。

『莉兹拜斐·斯托琳多巴利，你为什么对紫苑那么忠心？』
『呵……』
与骑士鲜红的腹部相反，她的嘴唇如蜡般苍白。
骑士的姿态，宛如只要呼出一口气，五脏六腑就能鲜活地从胸腔中跃到嘴边。
已经错位的五脏六腑，再也无法回到原处。

『还需要理由吗？』
骑士的微笑，此时竟显得如此悲壮。
『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仅此而已。』
『哦？这样吗？我看你们早就超出了朋友之间的关系了吧。』
舔着手指上的血迹，少女吃吃地笑了起来。
披着紫苑外衣的瓦拉齐亚之夜，围绕着骑士旋转着，如同在翩翩起舞。

『确实……』
骑士将即将吁气而出的血液生生咽回到腹中，凛然地答道。
『我和她的确不只是朋友，而是君臣。她是我唯一的友人。她理解我、支持我、鼓励我，和我互相依靠。难道这些还不够吗？』
这就是这个骑士的孤高之处吧。
虽然行为邋遢，但是做事仍旧雷厉风行。
虽然秉承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员额，但是仍旧能为他人赴汤蹈火、肝脑涂地。
身处于现代，但是骑士的内心仍旧存留着中世纪时期骑士的忠贞不二。
『…………』
瓦拉齐亚之夜沉默了下来，双眼蕴含怒气地看着骑士。
然而骑士却骄傲地抬起了头颅，银色的发丝在空中甩动。

『也对呢，这种感情——你们无法理解吧。』

『哼，尽管饶舌吧。』
啪————
随着少女的响指，地面上浮现出了黑影。
骑士的双脚被黑影钳住，慢慢没入其中。
『啧——』
对这潭黑影从心中感到恶心，骑士咂了咂舌。
『我决定不杀你，莉兹拜斐。相反，我会把你融入体内。』
『切，还真是恶趣味啊。』

骑士尝试着动了动身子，但是根本无法从中脱离出来。
莫不如说，骑士的双脚已经不是自己的东西了。
骑士的双脚，已经被泥潭同化。
从脚趾上升到小腿，骑士对身体的感觉正在慢慢消失。
骑士的双腿，已经变成了既属于这个世界又不属于这个世界的东西。
脚下的黑影，正在渐渐蚕食骑士的身躯。

『怎么了，莉兹？你心爱的紫苑就在你眼前。』
『…………』
骑士垂下了头，没有言语。
『怎么样？把你精通的音律准备好啊，还是要让我炼出足以坠入欢乐的媚药呢？』
『…………』
『被黑影缠绕，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了吗？』
『…………』
『看起来是这样啊，那好…………』
披着紫苑外皮的少女吃吃地笑着，手上出现了几根透明的细线。

『那就满足你的愿望，让你死在你所爱的人的手下吧。』
透明的以太光纤，为了切断骑士的肉体而滑行着。
然而————
『不许侮辱紫苑！你从来不是她！』
被切断的，反而是那几根锋利的光纤。
啪嗒————
手腕落地。

『叽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被切断的手腕喷薄出鲜血，少女痛苦地号叫着。
『不允许你用紫苑的外表来侮辱她！』
被切下的手腕上，手指仍与断裂的光纤相连。
『我、我的——明明是个将死之人，还这么！』

但是————
『到此为止了吗……？』
骑士喃喃自语着，手上的盾牌失去了光泽。
魔力汇集而成的枪尖，也开始分崩离析。
『噗哇————』
鲜血就在这个时候逆流而出。
朱红色的鲜血，染红了蜡白色的嘴唇。

刚才的那一击，已经耗尽了骑士的体力。
本来，骑士是想要凭借这最后的力量一跃跳出黑影。
但是，身为骑士的尊严让她无法忍受自己的主人受到侮辱。
此时，耗尽力量的骑士，用她左手上的圣盾支持着身体。
『呵——奈何、奋战至此。』
沾染上血液的朱唇，痒了起来。
骑士的身躯慢慢融入黑暗之中。

寂然无声——
骑士的身子，已经一动不动了。
莉兹拜斐·斯托琳多巴利，慢慢地被瓦拉齐亚之夜消化。
那个黑影，实际上就是瓦拉齐亚之夜的胃袋。
将猎物捕获、消化成恶性情报，来替换旧的信息。
就连圣盾，都被其缓缓融入。

『也好、随便你了。』
无法自尽，被那种东西侵蚀着，还面带微笑。
如果说壮烈的程度，那笑容比任何都更惨烈。
骑士——莉兹拜斐·斯托琳多巴利已经没有可用的机能了。
『如何，不至于——成为令人厌恶的蛇蝎吧。』
已经没有挣脱的力气，就算是要要挣脱也已经来不及了。

她所感觉到的不祥气息，已经开始从她身上散发开来。
侵食脚底，伸到腰处的影子。
连月光都能吞噬的黑暗，业已变成她自身。
那么————已经、完完全全的来不及了。
……影子不断往上攀升。
在银色骑士模糊的视线中、
“紫苑……我、尽力了。”

像是要寻求氧气般地吐露出后，就沉入昏暗的泥沼里。
“呼嗯……”
好像…………
做了一个、很怀念的梦。
自从那次事件以来，已经八年了啊。
现在，在现世作为人类而活着的我，应该是和紫苑与五月她们快乐地生活在一起，成为了路地里同盟吧。
但是，现在身为英灵的我，却无法那样优哉游哉地度日。

“…………”
眨了眨困倦的睡眼，我扫视着面前的景象。
眼前尽是绿色的竹叶，阳光照射在上面，显现出油一般光亮的颜色。
“是吗……？”
坐在永远亭的门前，我倚在墙上长叹了一口气。
是啊，现在的莉兹拜斐，是蓬莱山辉夜的从者——Lancer。
既然如此，就不要奢望能有人类的快乐。
现在的我，除了为主人尽忠以外，没有其他的想法。
如果要比喻的话，就是狗吧。

“伤口……也都……？”
脱下了双手的手套，把左手举了起来。
手掌遮住了太阳，几缕阳光从指缝中漏了出来。
本来被烧焦的双手，现在也近乎痊愈。
两日前与藤原妹红的战斗中，全身都被她的不死鸟之焰灼伤。
只消了两天，这些伤就都好了。
除了英灵的体质以外，也得益于永琳小姐高超的医术。

“好…………”
将手套重新戴到了手上。
既然如此，现在的我就能全力以赴了。
把散落的头发重新扎了起来，我站起身。
现在也不是睡懒觉的时候了。
生前没有尽到的责任，就在现在尽到吧。

吱呀————
正在我准备回屋的时候，房门被推开了。
从门中进来的，是一头银发的女性。
“啊——永琳小姐，失礼了！”
以示歉意，我低头向永琳小姐鞠躬。
“不，该道歉的是我才对，吓到你了吧。”
戴着蓝色护士帽的女性将我扶了起来。

“您这是——要出诊吗？”
“不，在人间之里的工作全都交给优昙华来做了。我只是闷在书屋里的时间太久了，出来透透气而已。”
“还真是佩服您呢，永琳小姐。这么暑热的天气还能坐定看书啊，好强的定力。”
如果让我在又狭小又闷热的书屋里坐一天的话，恐怕我一定会崩溃吧。
这种事情如果换成紫苑的话，她也能在图书馆里看上一天吧。

“嘛，这也有性格的缘故吧。”
“说起来，Master她呢？”
“还活着，但是你最好还是别打扰她。”
“这种说法还真是很微妙呢。”
“这个就凭君想象了。”
永琳小姐故作神秘地笑了笑。

“嘛……是个不错的地方吧。”
“诶？这里吗……嘛，确实是一个很好的地方，很适合休息。”
“只是适合休息吗？”
“不，也就是说，那个————”
“算了……”
长长地伸了一个懒腰，永琳小姐望着竹林。
“不过……”
深深地吸了一口饱含水分的空气，永琳小姐吐了出来。

“活着的感觉真好呢。”
这样地，我发出了感慨。
“是呢。”
虽然随声附和着我，但是明显能从Lancer的眼中看到一丝犹豫。
“Lancer小姐，没什么事情的话我就先走了。”
“请等一下——”
果然，Lancer她是有话要问我。

“嗯？有什么事情吗？”
“永琳小姐，能问一个问题吗？”
“好啊，请说吧。”
“我很想知道，您追求永远的意义。”
“就这个？”
“嗯。”





为什么、追求永生吗？
我记得，很久之前也有人问过我这个问题。
『八意，汝为何追求永远？』
啊……记起来了。
很久以前，在我没有到地球上来的时候，一个人曾经问过我同样的问题。
那个人，就是原初之一，Type:Moon——朱月，月之王。

『理所当然……』
年纪尚轻的我，穿着一袭白色的一幢，单膝跪地地答道。
『是为了追求智慧的尽头。』
『呵————』
身着如同晚礼服一样绮丽的衣饰，朱月笑了起来。
『八意，汝之夙愿，终究只为海市蜃楼。』
『什么？！』
『————』
『失礼了。』
意识到我自己的粗鲁后，头不甘心地低了下去。

『因为，此世间之智慧，即为无尽之螺旋，永无尽头。』
『…………』
拳头紧紧的攥着。
『是，谨遵教诲……』
最终，这个对话还是以不愉快的方式落幕了。

而过了这么长时间，两人都已不再。
朱月更换了无数躯体，继续凭借着自己的方式生存着。
而当年意气风发的少女，也不再那么棱角分明。
岁月把我的棱角磨去，教导了我何谓正确。
朱月是对的。
智慧，本来就没有尽头。

“永琳小姐？”
“啊——”
被Lancer拉回现实。
“我问了不该问的问题吗？”
“不，只是想到一些事了。”
“那么能继续说了吗？”
“嗯，那我问你。为什么有的学者已经学富五车却仍然要寒窗苦读？为什么有的僧侣已经悟道却还要过着如同苦行僧一般的生活？为什么有的武者天下无敌却更加刻苦地锻炼武艺？”
“这…………”

“那是——为了追去无尽的螺旋吧。”
这样地，我发出了感慨。
“是呢。”
虽然随声附和着我，但是明显能从Lancer的眼中看到一丝犹豫。
“Lancer小姐，没什么事情的话我就先走了。”
“请等一下——”
果然，Lancer她是有话要问我。

“嗯？有什么事情吗？”
“永琳小姐，能问一个问题吗？”
“好啊，请说吧。”
“我很想知道，您追求永远的意义。”
“就这个？”
“嗯。”
为什么、追求永生吗？
我记得，很久之前也有人问过我这个问题。
『八意，汝为何追求永远？』
啊……记起来了。
很久以前，在我没有到地球上来的时候，一个人曾经问过我同样的问题。
那个人，就是原初之一，Type:Moon——朱月，月之王。

『理所当然……』
年纪尚轻的我，穿着一袭白色的衣装，单膝跪地地答道。
『是为了追求智慧的尽头。』
『呵————』
身着如同晚礼服一样绮丽的衣饰，朱月笑了起来。
『八意，汝之夙愿，终究只为海市蜃楼。』
『什么？！』
『————』
『失礼了。』
意识到我自己的粗鲁后，头不甘心地低了下去。

『因为，此世间之智慧，即为无尽之螺旋，永无尽头。』
『…………』
拳头紧紧的攥着。
『是，谨遵教诲……』
最终，这个对话还是以不愉快的方式落幕了。

而过了这么长时间，两人都已不再。
朱月更换了无数躯体，继续凭借着自己的方式生存着。
而当年意气风发的少女，也不再那么棱角分明。
岁月把我的棱角磨去，教导了我何谓正确。
朱月是对的。
智慧，本来就没有尽头。

“永琳小姐？”
“啊——”
被Lancer拉回现实。
“我问了不该问的问题吗？”
“不，只是想到一些事了。”
“那么能继续说了吗？”
“嗯，那我问你。为什么有的学者已经学富五车却仍然要寒窗苦读？为什么有的僧侣已经悟道却还要过着如同苦行僧一般的生活？为什么有的武者天下无敌却更加刻苦地锻炼武艺？”
“这…………”

“那是——为了追求无尽的螺旋吧。”
“最初，我是为了崇高的目的，而追求着究极的智慧。”
“真正的智慧、吗？”
“不对啊，Lancer。你好像搞错了什么。智慧本身没有真假，又何来真正的智慧？”
年轻的我，是为了将万物掌握至手中。
明白所有的真理，到达连原初之一都无法抵达的境界。
超越有限的肉体，而抵达无限的境界。
被预先制定的界限束缚，想要穷尽这永无休止的螺旋，到达其外。

“但是，越是追求我就越为痛苦，因为虽然我知晓的知识越来越多，但仍然无法窥视到螺旋的尽头。”
所有的憎恨、痛苦、迷惘，全部是为了这个理由。
“后来我明白了，智慧本身是没有尽头的。用有限的时间去追求无限的智慧，不过是石沉大海而已。”
然而————
“若此身为即为无限的话，若永恒存于体内的话，那就可以向着无限的智慧奋起而去。”

没错————
“只要将无尽的生命，投入到无尽的智慧之中，必定会得到完全不同的知识。并不是要作出全新的世界，而是从这个原有的世界中找寻到完全不同的智慧。”
那么，一直以来诱惑着无数贤者的东西，也许就会为自己所有。
只要一直追寻下去，就会寻求到自己的答案。

“为此，我将自身变为永恒。”
以无限之身，寻求无限之智慧。
在达成之前，没有消失的理由。
无论被打败多少次，无论多少次陷入绝望，只要仍剩下一口气，就绝不放弃。
“我，为了在有限的生命中无法实现的理想，将自身变为无限，坚持着这个信念而静静地追求着。”
即使在所有人都消失之后，明知毫无价值，还是只能静静寻求。

“所以，要残活下去。”
即使明白痛苦不已，也没有自尽的理由。
即使要让自身陷入永恒之痛，也是想要战胜不成熟的自己。
此即为自身——八意永琳的生存方式，也是我自己的信念。
即使在前方的未来，什么都不存在也一样。

“因为，这就是我八意永琳的信念。”
不错，和这种苦痛比起来。
那种“不想死去”、“想要实现人生价值”、“想要一直活下去”的信念都微不足道。
明知智慧没有尽头，仍旧偏执地追求着智慧。

“这是我，一直秉持的信念。”
△

“…………”
永琳小姐说完这一番话以后，陷入了段时间的沉默。
为了追求无尽之物，将自己也变为无尽、吗？
这种跨越无数世纪的执妄，恐怕是谁都无法想象的吧。
她的执妄，也是所有贤者一同的执妄。
抱着寻求智慧的梦死去，将自己的悲愿托付给自己的下一代。
即使世界变成什么样子，永琳小姐的信念，始终不变。

“嘛，让你困扰了吧。”
仿佛刚才的事情都不存在一般，女性又温柔地笑了起来。
“不，没有的事，反倒是这边受教了。”
“是吗？那就好……”
颇有感叹地望了望从竹叶中透出来的阳光，女性踅回了书屋。
“我先回去了啊。”

“请等一下！”
伸手拉住了永琳小姐的衣服。
“怎么？还有什么事吗？”
“不，果然您和Master是值得我效忠的人。”
握住永琳小姐的手，我单膝跪了下来，右臂搭在右膝上。
“你这是————”
“从此以后，莉兹拜斐·斯托琳多巴利誓为蓬莱山辉夜与八意永琳效忠！”
做出象征骑士的宣言以后，我站起身子来。

“哈——原来如此，还真是忠心的骑士呢。”
“永琳小姐就不要开我的玩笑了。”
“那好，莉兹拜斐。那我以后就要负起作为御主的责任来呢~~”
“嗯……那您觉得——现在哪个御主对我们最有威胁性呢？”
“那我问你，你觉得呢？”
永琳小姐又把皮球踢给了我。
“嗯……”
如果要问我谁在目前的威胁性是最大的花……
“果然还是雾雨魔理沙吧。”

“不对。”
直接否定了我的回答。
“雾雨魔理沙的根基已经从她这几天的战绩稳定下来，动不得了。况且她的性格优柔寡断，在关键时刻犹豫不决。她的从者也为情所困，没有办法施展自己的全力，落得个尴尬的情形。就算风见幽香加入了她们，那她也不归雾雨魔理沙控制。所以不用特意放在心上。”
的确，雾雨魔理沙的性格已经成为了她的障碍，导致她错失了先机。
就算Saber足够强力，也可以将她们分开、逐个击破。

“那……【深红恶魔】呢？”
“你说的是蕾米莉亚·斯卡雷特吧。红魔馆虽然看起来强大，但是内部人心不一。且不说那个魔女有没有二心，光是那个女仆长的问题就已经让她们焦头烂额了。毕竟她可是我都棘手的‘Jekyll and Hyde’呢。就算调动起来，因为人员累赘也存在着弊端，暂时可以当做一个比较小的祸患。”
堂堂第十二祖被永琳小姐说得如此不堪，看起来永琳小姐的确胸有成竹呢。
不过就算如此，【深红恶魔】仍然是二十七祖之一，本身的实力也不容忽视。

“就算是一家之言吧，我认为最大的威胁是爱丽丝·玛格特罗伊德。”
刚才微笑着的容颜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冷酷的表情。
“爱丽丝？可是她的从者不是——”
“是诈死，被盐化的只是一个假货。她想要藉此手段来迷惑其他御主，以为她已经退出圣杯战争，从而便于自己结盟以及隐秘活动。”
“结盟——？”
“还有，她所处的玛格特罗伊德洋馆虽然外表不变，但是内部已经扭曲成另一个空间了。雾雨魔理沙现在也受制于她，Saber也不得不听她号令。如果任由发展的话，那个人偶使将变得无法动摇。”
“那——您想怎么做？”

“在她强大到足以威胁到我平静的生活之前，杀死她。”

剑神爱德华

四日目·午间
【笼中之鸟】
“…………”
我很讨厌这样……
我很讨厌现在这种只能躺在床上看天花板的状态。
就好像自己被绑到了床上，一动不动一样。
实际上就是这样，我连自己翻身都做不到，如果想要趴着还要Archer帮忙把自己的身体翻过来。
虽说过惯了无所事事的日子，但是这种被绑起来，感受着四肢疼痛度日的感觉的确不怎么好受。

使者动了动缠满绷带、打满石膏的左手。
“——唔！”
只是想要张开一下手掌，骨头的痛觉就从手上迅速传递到整个手臂上。
『虽然治好了皮外伤，但是轻易运动的话一定会让伤口开裂的哟。所以灵梦酱这几天就先安心地躺在床上吧。』
“这算什么嘱托啊……？”
先不说绷带，石膏他是怎么弄来的啊？
果然在意细节的都是笨蛋、吗？

不过，我也的确是笨蛋呢。
“魔理沙……”
望着缠满绷带、被吊起来的腿，我轻叹了一口气。
“——咳、咳、咳咳咳咳咳！！！”
突然，刚刚愈合不久的胸口开始发闷，我急促地咳嗽起来。
“灵梦酱？！没事吧？！”
从厨房传来男子急促的声音。
“没事，只是胸口有点闷而已。”

如果问这是怎么一回事的话，那就是拜我最爱之人所赐。
『杀了你杀了你杀了你杀了你杀了你杀了你杀了你我要杀了你！！！！』
仍旧能想起魔理沙昨天晚上疯狂的表情。
刺穿了我的手掌————
打断了我的肋骨————
击碎了我的膝盖————
曾经挚爱着我的人，现在却想要疯狂地杀死我。

但是，这也必定是没有办法的事情。
因为，我不够成熟。
没有成熟到，能在守护魔理沙的同时守护幻想乡。
其实，自从紫提出圣杯战争的时候，我就知道这已经是无法回头的路了。
通过牺牲七个人，换来全幻想乡的幸福。
用局部的牺牲换来整体的利益，这是很划算的交易。
可是，我————

“开饭了~~~~~”
心中的思绪被充满阳光的声音打断了。
啊，说起来也快到中午了。
那家伙，一直呆在厨房里就是为了这个吗？
嗯，从这点上来看，有个从者也不完全是坏事嘛。

不过……
“…………”
看了看身上的绷带。
就这种状态你叫我怎么吃饭啊喂！
全身都被捆成粽子一样，连翻身都做不到啊！

哒、哒、哒————
脚步声逐渐靠近这边。
咕噜————
强忍着食欲，把口水咽了下去。
真是的！这么香谁受得了啊！
你怎么能明白——一个常年吃观音土的巫女的痛苦啊！

“久等啦！”
穿着白色神父衣的绿发男子端着盘子，站在我的面前。

“开饭啦，灵梦酱！”
脸上满溢着笑容，Archer把盘子放在了床头柜上。
“你这家伙——还算有点用嘛。”
突然，Archer的表情严肃下来，开始仔细端详我的脸。
“什么意思啊，Archer？”
“…………”
仔细地端详完每一个细节以后，Archer叹了一口气。

“不行，不行啊~~~~~”
Archer摇了摇头，发出了意义不明的感慨。
“啊？什么不行啊？”
“晴空万里的蓝天！微风轻抚的面庞！还有，如同雪一般洁白的皮肤！此情此景，像灵梦酱这样可爱的率孩子，却摆出一副失魂落魄的表情……这可不行哟！”
如同在吟诵诗篇一般，Archer调侃着我。
“连爱德丝女神都会黯然神伤的哟，真的。”
“给巫女说女神的事情，你这是拆台子吗，Archer？”

“不过说白了其实只是对纯情少女的搭讪而已啦！不过在这里我就先点到为止了，毕竟我还是转回我的本职工作比较好。”
“厨师么？”
“是引导迷途羔羊啦！”
“我觉得迷途羔羊比起被引导更希望被你烹饪啊。”
“呜……被灵梦酱这么说好受伤啊~~~~”

“噗——你还真有意思，Archer。”
“啊！刚才你笑了一下吧？嗯嗯！这才对嘛~可爱的女孩子就是要保持笑容才对！”
Archer挺起了胸膛，像是做了什么非常了不起的事情一样。
说起来，Archer虽然平时的时候这么轻浮，但是关键时刻却相当可靠。
昨天晚上也是，为我争取了足够的时间，逼得Saber不得不与Archer缠斗。
就这点来说，还真适合懒散的我。
嘛，谁不想要一个既会持家又会做饭还会赚钱的战斗型管家啊！

“锵锵锵~~今天的午饭是蛋包饭和蛋花粥！”
“呜…………”
咕噜————
胃部轻轻地响动了一声。
咿啊~~~~！！太香了！
这种嗅觉上的折磨，谁受得了啊！

“A、Archer——你是从哪里弄来这些食材的？”
“我吗？是我自带的啦！”
“还有吗？我以Master的名义命令你全部拿出来！”
“别这样啦，不是有句古话叫细水长流么？”
“让古话见鬼去吧！我现在就要吃！”
“不给！可以的话你就来硬抢啊！”
Archer的手指摆成了V字，做出胜利的姿态。
“你——算了，我以后再找你算账！”

“好了好了~~~”
Archer找了个椅子，坐在了床边。
“蛋包饭和蛋花粥，你想要先吃哪个？”
“呜…………”
好难抉择啊！
蛋包饭上那层如同黄金般璀璨发光的蛋皮，那令人垂涎欲滴的米粒，让人恨不得大快朵颐。
但是，蛋花粥散发出来的阵阵香味，让所有珍馐都黯然失色。
啊啊啊啊！该怎么选啊？
那么，果然是——
就决定是你了！

“钱吧。”
不假思索地给出了本能的答案。
“钱你妹啊！”
“嘛，让我选的话，两个都很好啊。真的很难抉择啊！”
等会，让我选一个的意思就是……
“Archer，你不会是要喂我吧？”
“Bingo！这种状态下你怎么吃饭呢？”
“不行！”
把脸扭到一边去，我闭上了眼睛。

“诶？怎么了？不吃饭可不行哟！”
“不行就是不行！就算不吃也好，被男人喂东西吃是绝对不行的！别看我这样，我也是有博丽巫女的节操的！”
“可是不吃绝对不行啊！”
“吵死了！多说无————”
我突然停下了和Archer的辩论。
如果问是为什么的话…………

一个如同炸雷一般的响声，从我的肚子里发出来。
咕噜噜噜噜噜噜噜噜噜噜————
从我的肚子里发出了震天的响声。
“………………”
“………………”
两个人都沉默下来，屋里一片沉寂。
明明我正要气节抗争的时候，我的肠胃却先倒戈了。
真是的，关键时刻掉链子！

“……灵梦酱，刚才的是——”
应该是注意到这么大的响声了吧，Archer首先打破了沉默。
“Archer，你是不是幻听了？”
“诶？幻听？”
“就是说，Archer你是不是因为劳累过度产生幻觉了？”
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我气定神闲地答道。

“没可能的吧。”
“在这种情况下，我的建议是你最好去好好休息。至于午饭的事情，我会自己处理的。”
佯装冷静地让Archer回去。
“想办法？可是你全身除了颈部以上全都不能动吧，你要怎么想办法？”
“山人自有妙计，吃饱这种小事我还是能应付的。”
“但是————”
“不要但是但是的啦！总之，这种小事我就————”

咕噜噜噜噜噜噜噜————
“………………”
“………………”
震天的响声从我的腹部再次发出。
又一次，房间寂然无声。
假如现在能动的话，我一定要去找个地洞钻进去。
这种情况，真是太让人羞愧了啊！

“噗…………”
Archer把脸转了过去，捂着嘴偷偷笑着。
“你——你笑什么啊你！”
“噗呵呵……”
无视了我的怒吼，Archer的嘴咧得更大了。
“不就是饿了吗？这没什么可笑的吧！”

“噗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Archer捂着肚子，爆发出了笑声。
“啊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左手指着我，Archer笑得都快要流泪了。
“灵梦酱你太有意思了啊！居然和莉丝一样，肚子都能发出那样的叫声啊！”
这家伙——就差边滚在边捶地大笑了吧！
“太厉害了吧！饿了就直说啊，别硬挺着！”
“切————”

意识到自己像一个靶子一样什么都做不了，我把头扭到了一边。
△

“嘛嘛，灵梦酱别生气啦，我道歉就是了。”
“怎么会不生气啊？！你都快把胃笑裂了！”
“这样啊……那我给你道歉了，对不起啊，灵梦酱~”
Archer连一点做错事情的自觉都没有，用轻佻的态度向我道歉。
“还‘酱’？你这是道歉应有的态度吗？”
生气地把头扭向了一边。
“是我不好啦，灵梦。因为太可爱了不禁要捉弄一下。”
“你也不需要道歉，因为能看出来没有什么东西能比你的道歉更随便，更不靠谱的了。”
“……啊哈哈，总觉得这种话很怀念呢。”
“你这种人应该总被女孩子这么说吧……”

“唔……如果这样的话……那我就拼命求你！在你吃饭之前我都长跪不起！”
“Archer————”
突然被Archer的这句话打击得不知所措了。
“切——你随便吧。”
“……你这样很不给面子啊。”
……是不是有点过分了呢。
的确，Archer是为了我好才要喂我吃饭的。

“……嘛啊。”
决定了……
“Archer还真是和我想的一样任性呢。”
“……哈哈，对啦！就是这样！”
人是铁，饭是钢。
至于节操什么的……
果然，还是丢掉最好了。

“算了，Archer。我吃就是了。”
“这才对嘛，你都饿成这个————”
“话先说在前面，仅限一次而已。你是从者，我是御主这点不会改变。也请凯文·格拉汉姆先生不要搞错。”
听到这句话，Archer发出“真是难办”的嘀咕，挠着后脑勺。
“嗯……是呢。要平等也是不可能的呢。”
“Archer……”
“哎呀呀~怎么这么严肃呐？真不像我~~~”
“…………”
又被他混过去了。
这家伙，肯定有什么瞒着我的事情吧。

“那……我要开动了。”
虽说想在说完这句话以后合掌，但是双手如同预料的连动一下都不行呢。
“嗯……幸亏还没有凉掉呢，快趁着温热的时候吃吧。”
从蛋包饭上挖了一块下来，Archer把勺子拿到了我的面前。
“来~灵梦酱~~~说‘啊~~~~~~~’”
“这种事情不用说我也会啦！”
别扭地把嘴张开。
“…………啊呜。”

吧唧吧唧————
“嗯——好吃！”
由衷地从心里发出感慨。
“啊~~~~这才是人吃的东西嘛。”
“难道说——灵梦酱以前吃的都不是人吃的东西吗？”
“……那种事情就不要提了。”
当然，如果他认为富含矿物质的观音土与蛋白质含量极高的虫子也是人类该吃的食物的话，我倒也是没话说。

“我还要！”
“那个……灵梦小姐，你说这种话会引起很大的歧义的。”
“那种事情怎么都没关系吧！”
“我觉得关系很大……”
又从蛋包饭上挖下来一块，Archer把它放到了我的嘴里。
每咀嚼一次，都不禁感叹Archer的厨艺。
要是Archer能一直留在这里，那该多好啊。

思忖着这样的事情，我一口一口地吃着午饭。
“我吃饱了！”
午饭结束了。
现在的盘子上只剩下了几丝油滴和残存的米粒。
“嗝~~~~~~~”
心满意足地打了一个非常响的饱嗝。
“呜啊……灵梦酱还真是豪爽呢。”
Archer一边嘿嘿地笑着，一边收拾着餐具。

“Archer，这么好的厨艺是从哪里学的呢？”
“我的话……”
Archer挠了挠头，若有所思地想着。
“当然是为了我的幸福着想啦！”
“哈？幸福？”
“嗯！因为有句话不是叫’抓住女人的胃，就是抓住女人的心‘吗？而且熟识料理的话，也方便搭讪工作的进行吧。”

“你这家伙——”
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嘛啊，我就是这种人啦。”
如果聘Archer当厨子的话，我的斗志也一定会上涨的。
虽然身为女孩子，让男人来掌勺觉得很奇怪，但是这种桎梏果然打破就好了。
如果要我像荒野求生一样，那我的战斗意志一定会削减的。
虽然这种事情已经经历过很多次，但是兵粮问题果然是很可怕的事情呢。
这就是所谓的“兵马未动，粮草先行”吧。

“话说灵梦酱……”
像是兴趣突然涌了上来一样，Archer突然问了起来。
“嗯？”
“为什么要那么对魔理沙呢？”
“呼……”
颇有感伤地，我望向了天花板。
“你还真是关心奇怪的问题啊，Archer。”
“嗯……因为是你的恋人啊。”

“没错啊，但是……”
看着自己身上的绷带，我深深地叹了一口气。
“就是因为是恋人，才要这样啊。”
眼前仿佛又现出了魔理沙的笑颜。
『弹幕就是力量DA☆ZE！』
说着那样自豪的宣言，爽朗地笑着的魔理沙。

“Archer，你觉得魔理沙是什么样的女孩子呢？”
“我的话……觉得她是那种看起来很开朗，但是笑容底下好像还另有心事。”
“是呢…………”
惆怅地望着天花板。
『我好累啊，灵梦。』
真实的魔理沙，是一个为了自己的残缺而困扰，而哭泣的女孩子。

“因为，我不够成熟吧。”
“…………”
Archer一改以往的嬉笑表现，脸上变成了一副严肃的表情。
“我没有成熟到能让魔理沙从内心中展露微笑啊。我也不能同时保全魔理沙和幻想乡。”
以前也是，现在也是。
我，一直都是一个懦弱的女孩子。

“Archer啊……”
一动不动地躺在床上，如同已死之人一样空虚地眺望着。
“你说……力量是为什么而存在的呢？”
“这个……”
Archer的表情突然像打霜了一样凝了下来。
“如果要我说的话……”
像是回忆往事一样，Archer陷入了沉思。
“那应该是为了守护心中重要的东西而存在着的吧。”
嘲讽——嘲讽着Archer的同时也嘲讽着自己，我干笑了几声。

“为义而生的力、这样啊……”
轻轻地叹了一口气。
“这个结界和魔理沙都是我重要的东西。如果让我杀掉魔理沙的话，那就是背叛与魔理沙的爱。如果让我协同魔理沙的话，那就是背叛了先代们的托付，而且如果圣杯无法存续的话，大结界也是同样。”
力量、吗？
这种东西对我，比起权力更像是负荷啊。
我常常在想，如果我只是一个普通的织布女，会不会有变化呢？

“这样我不但没有义，连爱都没有了。”
但是即便如此……
“呐啊，Archer。”
即便如此，我还是希望魔理沙能从心底展开笑容。
“想知道吗？我和魔理沙的初识。”

如同那个夜晚一样，纯洁的笑容。
△

我想起了小时候。
我刚刚当上巫女的时候，那段遥远的回忆。
那是一个，月明之夜。
『博丽灵梦，现在你就是第十三代博丽巫女。』
那天的早上，紫将符札和除魔棒郑重地交给我了。
作为巫女，得到了应有的力量。
是啊，这本来是应该高兴的事才对啊。
但是，我却怎么都高兴不起来。

脑袋，就像是被掏空了一样。
想要流泪，却找不出原因。
为什么而伤心呢？
是啊，一定是失去了什么东西了吧。
失去了什么呢？
………………
不知道……
只觉得，是很重要的东西。
如同家人一样，重要的东西。
再也无法回来了。

『先代的巫女呢？』
接过了紫手上的符札以后，我问了起来。
『她…………』
虽然只有一瞬，但是我还是看见了。
紫她，在咬着嘴唇。
『这不是你应该担心的事情。』
带着一副怅然若失的表情，紫走回了隙间。

然后，偌大的神社里就只有我一个人了。
虽然得到了力量很值得高兴，但是我却笑不出来。
并不是因为肩上的重荷，而是……
心里的空虚，吧。
就像，自己的父母突然走掉，只剩下自己的那种空虚和恐惧。
真的很奇怪啊……
明明，一直以来都只是一个人活着的。
那么，为什么成为巫女的时候，自己一个人活着的时候，会这么恐惧呢？

『……真像个笨蛋。』
无形的忧伤充满了整个神社。
而我……也无意义地哭了起来。
心里很痛。
不知道为什么，心里却那么的痛。
那么……如果哭出来的话，会更好一些吧。

不对……
我是有家庭的……
那，为什么没有人回来呢……
是呐……
没有人……
是不是……
是不是因为我做错了什么，所以爸爸妈妈就不回来了呢……
是的……
一定是这样的……

但是，果然还是没有人呢……
爸爸也是，妈妈也是……
像关照着亲生女儿一样抚养我的爸爸妈妈……
一个都没有回来……

在那个月明之夜，我来到阳台，看着星空。
但是……
『啊……我等很久了。』
在那里等着的，是一个魔法使样貌的人。
她的眼神，也一样悲伤。
『魔理沙，小姐……』
虽然从前根本没有见过她，但是我却能够一口就说出她的名字。
……好奇怪呐。

『魔理沙小姐，为什么你这么晚还要来这里呢？』
『我啊………不知道呢。应该是只为了看一下新来的巫女吧。说起来你居然知道我的名字呢。』
『是呢……』
为什么，我对一个从未见面的人这么熟识呢？
果然，已经失去重要的东西了吧。
『话说你称呼我的时候可以把“小姐”去掉，听着好不舒服ZE。』
『这样啊……』

“呼”的一声，魔理沙忧伤地望着月亮。
总觉得，那个忧伤的表情，和我很一样。
『看起来你也很和我相像ZE……』
『诶？』
『你也……有很多的事情记不起来了吧。那种心里被掏空的感觉。』
但是……她却没有哭。
明明……明明失去了重要的东西哭出来就好了。
但是她却怎么都不肯掉泪。
那并不是逞强，从她苦涩的眼神就可以看出来。
『魔理沙……』
『诶……？』

『你为什么……不哭呢？』
　
『是啊……』
黑白色的少女捂着心口，寂寞地望着月亮。
女孩的眼神依然很悲伤，但也因此显得十分温柔。
『这里……失去了很重要的东西呢。』
『是因为坚强……所以不能哭吗？』
巫女像是突然想到什么一样，好奇地问道。
但是，魔法使只是轻轻地摇了摇头。
　
『哭泣，能带来什么吗？』
魔法使的眼神，从皎洁的月亮慢慢游移到了红白色少女的脸庞上。
『诶……？』
双颊上的泪水渐渐干涸，红白色的少女投去了困惑的眼神。
『再怎么焦躁的话，再怎么悲伤的话，失去的东西也不会回来。这种悲伤，只会传递给别人而已。』
像是要掩藏自己的表情一样，魔理沙掩住了帽子。
　
『很小的时候，我的母亲就已经不在了，父亲也离开了，一直都只是香霖陪伴着。』
“呼”的一声，魔法使对着月亮长吁了一口气。
『你也知道的吧，那种洗完澡以后喊着“妈妈，浴巾”却只能听到自己的回声，自己在浴室里偷偷哭泣的感觉。』
『…………』
『所以，即使想哭也不能哭DA☆ZE。』
——因为，那是一件特别的事情ZE。
黑白色少女的最后一句话并没有说出来，但却被红白色少女听了进去。
　
说完了这些话，魔法使抬头望向星空。
她的侧脸，即使是现在，也仿佛是要哭了一般。
但是，她还是绝对不会哭泣。
即使比别人有悲惨一倍的经历——
即使一切都被剥夺——
即使想哭的感觉多上一倍——
那个少女，也不会哭泣。
　
……这个时候，红白色的少女理解了。
为了什么事物而哭泣，是非常特别的行为。
那是，会给周围带来阴影的悲伤表型。
也是，会让他人的内心感染到动摇的表现。
哭泣，正因为会带给周围同样的影响。
所以——这个人不会哭泣。
　　
她——雾雨魔理沙不愿看到别人因为自己而悲伤。
如果落泪会让别人同样感到悲伤的话，那么就不要哭泣。
即使过程再痛苦，也要止住眼眶中的泪水。
即使自己再怎么悲伤，也不会因为什么而落泪。
因为，那是会带给别人阴霾的行为。
这个少女，无论自己如何痛苦，都不希望别人痛苦。
　
——这份空虚的孤单，是谁都能理解，却不能让任何人发现的，雾雨魔理沙的感情。

△
　
『抱歉了ZE。一直在自说自话，让你困扰了吧。』
魔理沙开口打破了短暂的沉默。
『不，没事。』
原来如此啊……
原来，她是这么孤单的人啊。
即使自己如此痛苦，也不让别人知道。
相比之下，我……
　
『魔理沙……』
拽住了她的衣角，我对她轻声耳语道。
『诶？怎么了？该不会——我说的话让你生气了吗？』
『不…啊……那个……』
绯红色布满了脸庞，我别扭地掰着手指。
『怎么了呐？果然还是生气了吗？』
　
『不是的…只是……我们…可不可以做朋友？』
『哈？嗯……你还真是奇怪啊。』
『奇……怪？』
『因为啊……我们，不是已经成为朋友了吗？』
『已经……是朋友了吗？』
『之前我就觉得我在哪里见过你……现在一看果然。虽然我们都不记得，但是……恐怕我们真的曾经做过朋友DA☆ZE。』
『是呢……』
魔理沙身上，有一股熟悉的味道。
虽然不知道什么时候闻过，但是总觉得很安心，很舒服。
　
『但是……是什么时候呢？』
『……不知道ZE。』
把帽子摘了下来，魔理沙寂寞地望着月亮。
『那段我们不记得的，作为友人的岁月，看起来也已经丢掉了ZE。』
『是呢……』
……这段不能称作【忘却】，而应该被称作【遗失】的记忆，究竟要到何处去寻找呢？
　
『对了，灵梦。』
不经意间，魔理沙呼唤出我的名字。
『怎么了？』
『有一件事，能拜托你一下吗？』
突然收起悲伤的表情，魔理沙严肃地对我说道。
『什么？』
　
『笑吧。』没头没脑地，魔理沙提出了这样的请求。
『诶——？』
『就是说，笑出来吧。』
『这个的话——现在，不可能吧。』
低下了头，我委婉地拒绝道。
　
然后————
抬头之际，不意间看到她的笑容。
『如果你不笑的话……』
如同被月光濡湿了一般，金色的发丝闪烁着光泽。
虽然从琥珀般的眼瞳中仍然能映出悲伤，但是脸上的笑容却更加耀眼。
那是，非常悲伤也非常幸福的笑容。
　
『幻想乡，怎么会笑呢？』
——这样吗？
我的身上，还背负着幻想乡的重量。
如果我不笑的话…又怎么可能让大家都欢笑度日呢？
『抱歉……我还是笑不出来。』
『是吗？』
如同感到遗憾一样，魔理沙长叹了一口气。
　
『但是……』
左手的食指指向心口。
那里，仿佛被填满了一样，是那么的充实。
『我真的……很高兴啊！能有你这个朋友真是太好了！』
『这样啊……你这么一做我反而不知道怎么回应了ZE。』
魔理沙像是感到不好意思一般挠了挠头。
　
『那么，就来赏月吧。』
这个时候，雾雨魔理沙成为我重要的人。
我想，她此时是比我还要重要，绝不能失去的人。
月明之夜，两人一同眺望星空。
这是我记忆之中的童年风景。
一直以来被我遗忘，不能想起的————
　
遥远昔日之梦。

△
　
『呐啊，灵梦。』
『什么？』
『我们做个约定吧。』
『约定……什么约定啊？』
『你来创造一个人人都可以欢笑度日的幻想乡。』
『好啊，那你呢？』
『我就负责来见证DA☆ZE！』
『看起来我好不值啊。』
『啊哈哈，是吗？』
『不过，那就这么定了吧。』
『哦？没想到你能答应呢。』
『不过，相应的也有条件哦。』
『条件吗？太高的我可承受不起啊。』
『没有啦，只是……不许死啊。』
『恕难从命，我可对不死没有兴趣。』
『不是啦，我是说你在我能筑起这样一个幻想乡之前，不可以死。』
『看起来挺简单的，那我就勉为其难答应你ZE。』
『那么，来拉钩吧。』
『拉钩上吊~~~~』
『一百年~~~~不许变！』
△
　
“故事讲完了。”
“…………”
神社陷入了静默之中。
“Master，你……”
Archer咬了咬嘴唇，然后再次沉默下来。
这是第一次，Archer他用Master来称呼我
　
“看起来我爽约了啊。”
“哈哈”地干笑了几声以后，我继续望着天花板。
“为义而战和为爱而战的结果都是一样的——最后我一定会把义和爱都失去。”
一直都是……
一直以来，我都只是没有长进，只会躲在神社里哭泣的孩子。
　
“用杀死至亲之人的双手，根本无法建设出来会笑的幻想乡的。同样，我也无法用背叛了巫女们的身躯去拥抱魔理沙。”
如同在自嘲一样，我笑了起来。
“呵呵呵呵……呼呼哈哈哈哈…………”
起初是轻轻地在笑，后来变成了放声大笑。
“到最后，我不还是什么都没有吗？！”
对啊。
痛苦的，并不是一无所有。
而是，拥有一切以后，再次失去。
　
“所以——所以你就想在昨夜殉义吗？”
殉义吗？也对。
那种无谋的行为，除了“殉义”也找不出更合适的理由了。
“是啊……想到再次回到那种孤独的话，不如死掉好了。况且……被她杀死的话，心里多少还会有点慰藉吧。”
假若是死在她的手上的话，至少我还能紧握着对魔理沙的思念而死。
但是，假若是踏过魔理沙的尸体，死在幻想乡的王座的话，我就什么都没有了。
“就是因为这种目的，你就要把自己牺牲出去吗？”
“真厉害啊，你这是在质问我吗，Archer？”
　
“不，并不是，我只是……无法赞同灵梦这种惩罚自己的行为。”
“的确……这只是惩罚自己。”
假如，魔理沙和幻想乡无法并存的话，那么我消失的话就好了吧。
不是凭借别人，而是用我最爱的人的手将我扼死。
正因如此，我才会对她说出那么过分的话。
　
想必现在，魔理沙还是怒火中烧吧。
我并不指望魔理沙能够原谅我，只要她能够找到自己的幸福就好了。
至于我的话……就这样就好了吧。
虽然心里头已经在滴血了，我却还要把戏演下去。
恐怕，这也是没有办法回避的吧。
木已成舟，覆水难收。
　
“Master……你——太傻了。”
Archer摇了摇头，像是感到悔恨一样握紧了拳头。
“这种躲在别人视线之外，不断地自残，能带来什么？”
“…………”
找不出来反驳他的话。
这除了自残，还是什么呢？
既没有价值也没有意义，只不过是我一厢情愿的行为。
　　
“死亡，又能带来什么？”
“…………”
“幻想乡依旧是这幅乱象——不，失去了博丽巫女以后有可能更加失序吧。你所拥有的义和爱也不可能回来。魔理沙也不可能再爱你。”
“…………”
“到最后，只会有你一个人消失。”
　
“你说的，我都知道啊。”
眼眶中蓄满了，泪水，我用着要哭出来的声调说道。
自杀是无价值的，这个我知道。
这种行为只会带来悲伤，这个我知道。
除此之外一定会有更好的解决方法，这个我也知道。
“那你为什么还要————”
　
但是————
“因为我，依旧是无力的啊。”
面对着这个幻想乡，我还没有足够的力量。
我的精神状态，始终只是那个任性的小女孩。
除了殉情以外，一定会有更好的解决方式。
但是，我这双被黑暗蒙蔽的眼睛，已经什么都看不到了。
甚至连魔理沙的笑容，都看不到。
那么，果然只有————
　　
砰————！
屋外突然传出一声石头落在地上的巨响。
“Master——！”
“唔——痛！”
本能性地想要站起身，但是只要牵动一块筋腱痛楚就会遍布全身。
“Master先不要动！我先去————”
　
咔————
门板被锐利的剑锋直接砍成两节，飞到了屋内。
“你————”
“区区一只狗也敢这么和本小姐说话？！”
在Archer说话之前，一柄绯红色的剑已经指到了Archer的脖子上。
相应的，弩枪的刺刀也指在蓝发女子的脖子上。
　
“Archer！把刀放下！”
“————”
Archer耸了耸肩，又恢复了之前俏皮的样子。
“也好……杀了这只狗也污了本小姐的剑。”
“那——你是来干什么的，比那名居天子？”
将手中的绯想之剑插到了地上，蓝发的入侵者挑起了自己的帽檐。
　
“应该说——胁迫吧。”

剑神爱德华

四日目·下午 白玉楼

【樱之舞】

以下有神展开注意！如果产生身体不适请尽快去就近医院就医。
　　
“喝！”
刀刃交错————
“切——”
“啧——”
剑锋深深地咬合在了一起，然后弹开。
橘黄色的火花，从两柄刀中迸裂出来。
　
无数重的刀光————
砍击，咬合，弹开。
虽然两人消耗了大量的体力和时间，但是两人的立场却完全没有改变。
被汗水濡湿的银发之间，幼女的眼神充满了愤怒。
与此同时，握着刀鞘的右手仿佛要握出鲜血一样紧紧攥着。
　
“咤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瞬时，剑拔出鞘。
白玉楼的庭师——魂魄妖梦向着黑发的少女横扫。
拔剑，踏步，突刺。
一气呵成。
　　
铿————
两把剑像是要融入一般紧紧接合。
额头上不断滴下汗水，妖梦怒视着面前黑发的从者。
Assassin之Servant——两仪式。
　　
“决不饶恕！我一定要报幽幽子大人的仇！”
像是要诉说自己的志气一样，妖梦向前坚实地踏出了一步。
“哈——还真敢说啊！”
Assassin的脸上则挂着不懈的表情，轻佻地看着妖梦。
“现在的你，有与这双眼睛为敌的觉悟吗？”
刀刃上擦出了火花。
两位剑士赌上了性命，决定要决一死战。
　　
“喝！”
妖梦用楼观剑挡开了两仪式的刀刃，然后向她的头顶突刺。
但是，两仪式轻松地挥动手上的剑刃，防御住了妖梦的攻击。
之后的回击，如同旋风一样卷向妖梦的头上。
虽然力量完全无法和妖梦相比，但是速度与灵敏可以弥补这个劣势。
本应该被妖梦躲开的轨迹，却又毫无间隙地刺向腹部。
　　
“咤————！”
空闲着的左手拔出白楼剑，挑开了Assassin手中的剑刃。
银发少女挥动着一长一短两把剑，对Assassin挥出优美的轨迹。
但是————
“啊呀啊呀~~~你就不怕我把你的宝贝砍成两段吗？”
Assassin的眼睛变了颜色。
外圈靛蓝，内圈品红。
同时，她的左手也拿出了平日常用的短刀。
　　
“啧————”
妖梦不悦地咋了一下舌，然后猛冲了过去。
右手的楼观剑横劈，左手的白楼剑突刺。
双手同时画着的轨迹，都向Assassin的胸前袭去。
“————”
Assassin并没有说什么，只是用比她挥刀还快的速度，如同打水漂一样把短刀掷了出去。
　　
乒————
短剑被改变方向的白楼剑弹飞，插在了地板上。
但此时，楼观剑也已经迫在Assassin眼前。
在此之后————
　　
“嘿…………”
她踏出了一步。
如果说，魂魄妖梦挥动的刀是神速，那么这一脚就更快了许多。
简直如同时间静止一样，两仪式迅速地跳了起来。
然后如同在流动一样，轻轻落在刀尖上。
“————”
妖梦在感到楼观剑上的重量之前————
“噗——咳啊！”
先感受到了脸上的重击。
　　
Assassin脚下的伦敦靴，重重敲击在了妖梦头上。
　
“噗啊——！”
头上挨到了重重的一击，妖梦随之飞了出去。
然而，虽然一直没有接触到地面，但妖梦一直在调整着自己的落地姿势。
“切——”
乒乒乒————
眉心、心脏、左肺。
三柄短刀，向着三个命门疾驰过去。
　
“————”
魂魄妖梦只用了一剑,便将三柄剑尽数抵挡下来。
但与此同时，两仪式也将剑收回鞘中，极速地冲向她。
右手虚掩着刀鞘，仿佛下一秒就将承剑出鞘。
而魂魄妖梦也四肢着地，如同猫一样在地面滑行。
　
Assassin的刀锋迫近着庭师。
然而————
“接招！”
魂魄妖梦双手抓住广场上的灯柱，身体旋转了起来。
“唔嗯——”
腹部受到了如同贯穿一样的重击，Assassin捂住了腹部。
但她也在后退的同时，切断了妖梦立足的灯柱。
　
“好机会！”
魂魄妖梦从灯台上跳下，站稳之后立刻向Assassin刺去。
刺击漂亮得似乎直接可以刺穿花岗岩，完全不会让Assassin有一丝活路。
不————
“什……么……？”
是，应当不会有一丝活路。
　
“死斗可不是只比剑术啊，小鬼。”
停住了————
就在要刺中少女的心脏的一瞬，刀身似乎被什么夹住而停了下来。
“手、背？”
一直线击发的剑，被停止在了Assassin的面前。
　
双手的手背————
右手的掌心仍然握着日本刀，但手背紧紧地夹着妖梦的刀刃。
“空手入白刃、吗？”
刚一出口，银发的少女立刻否定了自己的答案。
虽然剑术已然有一定的造诣，但是她并不知道一个剑士可以在手握着刀的时候夺取别人的刀。
当然，他也不知道能实现这种体术的人。
到这种程度，已经不是剑术了。
而是，完全的杀人术。
　
妖梦并没有思考太久。
回旋的右脚，冲击炸裂在妖梦的腹部。
“体术不合格！”
在妖梦没有反应过来之际，Assassin的左手抓住了妖梦的衣服。
然后，重重地摔向了地面。
　
“——————”
没有让妖梦喘口气的时间。
当意识到落下来的是尖锐的刀锋之时，她就立刻向一侧躲闪。
横扫着的闪光，终究无法抵过妖梦后退的速度。
　
唰唰唰唰唰————
凭借着摩擦在地面停稳，庭师手上的两柄剑斩出数道刀光。
“嘿~~~~~~~~~”
看着即将切裂自己身体的弹幕，两仪式舔了舔红艳的嘴唇。
然后，将剑收入了鞘中。
　
斩————！
刀光，消灭了。
那些弹幕，都如同字面意义一样被杀死了。
斩光了袭向周身的弹幕，Assassin向着妖梦突袭。
既锐利又致命。
如同带着致死之毒般，Assassin手里的日本刀像极了毒蛇的獠牙。
　
银发的幼女也拔出了两把刀，向Assassin冲锋。
然后，在雷电与暴风交汇之际。
“————”
“————”
两人，都停了下来。
　
Assassin右手握着的剑，指在了妖梦的脖子上。
而她左手的小刀，也意欲刺穿银发少女的脾脏。
同样，银发少女右手的长剑也在伺机砍下两仪式的左肩。
短剑也即将在下一秒捅入Assassin的心脏。
在如同死神迫近的沉默中，身着红色夹克的少女首先开口。
　
“找死吗？”
“哈……哈……哈……”
“呼哧……呼哧……”
空气仿佛凝固了下来。
偌大的广场之上，只能听见两人的喘气声。
广场中的两人，都将刀刃逼近对方的命门。
只要有一丝一毫的动作，就会将彼此断为两截。
　
“噗——————”
然而，在这个如同死亡般的沉寂，庭师却突然笑了起来。
“呼呼…………”
另一边，Assassin也在偷偷笑着。
“呵呵呵……呼呼呼呼……”
两人都将剑收回了鞘中，开始偷偷地窃笑。
　
“噗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两仪式从嘴中迸发出了大笑，左拳也捶向了妖梦。
“噗嗤……啊哈哈哈……！”
作为回礼，妖梦也捶了一下两仪式的腹部。
然后，她随着两仪式的笑声也开始笑了起来。
虽然一手掩着嘴，但是仍然没有掩盖住笑声。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啊哈……啊哈……哈哈哈……”
Assassin越笑越夸张，甚至还用脚踩踏着地板。
“啊哈哈哈哈哈……啊哈哈哈！”
而妖梦也一样，虽然一直在压低声音，但还是大笑着。
　
“啊哈……不行……我笑抽筋了。”
扑通————
两仪式直接把手搭在了妖梦的脖子上，和她一起倒了下去。
像是肚子要炸开了一样，穿着红色夹克的少女一边捂着肚子，一边捶着地砖。
虽然想要尽力维持住武士的尊严，但是绿衣的少女还是蜷缩成了一团，在地上滚来滚去。
　
“太厉害了……”
身形矮小的少女勉强稳住了身子，脱力地说道。
“您太会说笑了啊，两仪小姐。什么叫……‘找死吗’。”
“啊哈……啊哈……还说…我……？”
像是从刚才那个状态中缓了过来，两仪式仰卧在地面上，支起了上半个身子。
　
“什么叫‘一定要给幽幽子大人报仇’啊？搞得我好像是表里比兴一样。我的肚子可是忍得很痛啊！”
伦敦靴与木屐相碰。
两仪式脱力的一踢，直接将妖梦踢得仰卧下来。
“啊哈……啊哈…………哈…………哈…………”
渐渐从大笑中平静下来，两个人都躺在了地上。
　
“话说…………”
仰望着漂浮在天空中，与花叶并舞的幽灵，两仪式不经意之间说到。
“‘因为手痒就像要和魂魄比试一下。’这样胡扯的条件你也答应啊。”
“唔嗯……”
把枕在颈下的半灵抱到怀里，妖梦坐了起来。
“我认为……饭后运动也是日常行为的一环。况且和两仪小姐交手也能丰富我的经验。”
“……你的日常行为到底有多凶残啊？”
“嗯……应该说是、吧。”
“这……”
Assassin扶了扶额头。
　
“魂魄……你手下留情了吧。”
双手抱着头，Assassin悠闲地望着天空。
“不，并、并没有那种事。”
“你不擅长说谎啊。你这个人——虽然只认识了四天，但是我能看出来你是个磕死理的人。所以说谎之类的东西也不擅长。”
咕噜———
妖梦吞了一口口水，紧张地看着两仪式。 “我估计你真实的水平在柳生宗矩上下吧。如果自创流派，开设道场也不是不可能。但是我的训练时间、地点和强度完全无法和你相比。如果加上我自身的体术的话也只能勉强和你对峙。所以你刚才一定放水了吧。”
“是……这也是，我修行的还不够到位。”
诚实的道歉。
银发的少女低下了头，闭上了眼睛。
　
“对啊，魂魄你的觉悟还不够啊。如果不能将斩人和被斩当做理所当然的事情，就不能够称为合格的武士。就算剑术再高明也只能用来修建盆景吧。”
“是……”
妖梦咬着嘴唇，低着头。
“不是有一句俗话吗？叫做‘半人份的觉悟是打不倒我的’。以这种觉悟来厮杀的话，被杀的一定是你。”
“…………”
“嘛，虽然这么说了，但是你无论怎么做都只能做到半人份的觉悟吧。”
“诶？为什么这么说？”
“因为你只有半个人啊。”
　
“半个、人？”
妖梦在沉着思考的时候，没有注意到两仪式那几乎察觉不到的笑容。
“等等！两仪小姐请不要开这样的玩笑啊！”
“反应还真迟钝呢。”
“所以说请不要用半人半灵的种族来调侃我啊！”
正在两人谈笑正欢的时候，突然被一个声音打断了。
那个吼声，可以说是从地狱中出来的，深渊的声音。
　
“我肚子饿了～～～～～！” 　
　
　△
　
“呀啊～～我饿了！！”
从屋中传出来少女元气的声音。
“啊呀～～看起来有人来了。”
听到这声音之后，身着红色夹克的少女也从地上一跃而起，整理好了身上的衣服。
“好——现在也不是躺在地上的时间了。”
拍了拍身上的灰尘，两仪式也将魂魄妖梦拉了起来。
　　
“魂魄，你没受伤吧。”
“啊啊……并没有什么大碍，虽然脸上有点痛，但是这点痛苦都忍受不了的话也不能称作武士了。”
“是吗？”
稍微摸了摸自己的发鬓，两仪式走向了打着哈欠的亡灵。
“对了，魂魄小姐……”
从口袋中摸到了眼镜，戴在鼻梁上，少女回头向着剑士说到。
“诶——有什么事吗？”
“那个……一直以来都想说了，因为称呼姓氏的话太麻烦，所以我就叫您妖梦小姐吧。”
“好倒是好，但是为什么不在一开始的时候就改过来呢？”
“因为……大概是叫习惯了吧。”
两个人一边亲密地聊着天，一边走向了粉发的亡灵。
　
“话说你们在干什么啊，那么大的声音。把我给都吵醒了，好不容易能得到一次悠闲的午睡时间。”
“啊……这个嘛……”
两仪式一边含糊不清地回答着，一边用手肘捅着妖梦。
“啊啊——对不起，幽幽子大人，打搅到您的午睡时间，让您困扰了！”
标准的鞠躬。
“话说你还真熟练啊。”
稍稍将鼻梁上的眼镜抬了起来，两仪式稍微嘟囔了一句。
　
“好啦好啦——这些我就不追究了。不过我肚子饿了哟，妖梦快去做吃的啦！”
用着嗔怪的眼神看着妖梦，幽幽子大声地叫道。
“但是——幽幽子大人您不是在一个小时之前已经吃过了吗？”
“诶——哆……”
如同在冥思苦想什么东西一样，幽幽子的眼神飘忽不定。
“有吗？我怎么不记得呢？”
“到底在什么时候呢”幽幽子一边念叨着这种话，一边闭着眼睛，假装在很用力地思考着。
　
“您真的吃了啊！请不要这样装傻，否则白玉楼的生计不能保障了啊！”
“是吗？证据呢？”
“这里也有人证啊！两仪小姐明明就————”
在妖梦正要向旁边投出求助的眼神的时候，在她旁边的Assassin却消失了。
“诶……？刚才明明还……”
“不要废话啦！总之身为骄傲的西行寺家的庭师就快去准备下午茶啦！”
“等等——”
然而，妖梦却直接将手挡在了幽幽子的面前。
　
“您不是说您没吃午饭吗？怎么开始喝下午茶了？”
“诶……这个……只是我说漏嘴了……”
“‘说漏嘴了’……你的确说的是‘说漏嘴了’吧，幽幽子大人。”
“啊……啊哈哈……这个……听我解释……”
“不用解释了！幽幽子大人总是这样！”
“等等！不是你想的那样！”
“今天的晚饭也不要想吃了！”
扔下了这句话，妖梦气冲冲地回到了屋内。
　
“啊呜…………”
如同被训斥的仆人一样，幽幽子无力地叹了一口气。
“主子当成这样也算是极品了啊……”
刚才躲了起来的两仪式，现在从屋檐上跳了下来。
“那还真是感谢啊，不过这不用你说吧。”
“不过也好…………”
两仪式右手拿着镜架，眼睛看向已经进到房间里的妖梦。
　
“你不光是为了搓一顿饭才醒过来的吧。有话快说。”
“啊哈——不愧是四大退魔家族的接班人。那我也不用藏着掖着了。”
啪————
随着幽幽子的一下响指，从远处飞来一个蝶形使魔。
“原来如此……有新的情报吗？”
“啊啊……不过不算什么好情报就是了。”
稍微停顿了一下，幽幽子向着自己的从者说道。
　
“博丽灵梦——被人挟持了。”
△
　　
“等等——你说挟持？”
我挥了挥手，对幽幽子简单地表达出自己的怀疑。
毕竟，那个巫女——博丽灵梦在幻想乡的威信不管有多差，起码她本人代表着幻想乡的戒律。
如果她真的被别人挟持的话，那大概就是向整个幻想乡的秩序宣战了吧。
　　
“不——准确说不是挟持，应该是联手、吧。”
“联手？”
“那个天人趁着灵梦重伤的时候来到神社，迫使灵梦和自己联手，而将自己也卷入到异变之中，这样的事情。”
漫不经心地，幽幽子用赏花般优雅的口气说出了可怕的事情。
“这样——还真是个有趣的人。”
在神社遭到攻击，博丽灵梦随时可能被突袭的时候，这个天人居然自愿给博丽巫女当打手。
不过事情，应该没有那么简单。
既然受人滴水恩，那么就当涌泉报。
　　
“——呼，看起来博丽巫女就要被人牵着鼻子走了。”
“未必。那个巫女不一定能想到这么深层次的理由，也许伤好了就会和天子翻脸。”
西行寺幽幽子展露出的诡异笑容，仿佛与平日里混吃等死的大小姐大相径庭。
“那么，那个天人手里一定有不得不让灵梦合作的筹码。”
她如此地解释道。
　
“不过这样一来就很有趣啊。究竟是什么筹码能让灵梦动心呢？既不是钱也不是权，究竟是什么呢？”
“……幽幽子？”
“…………”
并没有回答我。
她只是在凝视着什么都不存在的空间，思考着无解的问题。
她连与我在对话的事情也忘了，只是埋没在自己的思考中。
　
究竟是什么样的筹码，能让博丽巫女俯首称臣？
抑或是，她通过什么手段劝诱了博丽巫女？
这样的问题，恐怕并不是我们这些局外人能明了的。
“不过，这样的话，果然还有一个问题。”
她出战的目的是什么呢》
如果明哲保身的话，或许可以苟活下来。
但是参与到这场异变之中，就要做好随时割下自己脑袋的觉悟。
　
“果然，你也在想这件事吗？”
如同看穿了我的心思一样，幽幽子露出了狡黠的笑容。
“如果说目的的话，应该和上次地震的异变一样吧……”
“地、震？”
像小鸟一样歪着头。
如果跟我说幻想乡的记事的话，我还真的无法了解其中的意义。
　
“也就是说，天人的寿命很长，而那位比那名居小姐的寿命——据某些小报记者口胡——至少有三亿亿岁。”
“三亿亿岁？！”
不，等一下。
这也太夸张了吧。
三亿亿岁——我虽然历史学的不好，但是也知道地球那个时候还不存在吧。
那家伙——是外星人吗？
　
“唉……反正这个幻想乡也不是没有外星人……”
我一边叹气一边小声说着。
“总之，那个天人的年龄可是我比不了的，如果你活了几千年的话，你会想要干什么来消磨自己长的过分的人生呢？”
……原来是这样、吗？
“那是因为，娱乐吧。”
　
“是啊，既没有价值也没有意义，仅仅是个人的娱乐而已。或者说，吃饱了撑的。”
你应该是最没有资格说这种话的吧，用胃思考的亡灵。
“是我的错觉吗，阿式？总觉得你刚才想了什么失礼的东西。”
“没有——话说阿式是什么诡异的称呼啊？”
“嘛，因为顺口吧。”
　
“好了，不和你开玩笑了。”
轻轻地咳了两声，我对幽幽子正色道。
“你也忍受着这种痛苦吧。”
听到这句话，幽幽子点了点头。
“嗯，没有一刻不是痛苦的哟。”
她边说边踏起脚步。
　　
“但是，我还不可以消逝。”
“不知道为什么，想要跳舞呢。”
是啊。
为什么，想要起舞呢？
那是，我一直想要解开的东西吧。
对我来说，那仿佛是生存的意义。
解开了那件事情，就算消逝了也无所谓。
　
“式小姐……”
不经意间低语出Assassin的名字。
“你的刀，能借我一下吗？”
“……好啊。”
将手上的刀递给我以后，她坐在了台阶上，看着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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视频来自：土豆


　
“那么，就开始吧。”
啪嗒————
左手的纸扇张开，放在了头顶上。
霎时间，身旁聚起了蝴蝶，看起来就如同要和我一同起舞。
但是，要唱什么呢？
唱出什么，才能抒发出心中的情怀呢？
　
“我も人も忧き世にながらえて、”
那么，果然是这首吧。
双手拿着扇子，我慢慢开始起舞。
“——————”
Assassin也放下了平日间散漫的神情，聚精会神地听着。
就在舞踏之际，我陷入了沉思。
　
“かかる物忧き目にも、また直実やあはずらめ。”
仿佛只有这一刻，我才有活着的实感。
作为西行歌圣之女，而活着的实感。
就像是，西行寺幽幽子从舞起时诞生，舞绝时殒灭。
简单来说，这一首舞曲，便是我的人生。
不能更长，也不会更短。
那么，来思考些什么吧。
　
“思えば此の世は常の住みかにあらず。”
如同蜻蜓点水一样，脚尖滑过地面。
闭上了眼睛，慢慢地思考。
在如同不生一样的躯壳中，我究竟追求的是什么、
究竟是什么，让我忍受着痛苦苟活下来。
但是，被禁锢在亡灵的躯壳中的自己，光是思考着存在的理由就已经竭尽全力。
　
“草叶に置く白露、水に宿る月ょりなほはやし。”
那么，我究竟是为何要收集春度呢？
又是，为何要唤醒西行妖下的尸体呢？
不可思议一般，在这如同须臾般的人生中，我以令人惊讶的节奏，得到了思考的议题。
脑中渐渐被空白洗净，毫无阻碍地思索着。
　
“金谷に花を咏し、”
最后，我得出了答案。
首先应该思考的，就是关于出生前的部分吧。
准确说，是作为亡灵之前，身为人类而活着的部分。
所谓究极的忘却，便是出生前的记忆。
啊…………
原来我苦恼的，就是这么简单的事情啊。
　
“栄花は先立って无常の风に诱わるる。”
就是为了这点，我才会唤醒西行妖下的尸体。
那个，身为人类的我所遗留下来的亡骸。
还有与其一同埋葬的，我生前的记忆。
如果能将灵魂注入那个亡骸之中，一切便能了然吧。
　
“南楼の月をもてあそぶ辈も、”
我只能记得，我在西行妖下自缢而死的画面。
那就是，我的诞生。
但是，在那之前，我究竟是怎样的人呢？
身为人类的我，究竟是什么样子呢？
　
“月に先立つて有为の云に隠れり。”
但是，假若唤醒了树下的亡骸……
我便会，从内而外地崩坏掉。
伪物之所以保持着身为伪物的存在，就是因为意识不到自己是伪物。
然而假若见证了树下的亡骸，身为伪物的我，理智便会垮塌。
这样，只有消失一途。
　
“人间五十年、化天の内をくらぶれば、”
从鞘中抽出刀刃，温柔地斩开了刃上的樱花。
但那又怎样。
消逝已经是我期待已久的了。
所有的事物终究会消失，灭亡，进而死去。
如果不是这样，过去与未来的境界就会变得暧昧不明。
事物，就是因为不可挽回才会让人重视。
　
“梦幻のごとくなり。”
但是，倘若能从忘却中得到永远的话，即便死去也没有遗憾。
我生前的记忆。
我作为人类的记忆。
倘若西行妖花开之际，便是我知晓真实之刻。
那么，即使湮灭我又有何憾？
　
“一度生を受け灭せぬ者の有るべきか。”
然而，这些记忆也会因为我的湮灭，同样被忘却吧。
但是，只要能在黑暗中捧起真实，就足以让我满足。
哪怕只有一瞬。
即便只能从管中窥视到我生前所忘却的事物，那么死又有何憾？
　
“是を菩提の种と思い定めざらんは、”
不过在数分之内，我就思考到了我存在的意义。
果然是我平时太过愚钝，才会连这么简单的问题都无法回答。
这就是我存在的意义。
也是，我夺取圣杯的理由。
还是，我将性命赌上的夙愿。
　
“口惜しかりし次第ぞと思い定め。” 　
　
　
　
注释：
本文中出现的歌曲，就是室町以来武家社会流行的一种乐舞，称“幸若舞”中比较著名的一首——《敦盛》的全文。
歌词翻译如下（对应幽幽子的每句唱词）
　
心念我等俱长居于此忧患之世间，
逢此罪业之障亦乃定数也。
细思量，此世非常栖之所，
浮生之迅疾微细、尤胜草间白露、水中孤月。
金谷园咏花之人，
为无常之风所诱，荣华之梦早休
南楼弄明月之辈，
为有为之云所蔽，先于明月而逝
人间五十年，比之于化天
乃如梦幻之易渺
一度享此浮生者，岂得长生不灭？
非欲识此菩提种，
生灭逐流岂由心。

剑神爱德华

四日目·下午　夜雀居酒屋
【四人之友】
知了～～～～
知了～～～～
蝉在仲夏时节不休地嘶叫着。
对这家居酒屋的老板娘来说，这应该是如同平常一般无数个百无聊赖的下午之一。
虽然打着“营业中”的牌子，但是却没有一个人来喝酒
　
应该是这几天发生的奇怪事件吧，大家都不敢出来喝酒了。
比如竹林的意外起火事件————
或者昨天晚上出现的杀人鬼————
抑或是博丽神社被一夜轰为废墟，但又在一夜之间建好————
这样的怪谈已经在村民之间传播开来了。
也许就是因为这样惴恐的心态、吧。
　
“恋爱中的少女哟～♪每个都是鸟目～♪”
然而，居酒屋的老板娘却一边唱着意义不明的歌，一边擦拭着手上的高脚杯。
阳光透过窗棂，投射在了居酒屋里桌子的表面上，成了屋里惟一的照明。
实际上，这里比起居酒屋，更像是洋气的酒吧。
夜雀的身后摆放着琳琅满目的酒瓶。
既有名贵的嘉士顿红酒、铁奇拉龙舌兰酒、也有平易近人的优佳一烧酒、百威啤酒等等。
这些也无不为这间居酒屋带来了不少的西方情调。
　
“看不清远方的事物～♪只能捧起恋人的脸颊～♪”
擦拭掉杯子上的灰尘，就拿起另一个杯子擦拭。
明明是这样无聊的工作，老板娘米斯蒂娅却乐在其中。
昏暗的居酒屋里，老式留声机上播放着珍贵的碟片。
本来被人类遗忘而进入到这个幻想乡的唱片，都被她收集了起来。
倘若把这些碟片带到现世，一定会成为无价之宝吧。
　　
咔哒咔哒————
把杯子放到了桌面上，夜雀一只手拄着脸颊，一只手敲击着桌面。
“啊～～～～啊～～～～一个人都没有～～～”
嗞啦————
修长的指甲在桌上刮擦。
像是在抱怨一样，米斯蒂娅鼓起了腮子。
　　
“这样可不行啊……要不要想想什么揽客的手段啊。”
摸了摸额上的刘海，她若有所思地想着。
“不行！绝对不行！那种方法太露骨了！”
像是要把想法直接扔出脑中，她使劲地摇了摇头。
“这个也不行啊……太重口了可不行。”
趴在桌面上，米斯蒂娅像是举了白旗一样沮丧地耷拉着脑袋。
“结果……还是想不到啊。”
　
吱嘎————
“咦……？”
一阵开门声打断了夜雀的思考。
铃铃铃铃————
门前的风铃因为门被开启而作响。
一个黑衣金发的高挑女性缓缓地关上了门。
　
“欢迎光————”
终于迎到一个客人的夜雀，想要礼节性地说出“欢迎光临”。
然而，没有等她说完这句话，她的视界就一片鲜红。
“啊…………啊…………”
夜雀诧异地看着眼前的景象。
“————”
黑衣的女性没有作声，只是注视着夜雀。
注视着被自己手上的日本刀斩成两截的夜雀。
虽然眼睛缠着绷带，但仍然能感受到那下面冷酷的眼神。
砰————
上半截身体掉落在地上。
从切口处流出来的血，就如同粗心的侍应生从托盘上不小心洒出来的红酒一样，溅满了她身后的酒瓶。
这就是，米斯蒂娅的终末。
　　
“…………”
双眼缠着绷带的女人什么都没说。
“……脏死了。”
右手拭掉了脸上的血迹，黑衣的女人将大衣脱下来，连同沾血的手套一同放进了自己的影子之中。
就如同沉入深海一样，大衣连同着手套一起消失了。
　
唰————
上衣只剩下白色衬衫的金发少女，将刀刃上的血迹甩到了地面上。
咔哒————
刀刃收鞘的声音。
然而————
“————！”
就在这时，她感觉到了有什么尖锐的东西正在抵着她的喉咙。
当意识到那是纤长而锐利的指甲时————

“这就是你打招呼的方式吗，露米娅？”
△
　
“呀啊～～～被躲开了吗？”
感受着米丝琪的细长指甲抵在了我的喉咙上。
“好久不见，你还是一如既往地不修指甲呢。”
“彼此彼此，你的顽劣性格也是一点没改。”
那么……果然我斩断的就是她的羽毛吧。
所谓“金蝉脱壳”——没想到这个鸟头居然还能在这么悠闲的日子里娴熟地使用她的杀人技巧。
果然，我就知道她一点都没改渴求鲜血的本性。
再说了，如果把她杀了的话，那么多碎骨吃起来会很困扰的。
　
“那个——可以把指甲拿开吗？这么扼着喉咙呼吸会很难受的。”
“如果我说拒绝呢？”
呼…………
一阵冷风吹进我的耳朵。
米丝琪修长的指甲刮擦着我的脖子，同时也在向我的耳朵里吹冷气。
　
“啊哈哈……啊哈……好痒啦！不要这样！”
“不要。好不容易你才回来一次，不好好把玩一下……怎么行呢？”
嗞溜～～～～～
黏黏的舌头在耳朵上滑着。
“你还记得……这个吗？”
米丝琪一边用手摩挲着我的脖子，一边舔着我的右耳。
呀啊～～～～好糟糕，让我想起以前的那些日子了。
露米娅……照你这个德行，迟早有一天会被自己欠的桃花债勒死的。
　
“好啦～～～～认输认输～～～请不要再玩弄我了哟，米斯蒂娅小姐。”
双手举过了头顶，我做出了投降的手势。
“呼嗯～❤有露米娅的味道。”
啪嗒啪嗒————
扇动着背后的双翅，米丝琪慢慢地踏到了地上。
　
“唔嗯…………”
走到我的面前，米丝琪似乎用某种奇怪的眼神盯着我。
“干嘛啊？”
“胸部……发育得真好啊。”
啊哈哈，原来如此。
她原来是盯着我的胸部看啊。
盯着我的胸————
等等！
　
“你为什么在意那种事情啊？！”
“因为啊，和十多年前比Cup似乎更大了呢。”
“所以说为什么在意胸部上那块余赘的脂肪啊？”
“呐呐，有E吗？”
“没有啦，只是D————等等你不要转移话题啊！”
“好想摸摸看…………”
那双手绝对在动吧！
别以为我是瞎子我就看不见，那双手绝对企图要摸我的胸！
　
“别过来啊！我警告你！”
“唔呼呼～～❤”
“所以说快给我滚啦！”
“呐呐！告诉我怎么保养的嘛！告诉我嘛！”
无视我的吐槽，米丝琪用着色眯眯的眼神盯着我的胸部。
　
“好啦好啦！一会再告诉你！这么被盯着谁受得了啊？！”
“真的？！一定哦！”
“一定啦！”
不过……明明那个地方变大只会让自己的判定点更大的吧。
真搞不懂，为什么米丝琪对那种地方那么执念。
而且……这样的话肩膀也会变酸的吧，毕竟多了那么一大块肉。
但是————
“嘛，也不错…………”
背对着米丝琪，用手掂量了一下胸部。
有这块脂肪，也不赖嘛。
　
咔啷————
“好了。”
拍了拍手上的灰尘，米丝琪面向了我。
“来干活吧，露米娅。”
“‘来干活’是指……？”
扫了一眼（不许吐槽我是瞎子！）地上放着的东西。
铁皮桶、扫帚、抹布、拖布、簸箕…………
“你该不是要让我打扫这里吧。”
　
“Bingo～☆负起责任来哟。”
“不是吧……”
刚从丫头家里跑出来，以为不用再当保姆了。
结果到这里也是一样、吗？
闻到了血液独有的甜腻味，我皱了皱眉头。
“责任什么的——这是你的酒吧吧，米丝琪。责任可是你这个老板娘负吧。”
　
“是吗～～～？”
总觉得，米丝琪的身旁聚集着什么暗黑物质啊。
“血都溅到碟片上了还说没责任～？你当我是瞎子～？”
总觉得被微妙地吐槽了啊。
“可是那不是你自己的血吗？自己清理就好咯。”
“所以说是谁砍的啊～？”
“是～这样～吗？”
“呼呼”地吹着口哨，装作一副不在意的样子。
　
“别给我装傻！把我的店弄的一塌糊涂就打算一走了之了？！”
“那你闪开就好咯。”
“你是让我亲眼看见我身后的宝贝酒瓶被你砍碎么？！把你卖了都赔不起！”
“我倒是很期待有没有人敢买我。”
“总之——这都是你的错！”
呜啊……这下好像和不成稀泥了。
　
“好啦好啦～我干就是了。”
接过米丝琪手上的铁桶，我叹了一口气。
你开什么玩笑啊，露米娅，搬石头砸脚了吧。
对了…………
我好像忘了什么，重要的事情…………
　
“米斯蒂娅…………”
转过头来，我对米斯蒂娅轻柔地说道。
“我回来了。”
同时，我也将手伸向她的面前。
多久，没有对她们说过这番话了呢？
因为我自己的事情，放了她们这么久的鸽子。
真的是，非常的对不起。
“呼…………”
米斯蒂娅无奈地笑了笑。
“也罢……”
伸过手来，握住了我的手。
　
“欢迎回来，露米娅。”

尽力将裙中藏着的瓶子数个瓶子掷了出去。
“什——炸弹？！”
“就是那种东西ZE。”
随着拉环被拉开，里面的物质瞬间放出光芒。

“Allumer！”
随着咒语，闪烁着的光弹爆裂在Assassin腰间，将她冲飞。
虽然不愿意承认，但是我现在所能发出的魔术也只有这种程度了。
甚至连一个弱女子身形的从者都无法杀死，魔力已经将近枯竭了
“Repeat！”
随着手上比画出卢恩符文中的“燃烧”，符文迅速引燃了被魔弹轰倒的树木，引起了一场豪火。
噼啪噼啪————
面前升起了一道三米余高的火墙，阻隔住了我和Assassin。
好了，这下她应该过不来了。
现在，就应该使用令咒召————

“先用爆弹将我推走，再用火将两个人隔开，真是个好计策，值得夸奖，魔法使，但是——”
从火墙后面，Assassin的身影做出了蹲下的动作。
“——这也来不及了。”
Assassin拿出短刀，如同在打着水漂一样向我投了过来。
刀刃，贯穿了火墙，火墙就在中间被精确地切为两半。

“什么——”
突然意识到了自己犯了一个重大的错误。
既然Assassin能将自己的魔炮切开，对于一个区区的火墙又怎样呢？
她不过只是顺着火墙的“线”把火墙杀死，从熄灭的地方穿过。
真是的，为什么没有意识到这个呢，魔理沙？
叽叽叽叽————
夏间的蝉鸣透过窗棂传到了居酒屋里面。
经过了半个多小时的努力打扫，我和露米娅终于把屋子里的血迹清除干净了。
现在的居酒屋，根本看不出来曾经是有人死去的场所。
屋里也散发着香气，完全闻不到甜腻的血腥味。
这样的话，居酒屋也能重新迎客了。
　　
“好～～～”
把门把手上的“打烊”翻转成“营业中”。
“累死啦～～～～～”
哗啦哗啦————
像是要把手上的血污冲走一样，露米娅在水龙头前冲洗着自己的双手。
而我也在慢慢擦拭着手中的碟片，聆听着留声机缓缓流出的音乐。
　
“Fly me to the moon……那个寸草不生的地方有什么好的。”
怎么说呢……曾经在那个地方有很不好的回忆。
『要是我有意，能叫来多得把全人类都灭绝的妖怪哟。』
想起一年前说的玩笑话。
“这句话可不全是假话哦，乳臭未干的小鬼们。”
把手上的绢布放在桌上，我轻声地低语道。
　　
“呜……热死了”
用毛巾擦了擦手上的水渍之后，露米娅一屁股坐在了吧台前。
“唔…………”
盯着露米娅一颠一颠的胸部。
“唉…………”
看了看自己平坦的胸前。
为什么我吃进去的脂肪都走不到该长大的地方呢？
“咕噜…………”
看着摸起来好像很柔软的胸部，我不禁吞了一口口水。
　
“诶？怎么了，米丝琪？脸看起来很红啊。”
“不，什么都没有啦。”
呜……糟糕，被露米娅看见了。
“那就好，不过不要对我的胸部有什么妄想哦！”
像是察觉到我的意图一样，露米娅用双手紧紧护住了自己的胸部。
“知道了啦，真是的。”
　　
唉……为什么只有露米娅的欧派这么大呢？
自从变成人形开始，我的胸部就没有发育过。
并不是贪心什么的啊，只是不满于现状而已。
琪露诺她一直都对这种事情无感，况且她的助手和徒弟也都是贫乳。
莉格露……还是当成男人看比较好。
结果……还是只有我像笨蛋一样在意这种事情吗？
　　
“呼…………”
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怎么了，米丝琪？看起来有什么心事啊。”
“……没什么啦，生意不好而已。”
像你这种胸部能把人闷死的怪物是不会感受到我的痛苦的。
果然……还是小版本的露米娅比较可爱。
　　
“对了，要喝点什么吗？”
“老样子，龙舌兰酒，加冰。”
双臂交叉放在吧台上面，露米娅趴在手臂上等待着。
看起来就像睡着了一样，露米娅渐渐沉默下来。
　　
“嗯…………”
翻动着居酒屋的柜台，我找寻着那瓶仅存的龙舌兰酒。
说起来，这家店的客人只有露米娅喜欢喝味道那么辛辣的酒。
很久以前，在她的怂恿下我壮起胆子喝了一口。
只是抿了一小口，就有着要从嘴里喷出火的感觉。
看起来，只有那么烈性的酒才能满足她吧。
　　　
“咳————咳咳咳！”
被酒柜里的灰尘呛得咳嗽了起来。
“对了，你眼睛上的绷带是怎么回事？”
在蹲下来寻找酒瓶时，道出了心中的疑问。
“啊——那个啊。因为丫头的眼睛没了，就把我的换给她了。”
把眼睛都给她了、吗？
　　
“她真的值得你这么做吗？”
“…………”
听到这句话以后，她的肩膀微微地颤抖了一下。
“没有值得不值得，她可是我的御主嘛。”
“不对……你们好像已经超越了主仆的关系了吧。”
“是吗……连你都看出来了啊。”
长叹了一口气，露米娅露出了悲伤的微笑。
　　　
“我早就把她……当做我的家人了。”
“……是吗？”
家人、吗？
如果要说我曾经把谁当做过我的家人的话…………
那就是，我的这三位挚友吧。
曾经和我出生入死的，这三个挚友。
　　　
“咳咳——找到了！”
从充满灰尘的柜子中拿出了酒瓶。
“诶？等一下——这不是和我上一次喝的是一瓶吗？”
“啊哈～～还以为你看不见的。”
“我是瞎子不代表我看不见好吗？”
“嘛啊……因为只有你喝这种酒嘛。真是搞不懂你为什么这么喜欢，很好喝吗？”
“不，也说不上多热爱——只是觉得这种酒很配我。”
　　
咕嘟咕嘟————
晶莹的液体被倒入了玻璃杯里。
“嗯……我闻到了哟，龙舌兰特殊的香味。”
咔啦————
被掷进去的冰块浮到了酒面上，撞击着杯壁。
“来了哟，你的特饮。”
在上面撒上了一片薄荷叶，我将这杯酒递给了露米娅。
喉头微微地颤动，露米娅饮下了这杯酒。
　　　
“真是……甘醇啊。”

剑神爱德华

咕噜咕噜————
“嗯…………”
露米娅的喉头微微颤动着。
一股灼热的液体，顺着喉咙慢慢流进了露米娅的胃袋。
“噗哈…………”
像是要把胃里的热度全都驱除出去一样，露米娅长长地吁了一口气。
　
吱嘎吱嘎————
脸颊酡红的露米娅将杯中的冰块也吞进了嘴里，咀嚼起来。
嚼碎的冰块在口腔中融化，然后顺流进入了食道。
但是，要扑灭胃里熊熊大火，这点水恐怕根本不够用吧。
如同被体内的高温传染了，露米娅的脸颊像是发着高烧一样赤红。
朱红的嘴唇、泛红的皮肤、以及理应血红的双眼。
宵暗妖怪此时的姿态，却也添了几分绮丽。
　
“几杯了？”
把杯子放到了吧台上，露米娅弓腰而坐。
“已经六杯了。”
接过了沾上鲜艳口红的杯子，米斯蒂娅透出了担心的眼神。
“够了……你还是别喝了。”
露米娅想要取回自己的酒杯，却被米斯蒂娅握住了手腕。
“唔…………”
思忖了片刻之后，露米娅缩回了自己的手。
“也好……反正酒瘾也过完了。”
大概是微微有点醉了吧，金发的女性软塌塌地趴在了吧台上。
　
“看起来你很烦恼啊。”
慢慢用手上的布料拭掉了杯上的唇印，夜雀关切地问道。
“怎么会不烦恼啊？”
满脸酡红的少女道。
“丫头她太过温柔了——也因为这点她太优柔寡断了。而且丫头她手上也从来没有沾过鲜血，那种随时都有可能死的情形，对她也是很大的震撼吧。这样的话——随时都有可能会死的她怎么不让人担心啊？”
如果能看到她的眼神的话，一定是无比悲伤的吧。
　
“是吗…………很重的负荷呢，你的肩上。”
“所以我很羡慕你啊，能够随性地活着。”
知了知了～～～～～
下午的炎热让蝉鸣也越发急躁起来。
而这股燥热，也随着蝉鸣一起进到了屋内。
叩、叩、叩————
露米娅静静地听着留声机中的音乐，手指随着节奏敲击着桌面。
　
啪嗒啪嗒————
像是翅膀扇动的声音，进到了露米娅的耳中。
“……是我的错觉吗，米丝琪？总觉得你的翅膀在动啊。”
“诶？没有啊，那样的话柜子里的酒很容易打翻吧。”
“那就奇怪了————”
啪嗒啪嗒————
振翅的声音虽然微弱，但仍旧存在。
　
“原来如此……蝴蝶吗？”
露米娅一边对自己低语，一边伸向了米丝琪的背后。
“诶————干什么啊？”
“你的羽毛，借我一根啦！”
在米斯蒂娅还没有反应过来之前，露米娅抓住了她翅上的一根羽毛，迅速地拽了下来。
“痛！你干什么啊？！就算打招呼也别用我的羽毛啦！”
夜雀一边捋着自己的翅膀，一边向露米娅抱怨。
　
“因为那家伙不受到热情的招待就不会来啊。”
露米娅一边用指甲叩着手上的羽毛，一边向里面灌注着漆黑的魔力。
“呼嗯～～～～”
刚刚被拔下来的洁白羽毛瞬间满溢着漆黑的魔力，变得如同浸染在墨中一样。
金发的少女，用手把玩着漆黑的羽毛。
　
乒————
连头都不回，露米娅掷出了手中的黑羽。
在魔力的迫发下，羽毛如同子弹一样射入了屋子的角落。
然而，本应该钉在墙上的羽毛却消失了。
羽毛只是将近摄入墙壁之时，就已经消失了。
　
啪嗒啪嗒————
角落的景物开始颤抖起来。
不，应该说变成“角落”的某物开始卸去伪装。
“这么粗暴，还真是你的风格啊。”
一股中性的声音从角落处传了出来。
本来是背景的地方，变成了一群蝴蝶围绕在一个女子的身旁。
啪————
随着女性的响指，蝴蝶散了开来。
“好久不见，露米娅。”
　
女子右手夹着羽毛，露出了飒爽的笑容。

剑神爱德华

“切——果然是你啊。”
露米娅从吧台前的座椅上起身，回头望向了头上戴着魔术师礼帽的女子。
“这句话应该我说吧，一上来就用这种危险的方式打招呼。我倒是无所谓，我的孩子们可是受不了啊。”
绿发的少女从座位上起身，缓缓地走着。

虫姬——莉格露·奈特巴格的身旁围绕着一大群斑马蝶，就像是侍奉她一样在她周围打转。
咔、咔、咔————
用杀死的妖怪身上取下的皮制作的皮鞋在地上发出响声。
而相应的，她的身上也穿着黑色的西服。
不同于以前装疯卖傻的虫妖，她穿的是正合身的西服
从头到尾，连一点灰尘也看不见，少女像是融进了这套服装里。
手上戴着的手套上面残留着羽毛上残留的魔力，但手套上一点痕迹都没有沾上。
就连头上的高礼帽，也是被黑白两色的网格占据。
腰上的腰带也是完全的黑色，只有扣头上闪烁着银光。
完全被黑与白划分成两色，只有绿色的头发和蓝色的眼瞳从中脱离出来。
就像一个神秘的魔术师一样，少女的身上透着中性之美。

“还给你。”
用不亚于露米娅的手劲与魔力，莉格露将其掷了回去。
“——嘿咻！”
露米娅将头向侧面一偏，躲过了闪着荧光的弓箭。
也在此同时，她用左手的食指和中指夹住了那根羽毛。
“那群蝴蝶不是能再生的吗？给了它们糖水就死心塌地跟你走了。”
唰————
羽毛被黑色的火焰点燃，然后燃成了灰烬。
　
叽叽叽叽————
随着时间的推移，蝉鸣也变得更加急躁，更加凄厉。
而就像被这些声音影响一样，屋里变得更加燥热。
被体内和室外的温度影响，露米娅的脸颊更加艳红。
拍了拍手上的灰，露米娅也同样走近了莉格露。 “来～按老规矩吧。”
露米娅将双拳伸了出来。
“当然了～～”
莉格露也拿出了自己的双拳，和露米娅上下相碰。
拳头舒张为了手掌，互相拍打。
最后————
““嘿——！””
莉格露的右手手掌紧紧地握住了露米娅的左手。
　　　
“你这老不死的不是被封印了吗？”
“这个说来话长了，不过你们倒是过得很滋润嘛！”
“这个也说不上吧……嘛啊，总之还能见到你这个傻子就足以让我很高兴了。”
寒暄了一番以后，莉格露和露米娅并排坐在吧台上。
“诗格兰，加蜂蜜！”
把手插在了裤兜里，莉格露点下了自己的饮品。
　　
“刚认识你的时候就想说了，你这种喝酒兴趣是闹哪样啊？”
“怎么了？虫子吃蜂蜜不是很正常的事情吗？”
接过了米斯蒂娅手上的饮品，莉格露慢慢啜了起来。
“你不是蜜蜂，是萤火虫啊。”
“嘛啊，那种小事怎么都无所谓吧？”
“这话也不是这么说的啊。”
“总之，反正也是从出生开始的习惯了，这点应该没什么恶劣的吧。”
　　
“算了，喝你的吧…………”
像是对气温的不满一样，露米娅用手掌扇了扇风。
“既然你都来了………”
露米娅放下了手上的酒杯，回头看了看。
“服务生！冷气！”
不明不白地，露米娅向背后喊了一句。
就在她喊完之后几秒，屋内的气氛明显开始冷却下来。
　　
“……真高效啊。”
感受着屋内变凉，露米娅感叹着。
“好了，既然都来了就别躲着了，琪露诺。”
然后，发生的事情，就像是奇迹一样不可思议。
明明是夏日，居酒屋的窗户和门框却飘进来了冰雪。
冰雪卷积在一起，最终变成了一个人形。
一个穿着水蓝色和服的人形。
水蓝色的和服上印着白色的花纹，就像是流动的水上结着几缕冰花。
蓝色人形走动着，脚下的木屐也在地板上咔咔作响。
与另外三人都不相同，身上透着日本传统女性之美的冰精走了过来。

“看来……今天会是有趣的一天啊。”